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如此,你好好教她,万不要让她和二皇子那边的人扯上关系,若因此惹来太子的猜疑就是祁府的大难了。”
“我也这么想。”停了停,老夫人笑道:“佑儿媳妇那意思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说怕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以前看着她太过软弱,撑不起场面,现在看着除了胆子小点,倒也不是扶不起来。”
“胆子小可以练,总比那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要好,那是教都教不过来的。”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老太爷这是烦了那三个媳妇,怪就怪她当年挑媳妇的时候看走了眼,居然没一个得用的。
唯有三儿媳妇有点见识,又是出自沈家,可她偏偏是个爆炭性子,不屑和人虚与蛇伪,这样的性子她很喜欢,却不能让她掌家。
揉了揉眉心,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她是真的累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看老妻如此,老太爷心下也难受,拍了拍她起了斑点的手,“难为你了。”
“老爷,我是真的担心啊!我要是哪天早上醒不过来了,这偌大个家可怎么办!”
老太爷没有说话,兀自沉默,若老天要亡了他祁家,他又能如何?
话说两头,马车上,太子妃软软的倒在锦被上,那慵懒的模样哪还能看到在外时的长袖善舞。
“原及这个夫人倒真有几分意思,原本我还有几分担心,现在看着倒确实是原及的良配。”
马车里陪着太子妃的只得一个陈嬷嬷,她是太子妃的奶娘,最得太子妃信任,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拿了个靠枕垫到太子妃背后,陈嬷嬷笑道:“看着规规矩矩的,却没出一点差错,老奴看不出她哪有一点儿的胆小。”
“她们说你就信?哪个新妇进门是容易的?更何况她的出身也被世家看不起,若是不谨慎小心,日子才会更难过,我倒觉得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以原及那性子,只是有个好相貌是不会引得他天天往家赶的,再说了,若真是那愚笨之人,又怎么会做出父皇喜欢的茶叶,那砖茶都被嫌弃得丢开老远了,我也承她的情做了花茶呈给后宫中的贵人,还有做茶叶卖银子的事,那祁军怕是早得了她的话,随着原及处置。”
陈嬷嬷面上带了些不喜,“听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祁大公子这夫人心机也太深了些。”
“她这哪是耍心机,自保罢了,太子还是最受益的一方,你有什么可不满的,快收了你那表情,我倒是挺喜欢她。”慢慢坐起来,太子妃又道:“把她送的那盒子拿来,瞧瞧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
盒子不大,两人都猜着是首饰,而且还是小件,耳环之类的。
太子妃接了过去亲自打开,在看到东西的那一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紫玉虽然难得,太子府却不是没有,她的绣袋里便放了一颗,以求自己平安顺遂。
但凡有紫玉的人也都是如此,把个紫玉打磨成可佩戴的首饰,这还是头一次看到。
陈嬷嬷眼睛也移不开,说出来的话就带了责备,“这也太败家了,得浪费多少边边角角啊!”
太子妃也不接话,把一对耳钉拿出来放在掌心,紫幽幽的光让人的心都跟着安定下来。
这样的首饰,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帮我戴上。”
“是。”
陈嬷嬷上前,先取下耳垂上金灿灿的耳环,小心翼翼的从太子妃手里捏起耳钉戴上,那力度太子妃都觉得疼,却什么都没说。
“老奴想起来,祁少夫人今天的首饰居然全是玉器,没一点杂色,看着虽说比不得金饰富贵,却要显得清雅许多。”
拿着手把镜仔细照了照,太子妃嘴角上翘,难掩欢喜,“难为她舍得拿出来,嬷嬷,你替我想想回个什么礼恰当。”
“哪用您再回礼,她这是在谢您今日为她撑腰呢!”看太子妃这么高兴,陈嬷嬷也不觉得这是败家了,再说,是真的好看。
“老奴说句真心话,您别觉得是在恭维您,戴上这耳钉,您的气质都比以往翻了个翻,老奴现在一点不觉得她败家了,再败家些才好,下次老奴看到她得问问她还有没有。”
“要脸不要,得了人家的就算了,还要上门去讨。”太子妃哂了她一句,却又忍不住笑,女人都爱听好听话。
“老奴不是觉得这紫玉首饰更衬您吗?扬州果真富庶,这少夫人的娘家也真是舍得。”
“要不是舍得,哪会有十里红妆。”太子妃又照了照镜子,才满意的放下,拿出绣袋里大拇指大小的紫玉把玩,“我都想把这颗去磨成首饰了。”
陈嬷嬷一时之间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左右权衡了一番,干脆揭了过去,“库房有不少成色好的宝石蒙尘,您不妨多打几套,太子见多了您华贵的样子,换个样儿说不定他会更欢喜。”
太子妃垂首笑了笑,和太子成亲三年,很快有了孩子,也不负众望是个儿子,地位更是稳固,无人能撼动,和太子相敬如宾,不管府里进了多少新人,每月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她那里,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向众人宣告他对她的看重。
她感激,也更用心的打理府里琐事。
偏偏老天看不得她幸福,让她和太子的嫡子早早的就去了,她的幸福也止步于此。
太子对她依旧如同从前,可是失了嫡子,两人的感情又如何能不受影响。
再生个孩子迫在眉睫,偏生肚子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能怀上。
太子劝她别急,她却无法不急,在她生下嫡子后府里添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太子对他们都极好,她哪能不多想些。
传言紫玉能温养身体,她一直贴身戴着,希望能赶紧有好消息。
华如初送她紫玉首饰,未尝没有祝愿的意思在其中。
这种不着痕迹的关心,她极为受用。
心下对她就更多了几分好感。
有强大的娘家撑着她的脊梁骨,她无需争宠稳固地位,但是,女人又岂能失了男人的宠爱?
她不该浪费了这片好心才是。
摸了摸耳钉,太子妃道:“如此,就烦劳嬷嬷去替我挑几盒成色好的宝石,颜色不拘。”
陈嬷嬷大喜,“是,老奴回去就给您挑,您放心,一准儿给你挑成色最好的。”
“你做事我放心。”顿了顿,太子妃又道:“挑一盒子好的给原及的夫人送去,看她的穿着都偏素淡,你别挑那些个太过耀眼的颜色。”
“是。”
闭上眼,太子妃再也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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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用心良苦
祁府的小辈都是住在三进院里。
先是老夫人派双芷送来一套足金的头面首饰。
然后是去而复返的陈嬷嬷送来太子妃的赏赐。
一时间,祁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小小的院落。
嫉恨者有之,沉思者有之,如祁珍那般真心为嫂嫂开心者反而最少。
拨弄着匣子里的各色宝石,华如初嘴角露出了笑意。
今日还真是收获巨大。
只要入了太子妃的眼,祁府这些妇人就算再嫉妒不满,又能拿她如何?
她们可以不顾及,老夫人却绝对会顾着。
她看得分明,老夫人还等着她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挣脸面呢!
她再努力一把,这内宅的日子说不定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正想着,春玉端着一碟子的千层酥进来。
华如初还以为是春玉做的,也没在意。
春玉边摆放边道:“小姐,这是珍姑娘的丫头送来的,还转了珍姑娘的话,说她不方便过来,做了这个来为您庆祝。”
祁武氏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反而教出这么一个让人喜欢的孩子呢?
捏起一个咬了一口,华如初点头,“进步了,不比你们做的差。”
春玉沏了茶放到她手边,笑,“珍姑娘聪明,也真心喜欢,自然就做得好。”
吃了一块,抿了茶水送下满嘴残渣,“你们分了吧。”
几个丫头笑嘻嘻的行礼,“谢小姐赏。”
“贫嘴,晚上给我拌两个凉菜就当是你们的谢礼了。”
“小姐,女子不宜多吃凉,夫人交待过的。”春玉满脸为难。
华如初瞪她,“我哪有多吃?一天能吃上一盘就不错了,哪家小姐有我这么可怜,想吃个凉菜还得求着你们?”
大小丫头都不敢接话,云书却知道小姐不是生气,只是没能满足她让她不高兴了。
抿嘴偷偷笑了下,云书把那满匣子宝石推到小姐面前,转了话题,“太子妃赏赐的,得尽快打磨两套出来,等您去太子府时得用上,您看看喜欢哪个颜色。”
随手点了几个颜色,华如初就要起身,云书赶紧拉住她,“小姐,这颜色太素淡了,在家时用用倒没事,可若是去太子府却不行,你再挑挑。”
华如初不耐,“你看着挑就是,别事事问我。”
“是是是,小姐,您去哪,我陪您。”
“去书房看会书,不用人侍候了,各自去忙吧。”
“是。”
走到门口,华如初又回过头来吩咐,“把那匹金蚕丝布拿出来,给我和姑爷各做两套里衬,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公婆那里各做一套,尺寸你们自去打听。”
“是,小姐。”
次日,早膳过后华如初乖觉的去了主院请安。
老夫人看到她马上柔了表情,不再理会三个媳妇,向她招了招头,“快到我身边来,早膳用好了吗?”
“用好了,祖母呢?”
“早早的就用过了,不用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吃,随便用点就成。”
“您事情多,该多用一点,我有个丫头会做几道好消化味道又好的膳食,您要是不嫌弃,我让她明儿个早早的做了给您送来。”
老夫人高兴得眉开眼笑,“好好好,孙媳妇的孝敬我当然不拒绝,明儿个早上我就等着吃了。”
“是,一准儿不会忘。”
“咳……”祁武氏轻咳一声,从进门到现在,她这媳妇都还没向她请安,就跟没看见她似的,眼里还有没有她了?
华如初心下暗笑,脸上却有了惊惶之色,赶紧到祁武氏面前行礼问安,“娘今日身子可还爽利?珍妹妹呢?怎么没跟着您一起过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祁武氏原本只有一分的薄怒变成了七分,站起来就要斥骂,老夫人哼了一声,不大不小,屋内的人却都能听到。
祁武氏话都到嘴边了,就要溜出来了,被这一声提醒惊得咬了舌头,疼得脸色都变了。
“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
推开华如初上前相扶的手,祁武氏朝老夫人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意,道:“媳妇想起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再来侍候您。”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有佑儿媳妇在这里就行了。”
“是,媳妇告退。”
又看了其他两人一眼,老夫人开始赶人,“都各自去忙吧。”
大房的吃憋让祁林氏和祁沈氏心情愉悦,爽爽快快的告退。
杂闲人等一走,老夫人就定定的看向华如初,掌家多年,大大小小的手段见识过,也用过,哪会看不出她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这孙媳妇,好像也不如她表现的那般绵软。
这不但不让她恼,反倒让她喜。
祁府需要这样一个人。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华如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孙媳妇不敬长辈,请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也不叫她起身,“为何故意激她?”
华如初声音打着颤,偶尔还能听到牙齿磕到的声音,老夫人又迷糊了,对刚才的想法有了动摇。
“不是孙媳妇存心要和婆婆过不去,实在是……”停了停,平复了一下情绪,华如初才继续道:“媳妇从扬州远嫁来这冀州,原就仓皇无措,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这府中长辈亲人也不是个个都对我存有善意,可唯有小姑子从始至终就敬我,对我好,我听夫君说过,从小姑子能做衣裳开始,年年都会给他做,就是鞋袜香囊也没有落下,对我好的人,对夫君好的人,我总想回报几分,所以……”
想起前几天她每每出门都把祁珍带着,老夫人就有几分明白了,“你想求什么?”
华如初抬头看老夫人一眼,又飞快的低头,却让老夫人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担忧和犹疑,“孙媳妇想求您把小姑子带在身边教她持家。”
老夫人不解,“你婆婆一直在教她,有何不妥?”
“媳妇不敢言婆婆的不是,只是……只是……”
沉默了一会,老夫人才道:“起来说话。”
华如初乖顺的站起来,却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子不言父过,做为儿媳妇,言长辈是非对错更不行。
她不愿意做那背地里告状的长舌妇,也不能做。
她只要提起这事让老夫人记在心里就行了。
果然,老夫人没有继续问,而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把冀州的世家一一例举出来,大皇子的势力,二皇子的势力,以及中立的,都一一点明。
最后道:“这只是大概,中立的也未必就真的中立,有墙头草,也有的是在观望,在外不管遇上的是哪个势力的,你都要留个心眼,别傻傻的谁说什么都信。”
“是,孙媳记住了。”
揉了揉额头,老夫人也有些累了,放下笔道:“今儿就到这吧,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再过来。”
“是。”快手快脚的给老夫人重新沏了杯茶,华如初这才告退。
双芷低眉顺眼的没有动作,心下却暗道少夫人聪慧。
点把火就跑,至于这把火要不要烧,怎么烧,全交给了最有权力做主的那人。
她还能脱了嫌疑。
“双芷,去查查祁珍那里是怎么回事。”
“是。”
两盏茶过后,双芷就掀帘进来,面带异色。
对上老夫人的眼神,双芷很是为难。
少夫人知道不能烧着自己,以不能言长辈是非对错逃了开去。
可她这个做奴婢的更不能啊!
那是犯上,把她打卖了都是轻的。
“怎么回事?”
双芷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老夫人,奴婢……奴婢不敢说。”
看她如此,老夫人心里一凉,生出一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的心思来。
可一想到孙媳妇的欲语还休,牙一咬,“说,只要说的是事实,我就不治你的罪。”
“是。”得到保证,双芷才挺直了腰,把自己查到的问到的说出来。
瞟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胆颤心惊的继续道:“奴婢去的时候说有些事找大太太,不让门婆子通传,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点,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个……一些个……”
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说。”
“是,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阴私手段,奴婢听着,很歹毒,有些奴婢闻所未闻,姑娘哭,不愿意学,被大太太打了小腿,奴婢偷眼瞧着,那里都肿了,不像是一日就有的。”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是要把祁家的姑娘教成什么样?她这是和她的闺女有仇才要这么毁了她吧?!
哪家容得下满腹毒计的恶婆娘?
就算嫁过去得逞了,她瞒过去了,也不怕报应到孩子身上?!
就如同祁府一般。
她都能教的,必定自己是非常的懂。
是不是她这么些年的被压制也是装的?
老夫人闭上眼,压下心里翻腾的怒气。
好一会后才又睁开,定定的看着双芷,那眼神,让双芷心底发凉。
果然是这样,果然,老夫人迁怒她了。
她一定会被老夫人卖了去,一定会的。
“没人发现你?”
双芷连连摇头,“没有,奴婢猜着可能这样的事在大太太院里太平常,并没有遮掩,奴婢在门外听了一阵,听到脚步声就离开了。”
这当口,正是最忙的时候,做膳食的,清扫的,洗晒的,双芷钻了个好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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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听墙角
老天爷都想要收拾她啊!
老夫人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起来,扶我过去一趟。”
双芷心下一紧,脚打着摆子的上前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去。
她觉得。
要天翻地覆了。
大太太,要糟难了。
而掀开这一切的人,她知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后果?
越想,双芷的心就跳得越快。
这一刻,她决定了。
她要投靠少夫人。
她要为自己拼出一条路,她不要做别人的姨娘。
宁愿做一辈子的姑子,也不要做别人随时可丢弃的姨娘。
老太太极少出主院,去儿子媳妇的院子都是好久前的事了。
门婆子看到老夫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先是一惊,然后便笑开了脸迎上去道万福。
老夫人去到哪房,可不就是给哪房长脸。
“拿下她,堵住嘴。”
门婆子满脸的笑僵在脸上,心开始慌起来,老夫人这是找麻烦来的。
看也不看她,老夫人径自往里走去。
一路往里走,跟来的婆子迅速制住院子里见到她们的人,不让她们发生一点响动,惊了里边的人。
双芷牙齿都在打颤,心里无比希望屋里的两人这会都失声,有些话要是被老夫人听到,会翻天的。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娘这是为你好,你学也得,不学也得学,都给我牢牢的记到脑子里去。”
祁珍还是小声的啜泣,屋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委屈不愿。
祁武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一旦嫁人,要是运气不好,进门就要做母亲,母以子贵,你要是没点手段怎么能拿捏得住她们?”
老夫人神情不再那么冷厉,这些话都是正理,闺阁女子光女红好名声好还不够,该会的东西还是得会。
后宅里那些个常用的手法学着坏不到哪里去。
“可是……娘,你这些都太过份了,人可以有防人之心,却不能有害人之心,若是我照着您说的做,我便是失德,娘,我不要做,我不能给我未来的孩子蒙羞。”
祁武氏厉声接口,“要脸不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口口声声未来的孩子,像什么样。”
屋里沉默了一会,老夫人正准备转身离开时,里面才有了响动。
“你做什么?起来。”
“娘,我求您,别再教我那些了,我不要变成那么坏的人,争宠有很多种方式,不用做得那么绝,我不要我变成黑心肝,会做恶梦的,求您了,娘,求您了。”
“黑心肝?我教你读书识字就是让你指着我的鼻子来指桑骂槐的?祁珍,我一门心思为你着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祁珍又开始小声的哭,断断续续的道:“娘,娘,我知道您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您教的这些我学不会,从心底就抗拒这些,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娘,您放过我吧,您那不是在要别人的命,是在要女儿的命啊!”
“心慈手软,你倒是可怜她们了,谁会来可怜你?娘教给你的这些方子都是秘法,就是宫中太医院的医正也不见得能找出毛病来,你怕个什么劲?”
“人在做天在看,那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要了她们的命,娘,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您要再这么逼我,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不嫁人了,一辈子不嫁,那样就没人能欺负我,没人能压我一头,更不用背负人命,就为了那虚无飘渺的宠爱,娘,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蠢货,你以为姑子那么好当的?一辈子青灯古佛,你受得了?听娘的,男人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长期得宠的一定不能留,她生下的孩子更加不能留,男人的心会偏的,到时候你除了个正妻的位置还剩下什么?你又能为你的孩子挣来什么?在有了嫡子傍身后,让你的夫君子嗣艰难你的孩子才会金贵,你的地位才会稳固,你懂吗?”
“争宠有许多种方法,娘,不一定非要夺人性命。”
“啪!”
屋内屋外都是难堪的沉默,老夫人扶着双芷的手用力掐紧,双芷咬唇忍着痛,不敢弄出声音。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先打死你作数,为你费这么多心,到你这倒成了我阴险毒辣了?你就是那纤尘不染的白莲花,你高贵,你心地仁善,到时候就是死了也要笑着死,把夫君拱手相让是不是?”
祁武氏气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体都直发抖。
“滚回房去,没我的准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要是再敢和华如初眉来眼去,我让你成亲前一步都出来不得。”
“娘……”
“别叫我,不想看到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祁珍眼泪趴哒趴哒的往下掉,跪在那里不动。
要是以前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会勉强听着,最多就是因为老学不会被娘抽打小腿。
可现在,她不愿意忍着了,每次听娘说那些的时候她就觉得血腥气扑面而来,晚上做梦也是血淋淋的画面。
她害怕,怕得晚上都不敢睡。
偏还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撑着。
每个晚上一定要到实在撑不住了才能睡一会,可就是如此,有时候都会被梦吓醒。
如同被厉鬼缠住了一般。
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她不敢想像以后她真要敢这么做会如何。
就是陪命都有可能。
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心软,可这不是病,不是用点药就能治好。
和嫂嫂在一起呆了十多天,她学到很多。
嫂嫂不像娘一样和她掰碎了细细详说,但是每句话都能让她想到很多。
嫂嫂是在引导她自己想,而不是像娘这样,霸道的把她认为好的一股脑想要全塞进她脑子里。
所以,她忍不住了。
她想要抗争。
她断文识字,看不起戏文里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人。
也看不起那些阴谋诡计耍尽,就为了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会有孩子,她想要让她的孩子有个干干净净的娘。
想让她的孩子和她学到的是所有好的品质,而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狠手段。
她想像嫂嫂那样,在长辈面前是个软软弱弱的乖顺媳妇,但是内里却活得自在。
有时候她也想问:娘,你既然都懂这些,为什么自己没用呢?爹有四房妾室,现在五姨娘得宠,爹最小的孩子才七岁,怎么也没见你让爹爹子嗣艰难呢?
她不问,因为她知道若是她问了,无异于拿刀子捅母亲的心窝。
她不明白,外头听了老久墙脚的老太太却明了了。
以前大儿子身边有个得宠的姨娘,育有一子,又有个好性子,足足有七八年大儿子基本都是在她屋里,不要说祁武氏那里没怎么去,其他通房丫头都几乎成了摆设。
当年她也劝过,可他当面应了,背过身后该如何还如何。
心不在那里了,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劝得回来的,她明白这个理儿,只得丢开了手不再理会。
约莫是十年前,先是六岁的孩子得了急症过世,然后是那个姓方的姨娘也没能熬多久就随了去。
当时她以为是伤心过度才去的,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祁府再败落,子嗣却是绝对伤不得的。
看了身边的壮实婆子一眼。
婆子会意,上前一把把门推开。
里头一坐一跪的两人循声抬头,看清楚门口的人时顿时都吓得变了脸色。
老夫人……听去了多少。
祁武氏连忙上前,经过祁珍时暗暗踢了她一脚。
“娘,您都好久没来我这了,今天这是吹的哪阵风啊!快,阿珍,你还愣着干什么,沏茶去!”
祁珍连忙站起来,动作太快,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刘妈连忙上前扶住,手心都湿了。
“不用了。”老夫人自顾自的在主位坐下,也不看祁武氏,径自吩咐道:“阿珍去我屋里等着,其他人退下。”
祁武氏心下发颤,却还必须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祁珍担心的看她一眼,偷瞧到祖母看着自己的严厉眼光,头一低,退了出去。
双芷领着所有人福身离开,顺带把门关上。
屋里只剩两人。
老夫人看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祁武氏觉得背都湿了,想开口,又担心话音里露了怯。
只得咬着牙撑着。
好半晌后,老夫人才嘲笑般开口,“我才知道咱们祁府埋没了人才,老婆子我就奇怪了,既然有那手段本事,为何还要表现出一副愚笨的样子,让二房占尽上房,还和三房置气,你能得什么好处?”
“娘……”
“你别叫我,先回答我的问题。”
祁武氏心慌得发颤,拼命在心里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老夫人不知道最开始的真相她就不用担心,最多就是被痛骂上几句,禁个足而已,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不用怕。
这么一自我安慰,祁武氏真就冷静了几分。
扬起一个和平时无异的笑脸,道:“做了您二十余年的媳妇,我是个怎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我要真有那手段本事早早便使出来了,哪像现在这么这样被二房三房压着,娘,您太看得起我了。”
“哦?是我听错了,我也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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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彻底厌弃
祁武氏抿了抿头发,笑容不变,“媳妇也不知道您听了多少,估计就是听到我在教训阿珍,娘,我是真的着急了,阿珍明年就及笄,眼看着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她还一味的软弱,担不起一点事,我只能拼命让她多学点,就是一时半会学不会,记在心里防着别人也好,总好过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说是不是如此?偏我一番苦心她还不能理解,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和我犟嘴,把我气了个仰倒。”
老夫人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
“意思还是说我理解错了。”
“没有的事,您也就是没有把话听全,换成我也会想岔,对了娘,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事?使个人来唤媳妇一声不就行了。”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在手心一颗颗的捻过,老夫人闭上眼睛在心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
祁武氏刚落下去一点的心又悬了上来。
婆婆的情绪不对劲,来的也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芸娘,到底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一开始就识人不明?”
“娘……”祁武氏大惊,下意识的就想为自己开脱,可对上婆婆的眼神,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老夫人起身走到桌边,看着上面摊开的东西随手捡起一张来看。
祁武氏暗暗叫糟,她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没在婆婆进门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收了。
现在再去收,来不及了。
不过也没事,那上面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
“芸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出身了?”
祁武氏脸色一白,是了,祁府现在是败落了,可当年何其风光,那时候谈婚论嫁,就是攀个皇室宗亲都够的。
婆婆的娘家姜家当年虽不及祁府风光,却也没差多少,现在祁府沦为二流,姜家还屹立不倒。
越是大家,会的东西也就越多。
以婆婆的出身,懂得的恐怕比她要多多了,哪怕是看不懂,稍一联想就能想到太多东西。
一张张把纸收拾齐整,折了一折握在手里,老夫人才抬眼看她,“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研究清楚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当年的锐儿是不是就不会闭不上眼了?”
祁武氏脸色更白,却也只是白,神情冷静,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般,“娘,媳妇胆子再大,也万不敢动老爷的孩子,您怎么会以为那是我做的?当年也是孙大夫看的诊,他说是急病,您不信他吗?”
老夫人深深的看她一眼,“你说呢?还想把这些教给我的嫡孙女,恩?你是想毁了她一辈子是不是?如你这般活到四十岁还要失了体面,失了公婆欢心,中然从成亲后就不愿意来你这屋,也是因为早看穿你的本质了吧?你是想要你的女儿也落个你这样的下场吗?”
“不,不会,阿珍会幸福,我会让她很幸福,给她挑个最好的夫婿,一定会让她幸福。”
急急的说完这几句话祁武氏就知道完了,这几乎是等于承认了那事真是她做的,要是老爷知道……
平缓了呼吸,祁武氏赶忙补救,“娘,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您那么说真是吓坏我了,若是冲撞了您,您惩罚我吧。”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表演镇定自若,别说,还装得挺好,连眼神都是诚恳的。
若是以前,她真就信了。
信这大儿媳妇是个心无城府之人。
“是好是歹,我心里有个定论就够了,你大可以不承认,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认,芸娘,谁也不是傻子,祁家最乱的时候你也经历过,我不想再起波澜。”
祁武氏心渐渐安定,只要老太太不彻查,她就无碍。
“自今日起,祁珍搬去我那里住,由我亲自教导,你也别折腾佑儿媳妇,她要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挣脸面,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做主,以后她不用来你这请安了,芸娘,这事我不会让中然知晓,我给你留着脸面,你省着点用,别再给折腾没了,不然中然真要休了你,我不会拦着的。”
看都不愿意再看祁武氏一眼,老夫人往门外走去,走得很慢,有种步履蹒跚的感觉。
一个人能藏得那么深,她觉得背脊发凉。
“娘……”
“闭嘴。”老夫人猛的回头,眼中是这十多年前从没有过的狠戾,武芸娘想起,那年,老夫人是如何眼也不眨的仗杀了府里二十余人。
这些年的温软,不是突然有了慈悲心肠,不过是不想再起干戈罢了。
祁府,再也经不起那样一场动荡了。
缓缓的跪了下去,祁武氏不敢再说话。
狠狠的看着她,最终,老夫人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告诫的话,“不要让我下狠心来处置了你。”
刘妈进来看她如此,连忙把她扶回房,抹着眼泪,却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早早的就劝过,姑娘有些学得,可有些是不能学的,又不是下溅人家的女儿,要学那些东西才能为自己谋一个立身之处。
大家千金讲究的,是气度。
很快,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道了万福后道:“老夫人遣老奴来为珍姑娘收拾些平常惯用的东西过去,大太太可有话要交待?”
祁武氏茫然的看她一眼,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得来人陌生得紧。
刘妈见状,赶紧笑着迎上前,道:“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个不爽利,姑娘能得老夫人亲自教养那是姑娘的福气,也请老姐姐以后多多提点她,别让她惹了老夫人的嫌。”
“看你说的,珍姑娘秀外慧中,是个懂事的,哪用得着我提点。”林嬷嬷平平的如是道,看不出喜恶。
刘妈知晓她在老夫人面前很有几分体面,她的态度基本就代表了老夫人的态度,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就是一凉,她家太太这是被厌弃到了怎样的程度?
祁武氏回过神来,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躺了下去,“你们看着办吧,我累了。”
两人对望一眼,行礼告退,自去收拾衣物琐碎不提。
老夫人回转屋内,祁珍乖顺的上前扶着,低眉顺眼的模样。
在上首坐下,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撩起裙子给祖母瞧瞧。”
祁珍心里再不喜母亲的逼迫,也不想给母亲带去灾难,更何况今天这事被祖母知晓,母亲是万万落不着好的,再要让祖母知晓更多,母亲怕是会更难。
“祖母……”
“撩起来。”
这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祁珍再不愿,也只得把初子撩了起来。
老夫人看了双芷一眼,双芷会意,上前挽起中裤的裤脚。
新的红痕,旧的青痕交错着,明显的高高肿起,惨不忍睹。
双芷看了都觉得疼。
老夫人更是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把那狠心的妇人拖到面前来,给她几个大耳刮子,让她清醒点。
要是落了去不掉的印子,祁珍以后要如何嫁人?
她就是存心要毁了她的嫡孙女啊!
祁珍见势不妙,连忙上前轻抚着祖母的背,边轻声道:“祖母别生气,娘留了力道,不会留下印子,是孙女不争气,总学不会,娘担心我嫁人后会吃亏,总归,她是为我好的。”
“都肿成这样了,你还为她说话,她怎么下得了手,哪家的千金不是娇养着,生怕身上落了一点印子成亲后会被夫君嫌弃?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祖母您别气,不会留印子的,您放心。”顿了顿,祁珍小声道:“嫂嫂有偷偷给我一盒膏药,我抹了,很有用,痕迹消得很快。”
老夫人终于不再那么急促的喘息,想起华如初那会求的事,不由得问,“你和她说过?”
“没有。”祁珍连连摇头,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嫂嫂带我去茶园做茶时我贪玩,踩了一脚泥,嫂嫂着人打了水来给我清洗,可能……是那会看到了。”
“她对你倒是真上心,有个嫂嫂的样子。”
听到赞美嫂嫂的话,祁珍笑眯了眼,单纯的快乐,那笑都是干净透彻的,“嫂嫂待孙女极好。”
若不是对你好,又怎敢和她说那样的话,明知道会惹来婆婆的厌弃却没有退缩,这性子,她倒是真喜欢。
祁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里什么性情的都有,以前唯有一个三媳妇让她高看一眼,现在却觉得佑儿媳妇比三媳妇都要好上不少了。
“你嫂嫂早前跪我面前求我,让我把你带在身边教养,恐怕也是知道你在你母亲那里受了难,祁珍,好好敬你嫂嫂,就是以后嫁了人也不要疏远了,娘家人是你的依靠,这祁府以后也唯有你的哥嫂才能撑起你的脊梁骨。”
原来是嫂嫂在后头帮她,怪不得极少出门的祖母会突然出现在母亲那里,还把她带走了。
祁珍红了眼眶,却还是笑着,“祖母,孙女一定会记着嫂嫂的好,万不敢忘。”
“你不要怨你嫂嫂多事就好,她胆子不大,却敢为你这么做,也算担得起事。”
“孙女谢嫂嫂还来不及,哪会怨,嫂嫂是为我着想,我知道的。”
“那就好。”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疲意,“以后你就陪着祖母住吧,祖母处事时你多学着点,和你嫂嫂说的你也要努力记着,对你只有好处。”
“是,孙女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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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不休,怨恨
从回了自己院子后,华如初就下令关门落锁,任何人不得外出。
次日早早起身去到主院请安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跟在老夫人身后的祁珍。
心下明白这事是成了,也不枉她表现一番。
祁珍偷偷朝她眨了眨眼,马上又避开了去。
华如初了然,祁珍这是在告诉她,老夫人没有怪她多管闲事。
心下一定,福身行礼都虔诚了些。
“祖母万安。”
老夫人当不知晓两人的眉来眼去,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今儿倒是来得早。”
“是,记挂着给您送吃的来,云书。”
云书应声,把食盒打开,从里拿出炖得烂烂的粥,里面放了枸杞,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又拿出几碟子吃食摆好,华如初才道:“都是扬州那边惯常吃的东西,您试试看吃不吃得惯,若是还行,以后我再让人做。”
“若是不喜欢呢?”
“那便再做些别的,总有一样能入得了您的眼。”
“你倒是不折不挠。”这么说着,眼里却带了浅浅的笑意,脸上的疲意也没那么明显了。
华如初也不在意,“祖父用过膳了吗?”
“没有,他习惯早早去书房坐一会,等等吧,快出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了脚步声,听了几十年了,祁夫人哪会不知道这是老太爷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
老太爷一进门,视线就落在华如初身上。
想起昨天老妻说的那些事,对她不免就多了几分思量。
为个小姑子得罪婆婆,一个不小心还要担上挑拨是非的罪名,她图什么?
为了小姑子做到这个份上的,他这辈子头一次见。
不过就如老妻说的那样,有这个担当是好事。
当家做主最怕的是什么?
担不起事,一遇事就慌,只知道躲起来藏起来,不管他人死活。
不管怎样的大祸临头,有头脑的当家人想着的都不能是如何保全自己,而是保全有用之人,留住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的火种。
所以,这么多年他韬光养晦,全力栽培佑儿。
现如今看来,这招棋可不就是走对了?
就算众人皆知祁府一日日败落,只得祁佑一人撑着,又有谁敢轻辱之?
只要佑儿不犯大错,太子便会优待祁家。
这是牺牲了佑儿换来的。
想起那个小小的孩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怨恨,老太爷就心头泛酸。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偌大个祁家。
闭了闭眼,老太爷到桌边坐下,边问,“佑儿媳妇怎么来这般早,用过早膳了?”
“是,孙媳妇用过了,昨日答应祖母会送来几道好消化的吃食,便早早送来,祖父吃吃看,若是觉得还行,以后我还让丫头们做。”
老太爷又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便不再理会。
“开膳吧。”
示意祁珍自去用,华如初恭敬的服侍两老用膳,只要两人多看一眼,那菜便已到了碗里。
再有气性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膳后,老太爷没有如往常那般离开,而是点了祁珍的名,道:“以后就跟着你祖母,你母亲那里暂时不要去了,让她这段气性过去再说。”
顿了顿,看了华如初一眼,又道:“多和你嫂嫂亲近。”
“是,祖父,孙女省得。”
是个懂事的孩子,老太爷叹了口气,硬了一辈子的心突然就软了那么一下,“你放心,咱们祁家就是再败落,也没有拿女儿去谋利的道理,祖父一定给你许户好人家,你母亲教你的那些都忘了,你用不上。”
祁珍红了眼眶,朝着上首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谢祖父祖母爱护。”
“好孩子。”老夫人扶起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此时,各房的人陆续前来请安,难得的休沐,祁家的男人也齐齐到了。
老太爷站起身来,看了三个儿子一眼,“跟我去书房。”
每每休沐必会如此,三人也习惯了,向母亲问了安便退了出去。
没看到大嫂,祁林氏不由得问道:“怎的大嫂还没来?大伯都来了。”
老夫人面色如常的回她,“她身子不爽利,早向我告了罪,这些天都会在家养着,让祁珍代她在我跟前尽孝,这些天就随我住了,你们也别去扰了她清静。”
怎么听着像是警告?祁沈氏眉眼一挑,虽没说话,不信的神色尽显。
原以为祁珍只是来请安的,没想到却是住这边了。
不过身子不爽利,这还真是万用的好理由。
华如初只管安静乖顺的站到一边,昨天大房发生的事没有传出来一点风声,想来老夫人还是想给大房留点脸面的。
哪怕是为了祁佑。
瞟了旁边的祁珍一眼,正好她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这日起,祁珍便随侍在老夫人身边。
原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好姑娘,处得久了,老夫人更是爱她的孝顺体贴,对她好了许多,看得二房三房眼热不已,此略过不提。
却说书房那边,老太爷照例问了三儿子一些朝堂上的事,又敲打了二儿子一番,最后单独留下大儿。
祁中然有些不解,却不敢多问。
自他前程受阻后,他便在家沉默了许多。
老太爷看了他半晌,想敲打的心思却是淡了,既然指望不上,便不指望了。
“以后祁珍就跟着你母亲,至于缘由,你要有心就自去查,出去吧。”
看到老父眼中的失望,祁中然心下难受,却只能执礼退下。
心里有一团火在烧,那个蠢妇,又做了什么好事?
要查明白不难,得知真相的祁中然气得手都在发抖。
想起母亲给她留的脸面,想到一双儿女,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可要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却绝无可能。
母亲的意思即是不让他休妻,他便不休,但是休想他再进那个院子。
自那以后,祁中然真就宿在了书房,要么就是在妾室那里。
祁武氏气得嘴里发苦,抱着被子狠狠哭了几场。
两人原就多年未有同床了,可到底,中然还是给了她脸面的,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坐坐,这也让她有挺直腰杆的底气。
现在,他却是连这点脸面都不给了。
一时间,她怨恨婆婆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过不说给中然知晓,可第二天就告诉了他。
怨完了婆婆,她又恨起了媳妇。
她直觉的觉得,这事一定和她那个媳妇有关系。
要不是她说了什么,婆婆怎么会突然来她这里?
一定是她。
越想越觉得是如此,祁武氏把华如初恨了个咬牙切齿。
华如初莫名打了个喷嚏,大热的天,这喷嚏也来得太奇怪了点。
云书递了帕子过去,“莫不是姑爷在念着您?”
擦了下鼻子,华如初把帕子扔了回去,差点盖到了云书脸上。
“操闲心,说不定就是有人在骂我呢?快点做活,都好几天,就几身衣裳都还没做好。”
“您又不让小丫头们做,光靠我和春玉夏言两个,自是慢了。”
“这是头一次送两老礼物,上点心错不了。”
“婢子懂得,所以速度也放慢了些,您别催,明儿一准就做好了。”
华如初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抓起纨扇摇了几下,这天气一下子就热得让人受不了,算了下日子,已经将近一月未有雨了。
挂心的几件事没有出结果,让她更觉得焦躁。
紫砂壶开窑练了几次都没成功,不说壶身有多好看,怎么都无法避免的裂缝让葛云君愁得头发都白了,却也越发的有了劲头。
他骨子里就是真的爱折腾这个。
茶园那边也没把新品种的茶做出来,茶叶浪费了不少,据说太子都颇有微词了。
现在不比以前。
以前吧,只是呈上去得个欢心。
现在这东西却是能变成银子的,九大州,除了扬州有一个茶园华家备着自用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种茶,要是把这生意做大了,能捞来多少钱!
一想到那个数字,太子心都是热的。
他手底下也有不少铺子,但是全天下就没有独一无二的买卖,做的人多了,银子也就分走了,哪抵得上这茶叶,说是全天下独一份都不为过。
所以每浪费一分,太子都觉得心疼。
不能再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了,太子不喜是其一,再者说,那太打眼了。
若是在扬州,全是自己人,她想怎么折腾都行,冀州却是别人的地盘,她做得太招眼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可能反会麻烦缠身。
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最想做的,是躲在背后闷声发大财。
把所有的底牌晾出来,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厉害的人是陶嘉。
“云书,你传个消息给秋谨,明日起就不折腾了,让她们几个都撤回来,把茶园交给太子派去的人。”
“是。”云书知道这样对小姐才是最好的,可一想到小姐在扬州的肆意就难受。
要不是小姐愿意折腾,浪费了一整个茶园的芽叶,这茶叶怎么会做得出来?
有舍才有得,太子也忒小气了。
竹帘打起,小丫头敞着汗疾步进来,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华如初。
“小姐,秋谨姐姐使人送东西回来了。”
“怎么流这么多汗?这才几步路,不知道避着点往阴凉地方去吗?”
屋里的人就是跟着华如初最短的也有两年,早弄明白她刀子嘴豆腐心的事实。
小丫头被骂了也不觉得委屈,反倒觉得这是小姐关心她呢!
“去外头洗洗,衣裳要是湿了就去换一身,这天太热,别中了暑。”云书安抚的对小丫头笑笑,遂又吩咐其他人,“燕儿,让厨房里的人多备点绿豆汤,大家都喝上一碗降降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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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做出来的孝心
摇了摇匣子,秋谨派人送东西回来,除了茶叶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真的被她们做出来了?
打开匣子,茶香味扑鼻而来,一粒粒饱满的茶叶装了满满一盒子。
华如初大喜,“快,云书,泡一盏来,我尝尝味道如何,记得第一杯先洗茶。”
“是,婢子记着呢。”
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茶杯。
华如初看她们比她还期待的样子,心下温暖,遂道:“你们也各去泡上一盏,我要问问题的。”
几人对望一眼,欢快的应了自去泡茶。
用杯子捂了一会,华如初才揭了盖子。
香味更浓。
茶叶已经散开些许,茶汤是绿色的,在这样让人燥动的天气看着就舒服。
吹了吹,抿一口。
第一泡久了点,味道很浓,苦味也过了些。
不过就茶味来说,很正。
“云书,重泡一杯,洗茶的时候不用等,水浸湿了茶味就倒掉。”
“是。”
看到几个丫头面前那杯,华如初连忙提醒,“别捂着了,快揭了盖子,茶叶太浓你们受不了。”
小丫头们连忙照做,再去喝茶时果然就皱了眉。
好苦。
华如初一看就知道都泡久了。
云书手快的重又沏了一杯过来,记住上杯的教训,这次华如初没有等多久,稍微捂了捂就揭了盖子,果然,茶汤颜色要浅一些。
抿一口,味道也淡了,刚刚好。
这茶叶耐泡,若是用紫砂壶来泡,怎一个美字了得。
这么想着,华如初就觉得该去逼一逼葛云君,说不定她一逼就给逼出来了呢?
“拿个干净的杯子来。”
把茶汤倒进另一个杯子里,茶叶却留在了原来的杯底。
喝光了杯中的茶后才让丫头续了茶,捂一捂就把茶倒到另一只杯子里,如此反复,小丫头们也看明白了,纷纷如此做。
注意了时间,茶味果然就没那么苦了。
看着那一匣子茶叶,华如初想了许多。
秋谨只送来这一种,就说明她只成功了这一种,她想要的红茶却是没有做出来。
也是,红茶的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上辈子她就不爱喝红茶。
可她不爱喝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爱喝。
女人大多体寒,红茶能起温养作用,还能抗衰老,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若是能做出来,太子捞钱就更多了,捞得多了,自然就记她的好,这个好,以后说不定就能起大用呢?
和皇家中人交涉,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
“云书,你亲自去找祁军,让他带一匣子……不,等等,我想想,姑爷出去多少天了?”
云书想也不想就道,“九天了。”
九天,就是为太子办事也没理由会去个一年半载,再等等,若是在茶叶都做完之前他没有回来,那便让祁军送去太子府,让他露一脸得个赏也不是坏事,可若是能让祁佑呈到太子面前,这个好处能得更大。
“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告诉秋谨,茶叶照做,速度稍微放慢,留下三分之二的芽叶以备做铁观音,先把那三分之一的做成原来那种绿茶。”
“是。”云书利落的应了,旋即又问,“新茶叫铁观音?”
想到陶嘉,华如初赶紧摇头,“不,我就是随口说的,到时候让太子取名吧,你去问问秋谨,做出新茶的事有几人知道,若是暂时没外人知道就先遮一遮,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便大大方方的做。”
“是,还有其他事要交待她们吗?”
“你先去,若是祁军得闲,让他马上来见我一趟。”
“是。”
祁军很快就来求见,由祁福陪着一起。
华如初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太爷的意思,琢磨着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最多,就是注意下口气,别说得那么爽利就是了。
压着性子真是件痛苦的事。
两人见了礼,祁福便站到了一边,眼皮垂着,表明了他旁听的态度。
华如初也不再管他,温和的看向祁军,“祁军,你是大公子的人,可知道他这样出去一趟一般要多久才能回?”
“回少夫人话,大公子以前这般突然出远门也是有的,长则一个月,短则十天半个月便会回来。”
这倒也不算久,华如初点头,“我好些天没去茶园了,那边情况如何?太子的人可好相处?”
“少夫人放心,大家都好,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小的以前也见过,是殿下身边得用的管事,初来茶园之时便说了,大公子和您的一片忠心太子都记在心里,断不会还为难了您的人,这些天他们都只是帮着做事,并没有得罪的地方。”
“那便好,秋谨她们把新茶做出来了,你应该也知晓,这事很重要,我原打算现在就呈上去,左右一想,觉着还是等大公子回来再由大公子亲自呈上比较好,我现在想知道,新茶的事太子那边的人知晓吗?”
祁军也是个通透的人,脑子里转了几圈便明白了少夫人这么做的原因,这是让大公子在太子那里得脸呢!
遂态度更加恭敬的回话,“因为是做新茶,就是秋谨姑娘带着几个人在那里尝试,太子殿下的人也没去打扰,新茶做出来后秋谨姑娘就偷偷告知了我,并且让我保密,说是先问过您的意思再说,所以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暂时还是还不知道的。”
不愧是跟了她好些年的人,秋谨的细致是其他几人都比不上的,也怪不得云书说好好练练,秋谨做得不会比她差。
“你们好好配合,把这事捂住了,等大公子回来了再说。”
“是。”
又问了问茶园的一些细节,祁军都一一答了,华如初才着人送他出去。
赏钱自是又给了不少。
对于本份做事的人,她向来不亏待。
倒是祁军觉得今天的少夫人格外的温和。
祁福去了老太爷的书房,把刚才听到的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敲了敲桌子,老太爷向来冷厉严肃的脸温和了几分。
“佑儿媳妇不错。”
祁福赞同的点头,“是,很替大公子想。”
“你以后注意着点,但凡佑儿媳妇的事你多上心两心,她需要的东西也别打了折扣,吩咐门房那边,来见她的人都不要拦着,给她行个方便。”
“是,老奴记下了。”
次日去请安,华如初比往常多带了个长方形的盒子。
现在大家也习惯她每天早早的带上食盒来侍候两老用膳了。
众人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又弄了什么新鲜东西来讨二老欢心。
用过膳后,老太爷照常去了书房,老夫人抿了口茶水漱口,望着那个一直没打开的盒子问,“那是什么?”
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华如初满脸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拿起盒子打开,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媳妇针线活不好,这是身边的丫头帮着做的,尺寸是问的双芷,您和祖父都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让人改。”
老夫人出身大家,好东西见过不知凡几,看到这薄如蚕翼的衣服就明白了华如初的用心。
因着这天气过热,她和老太爷最近吃的东西都少了,动辄就是一身的汗,过了早起那会就不愿多动一下。
想减了中衣吧,又担心失了礼仪,天天只能这么捂着。
这孙媳妇从来不是口花花的表孝心,可做的着实比其他人要多。
“这料子,是你的陪嫁吧,只有扬州那样的地方才有这好东西。”
“是,这料子很透气,也不沾身,当里衬穿着外面再穿上一件薄外衫就好,要凉爽许多,天气还不到最热的时候就如此让人受不了,再热下去怕是祖母都要无心理事了,咱们祁府还需要您打理呢!”
“你这是拐着弯的说我最近惫懒了吧。”老夫人笑骂,眼中的笑意却实实在在的做不得假。
祁珍也上前凑趣,“嫂嫂这是看不得您偷懒呢!”
华如初嗔她一眼有,“你这是在怪嫂嫂偏心,没有你的份吧?”
“你都知道,还不满足我。”
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一阵,直看得人都要羞得发脾气了,华如初才道:“你明年及笄,马上就该议亲,妆奁也该开始准备了吧,嫂嫂留着给你做添妆不好?”
“嫂嫂……”
“撒娇也没有。”
“我不是……”祁珍小脸通红,见说不过嫂嫂,干脆赖到老夫人怀里告状,“祖母,您看嫂嫂,她欺负我。”
老夫人笑眼看着两人打嘴仗,心都是柔的,人年纪越大,越想看着小辈们和睦相处,这对姑嫂的感情不比亲姐妹差,她看着也欢喜。
“不知羞,这么大还告状。”
“我再大,在祖母面前也是小孩,祖母,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哈哈,咱们祁珍还是孩子呢!”
华如初不再打趣,表现到这里就够了,老夫人喜欢看她们表演情深似海,她就表演,小姑本来就挺得她心,也不算是做假。
而且在她面前表现得越自然越亲近,老人越高兴,再对比在其他人面前的软弱害羞,她便会越加觉得自己对她是不同的,哪怕她软弱,也会对她好,她要的,便是如此。
两老才是祁府的掌权人,哄好了他们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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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说媒
“嫂嫂说的是实话,到时候给你添妆,你身量还有得长,现在做了怕是明年就不合身了,这布可难得,量也不多,以后你再要我去哪里给你找去?”
华如初如此认真的说让祁珍越加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头发,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嫂嫂,我是开玩笑呢,这是你孝敬祖父祖母的,我哪能没皮没脸的要你的嫁妆。”
“嫁妆也不能总留着,该用还是得用,没听到府里下人在传我光是绣品就有几屋子吗?放着也放旧了,用了倒更好,到时候嫂嫂分你一半,几屋子没有,一箱子一定给你装得足足的。”
“嫂嫂……”
“傻妹妹,哭什么,就是我不给你准备,你哥哥也要去给你找来,我这有现成的,省些银子不好?”
祁珍红着眼眶,半晌接不上话,有个这么好的嫂嫂,谁能有她幸福。
“好了好了,快收了你的金豆豆,刚刚还笑,这会又哭了,脸红不脸红。”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华如初一眼,她怎么觉得孙媳妇这是在提醒她要给珍丫头备妆奁了?
华如初当没看到,她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以祁佑对妹妹的看重,要是到了备嫁之时觉得妆奁少了他一定会去想法子多添上一些,到时候可不就是要花他的银子?他的银子不就是她的吗?
这帐她还是会算的。
她嫁妆那么多,一点也不介意再次利用起来。
有些东西就是放上几十年都能不坏,可有些却不能。
比如说那些绣品,年月一久便会失了颜色,哪怕扬绣再好,颜色也持久些,总也不能和新的相比。
她又不是没得来源,何必死死把着些旧的锁箱子里。
又生不了崽。
说起来,绣娘怎么还没到?
老夫人摸了摸那极软又极顺的衣裳,眼中笑意更深,“你有心了。”
华如初红了脸,“祖母,您可别夸我,好像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似的,孝敬家里老人不是我们做小辈的本份吗?您再这么说孙媳妇都没脸再站在这里了。”
老夫人果然不再说,让双芷把东西小心的收了,复又和两人说起这冀州的各家贵夫人。
从主院出来,华如初马上派人去问马柏绣娘的事。
“马管家说前几天有收到二小姐的信,严家堡这边的堂口送去的,二小姐的意思是请绣娘费了些心思,工钱自然比扬州要高出许多,不然人家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来冀州,二小姐还答应她们可以带着男人和子女一起过来,现在她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再有得两三天便能到。”
手上不停的打着扇子,华如初点头,“行,你们留心些,要是马柏送了消息进来赶紧通知我,云书,到时候绣庄我想让秋谨去坐镇,你看如何?”
小姐这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呢!云书掩着嘴唇笑,“那可好,小姐,您千万别想给婢子安排外面的活计,婢子说了,就守着您了,除非您出去,不然婢子也哪都不去,不守着您,婢子不安心。”
“真应该给你许门亲。”华如初叹息。
云书却吓了一跳,“小姐,婢子不嫁。”
“别嚷别嚷,以后成了老姑娘别怨我不给你作主。”
“不怨不怨,一定不怨。”
横她一眼,华如初又用力扇了几扇,越扇越热,这祁府真穷啊,冰块都没有。
“小姐,双芷姑娘求见。”
两人对望一眼,她刚从前院出来没多久吧,怎么双芷又来了?
“快请。”
云书替小姐拢了拢乱了些许的衣裳和头发,规矩的站到一边,再不复刚才的亲近。
她非常清楚,不是每个主子都像她家小姐一样纵着下人的。
一旦传出去,恐怕反倒会替小姐招来闲言碎语。
小姐不在乎这些,她在乎。
她不愿意有任何一点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她没资格管的地方倒还算了,这些和己身有关的,她时时刻刻都注意着。
在外人面前时,她从不逾越。
尽量表现得和别家的丫头一样本份老实。
秋谨她们几个丫头也是如此。
她们以自己的方式爱护小姐。
“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快免礼,可是祖母有什么事要交待?”
双芷规规矩矩的站着,恭敬的回话,“是,老夫人请您过去,有人上门来给珍姑娘说媒,大太太不方便待客,请您去做陪。”
说媒?怎么赶一块了?华如初皱眉,想起那天祁佑说的话。
祁珍绝对不能被二皇子用来对付祁佑。
低头看了下自己,并没有失礼的地方,华如初起身,“这就走吧,别怠慢了客人。”
“是。”
前院正厅,老夫人虽说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心里却转了无数个念头。
虽说她从没想过要把孙女高嫁,但这样一门好亲事砸到眼前来,她也有些晕乎。
可是,为什么蒋家会找人来说媒?
若是以前的祁家她不会多想,可现在,两家相差得太远了。
蒋家老爷子任朝中一品大员,极得圣上看重,长子时任吏部侍郎之职,次子才入朝堂就已是名声鹊起,假以时日,成就不会比长兄差,说是满门清贵都不为贵。
蒋老爷子便是着人来为次子提亲的。
即是这样的人家,蒋家次子又素有才名,长得更是玉树临风,不知道多少世家在盯着,贵女在盼着,怎么就看中她家向来深居闺阁的孙女了?
难不成是前些天跟着孙媳妇出门被看了去?
这么一想,心里对华如初便有些不喜。
“老姐姐,不是我说,这样一门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你还要考虑不成?多少人家盼都盼不到呢!”
蒋家请来说亲的是肖家老太太,在宫中太后面前都很有几分脸面。
就是在她心里,也觉着这祁家太不识好歹了些。
都破败成这样了,还摆什么谱?赶紧应下是正经。
要是攀上蒋家,对祁家好处是大大的有。
偏人家还在考虑,要是蒋家看上的是她的孙女,早高高兴兴的应下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夫人便有些不高兴了。
蒋家是门槛高,可她祁家就该在他们来说媒时上赶着把闺女送去?
老太爷是个傲气性子,就是祁家再势微,也断没有用女儿换利益的道理。
她祁姜氏更不乐意。
竹帘打起,远远的,华如初便行礼,“祖母,孙媳妇来迟了,请恕罪。”
看她那一头的汗,老夫人哪还不知道她是赶过来的,心里那点不喜也就淡了些,示意丫头拧了帕子递给她擦了汗,这才让她过来给客人见礼。
“祁华氏给肖老太君请安。”
“快免礼,这便是那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的新媳妇吧,长得真好,水样的美人儿。”
看样子她的嫁妆还真是给她长脸,恐怕全城的人都记住了,不然也不会谁见了她都提这事。
华如初红着脸站到老夫人身后,十足的新妇样。
“你快别夸她,胆子小得很,成亲这许久这还是头一次出来见客,失礼的地方老姐姐你莫怪。”
“我看她就很好。”肖老太太并没有多把视线放到华如初身上,话锋一转就又扯了回去,“老姐姐可是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我要知道的必不瞒你。”
老夫人叹了口气,“老姐姐,我不瞒你,我确实有顾虑,不过也不好说,这样吧,您今儿先回去,我和我家老太爷商量商量,明儿一准给你信。”
果然是为这事,联合从双芷那打听来的一些,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蒋家是隐形的二皇子党。
这是陶嘉的主意还是二皇子的主意?用这样好的人家做饵,就那么有把握祁家会吃下去?
二皇子怎么就没多去查查祁家,百年家族,却一直是低门嫁女,最辉煌的时候也不把女儿往宫里或者皇室宗亲府里送,因为什么不是很容易猜吗?
他是看准了祁家势弱,一定会愿意牺牲一个女儿来换取好处吗?
这招对付别人家还真会有用,可对付祁家,她不看好。
没有得到一个准信,肖老太君不太愿意走,眼角看到华如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珠子一转,便道:“老姐姐,你那孙媳妇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不妨问问她。”
华如初很想给她个白眼,她想什么,关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老太太心下也不高兴,却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遂道,“想到什么就说。”
华如初走到老夫人跟前,背着肖老太太快递使了个眼色,福身道:“祖母,孙媳妇只是想起来一件事。”
老夫人心中一凛,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
“孙媳妇前不久听夫君说过关于珍妹的亲事,好像是有了人选,并且也口头有了承诺的,您要是再答应这头,怕是不好。”
出身大家,在祁家又经历了许多,经这一提醒,哪会不明白其中有诈,来不及细想,手一拍额头,面色不善的朝华如初发火,“幸好我还没有答应,要是答应了,岂不是脸面都要丢尽了,孙媳妇,你怎么也没和我提一提这事?这不是得罪人吗?”
华如初一脸的委屈,低头道:“夫君只是无意间说起,也没有确定,孙媳妇不敢告诉您,您别生气,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站一边去,一会找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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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烟雾弹
话头一转,老夫人对着肖老太太苦笑,“你看,若不是叫了她过来,我还办了件糊涂事,幸好错还未铸成,老姐姐,要不这事先放一放,我那孙儿出远门办差去了,等他回来我问清楚了再答复你。”
肖老太太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难看了,硬生生挤出一个笑,猛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我送送你。”
“留步。”
老夫人并没有再回来正厅,而是派人把华如初叫去了平日里办事的偏厅里,那里不当阳,没那么热。
祁珍正在那里看帐本。
挥退了其他人,老夫人严肃的看向华如初,“说说,怎么回事。”
华如初仿佛被吓到了,额头汗直冒,嘴唇发白,让人看着就不落忍。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硬了,遂又放轻了语调,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是,是……”顿了顿,华如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胸脯两下,才把话说了出来,“祖母,孙媳妇曾听夫君说过,二皇子要想对付太子,首先就要对付夫君和太子的另一个得力之人莫问,对付夫君首先就要让太子和祁府失和,这样,就算太子还是离不得夫君,也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信任,珍妹是夫君的亲妹,夫君猜二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派人上门提亲。”
门外走进一人,却是一直在等消息的老太爷,“蒋家并不是二皇子党。”
华如初连忙要见礼,老太爷摆了摆手,在首位坐下,等着华如初回答。
华如初脸色越加发白,祁珍看得担心不已,生怕嫂子晕过去,连忙过去扶着她。
感激的看她一眼,华如初始道:“夫君说二皇子一定用了心思,会来说媒的,必定是和他关系斐然,却并不是铁板钉钉的划入他那一系的人。”
偷眼看了上首的两老一眼,华如初又道:“孙媳妇记着,前不久好像有二皇子一系的人上门来说媒,祖父祖母连人都未见。”
两老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好一个烟雾弹,好灵泛的心思,如他们所想的派了人来说媒,被早有准备的他们拒绝后,祁家自然也就不会再那么提防,那么,再让一直保持着明面上中立的蒋家来为子说媒,但凡他们有那么一点攀龙附凤的心思,这门亲便一定能成。
就是老夫人,也未尝没有动心。
“佑儿可有说他有好人选?”
“说是和太子一起挑的人。”
老太爷眼睛一亮,太子表明了态度就好。
“回了肖老婆子的话,就说祁珍的哥哥已经为她说好了亲,一女断没有二嫁的道理。”
“自当回了,真没有想到蒋家居然是二皇子的人。”
“说是中立,真正中立的又有几人,要么是墙头草,随着风头摆,要么早就明珠暗投,自以为做得隐蔽罢了。”
老太爷不屑的哼了声,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带着满意,胆子小了点没关系,这事上不也知晓利害的帮着推诿了过去。
知大是大非就好。
老夫人原本的那点想法在弄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后自是没了,和蔼的对华如初笑笑,道:“我这院里没人会做扬州菜,就不留你用饭了,回去吧。”
看了祁珍一眼,又添了句,“阿珍跟着我忙了这么些天,也没休息过,今日就跟你嫂嫂去吧,两姑嫂多亲近。”
“是,谢祖母。”
“孙媳妇告退。”
两姑嫂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院走,一路上祁珍都挽着嫂嫂的手,显得异常亲近。
正悄声说着话,前面迎面走来一行人,领头的却是极少见面的祁欣和祁柔。
同为长房庶女,两人向来亲昵。
祁佑不太关注内宅,和她们见面的机会都少,自然称不上熟不熟。
但是两人知道祁佑是撑着她们长房的,自然也就带了一分敬。
可是对身为嫡女的祁珍却只嫉恨羡慕。
什么都不用做便什么都有了,现在还得了祖母的亲睐,她们怎能不羡不恨?
可再恨,礼不可废。
两人稍微福了福身,“见过嫂嫂,见过珍姐姐。”
抄手游廊虽然遮住了太阳,可挡不住热气,华如初觉得自己都要化了。
却还得耐着性子说话,“免礼,两位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回嫂嫂话,听说蓉姐姐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拜见。”
祁蓉回来了?看了祁珍一眼,她也摇头。
“那我就不阻着妹妹的路了,天太热,我头有些晕,珍妹,你扶着我点。”
祁珍马上急了,“哎?嫂嫂,没事吧,云书,快让人去请大夫。”
“没事没事,歇一会就好,走吧。”
“好,嫂嫂你靠着我点,别走那么快。”
她现在是恨不得飞回屋里去,一步一挪的难受死了,可后面还有两人看着,她还得继续装下去。
这装病也是个技术活。
祁欣和祁柔看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边抹着汗边悄声道:“咱们这大嫂果然身子娇弱,这样的天气就受不了了,怎么怀得上孩子,欣姐,你看到她穿的那衣裳没有,真好看。”
“扬绣,哪能不好看,我们是一条帕子都得小心着用,她却能天天都穿着那些,这就是命,认了吧。”
口里虚应着,祁柔心里却不当回事,认命?她为什么要认命?
那么大方的嫂子多巴着点总没错,平日里是碰不上,这回终于碰上了,她也有个寻上门的理由了。
多攒点东西才是正经,谁知道她们的妆奁会有多少?若是太少,以后去了夫家还不得被看低?
大嫂可是有十里红妆,漏一点给她就够她用了。
回了屋,吃了一大碗用凉水冰着的绿豆汤后华如初才问,“那个出嫁的祁蓉回来了?不是怀着身孕吗?这么热的天跑回来做甚?”
满足的擦了擦嘴,祁珍道:“谁知道呢,我和她们向来不亲近,就算我为她们好心做点什么,在她们眼里都能解读成别的意思,我才不去受这个气。”
“自来是庶子庶女巴结嫡子嫡女,谁让你去向她们主动示好了?”嗔了她一眼,华如初摇头纨扇继续道:“回来了却不来拜见我,成亲那日也以理由推了,这祁蓉究竟是蠢还是怎的?得罪我对她有何好处?”
“可不就是蠢,也就她自以为聪明罢了,不来倒也好,免得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刚才碰上祁欣祁柔了,想必两人会将碰上我们两人的事告诉她,她就是再不想来也得来了。”
“千万别勉强,我也不那么想见。”捏了一小块瓜放进嘴里,甜滋滋的,不错,再吃一块。
祁珍也有样学样,吃得欢快。
在嫂嫂这里她觉得自在极了,也没人会拿着那些规矩束缚她,不逼着她学什么,神仙一样的快活。
想起嫂嫂刚才在祖父面前的表现,祁珍忍不住问,“嫂嫂,你明明一点也不胆小,为什么在祖父面前表现得那么害怕?在祖母面前你就不那样。”
“当然是因为祖父严厉啊!我自然害怕的。”
她才不信,怕一个人才不是她那种表现,哪有人刚还怕得要死,一转身就自在的要死的。
不过嫂嫂这么说就这么是吧。
果不其然,刚吃完一盘甜瓜,祁蓉就让人扶着过来请安了。
等着她进门的时间里,祁珍悄声道:“看吧,我就猜她会回来。”
“你要不想见,去里屋呆着。”
“还是不要了,她知道我在的,避而不见倒让她觉得我怕她了。”
华如初看出来了,这两人以往怕是有些不对盘。
想想也就明白了,一个是娇养的嫡女,一个是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的庶女,心理不平衡很正常。
花厅里的六页屏风移了个位置,把左边间隔了一块出来。
竹帘搭在门两边,偶有风进来,倒也让这屋子不显得闷热。
刚进门,华如初就把人看了个清楚。
倒真是个美人,明明是个双身子,却不显得笨重,若不是肚子挺起,看着倒像是少女身姿。
脸蛋稍显圆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浅浅的上了个妆,倒是看不出皮肤的状态了。
“祁蓉给大嫂请安。”
华如初并没有拦着,实实在在的受了半礼后仿佛才似想起来她是双身子,连忙让人扶住她坐下,并让人上了瓜果糕点,道:“来便来了,也不顾着自己点,行什么礼,伤着孩子了怎么办,快吃吃看,瓜很甜,糕点是扬州的做法,不知合不合你口胃,要是喜欢,一会包了带走。”
好的坏的全是她说了,既知道会伤着孩子,怎么就不让她免了那礼?
祁蓉气急,却挑不出她一点错来。
偏人家还一副好好人的样子为她张罗这张罗那,根本让人看不出她是不是有意在为难她。
祁蓉也不敢急着下定论,顺着她的意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唔,真好吃,又甜又软,还小小的有点嚼劲,若不是理智还在,她当场就想问这糕点的做法了。
“可是喜欢?”
祁蓉矜持的点头,“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好,云书,你让厨房多做点,一会给姑奶奶带走。”
“是。”
“大嫂,这……这太客气了,我在这里吃几块就好了。”
“没事,就几块糕点,你还和嫂嫂客气。”
“那,谢谢嫂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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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阵话,祁蓉提起了华如初成亲之时的事。
“那时候正是难受的时候,也不敢往嫂嫂你跟前凑,没的扰了大家的好心情,嫂嫂不要怪我怠慢。”
“哪里的话,怀上孩子总是好事,自当自己多多注意。”
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可老好人的面具也得戴好,华如初只得耐着性子,摆出最好的态度接话。
“现在孩子可乖?没有再闹腾你了吧。”
祁蓉一脸幸福的摸了摸肚子,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华如初平平的肚子一眼,抿嘴笑道:“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嫂嫂也不用羡慕,说不得现在肚子里就已经有了小侄子了呢!”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羡慕了?华如初硬是把自己逼了个脸红如血,“哪有那么快。”
“那可不一定,有那福厚的只得一夜宠幸就能怀上,嫂嫂可是福厚之人,大哥又宠爱嫂嫂,想必有个小侄子也不难。”
华如初只是笑,她也不好再接话了。
听着像是恭维的话,可她总觉得不那么对味。
祁珍看不得她那副有子万事足的嘴脸,再说,她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遂道:“蓉姐姐进门才得四个月就有了身孕,想必我那姐夫待你也是极好的,妹妹真羡慕姐姐的福份。”
祁蓉笑脸一僵,自家知自家事,她那男人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
要真是好,又岂会让她一进门就当母亲,在她之前更是有姨娘先她一步有了身孕,只是她向来要强,这些事没脸和家里人说罢了。
明知祁珍不知这些事,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火气还是有些压不住。
这不是专戳人痛处吗?
忍了又忍,祁蓉才又扯出一个笑脸虚虚应付过去。
没多久,祁蓉便起身告辞。
华如初把装好的糕点递给她的丫头拿着,送至花厅门口。
目送她们出了院子,祁珍才气哼哼的道:“最不喜欢看她装模做样的样子,在家里时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就她有道理,就她做得对,其他人都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哼,她嫁人我最高兴了。”
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华如初拉着她回屋。
丫头们麻利的把屋里收拾了一番,刚才的瓜果琐碎都清理干净。
“你还说我私底下和在外头不一样,你不也是,才认识你的时候,你连抬头和我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说话也是低着头,要不是知道你是嫡小姐,我还当你是被欺负的庶女呢!”
“现在不是嫂嫂纵着我嘛,我也就在你面前才会这样,这段时间跟着祖母学掌家,我也学到了一些,祖母说得对,要是我嫁人后还这样会被欺负死的,祁家是以军功起家,哪怕是败落了出嫁女也不能弱了祁家的名头。”
说到这里,祁珍突然笑了,“嫂嫂,谢谢你成了我的嫂嫂,要不是你求了祖母,我现在肯定还被我娘逼着学那些,我的性子我清楚,那天要是祖母不出现,到最后必定还是我服软,继续学那些我不爱学的。”
华如初安静的听着,安心接受了她的谢意,“总归是你母亲,她是以自己的方式为你好,你别记恨,恨也好,怨也好,那都太辛苦了,还不如丢开那些让自己过得舒心点,你以后的夫君是你哥哥选的,也是太子那边点了头的,你嫁过去他们断不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你谨守了本份,让人挑不出错来便是,这样,你的日子便也好过。”
祁珍专专心心的听着,末了,裣衽行礼,“谢嫂嫂金口玉言,妹妹都记住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把人拉到身边坐下,华如初莫名感叹,“你哥哥不在,那三房妾室安静得我都觉着心慌。”
“哥哥在时她们给你添堵了吗?”
“倒也算不上,不过总归有点动静。”顿了顿,华如初失笑,“真是,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姑娘家的,你也别理会这些。”
“说不得一成亲就要面对这些,学着点总没错。”
绞着帕子,祁珍也没了兴头,总算还记得这不是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复又挑了个话题,“嫂嫂,你是不是也好一段时间没出去了?是不是因为我……”
“有你什么事,天气太热我懒得出去,茶园那边都理顺了,我不去也没事,这么大热的天,谁愿意一天到晚往外跑。”
“别是因为我就好,哥哥怎么还不回来,都出去好久了。”
“快了吧,困了?”
“恩,有点,看了一上午账本,眼睛都发胀了。”
“起来走走,别睡,云书,去催催厨房,快点摆饭。”
“是。”
云书刚走出门,就看到春玉领着小丫头端着饭菜进来,赶紧帮着打起竹帘。
边道,“快点,小姐催了。”
春玉一进门就解释,“小姐,今儿做了两道鱼,多费了些功夫,所以有些迟了。”
冀州人爱吃肉,吃鱼的人少。
扬州人却偏爱吃鱼,一种鱼就能做出一桌子不同的口味来。
来了冀州后,华如初吃鱼的日子极少,曲指可数。
“今日大厨房有鱼?”
“不是,是马管家派人送到门房,门房的云虎送到二门的。”
华如初皱眉,看向云书,“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云书给她挑刺的动作不停,边回道:“没事,我问过云虎,云虎说祁管家吩咐过他,不是非常要紧的时候可以给您行个方便。”
华如初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条鱼吗,小事,遂安安心心的吃鱼。
春玉小心的给祁珍挑刺,她们都是挑惯了的,知道怎么挑不会有遗漏,动作还快。
祁珍少有吃鱼的时候,也不觉得多喜欢,可看到嫂嫂吃得那么欢快,不自觉的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唔,好吃。
一道炖鱼,汤都炖成了奶白色,这是需要时间才可以做到的,一道红烧,闻着就香,非常下饭。
两姑嫂吃了个肚子溜圆。
“撤下去,你们分吃了吧。”
春玉盈盈行礼,“可好,婢子也好一段时间没吃到鱼了,谢小姐赏。”
云书刮她一眼,“先去给小姐拿梅子汤来消消食。”
“就去就去。”
让一众丫头都去用饭,小花厅里就剩姑嫂两人。
一人手里拿了把扇子摇着。
“嫂嫂,我在你这里怎么觉得什么都好吃?以前我都不爱吃鱼的,总觉得有腥味。”
“那是做得不好,扬州人会吃会玩,有一个店铺就是专做全鱼宴,在扬州很有名,而且扬州临海,又大片地方紧挨着大运河,俗话说靠水吃水,要想饱肚子,自然得在这水里面动脑筋了。”
“真羡慕,要是我也生在扬州就好了。”
华如初闻言苦笑,真是孩子气的话,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们投了个好胎,能出生在这世家之中。
多聊了一会,又吃了梅子汤,觉得终于不再那么胀后,两人便双双去歇着了。
却说二皇子府里,陶嘉正陪同二皇子用膳。
外头来回消息的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可哪怕是他等得脚板发木,也不敢去扰二皇子用膳。
“外头可有来回蒋家消息的?”
管家看他一眼,恭顺道:“是,冬安回来了。”
“让他进来。”
“是。”
管家朝他做了个手势,冬安脚尖点地揉了揉脚,这才掀了帘子垂了眉眼倒头便拜。
“小的冬安,给二皇子请安,给侧妃娘娘请安。”
“事情成了没有?”
“回禀二皇子,事情没成,据蒋家的人说祁大公子已经和人有了口头承诺,现在祁大公子不在太原,得等他回来才能有准确的答复。”
二皇子脸色一沉,祁佑下手也未免太快了,是在防备他吗?
陶嘉轻轻握住二皇子的手,朝他妩媚一笑,问还跪在地上的人,“祁家老太太可有意动?”
“回禀侧妃娘娘,听他们的转述,一开始应该是有的,最后是祁府的长孙媳妇突然出现,说祁大公子和人有了口头承诺,老太太这才委婉回绝了。”
“长孙媳妇?就是前一阵那个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的?”
“是。”
二皇子突然道:“宫里最近大受欢迎的茶叶明面上是太子呈上去的,可据我查到的,这事和祁府脱不了干系,一开始我以为是祁佑用了什么能人,后来却得知祁佑的夫人会时常去那个茶园,比祁佑去得勤多了,嘉嘉,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茶叶实则是那个妇人做出来的?扬州人和海那边的人打交道打得多,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陶嘉最近正记挂着这件事,这茶叶以二皇子的身份弄来并不难,虽然不多,可只喝过一次她就差点泪流,熟悉的味道,入口熟悉的淡淡的苦味都让她觉得亲切。
她不得不怀疑有了其他人和她一样来到了这里。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会喜,可喜过后却是惊。
有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自是千般好万般好。
可,她的优势便不是唯一的了,那个人可能比她懂得的更多,比她更会谋算,比她更能复制原来那个世界的东西。
若对方是个女子,那二皇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放手。
到时候,她还能独占二皇子的宠爱吗?
皇家薄情,她费了多少心思才有今天,才有了二皇子的在意看重。
不能让人夺了去,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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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陶嘉的试探
想通这一节,陶嘉紧了紧握着的手,道:“昱扬,你不要因为看着我有本事就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这般有本事,这和天份有关系,你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我吗?”
微微扬着头,那骄傲自信的模样迷花了人的眼,二皇子眼睛一瞟,其他人会意的纷纷退下。
把人揽进怀里狠狠吸了一口,看着那酌红的脸颊,闻昱扬只觉得心飞扬都能飘起来。
这么聪慧的女子就在他怀里,依赖着他,爱着他。
由不得他不意气风发。
“我的嘉嘉自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可看到探子报上来的消息,由不得我不那么想,不过就算真是她做出来的又如何,江湖出身的山野妇人罢了,又哪能和你比,你做的哪一样不比她高贵,这是本质的不一样,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我还不会分吗?”
陶嘉撅了撅殷红的嘴,轻哼出声,“那我是鱼目还是珍珠?”
“这还用说?若你都是鱼目,还有珍珠做甚,鱼目就是珍宝了。”
陶嘉这才被哄得展了颜,搂住闻昱扬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舔一舔,直舔得闻昱扬身上燥热不已,想有所动作时陶嘉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他的嘴唇轻磨,微微的刺激不仅不让人生气,反倒更让人经受不住这种刺激。
眼疾手快的抓住想逃的人,闻昱扬抱起她往里屋走,“点了火就跑,恩?陪我午歇一阵。”
“真的只是歇一歇?”
“你还想做甚?是不是想我了?恩?有没有想我?”
“不想,一点不想,你昨晚不是在别人那里痛快了吗?哼,我现在不痛快。”
闻昱扬轻笑出声,为着这醋意欢喜不已,“我昨晚只是去看了看她,可什么都没做,不信?做给你看?恩?摸摸,他也想你了。”
陶嘉已经衣衫半天,手里握着那根东西,满脸通红,却带着股泼辣劲,“真的什么都没做?”
“试过就知道了,来,坐上来,嘉嘉,快给我生个儿子,他一定会是最聪明的。”
陶嘉意动不已,要是有了孩子,就是正妃的位子,她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妩媚一笑,陶嘉慢悠悠的解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丰满的**,纤细的腰身,修长的长腿,细腻的肌肤,以及双腿间黑色的一丛,勾得闻昱扬差点扑过去。
耐着性子靠床坐着,沙哑着声音催促,“坐上来。”
陶嘉在这种时候从来不任性,乖顺的坐到他腰上,抬起上半身,扶住身后某物慢慢往下坐。
仰着脖子,似忍耐又似享受的样子迷乱之极,诱惑之极。
这样的女子,男人如何抗拒。
闻昱扬再也难以忍耐,一个挺身全根而入。
“啊……”
声音婉转,婉转得勾人。
罗纱帐内,身影起伏,帷幔晃动。
皇子妃娘娘有事寻来,听得里边的这番动静气得面色煞白,甩袖离开。
青天白日就干这勾当,要是被人传出去,圣上会如何看待二皇子?陶嘉她是从那青楼出来的吗?
又过得几日,祁佑还没有回来。
华如初琢磨着,若是再拖得两三日还不归,这事便不能瞒着了。
茶园那边有太子的人在,想瞒也瞒不住。
“小姐,祁管家来了,婢子请他在小花厅候着了。”
“他怎么会过来?”
华如初觉着奇怪,祁管家是老太爷的人,并不常来她这里,有事也是双芷来传,今儿怎么是他亲自来了?
云书利落的给她收拾有些散的衣裳,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后才扶着她往小花厅而去。
看到她出来,祁福赶紧行礼,不待她问就道:“少夫人,二皇子府陶侧妃娘娘突然驾临祁府,指名要见您,您快跟老奴去前院。”
华如初心头一跳,“陶侧妃?”
“是。”看她怔愣在那里,祁福着急,却也不好多做催促,只得连连朝丫头们打眼色。
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华如初摇头,“这么出去不好,侧妃娘娘会觉得我对她不够尊重,云书,重新给我梳妆打扮。”
“是。”
祁福心下着急,却也没理由反对,只得按下心思等着。
回了屋,华如初便道:“云书,给我收拾,按着最妥当的来,不要像平日一般素淡。”
“是。”
把一匣子首饰拿在手里一样样比照,最后挑了几个有份量的出来,她一直嫌弃蝶恋花金步摇太过俗气,这次却拿了出来,还有金累丝凤簪,玉叶金蝉簪,一对金起花手镯,以及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
云书看得奇怪不已,这都是小姐平日里嫌弃得看都不愿意多看的,怎么今儿会愿意用上?
因为那个侧妃娘娘吗?可上回太子妃来了,小姐也没有这么郑重其事。
“别分心,快点,别让人久候。”
“是。”
梳妆完毕,华如初亲自打开衣柜挑衣服,把平日里穿得那些都撇到一边,选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衫,在这样的天气看着异常清新,着上后让华如初看着多出了几分婉约。
“小姐,您这样很好看。”
华如初手里捏了块帕子,嘴角抿出个浅浅笑意,“这样是不是像个千金小姐了?”
“您本来就是。”
她问错人了,大概在她们眼里,她这个主子怎样都是好的。
就是有不好的地方她们也得说好。
“走吧。”
祁福等得都坐不住了,听到响动几步走出花厅,居然把人拦在了外头。
“少夫人……”满口催促的话看到华如初的盛装打扮后便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祁管家,久等了,走吧。”
“是。”
路上,华如初把自己到冀州后的事仔细思量了一番。
陶嘉会找上门来,无外乎是自以为发现了她的不一般,来探口风来了。
可是,她出身扬州,这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这里交通不便利,生在哪长在哪死在哪是大多数人的宿命,世家闺阁千金更是如此。
一旦成了亲,便是回娘家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远行千里。
陶嘉出身陶家,即便那时候还不是一流世家,也绝不可能去过远在南方的扬州。
这便是她可钻空子的地方。
扬州临海,是九大州里和海那一边的人打交道打得最多的,这茶叶嘛,出自哪里还不是由得她说?
倒是琳琅阁那里得去个信,让他们把茶叶加进和海那一边的生意里边,说法自然也要统一。
如此想了一阵,便到了待客的迎松院。
重整了表情,就连眼中的所有思绪都收起,华如初示意祁管家上前交涉。
短短一瞬,祁福便觉得少夫人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恭敬的躬身一礼,祁福上前,声音稍微扬起,道:“少夫人前来拜见侧妃娘娘。”
外头的人还来不及通传,里头便传出一道清亮的声音,“快进来,哪有拦了主人家在外的道理。”
竹帘被门口的宫女打起,华如初微笑示意,低头走了进去。
前行三步便裣衽施礼,“祁华氏给侧妃娘娘请安。”
“不用如此多礼,说起来还是本妃扰了祁府的清静。”深深的看了下首之人几眼,陶嘉笑语晏晏的道。
老夫人连忙接话,“侧妃娘娘驾临祁府,是祁府之幸。”
陶嘉笑意更深,应酬了几句又把话题引到了华如初身上,“成亲都将近两月了,大大小小的聚会里却仍不见你现身,你可莫要脱离了大家才好,若是有不便或者不解的地方,只管来寻本妃就是。”
一直安静旁听的华如初连忙福身谢过,自进门伊始,她都没有抬头。
如此畏缩的反应,让陶嘉心下生疑,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会这么胆小?
不说要做出一番怎样的成就,最起码不会如她这般连抬头都不敢。
这不对。
还是说她是装的?
做为一个带着**的穿越者,又何必装到如此程度?
像她,不就为自己拼出来了一条路吗?
不然以陶家的家世,她如何能成为侧妃,如何能得二皇子宠爱?
华如初若真是穿越者,怎会不利用那些让自己过得更好?
若真是穿越者,又怎会在知道她开的那些店铺后不找上门来?
可是,茶叶的事又怎么说?
那个味道错不了,她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里的人居然能把茶叶做得和那个世界无异。
看陶侧妃一直看着孙媳妇,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强笑了下,小心的问,“可是老身这孙媳妇有何不对?”
“啊,不,不是,本妃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一见如故,华氏,我叫你如初如何?”
华如初一脸的受宠若惊,“侧妃娘娘,妾身惶恐。”
陶嘉若无其事的笑,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有什么,说不定我们还有其他缘法呢!对了,如初既来自扬州,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海那一边的人?他们的国家是叫英吉利吗?还是美利坚?”
华如初眨了眨眼,满脸茫然,“英什么?美丽监?”
陶嘉死死盯着她的脸,确定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不对劲后心下又是放松又是疑惑,便又笑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既然如初没听说过,定是他们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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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她以为的结果
华如初一脸的恍然,“娘娘所说的美丽监是地名?那么怪的名字妾身若是听过,必定记得的,再者说妾身虽见过海那边的人,却没怎么打过交道,毕竟我朝风气不算开放,落人口实总是不好。”
“你倒还见过真人,我还就在书里看过呢,真是羡慕得紧。”陶嘉嗔了几句,便说起了她此行的目的,“二皇子从宫中回来带回来了一小盒茶叶,我们用着都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和那黑黑的茶汤放一起孰高孰低就不用说了,可那量实在是太少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竟然都喜欢,如此一来分到手的便没有几片茶叶,所以,我就多事的查了一查这茶叶的来处,想在源头这里多买上一些,没成想竟查到了祁府。”
看了看手边黑黑的茶汤,陶嘉笑得意味不明。
屋里的人皆恍然,原来这才是侧妃娘娘来的目的。
老夫人正要上前回话,华如初却先她一步。
“侧妃娘娘明鉴,这是太子交待下来的差事,祁府也只是承办,现在太子那里也吃紧,就是祁府里也没有几片茶叶,再者说,在其他人都才知道有这种茶叶的时候,祁家也不敢出这个风头,若是拿来待客,倒更像是炫耀了,请侧妃娘娘见谅。”
“可是据本妃所知,这茶叶的做法是你提出来的。”
华如初此时已经不止是面色惨白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把个怯弱的妇人扮了个十成十,“回禀侧妃娘娘,即是呈给了太子殿下,那便是太子殿下的了。”
陶嘉这时候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妇人并不是穿越者了,哪有穿越者这么窝囊的,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这么一想着,客气便收了起来,只管问清楚这茶叶的来源。
“本妃如今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知晓这茶叶的做法的?”
“回禀侧妃娘娘,妾身是扬州人,扬州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我的嫁妆里都有不少是来自别处,这茶叶的做法是我兄长从一个蕃人那里换来的,据那个蕃人说他是无意中得到的,因为他们那地方没有茶树,拿着也无用,其实扬州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法子,不过能做出好茶叶的少,妾身也是运气,误打误撞的给做成了。”
“真是如此?”
“若是娘娘不信,只管派人去扬州海边码头去问是不是有一个叫个葛榔头的蕃人,他一年最少都会到扬州一次,码头许多人都识得他。”
说得这么明明白白,陶嘉反倒没有追问下去的理由了,只是,难道那个葛榔头是穿越来的?
要不要派个人去查查?
看了低眉顺眼的华如初一眼,陶嘉打消了这个主意,她不能这么大张旗鼓,这样闻昱扬反而会留意,她要是调动谁去扬州也必定瞒不过他,就是真找着了一个穿越者,对她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没这回事。
天下这么大,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反正也威胁不到她。
要是来了冀州,她少不得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就不信会有穿越者认不出那几个商铺。
这么一想,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就散了,再看向堂下的华如初时便也没了兴致。
美则美矣,不过一木头美人。
这样的人不管是陶府还是皇子府她都见了不少。
实在看不上眼。
“本妃倒真想去扬州瞧瞧,可以本妃现在这身份怕是哪里都去不得,罢了,不说这些,越说啊,本妃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说着,陶嘉起身,看都不看堂下的人一眼,径自朝老夫人告别。
客气了几句,祁家人把人送至门口方才返回。
把其他人都打发了,老夫人领着孙媳妇回了主院。
老太爷也就是陶嘉才来的时候去见了个礼便避开了。
听老妻说了外边的事,再看向华如初的眼光就有了些无奈。
“先是太子妃,现在是陶侧妃,孙媳妇出了这风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老夫人以前自然是觉得能入太子妃眼中极好了,可现在陶侧妃横Сhā一杠子,再想到来提亲的蒋家,心里就怎么琢磨都不是味。
“以后这风头还是不出的好。”
“太子一个命令下来,你哪有拒绝的余地。”瞟了老妻一眼,老太爷看向一直沉默,却满额头汗的华如初,今儿这一遭,怕是把她吓了个够呛。
“孙媳妇,你别多想,今儿你表现得很好,没出一点差错,很好。”
连着两个很好足以说明老太爷心里有多高兴,话锋突然一转,复又说起茶园的事,“你有好一段时间没出门了吧,茶园那边撂得开手?”
“那边有我的大丫头在,还有一些丫头婆子也是在扬州时做熟了的,有她们带着,不会有问题。”
“如此便好,你若要出门只管去,后头有我给你撑着。”
明知老太爷这么说是为了祁府,华如初还是挺感动的,有人给他撑腰了,总好过明明是为了别人忙死忙活,却什么都要她一个人扛着来得让人心里舒坦。
“是,谢祖父。”
“你今天也累到了,回去歇着吧,明儿不用那么早过来了。”
“是,孙媳妇告退。”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夫人叹了口气,“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府里前些时候有些不好的话在传,虽然我马上就制止了,估计她还是听了去,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也不出府,就是老爷您不问我都要问了,可不能因为那些长舌妇耽搁了正事。”
老太爷脸一沉,训斥的话张口就来,“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就找人麻烦,孙媳妇这边你多留心点,我看着她挺好,别让人给埋汰了。”
“您放心,我会多留心几分的。”
却说回了屋的华如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头的金钗子给取了,刚才她真觉得自己的脑袋重了好几斤。
揉了揉脖子,安抚似的拍了拍,道:“你受累了。”
“噗……”屋里侍候的大小丫头都没能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云书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平日里也没见小姐这么耍宝的。
“好了,云书,别绷着脸,去给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现在?小姐,是不是太早了?都还没有用饭。”
“我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想洗洗,那几个人不都被你用各种理由打发出去了吗?剩下的都是自己人,无妨。”
云书无奈,只得去做准备,华如初出了会神,便径自绕过屏风去往耳房。
这个澡泡了有半个时辰,一边泡一边出汗,痛快够了华如初才在云书的连连催促下出了木桶。
随便套了衣裳,边自己擦着头发边回屋,口里还在责备,“云书,你越来越像个婆子了,人家婆子好歹还成亲了,你呢?”
“婢子这年纪本就可以做婆子了,要不您以后就把我当成婆子对待?”
“你成了婆子不还是云书?有差吗?”
两主仆说得自在,在都是自己人围着的屋子里也没有多提防,直到一脚踏进屋子里了才觉出了不对劲。
多了道绵长的气息。
两人对望一眼,这是……
“怎么还站那里?”
平静的腔调,前行一步看到端坐在圆桌边喝茶的人,面容也依然是僵着的,没有任何表情,可华如初就觉得这人在笑。
“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有没有去见过祖父祖母?”
“自是见过了,祖母说你今天受了惊吓,让我好好安抚。”祁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遍,“吓着哪里了?”
白他一眼,华如初示意云书不用跟了,自己走了过去坐下。
“都知道了?”
“听祖母说了,祖父都说你做得很好。”
“那你觉得呢?”
祁佑垂下眼帘喝茶,不接话。
成亲将近两月,华如初也算了解了一点他闷骚的性子,就当是他也这么认为了。
不在意的问起他外出的事,“事情都办妥了?”
“恩。”祁佑有些遗憾,怎么如初不追问呢?要是追问,他一定会回答,她真的做得很好。
“对了,要和你说说茶叶的事,秋谨照着我说的做出了新茶,我让茶园那边一直瞒着,想等你去给太子报喜,这应该能让你在太子面前得个好吧。”
祁佑眼神更柔,就算如初心中没有他,可她事事皆是在为他着想,为他打算的。
若是她心里有了他,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如此一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感情这事,终是逼不来的。
按捺下那些心思,祁佑道:“总归是能让太子多记住祁家一点,这是好事,明日我便去向太子禀报。”
看了下外面的日头,华如初皱眉,“不现在去?”
“现在去更好?”
陪伴太子多年,祁佑自是知道怎么做才能更让太子满意,可他就是想听如初说。
“那是自然,出远门刚到家,便又赶着送去这样一个好消息,再加上你出去办的差也办妥了,这不是让太子更高兴吗?”
祁佑也不搭话,突然起身走到华如初身后,就在华如初猜想这个男人想干什么时,手里半湿的帕子被人取了去。
头发一缕一缕的绞干,头顶部分用的力度也是刚刚好,华如初忍不住放松的笑了。
☆、第九十五章祁佑归来
太子府
太子满脸带笑的拦住要行礼的祁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回来得很快,事情都办妥了?”
“是,幸不辱命。”
“哈哈,我今儿还和莫问说起你应该再有得三四日就会回来了,没想到你比我预料的还早,是真挂心着我的差事呢,还是舍不得新夫人寂寞?”
祁佑不搭话,这时候的太子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决定他命运的人,而是小时候一起对着月亮磕个三个响头的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所以这时候,他不用表现得太恭敬。
果然,看他这模样,太子倒是更高兴了,笑得更大声。
“你这性子让我怎么说你好,坐,陪我用膳。”
“是。”一点不客气的在太子下首位置坐下,祁佑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雕花黑漆匣子放到桌上。
太子早就看到了,以为这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什么稀罕物,也就兴致勃勃的看着。
把匣子打开,香味扑鼻而来,一粒粒饱满的绿色团子在匣子里滚来滚去。
“这是……茶?”茶香太熟悉,太子一闻就闻出来了,脸色大变之下马上又问,“哪来的?别的地方也做出了茶叶?”
“非也,这是茶园新做出来的。”
太子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茶园做出了新茶?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新夫人说做出来也没几天,中间又改进了两次,一直到她觉得不错才送到您面前来。”
太子抓起一把放到鼻端闻了闻,扬眉看着他乐,“要是你今天没回来呢?便一直瞒着我?恩?胆子不小啊!”
“便是我今日未归,明日祁军便会呈上来,夫人早就做了安排。”
祁佑把匣子合上,推到太子面前,刚才一个回答不好,他们做的所有好可能都抵不过太子的一个猜疑。
但是如初是真正在为他着想,他不想提醒她这次做的有些鲁莽了。
最多以后再从别的事上提醒一下即可。
听到祁佑的回答,太子心里觉得再妥贴不过,笑意又深了两分。
“周良,用这个茶叶去沏两杯来。”
“等等,殿下,这个茶叶的泡法和以前那种有些不一样,不妨把热水茶杯放至这里来,由属下为你沏茶。”
“怎么,还有个什么路数?”
“您看着就知道。”
周良早知太子和祁大公子的情分不同,听到祁大公子的建议后便去做准备了。
很快就把滚开的热水和茶杯呈递了上来。
祁佑去净了手,把杯盖搁到一边,放了一杯底的茶叶后才又想起如初的交待,便又道:“周管家,再拿两个杯子来。”
周良自去拿,太子好奇的问,“只是两个人喝,却得四个杯子?”
祁佑不语,打定主意只做不说。
太子恨不得给他一下,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个闷葫芦的性子。
就是面对他,不想说的他也照样不说,也不怕他治罪。
不过,他也确实舍不得治他罪就是了。
名臣易得,一将难求。
可祁佑却是难得的文来得武来得,胸中自有沟壑,就是领兵做战都使得。
他早就想好了,祁佑,他一定不会亏待了。
他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对谁的信任能超过祁佑,是实实在在的把后背交付了的。
把滚开的水倒进茶杯里,一冲之后便把水虑掉,重又注水,用盖子稍微捂了捂后便把茶汤虑进另一个空杯子里。
橙黄明亮的茶汤漾着水波,祁佑缓缓推到太子面前,“喝喝看哪个更好。”
光是看着茶汤颜色,太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偏了,皇家钟爱黄|色,以黄为尊,绿色的茶汤固然看着就觉得舒服,可这个橙黄|色的显然更得他心。
应该,也更得上头那人的心。
茶香扑鼻,深深的闻了一下,太子才浅浅抿了一口,回味半晌,眼睛越来越亮,“滋味醇厚,醇而带爽,厚而不涩,这个好,原及,这个好。”
“属下还没喝,您稍等。”
太子失笑,“你这是在报怨吗?”
“不敢,只是实话实说。”
“快去沏你的茶去,本宫现在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您平日里也没和属下计较过。”
斜斜看他一眼,太子眼里的笑意都要满溢出来。
祁佑确实是还没喝过,一回家就去拜见长辈,回屋后又等了如初一阵,再说了一会话,就被如初赶出来了,哪有喝茶的时间。
如法泡制了一杯,只是看那颜色,祁佑就知道,只要味道不差太多,这味茶一定会更得圣心。
喝了一口,味道也不比那种茶差,那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夫人说这茶叶请殿下命名。”
闻昱丹眼光流转,一杯茶喝尽后才道:“你说,让父皇命名如何?”
“上佳。”
“替我多谢你夫人,我记着了。”
祁佑起身抱拳行礼,“属下和殿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要是所有人都有你们这般的忠心,我还用愁甚?好了,坐着吧,把这泡茶的法子好好教我,明儿个我进宫也得不出岔子才行。”
“是,并不难学,这茶不能久泡,也不能喝隔夜茶,殿下记得提醒就是。”
用过膳后,祁佑方才轻描淡写的说起今日他还未归家时陶侧妃到妨,问询茶叶的事。
太子脸色一沉,怒从心起,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她一个妇人,就算是有些小聪明也该在府里安生呆着,去祁府如此这般,是挑衅本宫吗?”
祁佑不语,刚回家就听到这样的事时,他又何尝不怒?
趁着他不在,欺辱他的妻,从身份上来说他报不了这个仇,可是,不代表别人不行。
被现任皇后算计,被二皇子打压,这么多年来下,闻昱丹是咬着牙过来的。
越忍,便越忍无可忍。
可在如今形势对他大好的时候,他又必须继续忍。
闻昱丹郑重的看向祁佑,“原及,你放心,这事我记在心里了,今天你夫人怕是受了惊,你先回去,明儿就不用过来了,放你休沐一天。”
这便是补偿了吧,祁佑应声告退,既没有愤恨难平,也没有不满,平平淡淡的和平常无二。
他越是如此,闻昱丹就越是觉得祁家为了他的大业受了委屈。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以后关键时刻才会显出效用来。
祁佑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忍。
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纵身下马,把缰绳丢给祁亮,不理会一路的请安声,大步往里走去。
院门没关,如初在等他。
或者是因为天热,或者是因为不能给夫人出气而焦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步入院落,大树下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安静而美好。
听到响动,朝他看来,笑容自然而然的绽放开来。
“回来了?用过饭了吧。”
“恩,回来了。”
祁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放。
没人知道回来了三个字对他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以前就是再闲,他也不会早早的回来家里。
太子体恤他,在太子府邸给他安排了舒适的屋子,他实在不想回来的时候便在那里歇下了。
就是回来,也是天黑才到家。
他习惯了如此,家里的其他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好像忘了,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理应记挂这里,想歇息了时也该回这里才对。
他自己也忘了。
直到被如初一声‘回来了’唤醒。
华如初也不问起他和太子说了些什么,反正对她对祁府都不会有害就是了。
“祁佑,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好,我陪你。”
“为他里里外外的忙活,我猜太子也该许你休沐了,有你陪着也好,实在是不想听那些个话。”
祁佑眼中闪过不悦,“有人编排你的不是?”
“一天天的往外跑,总有人羡慕嫉妒,她们自己得不到这样的自由,还不许她们拈酸说上几句?堵之还不如疏之,说得多了没人理会,她们自然就歇了心思。”
“听祖母说,娘为难你了。”
“她现在都被关了禁闭了,我还能去和她计较?”华如初看他一眼,端了茶杯递给他,祁佑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我用陪嫁的金蚕丝布给祖父祖母还有爹娘各做了一套中衣,祖父祖母那里已经送了,爹娘那里明天你给送去,从外面回来,你总要去请安的,祖母已经许了我可以不去给娘请安了,她正在气头上,我才不要往她面前送。”
“那就不送。”
“她会更气的。”
“那是你的陪嫁,你该自己留着。”
有人这么替她着想,华如初自是高兴,忍不住就笑得更欢快了,“大件金银之类的我自然是留着,可有些东西不能留久了,还不如拿来做了人情,还能得个好,我还答应珍妹,到时候给她添妆呢!对了,蒋家请人来说媒的事祖父有没有和你说?”
“蒋家?”祁佑心中一凛,蒋家向来中立,不要说他,恐怕就是太子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搅和进来。
他们就这么看好二皇子?
偏太子还在努力拉拢他们。
左思右想了一阵,祁佑起身,顺带把她也拉了起来,“我得再去一趟太子府,你先进屋。”
“好,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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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一夜春,宵
祁佑的去而复返让闻昱丹讶异,马上起身让人领进了内宅的小花厅。
“原及恰是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更何况是刚离开没多久又返回,你别等我,先歇着,若是事情不打紧我再过来。”
太子妃边给他更衣边温声应了,“原及那夫人挺和我眼缘的,我想召她来陪陪我,您看可使得?”
“本就是自己人,自是使得的,我承了她好大一个人情,却也不好出面谢她,你替我好好的招待她,大宅内惯是逢高踩低的,有了你的脸面,她也能免受祁府其他人欺负。”
“是,妾身知道了。”
握了握她的手,闻昱丹转身大步离开。
在他心里,目前来说始终是大业最重要。
一听到脚步声,祁佑便起身相迎,闻昱丹自己撩了珠帘进来,挥手道:“别行这些虚礼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你刚离开便又跑回来?”
祁佑也不客气,真就收了那礼节,把蒋家请肖家老太太上门说媒一事如实说了出来。
自然,如初的应对也一一说了。
倒不是他想要让自家夫人在太子心里留个多深的印象,而是他需要借着她的话再一次表明祁家的态度。
闻昱丹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你是说,蒋家投靠了二皇子?”
“属下让人去查了,究竟如何还得看他们查得结果,不过,蒋家不可信了,也没有必要再拉拢他们。”
“既已经投靠了闻昱扬,本宫示好时却又全盘接受,他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恩?做两手打算吗?墙头草,本宫最恨的就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也有可能是二皇子的意思。”
祁佑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闻昱丹更怒,老2这是想看他的笑话吗?
偏还真就让他看了去,该死的蒋家,该死的,要不是老2走了这一步棋把蒋家暴露了出来,说不定以后他还真就得在蒋家这里吃一个大亏。
可是,偏偏他们又找上的祁府。
老2就这么想让原及背主?
若原及真背主,老2就是再看重他,他又敢用?
闭上眼,把满腔的暴戾死死压下。
老2,你棋差一着了,我不信任何人,唯独原及例外。
你可知道,若没有他,早在小时候我就死透了。
你只看到了他的忠心,可看到忠心的背后,他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为了他,原及又如何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笑不会笑,哭不会哭,就怕别人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害了他这个太子爷。
他那么小心谨慎一个人,汲汲营营到今天,又怎么会败在你那些龌龊手段之下!
原本他还担心他那个新夫人会给他扯后腿,现在看来,倒是白担心了。
在原及不在的情况下,她就做得很好,不止断了蒋家的念想,还让祁家二老自然而然的认了根本就还没定下来的婚事。
恐怕就是老2都没有想到所谓的原及和人有了口头承诺是假话吧。
祁佑只是垂下眼帘,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
好一会后,才听到太子声音沉沉的道:“原及,你妹妹的亲事要马上定下来,人选,就从那三人里选,你挑一个最好的,只要本宫不败,定不叫任何人轻贱了你妹妹。”
祁佑这才拜了下去,“谢殿下厚待。”
闻昱丹弯腰双手把人托起来,“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真要说谢,还真说不清是谁该谢谁,原及,你那个夫人很好,很好。”
祁佑柔了眼神,“是,她很好,有她在,就是离家,我也安心。”
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闻昱丹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说以后共富贵会如何,至少在共患难时,他们有着不输兄弟的感情。
正事说完,闻昱丹笑道:“前些天你前脚刚走,甄琴便去见了你夫人,她倒是想着去给她撑腰,你夫人给的那谢礼却也太重了些,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
祁佑也不问,却用眼神催促。
“你个闷葫芦,和你说话最没劲,总觉得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虽是如此抱怨,闻昱丹却也没有继续打哑谜,道:“是一对紫玉磨成的耳钉,甄琴喜欢得不行,天天戴着,还着人寻了库房里的紫玉给打了几件首饰,可把管家给心疼坏了。”
祁佑更不好接话了,谁家有一点紫玉不是好好收着贴身藏着?拿去磨了首饰要浪费多少?也就那个黄金压箱底的夫人不把这当成一回事。
“是不是在想这也太败家了?”闻昱丹大笑,“我倒是觉得挺好,紫玉再好不也是玉,囫囵放着也是浪费,磨成首饰倒是体现出它的价值了,你是没看到,确实好看得紧。”
“属下回去后会翻翻她的首饰盒,看看她到底有多败家。”
“哈哈哈,就是真败家了你又能拿她如何?她娘家财大气粗,一句这是她的陪嫁就把你堵严实了。”又拍了拍祁佑的肩膀,闻昱丹心情好了许多,“回去吧,过得两日让你夫人来府邸,太子妃想和她说说话。”
“是,属下告退。”
直到脚步声都听不到了,闻昱丹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笑容不再。
满脸冰霜。
老2,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欠我的,终有一日我会一点点全部收回来。
这一夜,几处烛火通霄达旦,几处*宵苦短,几处……辗转思量。
不管凡人各自如何忙话,天明依旧按时到来。
闭着眼睛滚了一滚,华如初很想搂着被子继续睡,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宿,只怕外面的丫头都听到了。
幸好她没有留丫头在屋内侍候的习惯,不然也不用见人了。
“醒了?”
不用看就知道这人心情很好,吃饱喝足了嘛,她理解的。
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大了点,现在全身都是酸的。
翻了个身,不理他。
祁佑神情舒展,虽则没笑,可那好心情是遮都遮不住的。
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看她还是紧闭着眼,却控制不住的睫毛颤抖,眼皮底下眼珠子乱转,灵动得一如她睁着眼时。
捏了捏她鼻子,“不是说要出门?我们用了早饭就出去。”
华如初立刻睁开眼,一骨碌爬起身,“洗漱。”
就知道她在家里闷坏了,祁佑靠着床,看她给自己套了件水绿色的肚兜,那欲遮还露的模样,让昨晚还未散尽的热情瞬间席卷全身。
避开视线,祁佑暗暗吁了口气,又不是初尝情事的愣头青,他这表现可真说不上好。
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遮住后,华如初把那套纯白的金蚕丝中衣拿出来给祁佑穿上。
“这就是你说的金蚕丝布?”
“恩,我让丫头们给你做了两套,夏天穿这个没那么热。”
上手摸了摸,还真是轻薄,又顺又软,穿在身上一点没有憋气的感觉。
怪不得在扬州卖出了天价。
挑了件天青色的外衫罩上,又把那些个小配饰都戴好,退后一步看了看,啊,头发没挽。
推着祁佑到梳妆台前坐定,把头发梳顺了麻利的给他挽发,边道:“我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话要别人说着才是赞美,自己说只能是……”
“是什么?”手一紧,祁佑有种头皮都要掀了的感觉。
“若是自己都这么说就是手艺真的好了。”
这还差不多,松了力道,华如初把头发盘好,挑了个金冠束好。
她那里有不少玉石,不如挑几块颜色合适的去给他做几个玉冠,反正他生辰也快到了,就当是生辰礼。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不是扬州男人的眉目如画,他的五官,带着一种凌厉的霸气,这种霸气隐藏在他淡漠的表相下,一般人只觉得这个人不好接近,绝不会想到,这个男人淡漠的外表下绝不是淡漠的性子。
视线下移,对上男人专注的眼神,慌忙避开,扬声道:“外面的,进来侍候。”
门应声而开,云书领着四个小丫头鱼贯而入。
屋里陌生的气味让已经知人事的丫头们脸都红了,再加上昨晚听到的声音,更是头都不敢抬。
看她们的模样,云书只得让她们去侍候两位主子洗漱,她去收拾床榻。
华如初坐在那里梳妆的时候,祁佑拿过她的妆匣翻了翻,确定几个匣子里都没有看到紫玉后就知道她应该还有没摆上台上的妆匣了。
他送的那颗紫玉也不在其中。
“听太子说你送了太子妃一对紫玉耳钉。”
“恩,她都特意来给我撑腰了,送她谢礼是应该的,对了,太子既然说起,可有说太子妃是否喜欢?”
“那样的饰品,谁会不喜?太子说你太败家。”
云书盘髻的手一紧,华如初痛呼出声。
“小姐恕罪,婢子走神了。”
“给我揉揉,头发别挽得太紧了,也别太松散就是。”
“是。”
祁佑默默看了云书一眼,云书只觉得背上发凉,手都僵了。
好在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在梳妆台上扫过。
边问道:“送了人,你自己还有得用?要不要把那颗紫玉去做了首饰?”
“你不觉得败家?”
“你喜欢就好。”
漫不经心的话反倒显得格外真心,华如初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很开心。
女人都喜欢听这样的话嘛,她这么和自己说。
“那个紫玉先留着备用,除去那对耳钉,我还有一个坠子和一个钗子,不过都太起眼了,我不想用。”
说着,拉开梳妆台上没有一点缝隙的暗格,里面躺着极为精巧的几件首饰,以及那颗他送的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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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为他人做嫁衣(求粉红)
收拾妥当,两人去往偏厅用膳。
刚坐定,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小姐,姑爷,三位姨奶奶前来请安。”
华如初脸色还是如常,满心的好心情却瞬间退散,接过春玉递来的粥用勺子搅了搅。
“请三位姨奶奶先去堂屋喝茶吧,我们用了膳就过去,夫君看这样可好。”
这一刻,祁佑哪还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如初这样的人一旦关了心门,再要撬开何其难。
他这次好不容易才让她软了心防,却没想到那三人会这么早过来。
轻轻松松的坏了他所有的打算。
祁佑还来不及答话,外头绿柳已经开口,“侍候大公子和少夫人用膳是妾的本份,少夫人体恤我等,妾却不该仗着少夫人心善就坏了规矩。”
“那便进来侍候吧。”华如初笑得如沐春风,在祁佑看来,这自然不会是真的毫无芥蒂的欢迎她们,想制止已经来不及。
可是在进来的三人看来,少夫人眉眼含春的笑却像是在向她们宣告她的得宠,原本就被嫉妒占据的心这会更是泛酸泛苦,百般滋味。
凭什么她们在那苦等,却不见良人身影,少夫人却能独占大公子的宠爱?
比身份她们不敢比,可论先来后到,她们却是可以占了先的。
三人齐齐娇娇柔柔的屈膝行礼,“妾给大公子,少夫人请安。”
“免礼,既然来了,那便侍候大公子用膳吧。”舀起粥喝了一口,唔,凉得刚好入口了。
闻听此言,三人俱是一喜,绿柳最先反应过来,占据了最佳位置,拿起筷子望向桌上的各式早点。
在她看来,这里没一样是大公子喜欢的。
难道这都成亲两月了,少夫人还是不知道大公子的喜好吗?
如此一想,心里便有了些超然的感觉,论对大公子的了解,她敢说整个祁府都没人能跟她比。
夹了个白面馒头放进碗里,绿柳柔声细语的道:“大公子可有其他想吃的?妾去做可好?”
“这些我都挺喜欢,身体不是还没好?云书,给她一个杌子坐着。”
云书忍笑应了,向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去搬了个矮杌子放到绿柳身边。
这时候祁佑又道:“放远一些。”
“是。”小丫头应得大声,放得也真够远,再远就出了这屋子的门了。
段氏和吴氏原本还恨绿柳的动作快,抢了先着,这会却是庆幸了。
把碗里那个馒头夹到一边,祁佑重又拿了一个递到如初面前,“像平时那样,我喜欢。”
华如初眉一扬就想刺上几句,想了想此前的情况又忍了下去,不管那些人如何碍眼,这个男人从成亲至今,始终都算是对得起她的。
就是今天,都给足了她面子。
她又何必斤斤计较,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多了不是?
再说,她也不想让人看了热闹去。
她好了,别人才能不好。
接过馒着撕开,夹了些炒着肉的咸菜放在其中,又加了一点酱后递回给他。
祁佑也不急着接过去,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华如初也不理她,直接放进他碗里,擦了擦手,这才又开始吃自己的。
知道她贪凉,祁佑给她夹了点凉菜,看得绿柳等人眼睛都瞪出来了,大公子对她们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
喝了两碗粥,华如初放下碗。
吴氏眼疾手快的去拧了湿帕子过来,双手递给她。
华如初也不介意她的殷勤,接过来擦了擦嘴,正要递回去,被祁佑接了过去,抹了两下嘴边丢到一边,道:“既是少夫人体恤你们,免了你们在跟前立规矩,你们照做就是,都回吧。”
三人皆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祁佑的眼神缠绵得华如初都看不下去了,心下生出一种‘你们要,就给你们好了’的冲动。
那种厌烦太过流于表面,其他人没发现,祁佑却是发现了。
从三人出现开始,他的视线就缠了一分在她身上,就担心她因为这三个人把他所有的努力都给抹去了。
现在看起来虽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却也好不了多少。
看她此时的样子,生怕她说出不可收拾的话来,祁佑对三房妾室厉声道:“都听不懂话吗?”
三人再不甘愿,听到这语气也只能行礼退去。
只是那幽怨的眼神却是缠了祁佑好一会。
祁佑松了一口气,看向面无表情的如初,正想说点什么,她却突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笑语晏晏的道:“该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一口气哽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得,默默的憋了一会后,祁佑点头。
一路上,两人罕见的没有说一句话。
去到主院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团团行了礼,陪着说了一阵话后,祁佑才说起要出去的事,两老以为他们是要去茶园,问都没问就点了头。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不会多事的说不讨喜的话。
在祁府,虽然祁佑是晚辈,但是没人敢真正得罪他。
谁不知道祁佑才是祁府的指望?
华如初原本想带上祁珍,左右一想,便歇了心思。
好一阵没出门,华如初偷偷掀了小窗帘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街道太宽,便没了那种喧闹的感觉,时不时有骑着俊马的士兵疾驰而过。
除了自觉往里靠让路的,没有一个人侧目,显然,这是太原常有的事,见惯了早就习已为常了。
祁佑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自是不愿意她被别人看了去。
可一想到她这些天因为那些闲言碎语没出门半步,便舍不理再管着她。
扯了下缰绳,马更靠近了轿子一些,既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又纵着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他宠她的方式。
不管她知晓还是不知。
到得别院,马柏把小姐姑爷迎进里间,奉了茶后便道:“绣娘昨天上午到的,有两个晕船得厉害,我请了大夫给她们看过,大夫说休养几天就没事,一共有二十四人,大都是携家带口过来的,我做主,让她们都先行住进了这里,对了,这是二小姐的信,一封拆了的是指名给我的,我拆了看了,一封是给您的,我没敢动。”
接了信,华如初责备的看他一眼,“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主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外边的事你做主就是,要是这里住不下了,你再去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买下来,人家千里迢迢的来帮我,我也不能让他们过得不安稳,到时候做活的事,夫君,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她这一问,不止是马柏吃惊,就是祁佑都没想到。
他一直以为,如初是不愿他沾手她的事的,就比如今天,她都只说要出来一趟,却没有说是绣娘到了。
“夫君?”
“你若信得过我,我自会给你安排好。”
“当然信得过,不然又怎会找你帮忙。”华如初笑得像个小狐狸,她可不是一门心思闹独立的女强人,能借力的地方她非常愿意借力的,千万不要太高看她。
“葛云君那里怎样?还是没有成功?”
说起这事,马柏苦笑,“那个固执的老头子我拿他着实是没什么办法,每次去问他都说只差一点点了,可就这一点点他硬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整明白,我这些天又找着了一个匠人,一开始两人天天针锋相对,最近倒是凑一起去了,经常争辩得脸红脖子粗的,转过身又没事人似的说话去了。”
“你派人把他们侍候好就行了,随他们吵去,说不定吵着吵着还吵出点什么来了。”
华如初倒觉得这样才像个真正的手艺人,坚持己见,固执,不争出个一二三来不罢休。
只是这么纯粹的人并不多见。
马柏找来的两个都是这种性子,她倒是又多抱了一分希望。
若是紫砂壶真做出来了,再泡上那茶,想想就美。
等等……
陶嘉已经怀疑她了,要是紫砂壶也是出自她的手笔,就是她不承认陶嘉都会认定她是老乡了!
这样不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论势,陶嘉现在比她强太多。
要是她没成亲嫁人倒还算了,她自有脱身的办法。
可现在,她哪能那么随心所欲。
要想享受到紫砂壶,又能让自己不露了马脚,她好像只有一条路好走!
一想到这条财路又要断了,华如初就郁瘁。
她怎么觉着现在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自己赔了时间,花了精力,费了脑子,结果能得好处的还是祁佑,或者说是祁家!
她能不郁瘁吗?
绣庄的事应该不用有什么纰漏吧!
扬绣天下扬名,她最多就是帮着描几张好看的图。
只要她不画那些时代感太强的,陶嘉应该抓不到什么把柄才对。
怎么就偏偏在冀州碰头了呢?要是还在扬州,或者换成任何一个地方,她哪用这么伤脑筋。
“夫人?”
看她好半天不再说话,祁佑轻声唤了她一声。
华如初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祁佑温软了语调,“在想什么?”
“啊,我想起来个事,你把葛云君引荐到太子门下吧,陶侧妃现在必定是在盯着我的,他们不适合在跟着我,就是紫砂壶,也不适合从我手里做出来,你转告太子,若是能把紫砂壶做出来,不仅多一个生财的路子,就是自己拿来泡茶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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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妾-避不开的问题
祁佑正了神色,“太子拿了茶叶这条财路已经是心里有愧了,断断不会再起这样的贪心。”
“若不是我想明白了,你当我愿意把这条财路让出来?”
低头看着自己修得整齐圆润的指甲,面上尽是无奈,“也是我自己太过疏忽了,在茶叶这事上我就不该出这个头,暗地里把做茶叶的法子教给太子的人就是了,现在好处没捞着,倒是被人盯上,陶侧妃找上门来兴许只是一个试探,二皇子的试探,有陶侧妃在前,他兴许是想找第二个陶侧妃。”
“你已成亲,他若还想那个位子,就断做不出夺**室的事。”
“不用夺我去成为他的人,让我为他所用就行了,就算只是如此,我也不会好过,陶侧妃不会容我分走二皇子的注意力,一个处理不好,我就是命都要丢了。”
屋里瞬时安静得呼吸声都听得清,马柏拳头握得死紧,等着小姐继续往下说。
既然小姐能想到这些,就一定想好了退路。
“祁佑,不妨和你说实话,对我来说赚钱只是乐趣,也是我想为我们将来的孩子多攒下一些家当,以后哪怕是祁家富贵盈门,他也有足够的本钱不用去和人争,有了这个底气,在面对家族内的倾轧时他才能有个好的心态,若是需要他去争去抢的都没有他拥有的多,他又何必去争去抢?我的孩子,我不想他变成那般面目可憎。”
祁佑想说,你想得太远了,可他出生于大家,在太原这个大小世家扎推的地方见过太多因着一点蝇头小利亲人反目的事,祁家若是一直如同现在一般势弱倒还罢了,可只要太子得登大宝,祁府必定水涨船高。
到得那时,因着利益,各房的人哪还会如现在这般安份?
当时他虽然年少,却也记住了不少事,不甚愉快的事。
如初这么做不是多心,都可以算得上是未雨绸缪了。
再者说,她自己就把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他不愿意她太过出挑,她自己也只想避居幕后,这样的话,未尝不可。
“你的绣庄瞒不住人,扬绣名气太高,绣娘到来时又没有遮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成为你明面上的产业,你来自扬州,有个这样的绣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就是时不时去看看都在情理之中,扬绣很受欢迎,你们只管赚银子就是,到时候可能宫中的贵人都会着人来购买,到时候记得好好打点。”
听他这么说,华如初哪还会不清楚他是认同她说的了。
有这么一个保护伞在前,她还有什么可惧的?
“我省得,我是祁府的媳妇,祁府又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一系,到时候我寻了太子妃的路子,送一些扬绣给宫里的贵人,有她们护持,我这生意才好做。”
两人以及马柏就着绣庄的事商量了半晌,默契的没有再提紫砂壶的事。
这事的后续会如何,三人心知肚明。
祁佑是万不想让如初沾上那些甩不掉的麻烦了。
二皇子能和太子拼个旗鼓相当,并不只是因为他是皇后之子。
两人回转祁府时已经太阳西斜,去主院陪两老说了会话,又陪着用了晚饭后才相携离开。
“一会你把那两套中衣带上,去给公公婆婆请个安吧,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我劝你和父母多亲近,你离家将近半个月,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该去请个安。”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暗,院中的大树随风摇摆,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微风拂面,竟然极为舒服。
北方的天,早晚温差相差真大,华如初漫不经心的想道。
“好,一起去。”
“我不去了,婆婆看到我会不高兴,你替我向公公婆婆告个罪,就说我今天出门累着了。”
祁佑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进了院子,两人也不急着回屋,就站在院中看着盛放的鲜花。
云书把包好的中衣拿来,华如初接过来放进祁佑的手里,定定的看着他,“一出去就是半个月,你也该去三房妾室那里看看了,免得让人说我容不得人,使了手段让你远离她们。”
他就知道他们始终避不开这个问题,除非这个问题的源头不在了。
可是,不说吴氏段氏,光是绿柳那里他就做不得那么绝,侍候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身体毁了,这时候把绿柳放出府,不异于是逼她上绝路。
想必这个道理如初也是懂的,所以,想来想去,她这话竟像是说的实话,一也点不是在逼他。
若有一点点在乎他,她又怎么会把他往别人那推!
他做得再多,换来的竟是如此。
看姑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云书大急,不由得低声道:“小姐,您怎么能把姑爷往别人那里送?”
“我只是让他去看看她们,又不是让他在那里不回来了,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就是祁佑不去见她们,她们也会寻各种机会来找他,何必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看?”
“那您怎么不把话说明白?姑爷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华如初走到老地方坐下,“若是他不想,谁也留不下,那是他的妾室,是他的人,就是他在府里随便抓个小丫头一夜恩宠了,我也没办法,云书,你不要太高看我了,也不要被他的态度迷惑,不过是把这当成一个征服的游戏罢了。”
“小姐……”
“好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去准备准备,我要喝茶。”
“是。”
看着天边的那一线亮光,华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披了张十七岁的皮,她怎么就真的变天真了呢?
哪怕是再告诫自己,终是被祁佑的态度打动了的。
好在,还来得及,还收得回。
一把铜壶,四个茶杯,紫砂壶还没有做出来的情况下,这是喝铁观音的茶具。
“你拿多了杯子。”
云书不好说这是给姑爷准备的,一拍脑袋,道:“以前总是拿双份,这次给忘了,一会婢子再一起收了就是。”
华如初懒得揭穿她的话,用木勺舀了两勺茶叶,用滚烫的水洗了,再注了一次水,捂了捂后倒进另一个杯子里。
闻着茶香,看着橙亮的茶水,纷纷扰扰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姑爷出远门的这段时间里,小姐从不曾一个人在这里饮茶,这还是头一次,只得小姐一人坐在这里。
莫名的,云书心底泛酸。
那头,祁佑先去见了父亲,把东西送上后浅浅说了几句就告退离开。
来到母亲的院子,祁佑眼神复杂。
面对父亲关心的眼神,他心里是暖的,虽则两人相处不多,但是父亲该给他的关心从来没少过。
小时候在祖父的书房碰上,他还会抽空教导自己一番。
这些,他都记得的。
但是母亲,他记得更多的是她那张陪着笑的脸。
那不像是对一个儿子,倒像是巴结外人。
紧了紧手里的包裹,祁佑抬步上前。
守门的小丫头看到是他,满脸惊喜的上前行礼。
边往里走,祁佑边问,“母亲现在可方便?”
“方便方便,大太太刚用过饭一会,这会正在歇饭气。”
刘妈走到门边,正想打起竹帘透透气,就看到大公子大步过来,狠瞪了一眼不知道通报的小丫头一眼,扬声朝里道:“太太,大公子来见您了。”
“佑儿?”祁武氏疾步走到门边,恰好此时祁佑也走到了门口,当即就拜了下去,“孩儿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听说你昨儿就回来了,怎么这会才过来?莫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回禀母亲,昨日回来就已经不早了,又因要事去了两趟太子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再过来,今日又早早出门,来得迟了,请母亲恕罪。”
祁武氏突然就觉得说不出的意兴阑珊,真当她万事不知吗?今日出府不也是为了陪着媳妇?有那个时间陪媳妇,却连向她请安都拖到了现在,真是个好儿子。
两呣子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就像这道门槛一样把两人划分在两个区域里,门槛不平,隔阂不消,可要这门槛平了,谈何容易。
刘妈看得着急,陪着笑在一边提醒道:“太太,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什么?”
祁武氏回头,看到刘妈使眼色,刚才那点惘然瞬间消失,重又露出笑脸,让开身子道:“看我,都糊涂了,进来陪娘说会话。”
祁佑沉默,脚步却跟了上去。
祁武氏心情这才好了些。
落坐,刘妈去备茶,祁武氏问,“在外面可还好?怎么看着像是瘦了些?”
“都好。”
“你媳妇可是和你埋怨我了?”
“她没有。”
“哼,就是她埋怨我,我也得说,把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带出门数次,一朝不慎就会毁了名节,她不能因为这不是她的血缘亲人就如此不知轻重,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她担不起那个责任。”
原本在看到有几分憔悴的祁武氏时,祁佑心里已经软了两分,从祖父祖母那里知道的事本打算就这么揭过去算了,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他想揭过去,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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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大公子,你不要我了吗?
祁佑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人满脸不忿的继续道:“即便如此,婆婆帮着她,你父亲也帮着她,好像错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一样,佑儿,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祁佑张嘴正准备回话,祁武氏比他更快的又道:“这还算了,我不和她计较,可她呢?一转身就去你祖母耳边挑拨,害得我被勒令闭院自省不说,还把你妹妹带走了,让我们母女不得见,她这是想干什么?她一个才入门两个月的新媳妇想干什么?又置我这婆婆于何地?”
“带祁珍出府是我的意思,也得到了祖母的首肯,再者,在祁珍的教养上,您该自省,咱们祁家就是再没落,也不需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为自己固宠,那是小道,一旦被人发现传了出去,你让祁珍如何在夫家做人?又让祁家未嫁的女儿以后怎么许人家?就是给她一纸休书,祁府都没有帮亲的理由,你就这么想毁了你唯一的女儿?还是说,儿女在你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又冷又沉的话一句句砸下来,祁武氏人都懵了。
她怎么会想毁了祁珍?
儿子已经和她离心了,她又怎么会再让女儿也离得她远远的?
她没有……
刘妈后悔不已,刚刚她怎么就没有拦住太太呢?
要不是最近太不顺心,太太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来。
“这是如初用她的陪嫁给你做的衣裳,儿子告退。”把包裹放下,祁佑自顾自的离开。
这间屋子,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
这时候,他最想让如初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这样,他便觉得心安。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恨不得立刻飞到如初身边才好。
走到半途时记起出门时如初说的话,脚步猛的一顿,是了,如初叫他去别人那里。
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略带几分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往绿柳的院子走去。
绿柳今日上了薄薄的一层妆,把她五官的优点很好的突出来,眼波流转之下,风情无限。
双芷比往日收拾得还要俏丽几分,点了胭脂,衣服也是簇新的。
比不得绿柳的媚,却比绿柳多了青春。
这种青春不是装扮出来的,而是神采中体现出来。
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羞涩,唯独没有退缩。
她需要这个翻身的机会。
久等不到人,两人都有些心浮气燥。
“主子,大公子该不会又回了少夫人那里吧。”
“说不准,一个软弱得跟面团似的小姑娘,大公子怎么就上了心?不娇不媚也能留得住男人?”
绿柳眉头攒起,一想起今天早上巴巴的赶去侍候,却得了那样的待遇,这心里就怎么想怎么难受。
“再叫个小丫头去前头问问,说不定是去了吴氏或者段氏那里。”
“是。”
双芷打起帘子,脚步还没迈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大公子龙行虎步的过来。
看到她也没多看一眼,道:“你家主子可歇了?”
双芷连忙高高打起帘子,俏脸生红,柔声道:“回禀大公子,主子一直在等您。”
绿柳听到声音就站起来了,很满意双芷的说词,扬着一脸的娇笑靠过来,“我还道大公子都忘了妾了,给大公子请安。”
祁佑在主位坐下,扬手免了两人的礼,“沏杯茶来。”
双芷连忙屈膝,“是,婢子这就去。”
示意屋里的小丫头都下去,绿柳无骨似的倚到祁佑身上,吐气如兰的道:“大公子,您离开半月,妾想你了。”
祁佑闭着双眼,嘴角似勾未勾,人古来犯贱,想方设法取悦他的人他不喜,就是到这时,他都在想着那个没心的人。
想着,要是这句想你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该如何高兴。
“大公子,是妾失了颜色了吗?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妾没想过要和少夫人争宠,只是,只是妾真的想你了,自从少夫人进门,您便没有……没有亲近过妾了,大公子……”
祁佑睁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明明还和以往一样,绿柳却打了个冷颤,她说了什么惹怒大公子了吗?
“大公子……”
帘子打起,双芷低垂着头奉上茶,偷偷看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人,心下羡慕。
双芷很有心,沏的温茶,祁佑也是真渴了,端起来就喝。
水一入口,祁佑就吐了出来。
看着那黑黑的茶汤,祁佑再不想喝,放到一边便起身。
该死,他又想到了如初。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想到她。
“身体不好就早点歇着吧,我去段氏那里看看。”
绿柳脸色大变,猛的扑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大公子,您不要绿柳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那您为什么都不碰妾身?是嫌弃妾身了吗?妾知道少夫人年轻,又长得出挑,可妾对大公子的心天地可鉴,大公子就是妾的天啊!”
祁佑静默了一会,掰开绿柳的手,回身看着她,“守好你的本份,不要和少夫人比。”
“妾知道自己比不上少夫人哪怕是一根手指头,可是妾敢说,妾一定比少夫人更爱您,妾的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大公子,妾的身心都是你的,您不要抛弃绿柳好不好?”
双芷识趣的退到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绿柳的急切祁佑懂,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回应一下,这个女人就会对他死心踏地。
可是现在,他满心都是那个人的身影,都是。
“绿柳,你冷静点,我没有不要你。”
绿柳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大公子没近她身一步,这是失宠的预兆,她如何还能冷静得下来。
一扯腰带,肩膀稍微一抖,没了束缚,薄薄的夏装滑至脚边,完美的身体尽入眼帘。
“您就是不要绿柳了,大公子,您摸摸,妾的皮肤还是很好,不比少夫人的差,妾的身材也一定比少夫人丰满,您知道的,是不是?”
这是一具已经完全成熟的身体,比之如初的青涩自是要更吸引人,手也曾经无数次抚摸过,知道她的皮肤有多好。
身体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
这种反应逃不开绿柳的眼睛,大喜着上前,手就要摸上去。
祁佑退后一步避开。
只是这点反应而已,他岂会忍不住?
若是连欲.望都控制不住,他如何能成为让太子信任的左膀右臂?
“大公子,您喜欢的,是不是?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忍着?是因为少夫人吗?她这是七出之罪……”
“闭嘴。”
绿柳被这一声刮得下冰渣子的低吼镇住了,理智稍微回来了些许,一脸哀戚的看着祁佑,眼中的幽怨都要满溢而出。
“你现在这样子太难看,我下次再来看你。”
绿柳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大公子,是妾不对,妾不该那么说少夫人,您别走,别走……”
祁佑任她抱了一会,就在绿柳以为她成功了的时候,就听到头底传来冷冷的声音,“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不敬少夫人,她犯没犯七出,轮不到你来讲,再有下次,你便出府吧。”
用力甩开她的手,祁佑大步离开,走到门外,冷眼看向双芷,“照顾好你家主子。”
双芷抖着声音应下,偷偷抬眼看向远走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回了屋。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屋内的情景,可当看到主子全身赤.祼的跌坐在地上时还是吓了一跳。
“主子,奴婢扶您起来。”
绿柳全身都在哆嗦,双芷还当她是冷的,赶紧扶着她到床上坐下,寻了中衣给她穿上,再盖上被子。
抹了下汗就看到主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凑近了听了听,“这么护着她,居然这么护着她,连说都说不得,大公子,您偏心,您偏心……”
双芷咬着唇,担心主子出事,有心去请个大夫来,可现在都这个时辰了……
看样子今晚只能轮流看着了,实在不行再去扰少夫人。
祁佑根本不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去吴氏和段氏那里各坐了坐,他那一身的香味是绿柳平日里身上带有的,她们还当大公子是和绿柳欢好过才过来看她的,虽然心里泛酸,免不得说上几句拈酸的话,却也没有过分。
只要不是少夫人独占了宠爱就好。
祁佑乐得让她们误会,至少如初那里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
世家长辈皆希望早点开枝散叶,若是一直传言他独宠如初,对如初没有好处。
原打算去书房凑合一夜,无意中居然又走到了熟悉的院门前。
门虚虚掩着,也不知是如初给他留的门还是丫头们自作主张。
他不敢求证。
推门进去,向行礼的丫头挥了挥手,直接往居室走去。
两个小丫头对望一眼,纷纷抿笑。
就知道姑爷还是舍不得小姐。
如初不爱点香,屋子里没一点香味,清清爽爽的,让刚从三种不同香味的屋子里出来的祁佑舒服了许多。
皱眉闻了闻衣上的味道,想去洗洗,又怕扰醒了如初,想着一会去书房再让人备水得了。
撩起帷幔,床上的人搂着被子朝里睡着,气息绵长。
真是个没心的人,他都去了别人那里,她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小心的扯了截薄被盖到她身上,静静的在床沿坐了一会,祁佑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直到门关上,华如初才睁开眼睛,鼻端的香味让她想了许多。
最后干脆踢了被子,紧搂着睡了过去。
管他的,爱跟谁睡跟谁睡。
反正,她只要个孩子。
PS:哎呦,给点粉红嘛!
☆、第一百章太子妃VS陶嘉
翌日早上,云书边给小姐梳妆边轻声道:“婢子打听过了,昨晚姑爷没有在姨娘那里留宿,都只是坐了坐就离开了,最后宿在了书房。”
“以后别去打听这些。”
“小姐……”
华如初从镜子里看着她,面上无悲无喜,远不是平时笑逐颜开的样子,跟了她最久的云书知道,这才是小姐最真实的模样。
在祁府各种样子的小姐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
小姐其实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做生意赚了她高兴,赔了也无所谓,再换个行当尝试。
什么都想学一学,最后学得如何却无人知晓。
除非她愿意透出底子来。
比如说学武,因为没有让小姐动手的时候,基本没人知道小姐的身手究竟如何,只是从气息中感知出来她的内息绝对不弱。
要说最让她挂心的,应该就是家人了,偏偏此时离得天高地远。
就是再想念,也只能放在心底。
“云书,告诫下面的人,不要Сhā手我和姑爷的事,这不是你们能管的闲事,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多余的事,我虽然向来纵容你们,但是你们该记得我的规矩。”
云书动作一僵,她只记着要如何让小姐过得更好,却忘了小姐是最有主意的人了,她们自以为对小姐好的举动说不定反而误了小姐。
咬了咬唇,云书屈膝行礼,“是,小姐,婢子一定让所有人都记住。”
“那最好。”华如初终于又露了笑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今日要去见太子妃,别太素淡了,首饰打出来了吗?”
“是,已经打出来两套了,一套蓝色,一套红色,您用哪套?”
“蓝色的吧,你再着意配一些,不要喧宾夺主,也不要一味的装清雅。”
“您本就清雅,何用装。”云书轻声报怨了一句,却老实的把整套蓝色的头面戴上,又挑了颜色相差无几的配上,衬着那一身的浅橙色散花百褶裙,外披薄衫,很有夏天的感觉。
就算是成亲第二天去给长辈敬茶,如初也没有穿得这般亮丽过。
祁佑先一步到偏厅等她一起用饭,听得脚步声原本只是随意看去,眼神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等久了?”华如初没有在意祁佑的眼光,或者说,若是她这样盛装打扮都不能吸引他的目光,那只能说是她底子太差劲了些。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祁佑这才收回视线,端起茶喝了一口,随意恩了一声。
用过早膳,华如初才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奇怪,今儿个怎么没人说要来立规矩?我还打算成全她们呢!”
祁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底却有几分高兴,既然会在乎这件事,终究,如初不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依着你的心意来就好。”
一拳打出去,碰上的却是一大团棉花,这气让她怎么出?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华如初起身,“去向祖父祖母请安后便出门吧。”
“恩。”
看到孙媳妇盛装打扮前来,两老对望一眼,昨日才出了门,今日又要去哪里?
行礼请安过后,祁佑才说起太子妃召如初入府说话的事,两老大喜,老夫人更是连连点头,“去见太子妃是得这样,说话举止都得注意着些,别冲撞了太子妃,切记,祸从口出,不求你能让太子妃另眼相待,一定不能给府里带来灾祸。”
“是,孙媳省得。”
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见到太子妃的时候不要太畏缩,像上次就表现得很好,哪怕是吓得手脚僵硬,回来需得在床上躺上几天,在太子妃面前一定不能失仪。”
“是。”
老夫人又交待了几句,便催着两人赶紧出门。
上了轿,四四方方的狭小空间内,华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和太子妃交好是必须的,为了长远,她也不能表现得太畏缩。
她并不怕陶嘉,可她却不想和她打擂台,两个同样来自异世界的人在另外的空间拼个你死我活,想想就没意思。
可以她和陶嘉的性子,又必定是不能相容的。
陶嘉要她俯首臣服,她做不到。
她却也不可能置身世外,她是祁家媳,祁家是太子一系,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陶嘉也不会放过她。
再者说,她有她的骄傲。
以陶嘉的心性,在这个世界,有她一个厉害出挑的女人大概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分去她的耀眼光环。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身前对抗陶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太子妃都是最好的人选。
不用她去挑事,这两人就是水火不能相融的,她也不愿去做那挑唆的小人。
把可以和太子妃聊天的话题又想了想后,华如初闭上眼等着。
没多久,轿子便停了下来,有人撩起了轿帘。
原以为是云书,手递过去紧就发觉了不对,手心有薄茧,这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有的痕迹,并且,手掌宽大干燥,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扶着她站稳后,祁佑便收回了手,低声道:“小心点,只要不说错话,不提那些犯忌讳的事便不会有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华如初点头,“放心。”
太子府占地面积很大,门口一对石狮子极是威武,到门口足有十二阶。
看周良已经迎了过来,祁佑不再说话,先一步踏上台阶。
华如初看了看长长的阶梯,抬步跟上。
周良打了个千,没有面对他人时的矜贵,笑语晏晏的道:“大公子,太子还没下朝,莫先生刚到一会,已经先行去了文渊阁。”
祁佑微微点头,“我先陪夫人去见太子妃。”
“太子妃有吩咐下来,让我送到二门即可,陈嬷嬷在那里候着了。”
祁佑极快的看了如初一眼,最后点头,“那就麻烦周管家了。”
“份内之事。”朝华如初友善的笑笑,周良微微躬身行礼,“夫人,请跟小的来。”
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夫妻二人分开,一人去往文渊阁,一人去往内院。
走到半途,祁佑回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应该多相信如初一点的。
以如初的能干,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就是担心。
这便是关心则乱吗?
周良侧身领着华如初往内院走,他满心以为这位新夫人会向他打听太子妃的事,最不济也会讨好讨好他,和他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一直到了二门,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在分别时向他道了句辛苦。
就这一声,抵得过别人万千句奉承,周良挺了挺腰杆,含笑告退,这次的笑,真诚了许多。
陈嬷嬷笑眼看着,待到华如初看向她时,她才浅浅行了一礼,笑道:“娘娘已经在等您了,请随老奴来。”
“请带路。”
因着她的好态度,再加上又是第二次见面,就算是为着她送给娘娘的那对紫玉耳钉,陈嬷嬷也没有给她脸色看。
要知道,做为太子妃最信任看重的|乳娘,就是太子也高看她一眼,其他来拜访的臣妇更是无不巴结着来。
就算如此,她也不见得会理会。
温言软语面带笑容的和她说话,这就已经是太子妃娘娘的态度。
内院侍候的宫女嬷嬷无一不是人精,哪会看不明白。
用心把这人的脸记住了,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得罪了去。
七弯八拐,过了好几个院落,陈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道:“老奴进去通传,少夫人请稍待。”
华如初腼腆的点了点头,又轻声道了谢。
等待的时间里,她始终都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抬头,不观望,就是周围的人,她也都当成了木头桩子。
若只是通传,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侍候,何用陈嬷嬷亲去?
不过是对她的一个试探罢了。
若是她表现好了,自是一切好说,若是她的表现让太子妃不满意,以后她也只是无数个臣妇的其中一个而已。
她最不怕的就是玩心眼,上辈子的经历不是换个皮囊就能忘了。
可她最不愿的也是玩心眼,心太累,她宁愿学着大智惹愚一把,懵懵懂懂说不定恰合了别人的心意。
好在,太子妃也没有故意要晾着她的意思,约半盏茶后就有美貌宫女过来请她进去。
算计着气息的远近距离,华如初恰到好处的屈膝行礼,“祁华氏给娘娘请安。”
“快快起来,刚刚正好在处理事情,让你久等了,坐吧,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太拘束。”
“是。”在宫女送来的锦墩上坐下,微一抬头,眼睛就亮了。
紫玉做的首饰就是漂亮。
太子妃轻笑,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头一次知道紫玉做成首饰这么好看,我就多做了几件,说起来还得谢你,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送我。”
从她进门伊始,太子妃说的就是我,而不是本宫,细节里就表露了她的亲近之意。
华如初自然也乐得送上不要钱的好听话,“不瞒娘娘,这对耳钉在做好时臣妇也试着戴过,总觉得压不住,不像是首饰来装饰我,倒像是我成了那对耳环的陪衬,可我又舍不得它蒙尘,当时听得娘娘来祁府,我便知道您是为了给我撑腰而来,想着要送您点什么表示感谢,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和我想像的一样,您戴着最合适。”
好听话人人爱听,更何况是这种明明捧得极高却又不显得阿谀的话。
太子妃笑得欢畅,看向华如初的目光便又亲切了些。
她注意到了,一开始她是自称臣妇的,后来却又改回了我,这个聪明的女人明白了她的拉拢亲近之意。
很好。
PS:一百章啦,好满足的赶脚!
☆、第一百零一章面见太子妃
“我也是太喜欢了,不然也不好意思平白得了你的好东西,太子也说紫玉就该如此展现它的美丽。”想起太子这世天都宿在她这里,太子妃脸上微微带了赧色,马上就转了话题。
听说陶侧妃去找了你?”
“是,来问我茶叶的事,我也不知她是如何知道这些茶叶是出自我手。”“他们盯着太子府,盯着祁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后你多注意着点就是,除非太子败了,又或者原及和太子生了嫌隙,不然这样的麻烦事少不了,她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原及,也是冲着太子,你不用担心,太子不会容你有事,原及也不会。”
这次你们恐怕猜错了,陶嘉绝对是为她而来,华如初垂下眼帘应了,有个这样美丽的误会很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她也可以甩干净。就是陶嘉再找她,也不会让太子这边疑上她和祁佑和二皇子那边有勾结。
“已经将近一月未有雨了。”太子妃突然叹了口气,提起这茬,“心里憋闷得慌。”
环眼看到屋子四角放置的已经化得差不多的冰块,因为身边有个学医的冬菲经常提醒,忍不住道:“女子本就体寒,热天用冰自然是退了暑意,人也舒服了,但是女子的身体受寒过重很难孕育子嗣,您还是不要用的好,要是实在难受,就多打几桶井水放置在屋子里,也能退暑,比冰块自是比不得,可对身体却是要好些。”
她也贪凉,几个丫头这方面控制得严,就是她下脸都没用,给她吃个凉菜都要商量好一会,更不要说用冰了,就是祁府有冰块,要不是热得过了,她也别想享受一下。
蓦然想起面前的是太子妃,不是等闲人,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逾越了的,如此一想,就要站起来请罪。
“坐着吧,你这是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难不成还要因为你关心我把你罚上一遭?”
太子妃是真的高兴,自从嫁人后,就是娘家人都很少在生话上关心她,来了她这里也只会说她命好,大热的天有用之不尽的冰块,催她赶紧生个孩子稳固地位,却没人提醒过她,用了冰对她是有影响的。对于失去孩子的她来说,拥有一个孩子无疑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这个提醒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嬷嬷,你听到了?以后太子没来时屋子里就不用放冰块了。”
陈嬷嬷自是千般同意万般同意的,“可是,若是太子突然来了您这,屋子里却太闷热,太子会不会不愿意留下来?”
太子妃一想也是,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华如初,希望她再说个解决之法来。她是迫切想要个孩子没错,可也不能舍本逐末了。要是太子都不愿意留在她这里,她又如何能有孩子?
华如初不负她所望,道:“您可以把屋子周围的房间放上冰块,周围凉爽了这屋自然就不会太热,井水里面也可以放上冰块,等融化了再放进屋子里,降温的效果会好上许多。”
“这样对我没有影响?”
“影响不大,屋里最好少用香熏,常开窗子透透气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再注意一下膳食,少吃那个个寒凉的菜,身体调养好了,怀孩子自然就容易了。”
太子妃有趣的看着她,虽然笑着,却是把这些话都牢记在了心里,“你还懂医理?”
“不懂,您也知道我的出身,我爹是武林盟主,家里常来常往的人总有几个是有些真本事的,其中就有一个极有声望的大夫,出嫁前特意叮嘱了我一遭,他担心……”
说到这里,华如初停了一停,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的表情。太子妃却是明了道:“他是担心你在大宅门里吃亏吧。”
“是,他说大宅门里复杂非常,要是有得宠的妾室我的日子更不好过,又担心我遭人算计,在这方面着重提醒了我,免得我被别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害我却还傻傻的谢人家。”
看着宫女轻手轻脚的把几处冰块化成水的地方收抬好,却没有再抬冰块进来,知道大家是把那些话都听进去了,心下有了几分满意。
“你那个长辈倒是有心。”
“是,他没得儿女,常来住我家,把我们三兄妹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和我爹又是几十年交情,还把我的一个婢女带在身边几年,当不得大用,治个头疼脑热倒没有问题。”
华如初不着痕迹的又掀了一张底牌,不用现在起什么作用,只管埋下就是。
太于妃果真来了兴致,“还有这祥的人?愿意带女弟子?你那个女现在在你身边吗?”
“我出嫁时便回了我身边,我那世伯没有收她为弟子,他嫌她学的时问太短了,要是在外面打着他的名头却治不好病,他丢不起邓个人。”
这下不止太子妃乐了,就是屋里的宫女嬷嬷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江湖中人果然要有趣得多,哪像这些个世家子弟,要么就是纨绔异常,天天流连花丛,要么就是端着个架子,恨不得说话都要朝着天说才好,哎,你别多想,原及比他们强的了,要说这人品,不要说整太原,就是九州加起来,原及都是一等一的好。”
“您这么夸他,我反倒要怀疑他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有什么了。”
“可别,原及得甩脸子给我看了。”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因不熟悉而产生的隔阂再也不见。一个是有意拉拢,—个是存心示好,再加上本就双方都印象不错,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
把进门后就放到一边的小包裹拿过来解开,里面是几件折得整整齐齐的绣品。
太子妃看得奇怪,扬绣她是认得的,摆她面前她只能想到是要送她,可是,为何?
她看得出来,华如初是个有点小小骄傲的人,断不会在谈得好好的时候拿什么东西来送她,那样反倒套坏了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交情。
“娘娘一定识得,这是扬绣。”
太子妃拿起最上面的绣帕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是扬绣。”
“这是我的陪嫁,想必娘娘也听过传言,说我那绣品都有几屋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会传得这么离谱。”
“还真是。”想到关于华如初丰厚嫁妆的传言,太子妃忍不住笑,就是再有钱的娘家人也不会蠢得陪那么多绣品,几屋子,就是一到头不重样的穿,她又能穿多少?恐怕到死都穿不完。时日一久,东西便旧了,扬绣再好,旧了也失了颜色。这本帐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算吧。
华如初拿了件扬绣挂画,继续如同闲话家常般的道:“我娘家确实给我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然也撑不起那十里红妆,可是绣品却真的不多,他们想得远,觉得送我绣品不如送我绣娘。前几天随船来了二十四名绣娘,当然不可能全是我家人送我的,有二十名是我姐姐寻来的手艺高超的绣娘,她不想我在这里没了进项,日子过得紧巴,许了她们重利雇她们来冀州投奔于我。姐姐在信里建议我在这里开一个绣纺,这样我一年到头的衣裳有了着落,还能多一笔进项。要是绣娘没来我倒是好拒绝,什么衣裳不是穿,何用如此大张旗鼓,可既是姐姐的心意,我自然也不好再把人又送回去。不怕娘娘笑话,我在家里行小,爹娘本就偏了心的疼宠,哥哥姐姐却也对我极好,姐姐嫁人后都没有改变,我也不想让他们多挂心,若是一个绣纺能让他们放心些,我便要做起来才行。”
这样的姐妹情深,在世家中是少有的,太子妃打心底里的羡慕,想起自己家里那几个姐妹,一对比,发觉和陌生人也没好上多少。
“你只管去做就是,还是有其他担心?”
“倒也不是担心。”华如初不好意思的笑笑,“扬绣虽然我用着平常,在这里却是非常受欢迎的,绣纺一旦挂出了牌子,恐怕整个太原城的贵妇人闺阁千金都会想着法子去买上一些。这些都不是我担心的事,我担心的是来自宫中贵人,她们若是使人来买,我总不好收她们的银子,得罪她们更是不行,所以,我就想着,到时候能不能请您帮忙,送一批绣品进宫,纵是以后她们再来买东西,我也好安安心心的做她们的买卖。”
“这就是江湖中所谓的……拜码头?”
“这个……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太子妃笑歪在贵妃榻上,好半晌后才止了笑,道:“这个打算倒是好的,就是话不能这么说,若不然宫中贵人都要笑死了。”
“宫中规矩我也不懂,所以想请您帮个忙。”
太予妃摆了摆手,坐正了身子,只是脸上还有未退的笑意,陈嬷嬷仔细一想,娘娘好像很久未曾这般开怀了。
“到时候你只管把绣品送来就是,扬绣宫中虽有贡品,分摊下来却也不多,但凡漂亮东西女人都爱,贵人们也不例外,这对我也有好处,算不上是帮忙,倒是我沾你的光了。”
华如初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自是娘娘帮了我的忙,以后娘娘的季衣裳我都会按时送来,还请娘娘不要推却。”
“那这便宜我可就占大了。”
“我原本也没想着要赚多少,图个高兴罢了。”
太子妃没有再拒绝,总有回报的地方就是。
☆、第一百零二章卖了乖,得了好
那头两个女人相谈甚欢,这厢却要安静许多
闻昱丹散了朝回府,照例去了文渊阁。
莫问和祁佑纷纷起身问安。
“又没外人,快收了那些礼数。”
在上首坐下,接过周良拧来的帕子净了手脸。
闻昱丹看向祁佑,昨日放了他休沐,有些事他却是不知道的。
“昨日本宫把那茶送进宫了,亲自沏了一盏给父皇喝,父皇很是喜欢,说比头先那个还好,趁着父皇兴致好,本宫便请父皇命名,他说现今一月余未有雨,便叫祁雨茶,你觉得如何?”
虽然语调还是平常,祁佑却听得出其中暗藏的意气风发,“圣上取的,自是很好。”
莫问昨日便知晓了此事,知道太子此时说起便是说给祁佑听的,自然不会答话。
这茶叶的来处别人不知,他会不知吗?
“本宫让茶园的管事陆海停了不再做之前的那种茶,改为全部做成祁雨茶,原及,不是本宫挑毛病,你那夫人的人也撤得太快了些,要不是留下的那些人确实都是把手艺学到手了的,本宫都要怀疑你夫人是不是不那么心甘情愿了。”
莫问不由得看了原及一眼,太子这话虽然说得随便,可要是解释得不尽人意,这根刺却是扎下了的,哪怕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主从有别,就是现在不会如何,以后也难说。
祁佑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微一拱手淡淡的道:“夫人娘家的姐姐送了一批绣娘过来,想让她开个绣纺,让她多个进项,她身边的人不能离了,便只能把茶园那边的人都撤去帮忙,再说夫人也说过,做茶就是那么几道工序,并不难学,留下的那些人都是学精了的,足够用了,不过她倒是提了个要求。”
原本闻昱丹还想问问绣纺的事,可一听她有要求立刻来了兴趣,身体往前倾了些许,“什么要求?”
“殿下现在用的这个茶园是属下送给她的,这下成了殿下您的,她说让您赔她一个,不用太大,就是她还有几个做茶的想法,有了闲就想折腾折腾,一旦折腾出来了,自然也会将法子告诉您。”
“赔她一个茶园自是理所应当的,就是她不提本宫也会如此做,只是她既然说还有想法,这茶园太小了就不够她折腾了,本宫可是听陆海说了,为了做出祁雨茶,你夫人的那几个丫头废了将近半个园子的芽叶,哈哈哈,这事本宫已经着人去办了,你叫你夫人等着就是。”
祁佑俯首应是,顺便就说起了紫砂壶的事,末了道:“夫人的意思是陶侧妃已经注意到她了,她便不好再折腾这些,免得平白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陶嘉要是聪明最好手别伸那么长,本宫可不会像老2那般怜香惜玉,原及,你夫人可说过这紫砂壶真的能成?”
“是,那两个匠人也说只差一点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夫人说可以将紫砂壶和茶叶放一个店里卖,最好是限量,毕竟只得两个匠人,能做出的数量有限,供了皇宫的量后只会有少许剩余,好在这东西不是用一次就不能用了,时间一长就非常有赚头,从价格上下狠手就是,真正爱茶之人或者是附庸风雅之人都不会在乎那点钱。”
闻昱丹听得眼中光采连连,这可不就是第二个陶嘉?可惜已经成了别人的妻,不然要是收进府里来,岂不是快哉?
好在她是原及的夫人,到底也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会被老2拐了去。
“你夫人怎会懂得这许多?又是茶叶又是紫砂壶,听你说的那紫砂泥一般人还不认得,她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祁佑眉眼不动,再坦然不过的道:“殿下也知道扬州那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家在扬州有不少铺子,她也见过海那一边的人,茶叶的做法便是她从一个蕃子那换来的,蕃子说海那一边没有茶树,他也是无意中知道这么一个做法的,听夫人说她才试着做的时候废了一整个茶园的芽叶做出来的也差强人意,后来做得满意了没多久又远嫁千里,便是她家的铺子里也没卖这个,现在她更是给扬州那边去了信,让岳家不要卖这茶叶。”
“紫砂壶呢?”
“回禀殿下,紫砂壶是她从一本残缺的书上看来的,应该是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匠人再厉害,一时半会的也没能做出来。”
闻昱丹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儿,要不是做法残缺不全,又怎么会卡在那里做不出来,想那祁华氏既然愿意把这东西献给他又怎会藏一手,再者说,他再疑心,也找不出这事情对他有何不利。
实际上,若是紫砂壶真有原及说的那么好,父皇那里必是能卖一个乖的,量少的东西价钱自然高,时日一久还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左思右想,竟是大大的好处。
“本宫知道了,周良,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两人带去城外那个田庄,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侍候,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是,殿下。”
祁佑复又道:“那紫砂泥出的量少,若不是夫人说那个东西的好处,属下也不会知道被百姓随意丢弃的东西有那么好,还请殿下派几个人去把属下的人替回来。”
闻昱丹横他一眼,“让你那几个人照常把东西收好了送去田庄,多大点事,还要派人去替了,就是不去,你的人还能把那些东西吃了?”
祁佑哑然,不再说话,他不过是想甩干净罢了。
也是在向太子表明他的态度。
既然太子不再生疑,那便随他去了。
虽然看惯了他不吭不气的样子,闻昱丹依旧觉得没好气得紧,索性不再理会他,和莫问说话去了。
“殿下,您心里要有个章程,大旱已是必然,一头大旱,另一头大涝也是常态,往年便罢了,赈灾就是,可今年不同,二皇子在您这吃了好几个暗亏,最近皇上待您又亲近,他怕是会在这事上做文章。”
闻昱丹皱眉,“他会以这事把本宫调离太原?”
“极有可能如此,您不在眼前了,他才能让皇上更多的注意他,对他来说,您在外就是做得再好,又如何比得上他日日伴驾?”
看太子不语,莫问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继续道:“您也不用过多担心,虽说皇后和二皇子联手,您极有可能要离开,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您的机会?天天面见天颜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在外头有了功劳呢?您在朝中并非无人,二皇子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抹杀了您的功劳,皇上是圣君,只要您做好了他一定看得到,说得好和做得好,皇上会有一个评断的。”
闻昱丹站起身来,在屋子中间来来回回的走,显然很难下决定。
莫问和祁佑跟着起身,对望一身,皆不再说话。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西北边有些地方井里都不出水了,东南边已经有了洪水灾情上报,应该就在这两日。”
“我再思量思量看有何对策,原及,你先做下出行的安排,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是,殿下。”
两人都知道,太子虽说要思量对策,却不会抗拒出行,那便好。
“知言,若是实在避不开,后方就交给你了。”
知言,莫问的表字。
“是,殿下放心便是。”
又就着这事商量了半晌,直到太子妃着人来请示在何处用膳才觉出了腹中饥饿。
“就摆在文渊阁旁边的偏厅吧,原及的夫人可还在?”
“回禀太子,娘娘留了祁夫人用饭。”
“唔,让太子妃好生招待。”
“是。”
祁佑只是听着,也不多言,一直悬着的心却是重重的落了下来。
看样子如初很得太子妃欢心,有了太子妃撑腰,如初在府里应当能更舒服些。
午饭过后,太子妃没有再留人,着陈嬷嬷亲自送出府。
难得碰上一个即不畏手畏尾,说话又和她投契之人,她自是想多留一阵。
可身份所限,要是真留上一天,对如初恐怕没什么好处。
珠帘打起,陈嬷嬷走进来,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扇子边扇边笑道:“老奴亲眼看着祁夫人上了轿,她倒是好心性,还向老奴道了谢。”
“比起那些头发长见识短无知妇人,她自是要好上许多,就是在祁府,她怕也是藏了拙的,在我面前倒也算坦承。”
“还是娘娘您会识人,上次才见过一面就说她是聪明人,老奴今天才有这感觉。”
太子妃挥了挥手,示意屋里其他人都退下,道:“聪明不外露,这才是真聪明,陶嘉那种,哼,浮于外的聪明再聪明也有限。”
陈嬷嬷知道太子妃向来不喜陶侧妃,自然也不想多提她坏了太子妃此时的好心情,顺着她的话就道:“那是自然,说起来祁少夫人倒真真是个有心人,屋里没了冰块虽说要热上一些,可旁边屋子放上冰块这屋子却也不像平时那般燥热,开了窗户灭了香炉确实要舒服许多,说句您不高兴的话,平日里在这屋里呆久了老奴都有点不舒服,总觉得闷得慌,现在就好多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的奶娘,“净帮着如初说好话了,收了她什么好处,恩?”
“得了她一句多谢,可不得帮着说几句好话。”
“那她可是赚了,嬷嬷一般都不帮别人说话的。”
“娘娘谬赞,待您好的人,老奴自然也上心。”
PS:月底啦,求粉红啦,其实咱也上不了前十榜单,就是凑个热闹,嘿嘿!
☆、第一百零三章陪嫁丫头
因着朝堂上的事,祁佑开始忙碌起来。
华如初这才知道祁佑忙起来到了怎样的程度。
她睡时他还未归,她醒时人已经离开了,连着好几天时间,竟是连一起用饭都未曾有过。
去主院请了安,老夫人边看帐本边道:“我还道他成亲后会要松泛一点,这些时间他除了出了趟远门,倒也确实在家时间增加了许多,哪想到现在忙起来又成了以前那样。”
放下帐本,看了眼坐在祁珍身边的孙媳妇,“但凡有点担当的男人都是先顾着外头的事,你要习惯,以后指不定会更忙,别和他置气。”
“是,孙媳知晓。”
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事,老夫人叹了口气,要是佑儿一门心思只宠着大妇,她自是不高兴的,只是想着他们还在新婚,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能快点给她添个重孙子就更好了。
可一听说佑儿去了妾室那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更加心疼了孙媳妇几分。
再加上去觐见太子妃居然又带回来了许多赏赐,还听佑儿说太子妃极喜爱她,就是她再严厉,对这样一个既不惹事,又不闹腾,还能给佑儿带来帮助的孙媳妇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你若要出门只管去,有太子的手令在,没人能说你什么,就是府里的下人我也会好好交待下去,不会让你再听到什么难听话。”
华如初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起身福了下去,“孙媳妇谢祖母偏袒。”
“也说不上偏袒,你出府做的事总归也是为佑儿好的,我自是得为你行个方便,老太爷也是这般吩咐下来的。”
祁珍也暗暗替嫂嫂高兴,悄悄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冲她挤了挤眼。
华如初歪头看她一眼,眉眼一挑,道:“祖母,今日孙媳妇来还有一事要和您说。”
“什么事?”
“从太子府回来那天,夫君便和我说过珍妹的婚事太子已经定了人选,说媒的人恐怕就在这几天会登门,娘那里是不是……”
“不用。”老夫人断然拒绝,这才关了多久,那么不懂事,不关个一年半载她哪会受到教训,“珍儿的事有我,你这个嫂嫂到时候也在旁帮衬一二就是。”
听到嫂嫂的话,祁珍自是红了脸,可一想到这是哥哥和太子一起商讨出来的婚事,她还没有什么抵触,她相信哥哥不会害她。
可一提起母亲,她便只觉黯然,娘为何就是想不明白呢?
就是她年纪小也看得明白,大家之中讲究的大气明理,就是她再不得宠,只要她做得好了,夫君便要敬她,这是大道。
娘教她的那些固然可以让她得到一些,但是,失去的更多。
若是她一个处理不好露了什么出来,不止是她毁了,就是祁家的姑娘以后议亲都为难。
谁又会愿意把个满腹毒计的女子娶回家?
手心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茫然抬头,看到嫂嫂关心的眼神,想笑一笑,却始终扯不开嘴角。
华如初暗暗紧了紧握着的手,也不好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得用回祖母的话来安她的心,“珍妹的婚事我自是着紧的,就是夫君也记挂,对方虽然门第暂时及不上祁家,但是家里人口简单,本身也有些本事,就是在太子那里都是挂了名的,听夫君说对方身边只得两个通房丫头,并没有排名上的人,珍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只要把掌家的这些事都学好了,以后自是一切安稳。”
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有你这些话我这心里也有了些底,既然佑儿已经打探清楚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去问询别人,对了,佑儿可有说是哪家?”
“魏家。”
太原有两户魏家,一户原本便是朱门大户,不比辉煌时期的祁家差,却因着一些事落了罪,如今关门闭府,极少有人往来,想来佑儿不会选这样一户人家,那便是另一户了。
老夫人微微皱眉,如若是那一户,是不是门第太低了些?
比不得朱门大户不说,就是往上数几代,也没有人出仕,充其量就是一个书香门第罢了。
祁家再败落,也不用把女儿嫁入那样的人家。
华如初看出了老夫人的不悦,轻声安抚道:“现如今一切都做不得数,祖母,他是太子看中的,光这一条就足够了,再说书香之家教出来的人总比纨绔子弟好,珍妹也断文识字,嫁过去说不定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老夫人一想,可不就是如此,能得太子看重就够了,以后指不定就有辉煌腾达的时候。
满意的看孙媳妇一眼,打趣道:“你要是在外人面前也能这么侃侃而谈,咱们祁府就可以换个掌家的了。”
“祖母,您别吓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我才什么都敢说,在外人面前哪敢,再说这些话也是夫君曾说过的,我只是如实复述一遍,拿主意我不行,这点却是可以做到的。”
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让老夫人大悦,伸出食指遥遥点了点她,却也不说什么,径自沉思去了。
祁珍悄悄拽了拽华如初的袖子,压着声音道:“嫂嫂,哥哥真是这么说吗?”
“怎么,担心未来的夫君不好?”华如初打趣她,掐了她嫩红的脸蛋一把,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和她咬耳朵,“你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嫁的人他肯定把人的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不然怎么会放心把你嫁过去,你一定要和祖母把这些掌家的事都学利索了,知道吗?”
“恩,我会的。”
虽然脸红红,满脸羞涩,华如初却看出了害羞下的坚定,这样就好。
想到她身边现在只有一个贴身丫头阿凤以及小翠得用,华如初琢磨开了,祁珍明年及笄,成亲的话最近也就是后年,还有一年多时间,也不是调.教不出忠心的丫头。
再者说,以大家族中的规矩,陪嫁丫头的另一层含义就是去做姨娘的,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她也没想过要去改,只是她能容许祁佑纳任何一个人为妾,唯独她身边的丫头不行,她受不得这个,太恶心人了。
以祁珍绵软的性子,要是丫头忠心倒还罢了,要是存着别的心思,她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事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了老夫人那番话,华如初下午就去了别院。
“小姐,您怎么也没先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过来了?”
“怎么,我突然前来误了你的事?”
马柏笑得坦然,“哪有的事,就是担心您来了我不在,有些事其他人说不清,您白跑一趟。”
华如初站定,“你要出去?”
“原本打算去一趟绣纺,那边安排得差不多了,我想带两个绣娘们过去瞧瞧,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毕竟我也是门外汗。”
“正好,你把绣娘都召集了,我要见见。”
“是。”
很快,二十四名绣娘皆是一身利落的依序前来,规矩的向华如初行礼。
“见过东家。”
“免礼,二姐在信里把应承你们的事都告知我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安安心心的做活,我不会亏待了任何一人,跟你们来的家人我也会帮忙找到活做,一定不让你们在这里过得拮据,若是在冀州的日子过得还比不上扬州,你们也没必要跑上这么一遭是不是?”
绣娘们皆是大喜,这几天的不安也因为这些话而去了大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们自是安稳了,可一个人维持一个家太不容易,男人是必定要出去做活的,有东家帮忙,总好过他们出去胡乱找上一气。
她们可是知道东家是嫁的这里的大家族的。
“谢东家。”
“真要谢我,就好好做活,以后你们做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要呈送入宫的,要是做得差了我也拿不出手不是?可要是做得好了,你们的赏钱少不了,咱们绣纺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你们的日子自是也能安定下来,对大家都好的事,希望你们都能上心。”
“是,东家只管放心就是。”
华如初点头,看向马柏。
马柏会意,上前一步,道:“绣纺离别院不远,小姐的意思是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后院的倒座房,那里有小门出入,这样大家都可省了后顾之忧,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在这里就该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平日里一般的口角便算了,可若是让大家都过得不安稳,小姐绝不会留下,我也容不得你们放肆,别院的规矩不多,要守着不难,你们若是觉得住在这里不自在,自出去赁了房子住就是,小姐愿意出一半的银子,你们好好考量。”
绣娘们对望一眼,没有一人说话,这事情她们得回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这别院虽说有些个规矩,可她们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在扬州时也常去大户之家帮忙,相比起来,这里已经算是非常宽泛了。
出去赁房子虽说东家出一半的银子,可剩下的那一半省下来也是不小一笔数目,再说这地方人生地不熟,住外面哪有住这里好。
如此一想,不少人都已经决定要说服当家的留下来了。
马柏知道一时半会她们做不出决定,也不催促,点了两个三十左右面容秀丽的绣娘随小姐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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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床上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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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趟绣纺,回府时已近黄昏
连着几天没打过照面的两夫妻终于在白天碰着面了。
知道她是去了别院,祁佑问,“绣纺弄好了?”
“差不多了,只差一点小东西,明天就可以置办得差不多,绣娘入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倒是你答应的事怎么样了?”
祁佑一时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事,“关于什么的?”
华如初扬眉,“你答应我的事很多?”
“就是你从没提过的,我也在心里答应过很多。”
这是甜言蜜语吧,华如初嘴角抽搐,用这种表情说出来的甜言蜜语一点也不让人心动啊!
不想再听这样的话,遂干脆的给了他提示,“你应允帮这批绣娘的男人找活做。”
“这个容易,明天我让祁安去做安排,你派个可信的人跟他一起去。”
得了想要的答案,华如初这才满意了,抚了抚开始打鼓的肚子,“云书,饭菜还没好?”
“婢子去催催。”
很快,春玉便带着人上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华如初斜着眼角看她,“姑爷的待遇就这么好?怎么平日里没看到你做这么多花样。”
“今天不是您和姑爷一起用饭吗?婢子自然要用心些。”春玉抿嘴一笑,知道小姐这并不是真的怪罪,一点也不害怕,盈盈一礼后便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
在自己院子里,华如初也不爱摆那些架子,“行了,都下去歇一会吧,这里不用人侍候了。”
“是。”
先给祁佑装了一碗汤,“饭前喝汤对身体好。”
祁佑温和的看她一眼,端起了碗。
华如初对他这样的态度自是满意,给自己也舀了一碗。
两人吃饭都是动静极小的,吃的却都不少。
祁佑忙了好几天,吃的东西虽然不差,时间上却赶,哪还会细细品尝。
华如初却是在外走动了半天,早就饿了。
饭毕,让丫头们把剩下较多的菜去分食了,又让人上了茶后,两人才有了几分松泛。
“珍妹的事我向祖母提过了,知道对方是太子看中的人后便没了意见,我提了提婆婆的事,祖母不同意现在放她出来,即便是下定,祖母的意思也是她亲自出面,由我帮衬,你说我是不是装个病避开一下的好?免得露了底不说,还让婆婆记恨。”
“我娘那里不用理会,交给祖母去决定就是,珍妹的事我暂时不好出面,你多费点心。”
这就是不许她装病避开了?华如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喝了口茶。
祁佑自然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可茶一入口才发觉不对,吞下口中那口揭开盖子一看,“花茶?”
“唔,饭后不宜喝绿茶和铁……祁雨茶,对身体不好,你要想喝等上半个时辰吧。”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饭后不宜饮茶,可如初又不是那胡言乱语的性子,既然她这么说肯定就是有依据的。
放下茶盏,“我还是等上半个时辰吧。”
华如初若无其事的又饮了一口,心中宽慰自己,就当是喝白开水了。
“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出让太子去往有灾情的地方安抚百姓,圣上准了,我必定会随行,家里,你多费心。”
默默的吞下满口花香的茶水,华如初侧头看他,“什么时候动身?”
“后日。”
“去往何处?”
“兖州。”
“会去多长时间?”
祁佑深深的看她一眼,“说不好,加上路上消耗的时间最少也得有三月吧。”
祁佑没有说的是,若是还要去往别地,恐怕这时间只会更长。
也正因为他没有说这句,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
华如初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么长时间,足够她去一趟青州了。
她一直都只知道有那样一个小岛,这几年也投入了无数金钱,可她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冀州和青州相邻,她可不可以趁这个时间去一趟?
越想念头越强烈,若是安排得当,未必不能成行。
“魏家来说媒的人应该就在这两天会登门,你代替我多留一份心。”
强自压抑住那个念头,华如初点头,“你放心,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亲妹的。”
“我知道。”横过茶杌握住如初的手,祁佑眼中的温柔都要满溢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待祁珍好。”
挣了挣,手没能挣出来,却换来对方更加用力的握住,想着眼下反正也没旁人在,华如初干脆就随了他去。
反正就要分离了,就当是,就当是成全他好了。
“太子不在,太子妃要应对的方方面面都多,不得召,你别去太子府邸,她也不能和你来往太过亲密,会引来他人注意,但是也不能远了关系,分寸你要拿捏好。”
“不能远了也不能近了,分寸哪那么好把握。”华如初抱怨了一句,旋即又有点恼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太子妃不使人来传话,我又怎会主动找上门去。”
祁佑紧了紧握着的手,亲昵异常,这样温馨相处的时间近来极少,他非常珍惜,只恨不得这样的日子再多一些才好。
“我对你自是放心,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心里就不那么妥贴。”
就是华如初铁石心肠,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也动容,低头看着相握的手,勉强笑了笑,道:“别担心就是。”
气氛正好,这是自成亲以来两人离得最近的时候,不指两人的身体,而是指两人的心。
若是祁佑有透视眼,必定能看到此时华如初心中的那道防线隐隐已经有了裂痕,只要他再加一把力,说不定就……
“大公子,小的有要事禀报。”
华如初猛的一抽手,把手收了回去,却再也不愿看他。
祁佑暗自恼怒,听出是祁亮的声音,知道他性子沉稳,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必定不会来扰他清静,只得压下满心恼怒起身。
走至门口又回头,“别歇太早,等我。”
这是提醒她不要落锁吧,华如初还是不看他,却点了点头。
走至门外,看着头发还带着些微温气的祁亮,原有的那点情绪也没有了,“去书房。”
“是。”
在书桌后面落坐,祁佑看祁亮嘱咐祁安在门口留心守着,并谨慎的关了门便知道他要回禀的事怕是不小。
“何事?”
祁亮脸色难看的把刚刚才收到的消息细细说了出来,“您前次出远门之前吩咐小的让人查府中这十年来新进人口的底子,因为这十年人数浮动大,几乎有一半的人是换了一茬,内外加起来竟有一百三十二人,所以,查得就慢了些。”
吞了口唾沫,祁亮继续道:“起了他们的底子后,其中七人有问题,经查实,六人是二皇子的人,一人……一人是太子的人。”
祁佑眉眼不动,仿佛听到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他来说,这确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二皇子在祁府派了眼线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就是哪几人是他心中都有数。
至于太子也派了眼线……身为皇家人,多疑是本性,没什么想不通的。
“若只是这些事,你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继续。”
“是。”祁亮知道主子的性子,丝毫不敢隐瞒,就连讲话的速度都快了,“这七人中,其他六人都是府中的丫头小厮,唯独一人身份不同,她是,她是段姨娘。”
祁佑瞳孔猛缩,段氏?虽然她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可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
如果说吴氏是那细作他还会更想得通些。
“你肯定?”
“是,小的下午就得了回报,也以为是他们弄错了,便亲自去查了查才不得不信了,这是查到的东西。”祁亮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放到书桌上,低眉顺眼的退到了角落。
若是可以,他都想退到外面去候着。
这时候主子应该最想一个人呆着。
一想到那个从不多事,看着还极好说话的段姨娘居然是二皇子的人,他便背脊发凉。
他都如此了,主子又岂会好受?
祁佑看着书桌上那几张纸,唾手可得,他却觉得手有万斤重,怎么都伸不出去。
他虽说不上对几个妾室极好,可他在成亲前也只得这三房妾室,并不像别家子弟那般拈花惹草,动辄纳人进府,更不曾上丫头的床。
对三人不说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却也没有冷落谁。
段氏当时是怎么纳进府的?
对了,是有一次出门办事回程时看到一个姑娘落水,他当时也没想来个英雄救美,更不曾打算利用这个机会纳人为妾。
就是救她时也不曾失了礼数,不该看的地方一眼没瞄,待她醒来后便打算离开,是她自己说要报恩,说她这副样子被看了去已经失了名节,若是他不同意,便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他只得同意。
他自认纳她入府后不曾亏待了她,就是对她家里也是多有照拂,现在想来,真是笑话。
现在该如何?把人打杀出府丢到二皇子面前?
他很想如此做,可段氏已经是上了牌名的正经姨娘,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丢脸的是祁府,是他。
二皇子再从中添一把火,这事便成了最好抹黑他的事。
真真是好算计,居然把细作都送到了他床上。
祁佑冷笑,起身一甩衣摆,大步往段氏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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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受伤
此时已经是亥时,各院皆已落锁。
祁佑站在院门前,半晌没有动弹。
祁亮和祁安悄无声息的跟着,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
祁佑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就算一开始是想做点什么,这一路行来理智重又占了上风。
一时出了气自然是舒坦了,可是,那太便宜了段氏,太便宜了二皇子。
躲在背后算计他还想全身而退?
绝无可能。
明面上他对抗不了皇家,可有段氏在手,好好谋划一番未必就不能好好出口气。
心中有了算计,祁佑示意祁安去敲门。
段氏已经换了轻便的衣衫,净了脸散了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那边又在催促了,她不得不把她知道的事给报了上去,虽说不会伤及大公子的根本,可她非常明白,这是背叛。
大公子绝容不下的背叛。
从一开始设局,到现在的身份,就算她有心只做大公子的姨娘,也已经脱不开身了。
那些人如何会放过她。
又如何会放过她的家人。
贴身丫头小兰小跑着进来,脸上还有着红晕,“主子,大公子来了。”
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大公子从来不曾这么晚过来。
来不及细想,段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轻拍了几下脸颊,让脸色好看了几分,再照了照铜镜,满意的起身相迎。
帘子早已高高打起,祁佑抬步进来,被扑鼻而来的香气冲得顿了顿脚步。
“妾给大公子请安。”屈膝行了礼,段氏便软了腰肢上前,“您怎的这时候过来了?也不先让人过来说上一声,我这副模样岂不是污了您的眼。”
祁佑在竹榻上坐下,上下扫了一身素淡,脂粉不施的段氏一眼,微不可见的点头,“挺好。”
难得从大公子这里听到一句称赞,段氏高兴的无可不可,把帕子都绞成了麻花。
要是放在平常,祁佑并不在意,可现在看她这样表现得高兴的样子只觉厌恶。
示意小兰去铺床,自己亲手去沏了茶,段氏小意的搬了小杌在他脚边坐下,试探的把祁佑的脚放到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按着。
祁佑也不拒绝,身子往后一躺,闭上眼享受她的按捏。
心中却在想,如初可还在等他。
那头,春玉轻手轻脚的进屋,看到自家小姐还没睡后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姑爷太过份了,明明是他说过让小姐等他,却又去了段姨娘那里。
她还不敢和小姐说,怕小姐伤心。
华如初一抬眼就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下念头闪过,放下手里的帐本定定的看着她。
“有话就说。”
春玉连连摇头,旋即又点头,“小姐,婢子只是想提醒您,晚上别看太久的帐本,眼睛坏了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就是要说这个?”
“是。”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一些小习惯?要想别人看不出来,就别绞帕子,你自己低头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春玉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到帕子已经皱得跟个抹布似的了,想都没想的便藏到身后,旋即又反应过来,她这不就等于此地无银吗?
华如初看得失笑,把帐长收进床头的柜子里,边漫不经心的道:“姑爷去了别人院里?”
春玉咬住唇,生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又不敢否认欺骗小姐,只是低着头。
看到她这无异于承认的态度,华如初心下说不出是什么个滋味。
沉默了一会,道:“关门落锁吧。”
“……是。”春玉上前把帷幔放下,把蜡烛吹灭了三支,只剩离床的那支还燃着,又剪了一截烛芯,这才悄无声息的开门离开。
外屋,夏言坐在那里等着,平日里只要姑爷在,外屋是不留人的,小姐说过,既然她们不会成为姑爷的人,这些便要避着些。
但只有小姐一人时,这里从不离人。
看到她进来,夏言连忙起身低声问,“小姐睡了?”
“躺下了,我还没说小姐就猜到姑爷是去了别人那里。”春玉脸上难掩黯然,姑爷对小姐那么好,她以为小姐会幸福的,可现在看来,是她们太想当然了。
姑爷不再纳人进府就已经是万幸,又怎会连那三房妾室屋里都不去了?
“你先守着,我去让她们把院门落了锁。”
夏言没什么劲的点头应下,春玉知道她在想什么,除了一声叹息,她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祁佑却没有如她们以为的那样红浪翻滚,就是段氏都不知道大公子这一趟所为何来。
都这么晚了,大公子既是过来,不应该是在这里留宿吗?怎么就在这竹榻上不动了?
咬了咬唇,上前吐气如兰的唤道:“大公子,妾扶您上床去歇着好吗?”
祁佑不动,也不说话,仿若睡着了一般。
段氏眼中闪过喜悦,只要大公子不离开就怎么都好。
朝小兰招了招手,一人扶住一边,就准备把人扶到床上去。
没想到这时祁佑却猛的把人一推,小兰还好,只是摔了个ρi股墩。
段氏却被推出了老远,直接摔到了墙上,那一刻,她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只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大公子,是妾身,是妾身……”
祁佑定神一看,连忙起身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边道,“我是学武之人,就是睡着了武者的警惕心也在,你这不是自找难受吗?哪里摔疼了,要不要请大夫?”
段氏双眼含泪,仔细一想,好像大公子以往从不曾如此在竹榻上睡着,她怎么就忘了大公子是学过武,居然还想着搬动他呢?
“大公子,妾身疼,哪里都疼……”
祁佑微微皱眉,“我让祁安去叫大夫。”
段氏拉住祁佑的手制止,“这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少夫人那里……”
“终归是我伤了你,不请大夫来看看我不放心,祁安。”
祁安闪身进来,低垂着头行礼,“大公子。”
“带了我的腰牌去请孙大夫进府,前头问起,就说是我要请的。”
“是。”
“另外,事情不得宣扬,少夫人已经就寝了,不得派人去打扰。”
“是。”
祁福还没有歇着,听到大公子着人请大夫,还是在姨娘房里,心里就琢磨开了,会不会是那个姨娘有了身孕?
这么一想便干脆起身,在二门那里等着祁安请了大夫过来。
这事情他得尽早知道,免得老太爷和老夫人问起,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若真是姨娘先有身孕,少夫人那里怕是……
祁佑的腰牌是太子特地给的,统共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有,难得用一次自是好用得很。
巡逻的兵士只是看了眼便恭敬放行,路上根本没耽搁多少时间,很快就到了孙大夫的药堂。
因为报的是大公子的名头,孙大夫一点不含糊,马上便提了药箱子出了门。
惯常行走于祁府,这祁府中谁是挑大梁的他哪会不知。
跟着祁安去了后院,隔着帷幔号了脉,原本做好了症出喜脉的准备,却没想到喜脉没有,倒是五脏有些个不调,脉息也有几分混乱,这怎么看都是外伤啊!
看了一旁的祁佑一眼,孙大夫正想解释一番,就听到他道:“孙大夫只管开方子就是。”
孙大夫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大宅门里的事他懒得参详,起身行了礼真就开方子去了。
祁福一直站在一边,扫大公子一眼,跟了过去轻声询问。
“喜脉?”孙大夫看他一眼,摇头,“大管家多想了,不是喜脉,姨奶奶只是受了点外伤,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外伤?祈福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个内宅妇人怎么会有外伤,总不能是被人打出来的吧?!
又看了大公子一眼,姨娘有了外伤,不是由少夫人出面请大夫,却是大公子一直在这里,难道这外伤和大公子有关?
不敢再多想,祁福深深后悔走这一趟了。
看孙大夫提了药箱要走,连忙拦了祁安一把,“我去送孙大夫,你在这里听候大公子差遣。”
“可是小的还要跟着孙大夫去抓药。”
“方子给我便成。”
祁安回头看大公子一眼,得到首肯后便把方子递了过去。
直到外人都走了,段氏才忍不住的呻吟出声,真是痛得很。
祁佑冷眼看着她脸色惨白,额上冒汗,有心去安慰两句,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便歇了这心思。
坐到床沿轻拍了拍她的手,“怪我。”
段氏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关您的事,是我冒失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你别管我就是。”
“是,妾记住了。”
祁佑起身,“抓了药回来就让人去熬了,回头我好好补偿你,我还有事要忙,先走。”
这种时候,段氏很想让大公子陪着她,有心撒娇留住人,只要留住了这一晚上,哪怕是她被大公子伤着的事传出去她也没亏。
可大公子说有事要忙,她若是留人,怕是会让大公子厌烦她吧。
如此一想,只得勉强笑着目送人离开。
PS:祁佑不是会揍妻妾的男人,他这么做是有目的,下一章会有解释。
☆、第一百零六章漏底了
让祁安祁亮自去歇了,不用再跟着,祁佑信步来到他这些时日呆得再多的地方。
院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如初,怕是已经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吧。
若是换在平时,他不会再去扰了如初的好眠。
可今天若是不去表个清白,大概以后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上去敲了门。
几乎是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门就开了。
小丫头警惕的通过门缝看清来人后,才满怀欢喜的把门开了放人进来。
免了她们的礼,往里走时刚靠近主屋就有人开了门走出来。
春玉眼睛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又是生气又是替小姐难过,姑爷怎么可以这样,在别人那里快活了,还带着别人身上的香气,却又在下半夜的时候来找小姐。
这不是存心让小姐不好过吗?
“去给我备上两桶凉水,我要冲一下。”
是该好好洗一下,哼。
春玉不甘不愿的屈了下膝,真就去提冷水了,她才不会告诉姑爷,厨房里一直都备有热水。
就让他冲冷水好了。
带着一身凉意进了里屋,祁佑撩起帷幔,看到的又是一个身子弓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朝里睡着的背影。
被子抱在怀里,身上什么都没盖。
他知道如初早就醒来了,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睡着。
覆过去,把人拥进怀里,身上的凉意让身子燥热的华如初觉得舒服。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主动贴上去。
“如初,我有事和你说。”
华如初也不想玩装睡那一套,依旧闭着眼,却开口道:“何事?”
“段氏的事。”
华如初沉默了一会,“你说。”
知道她是误会了,祁佑也不急着解释,把人抱到怀里搂着,蹭了蹭她的额头,道:“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查了查府里所有人的底子,我还不知道二皇子都把人送到我床上来了。”
华如初猛的张开眼,眼神清醒,根本没有一点睡着过的痕迹。
“段氏?”
“恩。”祁佑把她重新搂回去,说了去段氏院里后发生的事。
华如初听了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管怎么说,段氏现在都是你的妾,动手打妻妾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祁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下意识的就解释道:“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好好收拾她一番的,可后来想到这也是掣肘二皇子的一个好法子,段氏不是在传消息出去吗?那便让她传,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要利用她,我暂时便不能冷落了她,可我又实在不想和她同床共枕,被我伤了后她便只能卧床休息了,再者说,让她安份养伤还有个原因。”
顿了顿,祁佑低头温声道:“我马上便要出门,她受了伤怎么着都要安份一些,我在外也能放心一些,这段时间的冷落她可能已经有想法了,我担心她狗急跳墙。”
她又如何会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华如初忍住想叹气的冲动,蹭了蹭他的胸膛,道,“我知道了,她伤得重不重?大夫怎么说?要不要我做什么?”
“我控制了力道,会受点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你当作不知道就是。”
知道他并不是存心食言,华如初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刚才本就没有睡着,这会便有些熬不住了,呵欠连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祁佑这会没有半点困意,看她如此便也躺了下去,把人枕到胳膊上,道:“睡吧。”
“恩。”华如初迷迷糊糊的应下,勉强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不甚清醒的丢出一句,“想那些多余的做甚,既然知道了她有问题还能让她翻了天去?”
祁佑愣了愣,旋即明白如初这是在宽慰他,一直紧绷的脸柔和下来,可不就是如此?既然知道她有问题,还能让她翻了天去?走着瞧便是,迟早,他会送二皇子一份大礼。
怀里的人已经呼吸绵长,眉目低垂,比起白天竟是多了股说不出的温柔。
若是她清醒时对她也能展现温柔……
抿直了嘴角,他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因着明天要出远门,这天祁佑刚在太子面前露了个脸便被太子打发回家了。
他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这马上就要出远门了,还不让人家好好陪陪娇妻?
想起昨晚查出来的那些事,祁佑回府后直接去了主院,请见老太爷。
“这么早太子就放你回来了?”
“是,明天一早便要出发。”
未竟的意思老太爷明白,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招呼他到外屋坐下,待得小厮上了茶后,老太爷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说吧,有何事。”
这孙子从来就不是个会无事来献殷勤表孝心的性子,会主动找来只能是有事。
素来知道祖父厉害,祁佑也不打马虎眼,直接把查到的事说了出来。
老太爷心里再惊,这脸上的神情却也不变,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平静。
“都查实了?”
“是,孙儿不敢欺瞒您。”
老太爷思虑半晌,“你把人名留下,这事我来处理,你回去陪陪孙媳妇,明日安安心心出门,不用记挂家里。”
“是。”祁佑起身躬身应下,“只是段氏我留着有用,您暂时别动她。”
老太爷皱眉看他,“这事上不能怜香惜玉。”
“孙儿知晓,段氏要留着,以后能反将二皇子一军。”
原来是如此,老太爷这才放下心来,要是他没记错,这个段氏是佑儿自己纳进府来的,若是动了真心便是麻烦。
为了祁家,佑儿付出太多,又奉旨娶了一个有着那样背景的夫人,若真有个可心可意的人让他动心,不管如何,他都会成全。
可那个人绝不能是用心不纯之人。
“依你,不过你媳妇那里是不是要提上一句?”
祁佑琢磨了一会,道:“她胆子小,告知她也无用,反倒要担心她露了马脚。”
老太爷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这事我来处理,你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天气一热心便烦,再听到院子里那棵平日里挺喜欢的树上传来的阵阵蝉鸣声,华如初暴躁无比。
夏言给她端了绿豆沙过来,看她如此便来到院子,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树顶,上前折了枝树枝在手里甩了甩,道:“你们都让开些,吃到灰我不管啊,把所有门都带上。”
这下丫头们哪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纷纷意动,要不是小姐就在屋内,她们也想松松筋骨了。
自打来了冀州后,这骨头都要生锈了。
云书笑着摇头,也不制止,这蝉鸣声确实太扰人了些,赶走最好,免得小姐中午都歇不好。
所以,祁佑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如初身边的大丫头在树上纵来蹦去,枝条抖得啪啪响。
丫头们都仰着脖子搭着凉棚看得起劲。
就连如初都在屋门口站着。
祁佑也不惊扰了她们,悄声走到了如初身边。
华如初还以为是云书,漫不经心的道:“这帮丫头最近都憋得狠了吧,不是叫你把人一茬茬的换出去松泛松泛吗?”
“你有这么和我说过吗?”
华如初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这到底是祁佑功力太高,瞒住了所有人的耳朵,还是她们集体功力大退?
他一个世家子弟,把武功学这么好做什么?让她们这些出身武林的情何以堪!
能让如初变脸,祁佑心内有些得意,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是在干什么?”
檐下的丫头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要是让华家的另外几位主子知道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还比不得姑爷厉害,她们全得回炉重造。
扫了丫头们一眼,华如初也没心情去安慰她们受创的心灵,她自己还想找人安慰呢!
“赶蝉,扰得人心里不安宁。”
他以前住的地方没有这么一棵树,虽然也能听到,却不会如现在这么明显,确实是挺扰心的。
说起来,往年这个时候,他早就被蚊虫叮得不胜其烦了,今年却好受许多,如初让人弄来的这些植株真这么有用?
想着,祁佑便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不然我费心思弄它们做什么,在扬州的家里每个院子里都栽种有这个,而且每个院子里种的都不同,它们的味道不一样,混合在一起不好闻,分开种却是极好的。”
“能不能在家里再种上一些?”
华如初看他,“各个地方?”
“你想种哪里便种哪里。”
华如初想了想,“你书房周围早先我让人种上了一些,其他人那里我不管,就在祖父祖母的院子里种一些吧,别人若是觉得好,就让人去弄来自己种上就是,并不是多难寻的东西,只是许多人不知道它们的用处。”
“好。”怪不得今年没有受那罪,原来书房那里也种上了,一想到她是为自己才这么做,心里便觉得妥贴。
这时,夏言从那树上跳了下来,回过头来就想卖个乖,却看到姑爷就站在小姐身边,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好像漏底了。
华如初哪还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要说漏底,只怕就是她自己的底都没有保住,哪还有资格去怪别人。
“去洗洗,又是汗又是灰的,把院子里好好收拾一番,还有那树下的桌子好好清洗一下,我可不想下次在那里喝茶时喝得一嘴的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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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离开的机会
丫头们都知道姑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好一段时间,自是不会不知趣的扰了两人。
华如初心里有了犯坏的想法,底气有点虚,对祁佑的态度比以往要亲近许多。
这在祁佑眼里便成了她不舍得他。
一人是曲意相迎,一人是有心哄着,自是亲昵的非比寻常。
夜晚床榻摇晃了足足有半个晚上。
华如初醒来时便知道身边无人,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冷的,应该是离开好一会了。
揉了揉酸涩的腰,昨晚真是太拼命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身子软得一点不想动弹。
望着床顶勾着图腾的帷幔,华如初思维发散开来。
要怎样才能从祁府消失而不让人知道呢?
消失并不难,春玉一手易容出神入化。
若是只呆在这个院子里是够用了,可要是老被老夫人拎到跟前去,肯定得露馅。
她这几个丫头比起其他丫头来自是超出远远一截,可在她们心底,她们是丫头,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的出身,端不起那大家小姐的架子。
若是留下云书倒是没问题,可云书不会易容,再者说她外头的事很多都是云书经手的,自然是带着她比较好。
怎样才能让她理所当然的不出这个院子呢?就像她婆婆那样。
等等……
像婆婆那样,婆婆是犯了错闭门思过,她若是也犯个错……
这个错不能太小了,不然达不到效果,也不能太大了,以后会收不了场。
抚了抚因为起得过猛而酸痛的腰,华如初心下有了底。
惹其他人自然是不行的,惹陶嘉却容易得很。
只要把握好了分寸也好收场。
三个月,她只有三个月时间,在家里还需要呆上几天办好祁珍的事。
要是不能在祁佑回来之前赶回来,就真的一点底子都没能留住了。
她不怕祁佑,却不想在他面前太过透明。
那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撩起帷幔,华如初探出头,“外面谁在。”
“是婢子夏言。”门应声而开,夏言带着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
把洗漱用具摆好后齐齐过来请安。
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华如初也不愿意大刺刺的让人侍候,遂放下帷幔,道:“夏言留下,其他人出去。”
“是。”
夏言本就活跃,一早又得了姑爷的话,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上前大大方方的把帷幔勾起,边道:“姑爷说让您多歇歇,今儿上午就不用去老太太面前请安了,他去辞行时会替你把话圆了,您不用担心老太太不高兴。”
“唔,早点有没有送过去?”
“春玉一早就准备好了让姑爷一起带去的,姑爷说去主院陪两老用膳,还让春玉多备了些。”
既然如此,她就不去表现了,华如初往后一躺,一副赖床的架势。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夏言把薄被往上拢了拢,“您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会,或者吃点东西再睡?”
“不饿,云书干什么去了?”
“啊,婢子忘了告诉您,云书姐姐出府去了,马管家使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今日绣纺开业,她担心秋谨出错,说过去盯一天,会在晚膳前回来。”
“今日开业?怎么这么赶?”
“听来送消息的姐姐说马管家根本没挑日子,觉得都准备好了就决定开业,小姐,马管家怎么都没请您啊!您才是背后的大东家呢!”
华如初瞟她一眼,“想出去了?”
夏言老实的点头,“您一直让秋谨姐姐在外面,都没许婢子出去。”
“秋谨的性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很谨慎,适合放到外头为我办事,至于你嘛……”华如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阵,直把人看得都不安了才道:“你还是在我跟前吧,你这性子放出去我不放心。”
“小姐……”
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华如初哭笑不得的坐起来用力点了点她额头,“小姐我是说有你在跟前陪着说话我也开心,她们几个都是闷葫芦,就你话多点,能陪我说上几句,胆子还大,怎么,不高兴在我跟前?那我马上放你出去帮秋谨。”
“不不不,婢子愿意在小姐跟前。”眼泪还在脸上滚,笑容却灿烂得像这个季节的日头,这么个简单的性子,也就夏言有。
“行了,我也不躺着了,越躺越难受,去给我找身衣服过来。”
“是,小姐。”得了赞美,夏言走路都是飘着的,虽然在祁府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只要跟着小姐就没什么不好的。
睡眠不够,再加上过热的天气让华如初没什么胃口,喝了碗白粥便放下了碗。
想着是不是回去再躺会,就看到双芷快步走进来。
“少夫人,魏家请了人前来提亲,老夫人请您前去相陪。”
她以为还会要等上几天,没想到魏家倒也好速度,华如初大喜,迅速起身道:“你稍待,我去换身衣服。”
双芷屈膝,“是,她们也才到,不急。”
换了身稍显庄重的紫色衣衫,头上戴着的也不是她喜爱的玉饰,而是用上了老夫人上次送来的全套头面,俗是俗了点,这样的场合用着却刚好。
也算是给祁珍压阵了。
前去的路上,一行人都走的游廊,以避开毒辣的日头。
“魏家请的谁来提亲?”
双芷行在华如初身后一步,闻言便回道:“是程家老夫人。”
太原名门中只得一个程家,算得上是真正的清贵之家,老爷子已经荣养,可接替人却极争气,手中无权,却能直达天听,听说圣上对他极为看重,硬是让程家在老爷子荣养后没有败落下去,反倒隐隐有上升迹象。
相比起来,祁家的第二代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能请动程老夫人,可见魏家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根基浅。
“祖母是不是高兴了?”
“您说对了,老太太原本还有些觉得魏家门户太低,因着太子的缘故才同意了这门婚事,直到今天程老夫人登门,她才知道魏家也不那么差。”
不是什么事都能看表面的,魏家既能被太子看重,又岂会一点本事没有?
一进入迎松院,便听到两个老人爽朗的笑声。
华如初挑眉,她嫁入祁家至亲,头一次听到老夫人笑得这么欢快。
双芷抢步上前打起竹帘,“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快起来,外面热得很。”老夫人声音轻快,再一想到今日一早孙子来请安时的暗示,笑容更深了几分。
华如初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挂着一脸腼腆的笑进屋,在屋中屈膝行礼,“祖母。”
“快给程老夫人见礼。”
“是。”华如初微微抬了抬眼,转了个方向便又是一个礼行下去,“祁华氏见过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赶紧免了她的礼,上下端详了她好一会,赞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这水乡就是出美女。”
有人称赞自己的孙媳妇,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想当初接到让佑儿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儿这道旨意时,有多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就是家里那几个儿媳妇也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
可现如今呢?孙媳妇不但样貌可人,不输太原的闺阁千金,就是性子也娴静,不招惹任何是非,为人也大方,从不斤斤计较,她很清楚府里丫头的月例不算高,在世家中也就是中等。
扬州的富天下皆知,她打听过,就是丫头们的月例也是祁府的双倍,可如初并没有拿这事来做文章,却是自己又单独给了一份。
别人会说拿自己的体己来补丫头们的月例银子也未免太面了些,可在她看来却是孙媳妇识大体,不让她这个当家的祖母为难。
她自是不会贪图孙媳妇这点银子,以后少不得要以别的方式补偿给她,可这份心,她领了。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她还能帮上佑儿的忙,佑儿虽然没有明确说如初做的事能帮他多少,但他也无意中说过,太子说记住了这个人情,能让太子记住的人情又岂会小?
能得太子这句话的又有几个?
所以,这个孙媳妇哪怕是性子软了些,胆子小了些,她也很是喜欢。
“今天你来可不是看我这孙媳妇的吧?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她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
程老夫人嗔怪的瞪老夫人一眼,“难得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登门,你还不许我满足满足好奇心?这太原城内都把你孙媳妇传成天仙了。”
后面那句话华如初没有在意,这具跟了她十七年的皮囊有多出色她很清楚,再者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就是她长相普通,只要她愿意,也能让自己美若天仙。
她更在乎程老夫人前面那句话,怎么听着,像是这两人以前就认识的?
老夫人看孙媳妇一眼,“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我孙媳妇招谁惹谁了?再说太原城里有个陶侧妃那样的美人,还有谁能越过她去?”
“这次你可说错了,”程老夫人大笑,“不少人在说你孙媳妇不比陶侧妃逊色,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到真人才知道传言也有属实的时候。”
华如初一脸羞涩的低着头,一副被夸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心里却琢磨开了。
以陶嘉的性子,会容得下她这个和她相提并论的人吗?
说不定,这会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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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机会来了
这桩婚事是过了明路的,差的就是个程序,商谈起来也极易。
把祁珍叫出来以晚辈之礼见之,询问了几句后,程老夫人便满意的点头,当着祁珍的面要走了她的生辰八字后便道:“就这样吧,回去我也能交差了,老姐姐,我们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就剩我们两聊聊吧。”
老夫人心头一突,对上闺中姐妹认真的眼神,遂对身边的两姑嫂道:“今**们都好好歇一日,孙媳妇,把珍儿带去你那里松泛松泛。”
“是,祖母。”
祁珍跟着嫂嫂向祖母和程老夫人行礼退下。
出了迎松院,回头看到居然连双芷都被赶到了外头,不由得道:“嫂嫂,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婚事有不妥?”
华如初拉着她快步避入游廊,来回走上这么一遭,她身体更觉得不得劲了,听得她这么说便笑道:“别这么患得患失的,你的事是太子定下的,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谁敢违了他的意思,别多想,没看到程老夫人把你的八字都要走了?”
“那她们怎么……”
“看她们很熟稔的样子,说不定是早就相识的,可能是要说点什么不能为别人知道的事,这和我们没关系,快走吧,我都要热化了。”
屋内,老夫人从主位上走到程老夫人身边坐下,“四娘,是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妥还是怎么?”
听到这个称呼,程老夫人有些忡怔,“好久不曾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以前我们四个姐妹,现在也只剩我们两个还活着。”
闺阁时的小姐妹,青涩的年纪,悄悄说起哪家少年郎时的腼腆,说起未婚夫时的羞涩,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美好。
几十年熬下来,什么美好都熬没了,那两个更是早早故去,不管是病也好,还是其他原因,若真的过得幸福,又怎会舍得离开?
叹了口气,老夫人拍了拍身边人的手,“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都过去了,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素琴姐,那我就直说了,我家老爷虽说已经荣养了,但是毕竟也就是头两年才致仕,再加上我大儿子蒙得圣恩,家里倒也没有出现人走茶凉的情况,所以消息还算灵通,我家几代人也算得上是不朋不党,但我家老爷是个遵从正统的人,他没想过要依附太子,却也看不得那些人这么算计太子,他已经致仕,不好冒冒然出面,知道我今日要过你府上来,便让我说上一声,这次太子去兖州可能会有不妥,如果有法可想,你们还是派人去提个醒的好。”
老夫人猛的站起来,红润的脸色尽失,“他们会动手?”
程老夫人不由得失笑,“也不一定就那么凶险,也有可能是让他们的事情办得不那么顺利,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这是老爷分析的,反正让他们多留心便没错。”
老夫人郑重的行了一礼,“这个情我们祁府记下了。”
程老夫人赶紧拦住她,“这么认真做甚,不说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就是太子那里也未必就没有准备,我家老爷那性子死硬死硬的,他既然都会愿意来提这个醒,就说明他是看好太子的,说来说去,未必就没有其他心思在其中,你不用记什么人情。”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个性子,在程家你也这么口没遮拦的?”老夫人也没坚持着要拜下去,顺势站了起来又坐回她身边,只是心里却实实在在把这个情记了下来。
“一开始是,后来吃亏吃多了就吃出记性来了,哪家能容下一个口没遮拦的媳妇?现在面对的是你,我就不想说那些个虚话,我的底子你还不知道?在你面前装什么相。”
对望一眼,两人皆大笑,仿若又回到了闺阁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她们对生活有太多期望,太多美好的想像。
而现在,只剩沉浮过后的心如止水。
当晚,祁府后门,八人八骑绝尘而去。
拿走生辰八字的第二天,魏府便着程老夫人送来了庚帖,上压金钗钏和玉如意。
再之后两天,由程老夫人相陪,魏府的老太太亲自出马,带着魏家三位女眷上门相看。
要是以前的祁珍必定会怯场,畏畏缩缩的样子也让人看不上眼。
可现在,在老夫人的教导下,再加上受嫂嫂影响,不说如何胆大,至少也是落落大方的。
真正的大家千金气派。
这门婚事是太子亲自促成,绝不可能退,就是以后成了亲魏家人也不能过份欺压新媳妇。
既如此,便只能寄望这个祁家女不要太差。
程老夫人来看过人后把人夸成了一朵花,就因为这样,她们反倒不敢信了。
可现在看到人,她们才知道程老夫人没有说假话。
长相甜美,虽然比不得她那嫂嫂,可气度教养看着着实不错。
也羞怯,也脸红,却没有缩手缩脚,眼神对上时会笑笑然后不好意思的避开,却不曾畏缩躲闪,端的教得好。
心下满意,这态度自然就有了变化,变得热情许多。
老夫人看在眼里,轻扯嘴角。
她们祁府的姑娘从来就不差。
相看之后便是送彩礼。
华如初是奉旨成婚,再加上路途遥远,这些程序简化了许多。
说媒自是省了,八字却是合了的,还送了一对大雁去扬州,当时去送的人说是祁佑亲自打的,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些,自然也就没有留心。
现在看着别人走这些程序方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来来去去的,因着这事便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
这还是离得近,并且双方都有意快点把这婚事定下来,真要拖着办的,不要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一不见得就能办得好。
“小姐,您真打算偷偷离府?”让人去守着门,云书悄声问。
“恩,我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青州。”
云书咬唇,就算知道这样太冒险,一个弄不好还会让小姐以后在祁府难立足。
可小姐要去青州的理由她非常清楚,她不能拦着。
华如初手拿纨扇用力扇了几下,奇怪,她都让人添了把火了,陶嘉怎么还没有动作?
她若真那么有容人之量,那就是她华如初瞎了眼,错把好人当了奸人。
可她对自己的眼光向来自信,一定不会看走眼。
陶嘉野心太大,只是一个侧妃绝对满足不了她,她若想往上爬就得增加自己的实力。
这么些年下来她就算还没有江郎才尽也相差不远了。
让她疑心上自己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的目的,是要惹怒她。
陶嘉是聪明人,再生气也不敢要她的命,那无疑是让二皇子失人心的事。
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
若是到时候她再主动认错,自请闭院自省半年,这么一个好的台阶陶嘉一定会踩下来,就是老夫人到时候为了保全她也得认下来。
但是计划是好的,可也得有人配合才行,陶嘉目前都还没有动静,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料错了。
“云书,你别管我,去看着春玉,光是外表像我没用,其他方面也要学得像,以防万一。”
“她学得已经很像了,要瞒过姑爷不可能,瞒过其他人却不难,您平时在外表现得就很老实,和其他人来往又少,只要少往老夫人面前凑就出不了问题。”
“别大意,我这些天和祁珍相处时都带着她,就是让她别在祁珍面前露了馅,若是真能闭院自省,其他人是不能进来的,但是那个小妮子一定会想法子进来看我,春玉不能在她面前栽了。”
“是,婢子明白了。”
又过了两天,就在华如初等不下去准备另想她法时,祁福疾步走进院子。
看到檐下眼熟的丫环连忙道:“快,少夫人在哪,陶侧妃来了,单召她一人前去。”
在屋内的华如初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对上同样眼神波动的云书,重重的一点头,“来了,走。”
“等等,您也不换身衣裙?”
“不用,这身就挺好,倒是头发你帮我弄弄。”
“是。”
“夏言,你去告诉祁管家一声,让他稍等我片刻。”
“是。”
祁福依言,连屋都没进,就在檐下等着。
很快,华如初就走了出来。
祁福连忙躬身见礼,边道:“陶侧妃好像来意不善,老太爷交待了老奴几句话要转告您,不过让陶侧妃久等不好,是不是边走边说?”
“恩,走吧。”
避开日头,祁福才道:“老太爷说陶侧妃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您只管忍着,随她说去,过了就没事了,别吃眼前亏。”
“祁管家,您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多事的人,性子也不强,不会和侧妃娘娘顶撞的,烦请转告祖父祖母,我必不会给祁府招来麻烦。”
“不,您误会了,祁府和二皇子本就不可能站到一条线上去,老太爷只是担心您吃了眼前亏,目前大公子和太子都不在太原,您若是真被欺负了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就是大公子回来后求着太子帮您报了这仇,这亏您也得先吃下,这不值当。”
华如初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多谢祁管家开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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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华如初VS陶嘉
迎松院,陶嘉反客为主,只留下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侍候,其他人都打发离开。
包括祁府的下人在内。
老夫人知晓后什么都没有说。
祁珍性子还没那么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祖母,嫂嫂连门都少出,更不曾和陶侧妃娘娘有过接触,她怎么能因为外头那些传言就这么来势汹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若真有心找你嫂嫂的麻烦如何避得开。”老夫人一把将帐本扫落在地,心里的烦闷不可言喻。
这般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陶侧妃也太过份了。
要真像相传的那般厉害有本事有魄力,怎么不挑太子和佑儿都在京的时候上门呢?
祁珍扯着头发努力想,要怎么才能救到嫂嫂。
能和二皇子抗衡的是太子,那么,陶侧妃只是侧妃,太子妃娘娘不是稳压她一头?
想到此,祁珍猛的站起来,扑到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我们去太子府上求救吧,只要能把太子妃娘娘请来,嫂嫂就有救了。”
老夫人心下一动,却又摇头,“不妥,太子和二皇子相斗举朝皆知,这也是圣上有意纵容的结果,可再怎么斗都只能是他们天家自己的事,若是经由我们让太子妃娘娘和陶侧妃斗得厉害,祁府就要被皇上彻底厌弃了,再者说,听闻宫中皇后很看重陶侧妃,现在只是小辈之间的事,她不好Сhā手,可若是事情闹大,她便能明正言顺的介入进来,到时候哪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祁珍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去找太子妃。
那要怎么办?
就在祁珍在这里急得跳脚时,华如初踏入了迎松院。
守在门口的年长嬷嬷上次来见过她,早得了吩咐只能让祁少夫人一人进去,等华如初过去后便堵在门口拦住了她身后的所有人。
“娘娘有令,只见祁少夫人。”
华如初回头,朝云书等人微微摇头。
云书见状,这才领着人到一边候着,不打算离开。
走至门口,竹帘被宫装少女高高打起,华如初低垂着眉眼走了进去。
在屋中间行礼,“祁华氏见过侧妃娘娘。”
“抬起头来。”
华如初依言抬头,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她身体都开始摇晃了,陶嘉才开口道:“免礼吧。”
华如初这才站直了身体,规矩的站到一边。
可她越是如此,陶嘉越觉得刺眼。
原先是怀疑她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可这些天她也查了,从祁府这边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打消了她的全部疑虑。
她不相信她的老乡里会有这么老实的人。
她原本已经将这个人放下了,可最近越来越盛的传言居然都传到了闻昱扬的耳朵里。
他甚至还说不知道华如初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足以和她并肩。
这便是好奇了,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好奇,那代表什么?
不要说什么男已婚女已嫁,在这个皇权社会,不要说只是为**,就是再乱的关系只要权力足够大就可以抹平一切。
越想越觉得这人威胁到了自己,陶嘉的眼神中带出了深深的敌意。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谁也别想破坏。
“上次见你只觉得你长得尚可,比冀州这边的女人多了几分温婉秀丽,却没想到男人少见多怪,倒是把你传得天上有地上无了,你说你这名声若是传进宫中,多出来的潜在敌人可不是一点半点。”
华如初这次倒真有些怔然,“侧妃娘娘,我已是他人妇,您说这样的话,怕是不妥。”
“担心名节?”
华如初郑重点头,“自是担心。”
“呵,本妃也看过几本地理志,研究过各地的风貌人情,扬州比起冀州来要开放许多吧。”
“是,男女大防没那么重,婚前见面也是可以的,就是私底下定情也不叫私相授受,反而是一桩美谈。”
陶嘉轻哼出声,“扬州倒确实是风流名人最多的地方,不过本妃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冀州是个最重规矩的地方,可是以前并不是如此,你可知为什么?”
华如初摇头,这个她倒确实不知,皇家她也就查了太子和二皇子一些事,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查南朝皇室?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本妃今天就好好给你上一课,南朝至今历经一百五十年,历经七朝,从开国太祖至如今的顺庆帝,七位帝皇有一点是一脉相承的,那便是看上别人的夫人,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的顺庆帝便曾夺了弟媳为妃,现在还颇为受宠,你说若是你的名头越来越响,高高在上的那位会不会再起些不该起的心思?他连臣弟的夫人都可以抢了,你一个败落之户的媳妇有何惧。”
“侧妃娘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出身武林,圣上下旨联姻是为了安抚众武林豪杰,若那般辱我,我爹娘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呵,你别高看自己,也别高看了你的家人,若是圣上许下种种好处,你又怎知你不会动心,你的家人又不会动心。”
她当然不会动心,她也有把握她的家人不会动心,就算是皇上许下高官厚禄,华家人习惯了自由自在,又怎么受得了这重重拘束。
她承认自己这次错估了形势,没想到南朝皇帝居然有这么一个优良传统,但是,她从来就不是任人捏圆搓扁之辈。
华如初抬起头,不再隐藏满身的尖锐,“如果只是因着一个传言中的美名圣上便那么做,又何来这南朝的强大延续,若圣上那般昏庸……侧妃娘娘,您的名声可比我的响多了,美貌无双,性情也无双,还是个聚宝盆,随口出个主意都能赚来大把银子,即便是在扬州都能听到您的美名,您不是该比我更担心?”
“我自有我的法子,皇上垂垂老矣,我又如何会放弃大好前程跟他。”
华如初心下暗暗摇头,陶嘉估计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就算她让再多人守住外头,又岂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出身武林,见过太多飞来飞去的人物,就是各种手段也知道不少。
想起自己的打算,华如初计上心头。
遂一脸气愤的道:“我这门婚事是圣上亲自择定的,圣上断不会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侧妃娘娘特意赶来和我说这些,反倒让我觉得您是在担心什么。”
“大胆。”陶嘉猛的一拍扶手,人也站了起来,怒眼看向华如初。
华如初本想跪下去,可这膝盖太硬,实在不想跪这样一个人,干脆梗着脖子,背挺得笔直,定定的看向上首高高在上之人。
“侧妃娘娘,我来自武林,在家中行小,也是被家中父母兄姐宠着长大的,本就是在出嫁之前才学了些世家中的规矩,若是冒犯了您请您勿怪,可是您那些话太过犯上,还关乎我的名节,若是因着您这一趟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我成亲才几月便可能要落个浸猪笼的结局,由不得我不害怕,侧妃娘娘,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您,您只管治罪就是,这样的话以后万不要再说了,后果我承担不起。”
陶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冷笑出声,“是谁说你胆小懦弱的?都敢梗着脖子和本妃说话,哪里胆小了?”
华如初眼圈一红,“我是胆子不大,可胆子再小也要顾名声,若是因此引得夫君厌弃,公婆不喜,我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外面那些话不是我让传的,我也从不抛头露面,为何这一切后果都要算在我头上,还引得您特意来训我一顿,我……我……”
“你如何?”
华如初脖子一扬,“我自请闭院自省半年,半年内,绝不出院门一步,若是半年后这些传言还没有平息,我便去请太子妃做主还我一个清白包名声。”
自打听到太子那句话便不舒坦的陶嘉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她半年不露面,不出现在那些大小圈子里,她再让人平了这传言,二皇子就算惦记得一时,也不会时时想着,时日一久哪还会记得只是听过传言,却见都没见过的这么一个人。
不过半年……太短了点。
“一年吧,一年内不要出现在贵妇圈子里,若是到时候传言还没有平息,我会帮你的。”
“是,谢侧妃娘娘。”
陶嘉起身走到华如初面前,细细端详了她半晌才往外走去,也不知是羡是嫉的道:“确实是个美人,常言道红颜薄命,你好自为之。”
空无一人的正厅内静谧无声,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脚步声从有到无,很快,又从无到有,不用想,脚步轻盈的肯定就是云书她们了。
情绪好久没这么激动过了,哪怕是装的,她也觉得有几分累,只想回去好好躺一会。
竹帘猛的被人撩起,“小姐……”
“嫂嫂……”
“恩?怎么都来了?”
祁珍扑过来,满脸焦急的问:“陶侧妃走时脸色很不好,祖母向她行礼都没有理会,嫂嫂,她是不是对你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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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闭院自省
使坏?华如初一脸哭笑不得,这怎么就能用使坏来形容?
捏了捏祁珍的脸,华如初起身准备去向老夫人禀报这事,就看到老夫人扶着双芷的手快步走进来
边走还边问,“陶侧妃和你说什么事?怎么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有好脸色?”
这事本就是她借题发挥,这会自然不会瞒着,把事情能说的部份全说了出来。
当听到她自愿闭院自省半年却还被陶侧妃延长至一年时,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道:“岂有此理,陶侧妃欺人太甚,她名声大得扬州人都听说了,还有什么脸来说你?就算对你真有妨碍那也是你的事,是我们祁府的事,与她何干?这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华如初一脸的惶然,听老夫人说完才道:“祖母,我不是聪明人,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这事我要息事宁人,不能和陶侧妃辩嘴,我占不到便宜,而且这事也不能去求太子妃,总不能这头二皇子侧妃才来给我下马威,那头太子妃就赶来救我,她们虽然一直不对付,但我听夫君那意思,明面上她们还是平安无事的,就是真求到太子妃面前,为了长远考虑,太子妃也不见得就会应下此事,还不如我吃了这个亏,正好避开外面那些事,祖母,名声我还是要的,一年不出门,我就不信还会有那些话在传。”
想起外头那些传言,老夫人只觉得一口心气下不去,她孙媳妇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招来这么些闲话?
抬手把人招到面前来,老夫人握着华如初的手,温声道:“幸好你识大体,这段时间你受点委屈,一应东西我都不会短了你的,你安安心心的等佑儿回来,到时候总会有法子的。”
祁珍不干,抓着华如初的手不放,嘴巴撅得高高的,“祖母,反正是在我们府里,又不会有外人知道,就不要关嫂嫂了。”府里已经关了一个了,这句话祁珍死死吞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老夫人却摇头,“不行,人活在世得有诚信,不管有没有人看着,既然是自己答应了的就一定不能偷奸耍滑,那不是大道所为。”
“是,祖母。”两人齐齐应下。
华如初把祁珍的手抓在手里,小声道:“我平日里也不爱串门,闭院自省对我来说无碍,你好好跟着祖母学管家,不用来我那里,每天会有个小丫头去大厨房拿每日所需,你若有什么要给我的就交给她。”
“嫂嫂,我偷偷去看你都不行吗?”
“诚信,忘了?祖母刚刚才教过,别哭丧着脸,等你哥哥回来说不定我就可以出来了,现在是咱们家顶天立地的人不在,所以我们要忍,不要白吃亏,就算往后找回了场子,那苦头也还是你吃了,这是找不回来的。”
“知道了,嫂嫂。”
老夫人一直绷着的脸此时才有了笑模样,虽然找场子这样的江湖话说得不伦不类的,但是话糙理不糙,不用去白吃那个苦头,至于其他的,以后总有还回来的时候。
眼角余光看到老夫人的神情,华如初彻底放下心来,至此,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余下的只要好好安排,她一定能成行。
虽然陶嘉没有说让她即刻便闭院,但是华如初还是很自觉的马上回了院子,并且关门落锁。
这在两老看来孙媳妇自是为了祁府着想,府里有二皇子的眼线孙媳妇应该是知道的,对这个孙媳妇自然也就更多了两分喜欢。
在祁珍看来她的嫂嫂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偷偷掉几滴眼泪。
而在祁府的下人眼里,这个入门不过两月余的新夫人已经彻底失了威信,这么面团似的人,怎么配得上大公子?
三房妾室各有各的打算,可此时她们的天不在,再多想法再多计较都派不上用场,少夫人早就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仔细想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居然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而事件的主角,华如初一关上门嘴巴就笑到了耳根。
那种兴奋,压都压不住。
云书自是跟着乐,只有春玉不甘不愿的,连个笑脸都没有。
谁都有可能跟着小姐出去,唯独她不能,当时她怎么就选择了学易容呢?
眼珠子一转,春玉凑到华如初面前,笑得一脸谄媚,“小姐,你还是带上我吧,出门在外,你肯定也要易容的,不然别人认出来怎么办?”
“外面有几个人认识我?再说普通的易容我也会,云书也学了些,够用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应付所有人,千万不能出了乱子,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些年头的。”
“遵命。”知道出行无望,春玉无精打采的去了厨房,就不做小姐想吃的凉菜,哼。
进了里屋,坐到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首饰都给拔了,顺手把头发也解开,随手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在头顶。
慢了一步进来的云书都没能帮上忙。
“小姐,您准备带上哪些人?”
“你,夏言,冬菲三个就够了。”
云书皱眉,“才三个人侍候,太少了,要是遇上什么事会应付不过来,小姐,最少得再挑三个,您若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就去别院里挑,正好她们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加上自己岂不是都七个人了?华如初不同意,“再挑一个。”
“两个。”云书想了想,退了一步,并且说出她的理由,“您去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也只是知道大概路线,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什么事,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
知道这事上拗不过她,华如初干脆的点头,“行,两天后离开,你们开始做准备,传个消息给马柏。”
“是。”
屋内只剩下自己,华如初这才有闲细想迎松院里和陶嘉的这场会面。
看似她完全处于下风,可是……以她所求来说,她的目的圆满达成。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南朝皇室有个那样的优良传统,兄娶弟妻?还真敢。
往上数的那几代恐怕比他更过份的都有。
才开始听说的时候,她确实有过一层担心,可只要多转得几个念头便想透了。
圣上赐婚给她的目的就是安抚武林人士,只要圣上不打算在有外忧的情况下再有内患就一定不会动那样的歪念头。
要她说,陶嘉的危险可能更大。
他日太子得登大宝,陶嘉名声那么大,有个那样优良传统的太子会放过吗?
她并不担心太子失势,在她看来二皇子纯属瞎蹦哒。
先皇后死了这么多年,太子从一开始的摇摇晃晃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势力,圣上在他年幼时尚且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又岂会在现如今他羽翼渐丰时动这样的念头。
二皇子,不过是当了太子的磨刀石。
若是没能磨成利器,这太子自然换别人来做。
可要是经得起打磨,太子便依旧是太子。
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到了如今。
次日,春玉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大大的包袱。
路遇祁管家,看他好奇春玉也没有隐瞒,“只是一些绣品,小姐的娘家人送来了绣娘,婢子去拿了些绣品回来。”
祁福点头,去回老夫人的话。
下午日头偏移后,云书向老夫人禀报过后便带着那个大包袱去了太子府。
歇了一觉起来的太子妃听说祁华氏遣人送东西过来时还有几分奇怪,看到人后便问,“怎么不是她亲自来?”
华如初知道太子妃肯定会问,早就交待了云书。
“回禀太子妃殿下,今日陶侧妃娘娘登门,因着一点不愉快让小姐闭院自省一年,所以小姐不便出门,偏偏先头又在您这留过话,便吩咐奴婢把东西送来。”
太子妃此时哪还有心思管这些绣品,沉了脸追问发生了何事。
云书没有隐瞒,照着小姐说的如实说了出来,末了道:“小姐的意思是要平息外面那些话也不难,只要她消失一段时间,时长日久的,便没有人记得她了,只是您以前说要带小姐认识一些贵夫人,现在可能不合适,小姐让我代她向您道歉。”
云书规规矩矩的屈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样子很让人心生好感。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得赞道:“如初倒是会调.教人。”
云书又是一礼,“小姐是个好主子。”
“你回去转告如初,既然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那我便不多事了,让她放心,这事我放心上了,等太子一回来就提这事,一定不让她呆上一年。”
“是,奴婢一定转告。”
太子妃看了那个大包袱一眼,又道:“这些绣品我会送进宫,那个绣纺我会看着的,让她放心就是。”
“是,奴婢代小姐谢过娘娘费心。”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怪不得如初会让你来,嬷嬷,赏她一套头面。”
陈嬷嬷会意,转身去拿了套不显厚重,却非常适合姑娘家戴的头面装好递给云书。
云书大大方方的接了,又行了一礼谢过,这才告退离开。
在扬州时她见过无数官家小姐,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游刃有余,这次她不过是把太子妃当成了那样的女子,心便也不跳得那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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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你想独当一面吗
太子妃那里有了交待,以太子妃的通透,恐怕比她想得还要远,断不会在太子和祁佑没回来之前再为她想什么法子。
天家人皆无情,她早就看得明白。
更何况她也表明了不想因她而让太子妃和陶侧妃起冲突的态度。
按着性子又在家里呆了两天,隔着门让祁珍看了一眼,又再次告诫她不得偷偷溜进来后,当天晚上,华如初就换上了轻便的衣裤,避开祁家的护卫,带着云书和夏言离开了祁府。
马柏早就得了消息,看到来人也不吃惊,警惕的看了下周围,没有发现尾巴后才放下心来。
“冬菲呢?”
“她一知道要出远门就去做准备了,开了老长一张单子的药材,我都给她送了去。”
“我要的人挑出来了吗?”
“知道是跟着您出去,大家都想跟,我从里挑了两个不常露面的生面孔,性子也安静的,要召来给您看看吗?”
“今晚上就别折腾了,都好好歇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次日天才蒙蒙亮,别院就亮起了灯,出行的六人皆换上了男装。
对着镜子,华如初给脸上和脖子上都抹了点东西,肤色看着黑了不少,眉毛画粗画长,英气掩下了脂粉气,头发高高束起,一眼看去倒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年郎。
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几个互相帮着在收拾的丫头。
云书,夏言和冬菲的相貌本就出色,都把自己抹黑了不说,云书给自己拈了缕小胡子,打扮也偏老气,看着像个不得志的书生。
夏言倒是很本份,只是束高了头发,脸上常年都有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个在家极得宠的小儿子。
冬菲则给自己点了个痣,在嘴角的位置,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
华如初取笑她,“冬菲,这个位置你要记好,别今天在这里,明天又换了地方,遇着记性好的人你就要漏馅了。”
“对,夏言,你帮我记着点,我怕一出去就忘了。”
夏言给她一个白眼,“你一直粘着好了,别弄掉,我肯定也记不住。”
云书把包袱打开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漏了什么东西后便制止两人打闹,“夏言,你去看看厨房那边干粮有没有做好,没有的话你帮把手,我们要在城门打开的那会就离开,冬菲,去检查一下你的药有没有备齐。”
“是。”
华如初起身,“我去找马柏交待点事,你去看那两个人准备好没有。”
“是。”
马柏刚亲自去后面马棚检查了马匹,这都是他通过熟人弄来的好马,虽说不是千里马,却比一般的马要好多了,就是上战场都使得。
小姐的男装他是见惯了的,远远的看到跨院里那个身影便知道是谁。
疾步过去,马柏在亭子外行礼,“小姐。”
“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行什么礼,坐,我和你说点事。”
“是。”
“这次我出门有点冒险,你要多留心些,一旦发生什么事你全权做主,严家堡在太原的堂口你平日里多去走动,我姐夫肯定是交待过的,但是关系也论个亲厚疏远,人家可以因为姐夫的关系来帮我,但心甘情愿总比因着一个命令要来得好些。”
“是,以后我会多注意。”
“还有,绣纺的东西在我回来之前先收着,不要往外卖,好在现在也还没有几个人知晓,若是太子妃那里派了人去绣纺,你亲自去接待,她既想关照我的生意,就是宫里那些贵人她也会主动担下这个采买的事,这对她也很有利,扬绣不能贱卖,对任何人都不行,要是在一开始就贱卖了,以后扬绣就再也卖不起价了,也坏了扬绣的市场,你稍微便宜一点给她就是。”
“是。”
想了想,华如初又道:“别院这边闲着的人应该还有不少,你看着什么生意合适再多做几个买卖,假面阁的招牌先不要打,等机会合适了再说。”
在陶嘉倒台之前,她都得收着点,除非她想认亲。
可这个亲,认不得。
“是,这个我有留意,最近又买下了两个铺子。”
“恩,生意慢慢来,不着急,先站稳了脚跟再论其他,我若真想在这里大展拳脚,让琳琅阁把货一船装来太原就是,马柏,现在不适合,还不到我出头的时候,现在的太原,有一个陶嘉就够了,一旦我冒尖,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一定会被推到她的对立面去打擂台,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
马柏心里一动,“太子?”
“想也知道是他,陶嘉搂钱的本事谁人不知?成大业最缺不得的就是银钱,太子嘴里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眼红,我把茶叶和紫砂壶这两条财路献了出去自然有给祁佑帮衬的意思在内,但一开始确实是我疏忽了,但也仅止于此,再多就危险了。”
“是,我明白了,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多多注意。”
华如初被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道:“就你手里现在这点买卖还吸引不了他的注意,总之我不在,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把人都给我管好了,这里不比扬州,在扬州没有我华家解决不了的事,太原世家扎堆,我们这点身份在这里起不了作用。”
想起在扬州时的日子,马柏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没有那道旨意该多好,您现在还在扬州逍遥自在。”
谁说不是呢?若是没有那道旨意,她现在指不定多快活,哪会出门一趟还得费这么多心。
华如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趁着现在还没有孩子拖累,去看看那个小岛吧。
就算以后没有去住的时候,她也想去看看那个据说很美的地方。
天色将明,华如初起身,“一旦有事,你便宜行事,有你在这里,我就是离开也放心。”
马柏心下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念头,最终却也只是抱拳弯腰,行了个江湖礼节,“我必不负了小姐的信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厅,在门外就听得里面几个丫头的说笑声。
华如初扬眉,掀了珠帘进屋。
屋内的人纷纷行礼,秋谨更是眼眶泛红,“小姐,您怎么能不卖着婢子。”
“带走你我的绣纺怎么办?谁来管?”
“绣纺哪有您来得重要,而且马管家在,您就让婢子跟着您吧。”
华如初到首位坐下,看着夏言还在往包袱里装干粮,不由得笑了一下,道:“秋谨,你想不想以后和云书一样独当一面?若是想,就留下,若是这点志气都没有,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
“小姐……”
“你们几个跟着我这么我年,性格如何我也摸得差不离,春玉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心志,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侍候我,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如何让我少吃那些凉菜,怎么让我生活得更好,她这样的性子我只需想着给她配个怎样的相公就好。
夏言性子活跃,太过大大咧咧,喜恶全在脸上,担不得大事,好在她身后是你们几人中最好的,就当是我的护卫了。
至于冬菲,她的眼里除了我就是那些医书,让她去管事不说我不放心,就是你们放心吗?”
几人想了想冬菲管事的样子,纷纷摇头,真要她管事,到时候去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她们。
冬菲望天望地,最后干脆背过身,她这样的奴婢也幸得是遇上小姐这样的好主子,不然肯定会被打出府去。
“至于你,秋谨,你性子严谨,顾全大局,这样的性子只需磨练一番便能当大用,云书当年是被我逼着学这学那,才十二岁便扮了童子在外行走,她的胆子大是逼出来的,可你在这方面是天生的,你想外出很容易,忍过了这一时,等你能独当一面了,我便放你出去,整个天下哪里都去得,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秋谨胸口剧烈起伏,马柏连忙避开了视线,身体都侧了开去。
她当然想,怎么能不想?
以前是没得念想,只想着做好了事,让小姐高兴便好。
可越长大,她想的便越多。
每每看着云书姐姐意气风发的从外回来,就算是晒黑了,就算是偶尔受点小伤,她都是笑着的。
那是从内散发出来的笑意,她很羡慕。
她也想要像云书姐姐那样可以替小姐做更多事,更大的事。
想脱了这束缚着她的女装去满天下的走,而不用担心有人会抵毁,会担心名声有碍。
她怎么会不愿意去独当一面?
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事。
猛的抬头,看向给她许下美好前景的小姐。
她的小姐,从来就是说一不二,许下的事从来就能做到。
她的小姐,有着不输男儿的魄力,不比任何男子逊色。
这是她想要追随的人,追随一辈子的人。
“是,小姐,婢子留下。”
华如初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谁说女子只能困于闺阁?
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谁说女人只能是弱者?
她偏不信。
人都羞于言利,扯着道德的大旗不许这不许那。
可谁敢说自己离了银子能活?
就是圣人,他不用吃喝拉撒吗?
边看不起有钱人却边从有钱上身上刮了一层又一层,这是哪个世界都时时在发生的事。
她是俗人,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底气足了,她不用仰任何人的鼻息也能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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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青州(求粉红)
六人六骑,天色渐明时出了城,以严宝堡堂口的凭证。
勒住马头,华如初回头看向巍峨的城墙,这里面围住的是富贵,是皇权,可里面的人同样的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
若是从此天高海阔……
“小……公子。”
华如初从诱惑中抽身,恍然一笑,甩鞭扬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公子,记得以后叫我任公子。”
“是。”想起以前跟着小姐肆意行走江湖的日子,云书等人皆是痛快应喏。
华如初想给后面多余下一些时间,这一路上就没有停歇,晚上错过了宿头都是在野外过了。
这样的日子以前也有过,大家都很习惯。
反倒因着这份自在而开怀不少。
祁佑和太子去的是兖州,华如初不想来个万一,在进入兖州境内后除了补充干粮时一点也没多做停留。
以着这样的速度,进入青州境内时也是七天后了,在青州境内再走了两天才到了目的地。
从来没有这样连续骑乘这么长时间,华如初只觉得两股间痛得连走路都不行了。
住进客栈,让店家多送了许多热水进来,云书也顾不得其他,先给小姐清洗干净,接过冬菲递来的药膏抹上,清清凉凉的,疼痛瞬间减缓。
“送你去学医算是做对了。”看了眼欢喜不已的冬菲,华如初失笑,“去洗洗吧,还有热水。”
“是。”
在里间收拾的另外两个丫头马上就要上前舒服冬菲,冬菲赶紧按着自己的领口,“我不用人侍候,我也是丫头,你们侍候小姐就行了。”
在外间的华如初听得好笑,忍不住扬声道:“有人侍候你还不好?”
“她们是丫头,我也是丫头,我们一样的,没道理让她们来侍候我。”冬菲就是个倔驴子,就是小姐这么说她也还是把人赶了出来。
两个丫头对望一眼,都有些紧张。
她们两人卖进华家也有些年头了,这次能被挑中陪嫁也是华夫人看她们没有家累,手底下功夫又确实过得去。
小姐的事她们在华家的时候就听到过许多,不能跟着进祁府去侍候她们还很遗憾,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机会跟着出来。
但是她们根本没有和小姐说话的机会,就是在路上也是埋头赶路,歇息时由云书姑娘侍候着,她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多余的。
现在这时候,她们是不是主动退下比较好?
“你们两个过来。”华如初掀了薄被子拢在身上,遮住她下身光溜溜的尴尬。
经过这一路,华如初哪还能不明白马柏为什么会挑她们两个。
长相不出众,性子静得下来,手脚还勤快。
她讨厌汲汲营营的人,但凡真有点本事的,她都愿意成全,可又没本事还爱出头的,她绝对容不了。
这两个,倒着实不错。
“青柳,红香?”
“是。”
“这趟回去后就跟我进祁府吧。”
两人呆呆的抬头,小姐这是,这是……
“笨,小姐是愿意带你们在身边了,还不快谢过小姐?”夏言捂着嘴偷笑,想起当年小小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呆呆的。
两人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瞌了三个响头,“是,谢谢小姐,奴婢,奴婢没什么本事,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起来,在外面不用这么多礼,还有,以后都叫我公子,在屋里也是,不注意好一个嘴快你们就露馅了。”
“是,小……公子。”
华如初懒得再纠正,“我这里不用这么多人侍候,云书留下,其他人都去休息吧,让店家多送点热水,这一路大家都辛苦,好好洗洗。”
“是。”
已经到地头了,华如初不再那么急,对云书道,“你先去倒点水洗个手脸,擦擦灰也舒服点。”
这时冬菲头发还滴着水,胡乱用帕子包着,听得小姐这么说连忙道:“云书姐姐,里面还有热水,我再让人去送点来,你在这里洗吧,我来照顾小姐。”
云书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我们这些人里就你的底子最差,学医后更是不爱练功了,不拖累小姐就是好的。”
说起这事,冬菲没什么底气,她确实不爱练武,以前是没办法,一定要学,后来跟了师傅学医就理所当然的扔掉了,也就是有时候还会练练气,这还是师傅说功力深了对学医有好处她才不好扔的。
“行了,各有所长,她练的药还是挺好用的,我舒服多了,快去洗洗,我有事要和你说。”
再瞪了冬菲一眼,云书应喏离开。
看冬菲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华如初失笑摇头,她这几个丫头确实被她纵得不成样子,不过这样才好,这样的人才鲜活。
那木头人一样的下人要多少有多少,她不稀罕。
“把头发擦擦,衣服也整整,回屋去歇着,你既不爱练武,以后就专心研究你的医术去,学好了也一样能帮我。”
冬菲眼睛一亮,狠狠点头,“小姐,婢子一定会努力的。”
那小老虎似的眼神让华如初大悦,“信你,你的房间在隔壁,去吧。”
“是。”
目送她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华如初捂着被子笑了好一会,原本以为夏言是最好撩拨的,没想到冬菲更甚。
听着里头的水声,思维散发开来,那个小岛在青州最边上,看地理位置应该是在山东半岛,很有可能是在靠近青岛的地方。
想起后世那个旅游城市,不知道现在的青岛是个什么样子,就算再差,也应该比太原那样的地方要好吧。
祁佑以后要是太混账,她就躲到岛上去,看谁能找到她。
“小姐。”
“恩?这么快?”坐起身,华如初把刚才的想法甩之脑后,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也不会走那一步的,不是不得已,谁愿意当个活寡妇?
云书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绞着头发,边回道:“水是现成的,只是洗洗用不了多长时间。”
“坐吧,我们说说那个小岛的事。”
又绞了几下,确定不会滴水后云书把湿帕子丢到一边,坐到床沿。
“小姐您说。”
“那个小岛我们都没有去过,只知道大概位置,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不想再受罪,这样,明天你带上青柳和红香去找找,华家的标记你没忘吧,华久应该有留下,现在不比从前,我们不能用本身的身份去找任何人,所以这次我们只能靠自己,免得让人看出什么来反倒麻烦。”
“是,小姐放心,久叔上次回家很具体的和婢子说了路线,也说了会在哪里留下标记,婢子一定能找着的。”
“那就好,找到后先不要去找华久,我们偷偷摸过去。”
云书忍笑,这样的小姐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的小姐也是这样,时不时一个主意,正儿八经的捉弄人更是常有的事。
“是,婢子记住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好久没这么累过了,可我还是觉得痛快,比起在祁府的日子,就算痛点累点也舒坦。”
“婢子也这么觉得,要是成亲这么受束缚,婢子哪还敢嫁人,就这么侍候您一辈子婢子就挺愿意。”
“笨,我受束缚你跟着我能得了好?寻个江湖儿郎嫁了吧,那样的家庭规矩少些,云书,我一直觉得奇怪,你是我教出来的,自然不差,马柏论长相属中上,手底下也有真本事,你们在扬州一搭一档掌管琳琅阁时怎么就没有擦出点火花来呢?”
云书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姐,马管家的那点心思她都看得出来,二小姐也早就知晓,怎么就小姐一点没感觉到呢?
要不是心之所系,怎么会明明是自由身还愿意围着小姐团团转?怎么会那么为小姐着想,为她牢牢掌管着那么多搂钱的买卖,却没从中拿过一点好处?就是小姐出嫁,也一门心思的跟了过来,不外乎是担心小姐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吃苦罢了。
她也偷偷想过,若是马管家早点向小姐挑明心迹,小姐说不定就同意了呢?那不就不用嫁入祁家?
虽然觉得马管家有一点点配不上小姐,但小姐若是嫁了他,那就自由了啊,马管家还不得事事都依着小姐?
就因着这点,她都觉得小姐说不定就会答应。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到现在,小姐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难道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了?”
“小姐……”云书猛的抬头,双眼圆睁,显然被吓得不轻。
“真不惊吓,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马管家很好,配你刚刚好,等回去后我和他提提怎么样?”
“不,不用,小姐,婢子对他没有那些个想法,再说要是您的内外管家成了一家人,您就不担心我们联合起来坑了您?”
“你们有那胆子?”华如初斜眼看她,“敢把家当交给你们打理,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若是你们负了我的信任,那也是我识人不清,不过是些银钱,我以前能赚到,以后自然也能,倒是你们,得了银钱也不一定是占了便宜,官面上有祁家撑着,要拿你们容易,若是我爹娘兄姐知道了,在武林中你们也无处容身,就是拿了无数银钱,你们能过得安生?”
云书背都湿了,“幸好婢子从来没起过那些心思,经您这么一说,婢子觉得那么做的人一定是脑子坏了。”
“哈哈哈,可不就是,你和马柏都是聪明人,自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行了,我累了,要睡会,到了晚膳时再来叫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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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好东西有人抢
青州是个靠水的州府,这里的人也大多在水里找饭吃。
每天蒙蒙亮,码头上便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渔船进进出出的,带着海腥味,给整个码头都带来了生气。
行走在各种海味堆积的路中间,华如初没像她身边那几个丫头一般用帕子捂了鼻子。
对于喜吃海鲜的人来说,只是这种程度的腥气她还能接受。
“小姐,在那里,那艘船上有华家的标记。”
循着云书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停着的是一艘大小中等的船,和周围那些船相比也就是安静了点,外表看上去并无差别。
走到船边,华如初向云书微微点头。
云书会意,朗声道:“有人在吗?”
船里没有一点动静,云书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力气灌于双腿,船只晃动起来。
一直关闭严实的船舱终于打了起来,从里走出一个身材壮实,面目黝黑的高大男子。
“我们这不是商船,若要租赁,你们可来错了地儿。”
云书不理会他,纵身回到小姐身后,在外,她们从来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实力,小姐说过,她们的外表都太年轻,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人,不让人打她们的坏主意,她们没有时间应付那些人。
华如初上前一步,“本公子没有找错,华久可在。”
原本没把几人看在眼里的男人这才收了敷衍的姿态,认真打量起眼前几人。
“你们来自哪里?”
“扬州。”
“扬州哪家?”
“华家。”
男人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她一阵,旋即摇头,“不用骗我,华家没有你。”
“我见过你便成,带我去找华久。”
男人摇头,“不行,华叔交待过,他不见任何生人。”
没想到这还是个倔驴,不过有个这样的倔驴守在第一道门户,她也更放心些。
华如初从腰间摸出一个带有家族标记的玉佩丢过去,这是她的身份凭证。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可是,可是……
“三小姐您怎么成了男人?”
几个丫头纷纷低头忍笑,华如初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自然是为了方便行走,不然你变成个女人给我瞧瞧?”
男人连忙摇头,“我变不出来。”
这下夏言不忍了,大笑起来,“公子,他真好玩。”
华如初不想再在这事上纠缠,遂道:“你让开些,我们要上船。”
“是。”
船外表一般,内里却自有乾坤,不算豪奢,却也处处干净舒适。
男人摸了摸脑袋,道:“华叔说主子们总有一天要来这里,船不能弄得太差,我平日里都只在前头呆着,不敢进来这里,怕弄脏了要赔。”
这还真是个老实人,让人无法讨厌的老实人,华如初在船中间的床沿坐下,道:“小岛离这里远不远?坐船要多久?”
“不远,坐船半个时辰就到,对,我要送个消息给华叔您到了。”
华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人都到这了,你怎么去通知他?游过去?”
“游不过去,海水太深了。”
夏言笑得都捂着肚子蹲下去了,这人,太好玩了。
“行了,你开船吧,直接过去就是。”
“是。”
“等等。”男人都快离开船舱了,华如初突然又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陆虎,我叫陆虎。”
“知道了,陆虎,你去忙吧。”
“是。”奇怪的摸了摸头,陆虎走了出去,边走还边想,这三小姐好奇怪,叫住他就为了问他的名字?
看陆虎出去后小姐反倒沉默了,云书和夏言等人对望一眼,上前问道:“小姐,陆虎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他很好,我只是在想久叔为什么把这样一个耿直的人放在这里,若是带在身边,应该会是一个好帮手。”
“说不定久叔就是看他耿直才放在这里,免得被人所乘。”
云书原本是安抚的话让华如初心里一动,想了想,“夏言,你去外面套套傻大个的话,看能不能问点什么出来。”
“是。”
云书蹲下身来给华如初脱了鞋子,青柳去拧了帕子,红香沏了茶过来。
“小姐,您担心事情有变?久叔是华家的老人了,应该不会那么经不起事吧。”
“不。”华如初摇头,闻了闻茶香,道:“我不担心华久,我担心的是青州这边的人,要把一个小岛建得适合人居住,需要采买的东西必定不少,就算久叔再小心翼翼,恐怕都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久叔从他爷爷那代起就是华家的人,他断然不会起外心,可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您就是担心这些才要跑这么一趟吗?”
“一半一半吧,我也想来看看这个久叔称赞不已的地方。”
把小窗户推开,看着外面平静的海面,华如初叹息,远离人群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小岛可以当成华家的退路,平时也可以过来游玩一番当是度假,可一直住在这里,怕是娘那种性子的人都不一定能经得住。
人是群居动物,就是再孤僻的人也不敢说自己离了人群能活。
爹想扔了武林盟主这个担子肯定不容易,这么些年盟主当下来,爹的威信比任何一任盟主都要高,他自己责任心又重,谁来游说一番说不定就又接下来了,这事,绝对不行。
当了这么多年靶子,早都够了。
赔上一个女儿还不够,以后还要赔上人命吗?
到时候往这小岛上一躲,看你们谁还能找得到。
在这里逍遥个一年半栽,等新盟主选出来了再回去就是。
“小姐,小姐……”
这么喳喳呼呼的声音只能是夏言,华如初看向舱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跑着进来的夏言。
夏言也知道自打离了太原后她有点太放松了,就是小姐再纵着她她也得注意些,不然就是给小姐找麻烦了。
“小姐,我问出来了。”
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华如初也不为难她,好不容易出来了,让她们自在个够,反正回去后就都得守着规矩了,“他说了些什么?”
知道小姐这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夏言又快活起来,“傻大个说本来他是在久叔身边的,可是前不久久叔处置了几个人,就把他派了过来,还说不许载任何生人去小岛,小姐,您说是不是有人带生人去过,久叔生气了?”
“还真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华如初皱眉,“还有没有说别的?”
“有,傻大个说最近有人看上了这个小岛,要买下来,久叔当然不同意,那人就到处胡说岛上的人是海盗,还真有人信了,说要报官。”
“华久有没有做什么?”
“这个,傻大个只说久叔前几天去了趟官府,具体怎么样他不知道。”
这个世道,还真是不能有好东西,这个小岛存在这么多年,又就在山东半岛这边,离陆地不远,真有心的未必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去看过都有可能,可他们看不上,不是吗?
现在她花了那么多银子把地方收拾好了,他们就想抢了?
哼,没门,她华如初的钱从来不打水漂,只要他们有那个胆子张口,她就能蹦了他们满口牙。
“当时我就研究过,南朝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无居民海岛属于朝廷,既然如此,我拿下来就是官府也无话可说,不急,久叔应该打通关节了,若真有问题,他会通知我的。”
“可是您这段时间都在路上,就是通知您您也未必知道啊!”
云书瞪了口无遮拦的夏言一眼,道:“小姐,久叔一定是处理好了,您不用担心。”
“恩,都坐着歇一会吧,应该是快到了。”
“是。”
华久把袖子高高挽起,正指挥着一众穿着短打,手臂上鼓起一团肌肉的男人建一个亭子,离海边很近,这个地方有个对流风,就是大热的天呆在这地方也觉得舒服。
远远的就看到有船只过来,一开始以为是渔船,也就没放在心上。
待他看到船只径自往这里来,他又看清了上面的标记后不由得骂出了声,“陆虎那个憨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了不许带生人回来吗?”
“华叔,憨子向来听您的话,应该是有事吧,这里我看着,您去看看。”
“行,你留点心。”
“您就放心吧。”
得了保证,华久快步往海边走去,他走近时正好船只靠岸,在骂人前少不得先帮了把手。
“华叔,您别气,我没有带生人回来,是熟人,熟人。”
对上那一脸的憨笑,华久又好气又好笑,“在青州你哪来的熟人?”
“不是青州的熟人,是扬州的,您别不信,等她们出来您就知道了。”
扬州?华久心念一闪,该不会是三小姐来了吧?!
不,不可能,三小姐已经嫁人了,他知道消息虽然迟了些,可三小姐确实是嫁去了冀州太原,皇城根下。
二小姐也不可能,严堡主怎么会让二小姐跑这么远。
那么是大公子?
这时,舱门打开,最先走出来的人是夏言,看到下面等着的人后高兴的直挥手,“久叔。”
“你,你……你怎么来了?难道三小姐……”
“我可不就是来了?久叔,好久不见,您还好吗?”随后出来的华如初接了话,笑眼看向那个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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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岛上(求粉)
华久眼睛瞪得溜圆,他想像过是大公子,甚至也猜过是不是二小姐离家出走,却一点没往三小姐身上想。
毕竟三小姐不同于二小姐,嫁的是官家。
大家族中那许多规矩就是他都是听说过的。
还心疼过活得那般开心的三小姐从那以后就没了自由。
可现在,那个他担心不已的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青州和冀州之间还隔了个兖州,相隔何止千里。
“怎么,久叔,认不出我来了吗?”
华如初跳下船,径自走到华久面前,一脸的笑意盈盈。
“三小姐,您怎么……怎么会……”
“偷跑呗,哈哈,久叔,快领我去看看这个小岛,你都把这里夸成天上有地上无了,我做梦都想来看看。”
华久定了定神,看小姐这么开心也不想扰了她的好心情,干脆把那些事都放开了,撑着腰大笑道:“小姐,我在这地方呆久了,有些个规矩都忘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合乎规矩,您可别见怪,只管提醒我就是。”
“这样精神的久叔我看着也高兴,哪来的见怪,快,我们到处去看看。”
“是,您请跟我来。”华久边领着一行几人介绍岛上有意思的几处地方,末了又给她们介绍这个岛的其他情形。
这个小岛离陆地其实不远,遥遥望着还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些码头上的景物。
只是小岛上不出产什么东西,光是有点看头,这地方的人才没有下手。
小岛的位置很玄妙,处于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风口处正好有几座高山拦住了,听说那几座高山上盛产一种什么东西,被几户有权有势的人家给占了,渔民连靠近都不能。
按华久以前传回去的消息,这个小岛虽然说不上四季如春,冬夏两季却也不那么难熬,原本她想不明白一个海上的小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现在才算明白了几分。
环目四看,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个小岛已经从一座荒岛变得赏心悦目了。
原本就有个好底子在,再加上久叔高价从扬州雇了不少能工巧匠过来,不管是房子还是花园,亦或是整个小岛都让人觉得很喜欢。
这样一个地方,来住上个一年半载她还真挺愿意的。
“三小姐,这里太阳厉害,这个时间您别在外面久呆,要不我们去看看房子?”
“恩,也好。”
房子是扬州风格,屋檐不像冀州那般高大,却胜在精致。
“其他地方倒还好,就是这房子花银子花时间都是最多的,有些东西青州都没有,我还着人去从扬州拉来的。”
华如初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仿佛壮实了一些的人,“久叔,你在担心我怪你办事不力?”
“您说话还是这么直白。”华久苦笑,“换成其他主子,自然是会觉得我办事能力太差,这么点事这么久都还没办好,但是您一定不会这么想,您向来最能体恤我们做下人的。”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也不会怪你,要把一个荒岛开发出来,能借助的工具又少,人也不能多请,大概光是采买东西就需要花不少心力,能弄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久叔,这两年你辛苦了,您要是忍得了这岛上的寂寞,以后您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真的?”华久瞬间眼睛冒光,他很清楚这个小岛三小姐是给家人准备的,会带来的人肯定不会多。
他在华家并不是那么重要,华霖就稳压他一头,这两年还远离几位主子,恐怕都要没人记得他了。
三小姐现在允了他这个事,就是华老爷和夫人也会认,到时候,说不得他真能住到这岛上来。
看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岛从他手底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比谁付出的都要多,也比谁都上心喜爱。
到时候要能把一家老小都接到这里来,他这辈子也就够了。
他喜欢在这里的日子,自在,简单。
华如初并没有卖关子,郑重的对他点头,“我爹娘和大哥肯定都不会长年住在这里,这里总需要打点的人,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
“使得使得,我一定好好顾着这小岛,您不说我也会用心的。”
“那好,爹娘那里我去说,到时候你把你家人都带上,以后这小岛上的管家就是你了。”
华久不说话,死命点头,再辛苦,有三小姐这句他也觉得值了,后半辈子也不用再去汲汲营营却也能过得自在,这样,他很知足了。
华如初笑了笑,她当初会把华久派出来就是看中他踏实肯干的性子,华霖是个圆滑的管家,却没这么得她喜欢。
她向来就喜欢这种简单的人。
过了半会,华如初才又道:“这里现在能住人吗?”
“能倒是能。”华久脸带为难,“我们平时都住在岛上,可是起居的东西都不算好,您可能会不习惯。”
这方面她还真是用惯了好东西的,华如初微微皱眉,“我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不想老住在客栈里,这样,今日我还是住回客栈去,今明两天你和夏言负责把这里布置起来,要买什么只管买,不用替我省银子。”
听到点名,夏言脆生生应下,“是,小姐,我现在就去看下要买些什么。”
云书紧跟着行礼,“小姐,我和夏言去合计合计。”
“去吧。”
华久这时候才问出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三小姐,我听闻您嫁的人家是官家,这么跑出来,没事吗?”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久叔,这里还要多久才能完全弄好?”
知道三小姐不想多说,华久也就不追问,三小姐行事向来极有章程,轮不到他去担心挂怀,遂紧跟着转移了话题,“现在才进入七月,虽说今年还有半年,但到了冬天便不再适合出海,要是赶一赶,今年说不定就能把这里都建好了,现在大地方都已经差不多弄好,就是一些细节方面要再多花些时间。”
“今年能弄好就最好,明年的武林大会我爹一定会卸了盟主的位子,我爹耳根子软,我担心别人一游说他又会点头,所以我已经和大哥说过了,武林大会一线束就直奔这里来。”
“武林大会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完全够了,三小姐放心,到那时候这里一切都已经很好了,虽然不敢和扬州的华家比,可我一定会尽量弄得舒适,让几位主子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
“你做事情向来牢靠,我自是信你,今年我大哥说不定也会过来看上一看,你让那傻大个多留心,对了,听说有人打这个小岛的主意?”
说起这事,华久忍不住沉了脸,咬牙切齿的道:“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外来人占了地方,原说要花钱买下来,不说他们出不起那价,就是出得起,华家又岂会贪那点银子?我自是推拒了,那些人便恼了,到处放出风声说这个小岛是个海盗窝,真是帮没脑子的蠢货,哪个海盗头子会把窝安在这样一个地方?退没地方可退,离陆地又近,一旦围歼,就是跳海都没得活路。
我不想和他们耍嘴皮子,就拿了您当初给我的那几个老爷的名帖去找了当地几个挺有头脸的人,有一人虽是应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撂开了不管,倒是另外两家都派出了人去和闹事的那几户人家解释,还有一人直接见了官老爷,给这个小岛正了名,现在这个小岛可以算是过了明路的了,那些人就是再闹也闹不也什么来。”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就几天前。”
华如初沉吟了会,道:“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面,你给那几人都送上一份厚礼,谢过他们这次的援手之情。”
华久迟疑,“没帮忙的那一家也要送?”
“送,以后这里免不了需要人照应,他既然是那样的态度,以后我们不指望他就是,但也不要得罪了他,小人难防,心里记下就可以了,这世上,最不怕的就是礼尚往来,以后他千万不要有求到爹爹的时候,爹爹虽然好说话,却最是记仇,这事我会和他说一说的。”
“是,我明日就去办。”
“手里银钱可还够?”
华久深深的做了一躬,“蒙您信任,把那大笔的银钱直接交给我管着,我自是得把好了钱袋子,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份用才好,您放心,这个小岛到完全建好前都不用您再出钱了,说不定还能有微末节余,帐目是我亲自做的,一会我给您送来。”
“用一个人自然要信一个人,要是信错了以后再擦亮眼睛就是,不过现在看来,我没有信错,帐本我就不看了,你交给云书过一下目就可以了。”
华久又是深深的一躬,“是,我必不负您的信任。”
“行了行了,别左一个礼右一个礼,听你说这上面有不少果树?还有淡水鱼?”
“是,只是您来得不是时候,果子现在都还没熟,倒是鱼够吃,我去年又添了不少鱼苗进去,现在都长了不少。”
“这个慢来,太原那地方不靠海,我自离了扬州后就没吃过海味了,你去准备一些材料,一会我让人去做。”
“您要别的可能会没有,就海味满地都是,您等着,一会我就给您送来。”
“行,青柳,你去给久叔搭把手。”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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