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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贾蔷的平淡人生 > 第88章

第88章

袁子萱丈夫是进士出身庶吉士,未来天子近臣,袁子萱祖父是户部侍郎,即

将升为户部尚书!

而薛家有什么呢?钱?钱能解决什么问题!自己那位看着如同菩萨一般姨母

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薛家借钱,说是借,可是,永远别指望有还一天。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哪怕母亲再舍不得,可是,终究薛家需要托庇与贾家,

而想要成为宝二­奶­­奶­,老太太那边肯定是行不通,因此,只能依靠自己那位贪得

无厌姨母。

她知道自己那位面目和善姨母背地里是什么样­性­子,可是,她依然要讨好她!

对宝玉,她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宝玉天份几乎是天下少有,可是,他从来

不肯用在正途上,反而整日里讨好家里姐妹,甚至是丫环。当然,更多是讨好林

黛玉。

开始时候,宝钗是很同情林黛玉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起码自己还有母亲,

还有一个兄长,哪怕是个不着调,总有个依靠,可是,林黛玉除了老太太宠爱,

一无所有。

可是到了后来,她发现,宝玉心心念念永远是林妹妹,却不是她这个宝姐姐。

家中姐妹,更亲近其实也是林黛玉,对她总有些疏远。

她努力讨好贾家所有主子,又对那些丫环婆子非常大方,所有人都说宝姑娘

如何如何温柔大方,宽厚贤良,而林黛玉却是寄人篱下,还总是挑三拣四,耍小

­性­子,两边一对比,谁不说宝姑娘好呢?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看向她目光,总是带着一丝寒意。老太太一直

不喜欢她,或者说,自从知道她想嫁给宝玉之后,就一直不喜欢她。

最终磕磕绊绊,终于等到里娘娘赐婚旨意。宝钗每日里都很开心,哪怕门外

那个泼辣无行嫂子成天说些­阴­阳怪气话,她心里总是带着一份希望,一份喜悦。

她如愿嫁给了宝玉,可是,在头上盖头被掀开那一刹那,她心都凉了!木然

地听着宝玉在那里撒泼大闹:“我要是林妹妹,不是宝姐姐!”

后来,她知道,林黛玉差点死了,她看着林黛玉一身缁衣,却非常平静脸,

心中不由恶毒诅咒起来,你怎么不­干­脆就死掉算了!

只要林黛玉还活着一天,就是宝玉和她心中一根刺。

宝玉在姨母逼迫下,与她圆了房,后来,就很少和她在一起,总是跟他怡红

院丫环们在一起厮混,那些丫鬟原本就指望着做宝玉姨娘,如此,还不刻意逢迎

讨好。

看到宝玉和莺儿在自己房间里睡在一起时候,宝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自己平

静脸孔了。宝玉不仅是不肯给自己脸面,便是里子也不肯给了啊!在这样日子里,

曾经对宝玉爱恋,一日一日消磨殆尽。

后来,贾家被抄了,她作为宝玉妻子,自然也在其中。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贾家完了!

她忽然觉得好笑,为什么自己当初迷了心窍,一定要嫁给宝玉呢?

在大牢里待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放出来,宝钗平静地跟着贾家人搬进了新

地方。哥哥死了,母亲为了哥哥几乎花光了所有家产,而自己那位嫂子却带着嫁

妆回娘家了,她想把母亲借过来一起住,母亲却拒绝了。她说:“我儿,你哥哥

连累了你半辈子,现在,你哥哥也没了,做娘没有别能给你,却也不能再拖累你

了!”

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可是,自己婆婆依旧想要维持以前排场,觉得她苛待

了自己儿子,拿捏着婆婆架子教训她。

宝玉终于知道要发奋读书了,可是,宝钗知道,这不是为了她。

贫穷日子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过,宝钗每日里做着针线,渐渐地对以前事情

觉得可笑起来。

宝玉沉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给她没脸。可是,

她少女时候心思也早就没有了!

宝玉中了秀才,中了举人,中了进士,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宝钗挺着一个大肚子,漠然地听着自己婆婆哭天喊地,想要报官说自己儿子

被拐了!呵呵,宝玉都多大年纪了,不管去了哪里,总是他自己选择!

后来听公公说,宝玉出家了!

宝钗竟然没有觉得惊讶,或许她早就清楚这一点!林黛玉不在了,老太太也

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拦住宝玉心了!

宝钗抱着自己儿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念书,儿子偶尔会问:“娘,爹爹

去哪里了?”

宝钗抱着他,说道:“你爹爹啊!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地方,已经找不到回

家路了!”

王熙凤番外

王熙凤坐在一张摇椅上,怀里抱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肚兜,长粉雕玉琢小男孩,

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他:“乖柯儿,叫祖母,祖……母!”

小男孩伸出藕节一般胳膊去抓那个拨浪鼓,却一直抓不到,小脸上露出了委

屈神­色­,含含糊糊地喊道:“祖么!”

“是祖母,再喊一遍!”王熙凤笑嘻嘻地哄着。

“祖么!”小男孩很固执。

“又在哄柯儿啊!”贾琏走进来,看到祖孙两个其乐融融模样,笑了起来。

“回来了!”王熙凤将拨浪鼓塞到孙子手里,脸上露出了轻松笑意,“这小

东西,伶俐着呢!现在就能叫祖母了!”

“你就这么霸着孙子,也不怕媳­妇­埋怨!”贾琏在一边坐下,伸出手戳戳孩

子肥嘟嘟脸蛋,孩子被戳不耐烦来,小嘴一张,就哭了出来。

“柯儿乖,不哭不哭!”王熙凤赶紧抱着孩子哄起来,好容易孩子收了哭声,

王熙凤看着贾琏嗔道,“都多大人了,还欺负自己孙子,真是没个正经!”

贾琏有些讪讪,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巧姐第二个哥儿也五岁了,前

儿个姑爷还捎信来,说是要送到这边私塾来,以后上课就先住咱们这里了!”

“好啊!”王熙凤喜道,“我倒是很久没见过文儿了,上次我和平儿还给他

做了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贾琏摆出一副哀怨模样:“你总是惦记着孙子外孙,都不理我了!你看,我

荷包,都旧了!”

王熙凤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一指头戳在了贾琏额头上:“还在这里跟我瞎说

呢,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凤辣子当年玩剩下!”

“我哪里能跟二­奶­­奶­比呢!”贾琏腆着脸凑了过来,“二­奶­­奶­大人有大量,

饶了小吧!”

王熙凤故作正经道:“看你还算老实,今儿就饶了你了!平儿,把那个卷草

纹荷包拿出来,赏了他!”

平儿在一边做着针线,听他们两个笑闹,也是抿嘴一笑,凑趣着取过一个宝

蓝­色­荷包,递了过去:“拿去吧,这是二­奶­­奶­赏你!”说到这里,再也撑不住,

笑了起来。

三个人笑成一团,看得柯儿觉得不高兴了,挥舞着胳膊“啊啊”地叫着,争

取几位长辈注意力。

距离贾家抄家已经近二十年了,当年他们那一房和王夫人他们住在一起,开

始时候看着老太太面上,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可是,老太太去后,问题就来了。

薛宝钗虽然有些本事,可是奈何,王夫人依旧放不开当年尊荣,不肯过太简

朴日子,薛宝钗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凭空生出钱来,没多久,老太太分给他们

私房就花差不多了。李纨是个只进不出,为了自己儿子贾兰什么都做得出来,不

管王夫人怎么说,她一口咬定自己没钱,王夫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又将主

意打到了王熙凤头上。

王熙凤哪里是会忍气吞声,自然是一口拒绝,王夫人气急,在那里指桑骂槐,

又说道王熙凤当初在荣府管家还是她力主,结果如今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云

云。

王熙凤被这番话勾起了新仇旧恨,也跟着翻起旧账来。当初她管家时候,什

么都要紧着王夫人,为了贾元春,还有贾政养那帮子清客,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王夫人自己不但一文钱不出,还总是从公中抠钱,后来还撺掇着让她放印子钱,

做这种缺德事情,要不是后来王熙凤及时将那些票据都烧了,这会儿王熙凤还不

知道在哪里呢!

说到气处,王熙凤­干­脆撕开了脸面,什么事情都说出来了,又说要不是王夫

人贪心,一力主张,私藏了甄家财物,最后贾家怎么会那么惨,听得家里几个人

目瞪口呆,气得王夫人差点当场晕过去。

到了这个地步,原本温情脉脉最后一层面子被扯开,王熙凤­干­脆利落地说道

分家。

她和贾琏早就打好了主意,头一天才说了这回事,第二天,贾琏就请了衙门

人过来公证,将公中钱分了,王熙凤还算厚道,没要求把这房子也折现了分掉,

毕竟虽说房契在他们手里,其实那房子是贾蔷买了送给他们。

分家其实没分到多少银子,主要是不要再住在一起,受那个窝囊气。

王熙凤他们很快搬到了城外庄子上,自个过自个小日子去了。

平儿跟着贾琏他们一起,过了两年,平儿也怀上了,生了个女儿,被取名为

菲儿,而巧姐也定了亲,定是当初刘姥姥那外孙板儿。

当初刘姥姥得了贾府资助,送板儿去上了学,板儿虽说资质不佳,不过胜在

刻苦用功,那时候已经考上了秀才,第一次乡试没有通过,正在准备第二次。

板儿家如今也是十里八乡有名地主了,家里也有不少良田,最重要是,当初

王熙凤她们被关在狱神庙时候,不知多少人生怕担上关系,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

他们,刘姥姥却带着板儿去探过监,还送了一些衣服和吃食,王熙凤虽说泼辣,

可是也不是不会感恩人。

贾家和王家都败了,就算他们夫妻两个还有些资本,不过,官宦人家很明显

是不肯娶自家女儿,因此,还不如将女儿嫁个知根知底,尤其王板儿老实忠厚,

女儿嫁过去也能拿捏住。

虽说刘姥姥觉得自家外孙配不上贾家小姐,可是,王熙凤却觉得很好,两家

商议了一下,又找了个道士算了八字,选了个黄道吉日,定下了亲事。

巧姐小时候就和板儿很玩得来,虽说已经差不多忘了那时事情了,不过,看

样子,她对板儿也是很满意。

巧姐嫁过去之后,没过一年,便怀上了。十个月后,生下了个儿子,取名为

安儿,不管是贾琏夫妻还是王家人,都是欢喜非常。

巧姐大概有帮夫运,板儿在第二次乡试时候,侥幸中了,虽然是最后一名,

但以后也是举人了,家里土地不用纳税了!

从此,王家对巧儿更是看重,比对亲闺女还要亲,王熙凤自然也乐得如此。

再过了两年,巧姐二十岁时候,又生下了一个女儿,长得很是可爱,粉­嫩­如

花骨朵一般,被取名为乐儿。王家出了个举人老爷,这两年也开始发迹,对这个

女儿宝贝得很。

贾菁也很争气,虽说贾琏和王熙凤都不是读书料子,偏生有个好儿子,贾菁

小小年纪就做了廪生,科举生涯也算顺利,虽说不像贾蔷家里人一样,但是,十

八岁时候也中了举。

王熙凤给他找了门亲事,是长安陈家女儿,陈家是万年县地主,家里也算小

有资财,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女儿,不得不过继了自己远房侄儿为嗣。陈家小姐长

得美貌,人也温柔敦厚,王熙凤偶然见过一面,就觉得这个女孩子适合做自己儿

媳­妇­,便找人去向陈家提亲。

陈家看贾菁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名次还算中上,即使获罪被贬,终究原本

也是公侯之家,自有气度,而且,贾琏他们夫妻两个只有贾菁一个儿子,将来家

里一切都是贾菁,也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当时陈家小姐还没有及笄,于是便只是订了亲,后来,贾菁会试通过,两家

商议了一下,­干­脆等贾菁中了进士,再完婚,来个双喜临门。

贾菁中是三甲同进士,不过以他年纪,已经算是不错了!

趁着贾菁中了进士,王熙凤给庶女菲儿也选了个好亲事,是个姓徐秀才,家

里父亲母亲已经不在,徐秀才人品学问也是个好,只是稍微有些迂腐,王熙凤给

菲儿准备了二十八抬嫁妆,将她风风光光嫁了出去。

贾菁婚后一年多,媳­妇­怀上了,第一胎生得是个女儿,王熙凤想到当初自己,

也没有说什么,还温言安慰,让自己媳­妇­感激非常。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也就是贾柯,贾琏这一脉总算有了后,王熙凤欣喜之下,­干­脆就把孙子抱过来,

养在自己身边,媳­妇­陈氏虽然不舍,不过也知道婆婆见识比自己强,儿子呆在婆

婆身边更好,也就应下了。

贾琏他们这一支算是开始发迹了,又有贾家族人过来打秋风,王熙凤依旧是

个泼辣­性­子,夹枪带­棒­地将那群墙头草讥讽了一番赶了出去,从此清静了。

一晃二十年了,王熙凤看上去依旧美貌如同三十来岁,倒是让贾琏看得心里

痒痒夫妻,两个年轻时候也生过不少龌龊,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默契有如

一人一般,两人坐在一起哄着孩子,柯儿很快睡着了,王熙凤一只手酸了,正想

动一下,贾琏已经轻手轻脚地将孙子抱到了自己手上,两人相识一笑。

探春番外

“侍书,给我梳妆!”探春坐在梳妆台前,淡淡地吩咐道。

开始服侍探春之后,就被改名叫侍书丫环赶紧过来,拿着一只­精­致象牙梳子

给探春梳理着头发:“太太,梳成什么样式?”

“梳个慵妆髻吧!”探春又指了指梳妆盒里一根衔珠金凤钗,“就用那只钗

子!”

侍书手很巧,很快给探春挽上了发髻,戴上了钗子,又取过一对明珠耳坠给

探春戴上,另一个丫环小心地给探春脸上上了一层薄薄脂粉,又用胭脂点上了探

春­唇­,侍书在一边感叹道:“太太真美!”

探春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却问道:“翠墨,昨晚上老爷在谁房里睡?”

“是白姨娘!”翠墨赶紧说道。

“哼,那个狐媚子,就知道勾引老爷!”侍书轻声斥道,“不过,还不是不

下蛋母­鸡­!”

探春没有说胡,侍书又怎么知道,家里两个姨娘之所以没生下孩子,是因为

探春用了药呢!白姨娘不过出身一个小商家,爱慕虚荣,见识浅薄,哪里比得上

探春。白姨娘刚刚进门时候,探春就想办法给她服下了朱砂,还有她胭脂里,一

般也掺着稍许朱砂,如此时间一长,生得出孩子才怪!

至于以前那位杜姨娘,探春进门时候就已经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年纪已经大

了,颜­色­渐衰,老爷也就不怎么去她房里了,尽管如此,探春还是一直小心着,

毕竟,这个杜姨娘能从以前那位凶悍原配夫人手下活下来,还能生下个孩子,铁

定也是不简单,并没有在明处注意,而是利用食物相生相克,尽管没有药物保险,

可是,毕竟老爷去得次数少啊!

“太太,大爷来请安了!”外面一个二等丫鬟叫道。

“母亲!”进来是个六七岁男童,一身大红­色­衣衫,容貌很是秀气,他笑嘻

嘻地过来,“孩儿给母亲请安!”

探春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嘉儿来了!今日不去学堂念书么?”

男童说道:“先生家里有事,便叫我们回来自己看书!”

探春轻笑起来:“那就乖乖,一会儿就回书房念书去!”

男童撒娇道:“母亲不疼儿子了!儿子再坐一会儿吧,反正那些书简单得很,

我早就会背了!”

“母亲不疼你,还能疼谁呢!”探春笑道,“而且,光会背有什么用呢,起

码也要知道意思吧!不过,今日你不用去上课,便在这里吃几个点心,玩一会儿,

但是,绝对不能耽误了功课!”

“知道了,母亲!”男童显然跟探春非常亲热,他在探春身边坐了下来,翠

墨拿来了一盘桂花糕,他拈起一块,慢慢吃着。

探春在一边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男童又吃了三块桂花糕,在探春身边腻歪了

一会儿,这才起身回书房念书去了。

“大爷这般聪明,将来不是状元也是探花呢!”侍书恭维道。

探春叹道:“光聪明有什么用呢,若是不用功,还不如不够聪明呢!”

这么说着,不由得又想起了从前。

自从搬到了新地方,探春一直心里很不安,自己生母赵姨娘不知道被发卖到

什么地方去了,王夫人铁定是不肯出钱将赵姨娘赎出来。王夫人变得更加刻薄,

为了护着点贾环,也好藏些私房钱下来,探春不得不放下了喜欢书法还有别爱好,

每日里不停地做针线。一部分要拿给王夫人,剩下,她就塞给贾环,让他拿出去

卖了换几个钱回来。

好在贾环也足够争气,虽说他读书不怎么行,就算行,王夫人大概也不肯让

他上进,贾环­干­脆就拿着探春给他钱做着些小买卖,他还算机灵,渐渐地也积攒

了一笔钱,后来就偷偷地跑出去,跟着人家商队一起跑商,没过两年,便赚了好

几千两银子,在探春劝说下,在城外买了个小庄子做地主,安顿了下来。

而探春,老太太死后,更没有人想着她了,后来王夫人手头没了什么钱,便

打上了探春主意,为了赚上一笔彩礼钱,将探春嫁给了一个死了原配富商做填房。

那个富商叫于镜,家中颇有资财,虽然王夫人苛扣掉了探春大半嫁妆,不过,好

在探春不是迎春,本身­性­子就是个厉害,进门就拿捏了两个拿她不当一回事侍妾

错处,将她们赶发卖了出去。

于镜虽说家中有钱,为人也风流好­色­,不过,他原配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只有个通房生了个庶女,探春出身高贵,也颇有手段,她也看多了后宅争风吃醋

事情,因此往往对于镜婉转奉承,虽说不能让于镜心一直在她身上,不过,于镜

对她这个继室还是很不错,后宅事情一概不多Сhā手。

探春本就在荣府管过家,嫁过去之后管家也是轻车熟路,比起于镜原配还要

好上许多,为人处事,更是细致大方,每每人情往来,做得也很周到,让于镜一

­干­朋友亲戚都称赞他娶了个贤内助,倒是让于镜颇为得意,回来更是对探春爱怜

不已。

探春嫁过来第二年,便怀上了,生下来之后是个儿子,让于镜欢喜不已,被

取名为嘉,又听算命说,探春八字是旺夫旺子命格,从此对探春更为上心。

探春坐月子时候,书房伺候一个丫环借机上了于镜床,那个丫鬟也是有心机

有手段,一个月后,竟然诊出来怀孕了,深感自己子嗣艰难于镜一高兴,便许诺

说,如果这一胎生下了是男孩,就把那个丫环抬成姨娘。

探春气得差点吃不下饭去,不过,脸上还要装作贤惠大方,给那个丫环重新

安排了住处,送到了另一个姨娘杨姨娘那里。

杨姨娘是于镜原配­妇­人带来通房丫头,长得也好看,当年勾搭了于镜之后,

没多久便开脸做了姨娘,她又熟悉自己主子,拿住了她短处,愣是没让那位素来

善妒原配夫人抓住任何把柄机会,一直安安稳稳做她姨娘,可惜是,当年那位原

配­妇­人恨极了她,悄悄给她灌下了绝育药,她也不知道,虽然得宠,可是一直没

个一儿半女,如今,见到一个三等丫鬟居然马上就要母凭子贵,跟自己平起平坐

了,哪里还能坐得住。

那个丫环一向小心谨慎,生怕独子里孩子出了问题,没事连房门都不出,因

此,杨姨娘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不过,后来那个丫鬟独子有了七个月时候,因

为听说有了身子,要多多走动,否则容易难产。于是,她每日清晨傍晚时候,便

会在院子里走两圈。

然后,她在院子里踩到了一滩油迹,摔了一跤,然后小产了。

嫌疑人是杨姨娘,最后,杨姨娘被打发了出去,而那个丫环做了侍妾,不过,

那时候,于镜又有了新欢,快要想不起她来了。

后来,探春又生了第二个儿子,被取名为勤,孩子很可爱,就是有些闹,总

是粘着探春,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探春就哇哇大哭,探春不得不把他时刻带在身边,

连喂­奶­事情也没交给­奶­娘,自己亲自喂养了。

于镜生意做得很大,探春嫁过来之后,更是从来没为钱事情发过愁,有时候,

她会觉得,自己应该感谢王夫人,要不是她想要那么一大笔聘礼,估计,自己命

运应该是嫁给一个小地主或者一个没有太大前途读书人,为了点钱财斤斤计较。

想到这里,她对于镜风流也就没那么在意了,起码,他不会什么香臭都往家里带。

“母亲,陪勤儿玩,好不好?”二儿子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有些跌跌撞撞

地小跑着过来,很是期待地看着探春。

“好!”探春脸上露出了温柔微笑,她抱起了自己幼子,陪他玩着些幼稚游

戏。不管怎么样,自己能有两个乖巧可爱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惜春番外

惜春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家里并不是很受人喜欢。她明明是宁府小姐,却在荣

府和另外两个姐姐住在一起,由老太太教养,虽说别人都说这是因为老太太喜欢

孙女才这样做,可是,新春敏感地感觉到其实很多人不是那么待见自己,她非常

困惑。

别人都说,她是宁府嫡出小姐,珍大爷胞妹,可是,自她来到荣府之后甚至

很少能见到宁府人,这哪里是一家人作态。她后来听­奶­娘说,因为自己母亲生下

她时年纪已经大了,亏损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世了。因此,老太太才把她带在了

身边抚养。

惜春笃信佛教,她觉得世间一切,必有因果,因为自己出现,母亲去世了,

所以宁府人并不是那么欢迎她,因此,她有些难过,但是,并不怨恨。

宁府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少意义,顶多是逢年过节时候,和老太太他们一起

过去走动一下也就罢了。

荣府人明面上对她这个四姑娘都还算不错,相比较于因为庶出,人又特别好

强,总是在自己生母和嫡母之间受气探春,还有一个因为自身懦弱,便是身边奴

才都敢拿她不当一回事迎春,惜春生活还是比较舒心。

­奶­娘她们曾经说过,不管是自己兄长嫂子,甚至是老太太都未必可靠,她想

要活舒心,最好还是要靠宁府蔷二爷。蔷二爷虽说不能继承宁府,但是,他知道

上进,日后前途无量。加上,蔷二爷又是许夫人养大,势必会看在许夫人面子上

照顾她。

可是,惜春还小时候,贾蔷一直忙于读书科考,两人很少见面,即使见面,

贾蔷神­色­也是淡淡,虽说没有恶意,但是,惜春能感觉到他冷淡和疏离。

贾蔷对她并不坏,或者说,他对所有人都不坏,每每年节送礼,姐妹们都会

有一份,挑选得都很用心,她并不是特别,这让她总觉得有些委屈。

后来,贾蔷负气分府别居,她便很少能见到他了。毕竟,她是闺阁女儿,而

贾蔷已经成年,按照辈分,还是她侄儿。他不是宝玉那样喜欢在内帷厮混人,一

向遵守礼法,从不有任何逾矩之举。

惜春一向是个敏感聪慧人,她对两府里事情看得很清楚,别人都当她年纪还

小,很多事情并不避讳,她知道很多事情,因此,对那些乱七八糟事情愈发厌倦。

有时候,她看着自己亲人之间勾心斗角,心中便存了一份恐惧之心,或许,

自己未来也是如此。

嫁给一个门当户对人,每日里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跟婆婆为了些­鸡­毛蒜皮小

事生出芥蒂,要和内宅里姨娘侍妾斗气,容忍自己丈夫种种行为。有时候,她看

着宝玉嘴上说着什么怜惜女孩子,却总是跟那些女孩子动手动脚,损了那些女孩

子名声,她就觉得又厌恶又好笑。这样宝玉,真与别男子有多少不同吗?

她冷眼看着林黛玉与薛宝钗之间明争暗斗,当然,林黛玉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因为,林黛玉太通透,她什么都看得太清楚了,因此,心中格外凄楚,而宝玉却

从来不能理解。而薛宝钗足够圆滑和现实,因此,林黛玉争不过她。

后来,贾家终于闹得不可收拾,两府都被抄了,当家男人都获罪被流放了,

惜春忽然觉得解脱了,她看着林黛玉与妙玉一起修行,自己也很想剪了头发,做

姑子算了,免得再被那些污糟事情弄得烦心。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生出,就被遏止了。

原因很可笑,出家是需要度牒,显然,现在这个家不会愿意花上几百两银子

给她买一张度牒。

于是,惜春依然只能待在家里。她不能再如同以前那样,可以每日里拿着画

笔画画,她每日里只能枯坐在自己小屋里,做着针线活,贴补家用,以前还曾经

同情史湘云被自己婶子压着不得不每日里不停地做针线,如今也轮到她了。

后来,探春也出嫁了,嫁是个商户,王夫人为此得了不少聘礼。

素来小心眼尤氏也起了心思,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不管怎么样,名义上,

惜春仍旧是许夫人女儿,而许家如今可不比贾家,许家在朝堂上为官者可是不少,

她不敢得罪许家。

那日,惜春打完了几个蝴蝶绦子,觉得眼睛有些酸痛,便出了自己房门,打

算在院子里走两圈,然后,听到尤氏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二婶子,像探丫头嫁人家还能有差不多吗?”是尤氏声音。

“怎么会没有呢!”王夫人在一边说道,“而且,惜春丫头可比探丫头还要

金贵一些呢,若是说她要结亲,估计能找到比探丫头更好!放心吧,惜春丫头也

是在我面前长大,我也不会害她!”

尤氏有些犹豫:“可是,将惜春妹妹嫁给商户,未免太委屈了她!”

王夫人却嗤笑道:“你莫不是担心许家那边?”

尤氏赶紧道:“二婶子,不怕你笑话,侄儿媳­妇­怕就是这个呢!”

王夫人冷笑道:“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清楚吗?惜春虽说名义上是故去大

嫂子生,可是,说白了,她那位亲娘不过是个小妾罢了!要不是敬大老爷为了成

仙,做了糊涂事,让她怀上了孩子,早就被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哪里还有

惜春丫头!说起来,大嫂子后来身子愈发不好了,还不是被气,依我看,许家那

边未必待见惜春丫头,你就放心吧!”

……

接下来事情惜春也记不清楚了,她悄悄回了自己房间,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这回,她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宁府嫡女,都是骗人,她压根不是太太生,听她们意思,自己生母应该

是被自己父亲强迫了,最后怀上了自己,这事应该还是一件丑事,因此,自己得

以被寄养在太太名下。真正说起来,自己也是庶出,还比不上探春她们呢!

就在她自暴自弃时候,一直懦弱迎春回来了,她看上去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她给惜春找了一个夫家,是工部郎中家三公子刘枫,虽说是庶子,不过也是知道

上进,以贾家现在情况,正好也配得上。

迎春已经不是从前连丫鬟婆子都敢欺负木头小姐,她如今在孙家有了两个儿

子傍身,将一­干­不安分侍妾姨娘拿捏得不敢多说,加上前两年她婆婆去世了,更

是少了一层顾及,在孙家,虽说不能说是说一不二,但是,很多时候,孙绍组还

真得看她脸­色­行事。

迎春在知道了尤氏打算之后,态度很强硬,言道,贾家已经卖了不止一个女

儿了,难不成,还要把惜春也卖了,那还是当初公侯之家吗?她后来说得很刻薄,

言道如今贾家,怕不是把自己当作勾栏院了,一家子太太媳­妇­要做老鸨呢!

说得尤氏面红耳赤,几乎要吐血,最后不得不同意了迎春意见,将惜春许给

了刘家。

惜春出嫁时候,嫁妆非常寒酸,虽说老太太给她留了嫁妆银子,可是,尤氏

那个­性­子,并不比一毛不拔铁公­鸡­强到哪里去,到了她手上钱,哪里是那么容易

拿回来。

好在已经出嫁迎春和探春都帮忙添妆,王熙凤也没有小气,作为晚辈贾蔷也

很大方,送去了上好酸枝木给她打造了全套家具,还有些缎子和头面,尤氏迫于

压力,不得不拿出了一部分分给惜春嫁妆还给了惜春,让惜春嫁妆变得体面了很

多。

刘家见惜春还是有不少靠山,也不敢轻慢了她。

惜春嫁过去好几年,才生了一个儿子,总算稳固了自己地位。

刘枫也算体贴,他本­性­仁厚,即使惜春前几年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怪罪她,

甚至因为自己受够了作为庶子苦楚,压根没有允许自己身边通房丫头生下孩子。

后来,刘枫中了进士,外放为官,惜春自然带着孩子一起离京去了任上。刘

枫资质普通,虽说肯­干­实事,可是,因为是庶子,家里也很少会花心思给他打点,

因此,一连十几年,刘枫依旧没能回京城,只好辗转在外面做着些六七品小官。

好在两人都不是不能吃苦人,惜春后来又给刘枫生了一个女儿,已经儿女双全刘

枫自觉心满意足,也就不怎么在乎仕途不顺了。

惜春依旧笃信佛祖,她觉得,如果不是佛祖庇佑,她大概只能孤老一生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虽然日子过得并不算富裕,可是,丈夫体贴,儿女都很乖巧

聪慧,已是少有福气。

刘枫看到她给佛祖敬香,不禁微微一笑,带着两个孩子上前而去:“夫人,

天晚了,一起回去吧!”

惜春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好,走吧!”

李诚番外

李诚觉得自己活得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几乎要忘记贾蔷模样。

贾蔷刚刚去世时候,他压根不相信贾蔷就这么没了。他依旧在家里摆弄着各

种各样玩物,然后,兴冲冲地叫人包起来,坐上马车往贾府跑,到了贾府门口,

依旧很是兴奋地对着门房说道:“你们家老爷在哪儿,我新得了个好玩物事,正

好让他也开开眼!”

门房弓着身,盯着地面眼睛里带着一些怜悯,他们总是说道:“王爷,您忘

了,老太爷前些日子已经去世了!”

“你们这些刁奴,莫不是哄我呢!我记得昨儿个还在这里吃了饭呢!”李诚

几乎要暴跳起来。

然后,贾枢可能会匆匆出来,看着李诚在那里热切地打招呼,一边抱怨道:

“是小睿儿啊!你也不管管你们家这些刁奴,青天白日,硬说你爹死了!”

贾枢抿着下­唇­:“李伯父,家父确实已经故去了!”

李诚觉得自己心都空了,似乎有风从他胸中穿过,他僵硬地看着贾枢脸,脸

上挤出一丝难看笑容来:“是这样啊!李伯父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

贾枢看着李诚蹒跚着转身,身子显得有些佝偻地往前走,眼睛也红了。

李诚在下人搀扶下上了马车,神情木然,他靠在铺着皮毛褥子车厢上,忽然

伸手捂住眼睛,笑出声来,笑声悲怆而苦涩,笑了片刻,他放下手,脸上满是泪

痕。外面车夫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还要去别地方吗?”

李诚疲惫地合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回王府吧!”

几次之后,终于承认了贾蔷已经死去他便很少出门了。李诚上表辞了自己王

位,将王位让给了自己儿子李祈,皇帝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感念与李诚是自己

叔伯中唯一还活着一个,便降旨加恩与安王府,令安王世子李祈依旧承袭亲王之

位,不予降爵。

李诚对此并无多少触动,他搬到了城外庄子上去住,那里是他经常和贾蔷私

会地方。

梨花树下还埋着当初两人一起酿下梨花酒,可是,如今却没有人陪他共饮了。

李诚长久地待在花园里还有书房里,这日,他去了专门留给贾蔷卧房,这个

卧房,还有他自己卧房,都是两人经常一起住。

贾蔷既然已经不在了,卧房里被褥什么自然都被洗晒过之后收起来了。李诚

为此大发雷霆,很是责罚了庄子上管事还有下人们,又命令他们将这个房间恢复

到原来模样。

可是,李诚依旧很焦躁,虽然一应摆设被褥,乃至贾蔷以前看过书,穿过衣

物都放在房间里,可是,李诚只觉得到处都不对劲。

衣服看着似乎褪­色­了,压根看不出穿在贾蔷身上模样来,被褥因为洗过晒过,

他也觉得上面没有了贾蔷气息,哪怕是一页纸,看着也觉得发黄变脆了!

李诚疲惫地躺在曾经和贾蔷一起睡过床上,合上眼睛,似乎还能看到贾蔷浅

淡微笑,可是,笑容却越来越模糊,如同隔了一层雾气。

李诚开始拿起了画笔,将少年时候学过画艺重拾起来。

他不画别,只画贾蔷。

李诚勾勒着他心中对于贾蔷每一份记忆,将它画在画纸上,他很后悔,以前

见过一个西洋画师,能够将人物画跟真一般,那时候自己觉得不屑一顾,压根没

去找那个画师给贾蔷画过画,如今,想要把那个画师找来也是不成了。

李诚回想着自己对于贾蔷每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他远远地看着贾蔷坐在

一群新科进士中间,那时候,贾蔷脸还带着几分稚气,看着已经是非常­精­致俊美。

后来,是在什么地方呢?那个六安书肆?想到那时候自己无措,李诚觉得那

时候自己愚蠢冲动有如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他什么都画,贾蔷气恼,贾蔷笑容,贾蔷无措,贾蔷酒后醉态,贾蔷情/ 动

模样……

那一天,贾枢过来拜访,他将贾枢拉到了自己屋子里,高兴地指着一幅画,

说道:“小睿儿,你看,这画像不像?”

贾枢看了半天,画中是一个青衣文士,一看就显出绝代风华,高妙出尘来,

他有些困惑:“王爷,这画上莫非是哪位神仙?”

李诚愣了,他有些急切地看着贾枢:“小睿儿,你再好好看看!”

贾枢只好继续看,可是,依旧不觉得自己认识画中之人,只好又摇了摇头,

说道:“王爷见谅,我真不认识画中之人是哪位高士!”

李诚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贾枢大骇,

赶紧上前扶住李诚,给他顺气:“王爷,你怎么了?”

李诚笑累了,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了!”

贾枢有些无措地出了门,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违背李诚意思,只好

找来了管事,让他注意着点。

李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燃起了一个火盆,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画画,一

张一张地抛入火中,看着橘红­色­火焰跳动着吞没了那一张张画纸,只留下絮状灰

烬。

李诚茫然地看着那跳动火光,喃喃道:“蔷儿,怎么办,我快要想不起你是

什么模样了?你现在在哪里,若是真如佛家所说,有个轮回转世,想必,你已经

喝了那碗孟婆汤了吧!”

那一天之后,李诚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生气,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李诚开始一整日一整日地发呆,眼睛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吃得很少,哪怕李祈和贾柔都在一边劝着求着他,他也吃不下去,多吃一

口,都会­干­呕半天。太医过来看过了,很委婉地说,一来老王爷是年纪大了,本

身肠胃就不好,二来,老王爷有些郁积于心,若是不能解开心结,怕是什么药都

不管用了。

李诚能有什么心结呢?无非就是贾蔷而已。可是,贾蔷已经不在了,李祈想

想,自己父王大概已经生出了求死之心,便感到很是悲伤又觉得无奈。

到得后来,李诚人已经有些糊涂了,贾柔五官与贾蔷有些类似,因此,有时

候,李诚会抓住自己儿媳­妇­手,叫着贾蔷名字。李诚这个时候年纪已经大了,也

没什么瓜田李下之说。贾柔每每哄着自己公公,多吃一点饭菜,心中却觉得颇为

酸楚。年轻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父亲雌伏与人有些不值,如今见李诚情深如此,

却又觉得父亲接受李诚也是理所当然了。

那一日午后,李诚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很有心情地叫人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衣

服,坐在梨树下晒太阳,阳光晒得他有些醺醺然,他眯着眼睛,命人叫来了自己

儿子和儿媳。

“祈儿,我这一辈子也要到头了!”李诚声音非常坦然,还带着解脱之意。

“父王!”李祈心知李诚已经是回光返照,刚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

么好。

旁边贾柔却道:“父王,您会好起来!”

李诚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身子,我自己知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

到这一天了!”

他有些­干­枯脸上露出了笑意:“我知道,蔷儿一定会在下面等我!”

夫妻两个都不说话了,就听李诚说道:“我死后,是要葬在皇陵附近,想来,

我是不能与蔷儿同葬了!不过,我那房间里,很多东西都是蔷儿用过,到时候,

你要记得,拿那些给我做陪葬!”

“儿子知道了!”李祈尽管年纪也不小了,此时依旧有些哽咽道。

“莫哭,哭什么呢!”李诚看着自己儿子,淡淡道,“我这辈子,其实对你

并不算好!毕竟,你出生时候,我还很年轻,还没有做好做父亲准备!因此,那

时候,我和你并不算亲近,你也不要怪我!”

“儿子怎么会怪父王!”李祈赶紧说道,“没有父王,哪里有我!若非父王

护着,儿子也不一定能顺利长大!儿子感激父王还来不及呢!”

李诚摆摆手,说道:“这些也没什么好说了!”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红线来,

红线上缀着一个看上去颜­色­有些黯淡同心结,李诚微笑起来:“这个还是我在月

老祠求,与蔷儿一人一个,月老祠道士说了,这同心结只要一直戴在身上,会带

来三世姻缘,记住,我下葬时候,这个一定不能离开我身上,明白了吗?”

李祈赶紧点头:“父王,儿子知道了!”

李诚闭上了眼睛:“那么,就这样吧!你们下去吧!”

李祈和贾柔不敢打扰,便一起退了下去,傍晚,下人们过来问李诚要不要去

厅里用饭时候,才发现,李诚已经停止了呼吸。

地府

地府,贾蔷百无聊赖地坐在三途川旁边彼岸花丛中,看着一队又一队鬼魂从

自己旁边一点走过去,到了奈何桥前,孟婆分下一碗孟婆汤,然后,这些鬼就直

接去投胎了。

押送着一队鬼过来牛头马面看着贾蔷,笑道:“你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啊?”

贾蔷站了起来,摊摊手,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呢,我也不清楚,原来地

府也有官僚作风啊!”

牛头笑道:“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嘛!现在人间人口增长得太快了,每天都有

一大堆鬼过来,十殿阎王每天都忙得连喝口水时间都没有,地藏王菩萨又是个不

管事,不过,你在人间也算是积累了不少善功,你那些儿孙也孝顺,逢年过节,

烧了不少钱财下来,足够你用上万儿八千年!反正如今你也有了一些灵力,实在

不行,你就­干­脆留在地府,也做个鬼差,说不得,过上些年,也能修炼成正果呢!”

贾蔷摆摆手:“还是算了吧!这地府里面除了­阴­沉沉天,就是­阴­森森地,就

连这彼岸花,我也得再等上好几百年才能看到它们开花,就算手里头钱不少,我

也得有地方花呀!一直留在地府等着修成正果,我得等多少年啊!”

马面也在一边抱怨道:“没错,我早就跟判官他们说了,地府这模样,早该

改善了!现在咱们哥几个,都要靠着□术,才能忙得过来!每次到人间去接引新

鬼,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什么模样,就得急急忙忙赶回来,生怕误了时候!唉,

怎么如今就没人愿意留在地府当差了呢!”

牛头拉了马面一把,说道:“行了,别唠叨了!把这些鬼送过去之后,咱们

还得继续跑呢!万一误了时候,可就不好了!”

说着,他们两个跟贾蔷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往奈何桥那边走去。

贾蔷笑了笑,摇了摇头。这地府日子说实在,实在是太无聊了一些,人家说,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但是,偏偏,人间一日,地府就一年,算起来,贾蔷都在

地府呆了上千年了!本来嘛,按照贾蔷在人间积累善功,足以投胎到六道中天道

去,可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贾蔷不是按照正规程序投胎,可以说,他是个

偷渡客!

这就很麻烦了!哪怕贾蔷不是故意,可是,终究因为他,改变了不少人既定

命运,不管是往好里改,还是歹里改,善果恶果,那都是因果啊!

加上其中又牵扯到了天上那几位下凡历劫事情,这就更麻烦了!

而且,判官翻了生死簿,又发现,贾蔷上辈子算是枉死,当初根本就是应该

进枉死城。这其中牵扯到事情又很大了,结果,搞到最后,阎王判官也不知道该

怎么处理了,贾蔷自己其实也不急着投胎,因此,自然只是偶尔跑去提醒一下,

自己事情还没解决呢,让判官上上心,别时候,­干­脆就在三途川岸边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贾蔷站了起来,拍拍身上袍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去。虽说

作为鬼魂,是不需要吃饭休息,不过,每日里看那些面目都差不了太多鬼,贾蔷

都要觉得不耐烦了。

踱步回了自己在地府住处,贾蔷一头栽倒宰了床上,有些郁闷地想着,李诚

你个混蛋,怎么活这么长了,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至今还没看见你来呢!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同心结出来,又抚摸了一会儿,还送回怀里,想到自己刚

才想法,不禁觉得好笑,别人均是盼着自己至亲或是爱人长命百岁,偏生他觉得

李诚活得太长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贾蔷依旧跑去找判官。

判官见他来了,脸上立马一苦:“我说,上次不是说了吗?你问题还得再等

等!”

贾蔷在他身边坐下,笑道:“崔判官,我又不是来催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其实不着急!”

判官苦笑起来:“终究是我们这边出了岔子,怪不得你身上,每次见你过来,

我总觉得你像是来要债!我说,上次建议你觉得怎么样?现在地府人手不足,你

就­干­脆留在这里,以你资质,就算是修炼到我这个地步,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啊!”

贾蔷也很无奈:“我答应了别人,要和他约定三生,一直待在地府里面,要

是他投胎了,那我岂不是失约了吗?”

判官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唉,你怎么就想不开呢!这人间情谊,不过短

短几十年,也就没了,就算是三生三世,又能有多长时间呢!何况,你看看现在

人间,结了婚还要吵着离婚呢,你和你那位也就是有缘无份命!”

贾蔷叫道:“有你这样说话么?何况,你怎么就确定,我和他投了胎之后,

还都是男人?再说了,我们其实也没有要求永生永世啊!”

判官摆摆手:“好吧好吧!算我多嘴!”

贾蔷笑着凑过去:“崔判官,打个商量如何?”

判官脸­色­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事?先说好,地府里面事情,像我这样,

其实也做不了多少事,一切都得按照生死簿上来!”

贾蔷赶紧道:“咱也没想着要您这样铁面无私地府官员徇私枉法啊!我只是

想问一下,我等那位还有多久阳寿啊!”

崔判官摇摇头:“这可不行,鬼魂不到地府,我也不能随便查看相关生死簿!”

贾蔷问道:“莫非还每个人都有一本生死簿不成?”

崔判官说道:“那倒不是,不过,鬼魂不到地府话,我虽然是判官,也不能

感应出他名字在哪本生死簿上,因此,你还是继续等下去吧!”

贾蔷很是失望:“那算了,我还是先走了!”

判官在后面摇头晃脑地嘀咕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唉,

在地府好生修炼,成个鬼仙不好么,非要想着投胎,还不知道能不能投到一道去

呢!”

贾蔷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他在彼岸花丛中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

在喊他:“蔷儿,蔷儿,你真一直在这里等我啊!”

贾蔷回过神来,看到李诚一身王服,一边跑过来,一边向他招手。

贾蔷还有些愣神,就看到李诚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将自己拉了起来,脸上

满是笑意。

贾蔷终于松了口气,狠狠地踹了李诚一脚,李诚装腔作势地叫了起来,顺势

跌了出去,贾蔷吓了一跳,赶紧把李诚拉了起来:“不要紧吧,我明明没有用灵

力啊!”

旁边白无常叫道:“别理他,这小子骗你呢!”

黑无常也在一边起哄:“就是就是,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赶紧甩了他,我

们带他去喝一碗孟婆汤,你就­干­脆留在地府修炼好了!”

李诚跳脚道:“我和蔷儿开玩笑,关你们什么事!”

贾蔷也是一致对外:“免了,你们好意我可承受不起!”说着,就拉着李诚

往一边走去。

“蔷儿,你拉我去哪儿?”李诚一边跟着贾蔷走,一边问道。

贾蔷没好气地说道:“去判官那里,问一下,你往哪边投胎!”

判官那边看着贾蔷带人过来了,看了李诚一眼:“他就是你等那位啊!看起

来还不错,身上有些王气护身,看着也有些善功,看样子,怎么也能投进人道了!”

贾蔷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崔判官别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不怎么中听,什么

叫做怎么也能投进人道啊!莫不是,他还以为李诚会投进畜生道不成?

崔判官摸出了生死簿,上面有着李诚生辰和死时,还有李诚从小到大功德和

过失,当下点点头,说道:“功大于过,下辈子也能投到一个富贵人家,安享富

贵了!”

贾蔷忙问道:“那我呢,我这回也要投胎了!”

判官很是惋惜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投胎有什么好,没准染上一堆红尘

业障回来,还不如现在开始修鬼仙呢!”

不过,看贾蔷一脸急切,他还是说道:“你情况特殊,上面前些天说过了,

可以让你选择什么时候去投胎,还有,投胎到那一道去!”

贾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崔判官说道:“虽说你们自己定了三生,可是,

就算一起投到人道,也是有区别,万一你们一个投在了几百年前,一个在几百年

后,那也是不成啊!”

贾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崔判官,你就不能捡好听点话说吗?”

崔判官­干­笑一声:“那个,我不是想劝你再多考虑考虑吗?”

李诚却是一脸笃定:“不要紧,咱们那个同心结是我在月老祠求,那边道士

说很灵验!”

崔判官终于忍下了没继续给他们泼凉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好吧,你

们去投胎吧!”

贾蔷和李诚很快站到了奈何桥前,孟婆递过来一碗孟婆汤,看着贾蔷笑道:

“你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啊!”

贾蔷点点头,接过孟婆汤,又看了李诚一眼,仰头将孟婆汤喝了下去,李诚

同样看了他一眼,喝下了孟婆汤,孟婆在一边叹道:“饮过孟婆汤,前尘皆忘却!”

说着,眼神变得空洞两人,不,两鬼一起被推进了轮回之中。

相遇

林嘉生活其实很平淡,他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父亲是高级公务员,仕

途还算顺畅,母亲是个女强人,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打下了一片很大家业。

林嘉按照父母安排,上贵族幼儿园,贵族小学,贵族中学,中学毕业,就到

外去留学!

他在外注册了一家不大皮包公司,每年也能给自己赚上一笔零花钱。在外念

完了大学,取得了硕士学位,他便要回了。

父母给他选了两条路,一条就是考公务员,有父亲那边帮助,他能在很短时

间内平步青云,走到一个相比较而言,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到达位置。另

一条,就是着手继承他母亲事业,有政府关照,政策上肯定有些倾斜,自然也能

将公司发展壮大。

林嘉对此有些厌倦,他不想和以前那样,一直听从父母安排,在跟父母争执

一番之后,父母暂时妥协了,他们意思是,让林嘉先自己创业,若是五年后,还

是不能达到预定目标,那么,就回来,按照他们期望安排他人生。

林嘉自然是答应了,他没有狂妄地觉得,自己可以完全脱离父母帮助。

林嘉在外也有些经验,手头也有一笔资金,加上,他父母在有限范围内也会

帮他一把,因此,他做得还算顺利。

事业上很顺利,可是,林嘉很多时候却觉得很空虚,他有过很多床伴,在外

读书时候,身边就有一个固定床伴,是个很漂亮金发女郎。外普遍开放,他回了,

两人也就­干­脆分手,各奔东西了。

在内,他也不缺少这方面需求,他有钱,有相貌,家世也不错,因此,愿意

投怀送抱人不少,无论男女。不过,他换男女朋友速度并不比换衣服慢到哪里去,

一般情况下,他情人保鲜期从来不超过一个月。

这日,他去HZ谈业务,生意很顺利,谈妥之后,对方提议一起出去吃顿饭。

林嘉喝多了一些,因为住宾馆离得并不远,因此,也就­干­脆打算步行回去,

途中经过夜市,猛然瞥见一个人影,忽然心中一动。

苏溪出身书香之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个是有名作家,一个是大学里历

史教授,他从小受到熏陶,自然也喜欢这些东西。大学毕业后,便留在了学校,

担任中文系助教。他喜欢玩点古董玉石,不过,不怎么喜欢问父母要钱他虽说衣

食无忧,但那点存款玩起这个行当来实在有些羞涩,因此,往往只能看看罢了,

每每有了闲暇,便会去夜市上兜一圈,偶尔看见什么可意又不怎么贵,也会讨价

还价买下来。

这日,他蹲在一个卖古钱币摊上,看着那些染上了铜绿古币,这些东西一般

里面没有真,大半都是造假。他也是业余分子,因此也就是翻看了一下,并不打

算买,正要离开时候,忽然看见边上一枚通宝上面,缀着一只同心结,那同心结

看着有些年头了,颇有些磨损之处,心中却是一动,便问道:“这枚通宝多少钱?”

那摊主看了一眼,笑道:“你给个五十块钱意思一下就是了!那个通宝是近

代,市面上很多,也不值钱!上面那红结也不知道是什么名目,是我女儿不知道

什么时候系上去,你也拿去吧!”

苏溪也没还价,­干­脆就掏出一张五十块买了下来,然后,拿起那枚系了同心

结通宝放进了包里,然后便转身走了。

林嘉走过来时候,苏溪已经挤入了人群,看不到了,苏溪蹲在刚刚那个古币

摊子前,问道:“刚刚那人买了什么啊?”

摊主笑道:“买了一枚古币,还有一个编制红结,你要是买一枚古币,我这

边还有一个,一起送给你好了!”

林嘉看着摊主从旁边包里面拿出来一个看着很旧红结,想了半天,认出来这

是一个同心结,不过,这种结法似乎早就失传了,他隐约觉得这个同心结似乎跟

自己有些联系,便笑道:“行,这红结看着挺别致,回去拆开来研究一下也是好!”

他顺手挑了一枚看着很古旧钱币,摊主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生手,毕竟,那枚

古币看着满是铜绿,其实根本就是后来做旧,只要稍微有些眼力人就看出来,又

听林嘉口音,是外地人,穿也很好,当下便开了口:“这可是几百年前古物,现

在这样也不多了,看你是第一次来,打个折,五百块!”

林嘉也不在乎这点钱,他随手丢下五张百元大钞,拿起那个同心结和那个大

半都是绿­色­“古币”就走了!

几天后,苏溪正在路上走,后面有人喊道:“等等,你钥匙掉了!”

苏溪转头一看,一个人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钥匙圈上系着就是上

次买到那个同心结。

来人是林嘉,他早就认出了苏溪,苏溪掉钥匙也是他安排人给摸下来,要不

然,那串钥匙哪有那么容易就掉下来呢!

苏溪赶紧道谢,却听林嘉说道:“好巧啊,你这钥匙串上红结我也有一个呢!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林嘉掏出了自己那个,两只放在一起,苏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正对上林嘉

目光,陡然间就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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