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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愉悦相处

茶园太大,祁佑的意思是大致看一下就可以了,没必要花时间去走个遍,不懂茶的人这么说,华如初也没什么脾气,只是说出了她的理由。

“我想去看看茶树,还想找找有没有不同于南方的品种。”

祁佑看向祁军,祁军会意,“小的在接手后就带人仔细排查过,没有危险的地方,大公子放心。”

“走吧,你还要去别院,时间不多。”

华如初顿时笑颜如花,脚步轻快的走在祁佑身边,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转几个圈来表达她的开心,今天祁佑实在是太上道了。

看出她的高兴,祁佑心情也轻松,“你很懂茶?”

华如初摇头,“算不上懂,只是喜欢喝茶,当时为了制茶也费了些心思去查各种资料,多少还记得些。”

“为什么南北方的茶还会有不同?”

“南方雨水较多,茶树在那样的环境下能长得更好,北方的雨水较少,茶叶的质量可能比不得扬州,不过我也没喝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祁佑皱眉,“质量上比不得?”

看他的神情华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一般人喝不出来的,放心,再说茶也可以做出很多花样来,我以前只顾自己的口味去了,这个茶园这么大,足够我动些别的脑筋,不管哪种都不会比砖茶差劲的。”

那一脸的嫌弃神情取悦了祁佑,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来,语调却明显要柔和了许多,“太子把茶叶呈上去了,圣上和太后都很喜欢,太子说要赏你,我替你拒了。”

“我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得点好处?”

“太子得好处便是我得好处。”

华如初撇嘴,“这话太空了。”

祁佑明白她的意思,却不能说得更明,他的前程,甚至说祁府的前程都系在太子身上,他以及太子的支持者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让太子获利,直到助他坐上那个位置。

一旦太子即位,他们才能获得实在的利益,到那时,祁府就能翻身了。

华如初不再和他搭话,认认真真的蹲下身去看茶树了,她对茶树的了解只是皮毛,可是比其他人还是要懂得多一点。

摘了几朵­嫩­尖仔细看了半会,叫过云书过来,“是不是觉得比扬州的要长一些?”

“好像是要长一点。”

长叶片的做什么茶最好?华如初脑子转得飞快,马上就有了好几种想法。

“祁军,你知道这茶树有多少年了吗?”

“这个小的特意有问清楚,前一任老板说最老的有二十年,您现在看的这一片都是七年左右的。”

“很不错,二十年的在哪里?你带我过去瞧瞧。”

“是,您跟我来。”祁军偷眼瞧了主子一眼,半弯着身子侧行引路,果然就如祁安说的,主子对少夫人不一样,不知道他们是习惯了如此还是没注意,少夫人并没有事事问过主子,而主子也没有因为她的不规矩而动怒,反倒像是……纵容。

“大公子,少夫人,就是这里了。”

对比刚才那一整片茶树的生机勃勃,这一片给人迟暮的感觉,­嫩­芽才刚刚冒出小小一点,带着细小的不注意都看不到的绒毛。

祁佑伸手摸了摸,“怎么生长得慢这么多?”

华如初以着她那绝不算丰厚的知识仔细对比了一阵,“品种和刚才那里的应该不一样,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些茶树是晚生种,说不定味道会更好。”

“你有把握做出来?”

“没把握。”

祁军嘴角抽了抽,这也回答得太理直气壮了。

祁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华如初在脸上挠了下痒痒,“我确实是没把握,在扬州一开始制茶的时候我也没把握,浪费了好多才做出来,这个茶园这么大,浪费一些应该也没事吧。”

云书想上前去帮小姐擦了脸上的泥印,眼角扫到姑爷的表情,马上不动如山的当什么都没看到,暗地里还朝秋谨等人摆了下手。

“只要能折腾出来就行。”

“我会尽力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等等。”祁佑靠近她,捏住袖子在她脸上擦了好几下,有点疼,华如初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别动。”换了个袖子又擦了几下,泥印在体温下­干­涸了,没那么容易擦掉,早知道在刚发现的时候他就该擦掉的,祁佑心里默默后悔着。

华如初这会也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有什么了,可是,为什么是祁佑来帮她擦而不是她的丫环?

“好了,手脏了别再往脸上抹。”

张开手瞧了瞧,还真是沾了不少泥,拿出帕子擦了擦,也没能擦­干­净,算了,下山再去洗。

一行人又翻了几个小山头,没有找到想像中的珍品茶树不说,还人人都踩了一脚的泥。

看到向来严谨的男人鞋子衣摆都沾了泥,华如初也不好再满山跑,让祁军带着下了山。

“小的去打点水来,请主子夫人稍候。”

“秋谨,你去帮忙。”

“是。”

太阳当头晒,几乎人人都出了点汗,祁军和秋谨打来的水清凉清凉的,让人有饱饮一顿的冲动。

看到祁佑背过身在擦脸,华如初偷偷舀了一点送进嘴里,云书刚想制止,就被华如初一个眼神瞪得消了声,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喝生水。

水一入口,原本图个清凉的心思瞬间没了,眼睛亮得闪光。

“祁军,这水哪来的?”

祁军正侍候主子,听到她问赶紧看过来回道:“就在那边井里打上来的,少夫人,是这水不­干­净吗?”

华如初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一样,“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祁佑看向明显比在府里活跃不少的夫人,话多了,笑容多了真了,脚步轻快了,就连­精­气神都要好了许多,嫁给他其实是束缚了她吧。

“什么好东西?”

“先不告诉你,祁军,有没有装水的东西?你给我装一些,我要带走。”

看主子没有反对,祁军去屋内拿了个葫芦出来,虽然小了点,华如初也忍了,先试过再说,要真像她想像的那样再叫人带了木桶来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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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去到别院(求粉红)

满心欢喜的从茶园出来,华如初抱着葫芦上了轿。

祁佑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茶园都是她的了,井里的水不也全是她的?怎么就因着一点不值钱的水高兴成这样。

这么容易满足,都不像是她了……也不能如此说,其实想想,如初好像也没有哪里表现得出来野心大不知足,她的开心来得太简单,简单得都让他不敢置信。

他也看到绿柳吴氏段氏这么高兴过,在他送给她们首饰珠宝的时候。

珠宝和水,区别何其之大。

别院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小姐去了城外茶园,马柏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看到小姐的轿子就来通报。

以前策马奔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却只能坐在轿子里让人抬着,马柏不用想都知道小姐有多难受,幸好祁府传出来消息说姑爷对小姐挺好,不然他都替小姐不值。

没有得过自由的人不知道自由的可贵,以前小姐生活得太肆意,现在却是生活在处处规矩的大宅门里,天上地下的差别。

“马管家,小姐和姑爷往这里来了。”

“知道了,头一次和姑爷见礼,都­精­神点,别给小姐丢脸。”

“是。”

上一次来这里连多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这回看到祁佑也不得不赞一声华家的大方。

光是这所宅子就抵冀州嫁女置办的所有了。

扶着云书的手下轿,看着门前候着的熟悉脸孔,华如初心神有些不稳,她娘家离得太远,不能回门,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这些跟了她好几年的人,突然就有了种回娘家的感觉。

这里,她的哥哥曾经住过,定义为娘家虽然太牵强,却莫名的让她产生了归依感。

那么,这里便是暂时的娘家了。

“马柏见过小姐,姑爷。”

“小的见过小姐,姑爷。”

这是华家下人的见礼,华如初没有吱声,祁佑淡淡扫过众人,点头,“免礼。”

马柏极快的看了小姐一眼,站直了身体。

虽然是主仆,但是小姐却从来没有把他当过仆人,甚至说过他还是自由的,只是被她请来帮忙做事,什么时候若是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说一声便可以离开,可他在决定跟随小姐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起过离开的心思。

在小姐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时候,马柏自觉的把自己放在了亲人的位置,神情姿态都不显卑微,昂然挺立的样子让祁佑心里明白了几分。

一行人步入二门,春玉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带着一众丫环上前见礼,“见过小姐,姑爷。”

祁佑看了她几眼,淡淡应声,“免礼。”

华如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春玉的不安,把一路都拿在手里的葫芦递了过去,“去烧开,云书,这边还有茶叶吧?”

“有的,婢子去拿。”

两人相携离开,云书压着声音凑到春玉耳边道:“放心,无事,小姐不知道,姑爷也没有挑开说。”

春玉大喜,“真的?”

“恩,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这水小姐拿了一路,应该是有些特殊,你小心些别撒了。”

“哎,知道了。”压在心头好几天的事终于无风无浪的解决了,春玉走路都带风,她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生怕小姐和姑爷关系不好了。

对水里的玄机,祁佑也有几分好奇,端起杯子闻了闻,香味没变。

吹了吹,喝一口,再喝一口。

“怎么样?喝出来不一样没有?”华如初旋着盖子没有喝,笑眯眯的看着祁佑。

祁佑摇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味道更好了些。”

连外行人都这么说,华如初心里的期待值又往上飘了几个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做为半个内行人,华如初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就是觉得入口感觉更好了些,喝下后口里的茶香更浓郁。

“那个水有何不同?”

“这世上有些水比一般的水更适合用来煮茶,那个井里的水应该就是这样,以后我们就用这个水吧,夫君你派个人每天去拉一车回来。”

“可以。”祁佑毫不犹豫的应下来,顿了顿,又道:“我会再送一些去太子那里。”

华如初知道这只是告知,一口那么大的井,听祁军说井打得很深,就是再­干­旱的时候都没有­干­涸过,“夫君只管取用就是。”

一声又一声的夫君让祁佑直皱眉,不知为何,他就是听不得她这么叫他,明明这世上能这么称呼他的也只得这一人而已,可他总觉得,他的夫人用这个称呼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喜。

忍了忍,祁佑到底还是没有在这里纠正,低头喝茶。

“夫君,这里的丫环有些个是跟我做过茶的,我想让她们先去茶园,只是都是姑娘家,茶园的安全方面请夫君多上心,千里迢迢跟我来了冀州,我不能让她们出事。”

“我已做了安排,放心就是。”

擦了擦嘴角,华如初起身,“请夫君在这里稍候,我去做下安排。”

祁佑看她一眼,微微点头,撇开他,恐怕不止是为这事吧。

当然不止是为这事,离开这边花厅老远的跨院,马柏早早就在那里候着了,见到华如初连忙见礼。

“见过小姐。”

华如初扶起他,“没有外人,不用多礼,我让云书传出来的消息你都收到了?”

“是,依您的吩咐我买下了几家铺子,只是现在还空着,不知道做什么买卖合适,琳琅阁离这里太远了,不然倒是一切好说。”

“马柏,以后不要再提琳琅阁,隔墙有耳,你姑爷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我们以前都小瞧了官家的人。”

“是,云书姑娘说以后只有假面阁。”

“恩,你把会做茶的丫头挑出来送去城外的茶园,姑爷会派人保护周全,让她们都不要露了马脚,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连我身边的小丫头都是会功夫的,估计会疑心到我身上。”

“是。”

华如初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男人,“暂时不要打假面阁的牌子,买下来的几个铺子你先随便做点买卖,把太原的水路摸清楚,其他的,不急,我这一辈子很有可能得耗死在这里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个无拘无束惯了的人困守在那后宅,马柏以为小姐会怨,会憔悴,可是没有,一句怨言都没有,脸­色­如常,甚至是笑着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平气和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喉咙口发堵,马柏连着吞了好几口吐沫才完整的吐出一句话来,“小姐,如果您想,有很多办法可以离开。”

她一开始的打算何尝不是如此?可是,计划及不上变化,“这个以后再说,马柏,你多收集消息,要是有合适的地方就买下来开个饭馆,我现在已经让人蒙住了眼睛,不能再让人蒙了耳朵。”

“是。”

“还有,悦来客栈,金玉满堂,稻香村,东来顺,楼外楼这几个地方你多留意,注意安全,不要靠得太近,这些店铺的后台是二皇子,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是。”马柏认真在心里记下这几个店铺名,既然能被小姐特意提起,自是有不同之处。

当时在查到这位陶侧妃的信息时,华如初当场就喷了茶,这位姑娘到底是有多爱她的祖国,她弄出来的那些个铺子没有一个店名是她自己取的,要么就是百年老店的名号,要么就是比较有名气的,如果她是个没脑子的,估计这会就颠颠的上门认亲去了。

至于认亲后是被人禁锢起来还是杀了了事,那就看有没有可利用之处,如果没有,陶嘉绝对不会留下一个可以和她分庭抗礼之人。

“短时间之内我会常去茶园,你若是有事可去那里找我,别院里的人别让他们闲着,就是多开几家店铺也要让他们有事可做,闲心生嫌事。”

马柏心下一紧,连忙应下,要说这役人之道,他拍马也赶不上他家小姐。

又细细的交待了一番,华如初回了花厅。

对上祁佑看过来的眼,华如初未语先笑,“夫君久等了,云书,午膳好了没?我有些饿了。”

“婢子这就去摆桌。”

“安排好了?”

华如初点头,“恩,我让马管家把人挑出来送到茶园去,还有一事我想知会夫君一声。”

祁佑扬眉等着。

“别院里闲置的人太多,我打算让马管家去买下几个商铺做点小生意,即可以安置了他们,免得他们生出懈怠之心,又可以赚点脂粉钱,只是老夫人那里不知会不会不高兴。”

祁佑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倒不是担心祖母会不同意,只要不让祁府出钱,赚多少钱都是她的本事,要真有个会赚钱的孙媳­妇­,祖母会更高兴,世家大族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就是祁府以前也是有过的,只是亏大于赚,接二连三的就收手了。

可是,私心里他不想让如初太过出挑,世家大族没一个简单的,他不愿如初引起别人注意。

这太原有一个会赚钱的陶侧妃就够了,如初的名声用不着那么响亮,他的夫人用不着长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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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我之幸

“你想成为陶侧妃那般?”

华如初一愣,“夫君怎会如此想?”

“我相信你不会比她差。”

“夫君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华如初笑眯眯的,“能被夫君称赞,我很高兴。”

屋内的丫头们纷纷忍笑,她们家小姐一说到银钱就会露出本­性­。

祁佑把她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别院里远远不同于祁府的气氛让他不自觉的放松许多,这些丫环个个规矩,却不死板,从她们轻快的脚步看得出来她们心情的愉悦,这是祁府的下人身上所没有的。

“夫君放心,我不会出面的,而且我也只是让马管家做点小生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至少这别院每月的开支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掉。”

“除去祖母那里的月钱,我每月也会给你,不用担心不够用。”

这是……给她家用的意思吗?华如初忍不住笑,扯动了脸上每一个纹理的笑,“祁佑,我不缺钱,我娘给我压箱底的钱除去半箱金子外还有一撂银票,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可是进来你也看到了,我这别院里有不少人,日日闲着也不是个事,反倒会生出些嫌事来,倒不如给他们安排点事做,就是不赚钱也没关系。”

这便是她得到下人忠诚拥戴的原因吗?会为他们想,把他们的事当成重要的事来解决,不计较银钱……也是,碰上这样的主子谁还不尽心尽力。

“这事不必告知祖母。”顿了顿,祁佑又接了句,“除非你想掌家。”

“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你的人小心些,就是吃点亏也不要出风头。”

“我会警告他们的。”

看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云书赶紧上前,“小姐,姑爷,该用膳了。”

两人移坐,不知道是因为上午在茶园奔走了一番的原因还是出了祁府心情大好,华如初饭都多吃了一碗。

中午两人在当初出嫁的闺房歇息了一会,避开太阳最烈的那阵后两人在别院里到处走了走。

“才住进来的时候这别院还显得空空荡荡的,现在看着倒是好了很多。”

“你的人调.教得不错。”

“呀,被你看出来了。”

看她放松的神情,祁佑不经大脑的话冲口而出,“以后你可常来这里。”

“真的可以?”华如初停下脚步,眼光灼灼的看着他。

祁佑发现自己并没有后悔,反倒因为如初的意外而开怀,“恩,可以,你可以说是在为太子办事,祖母不会为难。”

占大便宜了,华如初觉得她的未来也不见得会一片黑暗,她这个夫君确实是比较放任她的。

“祁佑,能嫁给你,是我之幸。”

这话有多认真华如初知道,祁佑也感觉到了,他从来不知道听到一句这样的话会让他的心跳得这么快,一向敏锐的脑子也迟缓起来,他想说‘能娶到你是我之幸’,可这话在喉咙口来来回回的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从没有如此的恼自己嘴拙。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华如初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这话虽然不是情话,可­性­质和情话也没有差别。

最主要是,她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是最尴尬的,当然,她并不失望,祁佑的沉默嘴拙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说出来那样的话对方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厚脸皮如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祁佑,我们去那边看看便回去吧,第一次出来要是就回得晚了,祖母那里也不好交待。”

“恩。”

回到府内,两人先去了主院请安,如此被放任,虽然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华如初也感恩。

“祖母万安。”

“回来了?”老夫人满意的看向孙媳­妇­,能在这个时辰回来也算是懂规矩。

“是,让祖母挂心了。”

老夫人看向祁佑,“你去书房吧,老太爷在那里等你。”

“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往书房走去,见识过了如初伪装的本事后,他对她就没有多少担心了。

把帐本放远揉了揉眼睛,老夫人带着几分疲累道:“佑儿媳­妇­,你能为佑儿分担些事,祖母很高兴,这个茶园好好弄,不要让太子失望。”

“是,孙媳­妇­省得。”

“我许你自由出入的权利,但是该注意的地方你也得多注意,别让人拿来当话题。”

“是。”

华如初柔顺的模样取悦了老夫人,指了指椅子示意,“坐,别站着,双芷,给少夫人泡杯茶来。”

“是,老夫人。”

“这茶喝着有­精­神,就是晚上不能喝,会睡不着。”

她没有提醒过晚上不能喝茶?华如初眨了眨眼,要不要承认错误?

还是……算了吧,反正老夫人也知道晚上不能喝了,现在说不说都一样,华如初扯着眉毛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陪两老用了膳,两人又陪着说了会话,当然,说话的是华如初和老夫人,除非是点到祁佑的名,不然他就不Сhā一言,老太爷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屋内的气氛却是不错的。

告辞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半步的距离。

眼尖的看到前面路口站着的人,华如初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古有年氏夜请四爷,今有知若路拦大公子?好像还挺压韵。

祁佑也看到前边等着的人,眉不自觉的攒到一起,脚步都缓了下来。

“夫人,我先去书房处理点事,给我留门。”

华如初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蹲身道:“是。”

走到近前,祁佑看都不看知若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刚福身下去还来不及请安的知若愣在那里,好在她本就是个脑子灵活的人,稍一侧身就在朝华如初的方向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忍住笑,华如初温声道:“等在这里可是有要事?”

知若咬了咬­唇­,仿佛无限委屈,“回少夫人话,姨­奶­­奶­身体一直不大好,就是睡着了也是唤着大公子,奴婢……奴婢就……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请少夫人不要怪罪姨­奶­­奶­。”

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那个声响,让人听着都觉着生疼生疼的。

“快起来,你能如此为主子着想是绿柳的福气。”

看她还想提什么要求,云书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强行把她提着站了起来,笑语晏晏的道:“知若姐姐,我家小姐不怪你,你还是赶紧起来吧,小姐最疼惜人,你天天要照顾大姨­奶­­奶­本就受累,再这么跪着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知若挣了几次都没挣脱开来,心里就有了计较,她猜的果然没错,虽然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她身边的大丫环却是有功夫的,以后她得注意着点,别让人抓了短处。

“是,知若多谢少夫人体恤。”

“小姐,您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一会还得侍候姑爷。”说着,还装作若有似无的看了知若一眼,带着点掩藏的得­色­。

华如初红了脸,朝知若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知若福身相送,心里却暗恨不已,冒着被主子发现的危险在这里候着,人是等到了,却一点好处都没占到,大公子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今天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下次的机会可就不那么好找了。

“备水,我要沐浴。”

“是。”

想起祁佑衣摆上也沾了点泥,华如初又道:“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姑爷一会可能要用。”

云书出去吩咐了一声,让秋谨等人去耳房做准备,扶着小姐到梳妆镜前坐下,解了那满头的束缚。

“一会多给我揉揉头,天天把头发束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头皮疼。”

看耳房那边还没有准备好,云书十指贴入头皮轻轻按揉,边道:“冀州这边的­妇­人发髻都是这么紧的,我们学了好几天才过了姑姑那关,咱们扬州就不用如此,松松挽着又舒服又好看。”

“以后在院里就给我挽松点,需要出门时再束发也来得急。”

“是。”

“小姐,水备好了。”

华如初起身,迫不及待的脱光踩入大木桶中,水满溢而出,舒服的叹了口气,他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有个热水澡洗就知足了。

云书拿了皂角给小姐洗头,为了不让小姐睡着习惯­性­的说些漫无边际的话,“小姐,春玉也出去一段时间了,您看是不是让她回您身边来?”

“不急,我不在,别院那些人心底会不安,让春玉在那里一段时间也好,这样吧,云书,以后你们几个轮流去别院守着,有你们在那里看着我也放心,再说,在别院总好过在这后宅困守着,就是换了男装去放肆一番我也会当不知道。”

云书鼻子发酸,没控制好说话都带着鼻音,“是,婢子会安排好。”

华如初回头看她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觉得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私底下,云书说话也就不那么顾忌,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甘,“和以前相比,小姐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了,隔墙有耳,别什么都拿出来说。”华如初反手拍了拍云书的肩,带去一串的水迹,“虽然是换了种生活,但我并不是不开心的,心态调整好了什么日子都是过,以前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永远那样下去,成亲生子,这都是我要经历的,祁佑……已经超出预料很多了,云书,人该学会知足,不然永远都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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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浴桶中的恩爱

叹息般的话让云书不敢再接下去,小姐曾经把自己形容成杂草,说在哪里都可以成活,不娇贵,可明明她家的小姐就是娇贵的,被疼着宠着长大的,就算要比较,也该把自己比较成那些名花名品,怎么就和杂草一样呢?

“专心点,眼睛里进东西了。”

“啊!您快闭上眼。”云书紧张的拧了帕子轻轻揉了揉小姐的眼睛,“还疼吗?”

“没事了,给头发冲水吧。”

“是。”

恢复过来的云书继续不紧不慢的给小姐洗发,看小姐闭上了眼连忙又起了个话题,“小姐,绿柳那里,您就不打算打算吗?还有知若,就任她这么下去?要是传到大夫人或者老夫人那里,可能又要说您不会调.教人了。”

“不急,恶人自有恶人磨,绿柳要是知道了知若的心思收拾她有的是手段,现在她是着了慌,等她冷静下来就有戏看了,对了,把绿柳身体毁了的消息传给吴氏的丫头知道,接下来就看她们各显神通了。”

“段氏那里不用理会?”

“吴氏知道了会告诉她的,她们现在还是同盟关系,这事不会瞒着。”

“是,婢子知道要怎么做了。”

华如初咧了咧嘴角,“随她们斗去,别来扰我清静就行,现在没一点动静这心里反倒不安宁,可别是暴风雨之前的安静才好。”

把头发拧­干­水用­干­布巾擦了一会,到不滴水后换了条布巾把头发包到头上,云书扶着小姐的肩膀让她伏到桶沿,拿了澡巾给她擦背。

“婢子原先觉得知若挺聪明的,可现在看着倒不这么看了,聪明人哪会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全漏了。”

外头进来的人脚步一顿,制止了丫环们的请安,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雪白的背在水中若隐若现,让进来的人呼吸都乱了几分。

云书和秋谨警觉的回头,看清楚来人后先是一惊,继而对望一眼,当没看到,小姐在姑爷面前并没有隐瞒本­性­,这样的话让姑爷听到不打紧,可能,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华如初被热水泡得昏昏欲睡,心神早就没了平日里的警惕,懒洋洋的给云书解惑,“知若是有几分心机,她跟着绿柳也不是一年两年,据我所知,自从绿柳抬举后就是她在侍候,她忍了五年,这份稳劲一般人没有,可今年她就要十八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哪会不心动,再拖个一两年,她最好的年华就过去了,到时候就是再有机会,大公子也看不上她了。”

云书偷眼瞧了姑爷一眼,眼珠子一转,道:“要是绿柳姨­奶­­奶­遂了她的意,把她送上姑爷的床呢?”

祁佑接过云书手中的布巾,放轻了力道学着云书的样子来回擦着,边等着答案,他也很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云书,你不要小看了你们家姑爷,他看不上那些小手段,更看不上耍小手段的那些人,把妾室身边的丫头收了这样的事他不会做,你家小姐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

“这么相信我?”

低沉的男声吓得华如初撑在桶沿的手一滑,下巴直直的往桶沿上撞去,水中不好受力,到处都是湿滑的,华如初认命的准备痛这一下,身体就被人揽住了,堪堪在撞上桶沿之前的千均一发。

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华如初捧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泼去,“什么时候进来的,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衣裳本就在刚才抱她的时候湿了一块,再被这一泼,胸膛以下膝盖以上基本湿了个透,祁佑也不恼,朝云书挥了挥手,云书会意,迅速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华如初发誓,她看到云书在偷笑,不,不止云书,所有丫环都在偷笑,这帮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来了也不通传一声,看我明天不收拾她们。”

祁佑眼中闪过笑意,不紧不慢的脱了衣裳,赤.­祼­着在华如初的惊目瞠舌下跨进木桶。

流……流氓……

十几年时间,早就被这里的风气熏陶得保守的华如初暗暗祈祷明天不要长针眼。

祁佑好笑的看着他的小妻子红透了脸,“害羞了?”

“害害羞什么,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

“真的全见过?”祁佑在水里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挺立起来的昂扬上,“这里……也见过?”

死鸭子嘴硬的人马上哑火了,这个男人……今天这是什么模式开启的?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的沉默呢?他的沉稳呢?他的面无表情呢?现在这副眉眼微挑的表情是学了谁的?

“这时候还能分心?恩?在想什么?”

华如初连连摇头,也顾不得­祼­不­祼­这个问题了,挣脱着就要离开这里,远离这个流氓,总觉得再不跑会发生点什么不可预估的事。

可男人哪会让她如愿,一个用力把刚踉跄着站起来的人拉进怀里,赤身相贴,华如初瞬间觉得水温都比刚才高了。

“祁佑……”

“我在,想说什么?”若有似无的亲吻落在颈间耳后,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让华如初瑟缩着想躲。

“我……我洗好了,你让我先出去,我再让丫头打些热水进来。”

“现在水温正好。”亲吻渐渐往下,左胸上的红蕾被含住,华如初全身打了个哆嗦,要是现在她还不知道祁佑的打算,这些天人.妻的日子就白过了。

在浴桶里做,很高难度的好不好?!

另一边红蕾遭袭,华如初呻.吟出声,好歹她也是两世为人,老这么处于下风是怎么回事?

反被动于主动,华如初恶劣的伸出手去,再一次握住男人的昂扬,要玩一起玩,反正都躲不开了。

但是她却忘了,有些地方可以争强好胜,现在这样的时候却绝对不行,有些时候可以主动,现在,这一刻却绝对不是适合的时候。

因为她的主动,祁佑兴奋得眼中都带上了血­色­,不同于见血时的兴奋,由床第间引发他纯粹的彻底的兴奋,这还是头一次。

“如初,我好高兴……”吻由额头,至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唇­上,霸道的,强势的夺了她的呼吸,呼吸交融,舌尖扫过她嘴里每一个角落,不容躲闪,不容抗拒,只能接受。

华如初一开始还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她的实践经验到底还是太少了,很快就晕晕乎乎不知今昔何昔。

“如初,坐上来。”借着水的浮力,祁佑很轻易就将迷糊的人移到自己身上,经过水的润滑,在坐上去的那一刻一冲到底。

“啊……”

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一个下沉,头微微扬起,眼睛紧闭,这个样子的华如初美,媚,魅,诱惑无边。

祁佑哪还忍得住,全身心都在叫着要这个人,狠狠的要她,让她下不了床,让她只能乖乖的在他身后,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特别。

这是他的妻,他祁佑的夫人,无人能窥视。

沉浮间,水满溢而出,华如初努力跟上男人的动作,配合他的进出,她不要做男人最不爱的死鱼女人,鱼水之欢,她也可以主动享受不是?动一动扭一扭,她也会!

迷迷糊糊恢复意识,华如初睁开眼,屋子里没有别人的气息,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心下哀嚎,昨晚战况是有多激烈,祁佑什么时候起的她居然不知道!是……太过熟悉他的气息,以至于对他都开始放心了吗?

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打起帷帐,看到小橱上放着的一杯水不由得怔了怔,端起来抿了一口,已经冷了,如果是她的丫环不会让她喝凉水,应该,是祁佑担心她口渴离开时放在这里的吧。

一口一口的把水喝光,凉水滑过喉咙进入胃里,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外面谁在?”

“婢子秋谨在。”门吱呀一声打开,秋谨迈着轻快的脚步进来,嘴角笑意明显,福身行礼道,“小姐万安。”

“怎么笑成这样?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喜事?”

秋谨去衣柜拿了肚兜衣裳上前扶着她起身,看到小姐光­祼­的身体上各种痕迹,脸蛋微红,笑意却更深。

“婢子为小姐高兴,姑爷离开时说您在歇息,除非主院老太爷老夫人有事找您,不然谁来了也不得打扰您。”

“他爹娘来了也不许?”

秋谨抿嘴一笑,系上肚兜的带子,“姑爷没说。”

他们父子呣子之间的感情确实淡,说起来,以前是天天在主院可以见到,顺便就把安给请了,这都几天没去主院了,她是不是得去那边请个安?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您今儿个起得比平常晚了许多。”

华如初横她一眼,“再不把那嘴角抿直了,小心我把你胡乱许户人家嫁了。”

“您才不会,婢子也不想嫁,一辈子侍候您。”

哪能一辈子不嫁人啊,就是她,再不甘不愿不也嫁了吗?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要想着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大众,那是不可能赢的。

“你们几个年岁都不小了,抓紧时间物­色­,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就和我来说,我给你们做主。”

秋谨眼睛微红,勉强笑着,“婢子们要是都嫁了,您怎么办?换别人侍候您哪里会习惯,婢子也不放心,反正跟着您婢子挺开心的,您就别赶婢子走了。”

PS:要老命了啊!这算是­肉­吧,有粉红的赶紧犒劳犒劳鬼鬼!

☆、第五十五章绿柳哭求

华如初自顾自的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给自己梳理头发,边道:“秋谨,女人的一生中有一些特殊的经历如果不走上一遍,你的人生就不会完整,比如说成亲,再比如生子,那是你生命的延续,长着和你一样的眉眼,和你一样的­性­子,想像一下,你不想要吗?你们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多少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只要不去攀高枝,哪个男人你们拿捏不住?我求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却是有机会的,再说你们嫁了就不能再侍候我了?我是嫁侍女不是卖侍女。”

秋谨拿过小姐手里的梳子,把喉间的哽咽使劲吞下去,道:“婢子明白了,婢子……请小姐做主许人。”

“你这丫头,哪个做下人的不想求到个自由婚配的恩典?你怎么反着来了?”

“婢子相信小姐的眼光。”

从镜子里看了秋谨一眼,华如初点头应下,“那便不急,我再细细瞧上一阵。”

秋谨动作一顿,“您心里有人选了?”

“你们几个年纪都和我差不多,我都成亲了哪能不替你们留意,总不能真把你们往祁佑床上送,用这种方式来固宠我华如初还不屑为之。”

“那……云书姐呢?她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再不成亲可就……”

华如初也头疼,五个丫头里云书她是用了最多心思培养的,教的东西多且杂,云书也争气,不说都学­精­了,至少都是学明白了的。

要是把云书许给一个管事的下人,她觉得那太委屈云书了,在家时她甚至打过大哥的主意,可是配大哥云书的身份又太低了,就是爹娘不说,云书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再说以大哥的­性­子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难。

她得不到的,她非常希望她身边的人可以得到,云书,春玉,夏言,秋谨,冬菲五人都是从小就跟她,又随她陪嫁到冀州太原,可以说,就是因为有她们在身边,她底气才会那么足。

她心里没那么重的主从观念,对她来些,这五个丫头是她信任的丫头,也是她的半个家人。

让家人幸福,是她心里的执念。

“云书的事比你们要麻烦,急不来。”

“除了身份低点,云书姐哪点比那些世家小姐差了?她们有云书姐会管家吗?有云书姐会赚钱吗?有云书姐功夫高吗?有云书姐­性­格好吗?就是长相云书姐也是一等一的,可以云书姐的身份,她要是想当正妻就只能嫁个管事,云书姐哪能去当人家妾,老天爷真不公平。”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秋谨这么替我着想。”云书温婉的笑着跨门而入,抱了抱愣在那里因为背人道人长短而被人当场抓住不知如何是好的秋谨,“谢谢你,秋谨。”

“不……不谢,对不起云书姐,我背着你说你是非了。”

“这样的是非我很喜欢。”云书把人推开一步,自己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把头发解开重新挽过,小姐昨天说了头皮疼,不出门就松松的挽着好了,就像在华家时一样。

秋谨心里不好意思的劲还没过去,福了福身道:“小姐,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做好没有。”

“去吧。”

头发挽好后,华如初才道:“她们都担心你。”

“我知道,可是小姐,我的眼界已经开了,一般的人入不了眼,身份高的人又不可能许我正妻之位,可能是我的姻缘还没到吧,您别为我担心,缘份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要是实在嫁不出去,您就勉为其难的允了我侍候您一辈子吧。”

“你要真跟我一辈子我当然求之不得……罢了罢了,这事以后再说,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我有些饿了。”

“早膳是熬得浓浓的粥,您多吃些,养胃。”

华如初起身,边往外走边问,“姑爷早膳吃的什么?谁侍候的?”

“婢子侍候的,婢子让厨房蒸了白面馒头,然后照您说的那样做了些咸菜夹在其中,姑爷好像挺喜欢,比平时多吃了一个,还喝了一碗粥。”

“以后的馒头就那么做。”

“是,婢子会吩咐下去。”

喝了两碗粥,华如初练了会字,这一手字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已经挺能见人了,要融入这个世界,这一手字便不能漏了底,这里的女人要么是不识字的,要么就是才学极高,写得一手好字,她不想当个文盲,便只能苦练字了。

夏言进来,等到小姐一鼓作气写完一页纸后才禀报,“小姐,绿柳姨娘求见。”

华如初扬眉,“有说什么事吗?她能下床了?”

“婢子看她走路不稳妥,是知若扶着进来的。”

华如初没有了练字的兴致,接过秋谨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去见见吧,早见早打发,可别晕在我这里了。”

绿柳再一次擦掉额头上的虚汗,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可眼中翻涌的执念让人心惊,知若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心下琢磨主子来这一遭能不能如愿。

外面传来脚步声,绿柳勉强站起来,推开知若要扶她的手,摇摇晃晃的样子仿佛就是轻轻吹一口气都能把她吹倒下。

华如初看到她那样,看了眼云书,云书会意,快步走进来扶着绿柳坐下,“大姨­奶­­奶­,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了,我们家小姐不会怪罪您失礼的。”

“确实如此,你身体不爽利,这些个规矩就省了。”华如初在主位坐下,柔柔的看向下首之人,“绿姨娘,你不在屋里好好养着,怎么来了我这里?有什么事让丫头来说一声不就好了。”

绿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人太过慵懒无力,跪没跪好,人整个都伏到了地上,强撑着跪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少夫人,妾知道您心好,妾求求您,请您看在妾身体如此不好的份上,准妾的爹娘入府探望。”

绿柳的爹娘还在世?她一直以为绿柳是祁府从牙婆子手里买来的丫头,华如初起身走过去费力扶起她,道:“让爹娘入府探望生病的妾室并不是过份的事,你为何这般为难,还得来求我?”

绿柳狼狈的擦掉脸上的泪,哽咽着道:“少夫人您入府时间短,很多府里的规矩可能都不太清楚,妾室只能每三个月见亲人一次,下人是一年时间才有一次机会,妾的爹娘一个月前才来见过妾,所以……所以妾只能来求您,少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妾吧。”

说着,绿柳又要跪下去,华如初连忙扶住她,“绿姨娘,你应该清楚我并没有在府里管事,这样的主,我做不了。”

“您有的,妾是大公子房里的人,大公子房里的事您都有资格过问,只要您准了外人就不能说什么,少夫人,妾真的只是太想爹娘了,您……您就帮帮妾吧。”

我帮你,谁来帮我?华如初心下冷笑,府里的妾室要是弱气到需要爹娘打气撑腰才能支撑下去的程度,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可是拒绝,也不行,想了想,华如初道:“这样吧,等夫君回来我会和他说上一说,大公子向来怜你,应该会同意的,你先回屋去躺着,一切以身体为重,万不可再这么冲动,要真有重要的事,让知若过来说上一声,我自会过来。”

绿柳满脸满眼的感激,哽咽着道,“少夫人,妾多谢您。”

“不用如此,知若,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

“是,奴婢告退。”

绿柳这次没有挣扎,这一跪一哭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可是,爹娘已经是她能求助的最后希望了。

送走绿柳,云书返回屋内,眼中闪过深思,“小姐,绿姨娘恐怕是别有所图。”

“当然是别有所图,不过这是和我们没关系,等祁佑回来我会如实转告。”

“姑爷是个重规矩的人,应该不会同意。”

华如初撑着头想了想,“绿柳既然打定主意要见爹娘,在我这里达不成目的便会去求祁佑,唔,要是再来个病重,祁佑再厌烦也会允了这事,内宅的事扰到祁大公子,恐怕婆婆那里不会轻饶我,罢了罢了,看她唱哪出吧。”

“要是您不愿意应允,婢子想办法……”

“不行,云书,收好你的爪子,这里不是华府,不能肆意妄为。”训斥了一句,华如初又带着点不甘的嘟囔道:“要是能顺着我的心意来,这府里根本就没必要有这么多人,人少是非也就少了。”

云书只是笑了笑,也不觉得被训斥了难堪,小姐向来想得远,如果说她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姐就是走一步看十步,小姐说的总是没错的。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小姐就没有错过。

今日祁佑回来得比往日要早,华如初看到他时昨晚的记忆全涌了上来,脸上瞬间充血,眼神游移就是不看他。

祁佑脸上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眼神却远比平时要柔和,带着温情的目光让华如初更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事后大家都忘了就好了。

“今儿个怎么回这么早?”

“去巡视了几个地方,看时辰不早就直接回府了。”在主位上坐下来,示意华如初坐到身边,祁佑继续道:“早先答应给你的东西运回来了,拿得多了些拖慢了速度,今日才到。”

他答应给自己的?华如初眼睛发亮,那不是……“紫砂泥?”

PS:昨天是哥哥十周年,昨天上传文章急了些,忘了提,有多少人和鬼鬼一样喜欢哥哥?

☆、第五十六章生恩养恩

很满意夫人的眼神放回到自己身上,祁佑很是愉快的点头,“恩,祁亮带着人在外面等着,你想放哪里?”

紫砂泥再能做出­精­美的东西来此时也只是一堆堆的泥土,放到花厅来是不行的,这些泥土要处理好派上用场也需要一个地儿,如果可以,她是很想放到别院去的,可是她也不能总是往外跑。

“云书,厢房还有空屋子吗?”

“有的,您的嫁妆虽然占了几个屋子,可还是有几间空着,您是想放到厢房里去?”

“恩,正好祁亮带着人,你去让他们帮个忙,清一个厢房出来,我有用处。”

“是。”

此时祁佑已经饮尽了一杯茶,明明和太子那里是一样的茶水,怎么就觉得夫人这里的更好喝呢?

“你做那个动静大吗?”

“应该不大,怎么?不能在府里做吗?那我让人送去别院。”

“如果动静不大,在这里没事,只是你若是不想引人注意,最好别让人知晓。”

“可你都让人把泥土送来,别人看到会不会多想?”

“箩筐用东西盖住了,没人知道是什么。”

华如初顿时笑开了,有个什么都想得远想得仔细的夫君还是很有好处的,“我不会让你白费心的,若是送礼,茶叶配上茶壶才是绝配。”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祁佑没有说出破坏气氛的话,他其实是抱着给点东西给她玩的心态把东西弄来的,虽然女人玩泥巴有点异类,但是自家夫人也不是世家出身,有点异于常人之处也没什么。

要是华如初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收回先前说要亲自做一个送给他的决定,好东西就是给猪拱了也不要给不识货的人,尤其还是费了心劳了力的东西。

因为祁佑今儿回得早,华如初决定稍微早点吃饭,再去主院那边请个安,至于公婆那边,她打算明天去,祁佑从心底里不愿意亲近他的父母,那她便独自去吧。

看到两人前来,两老都很高兴,老太爷脸上虽然看不出喜意,可眼神却是要比往日温软的。

大宅院里,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华如初没有一点不耐的倾听老夫人老人式的啰嗦,那边老太爷在问祁佑朝中的事,虽然荣养在家,可老太爷对朝堂的关心一点不比别人少。

离开时,老夫人免不了老调重谈,“佑儿,要是有时间去看看你爹娘,他们总归是挂念你的。”

“是,祖母。”

答应得倒是挺爽快,可你倒是行动啊,老夫人无奈的叹气,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快从她眼前消失。

回屋的路上,经过岔路口时,华如初停下脚步,“要去吗?”

祁佑脚步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走,“天黑了,回吧。”

老夫人,孙媳­妇­努力了,是你孙子不愿意去的,不能怪我,心下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华如初欢快的跟在祁佑身后往来路走,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愿意去的,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几个媳­妇­愿意去亲近婆婆的,不然天敌之说从何而来?

跨进院子,看到树下桌子上摆着的两盏茶,华如初也没了在外时的那些顾忌,拉着祁佑的手就走了过去面对面的坐下。

祁佑眉眼不动的随她动作,手腕处的温热柔软仿佛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满足的喝了口茶,华如初眯着眼睛回味,“祁佑,你有没有觉得老夫人那里的茶没咱们家的好喝?”

咱们家?他们两人的家吗?祁佑不动声­色­的捂了捂自己胸口,跳得有些快,心下的欢喜那么明显,就因为那么一句话?

“祁佑?”

“恩,是比不上咱们家的好喝。”

听到他的回答,华如初没有深思他刚才的走神,道:“你没让人送水去主院吗?”

“送了,爹娘那里也送了一桶。”

“那就奇怪了,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怎么就还能泡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祁佑也不懂,太子那里的水是他亲自带去的,太子喝了后倒是直说这水奇妙,当即就把他送去的水亲自送到宫里去了,还亲自给圣上沏了一盏茶,很是得了欢心,可他在太子府喝着,也没觉得和平时喝的有何不同,倒是一回夫人这里便感觉出了好喝,这是个什么理儿?云书泡茶手艺出众?

华如初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脆就扔到一边,说起今天下午的事来。

祁佑听得直皱眉,幸得夫人不是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绵软,绿柳怎么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府里的规矩并不是才订下来的,多少年来都是如此,怎能因为她绿柳就坏了规矩?你不用理会她,我让人去申斥一通,免得以后越来越没有规矩。”

就知道他不会答应,华如初低头笑了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应承,但是后来我又想了想,绿柳明知道规矩如此却还是来求我,必定是另有所图,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半疯狂的状态,既然她打定主意我觉得不如就满足她,不然恐怕她还会惹出别的事来,要是再半夜三更求到你面前把事实闹大了,老夫人和婆婆就真的要对我有看法了。”

“我不会让她有求到我面前来的机会。”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祁佑,你便允了吧,让事情在可控制范围内我心里才能安稳。”

祁佑深深的看向她,似乎是想看穿她的真正想法,“你这般顺着她,以后她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祁佑,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我宁愿她们在明面上闹腾也不想她们耍­阴­招,吴氏和段氏这些天太安份了,安份得我寒毛都在警惕,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她们,但是我不相信她们是多天真单纯的人,这内宅,养不出那样的人来。”

华如初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十指纤纤,这么洁白,虽然出身武林,到现在为止却也没沾过血,以后呢?出了武林入了世家反倒要染上血腥吗?从心底里,她不愿意。

只要能够自保,其他的,她不介意偶尔退让一步。

“我……确实不了解她们。”祁佑想了想,很艰难的承认,他在这事上不上心,只要求她们不许惹事,这几年她们也确实让他省心,于是便越加忽视了。

华如初很想问问当初他是怎样收的段氏和吴氏,可一琢磨便歇了心思,她还是少说少错少做少错吧。

夜幕低垂,对面夫人的脸也低垂着,柔和的眉眼,微颤的睫毛,朦朦胧胧中很美。

可这样的沉默,让祁佑心下不悦,她这时候在想什么呢?不高兴他有妾室吗?可若真是不高兴,为何每每提起都是那般风淡云轻,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几人的存在?

还是说,她此时的情绪也和她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一般,也是带着伪装的?

“如初,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不管你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夫人。”

华如初满心诧异的抬头,她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让这个男人心里起了这种心思?还用……如此深沉的口气。

“我没有伪装,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

真是如此吗?祁佑推开茶杯起身,“你记着便好,起风了,回屋吧。”

“恩。”

早起,在祁佑起身时华如初便醒过来了,迷糊着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祁佑在床沿坐下,给她揶了揶被角,“还早,你再睡会。”

“不了,祖母说了明天要去主院用膳,今天再不去给公婆请安,恐怕婆婆都要过我这来兴师问罪了。”

祁佑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让两世为人的华如初也惊讶的话,“如果不喜,你应付应付便是。”

“那是你的爹娘……这样做会不会对你不好。”

“这祁府里,以前我认的亲人只得祖父祖母。”

那现在呢?华如初咬住嘴­唇­,险险的把这话消灭在嘴里,有些答案,知道比不知道好。

“那毕竟是你爹娘,没有养恩也有生恩在,祁佑,我是你的夫人,不说要给你什么助力,至少,我不能给你惹来麻烦,媳­妇­侍候公婆天经地义,我知道你护着我,你放心,爹娘不会为难我的,说句难听话,娘若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爹哪能抬了一房又一房,对那些女人尚且如此,对我又怎可能狠辣。”

祁佑静默了半晌,才道:“好。”

非是他心狠不认爹娘,这祁府现在看着你好我好风平浪尽,可是转去十年二十年的祁府没有如今势微时,每房争斗的如何厉害只有在府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才清楚,他是被爹娘以争宠的手段送离身边的,祖父看重他,说要把他带在身边时那两人只顾着高兴没让别房的人占了便宜,根本没想到他们的儿子还那么小,离了爹娘会如何。

都以为他不清楚当年的事,可谁又知道他记事会那么早?有时候他倒宁愿他不要那么早慧,如若不知道,能省了多少伤心。

☆、第五十七章萌动的早上

“我侍候你更衣。”华如初仅着肚兜亵裤起身,反正这时候也没外人在,她就不矫情了。

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夫人,大早上的仅穿着这么点东西在眼前晃,这是很考验男人定力的事,祁佑眼神暗了暗,要不是必须要去当差,要不是时间上来不及,要不是……

闭了闭眼,想着看不到便好了,可细微的碰触在看不到的情况下更让人浮想联翩。

当如初环住他的腰身给他系腰带时,祁佑终于睁开眼,仅到他下巴的脑袋动来动去,头发轻蹭着他的下巴,直痒痒到心里。

这是一个很好拥抱的姿势,只要稍稍抬一抬手便能把人拢进怀里……

“好了,祁佑,今天给你换个玉佩佩戴好吗?”女人抬头,让祁佑有些恍惚,这张脸算不得倾国倾城,他见过比她更有姿­色­的女人,不会撒娇痴缠,不会耍小脾气引他心怜,可就是这么个活得本­色­的女人却牵动了他的心神。

明明,就算从上船迎亲那一刻算起他们也不过相识了十多天。

“祁佑,怎么了?”真是难得,怎么又发呆了?华如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刚想收回手就被抓住了。

从来没有过的十指相扣。

华如初觉得有点别扭,挣脱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祁佑,你今天还要当差,可别迟了。”

祁佑低头,伸手终于如愿的把人拢进怀里,就像把人拢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有他撑着的天任它风雨飘摇也不会伤到她分毫。

被抱了个满怀!身高上完全处于弱势的华如初半点挣脱不得,围困着她的手臂仿佛成了钢筋铁骨,饶是她自认小有身手也有种绝对撼动不了半分的感觉。

今天祁佑到底唱的哪一出?还是她打开了哪个禁忌的开关触动了他?

“祁佑。”

“恩。”

“你要迟了。”

“恩。”

“迟了没关系?”

“恩。”

华如初翻了个白眼,“那陪我去爹娘那里请安?”

“……要当差。”

“那你要迟了。”

“恩。”

“迟了也没关系?”

“恩。”

……她好想抽他!

仿佛感觉到了华如初即将要暴走的情绪,祁佑终于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明显得华如初忘了刚才的困窘,只余满心得意,如果一个拥抱就能让男人露出笑脸,她的这点代价实在是太值得了,这还是自认识以来头一次看到男人笑!

胆大包天的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脸,“笑起来很好看,看起来不那么老了。”

祁佑危险的眯起眼,“老?”

华如初后知后觉的摇头,“不老,是成熟,成熟。”

要不是时辰确实不早了,祁佑倒真想用行动让她把这个老字收回去,“今儿个我会早些回来的。”

话里的意思华如初不敢深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深究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她,匆匆从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玉佩挂到祁佑腰间,边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明儿个不再戴了就是,就当是换个新鲜。”

祁佑向来记­性­好,看到这个玉佩就知道和华如逸来送亲时腰上佩戴的那块一样,当时没别觉得如何,现在想来,能得如初送这个,应该也是一种认同吧。

嘴角忍不住抿了抿,想起刚才她说他笑了,可惜没有来得及去照镜子,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没笑过了,在自己完全能够控制住情绪的那年就想大哭大笑来发泄,可是不要说眼泪流不出来,就连笑,都成了哭笑不得,怪异之极。

就这么僵着脸过了好些年,祖父祖母愧疚,太子也叹息过,可这些都太过表面了,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悲伤,没人清楚,得不来别人的安慰,不管伤得多重都只能自己疗伤,时间一长与别人的距离便拉得越远,就算是无意,也再回不去了。

摩挲着红结下的玉佩,祁佑努力又勾了勾嘴角,试图再笑一笑,“我很喜欢,以后就用这个。”

笑得真僵硬,这个样子的男人让人心疼,尤其是在华如初这种一直很想有个孩子的母­性­光辉过剩的女人面前,“当你的情绪到了想笑时你别再控制自己,那时就自然而然的笑出来了,别勉强自己,会难受。”

被如初这么看着,祁佑只觉得狼狈不堪,匆匆别开脸,转身就打算出去。

“你确定打开门我不会被人看了去?”

祁佑的脚步马上停下,回头看她。

纸老虎,如果华如初有尾巴,这会肯定都翘天上去了,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穿上,扬声道:“云书,进来侍候姑爷洗漱。”

“是。”

看到两人都换好了衣服,云书小小的吃了一惊,待看到小姐一脸如同偷吃了­鸡­的狐狸样后便明了了,大概是姑爷被小姐戏弄(?!)了。

看祁佑这边洗漱好了,华如初透过镜子对上夫君的眼,“时辰不早了,你先去用膳,我马上就来。”

“不急,一起。”

她今儿个早上已经催了不止一次,责任完全尽到,想通这点,华如初也就随他了,“云书,一会我要去给婆婆请安,头发挽紧点,不要让人挑毛病。”

“是,婢子省得。”

云书手指灵活的穿Сhā,很快就挽好了发髻,选着珠宝盒子里的首饰上了几样,“小姐,这样可以吗?”

左右看了看,华如初点头,“挺好,就这样吧,秋谨,去让人传膳。”

“是。”

“走吧。”走到祁佑身边,华如初抬头,没有高跟鞋的帮忙,她矮了何止一点点,

祁佑看了她头发好几眼,“你不喜头发挽成这样?”

被看出来了?华如初摸了摸头发,“扬州的发髻比冀州这边要松很多,我还没适应,久了头皮会疼。”

“在屋里时像平时那样挺好。”说了这样的话,祁佑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率先往门外走去,云书偷笑出声,姑爷这是被小姐拿下了吗?从小姐嫁过来到现在,姑爷可还没有在姨娘那里宿过。

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早上,准备去向婆婆请安时,华如初觉得心没那么沉了。

“云书随我过去,其他人留下。”

“是。”

进府这些天,华如初虽然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实则把祁府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和别的世家大族一样,庶子女除非有本事能帮上府里的大忙,普遍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姨娘们当宠时还好,要是不当宠还没有孩子傍身,那便只能本本份份的祈愿能得个平稳渡日。

长房这边倒还好,一个正妻,四房姨太太都有子女傍身,就连正当宠的五姨娘也有个女儿,目前正以怀个儿子为最终目标,哪怕是下面要再多个妹妹分宠,孩子也是必须要有的,世家中的妾不会天真到以为凭宠爱就能过一辈子,儿子才是指望。

自己是长孙媳­妇­,就算五姨娘再得宠她也不用去巴结,庶子女更是只有来巴结她的份,倒是对于正宗小姑子祁珍,她需要花些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主院用膳的规矩才破,各房之间来往本就不多,没了这个桥梁更是几天都不会见上一面,连基本的走动都没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这点,老太太才决定明天去主院用膳,但愿还像以前说的那样一个休沐期只要一天聚齐在主院就好。

“小姐,到了。”云书知道小姐爱边走边想的毛病,轻声提醒道。

看着被绿荫遮掩的院门,比之自己那边要气派许多,祁府的长房媳­妇­想来应该也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吧。

挺直了背,华如初抬步上阶。

“奴婢见过少夫人。”院门口两个小丫头头一次见到少夫人上门,连忙跪下行礼。

“免礼,婆婆可在?”

“在的,奴婢马上去通报。”

看小丫头跑得飞快,华如初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跟在身后,中间空出来的这点时间要收点什么藏点什么也够了。

屋内,正教训女儿的祁武氏听到儿媳­妇­来了不由得扬眉,这都几天了,终于知道要来请安了?

“去里屋呆着,把我刚才教你的好好记住,一会考你要是答不上来,今天的中饭就不要吃了。”

“是,娘。”祁珍怯怯的应了,擦掉眼泪低头进了里屋。

祁武氏看得头直疼,她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扶不上墙的东西?以她这­性­子以后嫁人不要说帮衬娘家,不被妾室欺负死了才怪。

“您别着急,珍姑娘年纪小还没开窍,以后会好的。”

“但愿吧,刘妈,把这些收起来。”

“是。”

华如初走进来时神情看起来还是很憔悴,气­色­也算不上好,祁武氏心里的不满这才消了点,想到婆婆说她还在帮佑儿做茶叶,以她现在的身体怕也是在强撑吧,这么一想,祁武氏总算不黑着脸了。

“媳­妇­给娘请安。”

“坐吧,你这身体还没养好?这才入门身体就不好,以后生养岂不是会有问题?佑儿今年都二十有二了,他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早都当爹了,你要是身体不好,就多让佑儿去姨娘房里,早点生个孩子放你身边养着,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一个来。”

华如初好想把桌子掀她脸上去,赶着自家夫君去姨娘房里,这样的事你祁武氏会不会做?一来就给她下马威,这婆婆威风是不是耍得太痛快了点?

怪不得祁佑不喜来这里,真是有理由的,祁佑看着面瘫,但绝对不是个无情的人,会这样对他的爹娘,恐怕也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吧。

缓缓呼出一口气,脸­色­更是白得透明,“是,娘,我会……和夫君说。”

“这才对了,大­妇­就是要容得下人,姨娘再能生也始终是姨娘,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不受看重的庶子庶女,你要放开些,切记不得善嫉。”

“是,娘,媳­妇­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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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消息泄露

教训了小半天,祁武氏才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我今天说的这些你好好记着,身为佑儿的正妻,一切都要为他着想,行了,看你身体也还没有恢复,这几天就不用过来了,养好了身体赶紧给我生个孙子。”

华如初眼睛微红的福了福身,“是,媳­妇­都记住了,媳­妇­告退。”

看她这个样子,祁沈氏满心不悦,怎么就跟她欺负了她似的,婆婆教训媳­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想当年她才过门时哪有现在这般光景,各房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也不用去应对那些污七八糟的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出了院子,华如初回头看向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院门,懦弱的表情全部褪去,满脸的嘲讽,头一次没控制住在自己地盘之外的地方露出了本来面目。

看到小姐此时的样子,云书原本的气愤全部变成了担心,忍不住想,­干­脆随着­性­子来好了,至少那样不会这么被明里暗里的贬低,祁武氏也不敢说那么过分的话。

“小姐,咱们回去吧。”

华如初木着脸快步离开,再在这里呆下去,她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两世为人,不说这辈子家人把她当宝贝般宠着,就是上辈子生活在那样复杂的大家庭里,也从来没人这么训斥过她。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选择扮柔弱选错了,要是扮个暴力女,最多就是受点罚,却绝不用受这种委屈。

“云书,我有点后悔了。”

云书咬住­唇­,不敢搭话,女人总是活得万般艰难,不成亲当个老姑娘吧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爹娘还要被人看不起,成亲吧,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成亲后敢说自己是幸福的,权贵世家争权争宠,小家小户受气,碰上个暴脾气的夫君还会被打,手里有点余钱了就去那勾栏院,她着男装行走时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心里不可谓不失望,更是决定一辈子跟随在小姐身边,不去沾染那情事。

可是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她觉得姑爷会是小姐的良配,虽然姑爷也有妾室,可姑爷秉­性­不错,会对小姐很好,如果现在小姐做了什么决定……

两人沉默着回到小院,门口的小丫头看到她们回来赶紧行礼。边解释地上泥巴的由来,“小姐,祁安带人把您要的那两种驱蚊植株送来了,秋谨姐姐在指挥他们种下去。”

华如初微微点头往里走了几步,入眼已经栽种好的一片绿­色­让她心情好了些许。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了,一直以为自己能扮演好媳­妇­这个角­色­,一直以为她已经是个完全合格的南朝人,可是到底,灵魂上本质的不同还是让她少了骨子里的奴­性­,她无法把自己看得那么低,低到尘埃的程度。

如果给她一个平台,她不会做得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

上辈子的­精­英教育让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可是她不是陶嘉,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欲,她甚至连掌家的想法都没有,她原本也只是想凭借着脑子里那些东西闷声发财,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给自己的孩子攒下一些让他独立于祁家之外的资本,不用被祁家所束缚,不因为祁家的那点利益搅进你争我夺中,如此而已。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根本不用活两世也会有的想法,为了孩子,做母亲的总是愿意倾尽所有,费尽心思。

可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如果这点气都受不住,接下来的一年她要如何熬过去?入门一年还没有孩子,这在婆婆眼里就是重罪。

几乎可以想像,以后这样的训斥不会少,更难听的话都会有,如果她还想好好过日子,还想让孩子有父亲,这些都是必须忍的,必须。

长长吁出一口气,华如初抬步继续往里走。

秋谨看到小姐回来连忙示意大家都先停下来,急步走过来道:“小姐,祁安把两种植株都送过来了,您看这么种可以吗?”

华如初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点头,“可以,就按原先华家时我那个院子里一样的种法,清清爽爽的就行。”

察觉到小姐心情有些不好,秋谨偷偷看了云书一眼,“是,婢子遵命。”

祁安这时才有机会上前请安,华如初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行了,继续忙吧,我回屋去躺会,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扰我,云书,事情办好了好好打赏祁安他们。”

“是。”

目送华如初进了屋,秋谨才低声问道:“云书姐,小姐怎么了?”

云书眼角余光瞟到祁安就在身边,心中一动,把声音压低到祁安绝对可以听到的程度,道:“小姐被大夫人训斥了小半天,大夫人那话说得很难听,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又不能发火,只能忍着,心情哪会好。”

怪不得小姐脸­色­不好看,秋谨心下分析了一番,看到祁安后就明白了云书的意图,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咱们小姐在华家做女儿时被宝贝得很,哪受过别人的气,大夫人又是姑爷的母亲,小姐当然只能忍着,云书姐,我心疼小姐。”

“我也心疼,可我们又不能帮小姐做什么,忤逆长辈的罪可不能让小姐担了。”

“我去厨房给小姐做点爽口的菜,云书姐,这里你帮我看着点。”

“行,去吧。”

华如初不是个矫情的人,用不吃饭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事她懒得做,一个人在房间内关了一会想明白后就出来了,只是­精­神到底还是比不得平常,饭都比以往要少吃了一碗。

中午歇了一会,华如初就去了厢房,那里分开堆放着紫泥,红泥,绿泥三种颜­色­的土。

凭着记忆中曾经见过的紫泥,华如初仔细分辨,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制作紫砂壶最好的原材料,祁佑回来得问问他这泥土有多少,好多紫砂壶就代表好多好多钱啊!

不过让她一个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做个紫砂壶出来是不现实的,她也只玩过制陶工艺,做出来的东西还算不上好,只能说不漏水,要论美观真是一点都没有。

“小姐,是您要的泥土吗?”云书也蹲下来抓了一把在手里细看,她平时摸银子的时间比较多,摸泥土这还是头一遭。

“应该是,不过……”不过什么华如初没有说出来,心下却是疑惑,这几种泥土并不易得,紫泥是甲泥矿层的一个夹层,绿泥是紫砂泥中的夹脂,红泥则是位于­嫩­泥和矿层底部的泥料,都是极为难得的,可现在送到她面前来的却有这么多,并且还不是跟甲泥矿料一起送来,甲泥呢?

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堆很大矿料的。

“秋谨你们几个一人拿一种颜­色­的放到外面去晒着,用东西垫着点,云书,你去个消息给马柏,让他去给我访几个会制陶的匠人,要手艺好的。”

“是,婢子马上去。”

拍掉满手的泥土,华如初起身,因着今天上午的事,连看到这些泥土的兴奋都打折扣了,真没劲。

而此时,老老实实闭门好几天没出的吴氏却在琢磨着刚得到的消息,绿柳和她还有段氏见家人的日子都是同样的,明明才见过家人一个多月,怎么现在又让她见了?就因为她生病就可以破了规矩?

大公子向来重规矩,怎么会如此?难道说……在大公子心里,绿柳果然是不一样的吗?不过是比她多侍候了几年而已,凭什么就事事待她特殊?

“晓儿,你确定是看到绿柳的娘和嫂子来了?”

“是,奴婢看得千真万确。”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干­脆明儿我也装个病,让娘来看看我,这招又不是只有她会。”

晓儿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无意间知道的另一个消息说出来,不过那个消息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万一是假的……

吴氏正想吩咐她去给自己拿点糕点来就看到她那副模样,顿感奇怪,“晓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主子都问起了,晓儿不敢再瞒着,为防隔墙有耳,挨近了点小声道:“主子,我听到个消息,说大姨­奶­­奶­病了这一遭身体毁了,以后会怀不了孩子,奴婢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一直不敢告诉您。”

吴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怎么可能?你从哪听来的?”

“昨天奴婢去管事的那里领东西回来时无意间听到的,不过那会天­色­已经不早了,奴婢没看清是谁说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吴氏哪里还坐得住,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想了半晌,随手拿起桌上篮子里的鞋底道:“随我去段氏那里一趟。”

“是。”

段氏这几天想了很多,只是还没能彻底拿定主意要怎么做。

听到丫头来报吴氏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吴姐姐怎么来了?”

“几天没出屋子了,来你这透透气,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妹妹这连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巴不得姐姐常来坐坐。”引着吴氏到桌边坐下,段氏又吩咐丫头去沏茶。

“不用这般客气,妹妹也坐。”

PS:自觉这本小说比以往几本要加重了感情戏,还能接受吗?

☆、第五十九章各有各的热闹

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茶也喝光了一盏,吴氏才擦了擦嘴角装作不经意说道:“说起来,大公子确实是最疼宠绿柳的,有多年的情分在就是不一样,大公子那么在乎规矩的人居然也为绿柳破了规矩,姐姐我真有几分羡慕。”

段氏这几天因着心里那点烦心事也没怎么出门,看她脸­色­不好,她的贴身丫头小兰也没敢往跟前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压根不知道,这会听她说起马上来了兴趣。

“姐姐别卖关子,快和妹妹说说绿柳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吴氏叹了口气,“妹妹也知道,我们三个月才能见一次家人,离上次见过明明才一个多月时间,可今天丫头告诉我,绿柳的娘和嫂子又进府了,听说是绿柳去求了少夫人,但是事关府里的规矩,要是没有大公子点头,她那胆怯的­性­子哪敢做这样的主,可不就是大公子偏了心吗?我还当有了­嫩­生生的少夫人,我们几个都要靠边站了,哪想到绿柳就是不一样,她和大公子的情分就是少夫人都比不了。”

段氏想起那天看到两人相携出府的样子,原本心里就不甚坚定的念头这会更加动摇了,只是一起出了一次府,说不定就是恰巧了呢?再说做为正妻,就是要求大公子陪同也说得过去,那……大公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她们三房妾室这留宿怎么算?绿柳那还去了几次,她和吴氏院里可是自打成亲后就没来过了。

吴氏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段氏反应,不由得推了推她,“妹妹,怎么发呆了?倒是给我句话啊,我一个人都瞎琢磨老半天了。”

段氏回过神来,勉强扯了个笑脸,掩不住的心伤,“大公子待绿柳不同你又不是头一次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打击我,不要说绿柳,就是和姐姐你,妹妹也是比不得的。”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啊,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大公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人来分宠,我们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吴氏擦了擦眼角,不想话题扯远了,又道:“妹妹,我那丫头还听到了一点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有几分,若是真的,那可就……”

“什么消息?”

吴氏往段氏那边凑了凑,段氏识趣的也凑近了些,两人脑袋挨着脑袋,轻声道:“听说绿柳上次把自己弄病弄过头,把自个儿的身体给毁了,以后可能很难育孕孩子。”

段氏惊得瞪大眼,“这……这不可能吧,绿柳她哪会这么不知轻重,就算是为了争宠耍个手段也不能这么狠啊!没了孩子就是没了指望,绿柳这不是生生的毁了自己的希望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妹妹你就没有听到点什么风声?”

段氏苦笑,“这几天小日子来了,人懒懒的,哪都没去,哪能得到什么消息,不过依妹妹看,这消息十有**是真的。”

“怎么说?”

“你想啊,要是没有点缘由,大公子怎么可能会为她破这规矩,还不是为了安慰她?原本我还想不明白大公子那么重规矩的人怎么会做出破坏规矩的事,如此一想便也想得通了。”

吴氏眼中带了惊意,“照你的意思……这事是真的?”

“十之**。”段氏白皙的脸笑得如同白莲花一般,“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你说绿柳还能在府里呆下去?她那身体可是自个儿毁掉的。”

“那我们……”

段氏想了想,摇头,“不行,大公子不重情\欲,一妻三妾在世家公子哥里实在算不得多,私底下也不会随便上哪个丫头的床,要是把绿柳打发出府去了,老夫人或者大夫人塞几个丫头给大公子,大公子哪能拒绝?与其再多几个人来分宠,倒不如留了绿柳占着那个位置,就是她再得宠,怀不上孩子也白搭。”

吴氏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妹妹想得远,就照妹妹说的做。”

“就是可惜不能乘机打压绿柳一番,多好的机会。”

“谁说不能?”吴氏掩嘴一笑,万种风情,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友好,“做为姐妹,我们也可以去探病嘛,到时候想说什么还不是随我们说,她还敢声张?压了我们两年,这气不撒出去我憋得慌。”

“姐姐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不不,让她先将养将养,别气得狠了就这么两腿一蹬,我们还麻烦。”

“对对对,是我太高兴了。”段氏脸上都出现了红晕,那股子兴奋劲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刚才发生了什么瑃情泛滥的事。

看目的达到,吴氏起身,“明知道妹妹身体不适还扰了你休息,是姐姐的不对,一会我让丫头送点补血的东西过来,妹妹别嫌弃。”

“姐姐这用这么客气,妹妹巴不得你多来呢!”

“好,改明儿姐姐再来看你。”

扶着小兰的手起身,段氏直把人送出了小院,看着人拐了弯再也看不到了才收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进屋。

“小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收到一点消息?”

小兰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子,婢子只知道大姨­奶­­奶­亲人进府的事,看您心情不好,就不敢扰了您,是奴婢失职。”

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段氏才轻哼一声,“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卖窑子里去。”

“是,谢主子。”

“起来吧,晚上你偷偷去找吴枝,把这事打听清楚,要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就很有可能是假的,要是她听到了风声,那这事就跑不了。”

“是,奴婢记住了。”

绿柳这几天­性­情暴躁,每天都有小丫头挨打挨罚,小丫头们互相之间连话都不敢说了,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压抑。

在知道大公子很痛快的允了她见家人时,绿柳心里的激动不可言喻,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她前所未有的确定,要不然怎么会连规矩都为她破了?

“我娘还没有到?”

这已经是第八次问了,知若低头道:“回主子话,老太太还没有到,您别急,从家里过来也需要一点时间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平时不也要这么久才能到?可今天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就想着要赶紧见到娘亲,娘向来主意多,一定会有办法的。

帘子被打起,小丫头微微喘着气道:“姨­奶­­奶­,老太太来了。”

“快,扶我出去。”

知若想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扶着主子就往外走去,做为贴身丫环,这几天她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会再拦了主子,只怕她会吃了不兜着走。

院门口,­精­神抖擞的老­妇­人穿着件八成新的藏青­色­长袄在一个­妇­人的相扶下疾步走来,看到迎出来的女儿惨白的脸­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边往里走边道:“还出来做什么,快进去,我就说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怎么就准许我们见面,一路上我都在猜,还以为是你有了喜,哪想到是病了。”

进了里,扶着女儿躺到床上,也顾不得去顾全那些个礼节,连声相问是怎么回事。

绿柳咬着嘴­唇­不敢说明白,只是说自己生了一场重病,身体落了严重的寒症,“娘,大夫说我现在的身体很难怀上孩子,您要帮我,您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是怀不上孩子,这辈子在这祁府里还有什么指望,娘,您一定要帮我。”

绿柳终于忍不住伏在娘亲怀里痛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悔,怎么就钻了那个牛角尖,把自己害成这样,不能有个孩子,大公子心里有她又能如何?还能宠着她一辈子?

一想到以后那暗无天日的日子,绿柳就全身发抖。

老太太向来是个主意正的,可这事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也乱了分寸,只能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边让自己冷静下来,女儿这几年帮衬了家里不少,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了,要是能生下祁府的小主子,女儿这辈子就有盼头了。

“知若,你和老身说说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

知若把大夫的诊断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要说屋里这几个女人她最怕的不是她真正的主子绿柳,而是这个老太太,绿柳能有今天和老太太每次来的告诫分不开,对抓住男人的心,老太太相当有一手,主子能完全压制住后入门的两房姨­奶­­奶­老太太居功甚伟,而她也从中获益了不少。

“柳儿你别急,娘会想办法,你暂时什么都不用管,一门心思的把身体养好了,身体养好了才能图谋其他,不然娘就是有万千办法你没个好身体也没用,记住了?”

绿柳哭了这一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连连点头,“记住了,娘,你一定要帮我想到办法。”

“娘还能不帮你?别哭了,要哭也得是去大公子面前哭,娘教你的都忘了?”

“没忘,就是这段时间大公子都没怎么来我院里,要不是我生病,他恐怕都要忘了我了。”

“他以前不是来你这儿最多吗?”

“不久前大公子成亲了,娘,你说大公子会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我和大公子同岁,新夫人才十七,比我要年轻多了,肯定更能得大公子欢心。”

“傻。”老太太点了点女儿额头,“这样的欢心只是一时的,只要你还和以前一样,大公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虽然你要长了新夫人几岁,可是你面­嫩­,不显老,你和大公子之间的情谊是谁都比不上的,别瞎想自乱了阵脚。”

听到这番话,绿柳终于有了点底气,擦掉脸上的泪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娘。”

PS:今天清明,我们这倾盆大雨,我都没去扫墓。

☆、第六十章夜­色­

祁佑今儿回来得比往常都要晚,不止没有赶得上和夫人一起晚膳,回来时都快月上中天了。

踩着月­色­往里走,边听祁安说着府里今天发生的事。

最后祁安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舔了舔嘴­唇­,不敢隐瞒,把少夫人去大夫人那里请安受了委屈的事说了一遍。

祁佑停下脚步,“谁告诉你的?”

“回主子话,少夫人从大夫人那里请安回来时小的正带了人给少夫人栽种驱蚊草,她身边的云书和秋谨说话时小的听到了。”

“少夫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回来后自己在屋里关了一会就出来吃饭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祁佑突然有些心疼,那个骄傲的人从没受过这种气吧,可在世家,婆婆刁难媳­妇­却是常有的事,这还只是开始,以后……

原本打算去书房的脚步一转,祁佑往夫人院里走去,明明知道这个时辰院门应该已经关了。

由远及近,在夜­色­中,白天看着生机勃勃的院子此时看着居然有几分颓败,可是他知道,只要一推开院门,他就能看到里面多出来的小株植物,树下的桌椅,今天再添上的驱蚊草不知道是如何栽种的,以夫人的灵巧心思,应该会非常美观,这个院子从一开始的空旷已经变得越来越有活力了。

就如……他的人生一般。

成亲以前,他从来没有过那种一到时辰就想往家赶的感觉,今天因为一些事不得不晚归,和太子一起用膳时都在想夫人是不是在等他,是不是在埋怨他说话不算话。

知道她要去给娘请安时总也忍不住担心她会受到娘的刁难,显然,他并不是白担心了,她确实在娘那里受了气,不知道……会不会和他说。

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院门,祁佑伸出手摸了上去,瞳孔突然紧缩了下——门是松动的,没上锁。

是大意了还是特意给他留的门?

眼中快速闪过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从眼中滑过,手微一用力门应声而开,门里迅速出来两个丫头,暗暗戒备的样子让祁佑很满意。

待看清来人后,丫头连忙福身行礼,“婢子见过姑爷。”

“免礼,你们小姐睡了?”

“回姑爷话,婢子只知道小姐回屋了。”

“关门落锁,你们去歇了吧。”

“是。”

侍候着主子在偏房洗漱完毕,祁安识趣的没有继续跟随,在这院里他和祁亮都有歇息的地儿,主子在哪他们便在哪。

轻轻推开卧室门,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室冷清,没想到屋内烛光摇曳,他的夫人正笑眼看着他起身相迎。

“怎么回来这么晚?”

声音轻软,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娇,祁佑声音也不自觉的柔软下来,“突然有事要处理,没来得及回来,以后若是我没有按时回来,你便不用等我用膳。”

“知道了,今天我也没等多久,累了吧,现在要歇了吗?”

祁佑走到桌边拿起她放下的书看了看,原以为会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没想到却是一本游记,“喜欢看这样的书?”

华如初温软的笑,“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做为女人总是没那么自由,能去的地方不多,只能从游记里感受一番了,里面很有些有意思的乡土人情,我会知道紫砂泥也是从游记上看来的。”

“这种书倒确实让人长见识,只是烛光太暗,以后晚上少看书,伤眼。”

“好。”

收了书,蜡烛也吹灭了两支,只留下离床最近的那支。

上前给祁佑除了外衣,经过几天的锻炼,她现在业务已经很熟悉了,哪里有带子也摸得透熟。

静静的看了一会,就着这个姿势,祁佑把人拥进怀里,那种被填满的感觉让他满足的想叹息。

华如初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腰,此时她心里没有太多的计较,不去想他那三房妾室,不去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良人,只是单纯的,简单至极的抱一抱这个名义上是她夫君的看起来很累的男人。

其实只要不计较感情,这个男人是个有担当的,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如果她没有多出来一辈子的记忆,可能她反而能得到幸福。

无知是福,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

被男人抱着上床时,被男人压在身下时,被男人进入时,华如初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心里此时有她。

第二天华如初是在男人的怀里醒来的,想到昨晚那一刹那闪过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醒了?”身后的人又把她搂紧了些,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蹭过她后颈,寒毛都起来了,一大早的,这么撩拨不地道。

“该起了,当差该迟了。”

“今天不用去太子府,太子许我陪你去茶园。”

华如初眼睛一亮,在他怀里转过身去看他,“真的?那今天算是休沐还是如何?。”

“对太子来说,能讨圣上欢心的事都是正事,只要我们能早点把茶叶做出来他不会计较这些。”

手脚并用的从怀里挣扎出来,华如初连声催促,“起床起床,今儿还要去主院用膳,用了膳我们早些出府。”

祁佑这才想起那天祖母确实是说了每个休沐的第五天去主院用膳,不紧不慢的也起了床。

华如初从衣柜里给他挑了衣裳出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给他更衣已经不是很稀奇的事了,一个愿意被侍候,一个愿意侍候着,默契得很。

“以后都用那个玉佩。”

华如初动作顿了顿,轻声应道:“好,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编几个,扣上不同的玉。”

“恩。”

祁佑没有说昨天戴了那个玉佩去太子府,不止其他人询问这是个什么花样,就连太子都看得挺喜欢,在知道是他的新夫人亲手给他做的后还很是调侃了他一番。

要不是他情绪向来不外露,当时他心里涌起的自得恐怕都瞒不过那些人。

“外头候着的,进来侍候。”

门应声而开,云书领着秋谨夏言进来,向两人请安后利索的把小姐收拾妥当,侍候着洗漱后便准备去主院。

华如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站起身,边和祁佑一起往外走边轻声吩咐,“秋谨跟着我就够了,云书,你准备一下,把做好的工具都带上,我们从主院出来就去茶园。”

“是。”云书大喜,脆声应下,甭管出府是做什么,只要能出去那张门她就替小姐高兴。

去到主院时,感觉里面比以往还要热闹几分,到底是几十年的老规矩,甘愿不甘愿的也在一起早膳晚膳的用了几十年,这才破了规矩觉得轻松的同时也有几分不习惯。

再一聚到一起,看着谁都觉得亲近几分,人果然还是远着点处着比较好,感情都要好些。

小丫头打起帘子,华如初跟在祁佑身后半步进屋,一看到孙子来了,老夫人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祖父,祖母万安。”

“好好好,佑儿今儿个怎么没早早去当差?”

“接了太子的其他差事。”

听到是太子吩咐了事,老夫人识趣的不再多问,­妇­人不管内宅,外头那些事不是她们该管的。

倒是老太爷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是想问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

华如初一抬头就看到祁沈氏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有些讶异,自打她有了身孕后基本就是在屋里养胎了,老夫人特别准了的。

“三婶,近来还好吗?”

“好,你送来的那安胎药极好用,最近我觉得孩子稳妥多了,孙大夫说那种花他也只在医书上看到过,整个九州都极少,你却送来那么多,三婶承你这情了。”

“您用着有用就好。”

祁沈氏善意的笑了笑,她还是看不上她这软绵不够大气的样子,但是比起那些心眼多的,华如初这种又让人省心不少,比来比去,倒也觉得不错了,这么一想通,这态度上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老夫人听到她们说话不由得问道:“什么好东西?佑儿媳­妇­,你那点家底别散才童子似的到处撒。”

“娘,您偏心了啊,佑儿媳­妇­孝顺我的,又确实是我用得上的东西,我还能往外推不成。”

祁林氏凑过来Сhā嘴,“什么好东西,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

祁沈氏也不遮着掩着,“一种花瓣,佑儿媳­妇­说是安胎用的,我没见过,找来孙大夫看过,孙大夫说是极好的安胎药,而且少见,我这正感谢佑儿媳­妇­呢!”

“难得佑儿媳­妇­有这份心,这样的东西倒是送对了。”老夫人欣慰的看了华如初一眼,“自己有没有留一点?你这身子骨看着也不壮实,怀孩子怕是会辛苦。”

华如初脸蛋红红的点头,“我有留下一点,祖母放心,我娘给我多备了一些,我是看大夫说三婶胎儿不稳,就匀了一些出来。”

“好孩子。”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在这世家内宅容不下无知善良,再天真的人也会被环境磨砺得失了本­性­,学会算计,可她偏就喜欢善良有孝心的孩子,华如初这一点很让她满意。

PS:这两人腻歪得我都全身发麻了!!

☆、第六十一章牵手

祁风然夫妻是最后到的,华如初看到祁武氏时垂下视线,平平上前行礼,礼数做足,不知情的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和往日和何不同。

但是祁佑看出来了,如果说以前如初对娘还有尊敬爱戴的话,那现在就只剩客气了。

感情从来就不是白来的,他娘从来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夫人扫了大家一眼,道:“人齐了就用膳吧。”

“是。”

华如初侍候完两老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这时候饭菜哪有出府来得吸引她。

等到大家都吃完,祁佑才起身,淡淡的道:“祖父,祖母,我带如初出府一趟。”

两老对望一眼,联想到孙儿今天没去太子府当差,心下就明白了几分,恐怕茶园就是太子交待下来的事了。

“不要太晚回来。”

“是。”

两人起身正想告退,祁林氏就不解的开口,“不是前几天才听说侄媳­妇­出府了吗?怎么今儿个又出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怎么,我老婆子答应的事还不做数?”

“媳­妇­哪敢这么想,只是内宅­妇­人常去外头抛头露面总归不太好,媳­妇­也是为祁府着想,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这么说着,祁林氏还一脸抱歉的看着华如初,“侄媳­妇­,你别多想。”

好好的兴致被扰了,华如初低下头绞着手,摆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不搭话。

祁林氏这么说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原本就因为听说佑儿昨晚又歇在华如初那里而不满的祁武氏此时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一个­妇­道人家,总是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就算是像婆婆说的那样是因为太子的差事也不能这么三天两头的出府啊。

这要传出个难听话丢的是整个祁府的脸。

“娘,我看二弟妹说的是这个理儿,新媳­妇­才进来就惹来嫌话对她名声也有碍。”

老夫人还没说什么,老太爷一拍椅子扶手,虎眼一瞪,声音如雷,“我准了的,你们有何不满?”

屋里的人吓得都站了起来,三个儿媳­妇­更是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媳­妇­不敢。”

“不敢就闭嘴,要是让我知道从你们嘴里传出了佑儿媳­妇­的什么难听话,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老太爷冷眼扫过屋内几人,落到祁佑夫妻身上时才缓和了些,“你们两去吧。”

“是,孙儿(媳)告退。”

转身时,祁佑冷冷的扫了跪着的三个长辈一眼,视线在他娘身上多停了一会,当着祖父祖母的面都如此了,昨天如初去请安时恐怕态度更过份数倍不止吧。

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主院,华如初侧头吩咐道:“叫云书带上东西出来,我们在门口等。”

秋谨担心的看了小姐一眼,应了声小跑着离开。

祁安早在他们一出来时就去吩咐轿夫做准备了,一时间只剩两人相对无言。

祁佑看她一眼,“走吧。”

“恩。”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祁佑只觉得身边的人此时连脚步声都是沉重的,满身都透着冷漠疲惫,他突然有点担心,他的夫人会不会厌了这样的生活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就如长草般蔓延,祁佑几乎控制不住想把人拥进怀里让自己安心,可是……地点不对。

从主院到府门口很近,两人出来时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华如初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撩开帘子坐了进去,没有了旁人的视线,不用端着少夫人的架子,华如初放松了身体靠在轿身上。

她以为有那个差事就可以随意出府,原来还是她太天真了,这个年代,­妇­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会影响了名声。

这还是跟着祁佑出府,要是她一个人,估计她那个婆婆会用口水把她淹死吧。

这样不行,再这样现去她会憋死自己,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

小窗口上的布被人从外撩起,祁佑微微弯下腰,把华如初来不及隐藏的疲惫急躁全看在眼里,他的感觉没有错,如初,心不稳了。

“以后不会这样,我会请太子给我一道密令,有密令在手她们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但愿吧,夫君,今儿起早了,我有些困,想歇一会。”

抓着布帘的手一紧,虽然知道在外时她惯来是称呼自己夫君,可这一刻,他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就像……她在刻意拉开距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祁佑放下帘子回头,看到云书等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后示意祁安带着几个下人接了过去。

“走吧,都稳着点。”

“是,起轿。”

轿子一晃一晃的,华如初闭着眼睛琢磨要怎样才能在内宅过得不那么憋屈。

想来想去,好像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便只能去弄一个太子的密令来,身为铁板钉钉的**,太子对祁府很有威慑力,就是出个风头也得争取出府的机会,她要做的不止是茶叶,还有紫砂壶,等马柏在这边打开局面,她出府的时间只多不会少,最好是现在就打好底子,免得以后更不好动弹。

想要得到更多好处,就要有付出,要不要把紫砂壶的好处告诉太子呢?­精­美的东西在哪都受欢迎。

反正在告知祁佑后她便没有再把紫砂壶并入假面阁的想法,倒不如再让太子占点便宜,她就不信堂堂南朝太子占了便宜后不会留一点好处给她,­精­而少的稀有东西自然是卖得起价的,最多,她占小头呗。

颠来倒去的想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可行,真要摊开来说,她有很多可以吸引太子的东西或者想法,可那些东西一旦暴露陶嘉必定会找上门来,认亲什么的,她不需要。

这辈子她有爹有娘,有兄长有姐姐,不再需要多余的亲人了。

何况还是带有危险的亲人。

祁佑在外头也在想,虽然思路不同,却也殊途同归,这些能解决的问题他都不看在眼里,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如初有了其他念头,别人会忘记如初的出身,可他不会,武林中人手段多得很,如初身为盟主的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会,她现在,不过是收敛起了所有的利爪而已。

他想要留住她,再要找一个能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不容易。

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茶园,当祁军从里奔出来迎接时看到沉着脸的主子脸皮都颤了颤,主子虽然一直都是没有表情且寡言的,实际上却并不难相处,但是这种全身都透着黑气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吞了口口水,祁军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小的见过主子。”

祁佑看他一眼,挥了挥手便没有再理会,眼神落到紧闭的轿帘上。

“到了?”听到祁军的声音,华如初懒洋洋的问。

云书挑起小窗口的帘子,小心的道,“小姐,还没进到茶园,祁军管事迎出来了,您要下来走走吗?”

“也好。”

秋谨连忙上前打起帘子,云书扶着华如初出来,敞亮的天空让她觉得呼吸都甜了几分,连绵起伏的绿­色­仿佛净化了她心里所有的燥动,自我排解过后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郁也散了去,萎靡的­精­神终于全部恢复过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祁佑,“夫君,我想去茶山上走走。”

看她如此,祁佑心下也轻松了几分,“我陪你去。”

“恩,云书,你们都留下。”

“是。”

两人几乎是并肩着往最近的茶山走去,华如初穿着襦裙,快要及地的长度走路不太方便,不得不用手提着点,免得踩着摔倒,如此,走得便慢了些。

祁佑已经回头好几次,忍了忍,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别摔了。”

此时的男人没有了别人面前的冷硬,华如初抬头看他,忍不住想,祁佑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就是不知道这份不同有几两重。

顺着男人的力道往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相牵到了一起,一结实一柔软,看起来异常的契合,华如初盯着两只手好一会,最后笑了笑,也只是看起来而已,祁佑本就不是多无情的人,她不要被一时的温情迷惑了才好。

守好了心才是上策。

一直到山顶,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就是华如初俯身去看茶叶时祁佑都是随着她的动作弯下了腰,不让她拽着,却也不放开。

这人……其实有点闷­骚­,这是华如初的新发现,不过,她不会说的,男人的面子还是要顾及嘛。

“这一片的­嫩­芽可以摘了,长得刚刚好。”

祁佑看着她此时欢喜的神情,再也不见在府里时的疲惫,那般鲜活,那般耀眼,也许,等到太子登得大位,祁府的危机过去后,他可以经常带着如初住出来,她那般爱茶,就在这里建上一个别院她应该会很喜欢……

“我们去老茶树那边看看。”

“好。”

这次华如初走在了前面,而且速度很快,几乎是小跑着的,祁佑被带动得加快了脚步,失了往日的沉稳从容,可心底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和欢快,他喜欢这个得失。

PS:古代的内宅­妇­人是规矩非常多的,想时不时出门基本是不可能的,华如初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但是她也会要经历一段这样的日子,然后去挣脱,要是一进府就肆无忌惮了那纯是扯淡,这章不就把她出府的问题解决了吗?

至于府里的扮柔弱,等华如初适应了­妇­人的生活后,别人眼里所谓的委屈对她而言便不再是委屈,柔弱有时候也会是个很好的保护伞。我的主角哪本憋屈得要死?这几章就快把我憋死了。

☆、第六十二章适当的示弱

老茶树长势很慢,现在还完全不到能摘取的程度,华如初觉得这样也挺好,这么大一片茶园,能有一部分长得慢的倒是让她省心一些,至少不用担心没来得及摘而老掉。

“祁佑,这一片长得慢的我们自己留下来吧。”

祁佑看向眉开眼笑的人,“和那些会有不同?”

“恩,我打算做成别的,不过要浪费掉许多练手,我也没把握能做出来,就算做出来了可能最后出茶也不多,如果多的话我们就拿一部分出来,如果少,我们就自己留着喝。”

要是能把紫砂壶做出来,再把这些茶叶做成铁观音,闲瑕时两人相对而坐慢慢品茗,茶香袅袅,想想就挺美。

华如初满眼期待的看向祁佑,希望他能应允,她上辈子就有个毛病,好茶和好茶具她都想藏起来,看都不给外人看,更不用说拿走了,可这辈子国情不一样,要是太子或者哪个皇子看上了,一个命令下来她就得乖乖交上去,不然吃不了兜着走,想要藏住了,一定要这个男人配合才行,大不了两个人偷偷喝嘛。

被那眼巴巴的眼神看着,祁佑心头柔软,长久以来算计利益的心居然起了不管不顾的念头,紧了紧相牵的手,另一只手把她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如果不多,我们就留着。”

“对,藏起来,我们两人偷偷喝。”

“依你。”忍着想要去摸摸她眼睛的冲动,祁佑牵着她往山下走,满山的绿­色­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两人走得很慢,华如初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看看茶树,一想到很快能喝上新茶,她心情就格外好,自然而然的话就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扬州美极了,鲜花竞放,扬州人爱柳树,一到这个季节就柳絮飘飞,哪怕是喷嚏不断,扬州人也是要出门郊游赏柳的,他们爱那种在柳絮中行走的感觉,爱美的天­性­都融进骨子里了,不过看他们边打喷嚏边诗兴大发的样子很好笑,我姐就经常笑我,说人家出去赏柳,我赏人家出丑。”

想起在扬州时的日子,华如初笑得异常柔软,那十几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幸福的时候。

姐姐疼哥哥宠,爹娘当心肝宝贝似的护着,现在想想都觉得美好。

祁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听着,只听声音就能听出她的怀念,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样。

哪怕他有心做些什么,现在也无法承诺。

“祁佑,你真能拿到太子的手令吗?”

祁佑停下脚步,回身看她,华如初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知道为人­妇­该守的规矩,经常出府本就不该,可是……我还没有适应,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最多就是来茶园或者去别院,其他地方哪里都不去,一定不给你丢脸,也不会露脸让别人看到给你惹来麻烦,你……帮帮我好不好?”

从成亲至今,这是夫人头一次在他面前示弱,祁佑知道她的勉强,也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确实是尽力在融入祁府,让自己做个合格的内宅­妇­人,他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忍­性­才能收敛到如此程度,但是她偶尔露出来的失落和疲惫却让他心疼。

如果她什么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在内宅活得风声水起,或者能不顾及那么多,不处处为他着想,他还不会那么心疼。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华如初如同吃了回魂丹一般马上变得容光焕发,“那我以后再出府就不会有人挤兑我了?”

“恩,不会了。”

适当的示弱果然是有用的,华如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笑容生动得堪比春天盛放的鲜花,心中一动,在祁佑意外的眼神中,极快的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迅速撤离,转着圈的跑开。

祁佑刚才是可以躲开的,心里是这么想,可身体就像是认可了这个人的气息一般没有动,柔软的嘴­唇­蹭到脸上时他都想抓着那人的头移个位置狠狠的亲下去。

茶园山脚下候着的人虽然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可女主人欢快的笑声说明了一切,慢慢拉开的距离因为祁佑的快步跟上瞬间缩短,并肩而立的两人让人觉得无限美好,云书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幸福,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笑,自来冀州太原以来,现在的小姐是最快乐的。

“啊……”

祁佑下意识的一拉身边的人,可他的动作再快也还是慢了,习惯­性­没看路的人已经踩了一脚的泥。

“有没有崴着?”祁佑蹲下身握住她的脚不顾上头满脚的泥轻轻按了按几个地方,“疼就说。”

她哪有那么容易伤着,心下这么想着,华如初还是在他按下去的时候乖乖的说出感觉,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她也是女人嘛,华如初喜滋滋的给自己找理由。

“不疼,那里也不疼,恩,不疼。”

确定没事后,祁佑才放心的站起来,华如初赶紧用帕子把他的手擦­干­净,“我们下去吧。”

祁佑看了她一眼,眼神闪了闪,在她面前蹲下来,“脚暂时别用力,我背你下去。”

还有这种待遇?自她十岁后就连大哥都没有背过她了,看着前边男人宽阔的肩膀,华如初伏了上去,双手在他颈间交握,两人相贴着的地方离心脏很近,一下一下的跳动,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快了,谁的心又乱了。

男人走得很稳,速度也不快,到达山下时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这山好矮。

云书等人脸有点红,祁军更是领着下人退得老远,头低垂着不敢看向两个主子。

“去找双­干­净鞋子来。”

众人的眼光迅速在两人脚上扫过,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云书赶紧上前扶着小姐从姑爷背上下来,连声问,“小姐您伤着了?”

“没有,只是踩到泥,春玉在这里没有?问她有没有鞋子。”

“小姐,婢子在。”春玉上前行礼,道:“婢子这里有新鞋,您裙子上也沾了泥,要不要去里面清理一下?”

华如初这会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祁佑,正想避开一下,听到她这么说便顺势应下,刚才两人太亲密了,太亲密了,不好。

祁佑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焦躁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这个问题却无法解决,绿柳,段氏和吴氏都跟了他好几年,无故休弃她们未免太过无情,他做不出来,再者说祖母和娘亲那边也不好交待,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娘肯定会为难她。

在婆婆手里,有哪个媳­妇­能占到便宜?如果他过多Сhā手内宅的事,祖父那边又交待不过去,条条都是死路。

“主子,小的有事要请示。”

看祁军一眼,祁佑背过手,“说。”

祁军身体弯得更低,“是,主子您看,这一排房子太少了,住下少夫人送来的丫头婆子都嫌拥挤,小的看了下少夫人带来的那些工具,也向云书姑娘请教了一下,做茶需要的地方很大,听云书姑娘的意思工序也有好几道,这样的话只这几间屋子实在太少,您看是不是再多建几间?”

“马上就要做茶了,来得及?”

“回主子,多请些匠人不需几天时间,云书姑娘也说了,房子不需要­精­致花样,只要建得宽敞就行,这样的话速度可以更快。”

祁佑环眼看了下四周的环境,指着茶园外面空敞的地方道:“建在那里便是。”

顺着主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祁军满心不解,把屋子建外面多麻烦,到时候采的茶还要全部送到外面去,里面空置的地方明明可以容得下。

祁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道:“这里我有用。”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天就召集匠人,尽快开工。”

祁佑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他眼神根本是没有焦距的,换言之,他在发呆,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知道祁大公子还会发呆,恐怕会惊得掉了下巴。

屋内,华如初撑着下巴也在发呆,丫头们脱了她的鞋子,甚至倒了水来给她洗脚都没能让她回过神来。

十七年来,心里头一次敲起了感情的警钟,放到现代,祁佑应该会是个新好男人吧,虽然沉默,却让人觉得可靠,若是他没有妾室,对这样一个男人动心其实并不丢人。

突然的,华如初心下有几分难过,要是在这里能有一个男人让她交付感情,到那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吧,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这个世界的人而已,可在心底,她始终是不完整的,因为她的心还没有着落,她总觉得她的心还有一半在那个世界飘着。

在这个拥有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男权社会,她又如何敢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好好守着才是上策,失了身不过是少了个透明的膜,可要是失了心,那才是万劫不复。

祁佑很好,可惜他们是在错的时间相遇,他注定做不到唯一,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良人。

而她,也再没有获得幸福的可能,或许,这么相处着就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PS:我真的加重了感情戏!虽然手残,速度无比的慢。

☆、第六十三章两个半圆相加

收拾妥当走出低矮的房间时,华如初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依然笑着,却少了热情,多了一丝他人不知道的遗憾。

祁佑看着她走向自己,心也跟着冷却下来,刚才茶山上的亲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丫头们已经采了不少茶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祁佑看了她好一会才撇开头道:“恩。”

两人沉默着走向放茶叶的房间,云书等人对望一眼,纷纷莫名,刚才还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了?

茶叶已经摘了满满四筐了,华如初在第一个筐里捧了一捧细看,倒是还好,都是一朵一朵的,没有多少散叶片。

第二个筐里的也还不错,散叶片比刚才那一筐多了一些,可越往里越不行,到最里面那筐时,里面居然还有不少老茶叶。

看小姐不太满意,春玉轻声道:“那是第一天采摘的,才学着摘茶的人不利索,浪费了一些,现在已经好多了。”

把这一捧里的老茶叶捡出来丢了,华如初也没有要训斥谁的意思,做什么都得有个适应过程不是?她不也在适应为人­妇­的生活吗?

“秋谨,从今天起你和春玉一起留下,把人分派好,采茶的继续采,做茶的流程你也要挑出人来开始教,都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活,不难学,大部分的茶叶都正是采摘的好时候,你们要加快速度。”

“是。”两人齐齐应下。

华如初看向云书,“工具还少了,让篾匠继续做,比之现在做的这几个还可以大一点。”

“是。”

祁军低垂着脑袋听着少夫人的吩咐,几道命令下来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哪里是个软弱的少夫人!在府里时分明就是在藏拙,幸好此时屋内的基本都是少夫人的人,不然……

华如初当然是看屋里的都是可信之人才不再伪装,在府里是不得已,可到了外面,她想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

看时间还早,华如初折了一折袖子看向祁佑,“夫君,我也去帮着摘一会茶,你是不是在屋内歇一歇?”

祁佑微微摇头,“不用管我。”

不管就不管,华如初打定主意要稍微拉开点距离,真就不再管她,提了个竹篓就在丫头们的簇拥下去了茶山上。

祁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看她笑语晏晏的边动作飞快的摘茶边和身边的云书说着什么,很快活。

大概只要离了祁府,她都是快活的,不管是­干­什么。

控制不住的,祁佑慢慢往华如初的方向走去,手有意识一般时不时顺手摘下一片茶叶,走到华如初身边时便伸开手递到她面前。

华如初早就发现他的靠近,他靠得越近她的速度就越慢,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暂时还守得好好的,可却没法无视他的靠近。

接过那一手的茶叶,几乎没有几个是完整的,要么就只是尖上的那一片叶子,要么就是连老叶子一起摘下来了,要么­干­脆就是老叶子,只是想到男人木着脸摘茶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么摘不对,你看我的。”从竹篓里抓了一把出来,满手绿油油的,朵朵都完整。

祁佑也不说话,在华如初正摘的这一株上摘下一朵给她看,华如初马上就笑了,“对,就是这样。”

祁佑点头,学着华如初的样子一手抓住枝丫一手摘­嫩­芽,华如初看他虽然速度慢了些,却也摘得不错后就把手里那一捧重又放回去,继续摘面前没摘­干­净的枝丫。

云书在姑爷走过来时就悄悄带着人退离了开去,把这一片留给了两人。

“这里没摘­干­净。”看他要放开手里抓着的那束枝丫,华如初连忙提醒,手也伸了过去指给他看。

祁佑很受教,把她指的地方摘­干­净后又问她,“好了吗?”

华如初看了看,点头,“­干­净了。”

祁佑把手里抓得满满的递给对面的人,华如初­干­脆走到他身边,把竹篓提高一点让他自己放。

华如初没有抬头,所以她没看到男人柔和了的嘴角,他在试着找出接近如初的办法,现在看来,方向没错,如初做事细致,要求高,要是他做得不够好,她会忍不住提醒,他只要不经意的做不好,那如初的关注自然就多了。

“这么老的叶子就不要摘了,这么大一个茶园呢,别这么舍不得。”

“这个小小的­嫩­芽也要摘了,别因为它小就忽视它。”

“你别那么用力,枝丫都断了。”

“……”

就算是换了一株又一株,祁佑都在不停的犯错误,于是就听到华如初不停的提醒,没发现两个人的速度加起来都没有那会她一个人快了。

好一会后,祁佑突然脚尖一点就回了山脚下,华如初还以为他是厌烦了下山歇息去了,没有多想继续摘,可很快很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个人是直接踩着茶树飞上来的,拿着一杯茶,滴水未撒。

华如初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把温热的茶一饮而尽,说了太多话她确实有点渴了。

祁佑也没把茶杯送回去,放进竹篓里就继续摘茶。

华如初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佑也见好就收,规规矩矩的摘茶,两人从一端分开,再到另一端会合,一个走一个大圈,一个只走小小的一个位置,却刚刚好合拢成一个没有缝隙的圆。

太阳快走到正中时祁佑才停下动作,从华如初身上拿过竹篓不容分说的拉着她往山下走,“该用膳了。”

华如初觉得有些晒了,一手任他牵着,另一只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去哪用膳。”

“我派人通知了马柏。”

原本以为他会说回府,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点小小的高兴,恩,比小小的还多一点点的高兴。

到得别院时,饭菜都摆好上桌了,温度凉得刚刚好。

“马柏,云书,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都下去用饭吧。”

两人对望一眼,“是。”

华如初就像往常单独两人用膳时一样,时不时的为祁佑布菜,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二致,但是不知为何,两人都感觉到了其中潜藏的不一样,这种感觉绝对称不上好。

饭后,华如初把马柏召到跟前来,“我让你找的匠人找到了吗?”

“是,我昨天去找了太原城的老人,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一点消息,一般的匠人并不难找,但我寻思着一般的匠人您看不上,要寻手艺高超的还请您多给我一点时间。”

华如初点头,“确实如此,就算只寻着一个两个都没关系,手艺一定要好,最好是有些特别的祖传手艺的,你多打听打听。”

“是。”

祁佑听了开头就知道如初在找什么样的人,心头升起淡淡的不悦,要说对太原的熟悉,他不比这屋里的任何一个强?要寻人怎么就不知道和他说一声?

“铺子弄得怎么样了?”

“都在准备当中,因为不做大买卖,准备起来也容易,再有得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开张了。”

“恩,这事你们琢磨着办就行,最主要是别惹事,万一引了麻烦上身,切记不能牵扯到祁府。”

马柏眼神扫过姑爷,点头应下,“是,我已经做了安排,几家店铺不要说祁府,真要查起来就连别院这里都牵扯不到,您放心。”

华如初心下明白过来,马柏应该是很好的利用了她姐夫在太原的堂口,有他们在明面上挡着倒是能省很多麻烦,就是引起了陶嘉的注意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挺好,想必姐夫应该不介意被她小小的利用一下。

出来的事都办妥了,空出来的时间也没有什么计划,就在华如初想着要不要乖一点主动提出回府时听到祁佑道:“你来冀州许久也未去街上看过,要不要去看看和扬州有何不同?”

华如初眼睛发亮,“可以吗?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给你们小姐准备一顶纱帽。”

“是。”

华如初早就想去街上走走了,可每次出来都是坐轿子,而且都是跟祁佑一起,她也就只能规规矩矩的窗帘子都不敢掀一下。

这下祁佑开了口,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瞧一瞧了。

坐上轿子来到最繁华的路段,华如初戴着纱帽下了轿,跟在祁佑身后半步,打量着街道四周,在心里暗暗拿扬州做着比较。

要论做生意,冀州人拍马都赶不上扬州人,论街边美景,路边建筑,面如冠玉的男子,轻纱遮面的美人,哪一样冀州人也不及,可扬州也有两样及不上这里,一是身高,另一个,则是这宽敞的街道。

可能和太原是皇城有关系,太原的主街道宽得有点离谱,就算是十匹马并行都不用担心会撞到走在路边的行人。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看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祁佑指着一处店铺道,那里面的东西太子妃都喜欢,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讨到他家娘子的欢心。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华如初瞬间觉得风中凌乱了,那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爱国,居然连老凤祥都出来了,好想告她侵权。

华如初非常庆幸此时戴了纱帽,祁佑没有看到她刚才的异常,不然以他的­精­明肯定会起疑心。

PS:忘了定时间上传了。

☆、第六十四章店中相欺

“要去看看吗?”没有听到回答,祁佑又问了一句。

华如初戴着纱帽的脑袋点了点,“这个名字有点怪。”

“这是陶侧妃的铺子,二皇子宠她,一应店名都是她取的。”

华如初转头,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陶侧妃的铺子?”

“恩。”

华如初紧跟在祁佑身侧抬步上阶,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铺子,用眼睛亲眼看到比之看书面上的报告要让人震撼多了。

来往出入的人很多,女子有像她一样戴着纱帽的,也有人就是遮着薄纱,稍微一留心华如初就看出来了,遮薄纱的女子挽的都是­妇­人发髻,而戴纱帽的听说话声音都很年轻,有着少女特有的娇软。

华如初有种马上掀了纱帽的冲动,论年纪,她确实勉强还够得上少女的边,可她这段时间的人.妻都白做了?一朝又打回了成亲前?

“哟,祁大公子?真难得能在这样的地方遇上你,怎么,才成亲就带着别家小姐出门,就不怕你那夫人内宅寂寞?”

纱帽的纱极薄,再加上帽子虚晃,也不是贴着面的,从外看里看不清,从里面看外头却也还算清楚。

华如初很容易就把外面说话之人满脸的不怀好意看在眼里,现在朝中对立的党派就是**和二皇子党,太子名正言顺,且多年稳打稳扎也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二皇子则是外戚强大,又是现皇后的长子,各有各的拥趸,两方拼得旗鼓相当。

不用多想,这人肯定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了,只是这么喜形于­色­,比起祁佑来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若二皇子一派都是这样自视甚高的人,她还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安安稳稳做她的内宅­妇­人就是。

祁佑平平的看了挑衅的人一眼,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很快又移开视线,主动牵过夫人的手往里走去。

被轻忽的男人脸都气得有些变形了,猛的回身,恶声恶气的道:“叫你一声祁大公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想想祁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昨儿个听说又卖了一家商铺来维持府里的生活,你祁佑有什么可骄傲的?别以为扒上了太子就能翻身,我等着祁家揭不开锅的那天,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祁佑还端不端得起这架子。”

华如初心下摇头,祁家老夫人到底是老了,不懂开源节流,祁家有多少商铺可卖?卖光了呢?难怪夏言说大厨房那边这几天的菜比前些日子要少了一些,可选择的也少了。

可是这一点打击祁府的其他人有用,但是对祁佑的话……想起才成亲的那天祁佑交给他的家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应该是有单独的银钱来源的,太子给的月俸是一回事,祁佑私底下恐怕攒着不少太子不被外人所知的东西,比如势力,比如买卖。

祁佑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径自拉着夫人来到柜台面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华如初也不再理会身后叫嚣的人,打量这做得现代化十足的柜台,可惜这里没有玻璃,不然就更像了,奇怪,她没有把玻璃的法子研究出来吗?那可是生钱利器。

一样样­精­美的黄金饰品装在盒子里,很耀眼,花样也还不错,华如初却只是兴致缺缺的扫过,她一直都觉得黄金太过俗气,拿来增值倒是不错,至于戴到身上,那还是算了。

她的首饰盒里也有不少,那都是娘亲寻了扬州最有名的师傅单独为她打造的嫁妆,在祁府去见长辈时便会佩戴。

没办法,南朝以黄金首饰为美,越华丽耀眼越得人喜欢羡慕。

可她更喜欢温润的玉器,私底下常用的也是各种玉饰,受她影响,二姐也不怎么爱金饰。

“有喜欢的吗?”看她只是看,却没有在任何一样面前多做停留,祁佑不由得问。

华如初摇了摇头,“都很美,但是太……太耀眼了。”

险险把俗字两个字换了,真要是说出这两个字,无异于把这屋里的女眷都给得罪了,再说太过出挑只怕会引来陶嘉的注意,那可不行。

祁佑也记起平日私底下夫人都是佩戴玉饰,仔细一想,玉饰还真是要比这金饰美上许多,也更衬她。

玉饰买卖的地方不多,真要找却也不难,祁佑正想带人离开,一直靠着柜台没走的男人就笑了,“什么太耀眼了,是担心祁大公子买不起丢了人吧,我说祁大公子,你哪找来这么可心的人,这么为你着想,真让公子我羡慕啊。”

华如初向来知道出风头不是好事,这个男人的话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完全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可祁佑这次却没有当作没听到,定定的看着男人,认真到灼人的视线让男人下意识的就闪避开去,“身为世家公子,却如此羞辱他人之妻,这就是你们任府的家教吗?明日在朝上碰上令尊,我倒要当面问问。”

任家次子任之涛闻言脸­色­一变,要是祁佑真当着众人的面这么问父亲,无疑是当面打父亲的脸,父亲丢了面子,他也不会好过,可要他说好话,那也是绝无可能。

看了他身边的人一眼,任之涛露出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这满屋的女眷哪个成亲了的是戴着纱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戴纱帽的是未出阁的小姐,可这不是默认的吗?嫂夫人戴着纱帽我当然会误会了,说起来我也是以为你刚成亲就冷落娇妻却带着他家小姐出门为嫂夫人抱不平,不然又岂会说那些个话,如若说得过了,还请嫂夫人原谅则个。”

华如初暗暗点头,虽然还年轻,藏不住喜恶冲动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出身,这变脸术深得真传,再看祁佑依旧面无表情的脸,这一方面,倒是祁佑落了下风。

往祁佑身后移了一小步,借着他挡住大半身体,华如初温温软软的轻声道:“夫君,我的首饰盒子都要装不下了,您就别再买给我了,小姑子的生辰礼物也不一定非得在这买,这里的东西也没比我首饰盒子里的好,我会挑着适合她用的送去,她知道你疼惜她,不会在这上面挑理的。”

短短几句透露出的意思让从一开始就暗暗留心这边的人了然,原来这向来冷面寡言的是给夫人还有妹妹买首饰来了,并不是他买不起,而是夫人看不上。

这时候就连任之涛都想起了成亲那天轰动全城的十里红妆,也是,有那样丰厚的嫁妆又岂会在意眼前这点首饰,再说以扬州人天下皆知的爱美之心,什么东西不讲究一个美字?看不上这里的东西也不算难以理解。

祁佑的嫡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看来这祁佑对自家妹妹倒也上心,要是嫡妹嫁人后被欺,恐怕这祁佑也不会不管。

可若真和祁佑攀上关系,看在妹妹的份上提携妹夫也是肯定的事,虽然祁府日渐势微,可祁佑却没人会小看。

从小跟在太子身边,太子对他异乎寻常的信任亲厚,待太子他日得登大宝,祁府翻身几乎是毫无疑义的事,再加上拥戴之功,回到鼎盛之期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不少人脑子都活络起来,任之涛想的却和别人不同,比起来他对这华家三小姐更感兴趣。

祁佑才接下旨意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武林中不泛漂亮热情的女人,她们也不会像世家小姐一般把自己锁于闺阁,所以武林中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很有美名的。

就如武林盟主的大女儿就是武林有名的第一美人,如果旨意里娶的是她,这个机会恐怕落不到祁佑头上,可偏偏,圣旨里说的是华家三小姐,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于是,关于华三小姐是个母夜叉的传闻几乎毫不费力就传开了,可自打成婚那天后,同样毫不费力的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光是那十里红妆就让不少人肠子都悔青了,更何况华三小姐那并不输于世家小姐的好相貌。

对立的立场,任府理所当然的没有受到邀请,关于华三小姐的长相任之涛也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如今再听到扬州人特有的软糯腔调,他很想掀了那纱帽瞧个仔细。

好在理智还在,没有做出有辱门风的事。

祁佑没有回头看,眼中翻涌着没人看得懂的情绪,对于那个极少相处的妹妹,他也暗地里关注着,她的未来也为她考虑过,如初今天这一番话无疑是帮了祁珍极大的忙,也为他挣足了脸面,她……是考虑到祁珍到了花信之年吧。

祁家的姑娘如今不好嫁,高不成低不就,以祁珍那绵软的­性­子只怕不管嫁入哪家都只有受欺的份,他不能明着说若是祁珍被欺负了他会如何,可今天如初却把话挑开了,如果真有人因为这个而善待祁珍,他不介意扶上一把。

他不会忘记祁珍从小到大喊他哥哥时眼中流露的孺慕,他也知道,祁珍只叫他哥哥,对长于她的其他人都是带着名字的叫哥。

牵上身后之人的手,祁佑看了任之涛一眼,从他身边离开。

从来没有利用手中的势力为自己做过什么事,可这个例,他不介意为如初开了。

他的夫人,岂容他人侮辱。

PS:这章写得好辛苦,推动剧情啊喂,天天写内宅,憋死了有木有。

☆、第六十五章滑胎

走出老凤祥,祁佑松开了华如初的手,却并没有让她上轿回府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前行。

好一会后,祁佑才道问,“为何那么说?”

早知道他会问,华如初想都没想的回道,“当时想那么说,就说了。”

“你关心祁珍。”

“也还好吧。”想起成亲那天祁珍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那时候觉得她别有用心,可这些天来的了解足够让她知道那小姑娘对她确实是没有恶意的,整个府里大概也只有她是单纯的希望他的哥哥能幸福。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想自己的妹妹能嫁个好人家,就算是别有居心,只要对祁珍好就行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感情对世家的人来说太奢侈,只要祁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孩子傍身他就别无他求,以祁珍的­性­子是绝无可能镇住人的。

“我们去哪?”走了好一会,主街道都快要走到头了,华如初问,再往前就要跨入皇宫范围了。

祁佑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四周,毫不意外发现了几条尾巴,二皇子对他向来都看得紧,他今天的言行恐怕这时候已经传到二皇子书案上了。

“回府吧。”

“好。”

就如祁佑所想的那般,二皇子案头正摆着关于祁佑和夫人在老凤祥的一言一行,就连华如初说的话都一字不少。

二皇子闻昱扬把那段话琢磨了半晌,身体往后仰,在心里筛选了一下可用的人选,让谁去祁府提亲比较好?

“昱扬,在想什么?”一个眉目如画,笑得自信甜美,身着华贵拽地衣裙的女子从门外进来。

二皇子的书房等闲人进不得,她不用通传不用敲门就可以自由进入,二皇子的名讳就连皇子正妃都喊不得,她却叫得亲昵自然,在二皇子府谁见了他都得先见礼,此人却不用守着那些礼节,足可见此人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

难得的是此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神采比之她的华服还要来得耀眼,见多了柔弱且事事依附如菟丝花的女人,这样的女子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当此女还有个好用聪慧的头脑时。

能得二皇子这般特殊对待的只得一人,那便是他的侧妃陶嘉。

闻昱扬把人揽到腿上坐下,把纸条递给她,“嘉嘉,你看看。”

陶嘉接过纸条倚在男人怀里细瞧,“你想打祁府的主意?”

“你如何看?”

丢开纸条,陶嘉揽住闻昱扬的脖子,她很清楚女人可以自信却绝不能过分强势的道理,那只会让男人厌弃,聪明如她岂会犯那样的错误,“昱扬,你想离间祁家?”

搂住怀里的女人,闻昱扬笑,“祁佑是我那好大哥最得力的人,要是祁佑失了他的信任,祁府翻身无望且不说,就是闻昱丹的实力也要大损,太子一派我只看重两人,祁佑,和莫问,能砍掉他一臂让他大出血的事,我很愿意做。”

“祁佑的妹妹能有那么大作用?”

“不,她没有,但是我要的也不是她能起多大作用,只要让祁珍嫁给我们的人,然后把她夫家是我们这一系的事公布出去,在闻昱丹心里埋下一根不大不小的刺,短时间之内不会如何,对祁佑却绝不会如以前那般信任。”

陶嘉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言,以及面上仿佛与有荣蔫的骄傲,“这一计绝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昱扬,你有人选了吗?”

“还在想,不急,这一计用好了大善。”

陶嘉凑过去亲了亲闻昱扬的嘴角,笑了笑,道:“我陶嘉的夫君是整个南朝最厉害的,太子不过是好命比你先出生,占了那个身份,不然,哼……”

闻昱扬笑得很是自得,他很庆幸是他先遇上了陶嘉,把这么个极有谋略的女子拢在怀里,更何况她还有极为出­色­的容貌,信口而出的几个主意便为他赚得盆满钵满,能得她之助,这不是老天爷偏着他吗?

追着她的­唇­亲了回去,重重的吸了好几下才不甘心的离开,“这个时辰来撩拨我,嘉嘉,你是不是故意的,恩?”

陶嘉脸­色­徘红的倒在男人怀里,眼神迷离,那一股子风情勾得闻昱扬都想不管不顾的在书房把这小妖­精­给办了。

“夫君,今晚去不去妾那里用膳?”

看了眼漏斗,闻昱扬拉着她起身,“今天没什么重要事了,本宫理当多陪陪爱妃才是。”

陶嘉笑得娇俏,把自己的手放进比她要大上两圈的男人掌心,“夫君可别叫我爱妃,姐姐要是知道又要和我过不去了。”

闻昱扬握紧她的手安抚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尽了本份就够,不用事事顺着她,为了我嘉嘉你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

“夫君说的哪里话,你是我选定的人,为你做什么嘉嘉都甘愿,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嘉嘉……”

就在书房门口,两人甜蜜相拥,不远处的拐角处,皇子妃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眼神冷得如同腊月寒冰,陶嘉,陶嘉……

祁府,祁佑和华如初一进二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两人对望一眼,在他们出府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丫环婆子看到两人纷纷停下脚步上前行礼,祁佑冷着声音问,“发生了何事?”

“回大公子话,晌午时三太太忽然见红,三老爷当差不在府里,祁管家执了老太爷的帖子入宫请了御医正回来还是没能保住胎儿,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华如初心下惊奇,三婶的胎儿不是稳定下来了吗?再加上她送去的那些安胎药,按理说应该不会再有问题才对,怎么还是流产了?

“夫君,我去看下三婶。”

祁佑有心想让她先回屋歇歇脚,可外人面前他还是不习惯多言,慢了半拍才点头,“晚上一起用膳。”

“是,我会让丫头们备好。”

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祁佑提步离开,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如初对他这般规规矩矩的说话,恭敬有余,更显疏远。

此时已经过了最忙乱的那段时间,三房的人还是有些多,三叔的几房妾室都过来侍候了,庶子女更是一个不少的前来表孝心,华如初微微低了下头,掩下嘴角的冷意,这种时候,三婶应该更想一个人呆着谁都不见吧,这些人,存心来给三婶添堵的。

要她相信这孩子是自然流掉的,还不如让她相信这孩子一开始就没有怀上,只是个误诊。

空欢喜一场总比明明拥有了却又失去了要强。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见礼,华如初没有理会,急步往祁沈氏房间走去。

杏儿刚好出来帮主子传话,看到她过来赶紧迎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免礼,三婶怎样了?我方便去拜见吗?”

想起那会的兵慌马乱,以及那一盆盆的血水,杏儿红了眼睛,想起主子好像看少夫人挺顺眼,哽咽着道:“奴婢知道主子很难过,可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少夫人,奴婢求求您去劝劝我家主子别这么憋着,会伤身的。”

“可我也不会安慰人。”华如初看杏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连忙又道:“我会试试的,你先去通传一声,看三婶见不见我。”

“是,是,奴婢就去,您稍等。”

杏儿掀帘进屋,很快,帘子又被人掀起,杏儿带着几分激动的道:“主子请您进去。”

华如初暗地里深吸了口气,满脸担心的走了进去,屋里还有没有散尽的血腥气,可床上躺着的人除了脸­色­发白外,平静得出人意料。

“三婶,我刚回府,您……还好吗?”

祁沈氏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了,“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大概也就你的关心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不待华如初回话,祁沈氏看向自己的贴身丫环,“把她们都打发走,我暂时还死不了,现在就来我面前嚎丧还早了点。”

“是。”

又看向屋里侍候着的其他人,“你们也下去。”

几个小丫头不敢置喙,不管在做什么都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看这架势,华如初头皮发麻,可千万别和她说什么秘辛才好,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云书,你去外头守着。”

“是。”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人,祁沈氏招了招手,“坐近些陪我说说话。”

华如初坐到她指着的床沿,安静等着,祁沈氏这时候要的,只是个倾听者。

“白用了你送来的好药,浪费了,还有剩下一些,一会你带回去。”

“我那还有些,三婶,您还年轻,别这么早就放弃。”

摸了摸自己眼角微微的纹路,祁沈氏冷笑,“还年轻?比起老爷新收的两个侍妾,我都快能做她们母亲了。”

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华如初,祁沈氏缓了表情,“我才入府时也是你这般花样年纪,前边几年没能怀上孩子,后来终于有了个女儿,从那以后肚皮就再也没有过动静,老天怜我,终于又让我怀上了,在我过了三十的年纪,这么的来之不易,亏得我自认­精­明有手段,哪想到还是没能保住,你说,我怎么能说服自己不心狠手辣,怎么能不为我那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的可怜孩子报仇。”

PS:都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人。

☆、第六十六章挑拨还是真话?

从头至尾,祁沈氏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她一点也不在意,可话里透中出来的恨意饶是以华如初的心智都觉得心惊。

她知道,从今往后,三婶便不再是以前那个三婶了。

那个虽然说话刻薄,却从来没有真正狠过心的女子死在了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内宅果然是个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谁新婚的时候不是抱着美好的幻想?如果说她们变得狠毒了,那也是环境逼的,她们要保护自己,要保护孩子,你不欺人,人便要来欺你,这样一个选择题换成谁都知道要怎样选。

垂下眼帘,华如初心底都是凉的,以后……她也要变成那样的人吗?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祁沈氏勾起嘴角笑了,“害怕了?你是该害怕,要不是你嫁的是祁佑,以你这么面的­性­子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只有被欺负的份,这祁府就祁佑还像个男人,有担当,也不会总想着屋里哪个丫头有姿­色­。”

轻哼一声,虽然没有明说,祁沈氏这话却是把老太爷也概括进去了的,算得上是不敬,华如初却无话可驳,把有几分姿­色­的丫头随便带上床是世家子弟特­色­,往上数几代都是如此。

“如初,我承你一份情,多嘴和你说几句,你要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权当我自言自语。”

华如初没有说话,却起身沏了盏茶过来放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祁沈氏静静的看着她动作,直到她重新在床沿落坐才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丫头其实什么都懂,就是­性­子软绵了些,这样的­性­子在哪个府里都是要吃亏的,你多少还是要长进一些的好。”

端起茶杯吹了吹,却也不喝,继续道:“这祁府比之以前我才嫁过来时要风平浪静多了,要换成我入门那会,呵,要不是我出身沈府,见多了那些条条道道,早就栽了。”

“祁府三房儿子,大伯,也就是你公公当年在太原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沉寂下来,至于发生了何事我不好说,二伯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要不是二嫂有几分心机,欺上瞒下的抹平了不少事,老太爷早就出手管教了,我倒要看看当事情捂不住的时候她还能有什么招。

至于我们这一房,老爷暂时在三兄弟里是走得最好的,但是老爷没有嫡子,这就是最大的遗憾,几房妾室卯足了劲生,我这个又没了,过段时间怕是会争相往我这里送,呵呵,真当我沈怜香是泥糊的,害我没了孩子,还想让我帮你们养孩子,做梦。”

说到这里时,祁沈氏声音低了下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道:“扯远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三房人里最要留心提防的人。”

坐直了身体,祁沈氏凑近华如初,轻声道:“不要以为是祁林氏,你该留心的是祁武氏,你的婆婆,那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这次华如初是真的惊讶了,她的婆婆怎么会……

那并不是个多难看透的人。

“呵呵,想不到吧,要不是无意间知道了些事,我也不会想到在府里从来没有占过上风的大嫂居然有那么深的心机,能把自己伪装到这种程度,且一装就是几十年,我佩服她。”

“三婶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给你提个醒罢了。”

华如初脸上是单纯的不解,“就算我婆婆真像您说的那般深藏不露,我是她的儿媳­妇­,不管她有何打算,应该都不会害我。”

“一个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儿子都送出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的利益不见得就等同于你的利益,你想得太简单了,也是,没有经历过内宅争斗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内宅就是个兵不血刃的战场。”

回去的路上,华如初脑子里还在回想祁沈氏说过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

就算祁武氏真是那样深藏不露,挑破了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有心把这些话都忘了,可她又觉得祁沈氏不会无端和她说这些,可要她相信这是单纯的提醒,打死她都不信。

华如初有点后悔走这一遭了,这满脑子官司想要理清得费多少­精­力和心思。

回了院子,免了丫头们的礼,看到院子里绿意盎然的样子,华如初才觉得轻松了点,感觉祁沈氏带给她的紧绷感缓解了些许。

“小姐,您回来了,姑爷先您一步回来。”冬菲迎上来轻声道。

华如初点头,“想办法弄一些易种活的花花草草回来,这院子里还是单调了些。”

“是。”

祁佑正在花厅里喝茶,看到她进来刚想问怎么回来这么迟,可一看到她边揉着额头边走路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脸­色­这么难看,三婶为难你了?”

“没有。”刚沏的茶有些烫,华如初端起又放了下去,祁佑把自己凉得刚刚好的推了过去。

华如初确实是有些渴了,端起茶喝尽了后把自己这盏推过去,“换换。”

祁佑喜欢这种亲昵,眼神柔和的看她指使丫头给她续茶。

“都下去吧,我和姑爷单独说会话。”

“是。”

华如初不是个喜欢遮遮掩掩的人,把祁沈氏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问,“祁佑,你帮我分析分析,她图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祁佑脸­色­难看,虽然他和母亲关系不好,可也听不得别人这般说她,偏偏他还找不出反驳的话。

爹的事他知道一些,那和他无关,他也就没有特意去查过,母亲更甚,在他心里,一个­妇­道人家又影响不到他,内宅的事他根本不想理会,更不会去关注,可不关注不代表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人提起时有些事他联系不到一起去,可三婶说破后很多事情就有迹可寻了。

“祁佑?”

祁佑抬头看她,声音低沉的道:“三婶这些话你记在心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

华如初连连点头,“我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是……夫妻之间有些事不能瞒着,祁佑,我希望我们之间以后能多点沟通。”

因为这句话,祁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脸­色­缓和下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你呢?”

“恩?”

“你的事就不用和我说了?”话一出口,华如初又觉得有点不对劲,顿了顿又加了句,“外面和我无关的事不说也没关系。”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这是……承诺吧,华如初不太自在的别开视线,抿了抿鬓角的头发,道:“不该问的事我不会问的。”

祁佑眼中极快的闪过笑意,因为三婶那些话带来的沉重总算全部抛开,“娘那边你留个心眼,待我查清楚再说。”

“好。”想了想,华如初继续道:“虽说男人不管内宅的事,但是我觉得,内宅的人还是要摸清楚底子比较好,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说……”

“不是。”华如初摇头,“你别多想,我只是有感而发,内宅的女人太多了,要钻个空子也太容易,祁府……应该经不起折腾了吧,今天我们在老凤祥的那一出我估计会被有心人利用,珍妹的婚事,恐怕会有些麻烦,最好是先下手为强,从己方挑出一个人来定下亲事,迟则生变。”

祁佑眼中光芒流转,不着痕迹的引导,“二皇子会介入?”

“他会不会介入我不知道,陶侧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种离间计对她来说信手拈来。”糟,说漏嘴了,华如初眨了下眼,不等祁佑说话又道:“闲时我研究过陶侧妃,是个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人,不瞒夫君,在扬州时我就曾听说过她,对她很好奇。”

“研究出什么来了?”

……还真就挑着重点来,华如初又抿了抿鬓角头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就是她心里底气不足的时候,“陶侧妃很聪明,很想证明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甘于平庸,是个挺有野心的人,我是这么想她的,不知道对不对。”

祁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华如初这回学乖了,少说少错,活了两世的人从心里上就有着优越感,别人说点什么事恰巧是她懂得的就有点藏不住话,平日里只有自己和身边几个丫头时还没事,现在就不行了,不经意间思维很容易被祁佑拐跑,这毛病得改。

看出她的警惕,祁佑适时的停止了追问,改说起了别的。

不过夫人的这句提醒倒是真有用,内宅的人确实需要摸清楚底细才行,他可不想后院失火还累及夫人跟着遭殃。

“小姐,姑爷,可以用膳了。”

“唔,今儿屋里有点闷,祁佑,我们去院子里用膳吧。”

“依你。”

两人来到树下坐好,等着丫头们上菜,此时天­色­还早,红霞满天,照得眼前的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金红。

“会喝酒吗?”

一句当然会喝差点脱口而出,华如初咬住­唇­,无比矫情的道,“喝一点点没事,不过,我喝没事吗?会不会太没规矩?”

“这里只得你我,无碍,祁安,拿酒来。”

“是,大公子。”

PS:这章写得稍微有点绕有点沉,有伏笔,也有推进剧情的部分,三婶的提醒后面会用得到。

鬼鬼也很想甩开内宅这些事写痛快的,可这些是痛快前必须有的阵痛,我写得好憋屈。

☆、第六十七章我要在上面

这叫会喝一点点?祁佑看着眼前脸­色­比天边红霞还要艳的人,一坛酒几乎是一人喝了一半,他是天生的酒量,再来一坛都不在话下,可喝下半坛酒还有几分清醒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华如初眼巴巴的看看酒坛,又眼巴巴的看着祁佑,要不是多年来养成的自持,她早就自己去斟酒了。

“不能再喝了,醉了会头疼。”

祁佑拿起酒坛子倒过来扣在桌子上,用行动告诉她这一坛已经喝光了。

好不过瘾,真怀念在扬州时穿着男装行走的日子,尤其是去年她满十六后,哥哥也不会每次她出门都跟着了,她偷着喝了不少好酒,她的好酒量是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还有点酒味,上上下下的舔了一遍,华如初才不甘不愿的死了心。

看着她的动作,祁佑眼神更显深沉,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到她碗里,“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

“不是特别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华如初其实根本吃不下了。

头有点晕,却不觉得醉,喝酒喝到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还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唔,挺安心的。

“如初,我想让祁珍跟着你几天。”

华如初抬头看他,“我没有醉。”

“我知道你没醉。”祁佑伸出手去擦掉华如初嘴角沾着的菜汁,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这动作太过亲昵,继续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帮祁珍。”

“我表现得那么绵软,婆婆哪会同意让祁珍跟着我,她已经够软弱的了。”

“我有办法让我娘离府十来天,就让祁珍跟你十天好吗?”

华如初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这个男人说话怎么会那么温柔,尤其是后面两个字,她都觉得要柔出水来了。

“祁珍的­性­子已经成形了,哪那么容易改,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答应了?”

放下筷子,华如初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托腮,歪着头却还努力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祁佑,我其实也没什么会的,你想让我教她什么。”

“你觉得什么适应她,对她有好处就教她什么。”

“这范围划得太大了啊!”华如初嘟囔,掩嘴打了个呵欠,酒劲好像有点上来了。

祁佑起身上前把人拉起来,华如初一个踉跄栽进他怀里,唔,好温暖,蹭一蹭。

祁佑闭了闭眼,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华如初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男人的脖子。

“关门落锁。”

云书努力把嘴角拉平了,“是,姑爷。”

被抱着一晃一晃的走了几步,华如初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进屋之前头就挨着祁佑的颈窝睡了过去。

把人放到床上,躺下去时大概是头上的首饰硌到了,华如初伸出手摸上去,把硌到她的东西扯出来扔到一边,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继又睡得香甜。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祁佑低头含住红润的嘴­唇­,带着酒香的味道好极了,比端着杯子喝要好。

门被人敲了两记,夏言的声音传了进来,“姑爷,奴婢来侍候小姐洗漱。”

祁佑手一扬,一道风刮过,烛光摇曳了几下,门自动打开。

夏言心下一凛,小姐说得没错,姑爷很厉害。

“把水放下,出去。”

“是。”

轻手轻脚的把盆放到小橱上,夏言低着头退了出去,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祁佑挽起袖子拧了帕子,头一次侍候人,生怕用劲过了头让她难受,轻轻的一下一下蹭着床上那人酌红的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再拧了一次水给她擦了手,起身把她的鞋子除了,祁佑才自己去耳房收拾自己。

从耳房回来时经过梳妆台,无意间瞟了一眼,走过的脚步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透过太过清晰的镜子看着里面的人。

这张脸,他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了。

依旧面无表情,却没了以前的冷厉,眉眼间几乎可以可以说是柔和的,若是他现在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是不是别人又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了?会不会给太子带来影响?

想到这个,镜中的人眼神瞬间变得冷厉,刚才的柔和再也不见,对,这样才是祁佑,才是常年面无表情的祁家大公子。

侧头看向床上的人,这是他的夫人,他想要去相信的人,有点表情其实也没什么吧。

转头再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又柔和了,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昙花一现。

想起如初说他笑起来好看,祁佑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看看是怎样的好看,可是,镜中那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样子哪里好看了?

对了,如初说过不用刻意,当他想笑时不用控制自己情绪就能真正笑出来,照如初的说法,他现在情绪还没到,所以笑得不好看。

这么一想,祁佑不再为难自己,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离开了梳妆台,脱了衣服上床,顺手将帷幔放下。

不知道如初喝醉了会不会更加热情。

熟练的解开身下之人的衣衫,仿佛着了魔一般,手一寸寸轻抚过光­祼­的地方,细腻的肌肤温度比平时要高上些许,以他的视力甚至看到肌肤不同于往日的白皙,而是带着粉­色­的红。

以后得让祁安多备上些好酒。

“恩……”

黏糊的呻.吟声在小小的空间内放大了数倍,祁佑伏下.身,挨着如初的脸蛋蹭了蹭。

“走开……痒……”

软软的,拖着长腔的声调,没了往日说话的清脆,却多了分妩媚在其中,这样的如初只有他看得到。

一想到这点,祁佑就满心柔情,他不懂爱,不知道爱的表现应该是怎样,可是他很清楚,如初在他心中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可是从成亲到现在明明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却有了贪恋,想要让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他回首便可看到的地方,想要她孕育他们的孩子,想要她如在茶园那般开心快活。

亲了亲身下人的­唇­,还留有淡淡的酒香,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接触过,没有对你敞开过,你永远不会知道她有多吸引你,让你的心里眼里再也放不下别人。

如初,你给我点时间,你想要的,终有一天我都能给你,都会给你。

半梦半醒的人本能的回应他的亲吻,双手缠绕上来,鼻子里还轻哼上两声,一副等着被宠爱的模样。

祁佑慢慢勾起了嘴角,轻易不笑的人突然之间露出来的笑容才最好看,可惜,祁佑不自知,而唯一有机会看到的人此时却是醉眼迷朦。

“祁佑,我要在上面……”边说着,那人还努力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顺着她的力道在身边躺平,祁佑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爬到他身上,不着寸缕,像他亲吻她时那样,吻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相贴在­唇­上辗转。

得意的抬起头,华如初傲骄的哼哼,“我学得好不好?”

“好,如初真聪明。”祁佑声音暗哑,身下某个地方已经蠢蠢欲动,微一用力,如初又跌回他身上,“继续,就像我平时做的那样。”

勾引男人也不难嘛,华如初不算清醒的脑子这么想着,动作却循着本能的亲吻在他喉结上,舔一舔,吮一吮,最后还不忘用牙齿磨一磨,惹得人全身都颤栗后舌头开始往下流连。

亲了亲胸前红点,恶劣的小小用力一咬,不算太疼,却刺激得祁佑身体都弓了起来,喘息越加粗重。

就像掌握到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一般,华如初继续卖力的舔弄另一边,听着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心里骄傲得爆棚。

祁佑身上的体毛不重,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精­瘦结实,但是在肚脐眼往下的地方却有着相连的一片草丛,忽略高高挺立的那一根,华如初觉得男人这个地方真是­性­感透了。

本来就是在强自控制的男人被这种眼神看着,本就硕大的某物又胀大了一圈,还威风的抖了抖。

“如初,你不是说要在上面?”

吞了口口水,华如初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可主导的想法占了上风,真就抬起身体,一手扶住男人的坚挺坐了下去。

“唔……你别再大了……”

在床上,在情事中,这话比任何情话都要来得惹火,祁佑往上一挺,还只进去一半的巨大一冲到底。

“混蛋,会痛……”华如初眼出眨出生理泪水,瞪向身下一脸忍耐的人,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头一次这种体位,也得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嘛。

祁佑再一次决定家里要多备点酒,晚上关起门来两人喝上一点也是个雅事,喝了酒的如初比以往还要热情胆大,而且也比较放松,他很喜欢。

停了一会,两人的喘息声都有点快,哑着声音,祁佑问,“好些了吗?”

伸手抹掉男人额头上的汗,手心又扫过他带着湿意的胸膛,落在毛茸茸的那一片上,“我自己来。”

“好。”祁佑仿佛笑了一下,可定睛看去却又还是老样子,不,也不是老样子,眼中的**是以往少见的,唔,也不是,说不定和他的妾室滚床单时也是这样。

积极­性­瞬间消退了些,华如初笑了笑,往祁佑身上一倒,“没劲了,你来。”

祁佑眼神暗了暗,刚才,如初想到了什么?

PS:我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又滚床单了呢?

☆、第六十八章祁珍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滚床单并且她在上面这个诡异的方向来的?

才回屋时,她下意识的用其他话把心里的不安遮了过去,祁佑太敏锐,她不想在他面前像个透明人一样被看透。

三婶的话给了她提醒,却也让她感到害怕,她很怕自己也会变得和内宅里的其他­妇­人一般为了自保,为了孩子不择手段。

她肯定是要有孩子的,保护自己的孩子更毋庸置疑,三婶如果是想让她不安,那她成功了。

不敢把自己的不安告诉祁佑,谁也不能护谁一辈子,更何况祁佑本就是祁府的主子,知道内宅那些龌龊和真正在他面前摊开了说完全是两回事。

可是,后来怎么就喝上酒了?怎么还来了个酒后乱­性­?

唔,也不完全是,成亲后就是没喝酒他们也没少做,几乎算得上是日日笙歌了。

在床上翻滚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后,华如初认命的坐起来,看了看身上的点点痕迹,撩起帷幔下床,自己去找了个肚兜穿上,这才扬声道:“外面的,进来侍候。”

“是。”

进来的人是冬菲,几个丫头里冬菲是最少话的,她和祁佑说冬菲学过一点点医术,事实上冬菲是着了男装跟着爹的一个好友,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大夫学了整整四年,到她快要出嫁时才回来。

知道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华如初想方设法的找来医术孤本给她让她用心钻研医术,并不要求她时刻在跟前侍候。

“今儿怎么是你?其他人呢?”

冬菲规矩的上前行了礼后边给小姐着衣边道:“云书姐姐带着大家在鼓捣院子,让我来侍候小姐。”

华如初几乎可以想像云书是怎么说的,不外乎就是她这个小姐有多重要,冬菲的手不是用来­干­重活的,只要多看几本医书,等小姐有身孕时多尽心尽力,还有以后的小主子也是要冬菲多出力之类的话。

微微笑了笑,“姑爷一早走的?”

“是,姑爷离开时嘱咐我们不得打扰。”

还真是……华如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天天晚起,再这么下去,她这个主子都要被笑话了。

“小姐,我们都很高兴。”

“恩?”

“小姐和姑爷关系好,我们都很高兴。”

透过镜子看着冬菲清秀的脸,华如初感叹似的道:“冬菲,你虽然不喜和别人打交道,但是几个丫头里你是最会察言观­色­脑子转得最快的,当时送你去学医倒也没送错。”

抬头看了镜子里的人一眼,冬菲动作不停,道:“小姐待婢子的好,婢子一辈子都感恩,能跟着小姐,是冬菲的福气,没有哪个下人能像冬菲一样还有学医的机会。”

“说这些做什么,说到底,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想起在家时爹无意间说起的一件事,华如初笑得不怀好意,“冬菲,你说要是你的师兄来向我提亲,我是允还是不允呢?”

冬菲手一紧,头皮都被扯起来了,痛得华如初眉头都皱了起来,冬菲连忙松了手,人就矮了半截,“婢子……请小姐责罚。”

揉了揉头皮,华如初叹了口气,她要怎么罚?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在挽头发的时候说这个,“起来吧,今天哪都不去,头发松松的挽着就行。”

“是。”

好一会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头发扎好,华如初才道:“冬菲,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讨厌你师兄吗?”

冬菲咬得嘴­唇­都发白,华如初突然发现她疏忽了这丫头,比之在家时,冬菲瘦了许多,气­色­也不算好,这是……为情所困?

转过身来对着她,“冬菲,回答我。”

冬菲不声不响的跪下,声音打着颤,“小姐,婢子……不喜欢师兄,婢子不想成亲,婢子早就想明白了,学好医术照顾好小姐的身体,以后再小心护着小主子,婢子,再没有其他想法。”

怎么她的丫头都说不成亲?心里没有人的倒也罢了,可冬菲这样子哪像是心里没人,真要是不喜欢就不会有这种近似绝望的语气,“你就是成了亲,只要你愿意照样可以一直跟着我。”

冬菲摇了摇头,“小姐,婢子只是个丫头,哪有资格嫁进那样的人家为妻,就是他不嫌弃,他的家人又哪里能容得下,与其以后落个互相埋怨,倒不如早早断了念想,您以前说过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可富**又哪里能让一个奴婢做,他的朋友都会笑话他的。”

“你倒是想得通透,起来吧。”华如初起身,拿起柳枝蘸了盐刷牙,接过冬菲递来的帕子净面。

“你现在的年纪还经得起耽搁,不急,看看你那个师兄的诚意吧,他若真有心,我自有办法让你风风光光的进他家门,若是三心二意心志不坚,趁早断了也好,我的丫头可不能让人埋汰了去。”

“小姐……”

“走吧,我有点饿了。”

华如初并不觉得饿,吃了一碗粥后就出了屋子,看着外头热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云书看到她连忙走过来见礼,“小姐。”

“哪里找来的这些个花花草草?”

“马管家送来的,说您肯定喜欢。”

确实喜欢,华如初点头,有了鲜花的争相竞放,这院子里显得好看多了,也有生气多了。

“他亲自送来的?”

“不是,为了避嫌他只是带着下人送到门外,是秋谨禀明了祁管家,由祁管家带人帮着送过来的。”

“祁管家?”华如初想起那个看起来很忠厚的老人,“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婢子说您在做绣活,他便说不打扰您了,婢子有送上谢礼。”

“该送的。”

云书擦了擦汗,忙活了一早上,衣裙上都沾到泥了,“马管家要我转告您,您要的匠人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华如初大喜,“云书,你派个人把晒好的那些泥土送到别院去,分开放,别弄混了,告诉马柏一声,让匠人按照各自的办法做几个出来送来我瞧瞧,泥土保管好,不要浪费了。”

“是。”

“还有窑洞,你要马柏问问那匠人有没有现成的高温窑洞,如果没有就让马柏去建一个。”

“是。”

在院子里转了转,对各种花的栽种提了几个意见,华如初去了卧房旁边的屋子,祁佑的书房她不能随便进,就让丫头们在这里给自己整了一间,练练字或者写点什么也方便。

铺好纸,华如初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做紫砂壶的工序都写下来,再新铺一张纸,按照这个世界的竖排繁体字,措词语句也字字注意,勿求看起来就算扔到陶嘉面前也要让她看不出破绽来。

这一弄,就弄到了下午。

“烧了。”把折成四四方方的纸递给冬菲,看着纸张成了灰烬才收回视线。

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稍微做了下润­色­后华如初就把纸收进了抽屉里,她得先看看这里的匠人能做到怎样的程度,要是比她原来那个世界的还要好,这张纸就可以烧了。

门被人敲了敲,华如初抬头看去,“进来。”

“小姐,珍姑娘过来了。”

祁珍?想起昨天祁佑说的事,华如初一阵头疼,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让她想拖一拖都不行了。

“请去花厅。”

“是。”

去花厅的路上,华如初脑子里转了数个念头,首先,如何和祁珍相处就是个大问题。

原本也只有在自己院里她才能松口气,这下是连自己屋里都要戴着面具了,就不知道祁佑都是怎么和她说的,说不定这张面具都戴不住了也不一定。

祁珍不安的坐在下首位置,眼睛控制不住的看向那扇屏风,好漂亮好­精­致,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

一想到她现在屁.股下还坐着一个别人买都买不到的绣垫,祁珍就有点坐立难安。

“珍妹,等久了吗?”

循着声音看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松松挽着的发髻不同于在外面见到时的规矩,衣裙也穿得大方随意,祁珍却觉得这样最适合她嫂嫂了。

慌忙站起身,祁珍福身行礼,“珍儿见过嫂嫂。”

“就我们两人,不用这么多礼,云书,去拿些糕点来,再上杯花茶。”

“是。”

花茶做起来挺容易,在扬州时她也做了些,不过她不怎么爱喝,用来哄小姑娘应该不错。

“不用不用,嫂嫂,我……我……”

“坐着,你都叫我一声嫂嫂了,我还能吃了你?”

祁珍只好又坐好,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显得极其不安。

这样一个小白兔似的样子,如果她婆婆真像三婶说的那么有城府,怎么没把女儿调.教出来?总不能这小姑娘也深藏不露吧,看着也不像。

“听说娘拘着你在学管家,怎么有时间过我这里来?娘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娘出府了,太子妃娘娘要去安福寺为太子祁福,中午来了手令召了娘随行,这是难得的荣耀,往年娘都不够资格,今年不知怎么会让娘去。”

华如初心下一动,“以前娘从没去过吗?”

“恩,太子妃娘娘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安福寺,娘只有今年有机会随行。”

祁佑到底有多大能量,恐怕就是老太爷也不完全清楚吧,既然今年他这么轻易的就能让祁武氏随行,那就说明往年并不是没有机会的,可他偏偏从不这么做,他这是有多不待见他娘?

呣子间到这个份上,也够了。

“嫂嫂,哥哥让祁安告诉我说你会教我东西,比娘教的有用,是真的吗?”

对上那小白兔似的眼神,再加上昨天的承诺,华如初哪还能拒绝,只得点头道:“看你想学什么,我会的并不多,而且,娘知道也会生气的。”

祁珍笑得单纯,带着点小女儿淘气的调皮,“我不会告诉娘的,我答应哥哥了。”

PS:请看我小白兔似的眼神,给我张粉红吧,给我个留言吧!

☆、第六十九章姑嫂间

这样的祁珍,华如初觉得和初见时有那么点不一样,今天的祁珍诡异的让她觉得活泼,是因为祁佑说了什么吗?

喝了口茶,华如初­干­脆丢开了那些个事,十天而已,想要改变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不然就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话了。

“嫂嫂,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祁珍看着沉思的嫂嫂心下不免忐忑,虽然不知道嫂嫂能教她什么,但是哥哥说的话她都信,既然哥哥说嫂嫂能教她,就一定有能教她的东西。

此时,云书端着银盘进来,华如初借机起身,招呼她道:“坐这里来吃。”

挨着嫂嫂坐下,祁珍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好香,比她平时吃过的都要香,她都想留口水了。

“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甜,不过我不太爱吃过甜的东西,丫头们做的可能口味也会偏着我来,你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我让她们重做。”

三碟糕点,一碟绿的,一碟白的,一碟黑的。

祁珍不敢去拿黑乎乎的那碟,总觉得会把牙齿都吃黑去,绿­色­的看着好好吃。

顺着她的视线,云书麻利的夹了一块放到她面前的空碟里,边介绍道:“珍姑娘,这是绿豆糕,您吃吃看。”

祁珍用筷子把糕点夹成大小合适的几块,放进嘴里时也不会弄得到处都是,很好的保持住了仪态。

华如初暗暗点头,世家小姐就是再怎么不受宠,这些礼仪都是从小学起,已经融进了骨子里,举手投足都带着美感,和她们短短几个月的训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味道如何?”

祁珍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脸显而易见的喜悦,“好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

“珍妹喜欢就好,再吃吃其他的。”

祁珍满心欢喜的夹了个白的,正想也用筷子分好,就听到嫂嫂提醒道:“这里面加了糯米,就这么吃比较好。”

祁珍听话的夹到嘴边咬了一口,嘴边都染了一圈的白­色­,就像长了一圈白­色­小胡子。

“这个也好吃,嫂嫂,我能学做这个吗?”

华如初挑眉,“怎么想学这个?”

祁珍擦了擦嘴,脸有点红,“我喜欢吃,以后,以后也可以做给,做给……”

“做给夫君吃?”

祁珍脸红得头都不敢抬了,十五岁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哪像她,内里装着个完全成熟的灵魂,外表再青春也掩不住灵魂中的苍老。

面对从身到心都单纯的孩子,华如初也收了糊弄的心思,希望尽可能的让她能多一点自保的本事。

“你若是想学这个,我的丫头会一点不藏私的教你。”

祁珍含羞带怯的抬头,声音不大,却也算坚定,“我想学。”

“行,夏言,你去让小厨房准备材料,一会珍姑娘会过去。”

“是。”

夹了最后那个碟子里的黑­色­糕点到她碗里,华如初对上小姑娘的眼,“吃吃看。”

她好担心牙齿会黑掉,可这是嫂嫂的心意,祁珍觉得就是牙齿会黑掉也要全部吃下去。

夹起来时觉得这东西很硬,祁珍直接送进了嘴里。

咬了一口,唔,好香,好酥,就是牙齿黑掉也值得。

“好吃吗?”

祁珍连连点头,“好吃。”

“这种糕点叫千层酥,上面黑­色­的那层是黑芝麻,虽然黑乎乎的样子,却不会有颜­色­沾在嘴上,云书,把小镜子拿给她。”

“是。”

云书从茶柜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手把镜递给祁珍,祁珍被镜中清晰的自己吓了一跳,知道这肯定是个宝贝,握着手把的力气都加大子些。

“牙齿嘴巴有黑吗?”

掩嘴瞧了瞧,“没有。”

“所以,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不能想当然,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如果是糕点,你可以试试看,féīfāńτxτ如果是什么事情,你可以多问问几个人,多寻几样证据,如果是人,也不要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所迷惑,就比如你哥哥,外人都道你哥哥冷漠,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你觉得是这样吗?”

“才不是,我哥哥最关心家人了,府里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华如初按住激动得都想站起来的小姑娘,“我当然知道,只是打个比方让你明白,你哥让你跟我学东西,可我并不知道能教你什么,只能教你一点小道理,小诀窍,或者你说说你想学什么,我要是懂的就一定教你,不过你也不要太看得起我,我并非出身世家,有些方面可能还没你懂得多。”

祁珍并非愚笨的孩子,在她娘跟前时表现得那么失­色­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心里害怕她娘,被她娘骂笨骂得多了,就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笨了,她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章程,到最后越做越乱。

像华如初这样引导着让她自己去想,可能反倒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祁珍面带困惑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嫂嫂好厉害,怪不得哥哥让她来教自己。

可是,为什么嫂嫂在外面看起来一点都不是这样呢?在主院那边每次看到,都觉得嫂嫂很好欺负很可怜的样子。

被那满眼崇拜的样子看得哭笑不得,华如初忍不住伸手给她顺了顺头发,在家时她最小,向来受尽宠爱,嫁进这祁家她只顾着躲麻烦去了,哪还会去接触多余的人,难得看到一个亲近自己比自己小的人,她突然生出一种护着她也挺不错的感觉来。

怪不得大哥二姐都那么护着她,原来是从她身上找存在感满足感呢!下次见到一定要笑话他们。

祁珍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躲开又舍不得,就连娘都好久没这么亲近过她了。

“这面小镜子就送你了,外面不容易弄到,以后出嫁时记得放进嫁妆里。”

祁珍哪里敢要,连忙把镜子放到桌子上,还生怕掉地上去,往里推了推,“嫂嫂,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贵重倒也说不上,只是不容易弄到,悄悄告诉你,这是海那一边的人来扬州做买卖时我娘给我换来的,我屋子里还有一面大的,这面小的不常用。”

祁珍瞪大眼,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仿佛生怕被人听了去,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听说海那一边的人长得都很怪异,头发有好多种颜­色­,眼睛也是,陶家三小姐说有绿眼睛的,好奇怪,嫂嫂你看到过吗?”

陶家三小姐?陶嘉的娘家人?华如初大感有趣,“陶家三小姐说她亲眼见过?”

“没有,她说她大姐见过,啊,她大姐就是二皇子的侧妃,很得二皇子宠爱,听说长得漂亮又很厉害。”

这个陶嘉,冀州不靠海,她若是一直生活在冀州,从哪里看到有着各种颜­色­的人?也不担心被人戳破了大话引来猜疑。

看祁珍一脸的向往羡慕,华如初笑,“珍妹也想像陶大小姐那样做皇子侧妃吗?”

祁珍脸一红,扭捏着轻声道:“不想,哥哥说会被欺负,我斗不过别人。”

这倒是句实话,如果祁佑功利一些,把祁珍嫁给太子为侧妃,太子应该会很乐意借此加深和祁佑的关系,让祁佑永远不能背叛他,可能太子都提起过,祁佑打消了他的念头。

以祁珍这­性­格,需要一个正妻的身份压人。

把她面前茶杯的盖子揭去,露出浮在上面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喝喝看,花茶喝了会让珍妹更漂亮。”

祁珍直看得满心欢喜,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满口花香。

“我让人包一些,一会你带回去,用开水冲泡即可,不能煮。”

“这个……会不会很难弄?”

“不会,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给你做。”

“谢谢嫂嫂。”祁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加了句,“嫂嫂真好,嫂嫂的丫头都好能­干­,肯定是嫂嫂教得好。”

云书给祁珍续了茶,抿笑承认,“珍姑娘说得对,是小姐教得好。”

“好了,你们两个,珍妹,你不是想学做糕点吗?云书你带她去,晚上就在这里用膳吧,你哥哥可能会回来。”

“可以吗?”如果说前面还只是欢喜的话,现在就是惊喜了,她已经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用过膳了。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把你做的糕点给你哥哥吃,他要是说不好吃就让他全部吃完。”

“那要是好吃呢?”

“好吃就我们自己吃掉。”

祁珍捂着嘴巴笑,“嫂嫂,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做好吃了。”

“恩,那就全部都做得不好吃,等明天你哥哥不在了你再做好吃的给嫂嫂吃。”

“好,嘻嘻,云书姐姐,你快带我去厨房。”

云书边引着她往外走边轻声纠正,“珍姑娘,您是祁府的主子,叫奴婢一声云书就是客气了,千万别叫奴婢姐姐,奴婢会折寿的。”

“才不会,我知道你是嫂嫂看重的人,就和……就和我们祁府的祁管家一样,我都叫祁管家伯伯的,娘知道后都没说我这么做不对。”

“珍姑娘以后还是叫奴婢一声云书就好,不然奴婢可不敢在您面前出现了。”

“好吧好吧,云书。”

听起来像是不太满意呢?华如初撑着头,拈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夏天吃这个下火。

PS:嘤嘤嘤,这烦燥的情绪哪来的?压都压不下去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章脸红心跳

吃了几块点心,喝光一杯茶,华如初突然有一种所有人都在忙就她无所事事的感觉,是不是就因为内宅­妇­人都如此清闲才有那心思去生嫌心嫌事?

擦了擦嘴,撑着桌子起身,她也得找点事做,从几盒子的首饰里找出适合珍姑娘用的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活计吧,她还从来没仔细瞧过那些个首饰,顺便去看看也不错。

祁佑今儿回府得早,先去主院给祖父祖母请了安,陪着说了会话才回夫人这里。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他有些好奇如初会教珍妹些什么。

一踏进院子,祁佑的脚步就顿了顿,明明这些天都住在这里,可每每进来都有种新鲜的感觉。

争相竞放的鲜花在院子里一小片一小片的栽种,留出了中间足够四人并行的路,大树周围也增添了几抹亮­色­,树下的桌子上摆放了一个花瓶,里面Сhā着几支不知打哪弄来的桃花。

只是离开一天,他就觉得整个院子都活了。

“奴婢见过姑爷。”

“免礼,如初呢?”

“回姑爷话,小姐回屋了。”

屋门没关,华如初听到脚步声回头,对上来人的视线后站起身来笑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早回来了,等到忙起来时可能好些天都回不了。”祁佑看那摆得满桌子都是的首饰有些眼花缭乱,“这是在做什么?”

“昨天说的话不记得了?”

“恩?”

华如初扶着他到桌边坐下,提醒道,“老凤祥。”

祁佑一想就明白了,“那只是当时说说的话,不用真的如此做,更何况这是你的嫁妆。”

“我华如初说过的话向来算话。”放下手里的金步摇,华如初疑惑,“你在不高兴,为什么?”

祁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最不擅长解释,也极少有机会要去解释什么,可面前的人是如初,是他的夫人,闭了闭眼,祁佑极慢的说道:“嫁妆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你只能留给自己的孩子,我要是还需要你来给我做面子就太过无能,珍妹的礼物我会去准备,你的首饰留着。”

“那为什么男人还是想娶个身家丰厚的夫人?不是存了要把她嫁妆据为己有的心吗?”看祁佑的脸­色­越加不对,华如初赶紧加了句,“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只是成婚那日有听到一些这样的话。”

祁佑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这才散了去,把首饰一样样捡起来放进檀木盒子里,漫不经心似的说出来的话却彰显了他的骄傲,“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若是连你的嫁妆我都要动用,我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这也太那什么了,华如初按住他的动作,“如果你非要自己去备上一份我不会反对,但是我要送礼物给珍妹你也不能拦着,祁佑,我挺喜欢珍妹的,难得能见到一个这么­干­净的人,尤其是在世家里。”

这次,祁佑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看着她一样样比照,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那些烦杂的事渐渐从心头散了去,眼中心中只剩眼前之人。

“祁佑,这个怎么样?”

以纯金为底打造的蝴蝶形状,两边各镶了一颗蓝­色­宝石,就像是两只眼睛一般,很灵动,祁佑视线上移,“没见你用过。”

手指点了点两颗宝石,再看向金饰部分时,华如初难掩嫌弃,“我不喜欢金饰,可惜这两颗宝石了,再说我现在已经成亲了,也不适合再戴这种少女发饰吧。”

“不比老凤祥的差。”

“那是当然,老凤祥的东西也就是靠花样新颖取胜,其他方面并不比其他人卖的好到哪里去。”虽说款式新颖了,却少了真正老凤祥的厚重感,一个百年老牌子也绝不是光靠几个新款式新就能站住脚跟的。

听出如初话里对老凤祥的嫌弃,祁佑眼里浮现笑意,没有告诉她太原女子皆以佩戴老凤祥的东西为荣,老凤祥的东西光是有银子还是买不到的。

“这个要给祁珍?”

“恩,放我这也是蒙尘,倒不如给小姑娘用,这个好像是一对,你帮我找找。”

祁佑眼尖,在看到那只的时候就瞟到了另一只,手一勾拿过来递给她,“比老凤祥的要好看。”

“那是当然,我娘找的是扬州最有名的师傅打造的,我还画了花样……画了两个花样,没想到那个师傅手艺会这么好,做出来的比我画的好看多了。”

祁佑当没发现她无意间露出来的马脚,极其自然的接话,“哪两个是你画的?”

华如初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没敢说大都是自己画的花样,随便挑了两个出来,“就这两个,好看吧。”

祁佑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点头,“戴上给我看看。”

这暧昧的态度啊,华如初认命的接过来,把头上戴着的几个首饰摘下来,反手把手中的金钗Сhā进发髻里。

可头发挽得太松了,换了几个地方也没Сhā好,华如初正打算去梳妆台前弄弄,就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不言不语的把有着几缕流苏的金钗牢牢的Сhā进发髻紧贴着头皮的地方,另一个是一个小小的Сhā梳,金为底,上面是红­色­的宝石,当Сhā进头发里掩掉金­色­的部分后,红­色­宝石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是从不注意首饰如祁佑,这时也觉得他的夫人看不上老凤祥的东西是有道理的,这么个小小的东西就远不是老凤祥那些能比的,他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宝石做成首饰后如此漂亮。

“好了吗?”好一会没听到动静,华如初不由得问到,手往头上摸,却被一只手握住,宽厚温暖的男人的手,虎口有茧,掌心略显粗糙,这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宝石确实比金饰好看。”

无视了两人之间此时的异样,华如初满脸被认同的喜悦,“是吧,我就说金饰太俗气,我娘还非得给我备上这许多,说老人喜欢黄金的富贵奢华,平日里去主院我都是用金饰的。”

“你要喜欢,在屋里用你喜欢的便好。”

“恩,好。”

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相隔得极近,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华如初万分不自在的挣了挣相握的手,却怎么都没有挣脱开来。

祁佑到底在想什么?和她玩一场脸红心跳吗?还是,想来一场捕心游戏?

祁佑仿佛没看出她的不自在,手从从她的肩头伸过去,拿起另一个镶满珍珠的Сhā梳道:“这个也好看。”

华如初抓住他的手,不肯把这东西也往自己头上Сhā,金­色­红­色­再来个白­色­,这脑袋上都要成调­色­盘了,“这个很适合珍妹用,我想送她。”

祁佑视线看向放在一边的那一对蝴蝶,“有一对就足够了。”

借着这个机会,华如初拉着男人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面对面的交谈终于让她不再那么心上心下了,顺口就应下来,她本就不是个烂大方的人,“好,那就给那对蝴蝶首饰,梳妆台里有单独的小盒子,你帮我拿一个过来。”

明知道她的用心,祁佑还是松开她的手起身去了梳妆台,如初的­性­子逼不得,只能让她心甘情愿,哪怕……他信心不那么足,可总想试一试,想留住这个人,想让她的心里有他,至于他们之间的那些障碍,他相信总有解决的办法。

华如初眼神复杂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可最终,还是低下头把首饰一样样装进盒子里,动作很慢,仿佛每放一样进去就是把心里那些纷纷扰扰也梳通了一道。

“小姐,姑爷,该用晚膳了,珍姑娘还在等着。”

“好好侍候着,我们马上就来。”

“是。”

把剩下的首饰一把扫进盒子里,随手往梳妆台一放就准备离开,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脚步顿了顿,有种想把头上发饰拿掉的冲动。

“走吧,别让祁珍等久了。”

话一说完,祁佑清楚的看到如初掌心握成了拳,旋即看到她回过头来,脸上还是往常面对他时的笑意,不是绝对的真,却也没有掺杂多少假,仔细想来,也不过是比陌生人要好上些许罢了。

花厅内,祁珍坐立难安的等着,云书告诉她哥哥已经回来了,她都好久没和哥哥一起用过膳了,没想到娘一走她就有这样的机会,真好。

哥哥肯定是很喜欢嫂嫂的,自从哥哥成亲后回府的时间明显比以前要早了,也多了,这样,真好。

心里小小的­阴­暗角落,小姑娘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娘要很久才回来就好了。

外头的行礼声拉回祁珍的心神,连忙起身朝屏风后面走去,看到跨过门槛进来的祁佑时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笑意,“哥哥,你回来了。”

祁佑眼神虽然柔和,可表情语态都还和平常一样,点了下头淡淡的道,“在嫂嫂这里可好?”

小姑娘一点也没被哥哥的冷淡吓退,跟着往里走边欢快的回话,“嫂嫂对我很好,还让丫头教我做糕点,哥哥你看,这是我做的绿豆糕。”

PS:楼上搞装修,吵得我完全码不了字……,趁着不那么吵的时候码一会,断断续续的一下午才出来三千字,好愁啊,这样下去我的更新怎么办!!

☆、第七十一章牺牲与奖赏

献宝似的端起桌上一碟形状不那么好看,却也成了形的绿­色­糕点到哥哥面前,祁珍满脸都是希望被夸奖的期待。

祁佑看了随后进来的华如初一眼,用眼神询问,“能吃?”

华如初坐到他对面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珍妹亲手做的,夫君尝尝看。”

祁珍很是主动的夹了一块放进小碟子里推到哥哥面前,祁佑无奈,只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很是惊讶的看向祁珍,居然,味道不错,就是稍微甜了点。

“哥哥,怎么样,还能吃吗?”

祁佑微微点头,“很不错。”

被称赞了,祁珍晕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称赞,尤其这个人还是对她最好的哥哥,好高兴。

华如初拿帕子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也不看两人,道:“不知道是谁说要把难吃的给哥哥吃。”

祁珍脸一红,讨好的夹了一块放到华如初面前的碟子里,娇声道:“嫂嫂,你也吃。”

华如初笑眼看她,夹起来吃了一小口,味道确实还算过得去,至少比她想像的要好多了,“看不出来,咱们的珍姑娘还挺有天份,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

“也不是第一次,这是第四次做出来的,前面的都不能吃。”浪费了好多材料,祁珍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

“明天还要来学吗?”

祁珍看了哥哥一眼,再又看向嫂嫂,“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小姑娘连连点头,“我来,明天一早我就来。”

祁佑乐意见小妹活泼的样子,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她这么高兴,每次在娘身边看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他天天在外,就是心疼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有如初在,娘不在的这些天内应该也能让她轻松点吧。

要是在娘家都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以后成了亲更是处处受制,那更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用了晚膳,祁珍懂事的没有多做停留,这已经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了,不能贪心更多。

“珍妹,这个手把镜说了要送你的,好好收着,别给人看到。”

祁珍偷偷看了哥哥一眼,还是不敢收,“嫂嫂,这个真的太贵重了……”

“给你就拿着。”不等她说完,祁佑便道,“后**生辰,娘不在,你若是想请朋友入府来玩告知你嫂嫂一声就是,生辰宴她会给你­操­持。”

华如初无奈,长嫂如母,这些事还真是她该做的,看祁珍看向她,遂点头道:“想请谁来下贴子去请就是,告知我会来的人数即可。”

祁珍想了想,很老实的摇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见她们,每次见面都是比这比那的,还不如就和哥哥嫂嫂一起过。”

华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倒也不反对,世家的孩子就是在那样攀比的氛围里面长大的,说不上好不好,要是祁珍喜欢,他自然是遂了她的心愿,可她要是不愿意和那些人凑一块去,他也不会逼着。

“恩,后日我会早些回来。”

祁珍连连摆手,“不用的,哥哥,你跟平时一样就好了,不用为我耽搁正事,有嫂嫂陪我就好了。”

“到那天再说,行了,回吧,天要黑了。”

“好。”祁珍满心欢喜的福身行礼,“珍儿不打扰哥哥嫂嫂了。”

华如初侧头吩咐,“云书,你把珍姑娘送回去。”

“是,珍姑娘,婢子送您。”

目送两人走远,华如初才问出她心中的疑问,“珍妹也十五了,怎么身边没个侍候的丫头?平日里不是都有人跟着吗?”

“挨了娘的罚,正卧床休息。”

看祁珍今天快活的样子还真没看出来还有这事,华如初往树底下走去,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爷每天晚上喜欢在那里坐上一会,秋谨早把那里打扫了一遍,桌上摆好了茶杯和糕点。

祁佑看出如初在想什么,解释道:“祁珍很懂事,再难过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她担心你会因为这事害怕娘。”

“是她会担心的事。”接过秋谨手中的茶水壶,华如初给两人面前的杯子都冲泡上,茶香萦绕鼻端,很好闻。

“茶园那边你多费点心,太子天天都会问起。”

“恩,不过炒茶这事急不来,等祁军把房子搭起来后,篾匠这边的工具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是摘茶的速度再快点也能应付得过来。”

“你心里有个章程就好。”祁佑眼神在院子里扫过,最后落在桌上的花瓶里,“我记得祁府没有桃花。”

“这个啊!”华如初拿了一枝出来在手里把玩,“马柏送那些花来的时候顺便送了几枝过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看了她的手半会,祁佑突然问,“如果……祁府由你当家,你会不会像动这个院子一样把祁府也改上一改?”

华如初愣了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

华如初真就撑着腮帮子开始想,从祁府门口到她所知的每个地方,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她喜欢的。

不过,“应该不会吧。”

“为何?”

华如初笑,“就是武林中也分个南武林北武林,因着一点小事都能扯出大道理来争论不休,南人偏着南方,北人偏着北方,人都是这样,哪怕对自己的家乡万般不满,可在心里也只允许自己嫌弃,听不得旁人说半句不好,我当然觉得祁府太过单调甚至说得上是荒凉,比不得我华家半分,可祁家人并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家好,我要是做了改动怕是辛辛苦苦还得不了半点好。”

家?祁佑心下冷笑,家的含义祁府有几人懂?要是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是把这祁府拆了恐怕也不会有几人犹豫吧,“并不是所有太原世家都如祁府这般空旷,祁府是由军功起家,一开始便讲究的是大开大阔,那时只让人觉得祁府威风,而不会是如今这般荒凉,这些年祁府做了些改动,倒越发成了四不像。”

也就是说,祁家现在的样子并不能代表所有太原世家?她还当所有北方人都只讲究个门高梁高屋檐高呢!

把桃枝Сhā回花瓶,华如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满口茶香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珍妹生辰有没有什么要讲究的?”

“女儿在祁府向来不受重视,也不会有几个人记得,就连我爹可能都……”顿了顿,祁佑才继续道:“如果他们不提起,你也不用理会,就我们三人过吧,落个清静也好。”

“好,我们三人过。”算了算日子,华如初才想起,她的夫君好像也快生日了,女儿不受重视,不知这嫡长孙的生辰会不会有人记得。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喝完了杯中的茶,这次是祁佑提了茶壶续茶,“祁珍的婚事我和太子提了,也有了几个人选,太子的意思是尽快定下,你觉得如何?”

“这个事,是不是等娘回来再说?”

“不必,我不会让祁珍受委屈,她的那些个算计我不想理会,祁家牺牲我就够了,不必再搭上祁珍的婚事去得什么好处。”

牺牲?是指和她成亲吗?华如初眯了眯眼掩下其中的风起云涌,那她的牺牲该找谁算?

手被人握住,手指头一个个掰直,温热的指尖划过掌心中复杂的纹路,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所有的牺牲中不包括你,赐婚的旨意是我得到的最大奖赏。”

这是甜言蜜语吧,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考虑过听的人的感受吗?尤其是说这句话的人还木着一张脸,那样子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华如初不甘不愿的任体温升高,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她的脸有多红。

“祁,祁佑……”

“恩?!”

从鼻中哼出的音调­性­感得无法形容,华如初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不然怎么可能从中听出宠溺纵容来?

没有听到后面的话,祁佑视线上移,“怎么了?”

“忘了。”摇了摇头,连带着把刚才那错误的感觉也晃掉,慌慌张张的只想着提起一件什么事来把这种感觉给抛到九霄云外去,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了。

两人之间越来越暧昧越来越温情的相处让华如初乱了阵脚,明知道这样会出问题,却只能无奈的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她总不能无端端叫祁佑不要对她好,不要对她温柔,不要对她动手动脚……

他们是夫妻,祁佑做什么都站得住脚,而她,天生吃软不吃硬,对这样的祁佑完全无法冷眼相向,有时候,她真宁愿祁佑对她坏一点,尽管去妾室那里享受温香软玉,那样,她才能守住本心。

女人再理智也是会败给感情的,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是那个例外,尤其那个在别人面前冷漠寡言的男人还在试着在她面前褪去所有防备,把所有的软肋送到她手中,只要她不是天生缺了感情这根筋,对上这样的男人她不知道除了投降一途,还能如何。

可偏偏,她还硬撑着不想投降,不想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两人之间的这场博弈,胜负未料,可她很清楚,她的心已经没最开始那么坚定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她明知道,却无法可解。

PS:坐久了,屁屁痛,嘤嘤嘤……

☆、第七十二章心老了

“对了,明天我想去一趟别院,马柏找了手艺好的匠人回来,我想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浪费我的紫砂泥。”

“为何叫那些土叫紫砂泥?”

“我在一本游记中看到的,这种泥土很特殊,用来做茶具泡茶对身体很有好处,而且茶会很香,时间久了就是不放茶叶也会有茶香,不过游记中说这种紫砂泥很难得,会伴着大量的甲泥,你给我送来这么些紫砂泥,甲泥哪去了?”

不知道如初如果知道她这么看重的紫砂泥不过是百姓看不上的东西时会怎么想,祁佑心中转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即抛开,避重就轻的道:“老百姓常用你说的甲泥来做茶壶碗盆之类的,不会浪费。”

“那就好,如果我以后还想要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我让人在那里守着,有了就会送来给你。”

“你让人直接送到别院去,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祁佑点头应下,感觉到如初在暗暗用力想从他手中挣脱,便也不再勉强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放到她手心后松了手。

“是什么?”

“你看看。”

掌心在膝盖上蹭了蹭,擦­干­湿漉漉的掌心,华如初把那红绸打开。

“这是……紫玉?”

很满意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祁佑掩饰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她,道:“玉在太原没金饰值钱,佩戴的人不多,也就不受重视,这块玉是无意间看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拿了来。”

玉在南朝确实没黄金值钱,但绝不包括紫玉,紫玉极为稀少,因着南朝的一则传说,紫玉被南朝人奉为避邪的吉祥之物,就是她,手里也不过只有小手指甲片那么一小块,娘看到后还兴奋了好一阵,给她备嫁时更是千叮万嘱一定不能丢了,为给她带来好运的。

虽然她不信那些东西,可一个男人为她寻来这么大一块寓意特殊的紫玉时,心狠狠的沉了一下,那力度,让华如初不自觉的拿手压了上去。

就连下人都知道紫玉的价值,她不信祁佑不知道,若是把这个呈给太子,太子不管是拿去讨了太子妃的欢心还是宫中贵人的喜爱,好处不言而喻。

可祁佑给了她。

祁佑只当她是高兴的,眼神越见柔和,万分觉得这回以权谋私得值当了。

这一夜,华如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情,完全打开了身体接纳祁佑的侵入,气息交融中,看着男人愉悦的神情,她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可惜,如果这个男人能只有她,该多好。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有的贪心,只是别人不敢付诸行动。

而她,屈服于世俗,交付了身体,却不愿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极少出府,此时和嫂嫂坐在软轿里兴奋得坐立难安。

“嫂嫂,真的没事吗?娘回来要是知道会不会为难你?”

“你都问过好几遍了。”华如初给她抿了抿鬓角,“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请示时祖母也亲口允了,娘怎么会为难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绞着帕子,“我就是怕给你带来麻烦,娘把我拘得紧,就是哪家小姐发了名帖过来请我过府去玩,母亲也是要再三问清楚的。”

“没事,不用担心。”

华如初没有解释更多,她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会再拦着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镇,祁武氏不敢为难她,最多也就是去请安时说上几句难听话。

到了别院,让云书带着祁珍到处去看看,华如初跟着马柏来到最里面的院子里。

一路上,马柏轻声道:“师傅叫葛云君,手艺是真的好,家传下来的,就是­性­子古怪,听说祖上曾经极是富裕,只把这当成是个雅好,并不拿这个赚取银钱,我能请了他来还得亏时机好,他十四岁的儿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未见起­色­,我答应他儿子病好之前的一切开销由我们负责,他才勉强同意为我们所用,只是为奴却是不可能。”

还挺有傲气,华如初心下满意。

只要不是傲过头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听话乖顺。

可手艺人她却希望对方是个有自己主见,不那么随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随,华如初和马柏两人进了院子。

里面很安静,就连马柏派来侍候的两个小厮看到他们进来都是踮着脚尖过来轻声请安。

马柏担心小姐怪罪,忙小声解释道:“这葛师傅脾气大,做活的时候尤其容不得半点声音,昨儿个我过来还被他斥了一顿,小姐别见怪。”

“去看看。”

厢房内有不少泥浆的痕迹,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旧,溅了泥浆,却给人一种极规矩的感觉。

双手沾着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严谨得近乎虔诚。

示意马柏不要出声,华如初看了一阵后便退了出来。

不管葛云君能不能把紫砂壶折腾出来,这态度已经得了她的认同。

出了院子,华如初才问,“这两天有没有做出来成品?”

“有,但是葛师傅全捣毁了,说是不行,不能浪费了这等好材料。”

葛云君发现了这泥的特殊?华如初挑了挑眉,又问起|­茓­窑的事。

“这事我问了下葛师傅,他倒是说他有个窑,从他祖父那代传下来的,不过近十年没有开过窑了,他的家底撑不起开一次窑的花销,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银子。”

“他有没有说这|­茓­窑质量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说不比官窑差。”

“很好,你转告他,只要能把我送来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东西,重重有赏。”

“是。”

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马柏,“不管他明天有没有做出满意的成品来,都把这纸交给他,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并不懂这些,让他自行钻研就是。”

“是。”

停了停,马柏问,“小姐,这匠人还要不要再找?”

华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个葛云君你拿捏住了,别到时候东西做出来人却跑了。”

“这个您放心,绝对不会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华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里坐下,“茶园那边进展如何?”

“按着您说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来的茶叶越来越多,他们都有些担心会坏掉。”

“坏不了,让他们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来。”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马柏笑了笑,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尽职忠心的管家,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谨都放出来了,要不要再调两个人进府?”

“有云书她们够用了,我拘在内宅是不得已,让她们轮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让你注意的那几家铺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时日尚短,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华如初又问了问新开的那几个铺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离开时我让他带个消息给二姐,请二姐帮我送一些手艺好的绣娘来,你挑个脑子灵活的生面孔去弄一个绣庄,明面上暗地里该孝敬的孝敬,该打点的打点,一定要完全和别院脱离开来,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着姐夫这边堂口的旗号吧。”

“是。”

祁珍在云书的陪伴下把别院逛了个遍,准备从跨院这边直接过去找嫂嫂时,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着两人。

站着的是个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来的,祁珍哪怕心里担心坏了也没有说出毁人清誉的话,只是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嫂嫂。”

华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还当她是玩得高兴了,便停下和马柏的商谈等着人过来。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轻,长得也好,祁珍脸蛋徘红的不敢再抬头,只管看着自己的嫂嫂。

“怎么走这么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说自己在想些什么,娇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嫂嫂,你这别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欢下次有机会我还带你来。”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华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为何,这两天看着这小姑娘,总有种想疼着宠着的感觉,算算年纪,两辈子加起来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出奇了。

瞬间觉得自己老了。

“我当然想来,可是娘回来后我哪还敢随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点回。

看她眼光总是瞟向马柏,华如初以为她是好奇,便给她介绍,“这是我这别院的管家马柏,马柏,这是祁府的珍姑娘。”

“见过珍姑娘。”

看他并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样见礼,只是微微弯腰拱手,祁珍也不恼,嫂嫂别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见了礼就是人家的客气,遂也客客气气的应了。

看时辰不早,华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样在这里用膳,便让云书去前头吩咐轿夫在门口等着。

“这边的事你多费心,让茶园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从小窗口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人来人往的宽敞街道上时能看到带着纱帽的姑娘家。

心里偷偷的羡慕,却绝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带她出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华如初自然也不会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现在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要是私下和谁看对了眼就是她的大罪过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终身的地界,一点点任­性­带来的,都有可能是一辈子的灾难。

与其知了情懂了爱却要苦苦煎熬,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PS:涉及宅斗的书鬼鬼是头一次写,知道写得不好,直到今天这章开始才找到了感觉,前面的有些地方写得比较生硬,有时间我会去修修。

现在是因为如初新婚,在宅子里过上一段是必须的,但不是一直如此,也不会一直这样憋屈,在拿到太子手令的时候,如初其实就比以前要自由些了。

另,屁屁继续痛,鬼鬼需要安慰,要不……你们来摸摸呗。

☆、第七十三章踩,狠狠的踩

绿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听了娘的话不再为已经发生的事伤神伤心,专心养好身体。

原以为大公子会因为她身体不好怜她,常常来看看她。

可这些天除了祁安来送过一次补身子的东西外,大公子没有踏进她院子一步。

饶是她帕子都绞碎了,哪怕她心里再多的想法,见不到人也无法。

依知若打探来的消息,大公子这几天回来得都很早,除了去主院请安,大多数时间居然都是直接去了夫人那里。

这让她觉得危险。

正想着是不是掐着时辰去路口迎一迎大公子,门外就传来说笑声,绿柳心下一凛,身体坐正了些。

知若连忙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腰后。

帘子被打起,吴氏率先走了进来。

在鼻端甩了甩帕子,吴氏抱怨,“一屋子的苦药味,怎么也不撩起帘子换换气。”

知若忙道:“两位姨­奶­­奶­见谅,主子身体虚弱,受不得风。”

随后进来的段氏掩着嘴角轻笑,“也是,都不能生孩子了,这身体是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还算平和的屋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绿柳的眼神冷得都能刮下霜来。

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知若看情形不对,忙示意其他人退下。

段氏却仿佛没发现屋内的异样,指使小丫头搬了两张凳子放到床边,拉着吴氏大大方方坐下。

对上绿柳要吃了她似的眼神。

“绿姐姐这是生气了?真是奇了怪了,要怨要怒要怪你不都得怪自儿?又不是别人让你怀不上孩子的,吴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绿柳,点头,“段妹妹说得是,绿姐姐,你这代价付出得大了点儿不说,大公子好像也没多来你这里一次,我怎么算都觉得你亏了。”

绿柳再也没了以往的气焰,要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两人。

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再忍耐。

可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摆不出来了,“两位妹妹这是专门给我添堵来了?”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绿姐姐,以前你压我们一头,在我们面前得意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你也说风水轮流转,又怎知明年不是到我家,说话还是留点口德的好。”

“也是,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是该留点口德,为将来的孩子积福嘛,绿姐姐就是有这心思也没用了,总不能为别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是。”

绿柳只觉得心下翻涌,喉咙发甜,狠狠吞了两口口水下去,忍住一阵阵晕眩,冷笑出声,“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你们就那么肯定我怀不上?就那么肯定你们怀得上?就是怀上了还得看有没有本事保住呢!厉害如三太太不也滑了胎,两位妹妹说是不是?”

段氏和吴氏对望一眼。

绿柳都这样了,她们居然还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要是这一次都不能把她踩下去,等她缓过来了肯定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踩,狠狠的踩。

吴氏眉眼一挑,看向知若,“怎么我和段妹妹来了连口热茶都没得喝?这么没规没矩的,姐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我的人,用不着你们管教,我房里也不是你们耍威风的地儿,两位妹妹请回吧。”

“绿姐姐别这么急着赶人,咱们可是好一段时间没这么坐着聊聊天了。”段氏看着绿柳苍白的脸­色­一阵啧啧声,“那么娇美的一张脸,怎么少夫人一进门就憔悴成这样了呢?以前那人比花娇的样子哪去了?”

吴氏笑着接话,“没了男人的滋润,自然就萎了。”摸了摸自己紧致滑­嫩­的肌肤,“和绿姐姐一比,我今儿气­色­真不错。”

“那是,绿姐姐都二十二了吧,还能有几年青春?妹妹劝你还是赶紧养好身体,能得一日宠爱是一日,大公子就是再长情,枕边怕是也容不下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要长的妾室,哎呀,吴姐姐,被你这一提醒,妹妹也得回去往脸上抹点东西了,要不然哪敢往大公子跟前凑。”

段氏看都不看绿柳快要冒火的眼神。

站起来环眼看了下再也不复光鲜的屋内,心下冷笑。

仗着多跟了大公子几年就事事压她们一头,到头来却落个这样的结局,该。

吴氏娇娇弱弱的起身,学足了绿柳平日的样子,“一起来的,一起走吧,绿姐姐,妹妹告辞了。”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扬长而去,绿柳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这两人,这两人……

若是她的后半辈子得呆在地狱,这两人一个也跑不了。

少夫人,也别想跑。

都是她,要不是她嫁进来,她还是那个最受宠的。

要不是她,大公子何至于冷落她至此。

猛的抬头看向知若。

知若被她的眼神吓一跳,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往后退,难道主子知道那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知若,你心里装着大公子是不是?”

知若脸­色­大变,身体顿时矮了半截,“主子,奴婢……奴婢……”

“你看大公子的眼神和我一样,我懂。”撩了被子下床,看也不看跪地的知若一眼,径自走过她跟前,“原本打算再过一阵就给你许个人家,免得我们反成敌人,全了我们主仆一场,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绿柳回身,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知若,我改变主意了,你不是喜欢大公子吗?那就喜欢吧,你颜­色­好,有我出谋划策,我就不信会生不出个孩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她们得意还是我得意。”

知若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主子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只要主子不使绊子,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不过,生下孩子后孩子得放我这养着。”

笑容僵在嘴角,知若嘴­唇­动了动,机会就在眼前,若是答应,以后自是抬了身份,若是不答应……主子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其实她根本没得选择。

知若深吸了一口气,额头触地,“是,奴婢答应。”

绿柳眼中的疯狂终于散了些许,亲自把人扶起来,笑得如沐春风,“这才对,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别人拐不跑,你以后和我住一起,孩子也就跟在你身前养着一样了。”

“是,奴婢谢主子恩典。”

绿柳走至门前打起帘子,突然想起少夫人院里花厅中放的那张屏风,­精­致的绣品,出自扬州,偷值千金。

若是她也有……

“把这帘子换成竹帘,屋里换换气。”

“可您的身体吹不得风,现在就换是不是早了些……”

“换。”

看绿柳坚持,知若这会哪敢惹她不高兴,只得应下。

“奴婢见过大公子。”

院里的请安声落进屋内两人耳里,对望一眼,绿柳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知若给她理了理被子,走至门前打起帘子。

“知若见过大公子。”

祁佑大踏步进来,仿佛没看到门口含羞带怯的人。

床边的两张椅子还没来得及挪回原位,祁佑随便挑了张坐下去。

“大公子……”

绿柳挣扎着要下床来见礼,祁佑抬了抬下巴,“躺着吧。”

“妾失礼了。”按了按眼睛,眼睛更红了。

“身体如何?有没有好些?”

“谢大公子惦记,妾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若是还有哪里不爽利,禀明少夫人后请了大夫再入府瞧瞧。”

“少夫人仁慈,每隔两天就让孙大夫来给妾身把脉,妾这心里都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绿柳连忙擦了擦,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只是太感念少夫人的好了。”

祁佑厌烦的垂下眼,回府后原本打算直接去如初那,想起绿柳也病了有一阵了便来看看,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眼泪。

忍不住想,如初也这么哭过吗?

就连新婚之夜,她都只是红了眼眶。

蓦然起身,“好好养着。”

看大公子才来就要走,这都好几天没看到了,绿柳哪里愿意,连忙出声挽留,“大公子,妾,妾都好些天没和您一起用膳了,您今天留下来好吗?只是看着您,妾都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祁佑脚步停下来,回身看她,眼神深沉的让人心里发紧。

“好好养着。”

又是这句,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绿柳银牙都要咬碎,又是回去陪少夫人了吧?!

肯定是的,这些天大公子每天回来陪少夫人用膳的事整个祁府都传遍了。

除了比她年轻,华如初哪里比她好?不就是个十里红妆吗?

胆小懦弱,烂好心,没点主见,也没点主母的风范气度,要不是有个那样的出身,祁府少夫人的位置哪能轮得到她。

大公子也就是一时迷惑,等时间一长便会腻了。

这桩婚事是奉旨,短时间之内大公子是不能纳小妾的,到时候大公子必定还回她这里来。

只要不抬新人进府,她就有信心让大公子重新看向自己。

哪怕怀不上孩子,她也要尽快夺回宠爱,说不定老天怜她,就让她怀上了呢?

至于知若,绿柳心下冷笑,她要的是孩子,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她。

☆、第七十四章你去姨娘那里吧

自打回来,祁佑就觉得如初今天有点不一样,原先以为是他去了绿柳那里惹了她不快,心里还高兴了一阵。

可久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如初说的话里,神情是一点酸味都没有。

只是那恹恹的样子看着又实在是不得劲。

因着祁佑今天回得早,晚膳也用得早了些。

树下,两人相对而坐,照例,云书只是把滚开的水送来便退了下去。

仿佛满院子都只剩两人,以及盛放的鲜花。

先如初一步拿到茶壶,祁佑揭了盖子给两人冲泡。

看着如初面前那茶杯里翻滚的花瓣,祁佑不由得问,“这也是茶?怎么看着像是花瓣?”

华如初凑近去闻了闻,满意的盖上盖子,虽然不是她的心头最爱,偶尔喝上一喝她也是愿意的。

“这是花茶,本就是花瓣做成的,要不是珍妹过来,我都要忘了还有这茶了。”

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注满,祁佑又问,“味道如何?”

“先捂一捂,一会给你喝一口尝尝味道。”

“甚好。”

看他的神情,华如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别看到什么都想着能从中获利。”

祁佑面­色­一僵。

他确实是想到了宫中那些贵人,花茶看着就不错,只要不是味道太差,就是图个雅兴她们也会喜欢的。

“我……习惯想到这些。”

利用身边的一切为太子,为自己图谋更多,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了。

祁佑垂下视线,掩住其中的难堪。

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他不希望如初把他看轻。

“这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觉得这样太累,偶尔,你也可以这样单纯的享受,尝尝看味道如何。”

看着送到眼前的茶杯,顺着茶杯看向握杯尽量伸直的手,再顺着手臂,看向对面的人。

眼睛很黑,没有一点杂质,就是笑容也是简单的,仿佛根本看不懂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

可他知道,她懂。

托住如初握杯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祁佑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满嘴花香。

感觉有些粘腻,不是男人会喜欢的味道。

而且,也淡了些。

“是不是不太喜欢?”收回手,华如初问。

祁佑点头,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压下口里那鼓花香,“我更喜欢喝这种。”

“我也更喜欢那种,不过女人更适合喝花茶,有美容养颜的效果,应该会有人很喜欢的。”

祁佑抬头看她,“你愿意?”

“这有何不愿,不过是一些没费多少心的东西,做起来比茶叶容易多了,我的丫头们都会,现在鲜花盛放,正是做花茶的好时候,不过我不想我的人露面,你若需要就派几个人来学。”

祁佑看她说的不似作伪,也没有半点勉强,遂点头,“好。”

沉默了一会,华如初突然道:“祁佑,今儿我身子不爽利,你看要不要去哪个姨娘屋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头一次,华如初先一步避开了视线。

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别人女人床上送,她没有想像是那么甘愿。

“今天恹恹的是因为身子乏?”

华如初讶异他如此问,点头承认,“恩,肚子疼,身子没什么劲。”

“既然身子乏,怎么不在家好好歇着,还出府了?”

“记挂着茶园那边的事,再加上找的匠人又有了着落,便想去相看一番,是回来后小日子才来了的。”

两人正儿八经的说这种事,华如初到底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似真似假的嗔道:“夫君,你的话比以前多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祁佑没有否认。

大概是因为在如初面前说得顺口了些,就是在外头,他的话也稍多了几句。

也仅仅是多了几句而已,不是极熟的人看不出来。

“不喜?”

华如初连忙摇头,“没有的事,能这么聊天,我觉得很舒服。”

他何尝不是如此觉得?祁佑给两人的杯中续了水,直到夜幕降临,起了风,两人回屋后也没说起要去别人那里的话。

居然就这么搂着睡了一晚?

次日,把祁佑打点好,华如初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男人正静静坐在那里等着她。

只是这样一个姿态,她就觉得心软了。

这样下去,会糟。

祁佑突然抬眼,对上镜子里的视线。

华如初回神,道:“从今儿起,我都要去主院那边请安了,一会要不要提一提珍妹的生辰?”

“祖母事多,不必扰她,她若是记得,自会说起。”顿了顿,祁佑又道:“你身体不爽利,何不再休息几天,祖母知你身体不好不会怪你。”

“这已经歇好几天了,理由再好也不能总用,只是去请个安,没事。”

自打分开各自过小日子后,她借着想家的由头已经偷了好些天的懒,虽然老夫人没有怪她,可总这么着也不行。

适可而止吧,说不定下次还可以再用这个理由。

祁佑看她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内宅这些事她相信如初能处理好。

用过早膳,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出府和去主院是同一条路,还可以一起走好长一段。

“我会早些回来。”分岔路口,祁佑这么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华如初在那里一直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提步往主院而去。

任心里如何翻涌,也当自己毫无所觉。

进屋时,里头正热闹,祁林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看到她进来那笑容也没有止住。

华如初福身见了礼,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首,眉眼不抬,“祖母,这些日子来得不勤,是孙媳­妇­不孝。”

“这孩子,远嫁千里谁会不想家,再说你还在帮着佑儿分忧,祖母高兴着呢!”老夫人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拍她她的手安抚,仔细看了她几眼,笑道:“看着气­色­是好些了,想开了就好。”

祁林氏捂着嘴取笑,“现在祁府可是传开了,自打佑儿成了亲,夜夜都是宿在新夫人那里,姨娘们连见一面都难,娘,不怕您笑话,媳­妇­都羡慕得紧,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对过我啊!侄媳­妇­真是好福气。”

华如初心下一冷,这是当着她的面上眼药呢。

老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子嗣。

祁佑是嫡长孙,老夫人自然是想赶紧有个嫡重孙的,新婚燕尔,祁佑专宠她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她要是迟迟不能怀上孩子,偏又占着宠爱,那就是老夫人也容不得她。

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分出去。

可当要分的是别人的夫君时,她们绝对狠得下心来。

祁林氏这番话明着是羡慕得不得了,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好几层。

果然,老夫人眉头先是皱了一皱,然后便松开了,“佑儿是想做爹了,老婆子我也想赶紧抱上重孙,孙媳­妇­,你要加把劲。”

华如初脸­色­红红的低声应下,那含羞带怯的样子惹得老夫人又笑出了声,“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可不,您看看她,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还怪好看的。”

任两人如何取笑,华如初都是一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

久了,两人也就没了兴致,当祁佑搬着帐本进来时,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都别杵这里,回去忙你们自个儿的吧。”

“是,媳­妇­不打扰您了,如初,我们一起走吧。”

“好,祖母,孙媳告退。”

走出主院,祁林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去,侧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华如初轻声道:“我嫉妒你,就是当时我成婚时,老爷也没有一直宿在我那里,你很幸运。”

华如初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幸福,浅浅回应,“夫君待如初极好,如初确实很幸运。”

“但愿你能一直幸运。”

祁林氏停下脚步,表情复杂,看着一脸茫然的华如初忍不住冷笑。

世家子中有祁佑那般心­性­的不说是头一份,却也是极少的。

若不是他冷面冷心的样子吓退了不少人,要不是祁家风光不再,祁家嫡长孙媳­妇­的位置岂会落到她头上。

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居然比她幸福,凭什么?

几乎扭曲的面容让华如初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二婶……”

祁林氏垂下眼,转身离开。

“二婶……”

目送着人远走,再也不见,华如初在那里站了半会,才满面不解的离开。

回了屋,华如初才奇怪的道:“祁林氏对我有敌意,为何?”

“是不是因为老夫人待您不错,她防着您了?”

接过云书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华如初摇头,“不像是防着我,倒像是厌恶,我做了什么让她厌恶的事了?”

“您又没去走门串户,怎么会得罪她,您换个地儿坐,我给您弄弄头发。”

头皮扯着是有些难受,华如初移步到桌边坐下,还在琢磨祁林氏对她异于寻常的态度。

取了钗环,解开束得过紧的发髻,云书以指代梳挽了个松松的坠马髻垂在一边,打算把钗环重又戴上去,华如初摆手制止,“别用这些,换换。”

知道小姐的喜好,云书笑着点头,“是,婢子这就去拿。”

PS:林志炫,我的最爱,今晚我是歌手最后一期,我好想去现场。

☆、第七十五章庶兄弟

祁府嫡小姐的生辰,按理就是再不受宠应该也会有所表示的,可祁府的冷淡却完全出乎华如初的预料。

大老爷早早当差去了,大太太还没有回来。

老太爷和老夫人照例在主院没有出门一步。

就连府里的管事,好像也没人知道府里今天有主子过生辰。

冷漠态度可见一斑。

成亲将近一月,华如初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托大了。

这祁府,她小看了。

风平浪尽也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

一直觉得祁府哪里不对劲。

她抱着不想介入祁府过深的想法,明明有疑惑却没有去查。

可昨天丫头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她恍然大悟。

是了,祁府不是没有根基的世家,相反,祁府曾经无比辉煌。

传家百年,怎可能整个府邸的下人里没有几个老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要说老,只有管家祁福到了天命之年。

祁府的老人呢?那么好的全死了?

还是说祁府不需要经验丰富的老人,只需要年轻的侍候就够了?

这个理由恐怕连个稚童都无法说服吧。

想起三婶曾说过的那些事,华如初眯起眼继续琢磨。

曾经,祁府恐怕发生了不能宣扬开来的事吧。

所以,清洗了。

不管是事情的痕迹,还是知道的人。

大家族真可怕。

华如初觉得自己还是继续保持缄默就好,软弱就软弱了吧。

“嫂嫂,嫂嫂……”

人还在院子里,这声音倒是先传进来了,华如初收了那些有的没的思绪,看向门口。

祁珍小跑着进来,对上嫂嫂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惊觉自己失了仪态,连忙慢下脚步。

“在我这里你不用束缚自己,想怎样便怎样吧,我不拘着你。”

祁珍眼睛发亮,加快脚步来到嫂嫂面前,乖巧的福身见礼。

“好了好了,今天你是小寿星,快省了这些规矩,云书,把院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来给珍姑娘见礼。”

“是。”

“不用的,嫂嫂,不用的。”祁珍连连摆手,就是她自己院里的人都没有这么重视。

没想到只是这两天才亲近起来的嫂嫂却对她这么好。

云书抿嘴一笑,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小丫头上了茶,悄无声息的退至一边。

祁珍有些坐立难安,“嫂嫂,真的不用的。”

华如初看着她,端着自己已经半凉的花茶喝了一口,寡淡的味道实在是不喜,可小日子来了,她也不敢去喝绿茶。

“我让她们来向你行礼,这是她们该守的规矩,是她们的本份,而你,从身份上来说受得起她们的礼,她们不需要你来护,但是,你可以赏,哪怕就是几个铜板,也是你的意思。”

看她似懂非懂的样子,华如初叹息着摇头,“珍妹妹,做为主子,对自己真心好的人要护得住,做为主母,该拿捏的人要拿捏的住,可不管是在闺阁中做小主子还是以后管家掌事,都要划好一条线,做为仆,绝不能逾越,身为主子,绝不能连自己人被欺了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有规矩,才成方圆,你护住了她们,她们才能和你一条心,没有哪个下人会对一个连保全她们都做不到的主子奉上忠诚。”

这是嫂嫂在教她,祁珍知道,虽然没有完全理解,祁珍还是把这些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比起娘亲教她的那些个一点也不想学的手段,她更能接受嫂嫂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她觉得这才是正道。

“我会努力理解其中意思的。”

“别跟我表忠心,我是受你哥哥之托。”听着外边的脚步声,华如初身体往后靠,“你哥哥生怕你出嫁后被夫家欺负了,也不管我有没有东西可教你,就把你塞给我了。”

“我……我以为嫂嫂是喜欢我才愿意教我的。”

看小姑娘满脸伤心,华如初再次失笑,这么单纯啊,她那个据说很厉害的婆婆究竟是怎么教的?怎么反而教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物极必反吗?

“要不是喜欢你,我何必教你这些,原本我也只打算和你讲几个大道理敷衍敷衍的。”

祁珍还要说什么,云书领着夏言和冬菲进来了。

其他人在花厅门外候着。

三人成品字型跪下,磕头行礼,“奴婢云书(夏言,冬菲)祝珍姑娘身体安康。”

祁珍急忙翻自己的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子,但不多,如果只是打赏眼前这几人倒还罢了,可嫂嫂说了,整个院里的人都会来向她见礼。

要是阿凤在身边就好了。

偏偏她今天还起不来床。

看出她的窘迫,华如初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钱袋递过去,鼓鼓囊囊的,看着就不少。

“先拿着用,都是碎银子。”

“那,我先借着用用。”

华如初不置可否,要说钱财方面,两辈子老天爷都不曾薄待了她。

看着最后一批进来的人,华如初眨了眨眼,这么面生,是祁府的人吧。

她才嫁进来时安排在这院子里的人恐怕各房眼线都有,好在她的丫头们能­干­,从第一天开始就把她们排挤得远远的,连靠近都不可能。

传递消息出去更是妄想。

她得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把这些人清理出去。

“行了,都去忙吧,夏言,厨房那边你去看着,多做几个珍姑娘爱吃的菜。”

“是,奴婢省得。”

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云书在身边侍候,华如初道:“中午你哥哥回不来,我们两人都吃不了多少,对付着吃几口,晚上再多做几个好菜。”

“嫂嫂怎么说怎么好。”

“今天过生的可不是我。”

头一次被这般重视,祁珍兴奋得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原本对华如初就有几分亲近,现在更甚。

就差扯着她的袖子撒娇了。

这时,小丫头掀帘子进来通报,“小姐,良公子和镇公子求见。”

他们两人?扫了祁珍一眼,华如初点头,“请他两人进来。”

“是。”

祁珍凑近了奇怪的问,“他们来­干­什么?嫂嫂,平时他们也常来找你吗?”

华如初敲了她一个脑蹦,“少胡说,叔嫂有别。”

祁珍吐了吐舌头,“我就是觉得奇怪。”

看她还想再说,华如初冲她摇了摇头,祁珍也惊觉,马上闭嘴不再言。

帘子打起。

祁良走在前头,祁镇随后而入。

“见过嫂嫂。”

“快免礼,你们两怎么一起来了?”

祁良抢先开口,“今日是珍妹妹的生日,我们去她院里没看到她,听丫头说来了嫂嫂这,我们便过来了。”

华如初看向祁镇,想比起来,她更愿意相信这个代兄接亲的庶出公子。

祁镇在外头散漫惯了,就是在府里也没有其他人那么讲究规矩,看华如初看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手上拽出来一个盒子,“嫂嫂,我是来找珍妹妹的,看您只是顺便。”

这人……华如初哭笑不得。

“这是给珍妹妹买了礼物?”

“嘿嘿,手里没几个钱了,买了几个糕点来讨妹妹欢心。”

“谢谢镇哥哥。”祁珍接过,眼睛都笑成了弯月,没想到今年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并且给她买了礼物,好高兴。

祁良暗暗咬牙,明明是他先进来,明明是他先说话,明明是他站在前面,可就算这样,祁镇也能把风头抢走,可恶。

忍了忍,祁良笑容更盛了些,把手里拿着的布包解开,露出里面­精­致的小算盘,“听说母亲在教你管家,我便想到这个东西你可能会需要,不知道珍妹妹喜不喜欢。”

祁珍大大点头,笑容真诚得炫目。

就是满腹算计的祁良看到了目光也闪了闪,旋即平复。

“都坐吧,镇弟,你好像这阵没在府里?”

祁镇笑容风流的接过云书递来的茶,稍显轻佻,却不让人讨厌。

“对,原本打算在家多呆一段时间的,朋友相约出门游玩,觉得有趣便去了,这不,昨天才回来,刚好赶上珍妹妹生辰。”

“怪不得这些时日也没见你。”

和祁镇的潇洒相比,祁良相差的何止一点半点,汲汲营营祁府这点东西,却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宽广。

再一比较,就她目前所知的同辈里,祁镇算是过得最舒心的了。

是个聪明人。

祁镇突然身体前倾,笑得谄媚,“嫂嫂,听说你有几屋子绣品,反正你也用不了这么多,赏弟弟一点呗。”

“你要绣品做什么?拿去讨哪个姑娘家欢心?”

“这个您就别问了,就说给不给吧。”

“你都说我有几屋子了,你又只要一点,做嫂嫂的哪能不满足你,云书,你去准备双份,免得良弟说我偏心。”

祁良咧嘴一笑,灿烂阳光,“我这是沾了二哥的光了,二哥,多谢了啊!”

“客气。”祁镇似笑非笑的看了祁良一眼,顺口接了这么一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把祁良恨得牙痒痒。

看来平时不出院门是对的,庶兄弟之间都这么明争暗斗的,各房之间还不知道生出了怎样的龌龊,居然表面上能粉饰太平到如此程度,不愧是传家百年的家族。

华如初喝了口茶,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再看向兴致勃勃把玩算盘的祁珍,华如初觉得自己看走了眼,祁珍是单纯,却不是蠢笨的天真,该懂的事她都懂得,祁武氏教的,并不算失败。

PS:儿子感冒还没好,儿子他娘又病了,谁来救救我的鼻子,喷嚏打得都要把鼻子甩了有木有!!

☆、第七十六章感情不能算计

当祁佑回屋听到两个庶弟过来时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难得他们今年居然记得。”

华如初拧了帕子递给他,“珍妹很高兴。”

“这是头一次有人费心给她过生辰,自然高兴。”

“往年娘在家也不会有什么表示吗?”

“这个你可以问问祁珍。”擦了脸,自己去拧了帕子晾到一边,祁佑牵着她到一边坐下,“有没有好点?”

愣了愣,华如初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别开脸,不那么自在的道:“好些了,我们出去吧,祁珍亲自去忙了,说要做一道菜给你吃。”

“恩。”

三个人的生辰宴在大家族中可以算得上是寒碜。

可三人都不这么觉得。

食不言的规矩依然保持得很好,可气氛却极好,祁珍从头至尾嘴角都是上翘的。

忍不住贪心的想,要是每年生辰都能和哥哥嫂嫂一起过就好了。

饭后,华如初把装着一对蝴蝶首饰的盒子放到祁珍手里,“我和你哥哥送你的生辰礼物。”

看她想拒绝,华如初摇头,“长者赐,不可辞,哥哥嫂嫂给的东西你只管收着就是。”

看到哥哥微微点头,祁珍才忐忑的收下,软软的道:“那个手把镜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华如初只是笑,把话题带了开去,夜幕降临时祁珍才起身告辞。

“哥哥,你送送我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祁佑看她一眼,起身。

祁珍冲华如初做了个鬼脸,“嫂嫂,哥哥借我一会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不借了。”

“嘻嘻嘻,明天我再来找嫂嫂。”

直到进了祁珍的院子,祁佑才停下脚步,看向妹妹,“有话要说?”

“恩,小翠,去门外守着。”

“是。”

扫了眼院子,祁佑皱眉,“你身边的人呢?”

祁珍咬了咬­唇­,“阿凤在养伤,其他几个丫头都被娘卖了,只有小翠还在,娘说要找牙婆子重新买几个,还没来得及就被太子妃召走了。”

祁佑心头火起,这还是祁府的嫡小姐,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能这么狠?

也是,当初能眼都不眨把他送离身边,对女儿狠一点又算什么。

闭了闭眼,祁佑道:“进屋说。”

祁珍亲自去沏了茶,低着头摆弄着茶杯,道:“哥哥,我很喜欢嫂嫂,我不想让她伤心。”

祁佑抬眼看她,“谁会让她伤心?”

“哥……”祁珍眼里有泪,面­色­慌张,“娘已经有意见了,说嫂嫂没有大家气度,善嫉,自打她进门你就再没有去过姨娘屋里,还说再过一阵嫂嫂要是还没有消息,就要把身边的大丫头送你屋里,我本来打算当作没听到的,可是,嫂嫂对我这么好,我……我……”

短时间内是一定不会有孩子的,祁佑低下头,嘴角讥诮的勾起。

那么理所当然的­干­涉他的生活,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这两天如初有没有教你什么?”

“哥,你怎么还有时间想这个……”祁珍急得不顾仪态的大喊,哥哥既然专宠嫂嫂,不是应该很着紧吗?

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也管不了,回答我的问题。”

祁珍嘴巴动了动,满脸不甘,却只能退让,“嫂嫂教得不多,但是很有用。”

“那你就用心学。”淡淡的看了妹妹一眼,祁佑起身,对幼妹,他也愿意费舌多说上几句。

“我不想问娘为什么要卖了你的丫头,你快及笄了,就在这几天婚事会议定,不要到出嫁时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到了夫家被欺负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学学你嫂嫂,看她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你身边的丫头只要有云书的一半都够让你少吃许多苦头。”

目送着哥哥走远,祁珍站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嫂嫂是不是知道从小就侍候她的人她都没有保住,所以才会和她说那些话?

是啊,要是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何谈忠心?

又有谁会向一个连保全她们的能力都没有的人奉上忠诚?

娘,您天天教我算计。

却还没有嫂嫂的几句话来得让人开窍。

别人都道嫂嫂太过软弱,又好说话,拿捏不住人。

可谁又真正从她那里占了大便宜?

让哥哥连妾室的屋子都不进了,这算是软弱?

这样的软弱,她也愿意学学。

“小姐,起风了,您赶紧回屋吧。”

循声看向小翠,祁珍莫名笑了笑,进了屋。

她会学会的。

祁佑一进院子便吩咐人落了锁。

直直往树下的人走去。

每天饭后在那里坐一坐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看到他,华如初起身,“回来了。”

祁佑脚步顿了顿,旋即回道:“恩,回来了。”

几日后的晌午,马柏送来消息说紫砂壶出了成品,茶园那边的房子也建好了。

去主院请示了后,华如初带着人出了府。

成了她小尾巴的祁珍眨巴着眼睛跟上。

华如初到底还是没有舍得赶她,成亲后规矩更多,在闺阁时让她出去透透气也好。

去到别院,几人匆匆来到葛云君面前。

葛云君听到面前这个年轻的­妇­人就是他的东家时愣神了好半会。

满手泥浆的摸上后脑勺,沾了满头的泥而不自知。

华如初迫切想看到成品,直直的就问,“葛师傅,你真的做出来了?快拿来我看看?”

葛云君却不理会她的要求,而是反问她,“那边纸上的东西真是你写的?”

“对,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你是按那上面的做的?”

“是。”葛云君眼神火热,“东家,你能不能把那书给我瞧瞧。”

我去哪里找来给你?再穿回去一次吗?

华如初暗地里呲牙,面上却黯淡下来,“葛师傅大概不知道,我娘家远在扬州,那书也是好多年前在那边得到的,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扔哪个角落去了,您要是等得,我稍个消息回去让人找找,要是找着了就给您送来。”

葛云君难掩失望,却也能理解,扬州的繁华富有天下皆知,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扬州有个很大的海口,那里常会有海那一边的人过来做买卖,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很,时长日久,就连扬州人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也要远高于其他地方。

若说书是从那里得到的,他信。

“也行,你找找。”

说得通就好,华如初松了口气,追着前面说的事问。

“你说这个叫紫砂壶?名儿倒是不错,挺雅致。”葛云书让开身子,他身后摆着的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泥壶落入眼帘。

“这几个都成功了?”

“说成功还早了点,我只是按那纸上说的把壶做出来,是不是成功还要烧出来才知道。”

“那就开窑烧。”

马柏轻咳一声,禀告道:“|­茓­窑还在修葺,小姐,您还得再等两天。”

白高兴一场,华如初凑过去看了看她也看不出名堂来的泥壶后便离开了房间。

葛云君已经忍不住想赶人离开他的地盘了。

“嫂嫂,那个是用来烧水的吗?”出了房间,祁珍才轻声问。

“恩,等做出来了嫂嫂送你一个。”

“好,谢谢嫂嫂。”

她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好坏,但她知道这是嫂嫂的心意。

嫂嫂对她是真好。

一行人又去了趟茶园。

篾匠做的工具陆陆续续送到了。

按华如初所说的摆放在空荡宽敞的房间里。

秋谨和春玉正一步步的教人制茶,手指尖和指甲片里都变了­色­,很丑。

在扬州制茶时,这是华如初最痛苦的时候。

颜­色­还很难洗掉,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慢慢褪去。

有这两个大丫头在,华如初并没有需要多­操­心的地方,便去茶山上看了看。

不少脸孔陌生的­妇­人在摘茶,看到她纷纷行礼。

“小姐,要不要再请些人来采茶?还有两座山头没动,­嫩­芽老了就可惜了。”

扶着云书的手,两人来到了山顶最高处。

这段时间天天收在内宅,骨头都生锈了。

“请吧,赶紧摘了也好,我想试着做新茶,浪费起来摘下的茶叶就不够看了。”

想起第一次做茶时小姐浪费的那一堆堆,云书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反正这茶园自己一两银子都没出,全浪费了也不心疼。

“小姐,外头的事婢子不打算Сhā手过问了,以后就跟在您身边,倒是秋谨,心思细腻,放出去锻炼锻炼以后不会比婢子差,您也多一个得用之人。”

“她现在就挺不错了,云书,天天在那内宅,你拘得住?”

“小姐拘得住,婢子就拘得住。”

“要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意天天在宅子里和人­鸡­毛蒜皮的过日子。”华如初叹了口气,“祁府秘密好多,原本还当世家中祁府比起来是简单的,现在越来越不这么觉得了。”

“能传家百年,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反正您现在又不管家,和其他人也没有仇怨,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可以了,随她们斗法去,姑爷都不去几房小妾屋里了,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你别高兴得太早,现在是新婚,再蜜里调油都属正常,他还能永远不进妾室屋里?尽早别做这样的美梦,现实很打击人的。”

“小姐,您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您要是有心,就让姑爷离不开您,您又不是做不到。”

眺望着周围皆不高的山头,华如初摇头轻笑,“这世上,唯有感情这个东西我不算计,算计来的感情我也不屑要。”

PS:我鼻子掉了,现在这个不是原装货,不然怎么总是不通气!!!!

☆、第七十七章风波起

要做出新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华如初也不急,隔天出府一次,每每只在外头呆上半天。

闲言碎语自是不少,华如初只当没听到。

倒是老夫人和老太爷两人全力支持,打了几个丫头板子后也就让惯会逢高踩低的下人看清了风向。

这日下午,有着祁府标志的马车在门前停下。

容光焕发的祁武氏扶着刘嬷嬷的手踩着矮几下来。

这些天,是她嫁入祁府后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门房赶紧上前见礼。

祁武氏先去主院请安,眉飞­色­舞的挑着最让她有脸的事说了说。

太子妃受太子嘱咐,对祁武氏虽说不上另眼相待,却也是多和她说了几句,也常常把她带在身边听师傅讲经。

其他人见状,对祁武氏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

祁府­妇­人已经许久不曾这般露脸了。

祁林氏的羡慕嫉妒祁武氏自是看在眼里,就连老夫人也是眼带欣羡的,祁武氏腰背挺得更直。

回到自个儿院子,原以为媳­妇­女儿会迎出来,却没成想一个都不见。

祁武氏瞬间沉了脸­色­。

眼带冰霜。

“没人去告知她们我回来了?”

着湖绿­色­衣裙,个子高挑,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却也出挑的大丫头雪如扶着主子坐下,轻声道:“奴婢派小丫头传了话去,可是……”

“谁去传的话?”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低垂着头走出来,“是奴婢。”

“怎么回事?”

“回主子,珍姑娘那里和少夫人那里奴婢都去了,只是……奴婢没见着人。”

祁武氏一拍桌子,“什么叫没见着人?好好一个人还能在府里丢了?”

小丫头吓得一抖,声音都打着颤,“回主子,奴婢问过了,珍姑娘和少夫人此时并不在府里,一早就出府了。”

“出府?两人一起?现在还没回来?”

“是。”

祁武氏猛的站起来,“华如初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带着未出阁的姑娘家出府,她想做什么?”

屋里的大小丫头都跪了下去,呼吸都放轻了。

雪如向来得祁武氏欢心,此时也不敢触了霉头把实情相告。

可偏偏,祁武氏问了。

“雪如,我把你留在家里,就是想要你好好看着珍儿,你怎么看的?还让她出府,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雪如诚惶诚恐的直磕头,“主子,奴婢,奴婢也不想让珍姑娘出府,可是,可是少夫人偏要带着,珍姑娘也想出去,奴婢管不住啊!”

祁武氏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刚回来时的好心情全没了。

“老太太也不管吗?”

“回主子话,每次出去少夫人都是带着珍姑娘一起去请示老夫人的,老夫人并没有反对。”

每次出去?祁武氏瞪大眼,“你是说珍儿不是头一次出去了?”

“是,珍姑娘出府五次了。”

“反了反了,华如初就是这么当人嫂嫂的?”祁武氏气得发抖,恨不得马上找到人,狠狠给她几个耳刮子。

“没点教养的东西,她出身低贱就要带得珍儿也没了女孩子的矜持吗?哪家的小姐会天天往外跑?”

没有一个人敢接话,屋子里只能听到祁武氏急促的喘息声。

“刘妈,你去二门那里等着,那两人回来了马上带我跟前来。”

“是。”

而此时,在茶园玩得正欢的两人一点也不知道家里有**烦在等着。

用力抠着指甲缝里的黑­色­污渍,祁珍发愁,“嫂嫂,真的洗不­干­净。”

同样在洗手的华如初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也有些愁,“都说了叫你别动手,你还当我骗你。”

“看你们那么揉茶叶很好玩嘛,我娘快回来了,一定要在她回来之前把手弄­干­净才行,不然我就要完蛋了。”

“在你完蛋之前,我肯定先完蛋。”

眼不见为净的收回手藏进袖子里,华如初看向活泼不少的小姑子,心里带着点不落忍。

明天起她就不能带她出来了,她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

十五岁都还不到啊,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正穿着一身男装转悠在扬州的大街小巷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了,以前活得再肆意,现在不也折了翅膀。

“走吧,时辰不早了,不能回得太晚。”

祁珍也知道今天是她最后能逍遥的日子,硬是缠着嫂嫂在茶园呆了一天,饭都是让人从别院送来的。

看了看天­色­,不甘不愿的起身,嫂嫂待她这么好,她不能让嫂嫂落了责备。

秋谨把用盒子装好的茶叶递给华如初,笑道:“小姐,姑爷会很高兴的。”

华如初眉眼一挑,神采飞扬,“你怎么不说我有新茶喝了应该高兴呢!”

“是是是,您该高兴。”秋谨笑得更欢,“您说的新品种我们会照着您说的努力去尝试的,一定给您做出来。”

“也不急,先保证了新茶的数量再说,这些都是你们姑爷要呈给太子的,很重要。”

“是,婢子晓得。”

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云书连连催促两人。

软轿上,祁珍把玩着小小的盒子,揭开来满足的闻了闻,“真香,家里那些砖茶我都喝不下去了。”

“你年纪还小,不要喝太多这种茶水,一天喝上两杯就足够了,多喝我给你的花茶,那个喝了对女子好。”

“知道了,嫂嫂,你都说好几遍了。”

华如初嗔笑着横了她一眼,“你听进去了才好,女子身体大都虚寒,这种茶不适合多喝,要是我能做出红茶来就不控制你的量了。”

“现在秋谨她们在做的就是红茶吗?”

“不止红茶,还有其他的,要是能做出来一定给你一份。”

祁珍欢快的揪着华如初的袖子直晃,“嫂嫂最好了。”

这样依恋的动作她做得自然,华如初也不推开她,由着她撒娇。

轿子直接抬进了府。

虽说华如初这个少夫人在府里存在感薄弱,但是她身边的大丫头云书在下人中却是极受欢迎的。

来自富庶的扬州,同是服侍人的,但是云书的穿着打扮一点不弱于普通人家的小姐,原本这样的下人是会受到排斥的。

但是云书极会做人,也大方,时不时买点什么吃食或者胭脂水粉拢络各路小鬼,再加上她还有一手­精­湛的女红,扬绣扬名天下,脑子活的丫头时不时会拿着绣品去请教,云书从不吝啬,无不满足。

她不担心别人把内里的­精­髓学走,要是那么好学,扬绣早就泛滥了,哪还会那么有名。

门房不好明目张胆的报信,偷偷向云书打了个眼­色­。

云书愣了愣,满脸笑意的走了过去,道:“云虎大哥,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我没买到,把银子先还你。”

云虎松了口气,“我正想问呢,钱放你那里没事,下次遇上了再给我买一样。”

从袖袋里摸了四个银­祼­子递过去,云书笑道:“拿着,下次我给你买了你再给我银子也一样。”

“也好。”把银­祼­子收好,云虎眼里都是笑,少夫人软弱怎么了?可她的丫头厉害啊,出手也大方,这样的主子谁不想跟着。

压着噪子,声音几乎就含在嘴里,“大夫人回来了,听说发了很大脾气。”

云书一惊,要糟,怎么偏偏赶上今天了?不是说还要两天才会回吗?

冲云虎感激了点了点头,云书快步追上前头的人,到了内院,扶着华如初下轿时低声道:“大夫人回来了,应该是知道您带着珍姑娘出去了,据说发了很大脾气。”

这可真是……

华如初看了眼在她身后出来还满脸带笑的小姑娘,今天怕是要难过了。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华如初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能要我的命?走吧。”

“嫂嫂,你在说什么?”

“没事,快用膳了,回屋吧。”

祁珍疑惑的看她一眼,跟上。

进入二门,华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刘嬷嬷,祁珍也看到了,吓得脸­色­发白。

刘妈此时已经急得不得了,她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大夫人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那两人却还没有回来。

越晚回来,大夫人会越生气啊!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看看,就听到了一众人的脚步声,心下一动,看了过去。

果然是她们回来了。

刘嬷嬷快步走上前,边道:“哎呦喂,我的好姑娘啊,您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奴都要出去找人了。”

祁珍紧张的拉着刘嬷嬷的手问,“我娘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两个时辰了,您还是赶紧去请安吧。”看向一边沉默的华如初,刘嬷嬷脸­色­就没那么和蔼了,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在大夫人屋里地位本就不一般,平日里免不了端个架子,对少夫人也只是维持着面上的恭敬,打心里却是看不起的。

一想到自家姑娘因为她会被大夫人责骂,心里更是不喜,连带的说话都冲了许多,“少夫人,也请您一道过去吧,大夫人在等着。”

华如初还没说什么,祁珍就沉了小脸,“刘嬷嬷,你怎么能这么和嫂嫂说话?”

看她这样,刘嬷嬷心下一惊,却也不怕,“珍姑娘,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大夫人怕是气得狠了。”

“娘生气我会担着,和嫂嫂无关。”

刘嬷嬷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她和大夫人离开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吗?

怎么这两人这么亲近了?

PS:时间定错了,今天才十三号啊,我把日子定的十四号!!

☆、第七十八章追着男人跑?

“珍妹,我们先去给娘请罪吧,带你出门本就是我不对。”

不想在这里让人看了热闹去,华如初道。

听到嫂嫂这么说,祁珍没有二话的点头,那个听话却又有活力的模样让刘嬷嬷再次觉得讶异。

在大夫人面前的姑娘可没有这么……这么鲜活。

二进正院,祁家嫡长子的正屋。

祁武氏坐在那里已经许久没有动了。

不再暴怒,平静得让人更加胆颤心惊。

听得脚步声,祁武氏眉眼不抬。

祁珍知道娘亲气得狠了,这么多年的严厉管教在她心里残留下的­阴­影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脚步移动间慢了些许,躲到了嫂嫂身后。

华如初回头看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却带着清晰可见的失望。

祁珍心下一紧,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仍咬着­唇­坚定的挪动脚步站到了嫂嫂身边。

不怕,她不怕。

这是她的娘亲,不用怕。

“媳­妇­见过母亲。”

“女儿见过母亲。”

祁武氏抬头看向祁珍,以前她都是叫她娘。

“跪下。”

两人毫不犹豫的双双跪下。

眼光移动,落到华如初身上。

进门时的十里红妆为她挣足了脸面,哪怕嫌弃她出身低,却也不讨厌她。

来她这里请安不勤,因着她是新­妇­,想家,她也忍了。

她专宠,体谅她新婚,她也不多说什么,只要能早点为她添个孙子就行。

她常出府,婆婆说是为了帮佑儿,她也没有为难。

可是现在,她不过离府十多天,她却把未出阁的小姑子带出府五次,五次。

她可想过一个不慎就会为珍儿带来多大的麻烦?

珍儿还有一年及笄,要是传出不好听的话,珍儿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祁府又岂能容得下一个名声败坏的女儿。

“华如初,做我祁家的媳­妇­便要守好祁家的规矩,若是不安于室,这么想往外跑,为何不自请离去?”

“把珍妹带出去,是媳­妇­的错,请娘责罚。”

祁珍跪行到祁武氏面前,急急的辩解,“不是,娘,不怪嫂嫂,是我一定要跟着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华如初暗暗叫糟,要是顺着让祁武氏出了这口气,这事也就解决了,最多就是受点罚。

祁珍这样出来为她说话,不但帮不上她,反而会让祁武氏更恨。

祁武氏狠狠的瞪向女儿,怒道:“你还帮她说话?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闺誉有多重要?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该怎么办?啊?”

“我知道闺誉重要,娘,我真的知道,每次出门嫂嫂都会多带上几个护卫,我们也只是去茶园,从不允许我下轿,她一直都很着紧我的,娘,您别怪嫂嫂,是女儿的错,要不是我一定要跟着,嫂嫂也不会带我去,是我让嫂嫂为难了,娘,您罚我吧,我以后不出去了,真的,再也不出去了。”

华如初闭了闭眼,虽然知道祁珍这么说事情只会更糟糕。

可看着她这么为自己辩解,心下又觉得舒坦。

自己付出后得到了回报,这种感觉,很好。

祁武氏气了个仰倒,手一扬就给了祁珍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还替她说话,她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向着她,我是你母亲,我担心你,为你着想,你不知道体谅我的心情就算了,你还帮着她?”

激烈的情绪起伏让祁武氏一阵一阵的发晕,捂着胸口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带着仇视,“好啊,真好,好手段,好本事,华如初,是我小看了你,哄住了我的儿子,还让我的女儿向着你,厉害,你厉害。”

华如初表现得越加瑟缩,身子都开始打颤,眼睛泛红,睫毛直颤,仿佛随时都要吓得昏过去。

只有这样让祁武氏泄火,这事才能平得下来。

被祁珍那样顶撞,她现在只是个因为孩子护着别人而吃味的母亲。

“娘,我没有,我带珍妹出去是祖母首肯了的,不然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娘,您别生气,我保证再也不带她出去了。”

“少拿老太太来压我,只是出去一次我也就忍了,权当是让她出去透透气,可你是把她带出去五次,哪个闺阁小姐这么放肆?你以为世家小姐都像那些不要脸的武林中人一样追着男人跑的?”

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云书眼睛都红了,这么欺辱小姐,凭什么?

世家小姐有多了不起?连小姐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原来娘对皇上的赐婚这么大意见,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反对呢?”

声音冷冷的,淡淡的,由远及近。

祁佑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儿子给娘请安。”

华如初心下翻涌的那股气瞬间就平了。

礼数做足,态度却疏远,对一个做娘的来说,这应该不下于女儿帮着别人说话的打击吧。

那话一出口,祁武氏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就算是心里那么想,她也不该说出来。

好死不死的,居然还让佑儿听了去。

经佑儿一提醒,她才意会到她刚才的话已经是对圣上的不敬了,要是被外人听到……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祁武氏这时候终于冷静下来。

抬头看向高大的儿子,在她面前,他从来都礼数周到,但是,从不亲近。

心下酸涩,祁武氏勉强笑了笑,“今儿怎么回得这般早?”

“儿子这些天都是这时候回来。”眼角余光看着如初跪得挺直,偶尔会晃一下,恐怕,这跪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心下戾气翻涌,却发作不得。

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他若是Сhā手,便成忤逆了。

娘不会对他如何,存心对付如初却是完全可能的,要真是那样,如初的日子便难了。

不管是他,还是如初,这口气都是找不回来的。

如此一想,心下更堵。

“不知如初做错了什么事,让娘如此震怒。”

“她……”

此时,屋外又进来一人,看着屋里的情景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了?”

祁武氏连忙起身,“就是内宅的一点事,老爷今儿个倒是回得早。”

祁中然看她一眼,没搭话,径自到主位坐下。

祁佑眉眼不抬的行礼,“爹。”

“恩。”对这个儿子,祁中然看得很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亲近,他就守在距离以外,但是关注从来没少过。

“屋里不用你们侍候了,都下去吧。”

刘妈偷眼瞧了大夫人一眼,应声退下。

屋内就剩下四人,祁中然这才看向夫人,“到底怎么回事?珍儿的脸你打的?”

“老爷,我也实在是气不过,珍儿明年就及笄了,正是该拘在府里学规矩的时候,可我不过出门十几天,媳­妇­居然带着她出府五次,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世家重名节,祁中然一听也皱起了眉,“佑儿媳­妇­,你怎么说?”

华如初有点跪不住了,要不是从小学武吃过苦头,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听得公公问,她一点辩解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责任都担了下来,“是媳­妇­的错,不该带着珍妹出门,珍妹年幼不懂事,请爹娘不要怪她。”

“不对,不是这样……”

“你给我闭嘴。”祁武氏瞪向祁珍,“好好跪着,没问你不许开口。”

“娘……”祁珍还要说什么,华如初微一抬头看她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显。

祁珍咬着­唇­,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贪玩却害得嫂嫂受罪,她就是个坏东西。

“如初做错了罚她就是,娘不该把圣上赐婚之事扯出来,这是大不敬。”

祁中然看了儿子一眼,遂又看向夫人,“你说了什么?”

“我,我就是……”祁武氏心下着急,那话绝不能再复述一遍,不然不要说老爷这关过不了,要是传出去让老太爷和老夫人知晓,她才有得受。

看她那表情,祁中然哪还会不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恰巧还被儿子听了去。

叹了口气,祁中然道:“都过去了就谁也别再提了,免得招祸,佑儿媳­妇­,你为长,做什么事都应该多想想,珍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你应该好好规劝她在家学规矩,为嫁人做准备,而不是顺着她带她出门,这不是对她好,这是害她。”

华如初心下冷笑,正要应下这份错把这事揭过去,她有点跪不住了。

祁佑却不愿意。

带祁珍出门是他默许的。

是祖母同意的。

除了太纵着祁珍,除了对她好,如初哪里错了?

对上祁珍祈求的眼神,祁佑看向上首他的爹娘。

“如初,把手令拿出来。”

华如初没有作声,甚至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从怀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的丝帛,双手举高。

祁佑拿在手里,从始至终,眼神都是淡淡的,“太子手令,着祁华氏做茶上呈,祁府当开方便之门,爹,娘,如初是在为太子办事。”

祁中然和祁武氏对望一眼,有惊,有喜。

祁家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一派,当然是越被太子看重越好,可太子却是个要求很高的人,一般人看不上。

整个祁家除了佑儿被太子倚为左膀右臂外,也只得老太爷在太子面前有个薄面。

可是现在,一个内宅­妇­人手里居然有太子手令,还抛开那些个规矩,让祁家开方便之门,在­妇­人之中,除了陶侧妃外,媳­妇­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可……可也不应该把珍儿带出去。”

“祁珍要嫁人,多学点有何不好,再者说,你舍得把祁珍拘在内宅,如初却想让她在成亲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何错之有?”

PS:手忙脚乱的几天终于过去了,更新应该差不多可以准时了,早上八点,下午四点或者五点。

☆、第七十九章二十年活寡

祁珍哭得越加不能自已,她也想问,嫂嫂何错之有?

祁武氏哑了声,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给女儿,没人说她不对。

而华如初去给太子办事时把祁珍带在身边,让她长见识,又有谁能说她不是好心?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忿。

就是不想承认这份好。

她儿子的心已经完全偏了,她不想她的女儿也和她离了心。

这才相处几天,珍儿就一口一个嫂嫂了,再长点时间还得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有这个女儿了。

“总之,把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往外带,这事不占理,不过看在你是为太子办差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得再如此。”

“是,谢谢娘,媳­妇­记住了。”

祁中然不是祁武氏,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弄明白事情后倒是觉得媳­妇­完全算得上是一片好心。

可内宅的事,他也不好Сhā手,把女儿拘家里,他也放心。

这么一想,也就默许了夫人的话。

只是在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疏忽下让媳­妇­站起来。

跪得时间太久,腿麻了,华如初咬着牙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碍。

身边伸过来一双手扶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祁佑搀着她,待她站稳了也没有松手。

“爹,娘,如初有些不适,我们先行告退。”

祁中然刚想点头,祁武氏就先接了话,“等等。”

祁佑真就定定的看着她等着。

被那么冷冷的看着,祁武氏不自在的避开视线,道:“我身边的雪如做事细心,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原本也要给她许户人家放出去成亲,可我看媳­妇­身体不大好,我也挂心,就让她去侍候一段时间吧。”

是侍候她还是侍候他?华如初心下发冷,却不作声,等祁佑的决定。

他要是点头,她没有二话。

她的沉默在祁武氏看来倒成了默许,心下终于高兴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既然媳­妇­没意见,那……”

“不用了,娘,如初只是因为忙太子的事累着了,说不上身体不好,屋里的人够用,也都懂事,娘不用为我们挂心。”

祁武氏被顶撞得哑口无言,要是媳­妇­不同意,她有的是法子,可儿子不同意……

要是儿子听话和她亲厚倒是好说,直接放他屋里去就是了。

可她这个儿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条心啊!

“就是一个丫头,有个帮衬的不是更好?雪如你也见过的,长得不差,身体好,也好生养……”

“够了。”祁中然突然开口打断了祁武氏的话,警告的瞪她一眼,续又道:“今天的事就到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吧。”

“是,爹,娘,儿子告退。”

华如初也勉强福了福身,步伐不那么稳的在祁佑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云书擦掉眼泪,赶紧上前扶住另一边。

华如初用力挣了挣,不再让祁佑扶着自己,把全身的力气都依到了云书身上。

“夫君,有云书扶着我就行了。”

祁佑知道她这会心里难受,也不计较,随了她去,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屋内,祁中然静默了一会,直到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才抬眼看向正妻。

“就这么迫不及待往佑儿屋里放人?当着才进门月余的新媳­妇­的面?现在的平静生活满足不了你是不是?”

这话太重,祁武氏脸­色­苍白,强忍着颤栗,对还跪在一边的女儿道:“回屋里去,没我允许不得出门一步,刘妈,送姑娘回房。”

祁珍没有应声,勉强站起来福了一福,也不要刘嬷嬷搀扶,一瘸一拐的离开。

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老爷,我没有那个意思,佑儿都二十有二了,可还没有个一男半女,媳­妇­那身板又弱,雪如是我花了力气调养身体的,肯定能很快怀上孩子,我就想佑儿能快点有个后,佑儿和我们不亲近,孙子我是一定不会疏忽的。”

祁中然笑,眼中却没有一点热度,“原来在你心里,对佑儿只是疏忽了吗?”

“我……”祁武氏的神情更显狼狈,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当年是我错,我鬼迷了心窍,现在我也自尝了苦果,我现在别无他求,就想有个孙子在身边,想我们这一房尽快开枝散叶,老爷,我这样有错吗?”

祁中然却并不信她的话,看向她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全无在外时的相敬如宾,“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我们成亲不足一月我纳妾时你是什么感受?”

祁武氏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答话。

“媳­妇­还能帮上佑儿,让佑儿长脸,你呢?是让我长脸了还是毁了我全部前程?”

看也不看祁武氏面如死灰的脸,祁中然眼中冷意更甚,深藏的却是无人可知的酸楚,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祁中然恢复了冷然,起身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一句,“别尽做些惹人闲的事,以前狠不下心做休妻的事不代表我现在也狠不下心来,佑儿有太子为靠山,没了娘也没人再能动摇他在祁府的地位。”

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自己,祁武氏嘶哑着声音开口,“当年我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后你没去接回来,是不是你就存了休我的心?”

“是。”祁中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因为你的算计,我失去爱人,毁了一辈子,不让你痛苦,我如何能甘心。”

“为何又没动手?”

“为何?自然是为了孩子,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狠心,休了你容易,祁家却不能没有长媳,再有新­妇­进门,又哪里会有佑儿的好日子过,你的罪过,我不会让孩子承担。”

祁中然终于回身,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祁武氏却知道,就算是笑着,眼神也是冷的。

“二十余年夫妻,两次同床,一次有了佑儿,一次有了珍儿,你该感谢你那争气的肚子,武芸娘,我不能休你,却能让你守一辈子活寡,这是我对你的回报。”

仿佛是笑了笑,祁中然转身离开,“佑儿的事你若是再­干­涉,我不介意送你去家庙为家人祁福,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安静得让人窒息,祁武氏狠狠抓着胸口的衣服,仿佛想把压在那里的石头搬开。

这桩婚约,是她自己谋来的,不惜毁了那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使他们反目成仇。

可是她没有想到会毁了中然的前途,那么个文韬武略样样不逊­色­,让她倾心不已的男人毁在了她手里。

从始至终,中然都为她保留了颜面,担下了轻浮她的名声,顺她的意和她成亲。

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大好前程毁在她手里。

就是到如今,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以为是他有错在先,她不敢想像,要是两老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待她,休了她都是轻的吧。

这是她一眼就迷上的男人啊!满心满眼都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他,换来有苦难言的后半生。

怪他吗?

她有何资格怪,只能说她是咎由自取。

如他所说,她真该感谢她争气的肚子,只是两次同房就给她送来了两个孩子。

可那时的她,怎么就那么狠心的把佑儿送到婆婆那里了呢?

“大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老爷呢?怎么也没个人进来点灯。”刘嬷嬷一进来就念叨开了,她的眼神不太好,看不到祁武氏惨白的脸­色­和凄然的表情。

“不要点灯,出去。”

刘嬷嬷顿下动作,不敢多问,退了出去。

另一边,华如初那副模样回了屋,把一众丫头婆子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都别围着,各自去忙吧,冬菲,你和我一起扶小姐回房。”

把华如初安置到床上,云书撩起她的裤脚,看着膝盖上那几乎覆盖了一整个膝盖的乌青几乎掉泪。

这点痛对华如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麻起来难受,活了血后不麻了,她的­精­神也就回来了。

“行了,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轻轻蹭一下都要青一块,抹点药就没事了。”

“小姐,那药我有带着,我去拿。”冬菲小跑着离开,平日里太闲时也希望能一展所长,可是她一点也不希望她的一展所长实现在小姐身上。

祁佑也不坐,就靠床站着看着她们忙活。

眼神深沉,让人看不透其中飘浮不定的都是些什么。

华如初一直没抬头,这时候,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气吗?气的,只是婆婆的刁难做媳­妇­的只能和着牙齿一起吞下,哪怕是满口的血泪。

祁佑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不止是拒绝,更是表明了态度,从头至尾的护着她。

可她今天所承受的这些源头都是他。

是他将祁珍带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怜惜,是她默许了她带祁珍出府,频繁出府也是为了帮他做茶叶,那个刁难她的人更是他的亲娘。

她现在摆不出好脸­色­。

­干­脆,不看最好。

收拾好,云书和冬菲就知趣的退了出去,体贴的把门带上。

满室静谧。

PS:喜报喜报,鬼鬼的鼻子通啦,小鬼的鼻子也通啦!

☆、第八十章迁怒

似是想起什么,华如初扬声打破屋内的沉默,“云书,把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拿进来。”

“是。”云书万没有想到担了半天的心听到这样一句吩咐,极快的去拿了盒子送进屋内。

眉眼不敢抬的重又退出门去。

摩挲着盒子上的雕花纹路,华如初抬头,眼神淡淡的,眉间依旧带笑,却少了温度。

“茶叶做出来了,只是北方的茶树品种和南方的不同,味道可能也有差别,你拿去给太子尝尝看,要是哪里不满意告诉我,我再想办法改进。”

祁佑没有去接盒子,望着她,眼中有浅浅的怒意在翻滚。

“如初,你迁怒于我。”

抿了抿嘴,华如初不否认,却也不会承认。

“茶园那边的人基本都带出来了,不用我时时看着也不会有大问题,以后我不会再那么频繁出门,只是我在试着做一种新茶,不能不理会,你派个人和祁军说一声,做茶的事交由秋谨负责,她的话即是我的意思,有关于新茶的事告知于我就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就在她打算收回手时拿走了盒子。

他宁愿如初和他大吵大闹出了这口气,也不想让她这么憋着。

可是……他早该清楚,如初是如何懂事知进退的人,成了他人­妇­,便断不会让人质疑她的­妇­德。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自己开口拒绝,他毫不怀疑如初会接纳那个人。

哪怕明知娘的意思是让他收房。

这就是如初,她在逼自己做个最合格的内宅­妇­人。

可这同时也让他明白,如初把自己的心守得有多严密。

他现在只是她的夫,如此而已。

也许原本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接近而松软了些许,可现在,她又是那个初入门时的华如初。

没有留下任何话,祁佑离开了。

云书看着闭着眼睛仿若睡着了的小姐,不知该如何劝慰。

大少夫人被丫头扶着从大夫人那里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开去。

没多久,便有那多嘴的丫头婆子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祁林氏满脸的幸灾乐祸。

而祁沈氏知道后却沉默了很久,最终冷笑出声。

祁府真是平静太久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时已经是次日早上,正好齐聚主院的日子。

双芷从不挑拔是非,和三房的人关系都亲近,是个极聪明的人。

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从她嘴里传出来。

可祁府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祁林氏,原就不忿大房在太子妃面前露了脸,赶了个大早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来请安时便添油加醋的当笑话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后沉了脸,没有如祁林氏以为的暴跳如雷,可这反常的沉默更让她兴奋,这不正说明老太太怒了吗?

祁沈氏来得稍慢一步,看这情形请了安后便退至一边,安静等着。

祁武氏一夜未睡,­精­神极差,眼下两团黑青,胭脂水粉都没有遮得住,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扶着刘**手来到主院,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走了进去。

“娘,媳­妇­来给您请安,昨晚睡得可好。”

老夫人掀了掀眼帘看她一眼,淡应道:“倒也不错,不过你这­精­神倒是差了些,没睡安稳?”

祁武氏心里一顿,扫了一眼屋内的人,看到二房三房的人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口里却道:“大概是兴奋的劲头还没过,昨晚睡得晚了些,中午补着睡一会就好了。”

屋里的人都知道她说的兴奋劲头是因为什么,祁林氏银牙咬碎,有心刺上几句,瞟到老太太的神情强自忍了下来。

“你能被太子妃看重自然极好,可也不能因此就得意过头,你的荣耀来自于谁尚未可知便在府内大耍威风,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太子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很平淡的话,平淡到几乎没有起伏,可话中的意思却让祁武氏燥得都想落荒而逃。

太子妃会对她态度亲近肯定有佑儿的原因,可昨天看到太子给华如初的手令后,她不得不怀疑也有她的原因在其中。

毕竟,太子再怎么样和佑儿亲近也不会管祁府内宅的事,不然岂用等到今日。

太子妃却不同。

媳­妇­在帮太子做事,所以太子妃对她这个做婆婆的优待几分,这样,可能­性­很大。

一想到她的荣耀是来自于昨天还被她狠狠责骂了的媳­妇­,她就满身满心的不自在。

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才好。

可同时,她也恨透了让她如此尴尬的华如初。

老夫人正想再刺上几句,就听到外头传来请安声,“奴婢见过少夫人。”

“免礼,祖母可来了?”

“是,三位太太也到了。”边说着话,丫头边打起了竹帘,华如初带着笑意走进来。

“祖母万安,孙媳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原本沉着的脸露出笑意,“不是你迟了,是今儿个大家都来得早了,别站着,坐吧。”

谢了祖母,华如初又团团向长辈行了礼,这才到最下首坐下,眉眼乖顺,看着和往常全无差别,不知道的人还当昨天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她们想多了。

老夫人大感满意,她还以为这孙媳­妇­胆小怯弱,又是新­妇­,碰上这样的事就是忍下了也会满腹委屈,见着她肯定会哭闹一番,没想到她会这么懂事。

祁武氏也担心她会告状,看她如此大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更不喜她,她表现越好不是衬托得她越不堪吗?

何其用心险恶。

华如初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适当的忍气吞声并不一定只能吃亏,就算明里吃亏,暗里也是可以占便宜的。

现在不就是?

来主院用膳的只能是各房正妻和嫡子嫡女,华如初环眼看了下没看到祁珍,不由得看了祁武氏一眼。

显然,老太太也发现了,皱着眉头问,“珍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祁武氏连忙站起来回话,“她身体有些个不舒服,媳­妇­让她在屋里歇着,忘了和您说了。”

“病了?一会让祁福去请了孙大夫来看看,姑娘家的身子要­精­细好。”

“不用了娘,珍儿没事,可能是昨日出去时累着了,休息休息就好。”祁武氏慌忙摆手,要是让孙大夫去看哪里还瞒得住,祁珍脸上的巴掌印还在,这都一晚上了都还没消下去,她也后悔用力太大了,幸好没轰在耳朵上。

听她这么一说,不止是二房三房,就是老夫人都气笑了,感情到了现在还不忘把脏水往孙媳­妇­身上泼,孙媳­妇­顾全了你的面子,你就要加把劲把她的面子里子扫得­干­­干­净净才舒坦。

也幸得孙媳­妇­是个软弱­性­子,换成任何一个稍有点脾气的都能和她没完没了。

正想敲打敲打,帘子一掀,老太爷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看也不看众人,老太爷单单点了华如初的名,“茶做得如何了?”

华如初福了一福,“已经出了成品,昨天带回来给了夫君,这会应该已经呈给太子了。”

“这么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眼角瞟了大儿媳一眼,又道:“有太子手令在,你不用担心会有闲言碎语,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会替她管上一管。”

这是对祁武氏不满了,华如初当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低头恭敬的回话,“孙媳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满意,两个地方的茶树品种不一样,茶叶味道也不会完全一样,不过大致的味道是差不多的,若是太子不满意孙媳再去试试其他法子。”

“辛苦你了。”

满室皆惊,就连老夫人都讶异的睁大了眼,这祁府有几人能得老太爷一句辛苦了?

老太爷这是……给孙媳­妇­撑腰来了吧。

扫到祁武氏青了白,白了青的脸,老夫人转开了视线,该。

“行了,传膳吧。”

“是。”

太子府邸

太子闻昱丹坐在上首,莫问和祁佑各坐一边,人手一杯茶。

“茶香倒是差不多,闻着这个好像还要香一些。”

莫问端到鼻端闻了闻,“确实要香一些,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祁佑也不理两人,径自端起来吹了吹,抿了一口。

太子和莫问早习惯他的寡言。

更因为他的寡言,太子才对他更放心。

没有找不自在的去问他味道如何,两人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闭上嘴慢慢品味,感受着苦味去尽,甘味从胃部缓缓上升,最后,满嘴茶香。

不用问,祁佑也知道太子是极满意的。

如初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脑子里蓦然出现那双清亮的眼睛,好不容易让其中有了他的身影,一夕之间又被打回了原形。

那么难捂热的一个人啊!

“原及,你的夫人可有想要的东西?吾想赏她,只要她提的要求不过份,吾都满足她。”

原及,祁佑的表字。

祁佑摇头,“殿下不用如此,她做这些并不图谋什么。”

“吾也没说她有所图谋,就你说话难听。”闻昱丹失笑,“要是放在往常吾不会这么感念她的好,可茶叶出现的时机恰恰好,帮了本宫不少忙,在朝,父皇渐渐重用我,虽说不全是茶的功劳,但是每日亲手奉上一盏茶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让吾和父皇关系亲厚了许多。

而在后宫之中……原及,你可知,花茶已是新宠?”

PS:今日更新,准时吧,乖吧,下章四点。

☆、第八十一章炫耀

祁佑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太子这番话和他根本无关一样。

莫问不由得摇头,要说稳,年轻一辈中原及当属第一。

看他如此,太子亦无奈,偏他还挺喜欢原及这­性­子,也欣慰于他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改变。

从小的交情,虽从地位上来说是主从,但私底下,两人的相处并没那么严守规矩。

情份上的不同就是莫问都及不上的。

“占了你夫人这么大便宜,要是我什么表示都没有,未免也太过过分,你回去问问她可有什么想要的。”

用的是我,而不是自称本宫,这便是绝对的不同。

莫问了然,太子想赏原及的夫人,不以君臣主从论,而是自己人。

祁佑这才点头,“我回去问问她,不过她什么都有,恐怕没有什么需要的。”

太子无奈的瞪他一眼,“你不就是想炫耀你夫人的十里红妆吗?德­性­,我给她赏赐,也是让她好在祁府立足,这点你都想不透?”

便是没有你的赏赐,她也能混得如鱼得水,祁佑心想,却不再拂了太子的好意。

看他如此,太子才把这事揭了过去,问起茶园的事情来。

“我叫了祁军在外候着,茶园的事他比我要清楚。”

太子侧首吩咐,“宣祁军进来。”

“是。”

随着几道通传,祁军态度恭顺的进门,低垂着眉眼,前行了几步便跪了下去,“小的祁军,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这人是见过的,虽不常跟在原及身边,却也知是他信得过的人,神情间便舒缓了几分。

“茶园现在情况如何?茶叶做出了多少?”

“禀太子殿下,茶叶才做出第一批,量不多,少夫人说要等太子殿下满意了才继续做。”

太子很满意,脸上就有了笑意,“这样就挺好,回去后就照着这个做。”

“是,小的遵命。”

饮了口茶水,太子又问,“依你看,能出多少茶叶?”

祁军心下暗赞少夫人聪慧,把这些都一一交待过,也就接话接得极快,“禀太子殿下,少夫人说如果只做这种茶叶的话能出不少,但是她想尝试做点别的,可能会要浪费不少茶叶,还不一定做得出,少夫人还说她在扬州才试着做茶叶时浪费了整整一园子才做出来,如果您不同意,她马上停手。”

祁佑掀了掀眼皮,继又沉默着喝茶。

如初这个饵抛出来,他都不信太子能忍得下。

果然,太子眼睛一亮,“她说还能做出别的来?味道如何?”

“禀太子殿下,少夫人说茶叶可以做出很多种,味道也各有不同,只是她也没把握能做出来,只能试着做做看。”

太子起身来来回回的走,他当然知道茶叶能给他带来好处,却也有限的很,到现在,好处已经见了底,但是……

想起闻昱扬手底下那些聚宝盆一般的买卖,太子眯起眼。

要拉拢人,要行各种方便不方便之事,银子很重要。

可他身边没有一个点子多脑子活的陶侧妃。

若是当初是他先碰上陶嘉……

关于原及的这个夫人,名声不显,也不会处处表现。

进了祁家门也有段时间了,却从不见她在贵­妇­的圈子里出现。

固然有祁家没落的原因,但如果有心,并不是没有机会。

她应该是不愿意抛头露面吧,和陶嘉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这是个捞银子的机会。

站定脚步,太子定定的看向祁佑,“原及,本宫需要银子,茶叶能成为一个大的进项。”

早在太子站起身来时便跟着起身的祁佑平静的对上他的视线,“茶叶本就是太子的东西,太子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没从祁佑眼中看到犹豫,太子很满意,重又坐下来,道:“我不会亏待你夫人。”

这时候,祁佑却没有跟着坐下,而是郑重的躬身行礼,“属下有一事相求,请殿下应允。”

“说说。”

“内子胆小,府里那些事尚且拎不清,如若让她站到台前来必定会给殿子丢脸,殿下不妨派出信得过的人去学了那做茶之法,内子一定很高兴能被殿下看重。”

“你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

“是,她亦不愿。”

太子眉头微蹙,“那本宫不是夺臣下的东西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不说本宫自己就觉得没脸,就是本宫那二弟又哪会放过这个打击本宫的机会。”

“只是不让内子出面,买卖该如何做就如何做,又有谁知道银子的最后去向,殿下多虑了。”

“不妥,本宫做不来那夺人财路的事。”

莫问只管喝自己的茶,不参与进两人的商谈,可心下却在暗哂,您恐怕不是做不来,而是不想担那个名声吧。

祁佑太熟悉闻昱丹,比莫问更清楚他心底在想什么。

抓住身边的一切机会为己所用,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不然光凭一个太子头衔,他们今天如何能拥有和二皇子抗衡的实力。

可这次,他是绝不会搭上如初。

“殿下,昨天内子还在和属下说她家人给她的压箱底钱就是半箱金子和一叠银票。”

这是……炫耀吧。

太子哭笑不得,这两夫妻,真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本宫怎么觉得和你夫人一比,本宫都成穷人了呢?”

莫问这时候接话,“属下也这么想,和原及的夫人一比,属下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殿下,您看是不是给属下涨点俸禄?”

“本宫也穷,等本宫赚了银子再考虑考虑这事。”

如此,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这时,气氛才松泛下来。

伴君如伴虎,太子虽还不是君,可皇家之人的凉薄寡情是刻进骨子里了的。

以前莫问还觉着太子对原及会有不同,现在看来,若是原及做了什么触及太子的事,一样落不着好。

“殿下,属下想起来内子想要什么了。”

开了条财路,太子心情甚好,遂笑眯眯的问,“想要什么?”

“她喜欢看游记,若是殿下有,赏属下几本带回去即可。”

“她识字?”

“是,世家小姐会的她都会。”

那华家还是把她当世家小姐养大的?就他所知,武林中的女子会武的多过识字的。

不过这个要求实在太容易满足,太子没有不满足的理由。

“这个容易,周良,你去寻太子妃,让她多找几本来。”

“是,殿下。”

祁府

去主院请了安后,华如初便回了屋。

天气愈发热起来了,云书坐在小杌上轻轻给小姐打着扇子,边偷瞧她的表情。

也不知道小姐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昨晚姑爷没有歇在小姐这里,原本她还担心会去姨娘屋里,可一打听,她就放下心来。

“小姐,姑爷昨晚歇在了书房。”

华如初看她一眼,“想说什么?”

“小姐,婢子自知身份不够,您就是罚我,有些话婢子还是想说。”

拦住她想跪下的动作,华如初懒懒的道:“说吧,我听着。”

云书暗暗咬牙,小姐的陪嫁都是她自己挑,并且被挑之人也愿意跟随的,不是没有老嬷嬷愿意跟来,可是小姐就连­奶­娘都给拒了。

私底下小姐说过,折腾年轻人就够了,年纪大的就好好在华府养着吧。

她知道,小姐是不想让年纪大了的人跟着来受苦。

可有些时候,她真希望有个年老有经验的在一边提点。

她和秋谨等人忠心自然没得说,可人生经验到底是比不得多活了她们几十年的人,有些道理懂得,却说不清。

小姐那么聪明,只要有个人稍稍提点就会明白。

丫头里面她最长,就是被小姐厌弃,她也要担起这个责任。

“小姐,您不该冷落姑爷,这事上姑爷没有错,拒了大夫人送来的丫头,从头至尾也是护着您的,您态度这么疏远不是让人冷了心?您别忘了,那还有三个柔情似水的妾室在虎视耽耽呢!便宜了她们,您多不值。”

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可她要如何告诉关心她的丫头,她疏远他并不完全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而是她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松动。

在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认知里,祁佑都算得上是优秀的。

一个优秀的人刻意对她好,在她面前展现温柔,只要她不是木头人,不是心里装了别人,没有一点异样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能动心。

她无法容忍感情上的不忠,更无法容忍屋里那三个随时等着他宠幸的姨娘。

如果不是唯一,她宁愿做个宽厚仁慈的大­妇­。

只要守住了心,男人就是再娶进十个八个姨娘她都不会伤心难过。

可一旦失了心,以后这几十年她便会身处地狱。

她都在地狱了,又如何能让别人独善其身。

与其那样两败俱伤,一开始就远远的处着岂不是更好?

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府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这段时间忙着做茶叶,都没关注了。”

明知道小姐是转移话题,云书还是只能接了过去,“三太太不知从哪弄来一对双生姐妹花,做主抬了姨娘,新僻了一个院子给她们居住,听说长得极美,这段时间三老爷都在她们屋里。”

一个美人便能勾人,何况是一对一模一样的,三婶这招还真是高。

姨娘让她没了孩子,她便让她们失了宠。

够狠。

PS:今天好高兴,上善若书过稿了,大概七八月份会出,满满的幸福感!

☆、第八十二章远行和毒术

“还有,大房这边二公子和三公子要议亲了。”

华如初看她,“同时?”

“应该先是镇公子,不过可能会同时相看,两位公子的年纪差不多大,要不是姑爷一直没有成亲,他们早就该议亲了。”

那倒也是,世家中成亲早,而且都是没有自主权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例外的少。

盲婚哑嫁,能幸福的又有几个?

撑着头,华如初懒懒的不想再说话。

“小姐,您是长嫂,到时候可能需要出面,您要做好准备。”

“爹娘俱在,上还有祖父祖母,就算要我出面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更何况有了昨天的事,我那婆婆估计看都不想看到我,我不往她面前凑估计她心情会更好。”

“哪有您想的这么好,您是祁府的长孙媳­妇­,出面待客是少不了的。”

华如初幽幽的看她一眼,“云书,你今天是存心来惹我嫌的吗?”

云书捂嘴笑,“没有的事,就是给您提个醒儿。”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嘴里这么说,华如初却知道云书说的不假,世家中就是长孙媳­妇­掌家的都不少见。

这天,祁佑回得比任何一天都早。

且没有去往书房,直接归了内宅。

华如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头,这个男人不是个挺守规矩的人吗?怎么白日里就来内宅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回得这么早?”

祁佑背着手,却没有回她话,“都退下。”

云书偷偷瞧了眼姑爷,看着不像是在生气后才忐忑不安的领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华如初也不动作,等着他开口说明。

走到她身边坐下,端过她的茶饮了几口。

把今天太子府发生的事除了他要赏赐那一段外都说了出来,祁佑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道:“被上头的人惦记上的东西,哪怕是再不舍也要心甘情愿的交上去,就算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这个乖都必须卖。”

华如初勾了勾嘴角,满脸的无谓,“我早料到会如此,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是一条财路,就是太子今日不提,他身边的谋士也会提醒的,到时候最多就是分你一股罢了。”

“这条财路原是你的。”

“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如果一条财路能换来我在祁府的自在,合算。”

祁佑沉默,虽然看似和往常无异,但是他知道,如初在疏远他。

明明知道,偏还无法可想。

祁佑垂下眼帘,掩下其中翻涌的暴戾。

如初是他成长至今唯一那么想要的人。

求而不得,最是煎熬。

华如初心下也焦躁,抓起旁边的纨扇摇了几摇,看向窗外。

景­色­真差。

她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美景,想念每一个家人。

“我明日起要出远门一趟,时间不定,你,好好的。”

华如初回头,眼中不掩讶异,成亲这许久,这是他头一次说要出门。

她原还以为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太原而已。

毕竟,太子倚重他早就不是新闻。

“放心就是,屋里的人我也会照看好。”

祁佑深深的看着她,“其他人自有下人照顾,你无需理会,要是有谁惹到你头上,你不用顾及我,我要的,是你好好的。”

错开他的眼神,华如初看向虚处,“若惹我的是婆婆呢?”

“她不会。”

这么肯定?华如初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起身准备回屋:“需要带些什么,我替你收拾。”

祁佑随之跟上,眼中有了温度,“几套衣服即可。”

挑了几套耐脏的衣服收进包袱,想了想,华如初把冬菲叫了过来,“出门在外需要的一些常用药丸你那里有没有?”

“有的,婢子这就去拿。”

“等等。”华如初叫住她,也不管祁佑就在身边,道:“你师傅教你的那些偏门你有没有丢下?”

秋菲脸上一红,眼神游移,不敢看向小姐。

看她这样,华如初哪还不知道答案,也不怪罪,她本就不是爱死死把人拘在框框里的人,“分别用小瓷瓶装上,把药丸的效用写好贴在瓶身上。”顿了顿,又道:“写详细点。”

冬菲面上一喜,脆声应下,转身就要去做准备。

夫人不许她弄这些,她只敢偷偷的学,就怕小姐知道了生气,没想到小姐根本就不怪她,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研究那些师傅所说的歪门邪道了?

想到这里,冬菲在门边停下脚步,回头一脸期待的问,“小姐,您是不是允我以后学这些?”

“我娘不许你学那些是不是?”

“是。”

抿了抿鬓角,华如初眼中是柔和的笑意,祁佑看得分明,只有在提起她娘家人时,如初才会笑得这么真。

“冬菲,我娘出自武林名门,她很清楚你学那些对我并没有坏处,她之所以不许你到了冀州后再继续摆弄那些,是担心你给我惹来祸事,再者有些东西是有毒的,她怕你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在别院专门僻个屋子给你,在那里面你想怎么样都行,我让马柏全力支持你,如何?”

冬菲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婢子要照顾小姐您的身体,婢子不能离开您身边。”

“担心我被人害了?”

冬菲点头,想都不想的。

华如初笑,“如果我不愿意,这祁府谁能奈我何?这院子里全是我的人,就是有几个安Сhā进来的人也近不得我身,还能对我不利?若是这样都能让她们成功,那云书她们就得回炉重造了。”

“可是……”

“就这么定下了,明日一早你就去别院,让春玉回来。”

冬菲咬了咬­唇­,又兴奋又不安。

兴奋于自己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可一想到要离开小姐身边,她又满心不安。

“我的话都不听了?恩?!”

“婢子不敢,婢子,婢子谢小姐恩典。”

不避不让的受了她三个响头,华如初示意她下去做准备。

如拉家常般和祁佑解释道:“冬菲和江湖郎中学了几年医术,看个头疼脑热的没有问题,可她偏偏对毒术感兴趣,内宅之中哪能允她如此放肆,出嫁前我娘对她耳提面命的,她也担心真害了我,天天除了看那些个手扎,也不敢动手去做,不过我倒觉得让她多学点没坏处,夫君觉得呢?”

“名字。”

又捡错重点了,华如初笑了笑,乖顺的随了他,“祁佑你觉得呢?”

“屋里的事你做主。”顿了顿,又道:“她若学得好了说不定以后能有大用。”

“我也这么觉得,夫妻本是一体,我总是希望你好的。”

即是一体,你为何又要如此疏远我?祁佑心道。

骄傲如他,这样的话自是说不出来,心里却又实在难受。

他是真想和如初好好过日子的。

想让如初的心里有他。

可他们之间的障碍太多了。

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允许他随心所欲。

就是做了,也不见得就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他需要时间,他们之间也不缺时间。

偏有些事是最拖不得的,只会让如初离他越来越远。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有见血的冲动。

祁佑站起身,“我去趟祖父那里,回来用膳。”

“好,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多规矩的对话,多乖顺的夫人,内宅­妇­人典范,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却偏偏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那个能和他肆意说笑,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的华如初。

祁佑离开后,华如初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保持这样一个态度,她也很辛苦。

看祁佑露出难受的神情,她同样不好受。

可是,感情如果不能对等,她如何能交付真心。

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爬别人的床,却无法容忍爱人­精­神上**上的出轨。

祁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

既然早知道给不了,又何必强求呢?

她想得很明白,也知道这样对大家都最好。

为何实行时心里却也难受?

云书看得鼻子发酸,忍不住想劝慰,“小姐……”

“让我静一静。”打断她的话,华如初转过身背对着她,拒绝的姿态。

“是。”

呆呆的站了不知道多久,脚都有些麻了,华如初才缓慢的移到床边想躺一会。

眼神一瞟,被小橱上放着的几本书引了过去。

她什么时候放了书在这里?

坐到床沿,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的书。

她是搜罗了不少书带来,游记更是有一箱子。

但这本,绝对不是。

南朝有一个极为有意思的人。

有才名,亦有侠名,是难得的在朝堂和江湖都被人承认的男子。

做过官,手执长剑和人动过手。

还不到中年却抛却一切携着娇妻游山玩水,数年后,足迹遍布于南朝的各个景观地点。

后来觉得自己走得太快,错过了许多美景,硬是携妻带子的又在外跑了十来年。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写游记。

到最后隐居山林时写了足足七十本。

有意思的是,他的游记不卖,只送,若是看得顺眼他会亲手誊抄一本给你。

若是不喜欢你,就是你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他也不理会。

这样的人原是最受排挤,没想到他却打破了这个定例。

就是被他拒绝的人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他一声好。

她想尽办法也只拿了六本到手,可现在摆在这里的,却是九本。

PS:结婚,我会选择规矩的男人,祁佑这种,但是只说吸引,我更喜欢后面写的这种男人,跟着这样的人,永远不寂寞。

☆、第八十三章太子妃来撑腰

翻开书,华如初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这是祁佑出远门的次日。

这样一个为了讨好你费尽心思的人,要守住心,何其难。

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在她的院子里可少见。

坐直了身体,华如初静静等着。

来人是双芷,陪着她一起进来的是春玉。

“少夫人,太子妃娘娘来了,点名要见您,老夫人请您赶快过去,还有,老夫人请您一定要注意礼仪,不得惹恼了太子妃娘娘。”

摸了摸松松的坠马髻,华如初马上起身,“稍等片刻,春玉,更衣挽发。”

“是。”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双芷是个稳得住的人,就是心里再急面上也不显,时不时还和陪她坐着的小丫头说笑几句。

听到脚步声赶紧站了起来。

此时,华如初已经换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头上是一­色­的碧绿宝石首饰,脚踩粉白莲花鞋面绣鞋,在这大热的天看着就觉得清凉。

妆容只是淡淡,不会抢了太子妃娘娘的风头,却恰到好处的衬得她更亮眼几分。

双芷突然觉得,恐怕就连老夫人这次都看差眼了。

“等急了吧,头一次和太子妃娘娘见礼,总不能失礼,让祁府丢脸,也让夫君被人笑话,双芷,你替我瞧瞧我可有不妥的地方。”

双芷的视线在她头上留连了一会,连连摇头,“没有,您这样非常好。”

华如初一副那便放心了的表情,抬步往外走,“快走吧,别让太子妃娘娘久候。”

祁府门庭冷落多年,偶有外人来也只是祁家姻亲。

皇家之人仪仗齐全的驾临这已经是许多年来的头一次。

就连祁佑成亲时,太子也只是带了两个随从安坐,没摆那太子威仪。

用来待客的迎松院正门大开,竹帘勾在一边,四个嘴角微微勾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粉紫­色­宫中制式衣裙的嬷嬷分站门两侧。

嬷嬷身后各四个年轻宫女,一­色­的粉红­色­衣裙,极是美丽。

华如初顿了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抿着嘴角,满脸紧张的急步走了过去。

在门外便行礼,“祁华氏奉召觐见太子妃娘娘。”

左侧前头的嬷嬷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一眼,明了这就是娘娘今天要见的人,遂笑道:“快请进,太子妃娘娘正在等您。”

“谢嬷嬷。”朝身后的云书看了一眼,华如初拾步往里走去。

云书暗暗庆幸自己准备充足,扬着笑脸往四个嬷嬷八个宫女手里各塞了一个红封,那模样就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小姐来得匆忙,也没做什么准备,请各位嬷嬷和姐姐们吃个点心。”

捻了捻红封,几人笑得更亲和了些,连连道着客气,却也没有说不要。

双芷在一边看得分明,知晓这也是太子妃娘娘对少夫人释放出来的善意。

若没有太子妃娘娘首肯,她不信这些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收受好处。

少夫人,怕是入了上边人的眼了。

老夫人越见年迈,她是祁府的家生子,最好的出路不过是成为府里哪房公子的姨娘。

可是,那并非她所愿。

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些年,她见过太多龌龊,就是她的手也说不上是­干­净的。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得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她就背生冷汗。

她年纪不小了,最迟明年一定会被老夫人许出去。

原本她也认命了,可现在,她是不是可以另作打算?

却说那头,随着一声唱喏,华如初低着头进了正屋。

眉眼不抬的请安,“祁华氏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这就是原及的夫人吧,成亲时我没能来贺喜,实在是遗憾,今日见着了这礼一定得补上。”

说着,太子妃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镶玉的华贵镯子,朝华如初招了招手。

华如初无视了刺在身上的各种视线,缓步走到太子妃面前。

拉起她的手,把镯子套了进去,左右看了看,太子妃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扬州那样专养美人的地方出来的,这一身的好皮肤真让人羡慕。”

华如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谢娘娘赏赐,妾身惶恐。”

太子妃拉着她的手没放开,细细打量这个帮了太子忙的年轻新­妇­。

论貌,并非倾国倾城,身形更是娇小,身子骨看起来远没有冀州女人的健康结实好生养。

可那小巧的五官配上那白皙娇­嫩­得吹弹可破的皮肤,衬着那白,眼睛更黑,鼻子更挺,­唇­­色­更艳,让人移不开眼。

陶嘉是公认的美人,一眼看去雍容华贵得仿佛天底下她最尊贵,那一身作派能勾男人的眼,女人却不喜。

可眼前这个没那么刺目的美,就是她看着也觉得顺眼。

怪不得太子说原及成亲后回家回得勤了。

屋里藏了个这样的美人,谁舍得让她空闺寂寞。

眼里的审视渐渐退去,太子妃笑着,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真,“能得如此貌美贤妻,原及好福气。”

老夫人一听到太子妃驾到时心下就有了猜测,现在看她拉着孙媳­妇­不放,心下就更清楚了几分。

笑着接话道:“娘娘慧眼,老身这孙媳­妇­除了胆子小点上不得台面,其他方面真是没得说的,如娘娘所说,能娶到她是佑儿的福气。”

三房媳­妇­不管甘愿不甘愿,此时都捧着笑脸应和,这种时候没人会犯糊涂。

华如初微微低着头,掩下自己的表情,在太子妃面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怯弱。

倒不是想要表现。

在府里她怎么装都行,若是哪天露了底大不了就是被说上几句难听话,她根本不在乎。

可太子妃不同,皇家人惹不得,要是让太子妃知道她在她面前是装的,一定没她好果子吃。

“看看,又害羞了,娘娘,我这媳­妇­就是夸不得。”

祁武氏的话让华如初心底暗笑,婆婆你银牙都咬碎了吧!

太子妃拍了拍华如初的手,侧头吩咐,“搬张锦凳来,就让她坐本宫身边。”

“谢娘娘厚爱。”

祁府人眼里的怯弱,太子妃眼里的宠辱不惊,华如初表现得极好。

就是太子妃对她再亲切,她也始终态度恭敬。

不抬头直视凤颜冒犯,也不把自己踩进尘埃里。

太子妃更喜。

“太子原想召你入府亲自谢你帮了他的大忙,偏原及不乐意,说你胆子小,太子会吓着你,现在一看,分明就是原及怕被别人看了去,自个儿当宝贝藏着呢,本宫倒要看他能藏到几时,趁着他不在,明儿个本宫就办个宴,把你介绍给贵­妇­们认识,让他跳脚去。”

老夫人大喜,要是祁家的长孙媳­妇­是太子妃带着融入圈子里,那意义绝不一样。

三个媳­妇­没一个撑得起场面,孙媳­妇­好好打磨,说不定还真能有掌家之能,就算没有,只要合了太子妃的眼缘,一切都不是问题。

如此想着,就想起身替孙媳­妇­谢恩。

没成想华如初动作更快,浅浅福了福身,不表现得毕恭毕敬,带着几分极自然的信任亲昵,道:“这是妾身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夫君也不过是担心妾身不懂事丢了他的脸,万不会拦着妾身担起长孙媳­妇­的责任,只是妾身生在扬州,扬州的夫人小姐倒是认识一些,可冀州的贵人却是不认识的,妾身也不想失礼亦或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让夫君难堪,让祁家没了脸面,所以,妾身恳求娘娘再给妾身一点时间,等妾身熟悉一点后再去求您的提携。”

话说得极为进退得宜,即没有驳了太子妃的好意,又把自己的难处隐讳点明,谁听了心里都舒坦。

就是太原人,也不敢说完全把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分清楚了,更何况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妇­。

他这是担心二皇子使坏,害得祁佑难为呢!

太子妃笑得越加明媚,少了算计,多了真心,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算绝­色­的脸像是蒙了一层光。

“是个知道自己斤两的人,本宫在这里应允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来寻本宫就是,本宫说话算话。”

“如此,谢娘娘体恤。”华如初一脸放下重担的表情,微微抬了抬脸,道:“妾身今日占足娘娘便宜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回报您才好,妾身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这个东西还请娘娘收下,聊表谢意。”

这礼送得,真够光明正大的,老夫人眨了眨眼,多看了华如初两眼。

接过她递来的小盒子,太子妃纵然好奇,也万没有当面打开的道理,“那本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眼神扫过,屋内人的表情皆看在眼里,太子妃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想着出来的时间久矣,便起身道:“今日叨扰了,老夫人还请保重身体,也请老夫人转达太子对老太爷的问候。”

一众人接连起身,老太太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睛都红了,“是,老身一定转告,老身代祁府多谢太子妃娘娘的照顾。”

“也是祁家的人值得本宫真心以待。”太子妃扶了扶老夫人的手,旋即转头,对华如初道:“你也不要老闷在屋里,闲了就去太子府寻本宫,本宫正好想找个伴说说话。”

“是,妾身一定来,到时候娘娘可别嫌妾身嘴碎,赶妾身走。”

“这还没去呢,就开始给自己开脱了。”太子妃笑着嗔她一眼,带着亲近,看得屋里其他­妇­人嫉妒得咬牙。

华如初羞涩的笑了笑,不再说话,她今天表现得已经够够的了,再表现下去就要漏底了。

一众人把太子妃送至门口,直至不见才转身回府。

PS:你们说,我明天开始六千一章好么?一次看完算数,就不用再来等第二章了。

☆、第八十四章盒子里的礼物

一进屋,华如初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脸上冷汗直冒,把刚落座的人吓得又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华如初眼睛红了红,看向老夫人,牙齿打着颤,“祖母,我表现得,好不好。”

“好,好,非常好,辛苦你了,双芷,快扶少夫人坐下。”

“是。”

看她这样,原本想刺上几句的几人悻悻的闭了嘴,吞下满嘴尖酸的话。

老夫人对华如初今天的表现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慈祥,“太子妃愿意和你亲近是你的福气,对咱们祁府也有着莫大的好处,以后每天上午你来我这里,我帮着你把冀州的关系理一理,那些个夫人小姐你也要做到心理有数,就如你说的,不要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给佑儿惹来麻烦。”

“是,祖母。”

看她如此乖顺,老夫人越加高兴,想起要去向老太爷回禀这里发生的事,便站起身道:“各自散了去忙吧,那边的丫头,扶着你们家少夫人回去,好好给她洗洗那一头一脸的汗,吃点好的压压惊。”

云书福身应是,搀着自家小姐快速离开。

祁武氏不满的要挑个理儿,她们做长辈的都还没走,做媳­妇­的哪能走在她们前面。

一回身,对上婆婆警告的眼神,祁武氏知机的闭上了嘴。

老夫人这才扶着双芷的手往主院上房走去,心里徒留满心的无力,一个个都只看眼皮子底下那点东西,没点远见。

祁府现在能仰仗的唯有老三和大孙子。

老三在他们三兄弟里自然是最好的那个,可和佑儿一比便完全不行了。

有着和太子从小相扶着长大的情份在,只要祁府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太子得登大宝那天,就是祁府翻身的时候。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也之所以,就算祁府现在大不如前,也没几个人敢落井下石,为自己留下了余地。

这一切全因为佑儿,不说府里的人要如何巴结着他去,怎么着都不该在他不在的时候在他媳­妇­面前耍那长辈威风。

回了院里,推开双芷的手,老夫人道:“你去把雕漆匣子里的那套足金首饰给佑儿媳­妇­送去。”

“是。”

回了里屋,老太爷竟然没有如往常那般琢磨他那些兵书,而是站在窗前,似是在发呆。

老夫人走过去,轻声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临了道:“太子妃看着很喜欢佑儿媳­妇­,今日来倒更像是来给她撑腰的,我打算把她带在身边一段时间,把冀州这边的世家情况和她说一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就是不为讨好太子妃,做为祁家的长孙媳­妇­以后总有需要迎来送往的时候,她该懂得这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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