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冷冷道:"何必呢,错过一分一秒便是错过了。"
两人各自面对白墙沉默无语,枯坐仿有一生般久。
宋恩慈终于搁下笔,转过头,灯都亮着,照得一室通透,他目中有些心虚有些愧疚。
宋品禛那夜的笑容,沉醉的,温柔的,怜惜的,宋恩慈分明记得他那时眼中浓浓的爱恋与缠绵,到底是她记错了,还真的只是一场梦?
恍惚中,宋恩慈凄凉地伸出手欲摸上他的脸颊,宋品禛面色抽搐僵硬,一侧头,让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宋恩慈望在眼里,内心苦笑,头靠向壁角,只觉凄酸,原来他已那样地不能忍受自己的触碰,过一刻,她轻轻地放下了手。
墙上的牡丹娇艳欲滴,妖得似滴出血来,直刺她眼。
"你是不是在怪我?"
宋品禛愣住,想一想方明白过来,声音透着不耐:"你还要怎样?人也都让你赶走了,你到底还要怎样?"
她到底要怎样?宋恩慈一下泻了气。"是,是我错了,毁了你的大好姻缘。"
宋品禛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倦容,心中又不忍起来,放缓了声音说:"恩慈,你为什么总爱钻死胡同,难为自己,不肯过稍为正常一点的生活呢?"
"什么叫正常?结婚生子吗?总要有个男人吧,象我这样抽烟喝酒,夜里满脑邪思,白天日上三竿不起,哪个好人家敢迎娶进门。大概是先天种气不好,便是有心重来也本性难移了,你硬叫流氓装淑女也难长久地骗人。"宋恩慈盯着地板,手一下下转着笔,没有看见他一下煞白了脸。
她想到自己初到这家前,袖口、裤腿永远短着一寸,是爸爸一个大男人陪着她这小女生亲去剪发买衣,从里到外置换一新,从此柜子里永远有成叠的雪白内衣。那时她头发有虱,身体又弱,直调养了一年多,脸色才慢慢白皙红润起来,可学校功课却一直追不上,是宋品禛日日下课后替她补习,陪她天南海北的闲聊,完全当她是同龄女子。妈妈虽常常只是轻睨一眼,可亦未反对。
她对妈妈始终怀有畏惧,天知道那时她有多渴望妈妈能真正接受自己。每当她鼓足勇气而妈妈却冷冷推开她的亲近,她惶惶不安时,宋品禛总会及时牵住她的手,和她轻言细语。一次,他说:"恩慈,知道我为什么叫品禛吗?妈妈是研究明史的,却很欣赏中国历史上一位叫"胤禛"的皇帝,痴迷到连给自己的小孩起名都叫"品禛",一个这样感性的人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只是还需要时间罢了。"
每回他的话语都如同双最温柔的手,一点点地拂去她的自卑、惶恐、孤单和忧伤。
一切仍历历在目,一切已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