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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小米的京城灰色生活 > 798或者后海我们干啥

798或者后海我们干啥

我:没什么,突然就这么做了,打扰你了。

陆野:没事,我在旅馆里看电视。

我:是呀,还在广州吗?

陆野:是。

我:那就接着看电视吧。再见。

陆野: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

陆野:半夜三更的,突然发短信,难道不叫有事?

我:突然给你发一个,叫你惊喜一下不好吗?

陆野:好什么呀,我后半夜睡不着了。

我: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就是闲得没事,祸害一下你而已,目的如果达到我就胜利了。

陆野:可是我不睡觉,你能睡觉吗?

我:能呀,怎么不能呀?

陆野:不会吧,估计你会因为兴奋出去喝二两吧。

我:你以为我是个大老爷们吗,想半夜出去就半夜出去?

陆野:没事,你一出去,大老爷们就跑回家去了。

我:什么意思你?

陆野:治安就好了,因为千年老妖出来了。

我(笑):你真觉得我是千年老妖呀?

陆野:难道你没有百炼成钢吗?

我:基本上吧,大概还欠点火候。

陆押:就欠我这点火候。

我:你以为你是超级情场杀手吗?

陆野:当然,骨灰级的,情场大盗。

我:对我有什么打算吗,大盗?

陆野:今天晚上谈话的核心问题出来了。

我:别拐弯,回答。

陆野:没拐弯,我怕我的回答吓死你,所以我要慎重考虑。

我:我不怕,慎重考虑完了没有?

陆野:没有呢,需要时间和胆量。

我:估计你会如此回答,很生气,我要睡觉了,不理你了。

我真的,是失望的感觉,放下手机,我喘出口粗气,准备睡觉,不搭理他。

但手机短信音乐又在响,我停顿了半晌,终于还是拿起来打开看了。

陆野:人生很渺茫,不是吗?我因为没有信心,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我有时候想更近的靠近你,但我不能。你知道的。

我:是因为你有婚姻的缘故吗?

陆野:那是一个原因,还有别的。

我:我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陆野:我没有奢望。

我:那我们在谈什么?

陆野:是呀,难道除了结婚的最后归宿,我们就没有别的结局吗?

我:你是说我狭隘了?

陆野:是我狭隘。

我:说开了很好,我的心情好些了。

陆野:影响你心情了吗?我那么厉害吗?

我:别给你脸,赶快回来看我。

陆野:看,凶残的面目露出来了。

我:我有点想你。

陆野:别来这套,激动死我了,这话很吓唬人的。

我:当真的了吧,逗你玩而已。

陆野:你也不是东西,承认不?

我:咱们都一样。

陆野:说的好,明天下午四点回北京,机场接我怎么样?

我:好呀。

陆野:见面来一巨大长久拥抱。

我:不,一巨大长久kiss。

陆野:你就吹吧。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当了那个的女人,对别人是有道德要求的

第二天早晨,我按照老白的吩咐接上她,然后去接聂利。老白上了车才告诉我是带聂利去老赵那里,有部尼桑车送她了。大概看出我觉得她对聂利的过于器重,怕我多想的缘故,老白在车上主动和我说起了聂利的情况。

老白说,你认识她时间短,不了解她。

我问,她到底算会员呀还是算公司的人?

老白说,合作关系,谁也不约束和支配谁。

我想起那天她勾引刘小华的情景,就问,她勾引刘小华是与我们合作的范畴吗?

老白肯定地回答,是的。

到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单刀直入,把老白企图通过刘小华弄军事情报的真相说出来,以防她有所警惕,但我必须找个理由,解释我刚才说出来的话。我就说,许姐是咱们的会员,咱们给她家的保姆找工作就可以了,怎么还用给她家的警卫兵找女人呀。

老白听了我的话,说,没那么简单,你还不太明白,聂利所做的一切很重要。

我不能再深问,就故意表现出似乎更对聂利这个女人感兴趣的样子。我问老白,你怎么认识聂利的?

老白说,说来话长,她原来和我哥家的小司机谈恋爱,谈了三年,好好散散的,我们也没有想到,后来,没有任何征兆,这个司机就突然和一个小护士结婚了,她受了很大打击,因为论她的条件我们谁都没想到先变卦的是那个司机。

我问,她当时是­干­什么的呀?

老白回答:她刚毕业,是中学教师。

我很意外聂利的身份,就问老白,那她现在呢,还当老师吗?我的意思是,不会还是吧。

老白笑,不当老师她­干­嘛,回她农村老家种地吗,她能留下来,也就是因为她和我哥的司机搞对象,我们家托的关系,结果,到后来,又哭哭啼啼找到我们家来了,还是我们替抛弃她的那个小司机赔了她3000块钱的青春损失费,算拉倒了。

我听了聂利的故事,说实在的,有点同情她的遭遇,但我又很疑惑,我就问,为什么她又漂亮又有学历,还叫个司机给抛弃了呀。

老白说,毛病就出在这上面,她一直可能也是看不上我们家那个司机,整天怄气,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的,挑剔的厉害,终于把人家挤兑跑了,等人家跑了,她就觉得自己吃大亏了,所以就玩命的闹呀,在我家闹几次,朝我们要人。我哥很生气,一个女孩子,拿她没办法,叫我过去劝,最后还是钱管的事。

我问老白,后来呢。我真的很关注她的人生轨迹是怎么绕到今天这条道上来的。

后来,老白说,她和他们学校一个老师结婚了,生了一个孩子。

我不解,似乎这还不是结局。

老白接着说下去,那个男的比她小三岁,可能是人不够成熟,加上因为家里经济条件差的原因,她又失望了,就来找我了。

我问,那她怎么不离婚呀。

老白说,怎么不想离呀,我一直给她找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主,怎么离呀,结果弄来弄去,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说,我还以为她是职业的呢。

老白笑,你还不了解她,怎么说她呢,可能是受过刺激的缘故,很虚荣,也很虚伪,在外面一直冠冕堂皇的,有时候还爱充当个什么角­色­,你如果在某些场合见到她,还以为她是什么正经人呢。

我有点不明白,她怎么装呀?那天我给她钱的时候,她挺*­祼­的,没什么忌讳呀。

老白:那是在知道她真实面目的人面前,她知道装也没意思,她一般习惯在外面装,在单位装,怎么说也是人民教师,所以用比较形象的话来说她就是,自己甘心当表子,却给人家立牌坊。

我说,真的呀,那么残酷?

老白冷笑,别着急,你再认识她时间长一点,你就该倒霉了,她可能是心态有点问题,还挺喜欢造谣中伤的,和我们的会员几乎全有矛盾,有的还闹的不可开交的。

我问,什么事闹的那么厉害呀?

老白说,争风吃醋呗,女人打架肯定是为了男人,你说我*,我说你贪财的,都不是什么好货。

我咧了下嘴,说,那我们非要和她合作呀,再惹麻烦怎么办?

老白不动声­色­,我们不管她什么货­色­,都以极大的包容心包容,她不就是喜欢吃屎也吃尖吗,我们端她面前叫她吃,恭着她,哄高兴叫她为我们服务,也算最大限度体现她的人生价值,这是我们和她彼此之间最好的选择。

聂利的学校在石景山,家也在那里,离会所很远。老白说,我们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不过,该咋说咋说,她还是比较敬业的,叫来就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我听了,想笑,觉得老白挺逗。

我说,其实她就是喜欢钱,也没别的。我也不知道是在替她开解不,为什么这么说她。

老白说,爱钱没错,所有女人,天下的女人全都算上,都喜欢钱,不然男人那么拼命的赚钱为了什么呀,就是为了让女人在他面前跪下。再说到女人,没有一个会在金钱面前不低头的,越是假装圣洁的越贪婪,因为眼前利益不能轻易的满足她,她就假装身价高,其实,只是她的贪婪欲望更强烈。为什么女人,一旦看见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就丑态百出,就投怀送抱,她身不由己呀,这都是女人的天­性­和本能。聂利刚见到老赵那会,别提了,打了­鸡­血似的发疯的追老赵。

我一听,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戏,就问,她怎么能这样呀,还有规矩吗?

老白冷笑,她的逻辑里那有规则而言,琢磨她年轻漂亮,有文化,战无不胜呢,好家伙,公开场合就又是咬耳朵,又是坐大腿的,这个撩拨呀,可惜,她太不了解老赵了,那会老赵没事就喜欢吸一口,糖尿病三+号,男人一旦喜欢抽,绝对就不再喜欢嫖,这是通理,所以我从来不管不约束老赵,他知道吸这东西有个限度就可以了,至于假如老赵能起兴和她搞一搞,那也很不错呀,老赵早对这东西没兴趣了,从监狱一出来就阳萎了,花了多少钱都治不好的病要是叫她一勾搭就会啥了,我还得敲锣打鼓给她送面锦旗呢,上面一定写:多年顽疾,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妙手还春呢。

我不知道该夸老白不,这肚量,什么事情做不了,做不好,做不成呢,难怪老赵是那样的一种生活态度,看上去很放任,其实被老白的线牵着。我深深认识到,任何女人,估计和她较劲,都是­鸡­蛋往石头上磕,自寻短见呀。但我并不明白她说男人一旦喜欢吸就不喜欢嫖的话,就问为什么呀。

老白解释,一般是这样,因为吸的瘾劲和舒服远远大于嫖。

我有疑问,是因为我想起在后海吸毒那次,不知道玻璃镜子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老白又说,也有例外,还有吸完毒再找小老婆生孩子的呢,男人也是无所不能呀。所以在这一点上看,还是男人强大,我们就做不到呀。

说着话,已经到了聂利的学校门口。聂利已经站在那里,我老远观察着她,今天她装束很简单朴实,一条七分裤配一个短袖衫,还戴着眼睛,头发束了一个马尾,看上去很清爽的,真是和她那天的表现大相径庭,难以想象,完全是两个基本点不着边际的女人呀。

看见老白下去和她热情的寒喧,我没有下车,我趴在方向盘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就是有的喜欢戴着面具演,有的光愿意­祼­奔而已。

他的真实身份是警察

聂利上了车,老白和她很亲密的样子,互相夸张地称赞彼此的皮肤或者衣服。我心里偷偷地笑,想起刚才老白对聂利的轻蔑和丑化,现在看到她的热情和亲和,不由得因为她前后表现的巨大反差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当我听到老白对聂利打趣地问到她和刘小华关系密切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我的心紧张起来。我听见聂利先咯咯地笑,然后卖弄的口气对老白说,应该是到了叫他站着不敢跪着的地步了吧。我听见老白说,那个事,你跟他说了没有,他的反应怎么样?

聂利似乎在拿腔,那个事呀,说没说呀,好像说过了吧。

老白很急地追问,说没说,到底,这你还记不住呀,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不当回事。

聂利说,说了,我想起来了,好象他不太情愿。

老白:有没有特别的抵触?

聂利:没有,他怎么可能和我特别抵触呢,我说的话他不敢抵触。

老白说,我知道,但关键是他的态度,合不合作?光不抵触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

聂利说,我还得劝,这只是一方面,还是看钱,我也实话说,他现在看中的是我,等钱来了,他肯定会扑向钱。

老白肯定地回答,咱们就等他扑向钱呢,如果他能够心甘情愿地扑向钱,就好办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她们的话题开始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我们到了老赵那里,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吃过饭,老赵把我叫到一边的沙发上,似乎有事情要谈。

老赵开门见山,问我,你最近有没有和那个人联系?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等我回答。

我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老赵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我看着他的脸,想判断一下他问我这话的意图,但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想就实话实说好了。我说,发过短信,但没有见过面。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把下午要去机场接他的事情说出来。

老赵仰脸看着房顶的灯,见我不说话了,他转过脸看我,似乎是相信了,然后,他用很严谨的口气对我说,我基本查核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还是警察,缉毒警察。说完,老赵站起来,对我说,他为什么会时常出现在你或者我们的地界里,你明白吗,他在侦察。

我站起来,自然出于某种心理,我替他辩白,他还是警察吗,他原来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吗,还有他原来只是个派出所的户籍警呀。

老赵回答:那都是可以故意做的呀,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和今天他的身份没有冲突。

我没有说出话,不应该再为他解释什么了。

接着老赵说,今天下午,他在广州跟踪我们的人,可能会坐一班飞机回来,你去接机,顺便假装和他相遇,想办法一起接来,我准备和他过过招,看看他到底想怎么着,想得到点什么。

我不动声­色­,说,我们的人怎么啦,他对我们这么感兴趣,我不明白?

老赵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出了门,我才觉察后背因为紧张肌­肉­有些疼痛。我不知道老赵是否也在怀疑和试探我,但至少也提醒我不能大意,还有,陆野真的是警察?从我认识他,他神秘的身份就是个谜,我也同样有过怀疑。如果他真的是警察,那么,他在跟踪别人的时候也被人跟踪了,他很危险。

我在替他担心。但我想起老赵说,叫我想办法把他一起接过来,当面过过招的话,不知道是故意散风缓冲一下紧张状态呀,还是在麻痹什么。也许他仅仅是个普通的侦察员,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或者一切都是想象而已。

关键是老赵做的事,是否已经超出了法律的范畴。但这又怎么说呢,他们做的哪件事不是或多或少都已经涉嫌违法犯罪了吗,只是没有被追究而已。

我其实可以询问一下他的真实身份,但因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就避免了过多的关系穿Сhā防止事态复杂化。

去机场的路上,我还在绞尽脑汁思虑怎么办。过一会,我将在大厅接他,他大概会以为我的热情出自女人的情意,是一次暧昧的行动。而但彼此灿烂如花的笑靥过,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莫测。

老赵没有告诉我什么。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做携带毒品上飞机的蠢事,那太容易被发现了,不值得舍命相拼,他们已经不是亡命徒了。老赵对我说,这次盔哥去广州了,接一个从前在缅甸做事的朋友。

我不知道陆野在广州做的事是不是真和这件事有关,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这件事?我不由得想起在密云度假村神秘的夜晚。

那么,陆野知道我的身份吗?我想老想去没有答案。此时,车子已经到了机场停车场。进了大厅,那趟航班还有几分种就到了。已经有很多接机的人在张望和守候。

我先看见了盔哥,他还是老样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他身边是个黑瘦的男人,面庞轮廓突出,深眼窝,眼睛警觉,穿着过于普通甚至邋遢,也许在大街上很不起眼,但因为这样的装束,在飞机上下来反而很古怪。

盔哥知道是我来接他,朝我挥手,那个黑瘦男人很注意的看我。我朝他们伸过手去,握手寒喧。然后我抬头朝人群里张望。

我没有看见陆野。我故意拖延在大厅停留的时间,希望看见他出来。盔哥看出来了,问我,还有事?

我勉强笑笑,说,没有,刚才看见一个人很面熟,一转眼就不见了。

美男计使在了我的身上

我很失望,夹杂着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陆野没有出现。到了停车场,我给他打电话,我原以为电话不通呢,却通了,真是意外。我有些失态,问他在哪呢。

陆野说,就在我后面。

我刚要回头,他迅速制止我,不要回头看,你车上那俩人认识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盔哥好像在注意听我的电话,我只好说,都说好了的事,你怎么变卦呀。

陆野:是说好了,我这不跟着你呢吗,你走你的,呆会见面就是。然后他挂机了。

我只好开车走,路上忍不住在后视镜里往后观望。还没有把老赵要邀请他的事情讲出来,就是没有完成任务,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把这话说给他,说了,他听吗,我不能肯定。一会就到老赵公司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复老赵的问话。就这样,到了楼下。

盔哥领着叫阿辉的男人上楼去,我去停车场,拿出电话,刚要打,有人敲车窗,我侧目瞧,脸趴在玻璃上的人正是陆野。陆野上了车,我很久没有看见他,他有很大变化,非常疲倦,好像老了许多。我忍不住对他说,看来你真是警察,没错吧。

陆野没有反驳。张望停车场四周的动静,然后叫我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

陆野说,你也知道了,是老赵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早就有判断呀。

我说,都有。还有呢,出来的时候,老赵叫我接上你,要请你吃饭,对了,肯定你被人跟踪了,说不定这人就在我们后面呢。说完,我控制不住往车后面看。

陆押制止我,别看了,我知道。

我说,你知道呀,那多危险呀。

陆野说,反而没事,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事大了败露呢。

什么事败露呀,你是在追查度假村瑶头丸的事吧,我告诉你,渠道不是这条,有人专门做这个,早都垄断了,别人想发财都Сhā不进手。

不是这个。陆野说,时间很仓促,我也不解释太多了,我相信你才说下面的话。说完,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他说,是这样,他们想利用你和我的关系拉我也下水,不叫我­干­涉他们的事情。

他们什么事情?

他们在找人实验,已经在朝阳区租了房子,囤积了大量化学制剂,我一直侦察这件事,这个云南人,刚才那人,从缅甸回来的,就是做那个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一个在酝酿中的重大犯罪行为,就在我的眼皮低下,我却毫无半点知晓。

我突然有点冲动,就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陆野没有回答我的话,他接着说,我告诉你这么多,是因为我准备将计就计,你明白吗?

我懵懂地点头。

陆野说,就是我假装中你的美人计了,你还不懂吗?

我听了,觉得本来很紧张严肃的话题突然增添了戏谑的成分,有点怪异和意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陆野说,必须这样做,我才能制止一切的发生,否则大家全完蛋。

这话我听懂了。

和我说清楚之后,顾不上告别,陆野很急的就先走了。我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独自呆坐在车里。

我很想像男人一样点上一只烟,看着袅袅升腾的烟幕,把纷乱的心绪调整清晰。但是,我是女人,女人的皮包里没有香烟。

我没有更多更长时间的保存住他说出他身份真相以后的兴奋,也许是因为早有猜测和预料?不过是被我们猜中了而已。也许,是因为更加的焦虑和担心以及紧张破坏了我的心情?也许。还有,他是怎么看我的呢,他知道我的身份吗,他对我直接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他的自己人,还是当成了真真切切老赵的人?

不,都不仅仅是。是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假装中了你的美人计”呀,分明是他始终在利用我,在接近我的同时靠近老赵,做他的事。是的,有情可原,但我的心里却无法逃避隐隐的失落,甚至是一种被愚弄或者欺骗的恼怒。

原来是一场玩笑,或者是他工作的技巧和方式,我有点天真无邪,在情字上幻想和臆断,异想天开萍水相逢的男人会对自己情有独衷,这样的神话故事过去都会被我们当做脑瘫症状对待的,是女人最大的缺陷和忌讳,我怎么也成这样了,我开始狠狠谴责自己。

发了一通狠,我的理智思维又开始占了上峰,我知道所谓“假装中了你的美人计”的意义,我会配合他的,即使我认为我已经看清楚了他。

我下了车,因为觉得自己想清楚了,觉得应该是心上卸掉了一个包袱一样,感觉轻松,但是,不知何故,我却突然觉得脚步变得踉跄,眼神变得迷离。但我很快清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这种只属于小女人的儿女情长的东西,就叫它见鬼去吧。我快步上楼,去见老赵,打算告诉他,那个警察已经答应晚上过来,和我们见面。

公家的买卖难成

下午,正为晚上穿什么衣服琢磨呢,小麦打电话来,约晚上见面。

我吱了一下牙,小麦感觉出来,问,有事?我说,是,你怎么样?

小麦叹气,说,很不好,发生了一些小冲突。

我问和谁?

小麦回答,肖。

我无奈地说,怎么也不能走这步,咱们谈过几次了,这是最最不明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咱们为什么来了,可不是为了和谁闹矛盾来了,呕气来了,对不?

小麦:不用讲这个了,谁不明白呀,小孩子也懂,那不是没有办法吗,为什么呀,不都是为了工作吗,否则,咱有病呀。

怎么回事呀。我问。

小麦说是因为招聘的事情,公司在没有任何业务的情况下招聘了20多人,说是向人才要效益,实际上上等于招来了一大群吃饭发钱的,有为了夫妻团聚来京伴读的,有正在职研究生学习的,有和男的同居刚小产的,有临时找个地歇息的,这些还都是老实不闹的,更有甚,其中有几个老江湖,属于找机会就骗的,他们利用老肖目前的心里需要,整天围着老肖歌功颂德,大唱赞歌,把个老肖哄的忘乎所以,及其膨胀,他们拿着几个根本不着边际的项目,利用我们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心态,眼看即将把帐上的钱造光弄没了。

我说,那可得告诉老肖,说到底,你和老肖是一家人,可不能叫外人骗了。

小麦:我就是忒把自己当自家人了,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说了,结果呢,不但没落好,反而认为咱多事,捣乱。

我一听,也很气,说,老肖脑袋糊涂了咋的,你是谁,难道你会害他不成?

小麦说,叫你说着了,那天他那个劲,就好象我要骗他害他,别人都是想帮他,都是他的亲人,就咱是仇人。

我听了小麦的牢­骚­,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帮助她,她们公司的事情确实叫人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愿一切都只是因为初来乍到,什么都要适应一段时间吧,但愿他们能经受住这样的磨合和考验。

其实,做为比较了解他们的外人,我还算清楚小麦他们公司目前的处境。老肖来京有一番雄心,本无可非议,想做事,非常想,可惜的是前期准备不足,后劲跟不上的缘故。老肖二十多年在政府做事,说到底,是个官员,接触的尽是冠冕堂皇的官人政客,吹吹拍拍狂妄自大,搞政治玩权术,缺失的是经济谋略和经营之道,从不知道靠赚别人手里的钱谋自己的生活这样的生计,是一件强自己所难的事,有时候甚至需要迫不得已,完全不同于吃政府的饭花公家的钱那样的省心,每个月拿工资不­操­心不说,给公家做事,哪有算计支出成本的道理,一定是自己先痛快领导也满意才是最后的效果。上次因为市政协合作不利,可能老肖有点吸取教训了,打算不靠政府了,所以改了口号,要向市场要人才,要效益。也没错。可这里面的道道就更深奥了,除了经营理念,现在又多了人员管理的问题,还是准备不足的问题,要知道,社会上招来的人,肯定良莠不齐,管理就不同于吃大锅饭的政府了,那些小科员谨小慎微一心得到升迁,眼睛只盯着一个地方,而这些人,无论经历阅历经验都有一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眼睛却看着八个方向,都极其有自己的主见,你很难轻易叫他服从和支配的。于是,就有管理漏洞的问题出现了,问题的根源是,人家就看你的漏洞出现才欣喜万分呢,不然的话,赚哪个傻瓜的钱呀。

我估计小麦是看出来了,着急了。可是老肖没有时间和机会发现,而且他可能也不愿意看见和发现,那等于在否定什么?问题就出来了,顾虑的更多的是面子,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权威,不能正视许多,放不下许多。

但是,时间,还有比时间更珍贵的,机会,错失过去就永远没了,信任,也失之交臂了,怠慢,犹豫,患得患失,然后还会异想天开突发奇想,其实已经等于做以待毙了。

就盼着他们快点有个好项目,快点进入状态,哪怕不赚钱,赚回经验,能够早日进入正轨,千万别夭折在半道上就好。

爱情的筹码其实也等同于­色­诱

去饭店的路上,我一直担心。我没有搞清陆野下一步的既定目标是什么,想起他对我说过的话,还有些疑虑。按照他所说的,老赵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并且知道他对他们的事情已经构成威胁,这不是有点可怕吗?还有,既然他已经发现了老赵们犯罪的踪迹,怎么不抓他们呀?双方现在都要明朗的现身,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呢,难道真如陆野分析的,老赵要拉拢他,而他要将计就计?通常的常识,类似形式的犯罪,都极其隐秘,反侦查能力都很强,而且,犯罪分子都极其凶残,一旦发现事情败露,就会灭口和销赃,因为谁都知道,毒品犯罪的量刑很重,一旦被擒肯定落入万劫不复之渊,那么老赵又在做怎么样的设计呢?

我在停车场给陆野打了个电话,起初我想问他点什么,但听见他那边很乱,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来。我想,如他所说,将计就计吧。

我并不知道今晚老赵的安排都谁来,所以,等只有我们三个人的饭局开始,我心里是诧异的,我原以为会有老赵的手下,比如被陆野跟踪的盔哥,或者后海的五月什么的。但我很快明白老赵的用心,所以我不动声­色­,看事情的延续发展。

老赵的表现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完全没有一点架势,甚至连他这种人正常具备的强势态度也荡然无存,晚宴很温情和亲和,谈话气氛松弛,我先前的紧张和警觉渐渐被瓦解掉,陆野似乎也很适应,一场晚宴祥和平静,别说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就连语话的交锋和碰撞都没有。

而陆野呢,似乎也刻意将自己的锋芒掩藏,没有任何露出把柄的很显山露水的姿态和语话,在我眼里,根本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正在做着一种莫名的较量。

而我自己对自己当晚充当角­色­的判断,更在意料之外,并没有如同聂利一样,进行­色­诱的表演。这样的意料之外,显然技高一筹,我猜想这是老赵有意无意设计的对我人格的尊重吗,还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呢?

从饭店出来,老赵说他有点不舒服,浑身没劲,要回去吃药。我知道这是他的托词,但还是关心地询问他的病情,老白说他最近糖尿病有些加重。送老赵到他车前,老赵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递给我,我看出是事先准备好的,要打开看被他制止了,老赵说,不是给他的,他不会要,给你的,安排他消费。说完就上车走了。等他的车离去,我打开看,是一张卡。

我转身给陆野看,说,给你的。

陆野笑,他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不用我猜,他说是给你的,对吧。

我闷声看了他一眼,转脸回头看老赵离去的方向,低声说,他真的有病了。

陆野在我身后,听见我说的话,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脸,说,你怎么啦,真和他有感情了?

我平静地说,有点感情是正常的吧。

陆野说,我一直隐隐感觉你的弱点是有点感情用事,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心里有点情绪,没好气地说,是吗,是好是坏呀,给说说吧。

陆野说,怎么说呢,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就不至于怎么样。如果是原则问题,其实就是立场问题。

我说,原则立场之外呢?

陆野:也会有是非不太分明这种问题出现。

我说,是呀,看来你是不太了解我,我最不喜欢爱憎分明的架式了,我觉得世间一切事都很模棱两可的,是和非早就混淆了,不是吗,我一直看你是个坏人,现在你突然似乎是个好人,还很讲原则立场什么的,很可笑很滑稽。

陆野听出我话里的情绪,说,听你的话的意思,你好像是对成为好人的我很有敌意,但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从前对我不是这样的,难道你专门喜欢从前那个一看就是坏人的男人?

我不知道用什么话回击他好,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陆野看我不说话,接着说下去:我替你把话说出来咋样?

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可以。

陆野:你心里至少两种平衡被打破了,第一,看来你很受用和喜欢真假难辩的男女追逐,如你我认识之初那样,还觉得很刺激浪漫,对吧?看来你充其量还不过就是个小女人,这点小情怀没改,但现在觉得我原形毕露,活生生现身你面前一个没劲的凡人,还咄咄逼人叫你这样那样的,冷冰冰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所以你很失望,很烦躁。二是,你一直对老赵抱着幻想,希望他不再犯罪犯法,进监狱,对不?当知道我在侦察跟踪老赵一伙,你心想的原则立场就有点倾斜了,你对他非常同情,你认为是这样,认为他的所做所为都出于无奈,出于某种无法言说的理由,甚至恨不得替他找个理由辩护呢,我说的对吗?

我瞪着他,虽然没说话,我的脑袋却在过滤他刚才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片刻,我似乎想明白了,笑了一下,做为情绪的缓冲,我说,别拽了,我不会给你时间叫你教育的,教育别人也是一种病,一种癖,一种发泄,我不能叫你得逞,走,咱们找地方,消费一下老赵的盛情,不然的话,明天怎么回复他呀。

陆野跟着我走了几步,等拐弯我停住脚步,扭身戏谑他,你胆见大呀,真跟着我走呀,刚才说话叭叭的,看清道,别犯了原则立场方面的错误。

陆野一点都不觉得难堪,瞪着眼睛说,你真可笑,我这是为了成全你,你要是不需要成全,那我可以走人。说完,就停住脚步,做出要走的样子。

我真气够呛,说,你的脸皮很厚,我都这样说你了,你还能充大尾巴鹰。说完,自顾自往前走,听见陆野在我身后说,我确信我们俩无论以何种方式相处都能明白彼此的心,再说,大尾巴鹰是什么东西呀,你应该说是大尾巴狼才对。

我又气又笑,突然停住问他,说,­干­什么去?大尾巴狼!

陆野看着我的脸,我俩站在街的拐角,这样子站着,陆野突然懦怯起来。我明白了,哈哈笑,说,刚才你怎么说的,“无论我们俩以何种方式相处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是你的意思吗?

陆野:是,是我的意思。

我变的­干­脆利索,笑着说,那就好,走吧,还是游泳去吧,省的你的心累着。

我一边前面使劲走,一边安慰自己,是你自己的问题呀,小米同志,虽然不停的安慰,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失望,越来越强烈的失望,终于,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我不能和朋友说真话

虽然那个工作的进展很算顺利,但连续几天来心情不太爽。我知道包括陆野的原因占多数,还有别的,也努力想办法排遣,不能说一点事不管,但做起事来还是有气无力的。下午给小麦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小麦见我声音懒散,那边也叹气,说,还想找你解心宽呢,没想到你也像要撑不住了。我问,你怎么啦,找我解心宽?公司又出什么事了?小麦那边也许说话不方便,掉转话题,说晚上见面吧。

晚上我们俩在北三环一家很火的辣鸭头饭店见面了,小麦穿着一件很时尚的雪纺纱裙子,灰底蓝白大朵花,虽然宽松却随体修身,很女人味。我夸她漂亮,说,你有变化呀,按照你们公司风格和惯例,你应该穿紧身套裙出来呀,料子还务必是纺织面料的,怎么回事?小麦笑,换衣服就是换心情呀,我这也是在想办法解压呀。我说,对,吃也是一种解压方式,特别是吃辣的。小麦说,看来今天是俩郁闷人会晤了。

小麦告诉我她们公司有个呆了时间不长的人携款不见了,还说因为这件事,老肖他俩吵架了。

我问,携什么款,多少,为什么你们俩吵架。

小麦说,是印刷款,三万多。

我问,人是你招来的吗?

小麦说,不是,是老肖自己在网上招聘的。

我问,那和你打什么架?

小麦说,因为我不应该在骗子消失后开会时当着别人抱怨老肖认错人。

我说,明白了,你当着大伙挖领导的疮了,对吧。

小麦点头。

我说,你也是,骗子跑了,你才说话,有点马后炮,领导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再火上浇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小麦辩解说,不是,骗子没跑之前也说过,他不听,你忘了,我还和你说过呢。

我苦笑,和我说有啥用呀,和你们领导说都没用呢。

小麦说,别说我们公司的事了,我已经发誓,以后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管了,省得说话多了人家腻歪咱。说说你吧,怎么啦,也心烦,天下还有一块清静点的地方吗?

我看小麦是真的不愿意说他们公司的事情了,一个劲的晃脑袋,很烦躁,真的很烦躁。我没想到,当初还支持她出来工作,本来是为了她生活充实心情愉快的,却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麦说,咱们喝酒吧,怎么样?

我更吃惊了,行呀,你也厉害了,竟然张罗开喝酒了,怎么回事,还有别的事吗,光公司的事就烦成这样也不至于吧。

小麦说,就为公司这点事,我和我老公也吵架了,他埋怨我说我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说我管的事太多,什么事情也太上心,根本没必要。

我说,那不都是为了他同学的公司好呀。

小麦说,是呀,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人家嘲笑我太天真,太把自己当事了,我现在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做好,是应该负责好呀还是应该甩手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掉转话题,说,还是吃吧,辣的你嘴不能说话,你就不想你们公司的事了。

小麦给辣住了,一边吹气,一边说我,你这是逃避。

我说,就是要学会逃避,当我们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或者问题的关键不在我们身上的时候。

小麦说,说说你自己吧,我已经给辣的没事了。

我说,我什么事?我有什么事?

小麦说别装了,越装越说明你有问题,说,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是问题你解决不了呀,还是问题的关键出在别人身上?

我知道小麦在耍嘴,但我能和她说什么呢,确实,没有什么能说呀。

我也很苦恼,不能告诉小麦我的真实身份,以前我们俩说话,都是开心话,快乐幸福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但现在遇见许多烦恼事,就不能把话说的太透。我觉得自己很虚伪的同时,越来越不真实,是对朋友的不尊重。但我没有办法,职业要求。所以,我也希望一切尽快结束吧,明朗明白的生活,我是多么渴望呀。由于心灵的躲闪,我看小麦的目光也变得躲闪,我也不知道小麦发现我的变化没有。

正瞎想着,听见小麦说,你想什么呢,我问你呢?

我一愣,问,什么?

小麦很纳闷,说,你又走神了,怎么回事呀,你,我说话你都听不见。

我有点尴尬,连忙问她怎么啦?

小麦说,我问你和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哪个男的?我明知故问。

小麦:还有别人呀,你可一点都没有泄露,难怪老是走神呢。

我只好说,你说陆野呀,没什么,还那样。

那样是什么样呀?

老样子,没变化。

小麦听出我话里拒绝说下去的意思,不再说话,我们沉默了一小会,气氛有点尴尬,我想打破尴尬,就说,你挺关心他呀。

小麦笑,我才不关心他呢,我是关心你。

我说,你不用,省省吧,光你们公司那点破事就够你琢磨的了,再添点我的麻烦事,累着你,咋办?

小麦听了,瞪着我说,你好象变了,什么地方,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别扭呢?

我连忙解释,心情不好呗,还能有什么事。

小麦说,那我就奇怪了,老赵对你那么好,简直没挑,我都快羡慕死了,老赵这样的男人天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和你又没有什么男女特殊关系,说明人家挺正的,我原来一直认为老赵从监狱出来的,对人家有偏见,现在,不仅一点偏见都没有了,我还觉得他比大街上很多男人都强呢,我就纳闷了,你嫌人家什么呀,你要是真的嫌人家了,不是我说你,真是你不知好歹了呀,话难听,但理对,你说对不对吧。

我不知道回答小麦什么好,只好点头称是。小麦又一个劲说了半天老赵多好的话,越听我越烦,只好不停地喝酒。

小麦见状,抢过杯子,说,嘴上不说,用行为抗议咋的?

老白的马脚暴露了

我只能回答给小麦以傻笑。我已经顾不得小麦会不会误解我,俩好朋友间会不会因此有了隔膜,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聂利有段时间没来会所了,老白又去韩国了,我因为心情的缘故休息了几天。清早,我去了润鼎公寓,小牟也没在。等到了上午10点钟,还没有他的身影。我耐不住给他打电话,小牟回电说在半路上。我很生气,问他怎么不按时上班,小牟吱吱呜呜的,我知道他说话不方便就挂了电话。过了半个小时,小牟来了,跟我解释说,这几天陪老白的客人,几天没睡觉了什么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这工作就没早没晚的,也不好怪他什么,就反而劝他要多注意身体,大夏天的。小牟大概觉得我的态度好对他体贴,为了讨好我,主动跟在我身后跟我汇报最近会所的情况。小牟说,刘小华又来了。

这个消息引起了我的警觉。我问,老白不是去韩国了吗,他来­干­什么呀?

来找聂利的。小牟回答,他来北京就住会所,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那聂利呢?

跟他回河北老家玩去了。

我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小牟说,昨天上午他们走的,前天小华来的,住了一晚。

我有些紧张,事态的发展趋势大概超出我的想象了。为什么老白在去韩国期间聂利跟着小华去了河北,是不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过多的集中在老白身上,所以他们才采取这种方式既转移了目标又获得了他们需要的东西?

我问小牟,聂利跟小华去河北说明俩人现在关系挺火热呀,小华和聂利都是有家庭的,那肯定是秘密行动了?

小牟说,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各有所图呗,我看是聂利催促小华的,看小华那表情还有点犹豫不决呢。

我问,什么事情犹豫不决,是聂利跟着去河北这件事吗?

小牟说,好象是,看小华那意思是聂利去河北肯定不方便,他愿意来北京,住润鼎,又舒服有踏实,那赶情舒服又踏实。

我问,在哪里情侣见面不一样呀,为什么聂利非要去河北呀?她又没有打算离婚嫁给小华,跟人家回老家什么动机?

小牟顺口说,肯定是为了从小华那弄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回来呗,她也得跟白总交代呀。

我都明白了。

跟上级汇报了情况之后,我继续留在北京,留在润鼎,等老白回来。河北那边怎么应付的,对刘小华和聂利采取行动没有,我还不太清楚。我估计不会轻易抓他们,因为之所以放了长线,是为了钓大鱼。

果然,晚上,我接到消息,河北那边派人跟踪了他们,没有打草惊蛇。我松了口气,这说明还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等待结果是最熬人的,晚上,我无法入睡,翻来覆去,想半年来到老赵的公司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心情不能平静。我想,反正老白的事情是一定败露了,这次要人赃俱获,老白就终于完了。那老赵呢,老赵事情还有余地吗?应该是有的,只要他不再延续做下去,终止那件事情,就算有救的。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陆野与老赵结识的目的,大概就是一种威慑,一种警告,也许,老赵自己最明白?

我不由自主给陆野拨通了电话。

电话通了,陆野问话:怎么啦,睡不着呀,想我了咋的?

我一听他那一贯的玩世不恭腔调,就想抢白他几句,但还是忍住了,大黑天的,不是斗嘴架的时候。我说,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了。

陆野假装不明白,什么事呀,你又明白了。

我说,我明白你是为了救他,是的,他是个明白人,他不一定非要那么做。

陆野那边停顿了片刻,他说,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我马上回击他,别掺和我进来,没我什么事。

我知道我­干­什么做什么,你也不会搭交情的,反正我也没指望。

别这么说,你要这么说,显得我多么无情无义呀。

你有情有义,对他还算有,对别人,可没发现呀。

我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陆野说话了,别因为我说的话你就有压力了,也用不着,我是根据案件实际情况,按照相应政策办的,其实,你应该和他好好谈谈,赶快完全的悬崖勒马,不要有任何侥幸和幻想,何必呢,人的命就一条,等到了绝路,后悔是来不及的。

我喏喏地答应着,慢慢放下电话。陆野的话是对的,我应该开诚布公的和老赵谈一谈,是时候了。

我站在两个男人中间

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在去见老赵的路上。半年的时间,无论老赵对我的态度,给我的待遇,对我的关照,从江湖的规则讲,我都应该对他忠诚。他尽管有许多避讳我的事情,但对我大体还是信任的,这已经难得。反过来看我,除了因为任务接近他的目的外,从表面上看,我似乎也尽心尽力,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也参与了,算是入伙了。但我心底里明白,我一直怀着戒备的心态可能也会在一些细节里暴露出来,老赵是谁呀,应该心里明白。所以,我打算开诚布公,这样的态度也符合我的身份,当然,仅仅是关心他的老朋友的身份。是呀,如果我没有那个真实的身份,我会与老赵如何相处呢,那大概就没有太多的必要把红和黑弄得很清楚,就是混在灰­色­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话也是自说自听,属于没有原则立场的话,但亲身经历所以一切的人,心里所经历的感受,外人是无从知晓的。

进了老赵的办公室,老赵半躺在椅子上,样子很虚弱,脸­色­也不好。我看着他,问他的身体情况。老赵示意我坐,说刚打完针,还是浑身没劲。我说,别老自己打针撑着,去医院看看。老赵说,糖尿病厉害了都这样,满肚子是针眼。

我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靠近他办公桌的沙发边上。但我东拉西扯的,半晌也没转到正题上。见我神­色­古怪,老赵就已经明白我的来的意图了。他先把话拽出来说了,老赵说,怎么啦,是陆野叫你来劝我来啦?

我有点尴尬,但还是点头承认了,我说,是,但也是我的意思。

老赵不看我,自顾自叹气,看来我的计划失败了。

我愣了愣,没有明白老赵话里面的含义。我看着他,等他解释。老赵转脸看着我,还没明白?我就等着你呢,如果你来劝我,就是被他说服了。我还期望你说服他呢,把他瓦解到我们的阵营,成为我们的人,帮着成就我们的事业,对他对我们都有利,不是更好吗。

我没有想到老赵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拿什么样的话回他,停顿了一下,我解释道,我也不愿意你做那件事,我自己的态度和争取不争取陆野没有关系。

老赵说,那个陆野只是个侦察员,他没有抓到我们什么要命的把柄,我们防着他可以,发展他过来做我们的内线也能起到保护我们的作用。

我说,我明白你在他身上的意图,但我不愿意你做那件事情,那是件要命的事,停顿了一下,我接着说,我愿意你很好的生活,不愿意看见可怕的事情发生。说到这里,我似乎是动了感情,仿佛大祸就快临头了似的,我的眼圈红了。

老赵感觉到我语气的变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说话。

终于,老赵转过脸看着我,突然他问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知道的?

我一下僵住了,连忙恢复神情,尽可能地装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没有呀,就是他昨天晚上和我通电话的时候叫我劝你悬崖勒马,别的事都没有。

老赵狐疑地打量着我的表情,半信半疑的样子,你们那边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他在问老白,连忙说,白总出国几天了,会所一切正常。等老赵的神情恢复正常,我的后背却被汗浸湿了。

从老赵办公室出来,我心乱如麻,感觉心里一股莫名火不知道朝谁撒。气冲冲出了电梯,走到僻静处,我给陆野打电话,朝他吼道:我找你有事!

陆野那边不急不恼,淑女点行不?

我低声喊:不行,怎么地吧。

陆野: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说:管我呢,我命令你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事找你!

陆野:肯定和老赵谈话了,老赵说你什么了吧,看来你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刺激。

我说:是受了点刺激,怎么样?

陆野:受了点刺激就变得厉害了,看来这刺激应该受,还应该再受大点严重点,看你还能怎么地。

我说:我受多大刺激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在这多嘴,我问你来不来吧,不来我对你永远闭嘴!

陆野:好家伙,不仅厉害而且蛮横无理,我离你那里俩仨小时都不一定到,我在涿州呢,你叫我飞过去呀,下午四五点吧,我过去找你。

中午前后,天热的叫人窒息。到了下午,闷了大半天的雨终于下起来,临近傍晚,雨势越来越大,街上低凹的地方积水了。我在润鼎公寓等陆野,他没有来过,来吧,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半只脚伸进来了,俩脚全跨进来也不妨,再说,人家可不是刘小华,人家多有定力呀。但看着窗外的大雨,我却有些担心,假如路上堵塞呢。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正是陆野,他已经到了楼下。我一边下楼,一边回电话叫他等候。

陆野站在电梯外,隔着玻璃和我对望,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进了电梯,他马上挑衅:你们喜欢生活在笼子里呀。我没理他,他就不再说话,跟着我上了22楼。

小牟站在2201门前,正和美容小姐说话,见我和陆野上来,不知道说什么,我没和他说话,直接把2204房间的门打开,陆野不知究竟跟着我进了屋,站在门口,他环视屋里,吃惊地看着,我走到他身后,把门很用力的砰的一声锁上了。

我想,大概小牟要受点刺激了,管他呢。

我是国家安全部侦查员

老白回来了。晚上约了许姐苏姐几个女人过来吃饭打牌,电话打给我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我听了老白报的几个名字,脱口而出:聂利来吗?

老白似乎想了一下,说,看吧,我给她打个电话。

我不好再问什么,心想,到晚上看吧,也许能观察出点什么动静。

晚上七点,几个女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润鼎公寓,楼下的湘菜馆问菜送上来不,老白叫小牟去楼下开门。

小牟上来的时候,一起带进来花枝招展的聂利,她和几个相熟的女人一阵热络的寒喧,然后朝我很做作地浅笑,扭过脸又换成满脸的灿烂笑靥奔向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老白。

大家坐定,开始互相打听最近忙些什么。老白因为经常去韩国,大家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韩国的话题竟然没有人提起。许姐今天新做了一个发型,大波浪反翘,衬着她雍容华贵的衣着,再加上人富态些,很显得家境不俗,大家一致称赞。我不怎么熟悉的苏姐是个很瘦的女人,今天穿的很平常,几乎很家居的平常衣服,大家就不好评说什么,要是光看她的衣服,你以为谁家孩子的­奶­­奶­来串门呢。以前她也和许姐来过,和家有警卫员的许姐不同,她老公却是国内一位著名的经济学者,说总是出国考察,还兼着什么学会的会长,经常在央视经济频道经济话题节目露脸,俩孩子都在国外,一个在花旗,一个在我驻外机构。听老白说,她家除了她之外,没有保姆,她自己做饭,家里做伴的是一只­性­格怪戾的老猫。她和­性­格开朗外向的许姐­性­格上的反差也很大,她不怎么说话,但你不经意就会察觉她常拿三角形的眼睛偷偷睃人,有点葚的慌。聂利今天除了进门的时候表现热烈外,吃饭的时候话却不多了,老白也察觉到了,就有意无意地问她最近忙什么呢,出门了吗?

聂利看了老白一眼,大概是在考虑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好不好。

老白就说,方便说你就说,没事。

聂利大概还是有顾虑,摇摇头,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端起酒杯朝着老白举了一下,自己喝了,算是回答。

等酒席撤去,大家落坐在沙发,我有意靠近老白和聂利,听见聂利在抱怨:我还以为他啥办法呢,原来也是美男计!就他长那样,也有女的上勾,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白问:那女人的什么人?你看见了?

聂利气哼哼地:我没见到人,见到人还了得呀,那女的老给他发短信,白天黑夜的发,叫我发现了,一逼问,他就交代了,还说是为了咱们的事,我这是去了他那,发现他秘密了,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光在北京还以为人家真瞧上咱了呢。

老白问:那女的什么人,你还没说呢?是不是真有用,你应该沉住气。

聂利:是呀,我是这么想的,大局为重呀,不然我跟他忙呼啥呀,果真,那女的是个勤杂工,我刚一听差点气死,等他说完,我明白了,就那女的能进机要室。

老白听了松了口气,带着赞赏的表情说,我说的吧,这刘小华绝对经得住考验的,我们绝对找对人了。

河北那边掌握了刘小华的全部行踪,也包括他和勤杂工孙钰的暧昧关系。但仍然没有动他们。我明白他们的意图,他们一直等待大鱼落网的时机到来。

现在,我可以再说一点我的事情,确实,我是因为任务,为了一个间谍案的侦破,被派进来的。国家安全部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不完全,去年我们就已经发现,有个身价数千万的女商人,几年来以洽谈贸易的名义频繁往来于韩国香港等地,在她比较密切接触的商业合作伙伴里,有人与她进行了买卖军事政治情报其次才是商业机密的交易,已经给国家造成了很大损失和非常坏的影响。

老白就是我说的这个人。润鼎公寓聚集的一些高官夫人为她提供了一些线索和机会,但几乎都是无意间泄漏的,被老白有意搜集成可以换钱的情报。起初老白仅仅出于讨好那些海外商人,希望在商业合作中提高自己的身价获得更多的商业利益,但后来,她被对方收买了,巨大的利益的诱惑,她接受了,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和做有投入的商品贸易相比,成本不高。至于危险,老白没有感觉到,她曾经在澳门,看见很多中国高官豪赌,还替他们担心,等回到国内,竟然还能在电视节目里看见他们人模狗样的端坐在那里,甚至还振振有词冠冕堂皇地讲话。和他们比,自己简直是赚点小钱,耍点小聪明,是靠勤劳致富,和自己从前一样,把别人享受消遣的时间用在努力和­操­劳上了。

实际上,陆野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们属于两个系统。虽然国家安全部门和公安部门都属于国家机器,工作的­性­质一致但方式完全不同,前者完全在暗处,一般还有一个外在的合法的职业身份做掩护;而后者基本在明处,除了一些特别领域,比如缉毒,为了掩护自己摸清案情成为卧底。

我和陆野各自的情况既如此。老赵认识我的时候,16年前我确实仅仅就是个报社工作的记者,但不久我就调离了,成为了一名国家安全部门的侦查员。包括小麦在内的我的所以朋友,对这个内情都不知晓,这是必须的,国家安全部门的严格纪律,不能讲的,上对父母,下对家人和孩子,必须保持绝对的守口如瓶。

老赵突然病重

就在这个时候,老赵病了。

从我再次见到老赵,大概有半年的时间里,我其实并没有发觉他的身体有什么大问题,我知道他有糖尿病也是后来老白说的,我才知道他还自己打针多年。做为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精­力身体,应该是不能和一个年轻人比,每次听见老赵说他累的慌,就是看着他非常困倦的时候,我都自己这样解释,从没有想到,这就是因为老赵的身体早已经潜藏了很严重的病患。

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灰黄的老赵,他闭着眼睛昏睡着,我的心情难以形容的复杂和压抑。发现老赵出问题的竟然是大少,大前天晚上在五月那里,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发现老赵自己在一个房间睡了,大家没有介意,等玩牌到半夜,打算起来去吃夜宵的时候,就怎么也叫不起来他了。

老赵竟然是肺癌晚期,竟然已经并发到了头部,难怪他最近总是说累一躺下就昏睡,所以的人都忽略了,我和别人一样,看他不舒服,只想到是不是该打针了,以为还是糖尿病犯了。

连续两天白天晚上,大少金钢老周盔哥几个人都来了,五月今天早晨回去的,我白天来接班。老白昨天来了,看几个人都在,说放心,匆忙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大家看她转身离开病房,似乎也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异议,都只呆呆地看着病榻上的老赵。

中午输液的时候,老赵的­精­神好了许多,我连忙问他饿不,想吃什么,我去做或者买给他吃。老赵无力地摇头。我说,那也不能不吃呀,必须吃,使劲想出一样来,我好去买呀。老赵说就吃医院的病号饭吧。我连忙起身,说,那我马上去买。老赵的话跟着我的身体后面说,你也买一份,一起吃。我嗯了一声,觉得鼻子有点酸,没有回头。

买回来的菜很丰盛,有红烧茄子,豆角炒­肉­,凉拌笋丝,还有一份素烧东瓜,我们俩一人二两米饭。老赵看着我把打回来的饭菜摊开,我把勺递给他,转身把早晨带来的­鸡­汤放进微波炉里。等我转过身,看见老赵正呆呆地看着饭菜发愣。我急忙问他怎么啦,为什么不吃?

老赵抬头,我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潮湿着,他说,我恍惚回到了很多年前。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我没有问,我不知道他所想起的很多年前是指哪一年?但老赵似乎看懂我的眼神,他解释:是进去之前。

我能想起的许多年前,关于和老赵共同的回忆,应该是他当副县长的时候,就是16年前,但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在县政府招待所大吃就是在老白的饭店里猛造,没有只吃烧茄子拌笋丝类之简单家常便饭的记忆呀。看着老赵吃的很香,我就没有把我的疑问说出来,但老赵似乎很愉快,说了很多话,还和我说起来在里面的时候都吃什么。我很好奇,就问他里面的伙食到底好不好。老赵停住咀嚼,看着我的眼睛,他说,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我起初很诧异他的话,瞬间我马上敏感起来,我假装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接着问他,说呀,吃的最好的是什么?

­鸡­脖子炖土豆。老赵回答说,他还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现在还想吃吗。

不想,永远不想。老赵突然压低声音。

我接着他的话:那就叫他们赶快叫那个人走掉。

老赵:哪个人?

那个从广州来的人,陆野早就跟踪的那个。

老赵沉默良久,我见他不说话,转身把­鸡­汤从微波炉里端出来,递给老赵。老赵看着我,说,我早就无所谓了,对于金钱财富的认识,也许你们都有误解,觉得我在极端地追求那些,其实我不是。

我没有接话,示意他把汤喝下去。

老赵躺在病床上,因为疲劳他把眼睛闭上了,慢言细语地和我说着话,他说,你们永远没有过我那样绝望的心路历程,所以,你们永远也不可能体会我最真实的心情。

护士进来了,示意要输液,我站起来,候在一边,看到老赵在药力的作用下又睡过去了。我走出病房,踱步到窗外的花园里,阳光明晃晃的,我拿手护着眼睛躲闪着,此时,我心潮起伏,难以明状的心绪。我知道,我现在正在犯糊涂,我很清楚,我也知道我现在很脆弱,甚至快接近没有理智,很彷徨,丧失了原则和立场,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该有的任何怜悯,甚至一点悲怆,都可能把我自己拉入泥潭。

下午,丰哥来看老赵,我看他们俩默默地拉着手呆着没有说话,就站起来,想出去,给他们俩留个说话的空间。但老赵看我站起来,就用眼睛示意我别走,丰哥明白了,对我说,老赵不叫你走,一起呆会。我拉把椅子靠近他们,看着老赵,我觉得他是有话对我说,很重要的话。

老赵问丰哥;都安排妥当没有?

丰哥回答:安排妥了,昨天阿辉已经走了。

老赵:和大伙解释清没有,不做的理由?

丰哥:解释明白了,都理解,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老赵似乎松了一口气,拿眼睛瞄了我一下,我领会了他的意图,他在告诉我,那个最麻烦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我可以放心了。我信任他说的话,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病榻上,而是,我一直隐隐觉得,老赵本来也很犹豫,也许陆野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参与制毒这个可怕的念头,或者,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所说的,其实我们谁都不能理解他经历的苦难和真实的心路历程?

老赵轻声说,我需要的不是钱,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还是毁在钱上。我用了8年的时间反思,为什么,很悲哀。因为悲哀,就有了报复的心态,出来以后,没有路可走,整个社会抛弃了我,只剩下她一个人,等着我到来。她那么喜欢钱,喜欢赚钱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切,没有任何事情叫她感兴趣,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除了钱之外心里还有我的位置,我认了,命该如此,我们是一根藤上的俩瓜。有时候我想,钱有什么用,为了这张纸人成了奴隶,丧失一切良知,沦为动物,我鄙视它;有的时候,我又崇拜它,它那么万能,无所不能呀,简直是天上赋予和施舍给我,叫我主宰别人的力器,是呀,它甚至可以超越权利,它可以叫你得到你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许多时候,我因此心里感觉巨大的满足,但之后我也同样感到巨大的失落和空虚,疯狂和堕落之后,我无数次想着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叫我留恋和珍惜的呢,我是没有选择的,也许人生的路是能选择的,但命运呢,命运却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摆布的了的,没有她,我不会有那样的命运,那8年的牢狱之灾大概是我命中必有的劫数,8年的丧失人伦,换回来又8年的花天酒地,都是我命里的定数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没有结局也是结局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白,在老赵的病榻旁,她匆忙地来,又匆忙的走了,老赵的兄弟都见证了,但是他们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老白。

老白在北京饭店被捕,同她在一起的是小牟,当然还有刘小华。孙钰在河北同时被捕。据说嘴很硬,看见警方出示的她从机要室纸篓里捡出来的机密文件仍在狡辩,但看见刘小华和聂利的被跟踪录像,她就完全崩溃了,痛哭流涕,悔恨交加。虽然如此,比起刘小华被捕时的丑态,似乎她还算可以,据说刘小华当场就摊在地上尿了一地。小牟没有被牵扯进去,很快就出来了,据说老白当时很镇定,还对我们的人说,放了他,没他的事。

老赵在六月最后一个晚上离世,虽然老白没在,但他的朋友们都在,我目睹了老周盔哥以及大少五月还有丰哥,更有我不认识的许多人的悲切,失去老友亲人般的悲切,他们黯然的神情,失魂落魄的茫然样子,我的心被他们真切的悲伤浸渍着,当然还有我自己的悲痛,那种无法用语言言说出来的哀伤。追悼会的时候,公司的律师领着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出现,有人窃窃私语说是老赵外地工作的俩孩子来了,来继承遗产了。

因为即将离开老赵公司,我想着朋友小麦,挂念小麦,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晚上约她出来吃饭。放下小麦的电话,我停顿了一下,稳定了一下心态,给陆野拨通了电话。

陆野先过来了,那天晚上大雨如注,小山城酒楼前的人行道和水成了一个平面,小麦也做到了风雨无阻,湿漉漉的站在我们面前。

这是我在北京交往很密切的俩人,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很久,但从未谋面。所以当他们互相打量对方的时候,都在笑,仿佛很早相识。

外面仍然大雨倾盆,我们的心情却怡然放松,陆野要了一大堆啤酒,说一定要喝个透亮。

我们仨个的欢声笑语荡漾在啤酒德泡沫里,那个时刻,我更深切地领略和体验着人生得到快乐知己的畅快和欢欣,我的心也变得敞亮和舒展,更真实地感悟了从前很多我并不很理解和接受的,透过摇荡的琥珀­色­,我仿佛又参透了很多困扰和纠缠自己心灵的东西。

我知道我已经超越了。小麦因为喝的畅快,不由叫我想到她公司的状态,问她,她大大咧咧地说公司估计已经进入倒进时了,说自从被骗子骗走印刷费以后,又因为被骗子引诱参与一场类似击鼓传花的骗局买了一个滥了的所谓红头文件被人家讹了几十万,紧接着因为没有工资可发,被20几个业务员告到了劳动仲裁部门,除了赔钱还是赔钱。

我问,怎么就被人家讹诈了呢,傻呀。小麦说,咳,别提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骗子都有名义,弄个什么冠名堂皇的幌子,然后诱惑着你跟着他走,然后又是机票,又是油票,又是发票,又是手机费,最后还索要购物卡,一来二去,等事情到了节骨眼,你再打电话,没有人接了。

我问,你们肖主任呢?

小麦回答:回去了,我们谁打电话都不接,实在没有办法,叫我老公打了个电话,接了。

我问,怎么说的?小麦:人家说,­性­格不适合做买卖。

我问,适合做什么?

小麦回答:他说还是适合做官。

我笑,说,打一枪,祸害一个地方,再打一枪,再祸害一个地方。

小麦叹气,把钱祸害完拉倒了,租阔房,买豪车,被骗子骗,被人家告,终于,快完蛋了。

我问,那你怎么办呀。

小麦回答:我已经决定离开了,还有什么意思呀,已经没有工资了,前途就不要讲了。不过,也无所谓,我也算想开了,这几个月我也算锻炼了一把,自己­干­,以后。

陆野看我们俩说的欢,一直端着酒杯等我们俩的话题结束,我朝他端起杯子,说,看见没有,社会每天都在进步,在进步的人群里,有我们俩的身影。

陆野笑,你进步的更快,怎么样,任务完成的超级­棒­,下一步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吧。

我吓一跳,瞪着他,什么意思?

陆野咧嘴,看着你进步呗,还什么意思呀。

我明白了,赶紧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野还是笑,不回答,转脸和小麦碰了一下杯,小麦不解地看着我们俩,说,你们俩有什么事背人的,说说。

我笑,眼含深意,意味深长地和陆野小麦碰杯,说,背人的事情太多呀,多的都没法说。

小麦说,觉得你们俩人都鬼鬼祟祟的,估计曾经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

我平静地问陆野:有吗?

陆野做惊奇状,没有吗?

我两眼如炬: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陆野:那你说,说有好呢,还是说没有好呢?

我回答:我无所谓,看你的感觉啦。

陆野:我感觉什么呢?

我回答:就是你感觉怎么说舒服啦。

陆野:我感觉怎么说舒服,和实际上的舒服距离有多远呢?

我回答:这个问题应该由你自己来回答呀。

陆野:这个问题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问题吗?我想先问问你?

我闪了一下眼帘,目光在陆野的头上滑过,我的心紧了一下,没有含糊地回答:目前看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问题。

陆野:我向你道歉好吗?陆野突然变换了口气,目光逼近我的脸,我一下慌乱了,因为小麦还在场,我是有所顾忌的,我连忙假装轻松的口气: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呀,你又没有得罪我!

陆野听我的话,把身体缩回椅子,平视我的眼睛,说,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呢?

我顽固到底,说,凡是我说的像真话一样的,都是假话,凡是我说的像假话一样的,都是真话。

陆野:那相信你的真话呢还是相信你的假话呢?

我坚定地回答:真话假话都不用你相信,我说什么你都不必相信,因为你知道,从我们嘴里出来的话,都是台词,全是虚拟的,无所谓真假的。

陆野:我可以不关心你话里的真假,可是我需要建立我自己的自信呀,看你话里话外的口气,似乎是有意无意在和我拉开距离呢,我没猜错吧。

我回答:没有,我是摆正咱们俩以后的位置呢。

陆野:是打算手挽手,还是肩并肩呀?

我回答:我说出来的话就是我们彼此人生最后的答案吗?

陆野迎着我的目光,端起了酒杯。

一稿完成2009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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