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寂寂,秋风萧索,屋檐下的红灯笼在秋风中摇曳,灯光忽暗忽明。
天上明月。明月照离人,人已在屋檐下。一身白衣,寂寞如雪,沉默着敲了敲客舍的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掌柜,轻枯瘦小,弯腰驼背,再加上一嘴的山羊胡子,容貌甚丑。这又小又丑的掌柜横在门前,眯起两条细小的眼睛打量了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本店已经客满,客官请到别处借宿。”
这荒凉的山野,除了这家客舍,哪还有可以住宿的地方?若是平时,老板看到有客人来,还不是热情地跟伺候着爹一样。掌柜的难得能说出这样的话,连下巴都不禁抬高了八分。
那寒刀、那利剑,大堂里坐着的,赫然就是江湖中人。
他们竟都一齐望着来人,不动,不语,悄然无声。
最后还是一个蓝衣道人笑着站起身上前道:“阁下可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他也望着蓝衣道人,开口道:“你是神锡道长。”
他是肯定的语气。神锡道长意外地愣了一愣,然后笑道:“想不到阁下竟然认识贫道,幸会幸会!”
西门吹雪道:“你是峨眉派的掌门人?”
神锡道长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沉思着,忽然问道:“峨眉派传承至今,已是第几代?”
神锡道长迟疑地望着西门吹雪,慢慢道:“我峨眉派开山立派,到如今……”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被打断,只听西门吹雪冷冷地道:“算了,你已不必说。”
然后他毅然转身,准备离开,去投入那苍茫的黑暗的夜。
神锡道长大声道:“阁下请留步!”
西门吹雪顿住身形,转过头,淡淡地看着他。
神锡道长笑着道:“这里人烟稀少,借宿多有不便。我们峨眉派还能匀出一间房来,阁下可以放心住着。”
西门吹雪没有拒绝神锡道长的好意。房间在楼上,领西门吹雪上楼的是掌柜的妻子。
这又老又丑的掌柜偏偏有一个年轻的妻子。她一直就坐在柜台后,默默地望着大堂里的一切,望着喝酒吃饭的人,也望着西门吹雪,用她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默默地、茫然地望着。
然后她领着西门吹雪到了门前,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敷着厚厚白粉的脸上带着笑容,轻柔又小声地说道:“我让伙计给你打水洗澡!”说完轻快地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只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不算大,甚至不算干净,但总比露宿山野好。西门吹雪绝对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他洗了一个热水澡,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但当他擦干身穿衣时,对着不得不再穿的衣裳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终于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钱,连一文钱都没有。他现在真的就是一文不名的穷汉子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为了生计着想的人。从前是,不长的前些日子里也是。他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还真是拜邀月宫主所赐。
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西门吹雪这样想,然后穿上旧衣,打开了房门。
门才刚刚开,一个女人就迎面闯了进来,竟然就是那个老板娘,柔柔地道:“公子,你洗好澡了。”
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她轻轻地笑着,眼里带着女人独有的媚态,眼光赤/祼/祼地望着西门吹雪,腰肢纤细而柔软,高耸的胸膛一起一伏。
她竟然就像换了一个人!还是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荒凉而枯寂的夜里?
“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就跟奴家说……”她说着身体竟然向西门吹雪贴去,连那双手都慢慢伸向某个地方……
然后西门吹雪轻巧地避开,看都不看一眼,只冷冷地吩咐道:“在我吃完饭回来前,把房间收拾干净。”
大堂里还余留着浓浓的酒香和肉香。但大堂里已经没有了酒和肉,那唯一的桌面上摆放着的不过是几个素菜,碧绿的青菜,白色的豆腐,满满一盘馒头。还有那个蓝衣的老道人,峨眉派的神锡道长。
他显然在等人,等的人就是西门吹雪大堂里已经没有其他人。西门吹雪缓缓地走了过去。
神锡道长站起身,对着西门吹雪道:“贫道想阁下应该尚未用餐,如果阁下不嫌弃,请将就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