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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爱上你给的痛

01

在酒­精­醺然的驱使下,微蓝任由天朗打横抱起来,上了三楼。

他一直将她抱进卧室,那里有一张小小的床,蓝­色­的格子床单。

当天朗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微蓝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躲。

她本不是保守的女子,却在遭遇楚涵之后,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谨慎。

天朗立即有所察觉。

他皱了皱眉,紧盯住她的眼睛:“你如果不愿意,我马上走……”

微蓝的心一下子被抓紧了。

她不愿意让天朗走,不愿意让躺在他怀里那种温暖而宽厚的感觉消失。

她需要他,仿佛失足落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便死命地揪住不放,为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天朗哥哥,”微蓝深呼吸,然后鼓足勇气,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你真舍得走吗?”

一阵强烈的颤栗掠过天朗的身体。他震动地望住她,语调暗哑低沉。

“你刚才叫我什么?”

“天朗哥哥呀!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叫你。”她冲他慵懒而妩媚地笑,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该死!你不是女巫,是个难缠的小妖­精­!”天朗低低地诅咒了一句,她没听清他说什么,迷糊地问:“怎么了?”

他捧起她的脸,以亲吻代替了回答。

她从来不知道,天朗是个接吻的高手。

不同于刚才的粗鲁狂猛,此刻,他轻柔地吻她每一寸肌肤,似乎带着整个灵魂的需索,要一直吻进她的心里。

天朗的眼睛很深邃,像海。额头很高,微微卷曲的柔软的细发,有海飞丝的味道。

眼前的这个英俊男人,是多少女人渴慕的对象!

微蓝像沉醉在一个美丽而虚幻的梦中。就算是梦,也要做得久一点,真实一点,让自己以最妩媚和妖娆的姿态出现。

她热烈回应着他的吻,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他的扣子。

和微蓝记忆中的一样,他有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和香水气息,而充满自然的男­性­体味。

天朗是个真正的幸运儿,不但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还有高挑却不瘦削的身材。无论哪方面他都是出­色­的。

她用手抚上天朗赤­祼­的胸膛,他的皮肤非常光滑,骨骼匀称,肌­肉­结实……

“微蓝,你吃我豆腐?”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也在吃我豆腐?”她不服气地撅起嘴,“而且,人家十五岁时就被你看光光了!”

那种撒娇的语气连微蓝自己都觉得恍惚。

天朗又一次愣住。认识她十多年了,第一次在他面前,她露出小女孩的神情。

他更加怜惜地温柔地吻她。

微蓝能清楚地感受他的­唇­、他的舌,一路膜拜般地吻下去……

她的身体早已湿润,迫不及待地为他打开。

天朗高大壮硕的身子硌着她的骨头,有微微的疼痛。但是很快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欲望所淹没。

她的双腿缠住他的腰,手指嵌进他的背,企图将他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血­肉­交融。

最后一瞬间,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微蓝!”

狂躁的一夜,一切都是混乱的。

混乱的激|情,混乱的思想,混乱的黑夜。

除了喘息、呻吟与惊呼,他们失去了语言。只有­肉­体抵达狂欢时不可遏止的亢奋感觉。

直至天亮。暗蓝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

微蓝平静地苏醒。

清晨来临,带着新生与死亡的纪念意味。

躺在天朗的臂弯里,她轻轻动了动,他立即醒来,收紧臂膀。

“别动。”他附在她耳边问,“你,不是第一次?”

微蓝颤抖了一下。

转过脸,她正对着他的眼睛。浸润在薄薄晨光中的双眼温驯而明亮。

“那你呢?”

先是沉默。惟有空气静静流动。

良久,天朗才打破寂静。

“如果我说我是第一次,你相信吗?”他反问她。

微蓝迟疑片刻,摇头。

天朗微蹙眉,把目光转向淡蓝­色­的天花板,低低地回答:“我不是。”

微蓝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Сhā进他柔顺浓密的黑发间,来回梳弄着。

“秦天朗,我早就猜到你不是!”

“我不介意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他转过头来看她,神­色­庄重地说,“但是,我要做你最后一个男人,听见没有?”

微蓝不满地抱怨:“你不觉得你很霸道吗?”

“因为我是秦天朗。你认命吧!”

她有些哑然失笑。

“为什么要认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当然不行!”天朗迅疾地吻上她的­唇­。

他一边吻,一边在她的耳际吹气如兰地说:“你昨晚也说过,十五岁时就被我看光光。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可恶!微蓝搂住他的脖子:“你是我哥哥,我怎么嫁你?我们这样子应该算乱­仑­吧?”

“少来!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哥哥看过?”他脸上是惯常的似笑非笑表情,“而我也从未当你是妹妹。”

“那你当我是什么?”她好奇地追问。一直很奇怪他对自己的感觉。

天朗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而清晰地说:

“微蓝,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同类!”

同类?不会吧,她可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敌人看的!

这些话,微蓝不会告诉天朗。

包括她许的三个星愿,也从未向他提及。

因为现在,他是她唯一的阳光。

这个冬天,让人感到无限绝望和无助的寒冷萧瑟,却因为天朗的存在,重又变得生机盎然,阳光明媚。

女人们之间,不但互相攀比衣服、首饰、化妆品之类的玩意。其实,看谁的追求者多,追求者的地位高,那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阿玲对微蓝崇拜得五体投地。

她刚和许韶涵分手,就有了一位新的追求者。每天如期收到三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引得信贷部的其他美眉大呼小叫。

“为什么是三枝红玫瑰呢?”阿玲问微蓝。

“他说,三枝红玫瑰,代表我爱你。”

“好浪漫哦!”阿玲一脸艳羡的表情,“比那个许医生强多了!他是做什么的?”

据目击者说,那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成功样男人天天车接车送,满目柔情。

“阿玲,如果我告诉你,天天车接车送,一天送我三枝红玫瑰的人是我哥哥,你会不会吃惊?”

当然吃惊!四流小说的情节让阿玲如同五雷轰顶,全身松软,手脚发飘,脑袋一片空白。“你不是说,他从来都不是你的爱吗?”她半晌才回过神。

微蓝露出茫然的表情:“其实,我也弄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感觉。是爱,还是一种需要,或者更多的是虚荣心。”

世上有一种人,他在你失恋或者情绪低落、寂寞难耐时见缝Сhā针地进入你的心扉,占据你所有的心灵空间。

天朗体贴入微,嘘寒问暖,又博学多才,风度翩翩,更重要的他是超级大帅哥。

“微蓝,爱情不能这么功利。”阿玲难得地正经起来,“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爱秦天朗,就不要去接受他的爱。很多时候,爱你的那个人,并不是你的最爱。”

最爱?微蓝心里一痛,慢慢地说:“我今生最爱的那个人,他并不爱我。”

阿玲听她说过和楚涵的故事,叹息道:“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他最终离你而去?”

她为楚涵,爱到情绝,爱到心碎,爱到抛弃一切,有如飞蛾扑火。

如果它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下班时,接到天朗的电话。

“临时有事,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家吧。”

“你忙你的,别管我。”话虽这样说,微蓝还是有点失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天朗产生了依赖。

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门,闻到一股红烧鱼的香味。

急急地奔进餐厅,她惊奇地瞪大眼睛。

桌上,娇艳的玫瑰,香醇的红酒,漂亮的蛋糕,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蛋糕上二十七根蜡烛,映着六个红字:“微蓝,生日快乐!”

天!她竟然忘了,今天是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

微蓝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种异样的温馨暖暖地涌上心头。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生日的人屈指可数。能够牢牢记住的,更是少得可怜……

蓦地,她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

天朗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无声无息。

微蓝没有回头,淡淡地笑着说:“我只听说过田螺姑娘,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位田螺先生。”

“那请问夏微蓝小姐,你愿不愿意作田螺太太呢?”

他的灼热鼻息吹在她的脖颈。微蓝禁不住痒,转过身,与天朗眉眼相对。

“不愿意。”她­唇­边的笑意敛去。

“为什么?”他盯着她,面­色­严肃。

“我们是继兄妹。如果结婚,会让别人跌破眼镜的。”

“只有这一个理由?”天朗的声音低哑,仿佛艰辛。

微蓝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一个名字:“楚涵、楚涵、楚涵……”

她悲哀地发现,楚涵已成了她的桎梏,任她再怎样努力,也无法挣脱。

“睁开你的眼睛。”天朗低低地说。

微蓝顺从地抬起眼帘,黑亮的瞳仁里映着他那张忧伤的脸。

“知道吗?你有一双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但它总喜欢东张西望。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成为它的焦点,让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一向骄傲自负的他,竟然说出如此不自信的话,着实令人心痛。

“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她终于开口,诚挚地道,“毕竟,我们两个人发展到这一步,对我来说完全是个意外。”

他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她。

“意外?”天朗轻声问,如同梦呓。

“反正我是做梦都没有想过。说句实话,我一直……一直不喜欢你,把你当对手的!”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如同受到重击,他的手指僵硬,缓缓地撤离她纤细的腰肢。

“如果我不是你的继兄,你会不会喜欢我?”

微蓝想了想,犹豫地笑起来:“应该会吧。谁要你长得这么帅?”

天朗猛地揽住她,带着颤栗,紧闭上眼,含糊地呢喃:“微蓝,如果有下辈子,我要你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爱上我!”

“这辈子还没过完呢,说什么下辈子?”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下辈子,但听了这样的话,竟也无端的心酸。

“因为这样才比较公平嘛!”他拉住她的双手,笑得­阴­晴不定。

微蓝很想说什么,天朗已经把她拉到餐桌前面。

“寿星婆,赶快吹蜡烛吧!”

在吹灭蜡烛以前,她偷偷地许了一个愿。

“希望我童年时许的第三个星愿,永远不会实现!”

02

虽然和天朗在一起,微蓝并没有搬回他的公寓。

天朗常在她那儿过夜,第二天早晨,做好早餐等微蓝来吃。

她刷完牙,洗过脸从浴室出来。他涂了黄油在面包上,递过去说:“搬去海景花园和我一起住吧,省得我两头跑。”

微蓝笑笑说:“不如你搬过来。”

他瞅一眼她这间小得可怜的出租屋,说:“住惯了大房子的人,再住小房子还真是不习惯。”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学会妥协。”她开玩笑地说。

“为什么不是你妥协呢?”他也似在开玩笑,“难道你不爱我?”

微蓝的黄油面包停在空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讨论结束,她依然住在出租屋里,而他也依然在她的住处过夜。

至于床上功夫,天朗好得让人叹为观止。

微蓝不是Chu女,但于­性­上,她亦是似懂非懂。虽然和楚涵同居一年多,在­性­事上并没有多少快乐。往往在楚涵最激越昂扬的时候,她就开始走神,总觉得自己是方慕晴的替身。

而天朗却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欢愉,销魂蚀骨。身体的契合,仿佛他们是几世的情人。

他可以撩起她蛰伏的欲望,开启她内心的渴求与热情。

微蓝私下问天朗:“澳大利亚一定很开放。你和多少女人上过床?”

他没有答她,只是笑:“你现在只需要享受。”然后,一把搂过她压在身下。

欢爱过后,微蓝趴在天朗的身上,摸着他健壮的胸大肌说:“我从小就喜欢宽肩膀的男人,每每看到宽阔厚实的肩膀,就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我觉得躺在那种男人怀里,一定非常温暖,非常安全。”

他沉默了一会儿,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一直都喜欢胸脯丰满的女人,只可惜……”

目光故意从她扁平的胸前掠过,语气中流露出遗憾。

微蓝气恼地推开他的手,翻过身去。

“就生气了?”天朗拍拍她的脸,从容地起身,趿着拖鞋走进浴室。

微蓝看着天花板,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她知道自己身材单瘦,相貌也普通,而天朗却如此优秀,才貌双全。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正爱上她呢?她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命!

正对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她最爱的《后来》。

打电话的竟然是许韶涵。

“微蓝,是我,许韶涵。”他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是你。”她的手机有来电显示,“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

“我终于想通了,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不应该苛求你,更不应该自欺欺人。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打这个电话,许韶涵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地说服自己:微蓝的过去对他没有丝毫意义。他认识的、喜欢的,都是现在的她。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然后,他听见一个男人在远处说:“微蓝,我的毛巾在哪?”

“你稍等。”她放下电话。不一会儿,响起碎碎的脚步声。

微蓝重新拿起手机:“喂?”

“那个男人是谁?”许韶涵怯怯地问。

她愣住了,良久,平静地说:“他是我男朋友。”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爱情只不过是填充寂寞的调味品。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长久地等待。

男女情事,谁给自己留条后路,谁就会笑到最后。哭到最后的人是笨蛋。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做笨蛋了。

关上手机,微蓝看见冲完淋浴的天朗站在卧房门口,深深地望着自己。

“是许韶涵?”他问。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她点头:“嗯。”

“他想要和你重归于好?”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他。

微蓝把头转开,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

“好马都不吃回头草,何况是人呢?”

“有道理。”天朗慢条斯理地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回头草,你都不吃!”

这话什么意思?

她心微微地一惊,转头望向他,那浅褐­色­的眼睛,只看见捉摸不定的微笑。

春节,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秦桑影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微蓝回家。

“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多可怜。今年就和天朗一起回家吧!”

和他一起回家?以什么身份,继兄妹抑或恋人?

“当然是恋人。”天朗笑着说,“你不想把我们的事告诉家人?”

“我们是兄妹。”她依然是那个借口。

“我姓秦,你姓夏,算什么兄妹?法律上规定继兄妹不可以恋爱结婚吗?”

微蓝凝视着他,然后说:

“如果你答应不把我们的事公开,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否则我一个人留在省城好了。”

天朗盯着她,皱拢了眉头。

“能告诉我理由吗?”

“你答应过要给我时间的。”她垂下了眼帘。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叹口气说:“好吧,随你的便!”

回到N城的那天,正好是除夕夜。

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年饭。

天朗紧挨着微蓝坐,细心地把她爱吃的菜夹到碗里。

一桌子的人,包括瑞阳都注意到了。他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声地问微蓝:“姐姐,你和哥哥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看一眼对面的夏云生,赶紧阻止他:“阳阳,不要胡说!”

“妈妈说,如果你和哥哥结婚,就不用嫁出去了,我们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

她一愣,望向父亲身边的秦桑影,她脸上所带着的是一个欣慰的笑容。

秦桑影告诉天朗她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秦桑影要她去机场为天朗接机,秦桑影要她和天朗在省城互相关照,秦桑影要他们一块儿回家过年……

微蓝开始明白,她和天朗的事,秦桑影已经知道,而且早就在等待着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眼前的美食,再也难以下咽。

天朗敏感到微蓝的异样,悄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很差!”

她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说:“大概汽车坐久了,有点反胃。”

“我去煮碗木耳莲子羹,给你开开胃。”秦桑影热心地说,就要起身。

“不!”微蓝猛然跳了起来,大叫一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所有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天朗更是脸­色­都变白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嗫嚅着说:“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

微蓝离开了餐厅,跑上楼去。

进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她好不容易才平息自己的心跳。

这时,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

微蓝毫不犹豫地挂断。

这个时候,就是阎王老子的电话也不接。

不到三秒,手机又响了。

她不耐烦地“喂”了一句。

“蓝蓝啊,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她直起身子,深吸了口气,说:“妈,我不知道是你。”

“你现在出息了,就把我这个没用的妈扔到爪哇国去了!”

母亲永远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怨­妇­口吻。

微蓝强打起­精­神说:“哪能呢?我刚刚回来,明天就去看你和……爸爸。”

母亲沉吟了一下,说:“蓝蓝,这些年你别怪妈妈没有照顾你。你知道妈妈没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当年和你爸离婚时,你可是判给妈妈的。十多年来,你的抚养费我一分也没有少付过。”

“知道了。”说得好听,还不是指望老了有个女儿可以依靠!母亲的脾气不好,继父的儿女都不搭理她。

“蓝蓝啊,你大了,要多长个心眼,可别被姓秦的呣子给糊弄了!”母亲小声地说,“你爸爸这个人我了解,­精­刮得很,不是自己人是不会相信的。除了你和你弟弟,秦天朗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

微蓝心里一惊,却故作轻松地说:“妈妈,你不知道吗?自从爸爸中风后,云天公司一直由秦天朗掌管。”

“这是另外一回事。你爸爸只不过在利用秦天朗,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夏家的财产分割哪里轮得到他?”母亲的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你爸爸早就请律师立了遗嘱,他名下的各种资产、股票、银行存款,你和你弟弟各得一半,房产则留给秦桑影,秦天朗一杯羹也没分着!”

“爸爸就立了遗嘱?”她又是一惊。

“他目前这个身体状况,当然要早些把身后事处理好。”

微蓝冷冷地笑:“妈,你消息可真灵通!”

“我还不是为了你?”母亲说,“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外表看着挺­精­明,其实缺根筋,我就怕你上了姓秦的呣子的当!”

她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能上别人什么当?”

“秦天朗那小子人长得帅,头脑又好使,从小到大,多少女孩被他迷得晕晕乎乎的?”母亲意味深长地说,“你别一头钻进人家设计好的圈套里,最终落个人财两空!你要记住,男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越是嘴上说得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你爸爸年轻时为了追求我,也是花言巧语、信誓旦旦,一旦得了势、有了钱,便翻脸不认人,变成了负心的陈世美!这些你小时候都是亲眼看到的……”

“妈,你别说了。”微蓝打断她的话,“我头都痛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母亲苦口婆心,“别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放下电话,微蓝觉得头真的有点痛,便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睁开眼,天­色­早已黑透。

远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提醒她,今天是大年三十。

打开房门,楼下电视里一片歌舞升平,夹杂着瑞阳欢快的笑嚷。

每逢过年,只有孩子最快乐。

小时候,她也喜欢过年,有新衣有糖果,还有压岁钱。而现在,全然没有过年的心情。

别人的热闹,更衬出自己的孤单寂寥。

微蓝有些口­干­舌燥,想到楼下厨房去倒杯水喝。路过天朗的房间,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使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妈,对不起!微蓝她脾气不好,你就多待担些!”

秦桑影重重地叹气:“这些年无论我怎样对她,她都不给我好脸­色­看,在她眼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后妈!”

“谁要我们是在姓夏的地盘上呢?一举一动,都要仰人鼻息。”

“孩子,我知道委屈了你!”秦桑影反过来安慰儿子,“不过,你一定要学会忍耐……”

“有时候,我真不想再忍下去了,真想一走了之!”天朗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有种紧绷的沙哑,“妈,我有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不出来……”

“天朗,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否则就前功尽弃了。”秦桑影温和地说,“就算看在云天公司的份上,你也不可以在这时候放弃!”

天朗沉声说:“妈,你放心。我会忍,十多年都忍过来了,还怕再多忍这一两天吗?”

……

微蓝无法再听下去了。她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

忍?他在忍什么?是无法忍受和她在一起吗?还是忍受不了自己明明不爱她,还要虚情假意和她谈情说爱?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大傻瓜、大笨蛋!

她慢慢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

微蓝的心重又坠入了­阴­冷幽暗之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一个想要真心相爱的男人,回报她的都是伤害和欺骗?

天朗来敲她的房门,已是后半夜。

她不想开门,说:“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你若不开门,我又要故伎重演,把房门拆下来!”

微蓝知道他说到做到,只得硬着头皮开门。

“休息了这么久,你好些没有?”他站在走廊上,望着她,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秦天朗,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个这么虚伪的人!

好吧,让我陪你一起演戏!倒要看看,最后一败涂地、落得人财两空的人是谁?

“头还有一点点疼,”她撒娇地说,“谁要你汽车开这么快?”

“我已经把速度控制到最慢了!”他笑起来,“你一向都不晕车的,怎么人大了反而变得娇气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包括感情。”

看着她渐渐冰冷的眼神,天朗收敛了笑容。

“你还是不相信我?”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她仰起头,望着他,“这世上很多男人都是骗情的高手!他们欺骗女人的感情,始乱终弃,从来不会付出真心……”

“微蓝!”他抓住她的两只手臂,胸中澎然涌起强烈的情绪,“我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你相信我!”

笑话!有谁会亲口承认自己是骗子?

从房里透出的灯光,映照着他俊朗的脸,­性­感的嘴­唇­,温柔的眼眸。

她不禁后退,转开脸:“天朗,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不能忍受我被别人抢走。更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因为我曾经设计陷害过你,所以你要狠狠地反击,让我臣服于你的脚下,再一脚踢开,用这种方式来夺回你的尊严和骄傲!”

天朗脸刷地变白。咬着牙,他冷冷地看着她说:“夏微蓝,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心肝!”

然后,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把门撞上。

“嘭……”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微蓝竟然莫名其妙的不安。

最后那句话,她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也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悲伤和脆弱。

他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在演戏?

明知道男人不可以相信,她还是被他的话扰乱了心扉。

03

除夕夜,很多人都有守岁的习惯。

子夜一到,鞭炮声一刻也不停歇,远远近近,响成一片。

微蓝在枕上聆听,这寒夜里的爆竹声。

过年,过年。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还是要过。

她没有刻意守岁,只是不能成眠。索­性­披衣而起,走上阳台。

深蓝的天空,只有几点寂寥的星光,如她此时黯淡的心境。

鞭炮声逐渐稀落,天地间又归于宁静。

阳台上,夜风冷飕飕的。她拉紧披着的睡衣,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正想走回房里,突然耳边有小提琴声传来,轻轻的,舒缓的,是那首《梁祝》。

这音乐消融在夜­色­中,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无处躲闪,无法回避。在这样的午夜,是那么的忧伤与缠绵。

微蓝呆呆地听着,再也无力迈开脚步,一任那乐曲潮水般涌来,淹没她的心田。

这摄人心魄的曲调是从隔壁天朗的房间传出来的。它时而轻柔活泼,时而凄婉哀怨,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如泣如诉。当乐曲进入Gao潮,祝英台誓死不屈,忠于爱情,哭灵投坟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已无动弹之力,禁不住泪湿眼睫。

寒冷的夜风中,她无法说服自己离开,就这样傻傻地伫立在阳台上,思如潮涌……

音乐几时结束,微蓝浑然不知,她的灵魂好似已随梁祝一起化蝶而去,只留下那一股凄凉酸楚浸透心胸。

从学生时代开始,每当天朗心情不好时,都喜欢拉这首曲子。

而她每一次都被它优美而伤感的旋律感动。也许,感动她的不是乐曲本身,而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至情。

至情是什么?汤显祖在《牡丹亭》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至情,是真的可以为那个人死的!就如梁山伯和祝英台。

微蓝有时候想,如果自己是祝英台,也会为梁山伯殉情。可是,也许她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她遇不到梁山伯那样至情的男人,而她也不能怀着完全的至情。

所以,她现在还活着。

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起床时,微蓝才睡着。

临近中午,她从被窝里钻出来,将长发编成两股,系上粉紫­色­的丝带,额上的刘海梳整齐,平添几分稚气。

微蓝穿好衣服起身,到浴室去洗脸,一打开房门,却吓了一跳。

天朗站在走廊上,几乎是贴门而立。她差点就撞到他怀里去。

她微仰头,眯起眼看他,没有表情。

“早啊。”他冲她点点头,挤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新年好!”

“你守在这儿,是特意来向我拜年的吗?”她终于开口。

“应该是你向我拜年吧?”他狡黠的眸子带着笑,“你比我小。”

但微蓝还是发现他的眼圈发青,头发蓬乱,想来也是一夜未眠。

“那你应该向我派发红包,或者赠送新年礼物。”

“礼物?当然有,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狂热而猛烈地吻住了她。

那股强烈的需索和热力使微蓝无法抗拒,她不由自主地反应着他,不由自主地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亲吻和拥抱,甚至对他的身体有了莫名的渴望。更让她感到无助的是,能让她如此沦陷沉迷的,只有天朗。

在控制她的灵魂以前,他已经成功地掌控了她的身体。

微蓝觉得身子一阵空灵,好似在腾云驾雾,她口齿不清地说:“我没有刷牙。”

“我不嫌你嘴臭。”他啼笑皆非地说,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更加热烈地吻她。

他们紧紧贴合在一起。微蓝听到一种呻吟与喘息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这暧昧的声音让她惊觉。

猛地推开了他,她环顾着周围,说:“家里其他人呢?如果让他们看见多不好!”

“妈带着阳阳出去拜年了。爸爸在他屋里休息。”天朗闷闷地说,“微蓝,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好像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天朗,你敢说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微蓝把这句话压住,­干­涩地挤出一句:“你不是说我没有心肝吗?为什么还要理我?”

“我是不想理你,可是没办法,我已经离不开你!”

是离不开我,还是离不开夏家的财产和势力?

微蓝没有勇气再问,在天朗面前,她和许韶涵是一样的,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敢去追问真相。

真相,有时候像一把刀,会割得你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春节过后,返回省城,两人的生活仍然没有改变。

微蓝一直拖着,不提结婚的事,也不愿昭告世人,这种既是兄妹又是情人的关系,反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长期的孤独和漂泊,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安枕于一个男人的臂弯,天荒地老。

只是这个男人,从来不是秦天朗。

朝夕相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爱上他英挺的浓眉,爱上他深沉的眼睛,爱上他温暖厚实的胸膛,爱上他可以倚靠的肩膀,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将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他。

天朗没有再向她求婚,但眉宇间有几分沉闷,却显而易见。

为了缓和气氛,情人节那天,微蓝不住给他明媚的颜­色­,主动问起云天公司的事情,并且买了他最喜欢的元祖慕思蛋糕。

天朗虽然面露惊喜,话语间的幽默,举手投足的关切,一如从前。但夜半微蓝醒来,看到他独自一人立在窗前,暗夜里的一声叹息,出卖了他所有伪装的快乐。

听到这声叹息,她竟然觉得揪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天,微蓝休假,她围上围裙,亲自下厨。

天朗下班后过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蔬菜生­肉­摆了一桌,笑着说:“你行不行啊?”

她把他推到客厅的沙发上,说:“秦先生,你就耐心等待,安心享用吧!”

天朗靠进沙发深处,拿过一张报纸,随意地翻开来。

微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手机后又觉得不妥,不该擅自接听她的电话。

电话那端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夏微蓝吗?我是方慕晴,我和楚涵回来了!”

语速极快,声音甜美,满是欢欣和炫耀。

他愣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微蓝在厨房里。我叫她来听电话。”

“不用了,请你转告她,这个星期天,我和楚涵举行订婚派对,在华侨大酒店,请她一定要参加!”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天朗走进厨房,微蓝正在剁排骨,他转述道:“有一个叫方慕晴的打电话告诉你,她和楚涵这个星期天在华侨大酒店订婚,请你去参加。”

微蓝右手一颤,刀剁在了手指上,鲜血一个劲地淌。

天朗不关心是谁订婚了,只关心她流血的手指。

他捧起那只手指,一道深深的刀痕,几乎深可见­肉­。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几乎是气急地说,赶紧找来创可贴,为她包扎伤口。

“方慕晴……她真的要和楚涵订婚吗?”微蓝思绪杂乱,怔忡地问。

“她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天朗皱了皱眉,“方慕晴是你的……?”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个寝室的,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但,也是情敌……她和楚涵终于订婚了!

天朗切切地盯着微蓝,她脸­色­像冰冻许久未化开的冰,仿佛身心正经受着一种悠长的酸楚和疼痛。

04

三月,是这个城市最多雨的季节。

微蓝躺在床上,虽然听不见雨声,却清楚地知道,窗外,霏霏细雨正漫天飘洒。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酒醉的楚涵将她推倒在床上,当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像是撕裂了般的疼痛。

她听见他叫着方慕晴的名字,她没有流泪,只是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

微蓝忘不了楚涵,就像所有的女人都忘不了自己的初夜一样。那掺杂着血和痛楚的记忆,是埋在她心里的一块黄药棉。

正像那个医生说的,日久生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第二天上班,微蓝一直神思不属。

她按手机上的号码回拨给方慕晴。但打了十几次都不通。

即使打通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恭贺他们,送上祝福吗?她自己都觉得假。

正要放弃,手机偏偏在这时响起。

“夏微蓝,你找我?”

是方慕晴的声音,依然甜脆,带着她所特有的自信。

“呃,方慕晴……”微蓝念着这个名字,很艰涩地,很缓慢地,“我们可以见面谈谈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我也正想见见你。”

“那就这样吧,今晚九点,火鸟天堂酒吧。”

方慕晴爽快地答应了。

这不会是愉快的见面,微蓝已有心理准备。

早早地到“火鸟天堂”,要了一杯苏打水。她不想喝酒,今晚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很快,方慕晴出现了。

微蓝不得不承认,她依然很美,甚至比三年前更有女­性­的魅力。

大学时代的方慕晴,面孔稚­嫩­,虽然美丽娇俏,谈不上有什么气质。而现在的她,却出落得优雅高贵,风情万种,一路婀娜地走过来,勾引了很多男人的视线。

待她坐下后,微蓝问:“喝点什么?”

“蓝­色­妖姬。”方慕晴看着她面前的杯子,问,“你还是喜欢喝苏打水?”

微蓝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为什么不喝果汁,你说这种清淡微酸的液体,喝起来有种沁人的清新,它会让你心境平和。”

方慕晴冷冷地盯她一眼,加重语气说:“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恶魔,它折腾得你一刻也不得安宁!”

侍者正好将“蓝­色­妖姬”送上来,她继续说:“夏微蓝,你不觉得,蓝­色­妖姬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吗?外表温柔无害,内心却­阴­暗歹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人一刀。”

面对方慕晴的冷嘲暗讽,微蓝无力辩解,毕竟当年错的是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仍旧充满怨恨。

“方慕晴,你同意和楚涵订婚,说明你已经原谅他,重新接受他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你希望我原谅你,”方慕晴很诡异地笑了,漂亮的嘴角衔着一抹讥讽,“然后就可以放下良心上的包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安理得开始你的新生活?”

她从盒中掏出一根摩尔香烟,狠狠地吸一口,优雅地吐着烟圈,

微蓝坐在那儿,身体僵硬。

她是方慕晴吗?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方慕晴除了长着一张相同的面孔外,其他的语气、眼神、姿态都那么的陌生。

她一向是洁身自好的乖乖女,居然学会了抽烟?

微蓝的记忆中,方慕晴那样单纯而又骄傲,像是一个在星月童话里长大的小公主。

这也是当年自己暗暗嫉妒她的原因之一。

嫉妒?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临别时,自己和方慕晴的对话——

“夏微蓝,你真的爱楚涵吗?还是为了报复我?”

“你说什么?我报复你?”

“是的,我看得出来,其实你一直在嫉妒我。温暖的家庭、出众的外表、旁人的关注,还有甜美的爱情……我什么都有,而你几乎一无所有!”

……

不,她并没有嫉妒方慕晴,这一切都是出自对楚涵的爱。

对面,方慕晴正略带嘲讽地盯着自己。

微蓝浑身冰冷。

“我知道了,”她说,“你和楚涵特意回国订婚,就是来向我炫耀和示威的!你已经重新得到楚涵了,这又何必?”

“夏微蓝,你说得倒轻巧!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体会不到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你和楚涵曾经是我最亲、我最信任的人,结果你们同时背叛了我!楚涵说,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你而起。那个晚上,你竟然趁他酒醉引诱他上床!当年我把你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却夺人所爱,一下子将我从天堂推入了地狱……”

微蓝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如果你和楚涵之间没有问题,我又如何能够趁虚而入?如果楚涵不是用情不专,立场不坚定,我又如何能够引诱得了他?”

方慕晴冷笑道:“夏微蓝,这不过是你意欲脱罪的托词!你当年不择手段、处心积虑,不就是想得到楚涵的爱吗?我告诉你,楚涵一天也没有爱过你,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我!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然后回美国结婚……”

她额上冷汗涔涔,心中隐痛,挣扎着说:“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已有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楚涵爱的是谁,你们订婚或是结婚,又与我何­干­?”

“是吗?”方慕晴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的男友大概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吧?不知道你如此卑鄙,如此堕落。可不是我咒你,夏微蓝!世间恐怕没有这样大度量的男人!他是真的爱你?或只是被你天使般纯洁的外表所迷惑?时间长了,他终会识破你的真相,到那一天,他也会像楚涵一样离你而去!”

“你给我闭嘴,方慕晴!”被触到痛处,微蓝终于爆发开来。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许韶涵。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根本没有忘记楚涵!”方慕晴定定地坐着,几近冷酷地望着她,“三年了,你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连你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当年和楚涵同居时租下的。你对他依然余情未了!”

微蓝闭一闭眼,一股隐约的绞痛自胸口蔓延开来,让她透不过气。

再睁开眼时,方慕晴已将一张订婚请帖扔在她面前:“星期天的订婚派对,你如果不想参加,就不要来了!”

那张请帖,不是普通的印刷品,而是绢制的,非常­精­美。在微蓝眼里,它更像是一张挑战书!

“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参加。我们大学时曾经约定,不管是谁结婚,另一个人一定要参加婚礼,送上祝福的!”

当初,她们确实有过这个约定。方慕晴睁大眼,耸了耸肩:“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爽约!”

她说完,便站起来,抬头挺胸、神采飞扬地走了。

微蓝却动也不动,盯着面前那张请帖。“楚涵”这两个字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火鸟天堂”,这是她和楚涵过去经常见面的地方。

他总是坐在对面,一边喝酒,一边喋喋地向她絮说他和方慕晴之间的事情。他那么优秀那么英俊,却有那么多的忧伤和烦恼。

他不知道,对面这个女生正在爱着他,愿意为他抚平眉心的微颦,为他制造温馨的快乐。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却没有被感动,反而利用她去拯救他和方慕晴的爱情。

“这种臭男人,倒贴我都不要,留给方慕晴慢慢享用吧!”

微蓝狠狠地说,叫侍者换上了一瓶红酒。

那晚,她一直不停地喝酒。

微蓝酒量不弱,不少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以为自己再怎么喝也不会醉。

这次却错了。她醉了,还醉得不省人事。

不知什么时候,酒吧的人群已经四散而去。

一名侍者走到她桌前,说:“小姐,打烊了!”

微蓝抬头看他一眼,笑嘻嘻地说:“打什么羊啊,公羊还是母羊?”

他意识到她喝醉了,问:“能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吗?我叫辆出租送你回家。”

“回家?”她神志不清地摇摇头,“不,我从来都没有家!我是一个流浪的小孩!”

侍者正不知如何是好,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替她接通,听到一个醇厚的男声,焦急地问:“微蓝,你在哪儿,怎么还没有回家?”

侍者告诉他:“你的朋友喝醉了。请你过来带她回去。”

“你们是哪里?”对方的声音更加急切。

“火鸟天堂酒吧。”

“好,请你帮我照顾她,我马上就到!”

不多久,那名侍者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像一阵风般扑进酒吧。

他扶起瘫软如泥的微蓝,皱着眉头问:“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大概有四瓶红酒吧!”

“喝这么多酒,真是不要命了!”天朗眉头皱得更深。侍者发现,他的眉毛很浓很长,一皱眉,那两根眉毛快要连到一起去了。他想起曾在相书里看过这样的面相,说是命运多蹇。

虽然如此,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好看得让人惊叹。

他身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的个子,穿着深蓝­色­的长风衣,很帅气的脸,长相冷峻,眼神忧郁。不但是女人,连男人也不由要多看两眼。

侍者盯着那张俊脸发呆的时候,天朗已经拦腰抱起微蓝出了酒吧。

没想到,纤小瘦弱的微蓝喝醉了酒会这么重!侍者帮着他把微蓝塞进车后座,她酒气冲天地挣扎着,天朗坐在旁边,按住她的手,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他抬头,对侍者说:“对不起,你可以帮我把车开回家吗?”

侍者知道他是为了方便照顾酒醉的女友,说:“没问题,我会开车。”然后,他拉开前座的车门,发动了车子。

“去哪里?”侍者问。

天朗沉吟了一下 ,说:“去海景花园吧。”

车子到了。

天朗谢过侍者,将微蓝抱进自己的公寓。

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她“哇”的一声,一股呛鼻的秽物吐了他一身。

“唉,你吐哪儿不好,偏偏吐在我身上!这件名牌风衣算是糟蹋了!”他在心里感叹,把她放在大床上,拧亮了台灯。

明亮的灯光下,她一张脸苍白得吓人,额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酒醉的滋味有多难受,天朗比谁都清楚。他忍着反胃的腥臭,为她清理呕吐的秽物,给她洗漱,给她换掉脏的外衣,再给她穿上睡衣。

收拾­干­净后,天朗替微蓝盖好被子,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坐在她床头,泡了杯清茶,安静地喝着。

已经是凌晨四点,听到几声鸟叫。

望出窗外,步履匆匆稀疏的行人,冷清的景况。

天朗转过头来,宽大的床上,微蓝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他听说这种睡姿的人,非常缺少安全感。

她睡得颇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很辛苦的样子。睫毛长而翘,还带着轻颤。

是什么事情,让她喝这么多酒?是和昨天那个电话有关吗?天朗沉默地思量。身边的微蓝突然动了动,一只手伸到了被子外面。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他俯下身去问。

微蓝睁开了眼睛,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看到面前有个人影,她的手攀上他坚实的肩膀,整个人偎进了他宽厚的怀里,像一只畏寒的小猫。

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暖,她的另一只手也摸索着探入他敞开的衣领……

天朗眸子开始转深,该死!她醉成这样还来引诱他!更该死的是,他很快就有了反应。

“微蓝?”他低哑地唤了她一声,紧紧贴住那柔软甜香的身体,呼吸开始急促。

“楚涵,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爱我?”微蓝模糊地低语,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渗出来,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天朗震惊地、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瞬间,他的心坠向深渊,一直坠……

她居然在他怀里,如此清晰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楚涵,楚涵……原来,一直藏在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他叫楚涵!

他扳开她的手指,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慢慢从床上站起来。

乍然离开温暖,微蓝不安地蠕动着。

“不要……不要离开我,楚涵……”

天朗咬紧了牙关,他强装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般全盘崩溃!他一下子拉她坐起来,让她对着自己。

“夏微蓝,你听清楚!我不叫楚涵,我是秦天朗!”他大声嚷叫。

微蓝被猛然惊醒。她坐在床上,长发披散一脸,睁着惶然的眸子,问:“天朗,你刚才说什么?”

天朗虚空地坐在她面前,心脏剧跳,颤栗地盯着她。

“微蓝,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无法忘记那个楚涵?”

他嘴­唇­发白,声音里有种无能为力的虚弱。

天朗怎么会知道楚涵?

“不,不是的。”微蓝下意识地摇头,心虚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就是因为他,对不对?可是,他都和别人订婚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不是很傻吗?”

“不要再说了。”她挣出他的掌握,把脸埋进枕中,“我好困,我要睡觉……”

天朗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站了好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05

上午十点,阳光从落地窗直­射­进来。

风吹起落地窗帘的流苏,荡漾出优美的波纹。

微蓝感到阳光是如此刺眼。她闭了一下,再睁开来,发现自己正睡在天朗的公寓,那张有紫­色­玫瑰的大床上。

一时恍惚,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隐约记得,昨晚约了方慕晴在“火鸟天堂”见面。两人不欢而散。她一个人留下来喝酒。然后,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三年前楚涵离开她的那个夜晚。她伤心欲绝,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虽然是一个梦,但那种流泪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梦醒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郁闷好像缓解了一些,只是痛楚依然在。

她穿好衣服,起身来到餐厅。

天朗已经上班去了。桌上照例放了一杯牛­奶­,几块烤好的黄油面包。面包是微温的,牛­奶­还散着热气。

微蓝心头掠过一丝暖意。二十七岁的生命里,对她如此呵护备至的,恐怕只有天朗了。他记得她爱吃黄油面包,也知道她不爱吃早饭,所以用这种无言的方式,让她懂得照顾自己的健康。

打电话到单位,才知道天朗已经替她请过假了。

那一整天,微蓝都没有离开他的公寓。

晚上,天朗回来了。微蓝已经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对他微笑:“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比上次是不是有进步?”

天朗在餐桌边坐下,茄子炒­肉­,剁椒鱼头,素炒大烩,酸辣小竹笋,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他看了她一眼,说:“难得,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

接下来,是沉默地进餐。

微蓝一直暗暗注意天朗的神情,终于,她忍不住孤注一掷:“昨天晚上,我醉得很厉害,一定给你找了不少麻烦……”

他接过她的话茬:“你确实醉得厉害,不但吐脏了我的衣服,还狂言醉语,又哭又闹!”

“我的酒品这么差?”微蓝瞪大了眼睛,“奇怪!我一向喝酒都不会醉的,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天朗说,深深地注视她,“微蓝,你还记得你昨晚说过什么吗?”

面对他犀利敏锐的目光,微蓝感觉脸上的汗珠争先恐后地沁出肌肤。

“我不记得了。喝醉酒说的话,怎能当真?”

“这可不一定。酒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让人说出藏匿在内心深处的事情。没听说过,酒后吐真言吗?”

微蓝犹疑着,不敢回答。

酒醉后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她在梦里哭着恳求楚涵不要走。也许不是梦话,她真的叫了他的名字!

天朗紧接着的问话,证实了她的猜测:“微蓝,星期天……你会不会去参加订婚派对?”

“我当然要去。”她想也不想地说。

他凝视着她,声音咬住,极沉重地:“我想,那个派对上一定有你想见的人吧?”

微蓝连忙垂下眼光,躲过他眼神中的探询和嘲讽。

真是自食恶果!她决定在睡觉前不再说话。

带着补偿的心理,微蓝当晚主动投怀送抱。

天朗的反应比平时更热烈,他用力地拥抱亲吻她,仿佛要揉入骨血。

她从他的吻里知道他有和过去一样的激|情,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缠绵之后,天朗俯在她耳边轻轻喘息:“微蓝,我们结婚吧!”

微蓝伸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说:“不,天朗,现在不行。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的眼中闪过失望,却不再逼迫,只是深长无力地叹口气,像是投降似地说:“好,我等!”

灯熄了。房内一片黑暗。

第二天早上,微蓝醒来,餐桌上除了牛­奶­、面包,还多了一样东西,是压在杯子下面的纸条,上面有天朗熟悉的字迹:“微蓝,你还在等什么?”

是的,夏微蓝,你在等什么?她的心突突地跳。天朗问了她最怕回答的问题。

这不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婚,但昨晚他的眼神里除了失望,还有隐隐的倦意。她知道,一个女人若让男人生倦,那离分手的日子就不太远了。

只是,她仍然不能答应。因为还有心愿未了,还有心事不曾放下。

微蓝端起那杯牛­奶­一饮而尽。

天朗,最迟这个星期天,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为了星期天的派对,微蓝买了一套晚礼服,还在名牌专卖店挑了一双可以搭配的鞋。鞋跟有点高,但能令她举止优雅自信。

有了衣服和鞋子,仍觉得不够亮眼。对镜打量良久,发现问题出在头发上。她的头发长而直,显得没­精­神。

她又特意去做了头发,连烫发带染发,花了上千元。看着镜中的自己,蓬松卷曲的栗­色­长发自然下垂,衬托得脸颊更为秀气白皙。

星期天很快就到了。

微蓝坐在镜子前,把化妆品一样一样地在脸上搽匀。先是润肤霜,然后是隔离霜,粉底、眼影、胭脂……当她拿起­唇­笔勾画­唇­型的时候,天朗走进卧房,一手撑在镜框上,闲闲地问:“有没有搞错?是你同学订婚,还是你订婚?”

这话虽是无心,倒叫她呆了一呆。握着­唇­笔的手,就那样定定地停在半空中,半天都没有动。

天朗的手臂垂下来,像是转身要走,却又蹦出一句:“等会儿我陪你赴约吧,你太漂亮了,我要好好看住你!”

微蓝没有留意他最后一句话,但有天朗作男伴,今晚的派对一定更有意思。

坐进汽车里,她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天朗,他穿黑­色­西装,打领结,贵气而不失洒脱。帅哥就是帅哥,无论他怎样衣装,都显得颀长俊挺,卓尔不群。

方慕晴啊方慕晴,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的男友会比楚涵更优秀!想到这里,微蓝不禁嘴角轻轻一挑,笑了。

华侨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人流穿梭,衣香鬓影、笑语喧哗,如同置身一个梦幻的世界。

微蓝原本以为,只有四五桌,谁知道,整个大厅里都是宾客,场面豪华远超出她的想象。不过是订婚罢了,何需如此铺张?

“微蓝,你来了!”

有人唤她。她转头,看见方慕晴挽着楚涵向自己走来。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的晚礼服,玲珑曲线毕露无遗,更衬出妖娆的身段。面上的妆化得偏淡,只粉­色­的­唇­彩透着淡淡晶莹,却益显得她五官­精­致、天生丽质。

方慕晴也上下打量着她,说:“微蓝,你今天真漂亮!”

“哪有你漂亮?艳冠群芳,谁与相争?”微蓝淡淡地说,却是真心话。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方慕晴,却始终羡慕人家出众的外表。

“这次回来,你和楚涵还没有见过面吧?”方慕晴笑盈盈地说,把身旁的楚涵推向前。

楚涵,在阔别三年之后,重又出现在面前!那张脸,俊朗依旧,让她的心骤然紧了一下。

微蓝呆呆地望着他,不说一句话,眼睛里苍茫欲滴。

楚涵看见她,却迟疑地不敢相信。这个容光焕发、鲜丽夺目的女孩,竟然是夏微蓝?!

“认不出来了吧?”方慕晴颊上带着娇嗔的微笑,转向一边的天朗,却突然亮起眼。

这男子30岁左右,穿黑­色­西装,身材高挑却不瘦弱,一脸英气,眼神镇定锐利,双­唇­轮廓分明,显得倨傲冷漠。他全身上下线条都很硬朗,只有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柔软而卷曲,在灯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好一个出­色­的男人!往那儿一站,仪表堂堂,气质超群,连楚涵都要逊­色­三分。

方慕晴想着,心里有一丝冰冷的酸涩。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吗?”她冲微蓝眨眨眼睛,蜜桃一样地甜笑。

微蓝似乎才记起身边有个天朗,她挽上他的胳膊,抿着嘴,妩媚地笑着:“这是我男朋友……”

“秦天朗。”天朗很快地接口道,“方小姐,恭喜!”

“你就是那天接电话的男子?”方慕晴听出他的声音,感叹道,“不仅嗓音动听,人也漂亮!”

“你也比我想象的还漂亮!”

“哦?”她扬起眉,一脸天真,“你有机会想象吗?”

天朗沉稳地说:“是啊,微蓝常跟我提起你,她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微蓝和方慕晴听在耳里,心中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们真的是朋友吗?还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派对上,大学里能联系上的同学悉数到场。

方慕晴带着迷人的微笑,端着酒杯,频频与人碰杯。杯光酒影中,她向世人诏告幸福的表情写在脸上,显得微蓝那么单薄。

虽然有天朗助阵,但在人群里,还是要忍受昔日同学异样的目光。他们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她和楚涵过去的种种,露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去一下洗手间。”微蓝对天朗说。

“你还好吧?”他端祥着她晦暗的脸­色­,“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撇下天朗,独自走出拥挤的大厅,向洗手间走去。

刚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得不到。第三者,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是呀,今天方慕晴算是扬眉吐气了!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夏微蓝居然有脸来参加人家的订婚派对。要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跑出来丢人现眼!”

“她本来就是一个毫无廉耻的女人,否则怎么会去抢好朋友的男朋友?”

“对!对!我听方慕晴说,当年是她趁楚涵喝醉酒勾引人家上床的!”

“呸,太不要脸了!表面上装清纯扮可爱,背地里却是­骚­货、臭表子、狐狸­精­……”接着,各种生理器官语言倾口而出。

微蓝立在原地,咬住­唇­,双拳紧握,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中。

几乎掐出血的是手掌,为何胸口的某处无端地疼了一下?试探过去,是心脏的位置。

微蓝不动声­色­,悄悄出了卫生间,也没有回大厅,而是乘电梯下楼,出了酒店。

到了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不是何时下起了雨。

她仰起头,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顺颊滑下,像是泪水。

一个声音在背后喊她:“微蓝,你怎么出来了?”

她以为是天朗,回过头,却是楚涵。

“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微蓝望着他,眼­色­空蒙,“你为什么也出来?”

楚涵犹豫了良久,方才说:“我想找个机会,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微蓝心中一震,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楚涵诧异的目光里,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出了满脸的泪水。

“呵呵,呵呵,楚涵,我爱了你这么久,你回报我的,竟然只有这三个字?”

她终于止住了笑,看着他,冷硬地说:“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为何又要回来订婚?你好狠!不但撕开我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还要往伤口上撒盐!”

“微蓝!”楚涵唤,听来竟是痛苦,“这是小晴答应和我结婚的唯一要求。毕竟当年是我亏欠了她!”

“难道你就没有亏欠我吗?”微蓝咆哮起来,不可抑止地愤怒,“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三年前,你走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如果我不到医院做掉的话,他现在都快满两岁了!”

楚涵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了。他一把抓住微蓝:“这是真的?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

“你不相信的话,”她压抑下愤怒,推开他,转为漠然的冷淡,“当时在医院作人流的病历,我还保留着,可以给你看证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涵的脸扭曲,很难看,“我知道你怀了孕,就不会走了。微蓝,我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你,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小晴……我和她从小青梅竹马,那份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舍弃……舆论的压力和道德观念,都不允许我作陈世美……所以,我只能伤害你……”

他真的爱过她?微蓝凝视着这个男人悔恨负疚的表情,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心中相反地,涌起痛快淋漓的情绪。

方慕晴,你错了,楚涵确实移情别恋,确实对我动了心!

两个人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背?

楚涵,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今天统统还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柔和了:“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大厅去吧!”

楚涵惊讶于她的情绪转换,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和她一起走进了电梯。

他按下了十八层的数字键。

已是深夜,酒店里没有什么人。

电梯迳直往上升。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静得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当电梯升到第十六层的时候,微蓝突然像蛇一样缠住了楚涵:“楚涵,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爱。过了今晚,你就是方慕晴的了!你能不能最后再拥抱我一次?”

楚涵听呆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结果。事隔多年,他以为她对自己早就没有爱,只有恨了,没有想到她爱得这么刻骨铭心!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份从来不要回报,只是一厢情愿付出的爱,会不动心呢?更何况,方慕晴在感情上的需索一向霸道而任­性­,令他找不到作为男人的尊严,而微蓝却时而温柔如水,时而热情如火,总让他无法抗拒!

他终于紧紧地抱住她,他们的­唇­吻在一起,辗转沸腾,体内好像有什么被点燃。楚涵知道,这才是让他燃烧的女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微蓝吐气如兰。她的嘴­唇­好软,她的吻好凉。楚涵深深迷醉,这个女子,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子做派不同,她身上有妖气,说不出来的吸引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吻顺势而下,一点点吻着她的颈项……

“微蓝,我爱你!”他喘息地说。

电梯门,就是这个时候开的。

06

微蓝未及转身,就听到一声尖叫:“天哪……!”

随后,那名等在电梯前的女宾客连退了好几步。

电梯正对着大厅。这阵惊呼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本来,订婚宴的男主角和其前女友同时消失,就有人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想到,这场面竟会如此惊人……如此火爆。

楚涵从激|情当中清醒过来,反­射­­性­地推开微蓝。抬头,正接触到方慕晴的目光,那两只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终于明白,自己再聪明,也算计不过一个夏微蓝!一股巨大的愤懑从心中生起,她真想扑上去把对方撕个粉碎。

但最后的理智提醒她:优雅撕裂,教养全失,像个泼­妇­般大吵大闹,只会让她在昔日同学面前更加无地自容!

“夏微蓝,算你狠!”方慕晴极力压制着冲动,说完这句话,就猛地转身,朝走廊另一头的楼梯狂奔而去。

楚涵恍恍然,方才省悟是怎么一回事。一脚跨出电梯,他追了上去,一边叫:“小晴,你听我解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女人能容忍男人几次背叛?这次恐怕你追到月球上,也追不回你们的爱情!

微蓝缓缓走出电梯,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神­色­自若,全无半点羞赧。

天朗站在人群中,全身麻木而痛楚,仿佛被人偷袭了,打得又狠又毒。

徐徐上升的电梯,微蓝与楚涵热烈拥吻,她倒在他怀里,一脸迷醉的表情……他们的影像在眼前扭曲。他闭上眼,也无法逃开。

这个仲春的夜晚,他觉得自己像十八岁时一样绝望,不寒而栗。

天朗永远记得,当微蓝向父母哭诉“他非礼我”,她脸上有种令人窒息的神­色­,黯淡、冷漠,略带诡异。

小小年纪,心机如此之重!在炙热的空气里,他抱紧双臂,不住地颤抖。

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城府,让他在那个酷夏感到彻骨的冷。而更让他害怕的是,夏微蓝,她简直不是人,对男人而言,她是女巫,是妖­精­。

但,他最终还是着了她的道,入了她的魔!

入她魔的,又何止他秦天朗一个人?那个楚涵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微蓝从方慕晴手里抢夺楚涵,无非是要向这个得天独厚、美丽且骄傲的女子示威,要告诉她,她和楚涵的爱情堡垒多么不堪一击!

而他自己,今晚也不过是她向别人炫耀的一件道具。

正应了那样一句话:“对别人不叫冷漠,对待自己冷漠,才叫真的冷漠。”

如此冷漠的一个女子,根本不会有一颗纯粹的心对待爱情。

天朗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割痛了微蓝的皮肤。

他的眼神,有她陌生的溃败——她又一次伤害天朗了!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种场景,也会感到愤怒和难堪。自己今晚是不是玩得有点过了火?

世上买不到后悔药。而且,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在那样错乱复杂的情绪中,一种冷峻的意志渐渐升起来,使她沉静而和缓。

“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

她重新走进电梯,很快按下关门键。天朗用更快的速度拦在两扇合上的门之间,说:“夏微蓝,你不要欺人太甚!”

微蓝没有提防,倒退几步,撞上电梯壁。她站直身子,讷讷地说:“我以为你生气,不想送我了。”

“这正是你所希望的吧?”他冷冷地盯着她,“希望我从此以后不再理你,从你的生活里消失!”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微蓝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会如你所愿的。”

天朗说,眼光­阴­郁,嘴角抽搐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没有直接回家,把车驶上了高速公路。

细雨下得密密的、愁愁的,远近一片凄迷。

昏黄的路灯,隔了很远才有一只,映着湿漉漉的路面。

天朗把车换上五档,加大油门,车速快得惊人。

虽然微蓝脸­色­发白手脚发软,却没有阻止他。

她也不想回家,此间在路上正好可以想想事情。

“夏微蓝,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天朗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漆黑的夜­色­。

她神­色­一僵,看他的侧脸,在光线有点暗的车里,显出优美的曲线。

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僵硬绷紧的下巴,和她十二岁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像个倨傲冷漠的王子,让人觉得他永远无法靠近。

“我承认,你是很多女孩心目中的王子,但却不是我的!”她说,“我讨厌你身上那种冷傲的、居高临下的味道,好像你天生就高人一等。你和方慕晴是一路货­色­。而我需要的是外形健康温暖,笑如灿烂的阳光,就像楚涵、许韶涵……”

“够了!”他突然粗暴地打断她,“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秦天朗,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微蓝扬起下巴,抿紧嘴­唇­,眼中透出冷漠残酷的味道:

“自从楚涵三年前离开我,我就不再相信爱情。或者更早,在我六岁父亲狠心地将我抛下,娶你母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人生,什么感情,无非都如此,无非是游戏。秦天朗,你不过是我其中的一场游戏。因你是秦桑影的儿子,所以,我愿意陪你将这场游戏做得久一些……”

胸口处一阵闷痛。天朗握方向盘的手指冰冷,他的眼神也冰冷。

“这么说,你和我在一起,只因为我是秦桑影的儿子?”

微蓝深呼吸,终于说了出来:

“秦天朗,你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夏云生的女儿吗?”

天朗回头瞪她,眼中有血丝,他­阴­沉地说:“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得再清楚没有了。”她费力压下激动的情绪,“你不姓夏,我父亲的遗产,你一分一厘都得不到。所以,你就想通过和我结婚,来谋夺夏家的财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你爱的是金钱!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何要从澳大利亚回来?你当年恨我恨得要命,为何这次回国却一百八十度转变,主动来接近我?你当我是傻子么?这一切不是­阴­谋又是什么?”

他的眉眼纠结成愤怒的线条,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就被他杀死一百次了!

“­阴­谋?”他咬牙切齿地,“好你个夏微蓝,在你的脑子里,只有­阴­谋,只有算计,只有仇恨,只有报复。这么久,这么久了,你只想着­阴­谋……”

“秦天朗,不要再装了。”她­唇­角带着一抹冰凉的笑意,“那天你和你母亲的谈话,很不幸被我在门外听到,否则我还要被你们欺骗下去。你不是说忍得很辛苦吗?以后你就不用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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