主仆二人大笑一阵,虽是将此话题撇开不提,那金贵儿心中,却也就扎根了这一番念头,好比将一包炸药埋在那里,只等有人来点燃引信了。
却说赤发头陀那边,也是活该有事。看看半年光阴倏忽而过,那头陀已将秘籍上所载诸般武功修行停当,尤其那独门轻功,更是修练得驾轻就熟,而神庙中诸人,慑于他那绝恶身手和魔鼓的威力,早已对他服服贴贴,俯手称臣。正可谓万事皆备,只欠东风,可以渐渐将平日计划付诸实行了。
这些日子,自从那赤发头陀练了那神奇内功以后,只觉得一天天手脚灵便,元气充盈,精血炽盛。这头陀本是个好淫之徒,此时更加无端地心痒难熬,而这博格达山神庙的旧香客们,见这庙中换了相貌凶恶的头陀庙主,不见了那面目慈祥,心平气和的济临长老,狗恶酒酸,香客也就不大肯来,以致神庙香火渐稀,前来朝圣的客人日见其少,女香客更是绝了迹。
如此一来,这头陀在虽在庙中称王称霸,却也有就有了泠冷清清的感慨。苦于身强力壮之累,比旁人更需要女人。
碍了庙礼庙规的束缚,又不敢公开让人去附近弄些卖笑女人来浇他官能之饥渴,因是之故,每每想起那一日所见所历,金贵儿如花一般的容貌和雪白也似的酥胸,这头陀竟是日甚一日的渴望得利害。
这一日,赤发头陀终于按捺不住,派了两三个心眼儿灵活的手下去云州府四处打听了,方得知这金贵儿乃云州府张千户之妻,并丈夫常年不归,这妇人空房独守等种种细节。
有了这些情报,头陀哪里还按捺得住那日甚一日的淫心?这一日早起,头陀将那庙中事务安排停当,捡一身干净衣服换了,将那魔鼓用包袱包好,背在背上,跨一口行者常用的黑色戒刀,于正午时分出庙下山,悄悄往云州方向而去。
这赤发头陀此番下山,已非往昔可比。一出山门,即运起那秘籍上学来的神功,中午起程,两三百里之途,日暮之时就已到得云州城外。
进得城门洞,这头陀看看时候尚早,就在街上东走西望,一路观赏云州府风光。经过一酒楼之时,见那望旗上写有“留君住”三字,龙飞凤舞,端的有留人之意。这头陀鼻子里嗅得一阵阵酒香菜香,方感到腹中饥饿,遂掀开门帘走将进去。
进得店门,却见这酒楼乃一楼一底的宋时建筑,陈设雅致,一应摆设古色古香,底楼大间摆着十数张大圆桌,当门一个大柜台,一坛坛阵列着各式老酒,虽是红纸封了坛口,却仍能闻到一缕缕醉人醇香。
再看大堂内半数桌子上皆已坐满客人,在那里觥筹交错,喝得吆五吆六的。再看那些跑堂伙计,个个穿得精致干净,业务娴熟。
见了头陀进来,那酒保一晃就笑嘻嘻迎将上来道:“官人请进,不知官人要坐楼下还是楼上雅间?”
头陀说:“洒家初来此地,却是人生地不熟,休问好歹,你只管领洒家捡好的地方坐下,捡好吃好喝的端上来,洒家自有银钱赏你。”
俗话说“有钱的王八大三辈”,那酒保听了头陀之言,也不怪头陀粗鲁,手勤脚快,将头陀迎至楼上雅间,捡一道山水屏风的小桌之前坐下,好酒好菜一转眼就端了上来。
这头陀看了那些菜式样古怪,却是生平未曾见识,嘀咕了一句:“却是些什么鸟东西?”
那小二是个哓嘴之人,见这头陀山猪不识细糠,就来卖弄道:“师父细看了,”他指着四碟小菜:“这可不是一般的笋片炸条鱼,凉拌黄瓜,酱醋草和小鸡蛋,此乃是摸仿的江南名菜‘四环碟’。这碟笋片炸条鲤叫‘八仙过海’,八条鱼是用八种不同的炸法,八种不同的佐料作成,垫底的八块笋片也是各有风味。”
小二用手指在桌上指指点点,“这碟却叫‘八屋藏珍’,是八条大小一样的黄瓜中,灌着猪肉、羊肉、牛肉、鸡肉,蛇肉、免肉、鸭肉、鹅肉等八种不同的瘦肉。这碟麻油酱醋醉草叫做‘八轿联姻’,八只大小一样的背朝天的草是就像八只迎亲的彩轿,扎在一起转成一个圆圈就是联姻……”
“好了好了,洒家肚子饿出鸟来,你这厮却在这里聒噪,还不给老爷夹着ρi眼滚下去,洒家有事却自唤你。”头陀哪里有耐烦心听这小二罗唣,恶声恶气叱了一声。
那店小二见好心没好报,果然夹着ρi眼一溜烟下楼,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那头陀见这小二走了,方将那一坛云州老窖打开,也不耐烦倒入碗中,竟双手捧了坛子,嘴对了坛口“咕咚咕咚”,往下灌,一边用手将那大块鸡腿牛肉之类撕开,大块大块填入口中下酒,那几碟小吃,嫌其小得可恨,一巴掌推开,却不耐烦品尝。
待得吃喝得八分够了,才开始放慢了速度,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咂酒,一边从酒楼窗口看那云州街景,想着那金贵儿白雪也似身子,不觉就时光飞快,不曾感到无聊。
看看酒足饭饱,头陀一边将手指伸进嘴中,剔着那牙缝里的肉渣,一边高声唤过小二来,探手入怀,把出五两白花花纹银,递与小二道:“洒家未曾带得散碎银子,这锭银子你把去将酒饭钱结了,余下归你。干完之后上来,洒家自有话问你。”
那小二方才见这头陀出言粗鲁,犹自直叫得晦气,待到见了这五两白花花银子,方始唤回那职业的笑脸,却不知这头陀未曾有过精巧享乐的经验,并不懂酒菜的价钱和赏钱的分寸,一出手就阔得惊人,喜得这小二满脸打皱道:“相公自付了酒钱,却又施舍这偌多?”一边推辞,一边却又将那银子飞快揣入怀中,千恩万谢了,掉头去得楼下柜台前结了帐。转身又端得一杯香茶上来,垂手侍立于头陀身旁,安静等他发话。
头陀让那小二等了半晌,方发话问小二道:“小二可知此间有个张千户张大官人,那官人的府第却在何处?”
小二道:“官人原来却是要问这个?云州人氏谁不知这张大官人?这张大官人刀马娴熟,腰缠万贯,讨了个千娇百媚的娘子唤做金贵儿的。即便是三岁小儿,也道得出千户府第所在,也不知官人却要打听这张千户怎的?”
头陀道:“洒家远道而来,却是与张大官人有些亲戚关系,要去投奔他寻些事做。洒家看这云州街道曲曲折折,七弯八拐不好辨认,不知小二可否领我去走一趟?至于赏钱,却是少不了你的。”
那小二连声道:“官人但请咐吩,才已得了官人如此多赏钱,却还提这个则甚?小的这就领官人去。”一连声应允了,下楼去交待了几句,转来领着头陀出店门而去。
这小二领着头陀在街上东弯西拐,喋喋不休向头陀聒躁些云州风光之类,不觉就过了几条街,来到一华丽府第前,小二指着大门道:“此间却不正是张千户张大人官邸?小二就此告辞,请官人自去。”
头陀看明白了门上横扁,又摸出一两银子赏了小二,小二再次谢了,转身自去。
头陀目送得小二身影在大街拐角之处消失了,方转头把这千户官邸周围情况细细审察一番。绕着院子围墙走了一回,寻思一阵,打定了主意。复转身离开千户府,去附近找家茶房坐了。
头陀唤过茶博士,要了一杯香茶,几样精致点心,慢慢呷着茶消磨时间,无聊了就使劲回想那金贵儿香喷身子。上次对金贵儿那一番强盗式偷袭虽是只有点瞬间印象,那印象却是象刀子一般刻在他感官上,今他几欲发狂。此愿不遂,他赤发头陀是死也不肯甘心的。
这头陀胡思乱想一阵,时间不觉就过得飞快。看看接近夜深人静了,头陀叫过来茶博士,算过了茶水点心钱,转身离开茶房,寻路回到千户府第前。看看四下无人,这头陀提起一口真气,运起轻功,纵身跳过围墙,一转眼就进了院墙。
那头陀进得院墙,却见眼前是一曲回廊,回廊外曲曲折折,跨过一片荷花池,池中有一假山,十余块大青石板,东一块西一块,铺在通往假山的路上。一座偌大府第,房外有房,院外有院,也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才弄得出如此排场。
那头陀本是苦寒出生,老娘在窑子里讨生活,头陀长到偌大,连个亲爹也不知是谁。后来跟了师父习武,及此后在寺庙中当头陀,一直过的清苦生活,却是何曾见过这等排场?正是一见之下,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把火将这地方烧个精光。胡思乱想半天,方才将四处打量一番,见院内还有几间房间亮着灯光,正不知哪一间是金贵儿住的,却听得“吱嘎”一道开门之声,却见有人走出屋来。
头陀急忙一闪身,躲到假山之后,从石缝中一看,辨出那人却是曾有一面之识的使女平儿。
头陀只听得那平儿唤来一仆人,说是老爷夫人要安歇了,叫这丫环进去将洗脚水端出来,关好院门,早早休息,明日府中还要大宴宾客。吩咐完毕,只听得一声呵欠,那平儿已推开一间房门进去,不见再有声响。
头陀由是方知自己运气不好,那平日极少在家的金贵儿老公,今天却不知怎地竟也在家。那头陀欲火已经点燃,哪里还退得回去?已执意要一条黑道走将到底,谁叫这老公今日要跑回来撞到他头陀枪口上?主意已决,这头陀立即行动。黑暗中待得那丫头出来,这赤发头陀从假山后闪身出来,跟在那侍女身后,见她进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间,片刻之后端着一盆洗脚水走出来,那房间随即关上,里面也就熄了灯。
这下头陀认准了金贵儿的房间,之后复去假山之后躲藏起来。直等到二更时分,这色胆包天的头陀方才从假山后出来,蹑手蹑是悄悄走到金贵儿窗前,将那窗户轻轻撬开,纵身跳将进去。朦胧之中却见那金贵儿夫妻二人相拥着,在一张大床上睡得正沉。
头陀静思了片时,然后悄无声息蹇将上前,猛地掀开被子,现出赤条条一对男女身子。
那男的刚复睁眼,睡眼惺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头陀已伸手“卟卟卟卟”几声,点了这男的四处|茓道,那千户爷立即瘫在那里动惮不得。
听得此番声响,那金贵儿方才惊醒过来。一眼认出头陀,不禁大惊失色,美目圆睁,张嘴正欲惊叫,这头陀又伸手点了金贵儿哑|茓,令那妇人虽能动惮却出声不得。
头陀不慌不忙,将那睁着眼睛动弹不得的男人赤条条拎将起来,仿佛扔一只麻袋般往床下“卟通”一扔,之后转过身来,凑到那坐在床上一丝不挂的妇人面前,色迷迷地瞅着这妙不可言的身子。
那金贵儿一惊一羞之下,脸色白中透红甚是可人,那细嫩的肌肤似吹弹得破,斜斜的美人肩下两只饱满的Ru房颤颤危危,柔软的腰肢,光滑的小腹,丰满的臀部,浑圆的大腿……看得头陀两眼流连往返,馋涎欲滴,急不可待三下两下,除去自己身上穿戴,腾身跳到床上,在那金贵儿身子一阵忙乱。直到玩得够了,方始疯狂大动,气喘如牛,遂了平生之愿。
那当丈夫的眼睁睁看着老婆让人奸淫,又羞又恨,躺在那里干看着动弹不得,差点就给活活气死。
这头陀在金贵儿身上折腾许久,直喜得嗷嗷叫个不停,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美妙受用的女人身子。狂喜之下,一连在金贵儿身上反复行淫,三番五次不得餍足,一念之下,决定要将这妇人掳去,图个终生受用。
看着天色将明,这头陀方恋恋不舍跳下床来,找出金贵儿衣物胡乱为她穿上,自己也穿戴好了,夹起这妇人从窗口跳出去,象来时一般纵身越过围墙,走上大街,方始动起轻功,直奔博格达山而去。
到了清早,那张千户|茓道自解。回想起昨夜目睹之事,差点肝肠炸裂!这张千户在西部地区也是个武功高强的顶尖高手,一条软鞭威震千里天山。不料今番竟栽在一个相貌猥琐的头陀手中,让他蒙受此等奇耻大辱!若不能夺回夫人,将那歹人碎尸万段,他张千户还有什么颜面在这世上苟且偷生!这张千户越想越是火冒,直到日上三竿,仍未开门出来,心中甚是羞愧难当。生怕开门出不,平儿等下人问起夫人去向,叫他去如何答对?一个身怀绝抟的武官,让人潜入内室点了|茓道,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让人奸淫之后掳走了,自己竟不能援手一救,他还算不算个男人?平儿等人已在屋外逡巡几次,看老爷夫人可曾要人茶水侍候。见一直没开门,平儿等会意,与丫头们相视而笑,老爷夫人一晌贪欢,如此晚了还不肯起床,此番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虽是如此,却也没人大惊小怪。更无人料得到昨夜发生的那些令人发指之事。
却说那将自己关在屋里的张千户几番气得死去活来,几番想要拔剑自戕了事。然而大仇未报,老婆还在那贼人手里,此时却是万万死不得的。
待得冷静下来,细想那奸劫过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揣想夫人有可能认得这作案人。遂唤了家人过来一一询问。
直到问了平儿,说起逛庙会之事,才知道了事情的首尾以及那赤发头陀的身份-待得将诸种祥情打听得明白了,那蒙受耻辱的丈夫急忙赶回自己供职的提督衙门。因此事有些隐秘难讲,故并不直接去见提督,而是找到提督府两名平素与自己有些交情的偏将过来商议,只说是老婆遭了绑匪绑票,却隐去了那匪徒竟在他眼睛鼻子面前干这些勾当的细节。
三人商议了一阵,从部属中选了五十名得力士卒,均扮成平民模样,三五一群,分头出城。
三日后,众人已在博格达山下会齐,于次日凌晨五更悄悄摸上山去,将那神庙围将起来。
一功安排停当了,这张千户杀气腾腾,手提一条精钢软鞭,在两名偏将的簇拥下,走到神庙前空地上,一声声高叫:“狗头陀,还我夫人来!如不即刻送出,定将你这藏垢纳污的庙宇踏为平地!”
那头陀掳来金贵儿,这几日正做得快活娇客。那妇人开头还啼哭了几回,后来渐渐竟就依了。这一日,头陀正与那雌儿春宵一刻,颠鸾倒凤折腾了一夜,方始沉沉睡去,听得外面喧哗,头陀警醒过来,被上衣服开门查询,知是冤家对头打上门来了,却也并不惊慌。慢吞吞返回屋里,穿着披挂停当,也不惊醒那沉睡妇人,一个人悄悄出得庙门来。
外面那张千户早等得焦躁了,因浑家在里面作了人质,怕误伤了自己人,遂也不敢造次动手,在外面叫了半天阵,方见那头陀若无其推门出来,身边也不曾跟有从人。
那张千户见了这魔头,恨不得食肉寝皮,手指着头陀道:“天杀的狗才,竟做出这等禽兽勾当,在此太平世界绑票抢人,今番你死期到了,还不快纳命来!”
那魔头听了却也不恼,笑嘻嘻对张千户道:“你家夫人正与洒家受用得美,可惜你这厮不懂得如何消受此等妙人儿,在你手里岂不是埋没了她?反正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若是晓事的,快滚回你那云州府。却不闻‘富人ℚi,墙上皮,掉了一层再和泥;穷人ℚi,心肝肺,一时一刻不能离’?你这厮反正有的是钱,倒不如另买几个有姿色的女人,将这金贵儿送了我算了!”
张千户将这些污言秽语句句听在耳中,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快给我拿下那头陀!将这庙宇踏为平地!”
说毕大喝一声,首先发动攻势,一个箭步窜上,“今番我就叫你去见阎王爷!”一边手臂一抖,那条软鞭早向头陀飞扫而出。
两名偏将一个使大刀,一个使双锤,紧跟了张千户上前。
到底是职业军人,平时战场上配合默契惯了。只见那两名偏将向头陀左右斜里迅速移出一大步,分头挡住这头陀后退之路。
这头陀不慌不忙道:“你那两偏将,此事与你等不相干,洒家却并不想伤害你二人性命,最好站开去,别来趟这浑水!”说着竟身形不动,直等那根皮鞭差堪沾及衣旁,方才脚下轻轻一滑,身子微倾,一招“分花指柳”,五指曲张如钩,腕袖翻飞似蝶,伸手竟向这鞭梢抄去!这张千户却也好生了得,见这头陀伸手来抓,喝叫一声:“狗头陀,死期到了,还不知晓!”那根软鞭忽如游蛇般,“刷”的一声缩了回去。
顷间人影一晃,第二鞭又跟着而出!他第一鞭是扫向头陀的中盘,第二鞭则立即变为直取他的下三路。
由于这一鞭来势过低,头陀一时无法化解,为了不使双腿受绊,只得一提真气,身形凌空拔起七尺。
张千户哪容他身形落定,足尖一点,循踪而上,第三鞭又告扫出。头陀防之不及,只好连连后退。
张千户见初攻得手,头陀已占下风,精神大振,步步紧逼过来,“刷刷刷”一鞭快过一鞭,一鞭猛似一鞭。
刹时间,看到的只是幢幢鞭影,听到的只是一片鞭梢破风之声。使人根本分辨不出哪一鞭在前,哪一鞭在后。直逼得那头陀纵高窜低,左闪右拦,不让那盘穿交错的鞭网罩住。
正当那张千户将一根软鞭使得风雨不透,眼看着就要将头陀迫得无路可走之际,倏忽之间,形势突变。紧随着一声长啸,只见头陀那灰色身影,蓦自鞭网中冲天疾射而起!张千户简直傻了眼:方才还被软鞭逼得团团打转,仅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重创在软鞭之下的赤发头陀,竟在这岌岌可危的紧急关头,毫发未损地从盘穿交错的鞭网中安然脱身而出。
紧接着,只见这脱出鞭网之后的头陀,非但未作逃生打算,半空中腰身一折,反而如苍鹰攫食一般,向张千户这边斜斜投射过来!此时,只见那使刀的偏将弓腰一伏,向前贴地窜出五尺许,赶过来加入厮杀。
这偏将也是一付好身手,只见他身形电转,手腕一翻,向头陀一刀挥出。
他这一刀挥出,正赶上头陀双足刚刚找着地面。刀锋带起一片闪闪银光,宛如殒星划过天际,刀尖指向那头陀咽喉要害之处。
此时对于头陀来说,本有两个方法可以避开这一刀,一是矮身缩肩,一是仰身向后倒纵。
这魔头存心要卖弄一番。他见这偏将一刀扫来,既未矮身缩肩,亦未仰身向后跳纵,而是一直等到对方那口雁瓴宝刀扫上咽喉之际,方顺着对方的刀锋,猛向一边倒下,动作快如闪电,竟比对方的刀锋走势还快!由于他向一边倒下,双足并未离开原处,这偏将只须手腕往里一翻,刀口下沉,改扫为劈,那么,今日这色魔头陀就只有到阎王老儿那里去续他的风流梦了。
可惜的是,对手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这魔头已是得了武功秘籍真传,已经有本事在刀口下来开开玩笑了。
只听得“嗖”的一声,那刀光一闪而过。刀锋从头陀身上掠过时,与他肩颈之间的距离,相去不过数米之微。
此时,但见这头陀让过刀锋之后,单掌一撑,身躯复于原地弹起,倒下与立直,几乎同样快速。而那偏将由于一刀扫空,人转刀转,却正好与头陀站了个面对面。
由于他这一刀招式已经用老,挥出去的手臂一时收不回来,前胸门户因而为之洞开。
那头陀当然不肯放过这机会,只见那一双多肉的手掌,在这一刹那之时,以一式非常平凡的“推窗望月”,送出一股强劲的掌风。
只听得砰然一声闷响,那偏将的身子,顿如断了线的纸鸢,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在五丈开外“叭哒”一声摔下来,内腑震裂,张口喷出一股血柱,挣扎几下便告气绝。
那张千户见状又惊又怒,嗔目发出一声厉吼,再度抡鞭扑上。
那头陀冷笑一声,向前迎跨一步,亦不施展任何身法,扬手便朝对方抽来的软鞭抓了过去!这张千户牙一咬,执鞭的右臂一圈一抖,一股内力,透腕迫出。原先笔直下落的软鞭,鞭身一阵扭动,突然改变路向,鞭梢如蟒蛇头般略微一昂,然后便像有着灵性一样,蓦地掉过头来,沿着那头陀抓出的手臂倒卷而下!那赤发头陀竟没将敌人这条致命的软鞭放在心上,见状非但未将手臂缩回,反趁势又向前送出一大截,看上去似在担心敌人的软鞭够不着正确部位似的。
这时,对方手腕一沉一抽,软鞭回旋之势加速,一眨眼间便将头陀送出的手臂缠了个结结实实。两人之间的那一段软鞭,愈绷愈紧。慢慢的,那根紧绷着的软鞭,微微颤动起来,两人也随之将身躯弯得更低。
两人一较上内劲,便有了强弱之分。那张千户虽是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样,脚前的泥土,不断向上泛涌,脚尖向里深陷,已有了浮动不稳的现象。
头陀自然不肯错过此一千载难逢的良机,猛吸一口清气,突然疾喝一声:“起”,企图将对方拔地而起!不料,此时只见张千户的身躯,仅微微晃动了下,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头陀不但未能达到将敌人拖离地面的目的,自己反因使力过猛,一时之间收势不住,一路向后跌了出去。
一直未曾动手的另一名偏将,此时悄然拔出一把匕首,一挫腰,双足一点,捷如前电,疾若飘飞,直扑头陀背后,右手一抬,匕首寒光一闪,对准头陀腰间刺去!此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六步,这偏将出手很快,他身形一动,匕首尖锋已然触及头陀的衣衫,带起一丝轻微的风声。
这一招偷袭,慢说那头陀背后没有长着眼睛,就是真的长着眼睛,也休想躲闪得开!谁知,只见头陀一拧腰,那柄匕首的锐锋顿时擦着衣衫而过,仅仅是差那么一根头发的距离而已!偷袭者一击落空,身不由已地朝前直冲,头陀抓住这机会,左手一抬,反掌下拍,出手又狠又准,拍向那偏将背心重|茓。
只听得“啪”的一声,可怜这偏将在战场出生入死数度,未曾伤过一根毫毛,今番却在这魔头一掌之下命归黄泉!张千户见状又气又怒,大喝一声:“众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一声未毕,那五十名大汉轰然呐喊,各举兵刃扑将上来,将这头陀困在核心。只听叱喝之声此起彼落,刀剑交击的“铮铮”暴响,密似飞珠,但见人影纵横,刀剑光芒四射,地上走石飞沙,眼见那赤发头陀已是万难逃得性命!紧急之下,只听得那魔头冷笑一声:“天下竟有这等不爱惜生命的,却不是来送死!”说毕不慌不忙平置了魔鼓,按动机关,将那暗器发将出去!毒雨之下,只听得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倾刻之间,那张千户和走在前面的二三十个兵士即已横尸庙前,余下的兵士情知遇上了煞星,发一声喊,一吼而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飞也似逃将下山,往云州方向溃退而去。
待得一切沉寂了下来,那金贵儿方颤颤兢兢从屋中探头出来。见了丈夫尸体,扑上去大哭了一场,心想:“这魔头心肠歹毒,竟如此地赶尽杀绝。夺了人老婆也罢,不合将人亲夫杀了,如今自己已是一寡妇,既已从了这魔头,若是事到如今再生异心,恐怕也是性命难保。不若暂时咽了这口气,索性和这魔头做个长久夫妻,今朝有酒今朝乐,日后之事却又理会。”
主意已定,待得那阵歇斯底里过去,这金贵儿方流着泪对那魔头说:“我夫君英雄一世,却不想竟死在这里。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求你看在我和他夫妻一场的份上,好好掩埋了他和众将士。”
那头陀不想金贵儿如此晓事,心自大喜,将那金贵儿提起之事一一应允下来,亲自带了手下人,选了庙后一松林坡,将那些死者统统埋入一大坑,却单独为张千户立了一坟冢,守望于博格达峰颠,面对云州方向,又叫寺中书法好的和尚写了墓碑:“云州守备张千户张大官人之墓。”并依了金贵儿请求,命人带上金贵儿亲笔写的帖子,去云州城中将平儿秘密接来,专门陪伴金贵儿,如是种种,不足絮叨。
却说那从博格达山逃得性命的残兵剩勇回到云州,将那魔头和魔鼓的恐怖故事加油添醋一番渲染,这故事经了往来客商和官府公文,传自四面八方。
至此,这赤发魔头和魔鼓的名声竟如日中天,传遍天山和西域,一直传到中原武林,不料就引出了四个穷凶极恶的魔头,欲将此宝物据为已有。
此番正是:纵你道高一尺,却有魔高一丈!欲知此四人是何等样场物,那赤发魔头将怎生保全得魔鼓和身家性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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