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军笑了一下,道:“记着,等下跑的时候我是无法顾及你的,若想活命,就跟紧我。”
说罢,他伸出手指,示意我准备。我盯着他那三下倒数的手势,全身紧绷,心里则不停地默念着阿弥陀佛,指望能临时抱下佛脚。随着食指有节奏的一落,左军倏的一下就奔开了,我只迟疑了半秒,也没命地冲了出去。
在我眼里,左军非常稳重,几乎没见过他跑的样子,但此刻他矫健得如同一只非洲猎豹,加速,变线,再加速,我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踩着他的步子,勉强没落下。
不知是真的速度太快让对方措手不及,还是射下来的箭没命中,在闪过几棵树后,我在左军旁边喘气边暗暗庆幸运气好。
老五看到了我们,举手示意了一下方位。我和左军疾步赶过去才发现情况相当不妙,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大猫正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斜靠着,陈亮则浑身是血侧躺在地上,恐怕中了不止一箭。
“那个阿三呢?”老五尽量轻言细语,无奈头上暴突的青筋却适时的出卖了他。
左军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得先想办法出去,若是及时,说不定命还能保住。”
老五道:“出去?这他妈箭从头上下来,动都不能动一下,怎么出去?又没有喷子,就凭这几把破刀,怎么出去?”老五越说越激动,手一扬,腋下竟也殷红了一片。
左军眉头一皱,你也伤了?老五摇了摇头,道:“我这还不算什么,那边两个才是伤得不轻。”
当我闪到大猫那边后才深深体会到,左军当时推我的那一下完全可以算作救了我一命。先说陈亮,一支箭从背部射入,箭头从差不多是脾脏的部位冒出,另一支斜Сhā入右肾,还有唯一一支未伤及要害的在小腿上。我不知道他死了没有,也不能确定他还能坚持多久,我只觉一股寒气在后背肆意游走,不禁颤粟。只在顷刻之间便由生龙活虎到将死之人,这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接受。
大猫背上也中了两下,虽Сhā得不深,但也足以疼得人神志不清。我扶了他一下,道:“挺住,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疼痛让大猫五官有些扭曲,不过他还是咧开嘴道:“狗日的,真带劲。”我一听愣了半晌,心说这是什么混账话,中了两箭还带劲?
左军过来翻了翻陈亮的眼皮,摸了一下手腕,但没作任何表示,只是闭着眼,不知是在沉思还是默哀。过了一小会,他指着山林的一方果断对我道:“那边是南,你背上陈亮,跟老五先走,大猫我来负责。记住,一直走绝不要停,我会赶上来的。”
我顿觉有些纳闷,暗想不是你说分开逃死的几率更大吗,现在怎么又要我们先走,刚要发问,左军止住我:“趁这小子还有口气,快走,没时间再废话了,照我说的做。”
左军眼神一冷,似乎已不容我再质疑什么,我只好小心翼翼背起陈亮,这时老五也扶着树站了起来,看样子跑路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便立即朝着左军指的方向前行。
一直很奇怪,按理说那些尤西人不该对我们仁慈的,但为什么他们后来没有继续射箭了呢?是咱们已不在他们的射程范围内了,或是想抓活的回去祭祀,围着砍下的头颅跳舞欢庆?抑或是干脆当食物给分食了?各种恐怖荒诞的想法让我只想尽早走出去。
要在平常,老五的脚程应该比我快不少,但现在只跟负上陈亮的我差不多,说明他也的确伤得厉害。我虽背着一个人,但依旧不敢大意,仍不时环顾四周,因为现在这三人中数我最清醒,理所当然我也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况且这路上不知还有没有埋伏,所以走得提心吊胆,也特别累。
不过左军叮嘱过我不要停,而且即使我再怎么累,也不能在中箭的老五和陈亮面前表露出来,毕竟相比他们我可要幸运多了。
我的步伐蹒跚,老五也是举步维艰。这也难怪,人在受伤后肌体内会发生一连串反应,血液的调度,细胞的再生重组,都消耗着大量的能量和热量,老五还能这么坚持,已经是很不错了,若他在半路倒下,那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又走了一里多路,我看老五有点撑不住了,便问要不要歇一下,老五点头,旋即靠倒在一处沟洼边,我小心地将陈亮放下,也挨着老五坐了下来。
老五身上的血已经干了,看来暂时停止了出血,那么只要接下来不再出事,应该问题不大。往后方望去,依然不见左军和大猫的影子,我不免有些焦急起来,但突然想到不对,照理说,我应该感到开心才是啊,现在不正是逃走的绝好时机吗?完全可以扔下这两人一走了之,怎么会变得有感情了呢,我不由哑然失笑。
老五在一旁道:“你小子在那里傻笑什么,快给我把伤口紧一下,也好刺激一下神经,免得我睡着了。”
我应了一声,将老五中箭的位置重新处理了一下,刚弄完,便听见后方隐隐一阵“沙沙”声,那应该是脚踩在枯树叶上发出的声响,我正要起身去探是不是左军,老五一把拽住我,摇头示意不妥。
我们正靠着的这处沟洼在一土坡之下,旁边一株粗壮的榕树以及它的根须杂枝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只要不出声,根本不担心被发现。
“沙沙”声越来越响,听得出是两个人,走得十分稳健,的确不像是左军和大猫,刚才若是贸然探头,恐怕还真要吃大亏。
我和老五屏住呼吸,手里紧攥着钢刃,听着脚步声上了土坡,慢慢走到我们头顶,突然声音嘎然一停,换句话说,两人竟站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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