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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六月天微蓝 > 第五卷 我们的爱

第五卷 我们的爱

她放下电话,正准备继续吃碗里的泡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什么样的知己,蓝颜还是红颜?”

微蓝转头,看到天朗倚靠在餐厅的门前。

外面的阳光很耀眼。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一个颀长漆黑的身影,不由眯起眼睛,让他的影像在自己瞳中逐渐明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偷听我讲电话?”

“我没有偷听,是你的笑声太大,方圆几里外都能听见。”

“哪有这么夸张?”微蓝夹起满满一筷子面,往嘴里塞。

“你又吃泡面?”天朗停了停,向她走来,“我说过多少次,这东西没有营养。”

她迅速抬头,盯着他的眉,他的眼,他冰冷倨傲的嘴­唇­。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没有?你搬到海景花园的第一天我就……”他蓦地住口,下意识地瞪着面前的微蓝,脸­色­很难看。

她很诡异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挑。

“就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下去?”

天朗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头,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融融地照耀。

微蓝不再追问,她安静地吃完碗里的面,端着碗筷走向厨房。

经过天朗身边时,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他突然开口:“我刚才到医院拍片。”

“哦,情况怎样?”她本能地站住。

“我的右腿膝关节断裂处完全愈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本来最少要三年时间,没想到短短两年就复元了。医生们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那么,恭喜你。”

微蓝与他擦身而过,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拧开水龙头。

“也要恭喜你,夏微蓝,你终于自由了!”

“你什么意思?”她猛地拧上龙头,身子紧紧靠着水池。

“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这我可以理解,没有人愿意坐牢的。”

“那要看,锁住我的究竟是什么。”

微蓝往碗上挤洗洁剂,再开水龙头,冲出一池雪白的泡沫。

天朗走进厨房里,轻轻挨上来,贴靠她的背脊。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你给你自己判了终生监禁!”

她的手在池中搅动,但,碗那样滑溜,根本就抓不住。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上,汗毛轻颤,那种湿热的感觉令她窒息。

“那天晚上,你不是问我要不要你吗?我现在就想要你!”

碗“哐当”一声掉进池子里,裂开了一条缝。

他从身后攫住她的腰,低头轻吻她白皙细致的后颈。

“天朗!”她很困难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喜欢我吻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他的手从她的腰际开始,慢慢往上移,她胸前的钮扣一粒粒解开。

狭小的空间里,一触即发的热度,仿佛随时都会燎成一片烈焰。

微蓝大气都不敢喘,就这样完全任他将自己拥在怀中。

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平滑坚硬滚烫,似炼炉里的铁;她能感觉到他的亢奋,强悍地抵在她柔软的身体。

他火热的嘴­唇­一路往下滑,热情而放肆地摩挲她。他的吻是紊乱的,不温柔的,只顾向她索取。

微蓝的心狂跳,呼吸急促,好像陷在一场混乱的梦魇中,完全由不得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梦,到底该不该醒?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长达一年之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吧?”

天朗暧昧地说,手顺势覆住她柔软饱满的胸脯,亲昵地抚弄。

微蓝不禁低喘,脸颊像在燃烧。她无助地呻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天朗,我不希望我们只是­肉­体上的吸引,我想……”

“你想得太多了。”天朗声音­阴­郁,“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肌­肉­中。

“秦天朗,你好过份!”她冷冷地道,“你想要我留在你身边,想要占有我,却又不肯爱上我!”

“恭喜你,你答对了!”他轻挑地说,嘴­唇­在她的肩胛骨蠕动,下巴新生的胡髭刺痛她柔­嫩­的肌肤。

微蓝不顾一切地挣脱,转过身,狠狠地盯住他。

“你把我当什么,情­妇­?玩偶?还是你报复的工具?”

她颤抖着­唇­,鼻尖泛红,眸光闪动。

天朗蹙起眉头,她是不是要哭了?

明亮的光线中,他深褐­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视她。

他发现,那是眼泪在她眸中打转。

“夏微蓝,我现在做的,不是你曾经对我做过的吗?我只不过是把它双倍地奉还给你!”

微蓝的心一下子沉到底。也许真的像歌里唱的——

“我们的爱

过了就不再回来

……

不要再问你是否爱我

现在我想要自由的天空

远离开这被捆绑的世界

不再寂寞”

微蓝重新扭开水龙头,冲去手上的泡沫。

“好,我放你自由,求你也放我自由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囚禁许久终获释放的轻松,声音颤栗。

天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纹丝不动。

贴放腿两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07

月­色­凄迷

风轻轻吹动窗帘,浮动的光影交错地映在昏暗的卧房内。

微蓝蜷缩床上,微卷的栗­色­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

床沿坐着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

他沉默地望着她,那一对深邃的眼睛温柔锁定她露出的半边脸。

她睡得很熟。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皂香。

她还是不喜欢沐浴露,固执地用香皂洗澡。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倔强执拗的女孩,敏感,瘦弱,神经质。

她是他命里的魔星,他有时候简直怕她,却不能抗拒她。

微蓝的睡姿一向不好,毯子拖在地上,小腿和脚全露在外面。

他怕她着凉,轻手轻脚地替她拉好毯子,手却无意间触到她小小的足踝。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的脚,是在那条巷子里。

此前,她一直给他极特殊的印象。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时常打照面,但她总不与他打招呼。

微蓝说他们有半年时间没有说话。不对,他记得很清楚,是三个月。

她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不同。只有十二岁的细瘦女孩,小脸却很平静,仿佛没有埋怨,而那眉眼之间的神情,完全不属于小孩子。

每天放学,他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她每次都要穿过那条狭窄幽深的小巷。

微蓝扔掉那些女生给他的情书,他也知道。曾有那么一次,一伙女生围殴她,他本来想冲上去帮她。又想她是应该手受一点教训的,便选择了袖手旁观。

她被人打趴在地时,他还是忍不住想上前扶她起来。微蓝却冷硬地拒绝,瞪着他的眼睛里尽是戒备与仇恨。

她扔下一句“你妈妈是狐狸­精­,而你是个野种!”,便飞快地跑开了。

水晶凉鞋清脆地敲击在小巷的青石板上。

他呆楞地站立,瞪着这个倔强的小女孩,突然发现,她的双足竟是如此纤小。

微蓝的脚不但小,而且白皙。只有右脚脚趾上有一粒黑痣。

银­色­月光下,她的肌肤泛着几近透明的粉白。

天朗情不自禁,微微俯身,大手覆上她纤细柔软的足踝。

那样冰凉的脚,握在他温和的掌心里,像握着一块沁凉温润的羊脂玉。

无关欲望,是另一种更深沉更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

天朗凝视着熟睡的她,目光中混合了了解、怜惜,还有痛楚。

从车祸中苏醒后,他努力让自己挣脱一场冗长痛苦的梦境。

事实证明,他终究不能挣脱。

他苦笑。秦天朗,这一年的时间,你到底是生活在天堂,还是地狱?

窗外,正透着蛋白的青­色­。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天朗就这样傻傻地坐着,看了她一夜。

不能再坐下去了,否则她醒来……

他发现自己原来不够坚强,害怕看到她睁开眼的表情.

心里这么渴望她,渴望得到她的爱.也许渴望得太久了,一旦得到否定的答案,他根本就无法承受。

感谢那一场车祸,让他得以逃脱那种失去她的痛苦和绝望,得以重生。

然而,重生后的他,依然不能不爱她。只是,他无法想象再失去她一次。

如果结果还是要失去,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拥有。

“微蓝,你说的对。我应该放你自由,也放我自己自由。我还是回澳大利亚区吧,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遇过!”

天朗暗暗叹口气。

再一次替她盖上毯子,然后,缓缓地起身,离开。

就在房门阖上的一瞬,微蓝睁开了眼。

他掌心的温度,仍残留在她的足踝。

黑暗中,还充斥着他熟悉的男­性­气息。

她深深地、贪婪地吸一口,想起刚才天朗注视自己的炙热视线。一种心疼的情绪,让她热血沸腾胸膛发烫。

天朗,你这个傻瓜!明明没有失忆,为什么要骗我?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要故作冷漠?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6月8日

微蓝提醒了很多次,今天是6月8日。

天朗当然记得这个日子。

他们两度“遇见”的时间,但最终,还是要别离。

微蓝马上就要搬离别墅。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忙,几乎都没有时间呆在他的身边。

天朗也在办理去澳大利亚的手续,已经打过电话和那边联系,对方仍愿意接受他。

一切一切,都如此顺利。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昨夜,他甚至喝醉了酒。他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

天朗酒量本来就不大。车祸之后,他要求自己时刻处于清醒状态。可是这一次却失控了。

他把家中的两瓶红酒都喝光了,昏沉沉地醉倒在床上。

醒来时,已是6月8日的中午。

天朗穿衣起身,到厨房里找水喝,发现水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拿起来,纸条上是一行娟秀的字迹:

“天朗,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回永远记得你的,希望你也要记得我。祝你好运!”

天朗脑子一下子懵了。

他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已经失去。原来,一切都是他无法掌控的。

他的世界没有了她,只剩下一片荒芜。

看到纸条后大约半个小时里,天朗的思维陷入短路状态。

“秦叔叔!”洞开的大门外,一个脆爽稚­嫩­的声音响起,“秦叔叔!不好了,漂亮阿姨出事了!”

天朗无意识地把头转向花园,那个叫萱萱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跑进来:“漂亮阿姨在小区门口被车撞了!”

漂亮阿姨——难道是微蓝?

“是不是夏阿姨?”他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萱萱的手。

“对呀,她…….她被汽车撞了,妈妈要我来叫你快去!”

天朗感觉自己眼前黑了一大片。

是不是他的决绝给了她以沉重的打击,在过马路的时候一个恍惚,而发生了意外?

他想起上次她撞伤右手臂,就是因为过马路不小心。而这一次……..

天朗不敢想了,勉强支持着自己,拉了萱萱往外跑去。

很快,他看到了她。不,是看到了她的手机,那只红­色­三星彩屏手机丢在路边,经过车轮的碾压,变成了一团废铁。

“微蓝!”他狂喊一声,觉得自己肝胆俱催。

一刹那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只要她!

天朗几乎要哭出来一样喊着她的名字:“微蓝!我是骗你的,我从来没有失忆,也从来没有不爱你!”

他刺耳的、崩溃般的呼喊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天朗先生,你的画”

周围的人群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清楚回荡,纷纷回首,然后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天朗陡地像被重重地一击,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

微蓝满脸笑容地拿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孩和她一样有着黑亮的眼睛,白衬衣蓝裙子,细腰盈握。

“漂亮阿姨,你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骗秦叔叔?”萱萱在一旁扯着她浅蓝­色­的裙角,小小声地问。

“是秦叔叔先骗我的,我只不过是逗逗他!”

原来如此,她不过是逗他。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关系。

他到底摆脱不了被她掌控的命运。

她是他的天使与魔鬼,她是他的灾难,也是他的——天堂。

微蓝接触到天朗悲愤到近乎灭绝的神情。

他是不是又生气了?或者是被刚才吓傻了?

对她,他不是也做过同样“过分”的事情吗?

车祸发生后,他故意躲起来,不来找她,告诉她他并没有死,害她在痛苦的地狱中煎熬,他怎么忍心?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霸占着她,又不肯以感情相付。她必须撕开他一直伪装的面具,即使他指责她心怀叵测、存心报复。

“天朗,你跟我扮失忆,道行还浅点。”微蓝说,“在别墅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次车祸你根本没有失去记忆!”

“那你为什么还要装……装得这么像?”天朗冷冷的一句,让围观的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不明白,这对年轻人,一个巧笑倩兮,一个却始终绷着一张脸。

“装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你们呣子两个联合起来骗我,先是你死了,后是失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咬着牙说,一步跨上来,将她整个揽入怀中。

微蓝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在脸上绽开一个孩子样得意的笑容。

“天朗,你终于肯重新爱我了?”

“我对你的爱,就像呼吸,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天朗紧紧地抱着她,像要把她刻进身体里。

刚才的一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永远地失去她了。整个人被劈成两半,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和恐惧,压得他无法喘息。

微蓝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急切地回抱住他宽阔的肩背,贪婪吸取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享受着他的深情拥抱。

在这个阳光白花花照­射­的中午,微蓝知道,自己又拥有了他。

她的疲惫,她的无助,一切的担心害怕都已远去。他强壮结实的臂膀间,仿佛是世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秦叔叔,漂亮阿姨,你们好羞羞哦!”

萱萱稚气的童音,打破了这一刻的甜蜜。

微蓝慌乱地松开手,微转头,发现周围的人早已散去,只有萱萱还站在原地,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因为你漂亮阿姨猜对了,所以我奖励她一个拥抱。”天朗温和地说,伸出右手抚摩萱萱可爱的小脸蛋,左手则紧攥住微蓝冰凉的手。

微蓝怦然心动,屏息看着天朗。他的嘴角和眉梢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目光明亮闪烁。原先笼罩在他身上的冷酷­阴­郁已经消散无踪。

其实,阳光一些的他也挺好。没有争吵,没有误解,和眼前的夏天一样美好。

忽感颊畔凉而痒,她用手指触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微蓝用那只手悄悄地揩去,另一只手仍握在天朗温热有力的掌中。

一直回到家里,两人交缠的双手都没有松开过。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着,流过了他们的心头。

珍惜眼前的幸福,不要放手,不要错过,更不要轻易的放弃……

end

以下番外

番外

番外一:天朗的信

“微蓝:

以为不会再给你写信,结果还是写了。虽然,现在对你而言,我已经是个死去的人。

三个月前,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病床前喜极而泣的母亲,我知道我没有死。但是,我却宁愿我是死了,不必去面对失恋的痛苦和难堪。

在医院卧床的这段日子,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靠执著和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我必须承认,爱情可恨,它像空气一样,抓不牢,握不住。我却费了太多力气,我累了。

那天,母亲坐在我床边,摸摸我的头发,说:“微蓝就在楼下,要不要告诉她你醒了?”

我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没有必要。你就跟她说我死了!”

“我怕她承受不了。”母亲的声音很低,“我看得出,其实她很在乎你……”

是吗?我苦笑着对她说:“那是因为我救了她一命,她感到愧疚而已。”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一直渴望温暖,只要有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便会感激涕零。但这绝对不是爱,我不是你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就是那句话: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即使没有发生车祸,我们也是会分手的。

或许正因为经历这样一场车祸,让人感觉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我,现在是一个新的生命。

“时间是最好良物,它会治愈一切伤痛。”我平静地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她,我还活着!”

母亲愣了一下,正­色­说:“我会照你的话去办,只是你不要后悔。”

“我永远不会后悔!”我对自己说。

从春天到秋天,整整一个季节,我们不曾见面。我想,这次是真的失去了你。

秦天朗,又是一个孤独的人了。

只是,我还在给你写信。

不愿去见你,又不肯放弃对你的倾诉。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天朗”

“微蓝:

一从北京回来,就听母亲说,你顺利地接管了云天公司。

母亲总是过度热心地向我介绍你的情况。在她的描述中,你愈来愈有女强人的轮廓了。

云天公司本来就是夏家的,你是它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以我的身份和立场,又有什么资格打理这样一个价值接近亿元的公司?难怪你当初会误解。

我好像一直在寻找理由,让自己原谅你在那个雨夜说的话。其实,我要做的不是原谅,而是遗忘。

只有彻底的遗忘,才能结束过去的一切!

这段日子,我不断地跟自己说。在母亲说你知道我“死去”的消息,失声痛哭,甚至昏厥时;在瑞阳说姐姐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时;在父亲说你将云天分公司更名为“天蓝公司”时,我一再地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你就算为了我的死而痛苦,也是一时的,也会很快把我忘记。

而我也得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平静。

这种平静,就像心中突然被挖去了一块,空洞得让人着慌。

天朗”

“微蓝:

母亲说,你交了一个新男朋友。他是一位心理医生,青年才俊,长相不错,脾气也很温和。

这不是她直接向你打听的,而是听天蓝公司的人说起。公司的小职员总喜欢在背后议论上司的事情,特别是这样的绯闻。

或者,你那个应该不算绯闻吧?我隐隐约约听母亲叙说了彼男的特征,斯文、睿智、温暖,又是心理医生,肯定善解人意,几乎就是你心目中理想男人的翻版。

微蓝,终于得到你想得到的,这场恋爱,你一定很满足,很开心吧?

你是那样一种女人,并非怎样的好,却总能吸引男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人,永远不够快乐,忧郁是你生命的招牌,独树一帜,专门诱惑喜好怜香惜玉的男人。

我不忍心看着你把丰盛的感情,一遍遍地交付给别人糟蹋。你本该得到最宽厚的爱。即使不是我给予的,也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我曾经想,我要给予。直到失败。

电台正在直播对你的专访,你侃侃而谈,口齿伶俐。那个女主持人一再说你是女强人。我听着,有点想笑。

在我眼里,夏微蓝永远不会成为女强人。你是一个如果没有人照顾,就会连早餐都忘了吃的糟糕女人。

现在你身边有了一个能代替我照顾你的人,我可以放手放得心甘情愿。只要你幸福就好,尽管,这份幸福不是由我给。

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你再度有恋情的时候,这个消息,还是令我无法呼吸?

于是,我努力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秦天朗,你已经“死”了,怎么可以要求她不再接受别的男人?难道真的要她为你守节终身吗?

我只好去寻找这样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的失去。

天朗”

“微蓝:

凌晨四点,我忽然惊醒,梦里遇见你。我舍不得醒,想回去,一着急腿抽筋了,很疼。疼让我清醒。

我多么不想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梦见你。

望着光线昏暗的房间,周围冰冷寂寞的空气,从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惆怅。

再也睡不着。我睁着眼睛等天亮。

真的天亮了,我却又不知不觉睡去。

独居的生活,我常常晨昏颠倒,黑夜和白天,对我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熬着,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

是母亲的电话把我吵醒。我接通后,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焦急,说:“天朗,微蓝知道你还活着。她要见你!”

我睡意顿消。微蓝,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有什么瞒得了你?

母亲在电话里问我怎么办。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说:“你跟她说,我在车祸中失去了记忆。”

母亲不乐意:“你还要我撒谎骗她?”

“没听说吗?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

“她如果以后知道真相,一定会恨死我的。”

“妈,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我保证!”

放下电话,心里竟然觉得兴奋,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我们分开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得不承认,没有你的日子出奇难熬。

这一刻再也无法隐藏,浓浓的思念几乎满溢而出。连一直照顾我的吴妈都看出了异样。

“秦先生,家里要来客人了吗?”她好奇地问,脸上有惊喜的表情。

也难怪,这一年来,家里几乎没有客人,就连母亲和瑞阳的周末探视,我也早早打发他们走。因为他们太容易使我想到你。

我早就做了决定,该离开的离开,该忘记的忘记。

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和你见面。

可是,我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微蓝,我只想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天朗”

“微蓝:

今天是6月8日。一大早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你今天会来见我。

我有点惶惑和紧张,至于怎么面对你,我尚未想好。

失忆的人应该是怎样的?我努力回想电视剧里的情节。只可惜,我以前看这类电视剧看得太少,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也许,装睡是最好的方法吧?

我有午睡的习惯。一个睡眼蒙胧的人,可以掩饰很多表情。

中午,有很好的阳光。

我叫吴妈把我推到花园里。靠在轮椅上假寐了一会儿,就看见了你。

在灿烂阳光下,孑然独立的,你。

几乎是同时,你也看见我,隔着花园的栅栏。

我从睫毛缝隙中看到,你停住了脚步,然后,慢慢地,向我走来。

地球在这一刻停止转动。(从离开的那天起,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归来。)

你终于站在我面前,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我用了此生最大的克制力,才能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

你竟然伸手来摸我的脸,指尖冰凉,却在我肌肤燎起火热的印痕。

我再也控制不住,索­性­睁开眼睛。

你的头发蓄长了,垂在肩上,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身裙,双眼透亮,两颊绯红。

是敏感或是错觉?你­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

母亲还说你为我的“死”痛不欲生,原来全不是那么回事。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一种苦涩酸楚的情绪抓住了我。我根本不用演戏,声音和表情自然变得冷漠生疏。

你灿亮的眼眸迅速地将我扫了一遍,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你是情愿我失忆,也不愿意我恨你。

其实,见到你,一切怨恨都烟消云散了。有一些恼,恼的也是自己。

一年的时间,强迫自己不见你,不想你。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心如止水,没想到感情根本不受理智控制,只要一有机会,就泛滥成灾。

嘴上不肯说,心里却明白,我爱你,一如既往。

天朗”

“微蓝:

几个月下来,我发现母亲说得没错,你真的改变很多,从前的倔强任­性­不见了,少了尖锐、偏执,多了宽容与温婉。

还有一点,你变漂亮了,变得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充满女人的成熟风韵。走在路上,经常有男人对你侧目而视。连邻居的小姑娘都张口闭口叫你漂亮阿姨。

是年龄的增长,是历经沧桑后的成熟,还是在另一个男人的调教下?

今天你第一次提到了你的男朋友,那位心理医生。

那是我最不愿意碰触的。

你说,你一度在黑暗中迷失自己,直至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是他让你找回了自己。

你毫不掩饰对他的倾慕,这多少让我觉得意外。

或者,你真的以为我失忆了。你的脸上绽放着奇异的光彩,那光彩与我无关,你却需要我来分享。微蓝,你残忍如此!

我无意中听到了你和他的通话。

夜深人静,你的嗓音格外清亮。你和他说话时的语气稔熟,几乎什么心事都向他倾诉。记忆中,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松弛过。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远远超过你和他。

我终于知道,你确实是因为赎罪才留在我身边。

为了我,你割舍了自己所爱的男友。你们只能祈求来世再相遇。

他在电话里说,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只是一声叹息。

微蓝,你既然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因为我而错过呢?

你的人虽然回来了,但你的心一直在别处。

天朗”

“微蓝:

为了尽快恢复行走,我一直在练,白天练,晚上也偷偷地练。

虽然很苦,很累,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快一点好起来,你就良心不得安宁,就不会离开我,去寻找你的幸福。

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离开吗?

你像一个天使,一点点的拯救我,无论是心灵还是躯体。慢慢地,我对你竟有了一种依赖。我越来越贪心,不想要放手。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我简直是恨你的。恨你明明不属于我,还要来诱惑我。我对你的迷恋,犹如饮鸠止渴,欲罢不能。

你为了让我恢复记忆,反反复复地给我讲述一些我们的过往,那些零碎的片段。

我很想把话题转移开,因为根本不用你来叙述,我对那些往事的记忆,比你更清晰。

可是,我又不忍心打断你,特别想听你讲一些自己的感受。

我承认,你有良好的叙述能力,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从你嘴里吐出来,就完全变样了。在你的叙述中,你变成一个暗恋者,而我成了你从童年起就偷偷爱慕的对象。

假如我真的失去记忆,我会信以为真,并为此沾沾自喜。

可惜,我没有……却仍然被你蛊惑。

原本以为只能在梦里相见的人,现在,你就站在我的面前。

月光下,你长发披垂,眼眸温柔似水,双颊嫣红如醉,有种动人的妩媚。

我早已不能自拔,你还来引诱我入深渊。

从十八岁起,我就抗拒不了你的诱惑。

只有你,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能触动我的欲望,只有你!

那一刻,我情不自禁拥你入怀。

紧紧搂着你纤细柔软的身子,我知道,我根本不想放手!

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放手。

微蓝,请原谅,我跟你说了那样残忍的话。

看到你伤心,其实我比你还要痛苦一百倍。

就像这些日子以来,我惩罚的是你,受折磨的却是我自己!

天朗”

“微蓝:

你让我听《梁祝》。你说,不希望我们只是­肉­体上的吸引。

我早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只是,你有你的执著,我有我的坚持。虽然很多时候,我们坚持的,并不是我们想坚持的。我们放弃的,也不是我们想放弃的。

自从两年前,经历了那个令人绝望的雨夜,听了你说的那番话,关于这桩爱情,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如何决绝地跟你说分手。然后一个人,继续前行,假装不再爱你,假装不去想念。

我耗费了十多年的青春,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以为可以换来另一颗真心,却原来,只是在陪你玩一场游戏。

微蓝,我不能再用一个十年,去Zuo爱情的赌注。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再次面对错失全局的杯盘狼藉。

也许,早一点了结会少一点痛。(虽然知道很难,因为我对你爱已经深入骨髓,成了习惯。)

今晚,我写下这最后一封不会寄出的信,仿佛是对过去的终结,也是我幸福的终结。

天朗”

番外二:微蓝的表白

微蓝伸出手,爱怜地抚摸他瘦削的脸颊:“天朗,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今生今世你还希望遇到我吗?”

天朗握住她的手:“爱上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她仰头看着他,有一点羞涩的表情。

“为了你这句话,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只是一句寻常的话语,却在天朗心里产生莫名的撩拨。

“什么礼物?”

“《六月天微蓝》啊!”微蓝把藏匿在身后的画,拿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画,怎么能算你的礼物?”天朗不以为然。

“秦先生,你看看清楚!真是你的画吗?”

天朗仔细看过去,这幅画大小尺寸、­色­彩,都与他的那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画里面微蓝的眼睛,不再空洞忧郁,而是隐含一抹微笑。就如眼前的微蓝,艳丽动人地站在那儿,笑意盈盈。

他用手指轻轻触摸,才发现那幅画,是由一块块小纸片拼起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将你的那幅画,进行了一点修改。”她眨眨眼睛,“别忘了,我当年也学过绘画哦!”

“我不是问这个。”天朗说,“它怎么做成了拼图?”

“我把它送到制作拼图的厂家加工,然后拿回家,再一块块拼起来。一共有一千块呢!你可以想象我拼得有多辛苦。”

她这些日子,都在忙这个?难怪整天见不到她的人。

“你­干­嘛费尽心思做这些拼图?”他还是不理解。

“还不是为了你。”她的笑意逐渐收敛,变得很认真的表情,“我听沈浩……我的心理医生说,要让失忆的人,多玩一些拼图的游戏。他在玩拼图的过程,就是把遗失的记忆找回来的过程!”

天朗沉吟:“这些拼图本来是给我的?”

“对呀,后来我发现你没有失忆,就只好自己来拼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也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

“第一,是你妈妈告诉我的。”

天朗皱拢了眉。

“她……竟然……告诉你了?”

“你妈妈当然不会直接告诉我。不过,她和我谈话时,不止一次提到我误会你为了夏家的财产,为了云天公司接近我。而我记得,我只在出车祸的那天晚上,和你说过这样的话,从未对第三人提及过。如果你真的失去记忆,她又如何知道我们当晚的谈话内容?”

天朗认真地听着,点点头。

“第二呢?”

“第二,那位王警官说,你苏醒后在事故鉴定报告上签了字。而你母亲又说你完全不记得那次车祸。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他的签字根本无效。”

“这两点都是我母亲的原因。她不太会撒谎,被你轻易地拆穿了。还有第三吗?”

“第三,就是你呀,秦天朗先生!”

微蓝像个小女孩似的,眼眸闪闪灿亮。

“我?”天朗望着她似笑非笑,“我自认为演技还是不错的。”

“这个,我也承认。在别墅外面,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语气和表情都是冷冰冰的。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被你唬住了。”微蓝笑得狡黠,“不过,你却掩饰不了你的眼神。你看到的我的那一刻,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还有……就是,你不抗拒和我的身体接触。就拿那天晚上来说吧,你嘴上说着残忍无情的话,却一边紧紧地拥着我,一边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一些身体语言通常表达了人最真实的思想感情。因为一个人说句谎话非常容易,但是想让体语说谎则非常难……”

天朗打断她,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比屋内的冷气更冷。

“你那位心理医生,好像说得太多了一点!”

“天朗哥哥,你是不是又吃醋了?”微蓝敏锐地听出他的情绪变化,声音变得甜软,谁也无法对这样的声音生气。

他站起来,俯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缓缓低下头,轻轻吻她的­唇­。微蓝在他的挑逗下,有热吻的欲望,天朗却迅速放开她,低声说:“微蓝,你还欠我一句话!”

“什么话?”她环住他的脖子,明知故问。

“只有三个字的。”天朗的声音低柔,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微蓝静默着,望着他。他屏息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一场审判。

“我是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不过是五个字的。”

五个字?是不是“天朗,我爱你?”

他不敢肯定,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微蓝从沙发上起身,登登登地上楼。

十多分钟后,她抱着一个玻璃瓶子下来。那个瓶子很大,里面装满了幸运星,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这是我要送你的第二件礼物。”微蓝把瓶子放在茶几上。

“这些都是你叠的?”天朗迟疑地问。

“我听人家说,幸运星可以给人带来好运。这一年来,我每天晚上都为你叠一颗幸运星。你数数看,是不是有三百六十五颗?”

“这和你说的那五个字,又有什么关系?”他问。

“你拆开来看,不就知道了吗?”

天朗的温柔深邃的眼睛靠近。

“为什么不是你拆?”

“是我送礼物给你,当然是你拆。”她把那个瓶子推到他面前,“怕我会捉弄你吗?别担心,我很有诚意的。来,自己拆吧。”

天朗看着塞满一瓶子的幸运星,确实很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把手伸进瓶子里,抓到最上面的一颗幸运星,慢慢拆开来。

果然,有一行极其细小的文字……

微蓝猛地转身,朝着二楼拔足狂奔。(再不跑,恐怕就来不及了!)

而这边的天朗,瞪着面前那张彩­色­纸条,气得脸都绿了。

上面果真是五个字:

“谁拆,是笨蛋!”

不过,微蓝跑得再快,也不及天朗的动作迅速。

她跑上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门,进了门要反身关上时,天朗的半个身子已经进来了。

不及思虑的,微蓝用力压住门,不小心夹住了他的右腿。

天朗忍不住呻吟出声。

微蓝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他倏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她。

微蓝惊呼,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盯着她的眼睛,他慢吞吞地说:“不可能每次都是我被欺负吧?”

微蓝好笑又好气,笑着骂道:“秦天朗,你好可恶!”

天朗幽深的眼眸望着她,然后,他低下头,嘴­唇­热烈地压在她的­唇­上。

触到他温热的舌尖,微蓝想要的更多。她的胳膊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回应彻底击溃了他!

天朗的­唇­舌饥渴地占有她甜美的嘴­唇­,他的欲望高涨,他的激|情狂炽,忍了两年多,此刻他再也不想按捺对她的渴望。

她闭上眼睛,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像是在海洋中摇荡般,昏眩而又悸动。

像是又回到他们初次的那个夜晚。只是两人之间再没有隔阂和猜忌了,而充满两情相悦的欲望。直到她不能支撑,软弱地倒向床铺,天朗立即顺势压住她的身体。

微蓝睁开眼,无助地对上他因情yu而深邃黝黑的眼眸。在他想再次侵袭她时,她用手指头按住了他的嘴­唇­。

“天朗……”

“嗯?”他恍惚低应。

她注视着他,轻声低语:

“我爱你!”

天朗一震,盯着她的眼眸,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情绪。

“一直以来,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五个字。”

从他的喉咙底部发出一阵低哑而原始的嗓音:“该死的!我等得太久,也等得太辛苦了。”

然后,他男­性­滚烫的身躯覆了下来,亲吻变得蛮横而霸道,烙在她每一寸肌肤上。那是他极度渴望,这个世上唯一想要拥有的。

微蓝低吟着,柔软的身子任他游移。像是要偿还他的那份深情,她变得肆意而疯狂,任由他引领着,攀到那令人颤栗的,欢愉的巅峰……

这是世上最亲密的接触,多么神奇!他们不再有距离,他们融成一体。

番外三:求婚“­阴­谋”

微蓝抱膝坐在沙发上,瞪着书房墙上那幅画。

一个纤瘦的女孩子,白衬衣蓝裙子。这样简约的蓝和白,真挑人。只能配极细的腰,细到几乎没有发育的样子。

微蓝看看她,再看看自己,暗自叹息。

听到她叹气,一直埋首在书桌前的天朗问:“你又怎么了?”

三个月前,他重新接手云天公司,每天都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晚上还要出去应酬。与之相比,回银行工作的某人清闲得让人嫉妒,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对着电视机发呆,就是长吁短叹。

微蓝用商量的语气说:“天朗,能不能把这幅画取下来?”

“为什么?”天朗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当初,不是你要挂上去的吗?”

“我十七八岁时怎么有那么细的腰,最多一尺七,再看看现在的我,足足有两尺呢!”

他摇头:“世上的女人千千万,就没见过连自己都要嫉妒的女人!”

微蓝走到书桌旁边:“老实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又老又胖?”

天朗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上,用胳膊环抱住她。

“和原来那付洗衣板的身材比起来,我更喜欢如今丰满的你!”

天朗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温热的鼻息吹拂着她的鬓发,又说如此暧昧的话,微蓝禁不住羞红了脸。

她一边把玩他的手指,一边小声说:“你知道我的腰为什么这么粗吗?”

“不知道,我也没觉得它粗。”天朗说着,亲吻她颈项的肌肤。

微蓝脖子后的皮肤特别白皙,而且这是她的“敏感区”。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每次想要“诱惑”她,便是偷袭她的颈后。

果然,他才轻轻地吻了一会儿,她就瑟缩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抓住他的手。

“天朗,别玩了。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一直都很正经啊。”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这段日子我们都在一起,”微蓝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又没有……采取……措施,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当然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天朗果真严肃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怀孕了?”

“嗯。”她的表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医生说,已经一个多月了。”

“该死!”他脸­色­­阴­沉,低声诅咒,“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去的医院嘛!”微蓝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天朗,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他欲言又止,“只是……”

她扬起睫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天朗,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不会答应?”

他看着她,眼神怪异:“你向我求婚?”

微蓝垂下头,委屈的表情。

“我等了三个月,你都不肯向我求婚,所以,只好我向你求婚了!”

天朗脸上闪过一丝感动,他托起她的下巴,坏坏地笑,说:“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我答应你的求婚。”

“那也要快哦,”她有些担忧,“否则,我就要大着肚子做新娘了。”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天朗用手指触摸她的面颊,抚慰地说。

微蓝把头挨在他胸前,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谢谢你,天朗。”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拥紧了她。

在天朗视线之外,某人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胜利的微笑。

她­精­心策划的这场骗局终于大功告成:只编了一个小谎,就成功地把自己“嫁”掉了。

一个月后,刚举行完婚礼的新婚夫妻回到海景花园的公寓。

微蓝到浴室御了浓重的新娘妆,沐浴后,换上一件­性­感的吊带睡衣,兴致盎然地上了二楼,却看到天朗抱着被子枕头,从他们的卧房出来。

“你这是……去哪里?”她问。

“对面的客房啊。”他说。

“秦天朗,你有没有搞错?”微蓝瞪大了眼睛,“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居然睡客房?”

“我也想要洞房花烛,可惜,现在不太方便!”天朗盯着她的肚子,“微蓝,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就忍耐一下,暂时独守空房吧!”

她红了脸,悄声问:“那要……守多久?”

他认真盘算,然后说:“至少要八个月。”

“八个月?”微蓝忍不住叫起来,“这么长啊?”

“不是说十月怀胎吗?你现在是两个月,八个月后孩子才会出世。我咨询过医生,在此期间,我们不能同房。”

天朗说着,就直接进了客房。

门在他身后“砰”的关上了。

深夜。

微蓝躺在紫­色­玫瑰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这间布置得温馨喜气的“洞房”,是天朗以前的睡房。这张硕大无比的床是他特意在国外订做的,在任何一家家具店都看不到。

微蓝真后悔用它做了婚床,觉得床铺好大好大。今晚一个人睡,无比空虚。

其实,她想念的是被天朗紧拥在怀里的感觉。他温暖的身体是她最好的安眠药。

十分钟后,微蓝站在客房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敲了门。

“门没锁。”是天朗清醒的嗓音。看来,他也没睡。

她推开门,看到他半躺在一张相同的大床上,面前摊着一本杂志。

他居然还有闲情逸志看书?

微蓝气鼓鼓地走到床前,掀起被子的一角,正想要钻进去,天朗阻止了她。

“夏微蓝,一个晚上你都不能忍吗?”他嘲谑地冲她笑。

“我不是想和你……呃……我只是要抱着你,才睡得着。”

这一刻,微蓝懊恼透了,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不争气的话也说得出来。

天朗慢慢松开了手。

微蓝不敢看他的眼睛,迅速钻进被子里,习惯­性­的,她把头紧倚在他胸前,手缠住了他的腰。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这回却轮到天朗无法入眠。

微蓝沐浴后的身体,温香柔软,光滑细腻,令他想入非非。

天朗突然坐起身。

微蓝睁开眼,疑惑地问:“什么事?”

“不行,你还是回对面房间去睡!”

“天朗,”她怯怯地启齿,“我……我根本没有怀孕。”

天朗屏息片刻,然后,他的脸上浮起一个揶逾的笑:“你终于还是承认了?”

“你知道我在骗你?”她诧异,“为什么没有揭穿?”

“我这是欲擒故纵,”他温柔地说,“给你一个借口,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这到底,是谁上了谁的当?谁钻进了谁的圈套?

微蓝哑口无言,但又不甘心,急切地想抓住点什么,让自己反败为胜。

咬了咬嘴­唇­,她说:“天朗,我还是比你强。你向我求过那么多次婚,都没有成功。而我只求了一次,你就答应了!”

天朗死死地瞪着她,目光像两簇火焰,热气撩人。

微蓝心虚地­干­咳一声,装出一个轻松的笑:“你怎么跟狼似的?别吓唬我!”

突然,他猛地一用力把她抱起,吓得她一哆嗦,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喂,你不会这么……”

“小气”两字还未出口,她的嘴就被他的吻堵得严严实实,天朗的­唇­温暖而湿润。

温暖而湿润的­唇­是留在微蓝清醒头脑中的最后记忆。

他们疯狂地吻着,滚落床上,又从床上翻滚下地,撞到了床头柜。

微蓝呻吟:“老公……我撞到头了!”

“我撞到了膝盖……”

他们并躺在地毯上,看着彼此。微蓝忍不住笑了出来,天朗跟着笑,止都止不住,直笑到眼泪汪汪。

然后,天朗就不笑了,拂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他目光温柔似水,凝视她。

“微蓝……”他喉音沙哑低沉,“你……刚才叫了我老公?”

“你本来就是我老公嘛!”微蓝说,抚弄自己丈夫的头发。

天朗沉默着。

待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抱起她向他们的卧室走去。

“这里不行吗?”她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回去?”

天朗回答:“你的卧室十点后对我不是不接待吗?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微蓝一抬头,看到门上贴着《约法三章》,上面的每个字似乎都在对她咧嘴笑:

“不许带异­性­回来过夜!”——不知她算不算异­性­?

“必须穿戴整齐!”——哇,天朗这会儿脱得只剩下手表了!

还有第三条——“晚上十点以后我的卧室恕不接待!”……真是绝妙的讽刺!

她悄悄伸出手,撕下了那张《约法三章》。

番外四:宝宝的名字

新婚燕尔,本来计划去澳大利亚蜜月旅行,微蓝一心想去那个盛产袋鼠的地方看看,结果因为“意外”怀孕的缘故,哪里也没去成。

为这件事,微蓝极度郁闷——本来是一个谎言,谁料想竟然成真。

“老婆,我要郑重警告你,以后不能再随便许愿,或者撒谎了,真的会一语成诹!”

面对天朗的威胁,微蓝唯唯喏喏。现在有孕在身,千万不能动气,否则会吓到宝宝的。

吃完晚饭,她照例把自己摆在电视机前。

手里拿着摇控器,无聊地按来按去。韩剧?不行,总是凄凄惨惨、哭哭啼啼的,不利于胎教;美国大片?打打杀杀,血腥暴力,更不行!琼瑶片?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要不就是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变成“有一些疯狂,还有一些嚣张”的小燕子!

荧光屏上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她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林青霞吗?曾经是她少女时的偶像,白衣胜雪,冷艳脱俗。

只可惜,红颜弹指老,花无百日红,嘴角眼梢的皱纹,化再浓的妆,也遮掩不住。美貌青春已成过眼云烟。

老大嫁作商人­妇­。昔日的“东方不败”,今日已是邢李原的太太了。

微蓝突然想起一则旧闻。林青霞生下第一个女儿时,邢李原为表达对她的爱意,取名叫“邢爱林”。

看来,那位邢先生挺有情调的,并不只有满身铜臭。

对了,自己的宝宝取什么名字呢?

秦爱夏?秦爱微?秦爱蓝?

微蓝觉得三个名字都挺好,一时难以割舍,拿不定主意。天朗正好从厨房出来,她趁机向他讨教:“我们的宝宝是叫秦爱夏、秦爱微,还是秦爱蓝?”

“为什么不叫夏慕天?”他坐进她旁边的沙发,递上一杯热牛­奶­。

“嗯,也行啊!”微蓝扬扬眉说,“只要你同意让我们的孩子姓夏。”

天朗将她抱到膝上,想了一下,说:“嗯,就叫秦亦夏吧,既姓秦又姓夏,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宝贝。”

秦亦夏?

微蓝轻轻地念着:“秦亦夏、秦亦夏、秦亦夏……”好像不错哦,朗朗上口。

天朗握住她的手,拉近自己,突然而迅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三下。

“秦天朗,你又玩偷袭?”微蓝伸手擦拭自己的嘴,腮帮子鼓得像青蛙。

“是你一连说了三个亲一下嘛!”他嘻嘻笑着说。

秦亦夏——亲一下?她这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不过,这一次微蓝没有生气,而是睁大清澈的眸子,全心全意地看着他,说:“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小名就叫小刺猬吧!”

“小刺猬?”天朗抚着她微微隆起的下腹,“为什么要叫小刺猬?”

“两只刺猬的孩子,当然是小刺猬了!”

微蓝轻声说,“天朗,你在信里曾经问过我,一只刺猬爱上了另一只,它们该如何取暖?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与一只刺猬相爱的方式,不是把它身上的刺拔掉,而是学会如何找到一个适当的距离,可以相互取暖又不至于会被对方刺伤。”

他默默地瞅着她,那双眼睛晶莹闪亮。

“就像我们现在吗?”

“是的。”她笑着点头,“老公,谢谢你对我的了解、包容和宠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

天朗俯下头,他的­唇­吻住了她的。

“我也是……”

微蓝的­唇­濡湿了,却是因为泪,一个男人的泪。

心剧烈地收缩了几下,有疼的感觉,但她认为那是幸福的感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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