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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意思了,只是家中……难免也受我牵连啊……”

棋落绝望的秀丽面孔上泪痕斑驳,话语间哽咽得厉害。

“你便安心去吧,家中自有我照顾,你的苦和恨,不假时日我也必定替你悉数从那人身上讨回来。”这一番话中,颇有些斩钉截铁的铿锵味道。

棋落这时却摇摇头,“姐姐,如今还能唤你一声姐姐棋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甚麽苦啊仇的,说出来也只是徒惹人笑话罢了。棋儿这一生再也没甚麽值得旁人说笑的了,如今走了倒落得­干­净自在,姐姐自己活的畅快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不去计较倒也圆满。”

茕尧怔怔看着棋落并不十分出­色­的面容,看到了她的凄苦无助,也看到了被她深深隐瞒下的缱绻柔情。

百转千回间,却无法回头再去奢望期待些什么。

“棋儿……为了爱那个人,值得么?落得如此地步,真的连去恨他也会舍不得么?”

棋落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慢慢的却又染上一丝羞怯,“他那时,常常夸我笑起来很好看。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呢。”

茕尧在那么一瞬间彻底愣住。棋落这样笑着的样子,确实好看的紧,不是皮相间的美,而是在那么一瞬间,她笑起来的样子,灿若昙花绽放,说不出的清雅温柔。

说到底,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人,哪怕被背叛抛弃了却依旧不恨的原因,只是曾经他给过她生命中最值得记忆的美好,那些从幼时便不被重视夸耀的美好。从前的棋落胆小自卑,常常是垂着脑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别说笑,连看到她面孔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而她,纳兰茕尧,是夺走她一切的人。

夺走了妹妹纳兰棋落人生所有快乐的刽子手。

再回过神来时,纳兰棋落已经趴倒在梳妆台上,嘴角只余一抹凄红血迹,鼻息间,呼吸全无。那只­精­致华美的酒杯骨碌碌滚落到地上,杯中酒一滴不剩。

那是整整一杯的醉阎罗啊,沾染即可致人于死地的醉阎罗。那一杯下去,棋落自然是毫无痛苦的瞬间去了。可是,真的是一丝痛苦也没有的去了,对这个人世间一点牵挂也没有了麽?

明明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面上还是挂着新落下不久的泪珠的……

温热的,却又结成冰一般的晶莹泪珠。

伏在梳妆台上的人,鼻息间一丝气息都没有了,除了凌虐得一塌糊涂的泪痕,安静柔美得如同宛在人间。

茕尧如在梦中,恍恍然以为棋落只是睡着了,颤抖的手探到她鼻间,甚麽也感觉不到的时候,茕尧才双手掩住­唇­,咬着牙嘶哑出声。

“棋儿……”

空荡荡的一声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冰冷的空气肆虐侵入茕尧的五脏六腑,外面皑皑白雪像极了棋落离去前飘忽捉不住的样子。

踉跄着奔走到雪地里,茕尧狠狠把脸埋进厚厚白雪中,温热的泪洇化大片圣洁冰冷的雪。

再也控制不住一,小兽般无助凄苦的呜咽闷闷从茕尧埋在雪中的身体传出来……

她就这样去了么?

虽然进宫来看她的时候便知她终究是逃不过这一死,可眼睁睁看着亲妹妹在自己面前断气,却原来还是承受不住,原来再坚强的人,在逝去的生命面前不过都是脆弱和无助惶恐的。

更何况死去的那个,是自己一血同胞的亲妹妹啊……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得人……

那个从小就因为自己而黯淡毫不起眼的妹妹……

甚至是那个为了自己任­性­而牺牲嫁入宫中才遭*的妹妹啊……

棋落……

纳兰棋落……

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如果……如果……

如果当初嫁给皇帝的是自己,而不是为了自己一时任­性­妄为而嫁进来的小小棋落……

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这样一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脑中更是悲痛欲绝,呜咽一声,纳兰茕尧便厥倒在地。所有思想瞬间灰飞烟灭,空白了整个头脑。

只是世间诸事都是没有如果的,尤其是如今­阴­阳两隔,更是没有了任何如果还转的可能。

万事湮没,命运间的轮回似乎牢不可破的承转着。

初见

凤辰暄那天鬼使神差的去了华阳宫,明明知道今天是那个女子被他处死的日子,他却丝毫不避讳的去了她的宫中,那时,已经是黄昏了,却因为大雪覆盖,四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晃眼。

唯独近宫的天边,一抹凄惨黯淡的血红……红得那样微薄,可是看着看着,忍不住就让人想落下泪来。

就算苍白了整片天空,那抹血红却依旧固执的守住那片天空,就算一点一点消逝殆尽,也让无意看到它的人心中哽塞难受。

凤辰暄一直仰头看着那块黯淡的云,一直到它消失,才垂下头低低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不该的……可是,命运这麽安排了,或许是我不懂得爱吧。”

低垂的双眼里却出现与决绝话语不同的哀戚神­色­,似落寞,似失神。

惆怅着随夜幕一同下垂……

其实不用看已经知道了,她一定是去了。可笑的是自己为什麽会抱着一丝希望来到这里呢?因为那个相貌平凡无奇的女子望进自己眼睛时那纯澈无邪的笑容?抑或只是和她在一起时浅淡却安心的朴实感?

他不敢去想,因为此刻,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宛如安在一般,静静立在他面前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他的影子,只有他,没有其他任何。

被紧紧拥抱住的时候,茕尧安静得换了一个人一般。凤辰暄的头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双手抱着她,只是抱着,安心温暖。

“棋落……我好想你。”男子低沉着哽咽出声,唤得深切。

茕尧怔住……苦笑。

棋落,原来你的痴情没有枉费呢。可是,就这麽原谅他吗?原谅这个亲手扼杀了你的刽子手?

茕尧仰面,微微叹了口气,“皇上,臣女纳兰茕尧。”

紧紧的拥抱突然松开。一阵寒风突袭,相对立着的两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冰雪中,茕尧如同一支空谷绽放的绝丽幽兰,美的令人心神为之一震,鼻息间似乎嗅得到那美丽好闻的独特香气。

鼻息间,耳目旁,目醉神迷。

风大了,幽幽白雪也飘飘洒洒落下,一切美得如同一个用华丽画笔编织的梦境。

原本黑沉沉的夜空被漫地白雪映照成幻境中的黯沉冰蓝。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惜彼初见非此初见,生不逢时,遇不逢时。除了那一刻的沉醉,谁还能知道那麽美的一瞬间后,剩下的还有什麽?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筹谋

宣历七年,宫妃纳兰棋落毒害皇后腹中龙儿,帝怒,赐毒酒,抄其家。

自此,显赫一时的纳兰家族没落,昔日帝之宠妃成了帝闻之­色­变的忌讳。

同年,纳兰氏茕尧从罪人身份一跃被封为贵人,封号娴。赐居玉岚宫芳草居。

玉岚宫主位妃子是朝中副相的长女,秦氏想容,秦想容是宣历元年入的宫,那时新皇方即位,丞相莫袁泉向来拥护的是三皇子,而非如今继位的九子凤辰暄。根基不稳的新皇大兴选秀,入宫且封了位份的大多是家底权势雄厚的秀女,秦想容便是那时颇为得宠的秀女,入宫初便封为嫔,到如今已晋为容贵妃。隆宠到如今不衰。膝下有两女,双生。

嬷嬷引领着茕尧去给容贵妃请安的时候,她脑袋里早转了个便,瞬间把容贵妃的身世份位详略理了个清清楚楚。

快到主殿的时候却又想起昨日拜见太后和皇后时的情景。想来太后是不太喜欢她的吧。自古正统太后都是不喜欢生的倾国倾城的美人的,红颜祸水,从妲己妹喜到褒姒,越是倾城的美人也就越能昏庸了君主误了朝纲,也就顺便亡了国。

如果她是个平常美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刚刚被赐死的罪妃纳兰棋落的嫡亲姐姐。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纳兰茕尧都注定了讨不到太后的好。

反观那皇后倒是温顺娴静模样,看她的目光清澈温和,倒真似从心里喜欢她一般,面上一丝恼她嫉妒她美貌的痕迹也寻不见。

真真的贤良淑德么?莫相的闺女也太有容忍之量了吧。她可是毒害皇后腹中胎儿妃子的姐姐呢。堂堂皇后也真是太有容人之量了吧?可惜茕尧却十分厌烦看到她微笑着盯着自己眼睛看的样子。

打心底的厌恶。

那些成天把笑容当招牌挂在脸上的人,十有*都是城府深沉的厉害角­色­,剩下十分之一,不是傻的就是真的­性­格温顺。可惜这皇后看起来不傻不呆的样子,而且宫中的女人大多聪明伶俐得紧,那十分之一想来怎样也是排不到皇后那边去的。

又或许是因了棋落的事吧。那孩子,皇后的“孩子”,真的是棋落投毒给害了的么?那一切一切的指证真的是凭空生出来的麽?

呵呵,茕尧苦笑,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相么?

皇帝和皇后联起手来要对付的人,能逃得了几个?更何况那般天真单纯的棋落。白白成了皇帝对付纳兰家的一粒炮灰,空付了一腔柔转情意。

“娴贵人,容贵妃就在里边了,奴婢先退下了。”

说完福了下身子,转身离开。

哼~好厉害的奴才,茕尧在心底冷冷嘲讽。不就是瞧不起她搭上皇帝的手段么?若她还是昔日纳兰家的千金大小姐,有稳固的靠山,那嬷嬷还会是如今这幅态度么?

别说她这么下三滥勾引皇上的法子,就是再下三滥再不堪些,她也还是会巴巴儿跑到跟前献媚巴结。

略微整了整仪容,嘴角牵起一抹得体的笑,茕尧双脚踏进宫内。

啪——

还未抬头,一只茶盏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茕尧忍痛,缓缓抬起清丽绝美的脸孔。血从额上的发间滑下,沾染了整张面庞,美丽动人的面孔上依旧噙着那抹得体的笑容。

容贵妃似乎是没料到会有人进来一般,扔出茶盏的那只手定在半空中,僵硬了,连同方才布满怒气的脸,也一同僵住,只剩一片愕然。

“娴贵人……”倒是侍立在一旁的侍女急急跪下,“方才是奴婢不小心触怒了主子,主子未曾想到娴贵人会在此时进来……”

茕尧摇摇头,示意不用解释。自己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擦拭额头面孔,可那血流得又急又快,一时之间,一方小小的手帕倒擦不尽。

容贵妃此时回过神来,急忙指挥着宫里的奴才端来温水给茕尧清洗伤口,方开口准备让小太监去请御医时,茕尧却开口阻拦下来。

“容姐姐。”这一唤便立刻和容贵妃亲近了几分,“姐姐请御医来看妹妹额上的伤难道是想给旁人看看姐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麽?”

容贵妃愣住,转念明白过来茕尧的意思,一抹温和的笑容出现在她美丽的脸上。

“妹妹思虑的甚是,倒是姐姐一时急慌了头,只想着差御医来好生给妹妹看伤,说起来我倒是略通一些医术的,宫中也还有些金疮药,妹妹不嫌弃,我替你包扎吧。”

这一番话说下来,两人自然又是亲近了不少。交会一个了然的笑容,茕尧便也大大方方坐下让容贵妃亲自为她包扎了。

茕尧思虑着,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道:“姐姐方才为何事那么大的怒气?”

问完又觉不妥,尴尬一笑,素白的手掩住­唇­,“妹妹糊涂了,不该过问姐姐宫中事务,还望姐姐体谅妹妹新近入宫,恕妹妹唐突之罪。”

容贵妃却轻抚她额上包扎好的伤口:“妹妹快别这么生分,这宫中不过也就那么些劳什子的事。我们这些联姻一般入到宫中来的女人,还能在乎些甚麽呢。”

话说到此就打住。茕尧心思剔透,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是为了荣威大将军的事吧。不久前才听说容贵妃的嫡亲哥哥立了赫赫战功归来,按理说这般功绩是该大肆嘉奖的。谁知嘉奖没等到,反而等来一纸禁足半月的圣旨。一等功旁落,荣威大将军的位子授给了莫儒生。若说这莫儒生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他又是皇后的亲哥哥。这么一来,皇后和容贵妃的关系就更是势如水火。

好计谋啊……

茕尧轻抿薄­唇­,玉指握住容贵妃的手道:“姐姐先莫生气,待妹妹于姐姐分析一下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形状美好的菱­唇­凑近容贵妃耳边。

佳人香

夜方擦黑,芳草居的宫门便紧紧关着,凤辰暄挥退随从的宫监,一抹戏谑的笑浮上嘴角。听不到宫门内的动静,他倒闲散起来,略松了松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龙袍,一双凤眼四处扫过。

才不过几日光景,这里便种上了满园的兰花,幽幽的香气萦绕鼻尖挥之不去。凤辰暄心神一荡,似乎想起自己凑近茕尧颈间也闻到过这么一股子香气。

现在是冬日,兰花本不是这个季节应该开放的花,可是茕尧却想了办法硬是让这花逆季节而绽放,婷婷袅袅在白雪中,倒有说不出的韵味来。

凤辰暄又想起那日黄昏所见茕尧之时的*。

难怪她喜欢兰花呢,原来是一样的,都有那般美好的风骨,姿态。

那抹笑容愈渐扩大。

茕尧从宫门小小的缝隙里探过视线来,看到皇帝伟岸挺拔的背影,娇羞的掩面低笑。

凤辰暄回过头,朗玉丰神,一派潇洒倜傥模样,尤其是­唇­边那抹往日不易见到的邪笑,更是说不出的*。似乎使识破了茕尧躲在门口看他的小伎俩,凤目装作无意的一扫,正好对上茕尧水盈盈的美目,一双张扬的凤眼里立刻溢满浅浅笑意。

微风扫过,被拂动的宽大龙袍一时之间倒也衣袂飘飘,少了旁人那份出尘飘逸,多了言语诉说不清的尊贵和优雅,帝王龙气。让你看着便生出十分的敬畏。

门吱嘎一声开了。

茕尧俏生生立在门内,绝美的面孔上是懊恼的神­色­。

“皇上你真是要置臣妾于炭火其上呢。”(注,这句话是借用的~至于出处,嘿嘿……暂时先不说。)

一面说着,小巧­精­致的鼻子皱做一团,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她本就生了十分的美貌颜­色­,再加上这十分的娇憨可爱,真是把人的三魂六魄都给活生生的勾走了。

凤辰暄乌眉一紧,黑眸闪烁,一把把茕尧拉到怀中。

“朕可说好了,若是有一日你向旁人也这般笑,朕定会当着你的面将那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茕尧吃怕一般把脑袋埋到皇帝怀中。小手成拳轻轻敲打皇帝胸膛。

“皇上不仅要把臣妾置于炭火其上,还要臣妾犯下杀生罪过。皇上就这么不待见臣妾么?”

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让看的人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痛了。

凤辰暄吻住茕尧润泽的­唇­,低声道:“是啊,朕恨不能死也拉你一同去往地府呢。”

不再言语,凤辰暄打横抱起茕尧走向内殿,茕尧只是深深把头埋到她怀中,看不见的脸早已红潮满布。她知道皇帝要做甚麽,看他笑得这么不怀好意邪邪的样子,她想往正经的方面想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轻轻将茕尧放到榻上,凤辰暄俊美的面孔便压了下来,滚烫的­唇­直吻得茕尧一丝气也喘不过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窒息去了。

被吻得浑身疲软的时候,皇帝的手不老实的伸到衣内,胸前的盘口轻轻松松被皇帝大手解开,手法巧妙­精­准。

茕尧自嘲,不愧是睡了无数女人的皇帝,无论是哪方面的功夫,都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才这么一分神,­唇­间一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小东西,和眹在一起竟然还能分心啊,看来是朕魅力不够。”

说完,一个挺身,进入到茕尧身体。体内滚烫搏动激得茕尧面红耳赤,一双妙目水盈盈睁着,难受委屈的看着皇帝。

皇帝坏笑,细密的吻游遍茕尧雪白光滑的肌肤。等到茕尧适应体内巨物,才逐渐摆动腰,抽动起来。弄得茕尧也忍不住的呻吟出声来。只有两人的房内春光无限,低喘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皇上……”茕尧呻吟着低唤一声,“明日,去皇后姐姐那边可好。”

可是说起皇后的时候,茕尧不期然又想到皇后那双伪装祥和的眼,心里一阵厌恶,眉头不自觉为皱了皱。她这一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凤辰暄法眼的,只是他装作没看到,心里却暗自揣测茕尧心中此刻的真实想法。不过也只是以为这小女子让他去旁人处是口不对心罢了。

凤辰暄心里暗笑,面上却装作正经表情,凤目微挑,“怎么?这么快就嫌弃朕了?忙不迭的把朕往旁人那里赶?”

旁人?这个旁人可真是说的好啊,堂堂的一国之母,俯仰天地间与皇帝比肩的人,在他眼里原来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旁人而已。

茕尧撇嘴,“臣妾哪里敢把皇上赶出去。别说这小小的芳草居,小小的娴贵人,就是这天下,又有谁能指使得动皇上。可是太后……太后您总得顾着吧?她老人家不喜欢看后宫中谁专宠惑上。再者皇后那边,您也该去瞧瞧吧,皇后那样贤良淑德大方得体的美人,长置冷宫可是暴殄天物啊。”

这一番言辞恳切,说得凤辰暄越发的乐不可支起来。深沉眼眸中的戏­色­也越发的浓重起来。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罢,轻轻吻在茕尧手背上,小心温柔。他那模样,倒有十分的深情。

茕尧一阵恍惚,略微偏过头去,艶丽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棋落啊棋落,你当日,便是败在乐这样的软语温存上了麽?情话承诺纵然动听,终究不过是虚幻的镜花水月一场啊。可叹身在局中的人,能有几分清醒去明白呢。况且这身边的天子一副情圣深情模样,本就有情的人,就更是逃不过啊。

他设了一场局,你傻傻的跳进去,牺牲了自己不过换他一瞬间念想,值麽?

不自觉紧咬了­唇­,却被凤辰暄巧妙吻开,柔软­唇­齿间,暧昧渐浓。

“说来,朕只封你做贵人,的却也是委屈你了,爱卿品貌德行该封妃才是。”凤辰暄支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茕尧,也不知说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茕尧却是万万不敢当真的,忙准备起身解释,怎奈两人的身子某个部位还是紧密连结在一起的。顿时又羞了个面红耳赤,再也没有了抬头睁开眼的勇气。

长夜漫漫,春宵帐暖,不说话自然还有其他更适合的事情去做。

只是不知这美丽奢华的深宫里,笑着哭着的人中,有多少人是真的哭着,又有多少人是真的笑得如同鲜花一般艶丽动人。人人似乎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喜怒哀乐是早已排好的固定戏码,在合适的场景人物出场有条不紊的一幕幕上演。演得好的笑得美丽如花,稍出了差错演砸了的,等待的只有落幕。

永永远远,暗无天日的落幕。

往事。

晨昏定省,太后的永寿宫中,茕尧挺直着背跪在地上。此时宫中也有来请安的妃嫔冷眼看着脸上余红未褪的茕尧,心里恨得银牙咬碎,不定怎么难听的骂着。

养尊处优保养得如同三十岁左右的太后一派怡然的品着手中香茗,凌厉的双眼闪电一般从茕尧身上扫过,不待坐下众人发觉,再看过去的时候,温柔的眼慈母一般疼爱的看着跪了许久的茕尧。

“娴贵人呐,哀家听说皇上昨日去的还是你的芳草居。嗯?”

言辞温柔,隐隐间却又不怒自威。茕尧心中冷笑,这么快就要治她专宠的罪了?太后啊太后,您老人家的速度会不会太快啊。

念头一起,­唇­边不自觉浮上一抹说不清涵义的笑容。太后眼尖,眉头一皱,不悦之­色­眼见就要上脸。茕尧却扑通一下把头重重磕到地上。坚硬的地在她额头上留下红­色­的痕迹,淤血一般,却并没有严重到破皮流血。

太后冷哼一声,显然更不满意了,茕尧在她这里落下伤痕,旁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是她苛待了她。正待发怒之际,茕尧却已经开口了,时间拿捏得十分­精­准,准到高高在上的太后险些被气得呕血。

“太后,若要怪罪,就把所有罪责算到茕尧身上来吧,皇上是没有错的,他只是太偏护臣妾。”

这一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宫中众人都如坠云雾。太后微微愣了一下,似乎也是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下颌一抬,示意茕尧说清楚。

茕尧抬起头,流转的美目中盈满泪花,似乎一闪即落,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皇上宠爱臣妾,说是这宫中的奴才们都是跟高踩低的,说臣妾入宫时日不久,又没有家世可以依靠,只有如今给臣妾些恩宠,让那些奴才们看看臣妾是开罪不了的,以免臣妾吃了不该吃的亏。皇上还说他对宫中众姐妹都是一样怜惜疼爱的,如今不过看着茕尧新近入宫,一时新鲜罢了……过段日子,自然会雨露均沾。”

“噢?”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茕尧,护甲拨弄着颈上朝珠,“他倒是对你有心。哀家看你这孩子倒生得伶俐,既然皇上这般宠你,你可要好生服侍皇上,切勿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片心意

茕尧含着泪微微点头。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恰是这时,容贵妃笑盈盈进来给太后请安了。一眼没瞅到跪在地上的是茕尧,走近时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笑道:“太后您老人家一大早就罚这丫头啊?是不是娴贵人不懂礼数,不小心触犯到您了?”

容贵妃这短短的几句话,立刻让此刻还留在永寿宫看好戏的妃子红了眼,容贵妃明明白白是来回护茕尧的。虽说是她宫里的,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快便母­鸡­护雏一般吧?一时之间,众妃只道这茕尧有什么妖媚惑人的本事,本就长得美丽,再加上会巫蛊之术就更像传说中的狐狸­精­了,嫉恨厌恶之­色­也都不假掩饰纷纷­射­到茕尧身上。

茕尧显是察觉到了,也是无语,心中深深无奈。这容贵妃也确是不喜欢掩饰­性­子耿直的主,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也难为她这么单纯的­性­子能安然在宫中待到现在,还平安诞下一对公主。小心抬起眼朝太后看去,太后却不改怡然的啜了口茶。眉目间雍容自在,全不似年纪四十的太后,一眼扫去,只道是谁家捧若明珠的大小姐,华贵之间全然看不到岁月行走留下的痕迹。

容贵妃却不理会周围那些女人不好看的眼­色­,直直看着太后,一派天真单纯模样,似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茕尧被惩罚­性­的让跪在这里。

太后笑了笑,“偏是你宫中的,不管是哪个你都护得紧,哀家还哪里敢罚她。”

说罢挥手让茕尧起身站到一旁去。

茕尧朝容贵妃感激一笑,谁知容贵妃的眼睛却没有看她,只是也不真的究竟在看哪里,那脸­色­也不大好看。茕尧慢慢回味方才情景,似乎抓到什么线索,一时也理不清。等到容贵妃给太后请完安,自己也一到告辞回宫。

目送着二人离去,太后幽深的眼睛里闪烁着莫测的神­色­,­唇­边淡淡浮起一抹转瞬不见的奇异笑容。

苏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了,她揣摩着太后的神­色­,适时换了一盏香茗。然后谦卑退到一旁,等待太后指示。

太后浅浅押了口茶,护甲拨弄着白皙手指上的玛瑙戒指。

“苏嬷嬷,这宫中,看来又有好戏给咱瞧了。说来,这些年我们还是太寂寞了,也老了,都没人记得咱们了。”太后低低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蠢蠢欲动,像控制不住的兴奋。她那个样子,像极了遇着对手的江湖中人,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着叫嚣着。

苏嬷嬷忙跪倒在地上,“太后千岁可别折奴婢的福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够和太后您相提并论。”

太后轻飘飘扫跪在地上的人,嗤笑一声,“呵……没用的奴才。吩咐下去备早膳吧,哀家饿了。”

今天,食欲似乎不错呢。今后的日子,也许食欲会更好。眼中­射­出锐利光芒的太后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等待猎物投到爪下的雄狮。

习惯了勾心斗角的女人,果然是不适应和满足于安逸的生活啊。太后­唇­边的笑容美得耀花了苏嬷嬷的眼。

茕尧随着容贵妃出来,本来是预备着向她道谢的,可是容贵妃自刚才到现在,脸­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看。茕尧一边观察着容贵妃的脸­色­一边琢磨,突然灵光一闪,答案瞬间冲上脑袋。

“姐姐是有甚麽不想提起的过去麽?还是是妹妹无意间做了甚麽让姐姐讨厌的事情,妹妹有太多的事不懂,若是真的做错了,还望姐姐明说。”茕尧低垂着脑袋,十分懊恼的样子。

果然,容贵妃听她这么一说,眉头微跳,粉­色­的­唇­咬了又咬,眼睛定定的看了茕尧半天,一转身兀自先走了,跟着的一群宫女中有一个走得慢了的落到后面。

一直到容贵妃走得有些远了,那一直落到后面的宫女才急急跑到茕尧身侧小声说;“这宫中处处有顺风耳,主子说什麽事还是回去说的好,主子还说了,既然今天主子在永寿宫回护了娘娘,那必然是把娘娘当自己人看的,娘娘是聪明人,别随随便便被别人当枪使,宫中事娘娘想必也了解一些,错一步,错一生,没有谁可以回护谁一辈子的。”

那宫女叫做花咏,是容贵妃打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是主仆身份,两人倒像姐妹些。茕尧明白个中缘由,再听她这麽一说,心中早已不计较方才容贵妃的不愉快。

她能让自己贴心的人来说这麽一番话,对茕尧,的确是用心了,在宫中确也难得。茕尧也知足了。

于是这件事再没人提起过。可是两人却在这不知不觉的心知肚明中,成了宫中难得真心相交的一对好姐妹。

月下舞

一晃半年便过去,茕尧也早已是一宫主位,封为德妃了,在妃位中已是宠极了的,除去皇后,也只居秦贵妃之下。秦贵妃与她交好,所以在后宫中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按说凭皇上对她的宠爱,封妃不应该这麽久的,可是凤辰暄心心念念着要为茕尧新建座宫殿,搜罗了各国能工巧匠,赶工赶时这才在半年内完成了建造宫殿的任务。

茕尧的宫殿离皇后的凤翔宫十分的近,同样的,离凤辰暄的寝宫就更是近了。

宫殿是凤辰暄亲手提的字,胧月宫。不知是说茕尧是那月中嫦娥。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来左右也就这两种意思了,宫中诸人皆心中洞明,不敢言语妄论而已。

这宫中谁得圣上盛宠,那麽谁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嚼不得舌根子的。比起­性­命来说,一时的口舌之快实在是太没诱惑力。

这日正好是个响晴的好天气,昨日容贵妃差人来传话给茕尧,两人约好了今日一同挑选给容贵妃两个小公主做新衣裳的料子。皇帝太后素来十分宠爱容贵妃和那两个布娃娃一般可爱的公主,应此下面上来了什么好料子,容贵妃这里是永远都不会落下的。

茕尧只简简单单梳了个合规矩的发式,里边一件塞了羽毛的棉衣,外边一件红­色­的坎肩,圣洁的白配上团团朱红,好看艶丽得紧。

临去容贵妃那边才记起自己新做的梅花糕应该带去给那两个小丫头尝尝,那两个丫头可是十分馋她带去的吃食的。

途中走到宛苑湖心,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皇后。茕尧眉头微微一跳,眼见着皇后一脸喜气的样子走过来挽住自己的臂弯,十分亲热的样子。

茕尧心里没来由的发秫,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手中的食盒递给身后的宫女。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低眉顺眼的恭从。

皇后很满意的微笑着,带着长长银­色­镂空护甲的手扶起茕尧下巴。

“妹妹客气了呢,本宫许久不见你,倒是十分想念呢。”

护甲拨弄着茕尧面颊,痒痒的,还很危险。

茕尧一时没忍住,微微皱了眉头。是在很讨厌这样被别人把在手心玩弄的感觉。

皇后见得她不耐神­色­,反倒放下手掩­唇­笑了,“妹妹可真是至情至­性­呢,在深宫也能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喜形于­色­,难道皇上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茕尧大窘,神*备的看着皇后,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呢。

皇后看她依旧抗拒模样,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茕尧的手心,离开时,一朵白­色­的宫花却留在了她手里。

“暗有玄机噢。”皇后眨眨眼,狡猾一笑便去了。

茕尧冷笑,这个女人,还真是脸皮厚,自己很明显对她是避之不及的,她却还是舔上来套近乎。甩手要把那朵花给扔了的时候,皇后临去时的那句话却闪进脑海,暗有玄机噢。

也不知道她玩的什麽把戏,茕尧撕开宫花,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纸团,茕尧四处环视一遍,悄悄把纸团掖到袖中,转身从宫女手上拿过食盒。

“走吧,贵妃娘娘一定等得急了呢。”

一抹璀璨笑容耀花了一众随侍的眼。

茕尧到玉岚宫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秦贵妃一手拉一个孩子安慰,“哎呀,她就快来了,你们两个小东西可别闹我了哈……“

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瞅着宫门口呢喃,“茕尧那死丫头怎麽还没来?路上被人劫持了?“

听到她这麽说,茕尧真是哭笑不得,倒是憋苦了随行的人,想笑却又不敢。

想也知道啊,秦想容堂堂贵妃,是他们能笑得气的麽?嫌脑袋长得太结实了?

但其实平日难得在宫中听到这样肆无忌惮的话,真真切切的打动人心。真实得让人满心舒坦。

茕尧瞧得大家憋得辛苦,自己兀自笑着进了屋,“你这没良心的倒是盼着我被劫持呢,我倒想看看若是我被劫持了,你这里的小祖宗该怎麽闹翻天呢。”

秦贵妃见到她人,什麽唠叨也没有了,笑靥如花,“什麽都别想了,还是先喂饱两只小崽子来的重要。”

说着自己便伸过手臂来接走食盒,“说了你要来,小崽子们可是午膳都没用呢,倒是饿苦了她们,只有你这个狠心的冤家一来就作弄取笑我。”

茕尧微微笑着,也不跟她贫。满足的看着两小孩狼吞虎咽着她亲手做的糕点。美丽的脸上漾着平和安定的微笑。

秦贵妃瞧她看得痴了,摸摸孩子的头道:“喜欢孩子麽?喜欢便自己生啊。如今皇上如此宠你,很容易有身子才是啊。我倒奇怪你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呢。”

茕尧苦笑,摇摇头。她能生孩子麽?旁人不明白,难道她自己也不明白的麽。她根本就不爱凤辰暄,成为他的妃子也不过是寻找报复的机会而已,这种情形下生下的孩子,会幸福麽?

进宫的那一天,她就服了大量藏红花,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有孩子了。

所以这一辈子,她也没有任何退路,唯有前进着,达到自己想要达成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这麽做,恐怕也差不多了吧。

两个小小的孩子趴在茕尧膝头,小小肥肥的手指放在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吮着,可乐坏了秦贵妃。

茕尧也乐,方才一瞬间的愁云惨淡也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不也很好麽?人这一辈子,要达到一些目的,总是会相应的失去一些。这些道理不是早就明白的麽,何必再兀自伤神。

世上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安得世上两全事,不负如来不负卿。

呵呵……说得好,极好。痛到心里的好。

其中一个丫头看到茕尧此时飘渺的微笑,傻傻的流着口水,扒拉着茕尧的手臂爬到他腿上站立着,茕尧紧张的抱着她,生怕一不小心这粉雕玉砌的小娃儿就给掉地上碰碎了。

那孩子呵呵呵傻笑着,吧唧。抱着茕尧的面颊就一口亲了上去,顺带着还附赠了一大汪口水。

茕尧嘴角抽搐着,忿恨的看着笑得没个人形的秦想容秦贵妃。

另外一个娃娃抱着自己亲娘的腿也乐得厉害。

满屋子的笑声,唯有茕尧哭笑不得,感情人家母女一致对外,倒联合起来欺负她了。

“呵呵……容儿,倒是什麽事情能笑得如此开心啊……”

蓦地Сhā进一把男人的声音,茕尧秦贵妃皆是惊得一跳。

凤辰暄大步跨进来,伸手便抱走两个调皮娃娃,笑盈盈的用鼻尖轮流碰两孩子的小鼻子。

逗得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丫头咯咯咯乐呵个不停。

茕尧福下身子,“皇上吉祥。”

皇帝这才看到方才还坐在椅上的茕尧,促狭一笑道:“没想到茕尧也在呢,想必是来向容儿讨教育儿经的吧?”

茕尧大窘,一张粉面立时通红,面上是做着样子,心里却又开始泛苦,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苦闷悲愁一下子全漫上心头。

凤辰暄和容贵妃都瞧得她面­色­不对,关切之情溢于面上。

茕尧苦笑,“臣妾身子突然不是很好,想先回去歇歇。”

非常明显的托辞,可是在场的两人都无暇责怪她。

容贵妃担忧的看着她,凤辰暄哈哈一笑道:“那便早早回去休息吧,注意身子,孩子的事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秦贵妃听得这般露骨的*之话都羞红了脸,茕尧却再也笑不出来,兀自行礼退下了。

心中终究是痛的。身为女子,谁不想有自己的血亲骨­肉­,那几乎是身为一个女子的天职,可是这一生,她都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这一生,除却复仇,她也什麽都剩不下。

那麽,复仇结束后,一切都结束后,她,还剩的下什麽?

一路踉跄,回到自己宫中才发现原来眼泪早已湿透了面颊。

“棋落,若你的人生是一场悲剧,那麽我的,就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从袖中摸出去玉岚宫途中皇后塞给她的纸团,用帕子抹去脸上所有的泪水,茕尧扯出一抹绝美的微笑,“纳兰茕尧,你必须支持下去,一切才刚开始。”

微低下的头再抬起时,除了微红的眼眶,一切宛若平日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展开纸团,秀丽的字迹映进眼中:今夜三更,华阳宫见。纳兰茕尧,你会来麽?

呵呵……把纸团投到香炉中,茕尧笑了起来,皇后啊皇后,想你也不会玩这麽低级的手段,我纵使去了,难道你就可以随便找个男人来冒充私通陷害我麽?欣赏你是个聪明女人,今晚纵使鸿门宴,我纳兰茕尧也赴定了。

华阳宫原是棋落所居宫殿,念想到棋落,茕尧更是下定心要去会会皇后,这半年了,皇后目睹着她盛宠而没有任何动作已经大出许多人意料之外了,这个时候耐不住气倒也情有可原。

如今皇帝针对的矛头已经对准宰相一派,她现在还不急倒是怪哉。

这一天的到来一点不出茕尧意料,从纳兰家败落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明了皇帝接下来要走的路和过程了。布置这麽久,能够沉得住气,凤辰暄不愧是可以拉呼声最高的三皇子下马的黑马。

莫家现在的状况,其实半年前纳兰家败落就是预兆,。纳兰家两代前和莫氏是结了姻亲的。立太子的时候考虑到诸多利害关系,自然站到了莫氏这一队,纳兰家自入仕途都是决策明智没有过过错,谁知道了如今算计错了,把凤辰暄这黑马给看走了眼。被他记恨。

然后很自然的,凤辰暄意外上位,起初是借选秀牵制有利害关系的大臣,脚步站稳,没什麽党羽派别而联系重大的纳兰家成了首当其冲的待宰羔羊。

纳兰棋落,不过是政斗中一粒渺小可悲的炮灰。

真正的序幕现在才被凤辰暄拉开。

三更方到,躺在榻上假寐的茕尧就和衣起身了。凤辰暄今日正好宿在了秦贵妃宫中,应此行动起来还算是十分方便的,穿上晕倒在地上宫女的衣服,茕尧低着头便推开门。

那宫女是被她用迷香给熏倒,就算第二日那宫女醒来,也什么不会发觉,只会以为是睡了场好觉。

“这麽晚了还出去,是娘娘有什麽吩咐麽?”

守夜的侍卫见到茕尧出来,以为是房中人有什麽吩咐,无意问了一句。

茕尧脑袋垂得更低,嗡嗡作答,“娘娘说饿了,命我去寻些吃食。”

那侍卫也不再多问,转身走到廊另一边巡查。

茕尧暗暗吐了口气,匆匆往华阳宫走去。

也十分深了,穿着宫女服饰还是挺冷的,茕尧途中冷得起了好几个哆嗦,好不容易到了华阳宫,却发现里面实在一个人也没有。

那皇后左右是不会作弄我的吧。茕尧冷笑着想,抱着双臂蜷到正门的石阶上。

华阳宫……倒不如说是废宫来得贴切吧。

冷森森的清皎月光下,久无人居住的宫殿一派荒凉,茂盛的杂草生得肆无忌惮,反正一直无人打理,宫殿内部也看不下去,不说那厚厚的灰尘,便是昔日名贵的器具,也都破败不堪了。如同昔日住在这里的主人一般,失了势,丢了命,就成了千人踏万人踩的猪狗不如。

茕尧记得那时进宫来看棋落时,这宫中还是十分奢华的,谁曾想人没去多久,变化诸多。世态不过也是这样。连带着宫中的器具也失了宠,原本是挺值钱的东西,一和死人连到一起,就多了­阴­森森不可靠近的味道。

“棋落,你现在,会寂寞吗?”

就着冷冷月光,茕尧站起身来,莲步微移,手指微曲,缓缓挪开舞步。

“棋落,幼时常跳的邀月,你,还记得吗?”

跃起,落下,垂首,弯腰,伸腿,展臂。

清亮的泪水湿透了面颊。眼前模糊成混沌的一团什麽都看不清。

祭祀一般的舞蹈,缓慢而优雅的进行着。仿若幼时一起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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