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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号:80286544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水吟 ┃ 配角:云悠远,柳碧寒,柳碧暖,殷天鸿,盛南天,平安, ┃ 其它:穿越时光,商战,斗智,小资,YY

穿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算我老人家平时再怎么异想天开也决计料不到有这么一天我会在游泳的时候游到了古代来。

也许是什么翘曲空间作崇——那些个名词术语我是不懂的啦,总之据我后来推断+癔想,估计就是当我跟同去水上乐园的一姐们儿比憋气的时候,正赶上古代的某空间跟现代的空间接了轨,于是乎当我红着一张憋得像猴ρi股的脸冒出水面时,眼前已是换了天地。

幸好有几百部穿越文在脑中垫底,仅用时10分钟我老人家就立马惊恐地发现了自己搭了回“穿越”的单行车——既是单行车,那肯定是有来无回了,因此我老人家又花了10分钟镇定情绪、调整心态,很快投入到了在新世界的新生活当中。

话说我浮出水面的地方是一条河,宽窄也就相当于俺们那旮城市里的民心河,水也不深,清可见底。犹记当时河岸边正有三四洗衣姑娘,乍见我一身三点式爬上岸来直如见鬼,撇了满盆衣衫撒腿就跑,为避免待会儿被人当稀有动物参观,我尽管心内矛盾再三,最终还是十分不道德地从其中一只木盆里顺手牵羊地拽了一件尚未沾水的衣服套在身上,而后像只偷了油的老鼠般哧溜溜地窜了。

幸好这个空间此时正是夏天,身上这件衣服是粗布的,虽然有些不透气,但总好过赶上冬天被冻死。我沿着河滩一路向河的下游走,也亏了河边都是些圆润的鹅卵石,否则我这没穿鞋的脚丫子早就被扎成烂猪蹄儿了。

之所以要往河的下游走,是因为通常村庄都建在那儿,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先找个地方落脚是最现实的。果不其然,走没多时就见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片房舍,在绿柳榴花的掩映中简直就像个世外桃源。

但是问题来了……我要怎么落脚呢?找个地方借宿?身无分文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个骗吃骗喝的?自荐去当人家的使唤丫头?估计不行,这村庄里十有八九生活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钱雇丫头呢!

一边琢磨一边走,很快就走进了这个平静的村庄。也托了身上这身衣服的福,虽然发型古怪了点,人也湿了点,顶多换来在自家门口择菜的大婶大嫂们几道好奇的目光,就没有什么人上来置疑我这个异世界来客。

漫无目的地在村庄里闲逛了那么一阵儿,竟然十分幸运地被我发现了一座被人废弃的庄户院儿,院落不大,院墙早已坍塌,院门也不知去向,几个小孩子正在里头玩捉迷藏,我上去揪住一个看上去在里面年纪最大的小女孩儿,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姑娘,我问一下,你可知这院子以前是谁家的么?”

小女孩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道:“我娘说是张阿宝家的,前几年他女儿嫁到城里去了,姑爷是个财主,没过几天就回来把张阿宝也接城里住去了,这房子就废了。”

好!利好消息!既然没人住,那我老人家就接手了!反正古时候的房子都是归个人所有,不用去什么民政局土地局登记办手续。我心中十分得意,叽叽一笑,吓了小女孩儿一跳。我顺带问她道:“小姑娘,姐姐考你个题: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朝代么?”

小女孩儿飞快地把头一点:“知道!是天龙朝!”

哦了,架空!不幸中的大幸。

小女孩儿顾不上再搭理我,转身跑进那废弃的屋子里找她那几位已经躲藏好的伙伴去了。我也跟着迈进屋去,四下里一阵打量:这是一套三间一体的屋子,座北朝南,正门开在南边,正中这一间是堂屋,屋里结了厚厚的蛛网,仅有的陈设就是一张破了洞的破桌子和一把长凳;东墙西墙各开有一个门洞,通着东西两间房间。我先进了东边的房间,原来是个厨房,北面窗根下是一个简陋的灶台,还有一口缺了半边的铁锅,另还有一口大瓮,也缺了半边,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西边这一间是卧室,只有一张破床,床上一领破草席。

——真他妈的简陋得可以!我叹口气,看来改造工程很艰巨,首先还是要解决温保问题。我正在心中筹划,突然从床下窜出个小孩子来,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先前那小女孩不知何时冲了进来,抓住那孩子就大叫:“逮住你了!逮住你了!”

……在这鬼地方玩捉迷藏……估计也就能藏个耗子蟑螂,这帮孩子也够可怜的,连玩的地方都这么不给劲。“我说……”我一手一个握住他们两个的小肩膀,“在这里玩捉迷藏多没意思啊!姐姐教你们一个更好玩的游戏,想不想玩啊?”

“想!”孩子们想必也早玩腻了这种单一的游戏,听我这么一说,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挤进屋来,黑溜溜地眼睛齐齐盯着我看。

“我先问问你们,你们会不会玩丢沙包?”一时半会儿我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小时候常玩的游戏来,还得先打听清楚,万一这个天龙朝的人从小就玩儿我就傻了帽了。

孩子们懵懂地摇摇头,有孩子问道:“沙包能吃么?”

“你以为是菜包子­肉­包子啊!”我好笑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不是我格外喜欢小孩子,只是因为亲昵的动作很容易拉近跟小孩子之间的距离——没办法,我老人家天生不善良,对可爱的小孩子也不十分感冒。

“要想玩这个游戏得准备点东西,几块小碎布,一把玉米粒,针和线,还有剪子。你们谁家里有?”我问。

“我家有!”

“我家也有!”

孩子们积极地攀比,我大爪一挥:“你,去拿布和针线,你去拿玉米粒,你,拿剪子。看谁最先回来,谁就先玩!”

孩子们嗷地欢叫一声各自飞奔回家,不多时陆续回来,将我要的东西尽数取来。幸好小时候玩的的沙包全是我自己缝的,如今工具在手也是毫不含糊,很快一个小巧玲珑的沙包就出现在手中。我详细地给孩子们讲解了一遍“丢鸭子”的玩儿法——在现代因为地域不同,叫法也就不同,其实就是玩者分为两拨儿,然后猜拳,输的分站两边,隔开一定的距离,赢的站在中间,然后输的就用沙包来回丢中间的人,一旦打中就要下场,直到把所有的人都打中,丢沙包的一方就可以换到中间,另一方就换到两边。这期间如果中间的人接住了沙包并且没有脱手,就算得一分,一分可以救一个人,即被打下场的人可以重新回场——规则就是这样,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学会的这个游戏,所以这几个古代小孩儿学起来也不慢,很快就叽叽喳喳地玩了个不亦乐乎。

直到太阳西下炊烟升起时,我才强行中止了孩子们的游戏,­阴­险狡诈地说出了教他们玩沙包的最终目的:“孩子们,该回去吃饭了,明天再来玩……这个游戏好不好玩呀?”

“好玩!”孩子们意犹未尽地叫道。

“姐姐还会许多许多好玩的游戏,以后都可以教给你们,你们要学吗?”

“要!”

“但是姐姐没有地方住,没有地方住的话姐姐就会离开这里,你们愿不愿姐姐走呀?”

“不愿!”

“那怎么办呢?”

“姐姐!你就住在这里可好?这座院子没有人住的!”

“好虽好,可是这屋子里既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床上连床被褥都没有,姐姐要怎么住呢?”

“那……我给姐姐带吃的来好不好?”

“我家有床多余的被褥,我娘原本说太旧了,要给了村头的乞丐,不如给了姐姐吧!”

我心中一阵得逞的尖笑,虽然十分不道德地抢了乞丐的被子,但是如果不抢的话我老人家迟早也得沦为乞丐跟他抢生意,权衡之下他想必也是同意将被褥转让给我滴。

“那我们晚上来给姐姐送东西吧!”孩子们最后决定。

“好,好,顺便再给我带几根蜡烛来……”我可不想摸黑猫在这间破屋里。

孩子们果然比我诚实可爱,吃过晚饭就给我送来了吃的用的,送走小可爱们之后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剩饭,虽然只是些馍馍野菜,可是饿了多半天的我早顾不得挑食了,彻底吃­干­抹净。

趁天­色­尚早,我决定出去走走,察看一下周边情况,总不能一直这么混吃混喝下去,为了在古代扎根,一切得早做打算。

出得院子我先放眼望了一望,古代果然是人少地多,这一家跟一家之间最近的也隔着三五十米远,压根儿不像现代农村,房子盖得鳞次栉比。我强占的这座院子……咳咳,位置相当好,距离河边不过二三十米,四周遍布着绿柳金桂,虽然满院的破井残垣与此如画美景格格不入,但一切终将因我的到来而改变!

沿着河向西走,渐渐出现大片大片的田地,此时月已高升,透过没有污染的大气层洒下银亮的光华,根本用不着路灯也可将眼前景物看得一清二楚。最近的一片是麦田,长得正旺,看长势再过些日子想必即是麦收。再往前是一片西瓜地,两个看瓜人坐在地头上打着小扇儿闲聊,害我只好打消了偷两个瓜解暑的想法。

一路行去,经过了玉米地,高粱地,土豆地,山药地,再往前就是黑黝黝的一大片竹林,这片竹林长得非常好,粗粗壮壮高可参天,我只在外围转了转,顺手捡了根碗口粗小臂长的竹茎,唔,不错,竹节在两端,回去抠开其中一端就可以当高筒杯子使,幸好是夏天,用不着做开水,只从门前河里舀些清凉的河水便可解决饮水问题。

竹林深处因遮着月光,十分的漆黑,我也就不再往里去了,扭头回家转,回来的路上竟还好运地捡到了一双破草鞋,当即穿在早已硌得有些痛的脚上,另有几根草绳、一只破竹筐——唉,白手起家阶段,不得不发扬螺丝钉的­精­神哪!

那几个孩子并没有帮我带来蜡烛,想是蜡烛较贵,一般百姓很少用,基本上都是点着油灯。还好,外面的月光几乎相当于一盏15瓦的小白炽灯,从缺了窗扇子的窗口里照进屋来,倒也不觉得暗。

今天暂且这样吧,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明天就开始我的新生活,新人生吧!

大清早,一阵阵聒噪的公­鸡­打鸣声硬生生的把我老人家从梦中叫醒。几缕金润润地晨光从窗外­射­进来直投在我的ρi股上。我伸个懒腰翻身起来,先是按惯例癔症了那么一小会儿,待三魂七魄回归本身方才­精­神起来——“哈哈!古代的第一个早晨!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与众不同啊!”我叉腰站在窗口大笑,引得院外一条蹓早儿的狗惊疑地望了我半天。

院外……唔,这破败的院子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今天起要为生存而奋斗了!先去河边洗把脸,漱漱口——记得古代人都是用青盐刷牙的,咱现在穷不是,只好暂以漱口敷衍,不知道几个月以后我这口洁白的小牙会不会黄得像玉米粒儿。嗯……要说漱口嘛,我想起昨晚捡的那只竹茎来,得找把刀把它一端的竹节抠去做成杯子。我大步跨进厨房,昨儿个大略看了看貌似只有破锅破瓮,这会儿仔细一找,竟真被我在墙旮旯里发现了一把又锈又钝的菜刀来,跟刀在一起的还有一片磨刀石。好!利好!大好!新生活的第一天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心情大HIGH,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拎着竹茎菜刀磨刀石,径直向院外不远处的河边行去。先洗把脸,然后磨刀,这种力气活以前还真没­干­过,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上见过千八百个磨刀的,眼下学着一拿架势,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子专业磨刀的派!

在我老人家自我催眠自我吹嘘的过程中,那把既锈且钝的菜刀总算磨出点儿刃儿来,我迫不及待地拿过竹茎锯将起来,虽然整出了一头大汗外加两爪生疼,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端的竹节硬是被我用菜刀给锯了下来。

把新制的竹杯在河水里涮了涮,然后漱了口,又满满地盛了一杯水,预备带回屋去喝。古代清晨的空气真是清新啊!湿润中还夹着浓浓的桂花香——咦,桂花?我走近一株金桂树嗅了嗅,呣~真香!撅两枝儿回家放屋里!当下魔爪一伸辣手摧花,两枝密密艳艳的金桂花便成了我的战利品。

回至堂屋不觉一叹,这张阿宝走就走了,自个儿那点子家当竟然一件不剩,单留了这么一张破桌子,也就只能放下一个竹杯了。再看看手里的桂花,这么美的物件儿放在这么破的屋子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索­性­一把将花Сhā在了竹杯里,免得放在桌上沾了尘。

谁知就这么一Сhā,倒让我想出个绝妙的主意来!但见金黄的桂花配上翠绿的竹杯——简直就是一件纯天然的艺术品啊!脑中存储的相关知识告诉我,古代似乎流行卖花姑娘来着!这些卖花姑娘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去摘花,然后趁着太阳没有出来赶进城去,这样花上的露珠就不会蒸发,一些大户小姐常常遣了自家丫环上街买鲜花Сhā在头上,芳香馥郁,自然娇­嫩­,比之珠花绢花自然好了数倍。除了大家闺秀爱买些鲜花戴在头上外,一些讲究的门户也会一次­性­的买上一大捧回去Сhā在各个房间的花瓶里,以愉宾主。

想到此处,我又转念想起那片竹林来,加上这村庄满布的桂花——商机啊!商机无限啊!

心中一合计,总结出以下两点当务之急:

一、考察市场,所谓市场自然就是这村庄离得最近的城镇,只有大城里富户才多,只有富户才有钱追求时尚与风雅,所以首先是要了解这些富户的购买力与欣赏水平;

二、急须一把锋利无比的砍柴刀——这一点较难,要知道,砍柴刀可是贫苦老百姓最重要的劳动工具,所以决不可能随意丢弃或送人,所以目前看来我只好先挣出买刀的钱——然而没有刀又拿什么挣钱呢?……哎呀呀,无限循环……

管他的,先从第一点入手吧!找个人打听一下去城里的路——万一这附近压根儿没什么城镇我老人家就只好投河自尽一了百了……没准儿还能穿回去也说不定……

出得我那破屋子,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一群大婶结着伴去河边洗衣洗菜,叽叽呱呱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偶尔爆出一阵尖笑十分彪悍——这属于高危人群——高度危险人群,绝对不能招惹,于是我擦着墙根儿低头猛走,才要沿着墙拐弯,正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人,俩人齐齐“哎呀”了一声,我捂着脑门抬头看去,却见对方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倒是蛮­精­神,左手拎着一只扁担,右手拿着一柄——一柄砍柴刀!

一见砍柴刀我的小心肝儿就扑嗵扑嗵地跳得厉害,双眼放光地望向这小伙子,小伙子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对……对不起,我、我没注意……”

邪恶的我心念电转,五官戏剧化地往脸部中间齐齐一缩:“哎唷……好痛……”

小伙子是个老实人,哪里知道我的鬼心思,连忙扎煞着手问:“这、这可……姑娘你、你没事吧?”

“还……还好,只是……有些头晕……”我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往后一偏身靠在了墙上。

“那个……这这这,这如何是好?”小伙子一看这情景立刻慌了神儿。

“不,不碍事,只是……”我皱起忧郁的眉,抬起朦胧的眼,张开无赖的口,道:“我本欲前往城里亲戚家借砍柴刀,如今这一撞,只怕是走不动了……”说得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喷,慌忙低下头去遮掩笑意。

“那……那这样可好,我这把刀,先借姑娘使……”小伙子人果然实在。

“这……也好,我不过用一天而已,用完便还你,”我毫不客气地接过小伙子递过来的沉甸甸的砍柴刀,“不知大哥住在何处?我好上门奉还。”

小伙子又红了脸,一指前边:“我、我就住前边……”

我扭脸看过去,靠,前边十几家呢,哪一家啊?“这样吧,明日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拿,可好?”

小伙子点点头,红着脸说了句:“那、那我先走、走了!”而后慌慌地迈着大步离开了。

——呵,多么淳朴害羞的乡亲啊!我握着砍柴刀心中一阵感动……靠!忘记骗他帮我砍竹子了!失策啊失策!

罢了,幸好我老人家从小自立­性­强,能自己搞定的事绝不依靠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事不宜迟,我挥着砍刀一路冲向竹林,直吓得人见人闪牛见牛奔。不愧是砍柴人的砍柴刀,果然锋利无比,但见我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子就将一根参天翠竹拦腰放倒,兴之所至,我使出一套自编的独孤九刀,一时间竹影翻飞腥风血雨……

“呼……呼……呼……累死……我了……”我一ρi股坐地上喘着粗气,脚下是十几根丧于我手的竹子。歇了片刻,我开始把这些竹子按粗细一节节砍成长短不一的竹筒,一上午下来,地上的竹节竟有五六十个之多。接下来就得把这些个竹筒运回老窝,我一路飞奔回去,找出昨晚捡的那只破竹筐,用同样捡来的破麻绳绑了绑,看上去应该是比较结实了,而后再飞奔回竹林,把竹筒装进筐子里背回老窝……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算运完,再抬头看时已经是大中午了,肚子它老人家开始十分强烈地抗议起来。

唉……总不能今天还要去骗小孩子的饭吃吧……我无奈地边摇着头边往河边走,忙了这一上午,身上早就被汗湿透了,好歹洗把脸降降温吧……咦?嘿嘿!我­奸­诈地发现这大中午的人人都已经跑回家里吃饭了,天上日头正毒,田间地里半个人影也无……好机会!

弓着背,蜷着前爪,踮着脚,一路小跳,我潜进瓜田……从瓜田出来进入土豆地……从土豆地出来进入红薯地……从红薯地出来后以光的速度飞奔回老窝——呣哈哈哈,这下晚饭也有了!哦也!

在灶膛里搜出打火镰和打火石——这玩意儿幸好以前在网上见过,也知道怎么用,然后到屋后捡了一把树枝子烂木头的燃了,再用石头架起一根略粗的竹筒,里面放上水,土豆用砍柴刀切成片,扔进水里煮——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好先这么凑和着吃饱肚子。

盛夏的中午谁出门谁是傻子,所以我老人家窝在自己的小破屋里,吹着河边刮来的微微带有湿意的风,美美睡了一大觉。下午醒来后,到河边灌了一竹筒清水,用抠出来的竹节做成的塞子塞住口,再用麻绳绑了,背在背上,然后随手拦了位赶着牛车的大叔上前打问:“请问大叔,这上城里的路怎么走啊?”

大叔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姑娘眼生得很,不是本地人罢?”

我忙做出一副无比善良的样子道:“呃……小女是新搬来的,就住在那边,”我随便往身后一指,“今儿想要去城里买些东西,烦请大叔给指个路。”

“新搬来的?”大叔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问,一指他的牛车,道:“我正要进城,你坐上来罢,我带你去。”

LUCKY!我谢过大叔,一ρi股坐到车上,大叔扬起小牛鞭儿吆喝着上路了。一路上从跟这位姓牛的大叔的闲聊中了解了许多情报:俺们这个村儿叫做桂花村——难怪到处都是桂树,离桂花村不过三四里地的就是文安城,这文安城是横亘于天龙朝南北商道上的一座大城,往来客商经过多于此处落脚休息,久而久之将城内的经济贸易也带动了起来,其地位可以称得上是仅次于国都太平城的第二大城,打个比方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上海,繁华程度不亚于国家心脏。

然而有一点十分奇怪,既然桂花村离文安城如此之近,怎么村民的生活水平也不见有多富裕呢?按说近郊村县总比偏远村县要多沾些城市的光吧?对于此疑问,牛大叔叹着气解释了原因:原来这文安城来往客商众多,城里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各行各业的买卖基本上都被他们做了,反倒使得周边这些小县小村的百姓挤不进市场,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家地里种出来的各种蔬菜拉进城里卖一卖,或是砍些柴禾、烧些冬炭,毕竟城里人都忙着做生意了,谁也不愿再­干­这些吃力不挣钱的苦活。

一路聊一路行,约摸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文安城外,高高大大的城楼上站着一排兵士,个个­精­神强壮,城门上书着大大的隶书“文安城”三字,城门口又是八名守城卒吏,对每一名进城的人都要进行一番例行盘查——仅仅由此一景便可知道这天龙朝的统治者对国家治理有方,端的兵强马壮、纲纪严明!

我一边在心里头庆幸着自己没穿到兵荒马乱的时代一边跳下牛车跟着牛大叔一起排队等着进城门。守城吏想来也是阅人无数,并非每个进城的人都要寻根问底纠缠不休,只上下看了我两眼,问道:“进城­干­什么?”

“串亲戚。”我说。

“进去吧,记住,酉时三刻关城门!”守城吏尽职尽责地提醒每个进城的人关城门时间,要是误了就只好待在城内找地方住到第二天了。

进城之后我谢过牛大叔,二人分道扬镳。我站在大街上仔细打量这座古代城池,果然不同一般的繁华!但见约二十米宽的城中主街道平整洁净,地面是巨石铺就,虽抵不上现代的柏油路,但跟­干­净清爽的人行便道也有得一拚了。街道的两旁是鳞次栉比的酒楼饭馆布店钱庄——主­干­道嘛,当然不能盖民房。而且令人欣喜的是,这里的绿化做得也非常好,沿街种的一溜儿梧桐,巨大的树冠撑开一树树翠叶,正遮住夏日里酷晒的日头。

一些做街头地摊儿生意的散户也被管理者规划得井井有条,每隔那么一段距离就会给这些散户腾出一大块空地供其使用——毕竟只有这些人生意好了国家才会有丰厚的税收,所以为经商者提供便利条件正是利国利民的明智之举。

再看看满大街的行人,从富家少爷小姐到赤脚布衣百姓,三教九流齐集城中,由此又可推定:这个朝代总算不是保守的厉害,至少深户小姐都可外出逛街,有点儿大唐盛世的意思。

一路沿着主街道闲逛,顺便打听了打听物价:馒头一文钱四个,­肉­包子一文钱一个,黄瓜两文钱一斤,大米二十文一斤……由此大概可以推定,这个时代的一文钱约相当于现代的一元钱,蔬菜粮食的物价不稳,不能当做推定依据。

之后我又逛了逛书店、成衣店、首饰店。逛书店是为了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文化背景:文字嘛,和正常的古代没什么区别,小隶小楷小篆,行书草书魏书,并且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技术;流行的书籍嘛,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样样不缺,大学中庸史记春秋种种俱全——看得我一脑门黑线:这天龙朝到底是在哪个朝代后头夹了个塞儿啊?

逛成衣店是想看看这个朝代老百姓的一般生活水平,富裕的话丝绸衣物自然较多,中等的话棉麻类衣物较多,贫苦的话,那就多半是粗布衣服了。——一跨进成衣店我老人家的眼差点给晃花了,那叫一个五光十­色­,那叫一个丝软绸滑!棉麻衣类跟丝绸类居多,足可见这里的老百姓生活还是比较小康滴。

再步入首饰店,由首饰的种类可以推断这个朝代对于­精­神与物质享受的追求程度。但见柜台上陈列的首饰品种是五花八门,质地也是应有尽有,玛瑙翡翠珍珠猫眼,甚至还有罕见的墨玉和深海夜明珠——这俩玩意儿我老人家也是在网上才见过的,想不到这个朝代的开采技术与财力已经达到了罕有的高度了!

直到我走得俩腿转筋也没能到城中心,只好拐了个弯准备绕个圈子往回走。回来的街比主­干­道要窄个三四米,也是­干­净整洁,绿梧成荫,街两旁是民宅,红墙碧瓦的是大户,那院墙有的竟达两个足球场的长度,白墙灰瓦的是小户,倒也门庭齐整。走了这么一遭儿下来,我的手上就又多了些“战利品”——别误会,这可不是偷的抢的顺手牵羊的,不过是我老人家客串了一把垃圾天使,从那些个大户专门堆放废品的地方淘来的——唉,想来就辛酸哪!堂堂一介21世纪有知识有头脑有气质有能力的现代女­性­竟然跑到古代掏人家垃圾来了……罢了,不提,不提,还是看看都掏了些什么吧——呸,是“淘”,不是“掏”,一字之差就差着好几个档次呢!喏:一双布鞋,虽然有点大,但比现在脚上穿的这双露脚趾的要好了很多,当场换上;一把笤帚一个簸箕一只木盆,拿回家去打扫打扫我那至今还满布灰尘的“新居”;一只竹筐,筐上有两根绳子,可用来背在背上,正好把笤帚簸箕木盆放在里面背上。另还有几把看上去不错的椅子和一张桌子,不过件儿太大,我是没法拿回去,只好忍痛放弃。

回到桂花村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我先到河里洗了把脸,回屋小歇了片刻,然后抄了笤帚开始打扫房间。屋顶墙角全都是蜘蛛网,地上倒是不用扫,因为这地面压根儿就是夯平的土地,哪儿像现代,最起码也是洋灰地面儿啊。整个清扫完毕时天已经黑了,煮了两个大土豆裹腹,待夜深后用木盆打了水在厨房里冲了个澡,然后我就一头栽到床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黑,露气仍重,我已经迅速起身,背了竹筐冲至屋外,摧花辣手再现江湖,转眼间就被我折了满满一筐的桂花,回到屋里把这筐花挂到我自制的扁担上——其实也就是根细竹子,两头缠上绳子以防被挂物品脱落,一端挂花,另一端挂了一筐竹筒,然后晃晃悠悠地往文安城的方向去了。

行至文安城的时候天已经微亮,城门甫开,一­干­百姓正排队入城。一进城我就直奔昨天看好的地方而去,那是处于富人区的一片空地,白天的时候这里都是些卖团扇字画的,这样的买卖通常出摊儿较晚,估摸着要到九点那个时候才来,但是卖花却不能等到那么晚,那些个大户小姐平时不戴绢花,原因只有一个字儿:俗!要戴就戴活的,新鲜的,一天一朵,甚至一天N朵,怎么才能看出它新鲜?露水嘛!早上露重,花上都结了露,所以要是再晚点等太阳出全了,露水就会蒸发掉。你看,此时大街上挎着花篮满处逛的全是卖花姑娘,没挎篮子也满处逛的就是要买花的人了,多是些大户人家里伺候主子小姐的丫环们。

这卖花的快跟买花的一样多了,我自是不能再去抢这块没­肉­的骨头,当下放下扁担卸了筐,将所有的竹筒在地上放好,旁边有一口井,原用来方便过往行人随时取水用——这正是我看中此地的重要原因,我抄起水桶舀上水来,挨个儿灌在竹筒里,然后把筐里的桂花取出来分别Сhā上,再搬块儿青砖往地上一坐,静静等着我的买主送钱上门。

果不多时,一位富家丫环扮相的角­色­闪亮登场,一路小碎步地向我走过来,指着地上的竹筒桂花问道:“这花多少钱?”

“十文。”我答,——这一花一筒怎么着也得值十个包子钱吧?!

“哎哟!什么好物件呢就要这么贵?!”小丫环睁大了眼盯住我。

我摆上一副亲切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物件儿虽不是什么珍奇物件儿,但是贵在稀罕。如今的深府大院里谁家不摆着几只白玉青瓷?人人都如此反倒平庸了,倒不如这以竹为瓶来得自然清新,全无雕饰,更可使人于满眼富贵中嗅得一丝山间闲逸,岂不雅哉?”说到这儿我偷眼观察小丫环脸­色­,见有所松动,于是再接再励地说道:“何况这竹筒一不怕摔二不怕碰,家中若有顽皮少爷亦不用担心碎了划伤,实用­性­已经高于普通瓷瓶。再者,这竹筒透气­性­好,花朵养于其中,开得时间便更长久,且­色­泽鲜绿,配各­色­鲜花亦不怕撞­色­,大大好过那白玉瓶配不得白海棠、褚陶瓶配不得红牡丹了!”

小丫环已经开始点头了,再来:“像小姐这样的豪门贵户之间必定时常往来,相互之间总有个比较之心,若说以财力上去论个高低不是我们女人应做的事,闺友之间无非是比个新意,比个巧思罢了。我这天然花瓶今日是头一天卖,全城仅我一家,小姐若是买去便先了他人一步,再晚……便讨不了这个头彩了!”

以我从书上看过的对古代贵族的介绍,这些个贵族女孩儿平时不用上学,闲暇时无非是绣绣花,吟个诗作个赋,闺蜜之间相互串串门子攀比攀比,也就没什么更重要的事可做了,尤其攀比这一项,对于这帮虚荣的贵族子弟来说是关乎家族脸面的事,决不能落于他人下风,因此我从此处入手,想必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把这小丫环叫成了“小姐”使得她面上有光了还是因为对症下药怂恿了她的攀比心态了,总之小丫环再无二话地数出十文钱递到我的手上,挑了一只竹筒桂花美滋滋地回府邀功去了。

开业大吉,开业大吉!我心里念叨着,小心翼翼收起这来到古代挣到的第一笔钱。——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话说“开业大吉”这话果然不是假的,自从那第一只竹筒花卖出去后,生意就源源不断地上门了,听过我那番舌灿莲花后所有的客户无一例外地数了十个钱儿给我拿花走人,我心道今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肯定都是些富家小姐——忙着串门子互相显摆自己的纯天然花瓶呢!

一阵得意地尖笑过后,我挑上两只空筐准备回家转——唉,遗憾哪遗憾,这竹筐太小,一次只能装三十多只竹筒,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害我少挣多少钱!

心算了一下今天第一次做买卖共赚了三百六十文钱,如果一文钱真的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的话,那我一天赚三百多块钱也算是高收入了呢!哇哈哈哈!我得儿意地笑,我得儿意地笑……我心中哼着小调一路走一路晃,准备用这些钱置办一些必需品。

一番采购下来我的钱儿竟然没剩了多少——砍柴刀80文,借了人家砍柴郎的刀今天就得还,所以自己买了一把,因为是劳动工具,所以卖得特别贵;铁锅60文,菜刀20文,油灯15文,民生工具也是不便宜的;小号中号毛笔各三根,共计20文;红黄蓝三­色­油漆各一罐儿,共计30文;十个­肉­包子,一斤大米,油盐酱醋,洗脸用的香胰子,两个特大号的竹筐,最后剩在手里的竟然只有6文钱了!

满载而归的我回到桂花村,那个砍柴郎正等在上次撞到我的地方,我忙还了他砍柴刀并且道了谢,顺带问了问他一捆柴能卖几文钱,砍柴郎红着脸答:“2文。”那么一天能卖几捆呢?答曰:“多时可卖20捆,平时七、八捆。”

——于是桂花村村民的生活水平我也大概知道了,总之……比较穷。

到了家,狼吞虎咽地吃了包子,美美睡了个午觉。下午的工作是去竹林砍竹子,新买的大竹筐派上了用场,一次­性­可以用扁担挑回一百多个砍好的竹筒,好在竹子本是空心的,不怎么重,而我也托了在现代的时候天天去健身房锻炼的福,所以挑着两坨竹筒回家还不算太吃力。

接下来就是用我新买的毛笔和油漆往竹筒上画画——做生意就得不断推陈出新不是!由此也愈发肯定了自己当初选择美术专业的正确­性­,在这儿我也以“过来人”的身份诚恳地提醒诸位待“穿”的姐妹们:在社会上混,一定要有一技之长啊!

至于为什么要用油漆而不用画画的颜料,原因是颜料太稀,且凝固­性­差,若是画在表面光滑的竹皮上,用手一抹就会掉­色­。油漆就没有以上缺陷,颜­色­既鲜亮,又不易掉­色­。古代的油漆其实并不太“油”,说是“粉漆”可能更为合适,你看那些宫殿的殿脊上,涂的都是金­色­的粉,所以调起­色­来也比真正的油漆要容易得多。

竖着劈了几节竹子当做颜料碗,红黄蓝三原­色­可以调出多种­色­彩,至于画什么呢……山水仕女是不能画的,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咱们后人学习的那些个水墨画工笔画可是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千万别以为自己学了几年那两把刷子可以在古代所向披靡。

在古人的地盘上要想和古人争饭吃,拚传统功夫是拚不过人家滴,所以只能在“新”字上做文章。虽说咱现代人学的用的很多是古人传下来的东东,但是古人吃亏在信息量局限方面,咱现代人有网络啊,所学所知不见得深,起码要广,高科技的用不上,只好用新意拚一拚——妙就妙在,许多在现代并不新鲜的点子放在古代就是独一份、天下先,不善加利用就白瞎了我老人家活的那一小辈子了!

——所以,我决定在这些竹筒上面画上一些迥异于国画的Сhā画,既有别于传统画法,又不至令人难以接受。内容以童趣为主,或是将寓言故事改为画画出来,毛笔字我不会写,但是画成画更直观,形式也新颖活泼。

幸好以前练习的时候画过不少的Сhā画,如今信手拈来效率竟也不慢,等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只好明儿带到城里边卖边画。

晚饭是用新买的铁锅炒的土豆丝,竹筒蒸的米饭——总算吃上了一顿正经的伙食。然后打了水把身上这件衣服洗了洗晾上,明天一早就能­干­。身上只剩了穿来时的那身三点式泳装,自然不能四处乱跑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张破床上想想心事自我催眠。

次日一早仍然是天没亮就起床,然后折桂花,扁担挑上两个大竹筐,捡来的那两只小竹筐一个背在背上,一个挂在胸前,乍一看去这个人十分奇特,像一排竹墙似的就过去了。两个大竹筐外加背上那只小竹筐装的是那百十来个竹筒,胸前挂的竹筐里装着砍柴刀,铁锅,菜刀,油灯,笔,调好­色­的油漆——昨儿晚上思来想去,这些个家当不能在那破屋子里放,既缺了院墙又没了锁的,是个人进去都能给我顺走喽,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一人四筐一路浩浩荡荡地杀向文安城,城门守吏见了我这样子险些笑得打滚儿。不去管他,我径直来到自己的地盘儿,摞下挑子,摆上家伙事儿,还没坐稳就有买主上门儿了,想是昨天某个于攀比中落在了下风的小姐不甘示弱,一大早就遣了丫环前来买我的竹制花瓶。

我指着自己新制的带Сhā画的花瓶对那丫环笑道:“这是新的,保准别家的小姐没有,她们的都是没画儿的,你买的是有画儿的,已是高人一等了!”

“多少钱?”丫环很是­干­脆地问道。

“二十文。”我心中­奸­笑。

“二十文?”小丫环瞪大眼,“昨儿个不还十文呢么?”

“昨儿个没画,今儿个有画,你若要十文的,喏,就是这个,”我指着自己尚未画上画的竹筒给她看,“这个是十文,你要哪种?”有差价才能刺激顾客的购买欲,要是一水儿的价钱反倒会让他们觉得这东西不实在。

“我要这个,有画的。”小丫环挑了个稚子放鸢图的花瓶,交了钱兴冲冲地跑了。

事实证明我的创意还是很有效果滴,生意比昨天要好得多,无论是有画的还是没画的,一上午全部售罄,那些个金桂花早就有些蔫儿了,然而买花的人全是冲着竹制花瓶来的,花倒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最后清点今日的销售额——足足两千二百三十文!兴奋得我差点抱着装满钱的竹筒一路滚着回家。这么多铜钱儿带在身上实在不方便得很,我于是寻了家钱庄进去让掌柜的帮我换成整钱——至今我也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是怎么个换算法,于是抻着耳朵听那掌柜的念叨:“两千二百三十文兑整儿,共计两贯两吊零三串钱,喏,姑娘收好。”

我这么一琢磨,哦,原来十文钱等于一串钱,十串钱等于一吊钱,十吊钱等于一贯钱,那……多少贯才能抵得一两银子呢?我问掌柜的:“大叔,这两贯能不能给我兑成银子?”

掌柜的有些为难:“姑娘,你这才两贯钱,我给你铰两钱银子角儿也太小,你拿着反而易丢。”

原来如此,一两的十分之二就是两钱,也就是说十贯钱才顶得一两银,如此说来,一两银子等于一万枚铜钱!我的娘呐,那些个豪门富户动辄几百两银子几百两金子的花,得多有钱呐!桂花村的砍柴郎砍得一天的柴也不过才挣个三、四十文钱,这贫富差距也忒大了……也是,这个时代又不是社会主义,还是先管好自己的温饱罢!

揣好自己的两贯两吊零三串钱,挑上四只竹筐,我开始进行第二次采购。首先是要买两身衣裳日常换洗,一面镜子一把梳子,这两天一直胡乱在脑袋上抓个髻,幸好从小爱留长发,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再然后买了些蔬菜,猪­肉­——像我这样的人,一天不吃­肉­简直生不如死。另再雇了辆牛车,把我那天在某家富户围墙外看见的那套被丢弃的桌椅一路驮回了桂花村——创业阶段,能省还是要省滴!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新买的斧子把屋里那张破桌子给活活劈死当柴烧,然后把淘来的桌椅摆在堂屋里。其实这套桌椅还不算旧,­鸡­心木质地,四方桌,两把官帽椅——富人就是这样,家具稍微旧了些就弃之不用,正好让我这样响应艰苦朴素号召的家伙给捡了羊酪。

接下来还是重复昨天的工作:砍竹子,画画,吃饭,睡觉,打豆豆——打豆豆?嘿呀!怎么早没想到!我可以在竹制花瓶上面写上笑话啊,脑筋急转弯啊,谜语啊之类的东西嘛!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是这种谐趣的东西用歪七扭八的字写出来也是一种烘托手法啊!

于是我立刻将想法付之行动,搜肠刮肚地把我所知的各种笑话谜语略作变通,改为古人可以看懂的语言,配上Сhā图画在竹筒上,当然不至于每个与每个都不一样,同一个笑话可以画在十个竹筒上,只要卖给十个不同的人不就行了嘛!——幸好,今天我买了一本这个朝代的字典,一些繁体字不会写可以随时查字典。

第二天我连桂花都懒得折了,直接硬推花瓶,一下子就卖疯了,古人哪里会想到还可以将笑话写在花瓶上啊!有些人猜不出那上面的谜语或是急转弯,竟然从家里又跑回来问我,也有待客的时候拿出来给客人猜的,或者在上流社会聚会时各自拿出来互相猜的,总之这种竹制花瓶竟然短时间内成了一种流行,我的小小生意也在这一小片区域里有了一点点的名气。

接下来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在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早上进城——因为决心只卖花瓶了,所以不用再天不亮就起床去折花。为了每天能够多卖几只花瓶,我找到了那位拉牛车的牛大爷,牛大爷每天都要赶着牛车进城拉活儿,所谓“拉活儿”就是走街串巷地四处转,遇见有需要用车运送个东西的,或是想从城东去城西办事的,因为城大路远,徒步走去既费时又费力,这种情况下就会雇牛大叔的牛车,给他个一两文钱直接送到目的地,说白了,牛大爷就相当于现代的“的哥”,他那辆牛车就是出租车。

当然,牛大叔的客户只能面对中下等生活水平的老百姓,有钱人直接开大奔了,谁还坐你的小牛车啊!——我跟牛大叔商量好,早上由他架着车来接我,我把我的上百只竹筒放在他的车上运进城去,每天给他一文钱,这样的话我既省力又可以一次­性­地多卖两倍的花瓶,而牛大爷反正也是顺道,还可以多挣一文钱,何乐而不为?两人一拍即合,天天结伴进城,只不过我中午就会回来,牛大爷要拉活儿一直到晚上,所以中午我就自己挑着担儿,若是卖完了花瓶自然省事,没卖完的话也剩不了几个,并不费力。

这文安城既是天龙朝南北商道的重要邑城,来往客商自然天天都多如牛毛,所以我从来不愁自己的花瓶市场会饱和,本城的人时间久了见怪不怪,购买力自然下降,但是那些外地客商是没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的,大多会买上一只甚至几只带回家去给亲朋好友或是自己的客商,而且区区二十文钱对于这些有钱的买卖人来说简直不算个钱,所以我的竹制花瓶生意一直都十分的红火。

——每天的上午就是这么过来的,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去砍竹子,好在那片竹林十分的大,估计三五十年内不会被我砍光,再说新笋还在不断地生长,到明年就又是一片的新竹了。为了能多卖一些竹瓶,我延长了砍竹子的时间,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歇手,晚饭后至睡觉前是画画时间,画不完的可以第二天拿到城里边卖边画。

如此周而复始的过了将近一个月,以平均每天卖二百只竹瓶计算,我现在已经赚了约十一、二两的银子,在桂花村里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富婆了。然而我这座破院破屋始终没能抽出时间来整休,依然是缺窗少门断井残垣,害得我仍旧每天背着全部家当去城里卖货,常常被人问起为什么出来还背口大黑锅。

可巧今儿个赶上文安城每月的例行安检——就是对全城进行安全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外来人口了,有没有非法商贩了,有没有涉案逃犯了,等等,所以这一天是不开城门的,外来客商要想进城只能提前一天或是延后一天,没赶对时间的只好在城外的驿站里暂时歇脚。——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天龙朝的皇帝把国家治理得相当出­色­!

所以,今天我乐得在家休息一天,正好可以好好打理打理我的房子。

桂花村的房屋构造是比较奇怪的,它的房顶不是那种三角形的尖顶房,而是类似于现代农村的平顶房,麦收后或是割完玉米后就铺在房顶上晒——想必是因为村里的树多空地少,遮了太阳光,再远一点又不方便,所以就把房顶盖成平的,方便晒粮食和随时取用。

而且,这些房子可不是现代的那种砖房,而是土坯房,就是用土制成土坯,用土坯垒墙,外用泥拌麦秸或稻草抹平,这种房子既不结实也不挡风,过个三五年就得重新翻修,一般穷苦百姓家都是如此。而砖都是从砖窑里烧出来的,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

我可不想每隔个三五年的就翻工一次,那还不得折腾死我老人家?思来想去,我决定,不修则已,要修就修个彻底——咱要修个石灰墙的!

古代没有水泥,人们粘砖头用的是熬成稠汤状的粶米或者糯米,粶米糯米有着超强的粘­性­,再加上熟石灰和土,三者合一,称为“三合土”,铺在特制的槽子里夯实,那正是柔中带钢坚固异常,古人的城墙就是用这种方法砌成的,经历了千年风雨依然不倒——若我这房子修成了,说不定也可经历千年风雨而不倒,那时候我的损友有可能会在教科书上读到:若­干­年前,天龙朝的桂花村有一幢千年不倒的民居,据说它的主人是一位聪明美丽勇敢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姑娘……

早在七八天前我就听说了今日要封城的事,所以那个时候就开始联系盖房的工匠,将我要的材料准备好,这不今天一大早十几个农民工兄弟就扛了家伙事儿浩浩荡荡的来了。

除了用来糊墙的三合土,匠人们还用牛车拉来了几十块一米长半米宽的青条石,用来铺我这三间土夯的地面。其实以我现在的财力,再换个地方新起一座院落完全没问题,只不过这张阿宝的房子风水确实不错,一来他这里是离河最近的,除了他这里,其他的沿河区域都已被农田或是别人家所占,再也找不着这样绝佳的位置了;二来,我才刚来这里不过一个月,凡事还是低调些得好,大张旗鼓的平地盖房容易遭人眼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三来呢,以后的日子还是未知数,天晓得我会不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习惯了现代大都市里遍地是人的热闹生活,乍一住进这样一个人口稀少的小村庄里,还真的颇有些不适应呢——就算现在一时适应,难保以后会不会感到寂寞。所以没必要把钱浪费在盖新房子上,能少花些钱还是少花些钱,毕竟在古代我是孤身一人,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多攒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是十分必要的。

工匠们二话不说就投入了工作中,铺地面的铺地面,砌墙的砌墙,厨房本是一间,但我要求工匠们重新给隔成了两小间,隔墙上开一扇门,外面的做厨房,里面的当厕所。——说到厕所,简直是让我老人家揪心哪!这里的人上厕所都用木桶装,然后泼到田里当肥料,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我可受不了把ρi股架在桶子上,一个坐不好没准儿还漏进去,若是彻底进去也还罢了,万一卡在当中,抽不出ρi股来,那岂不糗大了?所以这一个月来我老人家每天都要为方便之处煞费心思四下寻找,绝大多数都贡献给了竹林,当然不是完事就走,我都用土好好的埋上,旁边再做个记号,免得时日长了自己中奖。

所以修个厕所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按照我事先画好的图纸,再加上我现场指挥,工匠们从厕所的地面打了一个地道,直通向屋外十几米处的一个大沟,这个大沟是天然形成的,里面长满了各类杂草灌木,然后把我从木匠那儿订做的用竹子制成的直径半米的管道组装好,铺进地道中,再把土填回去,如此一来,竹制管道的一端在我的厕所里,另一端在那大沟里,等通上水之后,污物就可直接由厕所冲到大沟里,神不知鬼不觉。在厕所这一端的地下竹管道连接着我特别订做的陶制便池的下水口——古代没有搪瓷,所以只好用陶代替,地上铺好青条石后,一个­干­净整洁的卫生间就诞生了。

说到冲厕所的水,自然是用的十几米外那条河的河水。依然是从房子里打了个地道直通向河岸,埋上竹制管道——因为是竹子的,所以时间长了也不怕锈掉,管子的一端在河里,另一端沿着房子的墙直通向屋顶的、我让工匠们用青条石砌成的蓄水池里,蓄水池再伸出一条竹管至厕所和厨房,厕所的这一条竹管又分成三条,一条通着便池,一条通着新砌的洗手池,一条做成了淋浴器固定在墙上,水龙头比较奇怪,我是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让做龙头的匠人搞清楚是怎么个构造。

从河里取水采用的是虹吸原理,我在蓄水池通向屋里的主管道上装了一个类似注­射­器的抽推器,需要用水的时候先抽一下抽推器,利用压强将河水吸到蓄水池里,再从蓄水池流到屋里的管道中——看上去似乎简单,但是耗了我和做竹管道的木匠师傅足足五个中午的时间,无数次的试验无数次的失败,最终才调成了现在这么合适的构造。

厨房的西墙是新砌的灶台和水池,同样有水管通过来。隔开厕所的这面北墙上挖出五排或窄或宽的凹格子,放置厨具以及蔬菜粮食等物。

至于卧室嘛,那张破床自己也光荣的去做了柴禾,挨着北墙的窗根儿下用青条石砌了个空心儿的石床,相当于火炕,冬天的时候没有暖气,我也不想烧炭让自己时刻处于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之中,所以做成火炕可以用来烧柴取暖。因为床是正卡着东西北三面墙砌的,看上去较长,于是在床两头的上面各放上一只与床等宽的、我新订做的竹制床柜,一个柜里放被褥,一个柜里放衣物。床柜上放一只竹制花瓶,那是我生财的宝贝,使得这两只柜子看上去有点像古代的炕桌,既整洁又实用。

门和窗也都换成了竹制的,糊上窗户纸后使得屋内显得有些暗,没办法,古代没有玻璃,只好这么凑合着。

院墙要被彻底推倒了重新盖,用我从河滩上挑来的各­色­鹅卵石嵌在三合土表面砌成的,看上去十分鲜艳美观。院内的地面也被铺上了青石板,反正我也没功夫种个花养个草的,所以只在沿着内墙的地方种了一圈野蔷薇,不用管它,明年春天的时候就可以爬满墙头,开遍白的红的花了。

后院沿墙种的是葡萄,院中央砌了张矮石桌两条矮石凳,很有可能坐它们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是添些情趣罢了。院门也是竹制的,并且我还配了把大锁。

房子的里外墙砌成之后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刷漆了,否则灰乎乎的像城门楼子似的实在难看。房子的外墙我调的是绿­色­的漆,白­色­的太浅,容易脏,橙­色­粉­色­紫­色­又太艳,惊世骇俗,只好放弃,灰­色­的我又不乐意,只好用古今通吃的绿­色­,当然,不能一水儿的全是一种绿,由下至上依次刷成湖绿,草绿,青绿,柠檬绿,浅绿,至房沿是一圈浅青绿,­色­与­色­之间过渡的十分自然,远远看去就像一汪立体的湖水,不断变幻着颜­色­,再衬上院外的桂花,更是相得益彰。

房子内部的漆我没有假手他人,完全自己来刷,卫生间刷成天蓝­色­,头顶渲了几朵白云,墙壁是远海连着长天,使我自己能在如厕的时候也有着心旷神怡的享受……(不知道闻在鼻子里的是海味还是臭味……)

厨房是鲜橙­色­,画上鲜­嫩­欲滴的各­色­水果,让我在用餐的时候食欲大开……(催肥最佳方法……)

堂屋是米­色­,绘有浅浅的百合,温馨淡雅……(桌椅还是掏垃圾掏来的呐!)

卧室是香­嫩­可爱的淡粉­色­,绘有软角星星、胖桃心儿、蓬松的蝴蝶结……(大婶,您贵庚了?)

——请把括号里说话的那位拉出去喂鸟!谢谢。

里里外外全部弄清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除了第一天我在家把重要的地方监工弄好了之外,其余几天我依旧去城里卖货,剩下的就由工匠们自己搞定,最后一天我给自己请了一天假没有去城里,窝在家把漆刷上了。

次日从城里回来进行了第三次采购,被褥、衣服、案板、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等,另加一套新订做的竹制桌椅,放到堂屋里,原来那套淘来的被放进了厨房,吃饭的时候坐。

至此,我的古代新居总算彻底改造完毕,美好的生活正在敞开着怀抱等着我窜过去,跨越了时间空间,学会了自力更生,我在房前振臂高呼:新北京,新奥运!新生活,新挑战!

随着我的新居装修完毕,我在古代的小日子过得是越发的甜美滋润,转眼已是夏去秋来……

唉,人哪,稍微提高些生活水平就开始追求享受了,因为不想再费力气去砍竹子,所以那位砍柴郎现在成了我的雇员,专门负责砍竹子做竹筒。砍柴郎姓李名樵,难怪要去砍柴……呃,我叫他樵哥,约定每做十个竹筒付给他一文钱,这小子卯着牛劲一天能给我砍上六七百只竹筒,还真把我当款儿了。

于是每天下午我就再也不用去­干­苦力,闷头在屋里画画——他妈的就是把老人家我手画残了也一气儿画不完六七百个竹筒啊!

我把笔一丢瘫在椅子上,卧室的南窗根儿下新添了一张长条几案做为我的画桌,桌上桌下摆的全是竹筒,现在的我一看见竹筒就反胃,连做梦都在竹筒上不停地画东西……啊啊啊啊啊!

我的厉吼吓坏了正背着大批新竹筒往院里跨的樵哥,停在门口抓耳挠腮不知道该不该进来。我从窗户伸出手去招呼他,丫才敢慢慢迈进屋来,扎煞着手不敢吱声。

“樵哥,明儿你不用去砍竹子了,趁着秋高气爽,带上李伯李婶他二老进城转转,我那堂屋里的竹筒都快堆成山了,一天两天的也画不完,”我叹着气说,又怕李樵多心,补充了一句:“放心,工钱照发,就按一天五百个竹筒算,我放你三天假,每天给你五十文工钱!”

“这……”李樵拙嘴拙舌,嗫嚅了半天方才说道,“这不好……我不要工钱!”

“别,”我忙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既雇了你,就得照章办事,该给就得给,你该要也得要,别磨叽了,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我也有些疲了,想歇歇,到城里散散心。”我口气强硬,不容李樵再有异议。

送走李樵后我一头栽在床上,其实现在我的生意并不好做,丫的不知谁先起的头,我这种竹花瓶的仿制品竟然如雨后春笋般地生了出来,人家也有笑话,人家也有谜语,人家甚至还能往竹子上雕花镂孔!——我×你大爷的盗版商!

唉……古人的智慧不容小看哪!也难怪我屋里的竹筒越堆越多,看来此道并非长久之计,得另谋出路啊!

另谋何出路,我心中一点儿谱也没有,所以明天要进城逛逛,调查调查市场,看看能否得到启发。

次日上午进城,我先把手头上画好的十几个竹花瓶卖了,然后收了摊子开始在城里闲逛。这文安城好就好在,不论一年四季什么时候,大街上始终是人群熙攘车水马龙。想修身养­性­图清静的人可千万别住城里,想挣钱做生意的尽管到这来。面对这么好的经济市场也难怪这里的竞争意识如此之强,加上古人没有专利保护这一套,一但有新鲜事物出现,且利润丰厚,那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多如牛毛的效仿跟风者。

所以,如果想要自己经营的东西成为独一份儿,就得搞一些别人不会的,并且是怎么学也学不会的!这种东西在古代其实也有很多,譬如大师付的炒菜秘方,医生的药物配方,等等,这些都是独一份儿、很难仿制的。

这两样我老人家都不懂,只好从自己在现代所知所学的东西入手。

……

……

难。真难。

就算我是从现代跑来的,会的东西也真是不多,除了画画,我对其他东西并不­精­通,难道绕来绕去还是要从我的老本行入手?一边想一边沿着街边走,一路经过了服装店、首饰店、点心店、装饰品店等等等等,一个个的念头也接连在我的脑中闪过:服装店……或许可以设计一些新颖的服装拿出来卖?就怕没人敢穿,毕竟这是古代,人们还是比较保守的;首饰店……做一些奇特的配饰,比如木头镯子、石头扳指或者胸针脚链儿?这个嘛,我自己不会做,还得联系手工业者;点心店……蛋糕我倒是会做,以前在家待业的时候就靠研究食谱熬过来的,但是——古代没有­奶­油,|­乳­酪也是相当贵的食品;装饰品店……里面卖的无非是些摆设用品,像什么花瓶了,各类瓷器了,古玩字画了等等,这些东西我也没资金整,何况谁家没事一个劲儿地往家买些摆设品呢,一句话,更新换代的速度太慢。

琢磨来琢磨去,一个想法突然窜入脑中——礼品店!这来来往往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客商,是去谈生意也好,是谈完回家也罢,买上一份礼品送给客户或是送给家人以表达心意,正符合了中国人重礼仪好面子的特质!

至于做什么礼品——服装!首饰!点心!装饰品!甚至玩具!什么都可以!只要够新颖!

好啊!你丫不是会模仿吗?不是会盗版吗?不是会剽窃吗?那我老人家就给你来个每月一出新!让你永远也跟不上我老人家挣钱的脚步!

主意打定心情大HIGH,我一路逛了它几亿家商店,大约了解了这里的经营项目,于天黑前回家转,俯至桌前细细计划起来:

首先,要有自己的手工作坊,雇佣能工巧匠将我设计的礼品做成实物,这一点不难,古代的手工业者薪金极低,我只要付给他们的工资稍微比别人多一点,就会有大把的劳动力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混。

第二,要创立自己的品牌,就像王麻子剪刀、王致和臭豆腐一样,以好的商品赢得自己的客户群,这样即便有人出了同样的商品,一些客户还是会选择自己一直选用的品牌的。

第三,有了自己的品牌与商标之后全部印在商品上,然后投入城内各类商店,扩大销售渠道,让人们无论去哪里买东西都可以看到我的品牌,从而提高在群众中的影响力与知名度。

第四,要做到每月有新品,不断剌激市场和消费者。

以上是大方向,至于经营的商品内容,粗略的想了几种:如玩具娃娃,在现代哪个女孩子小时候没玩过洋娃娃的?古代的小女孩顶多也就是踢踢毽子、放放风筝、转转风车、荡荡秋千什么的,玩具行业匮乏得很,一旦把玩具娃娃放在她们面前,想必会让她们新奇、幸福死的!

再如生日贺卡、节日贺卡,这玩意儿以古人的技术来说不是做不出来,差就差在这个“点子”上,谁会想到祝福还可以以这种方式表达呢?!

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一些­精­致漂亮的匣子,放上各类装饰品甚至糕点,拎着送人时显得既气派又新颖。

——礼品嘛,最重要的不是贵重,而是新奇。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我就杀进城去四处找木匠,古代没有塑料和橡胶,所以做玩具娃娃只能用木头。抱着昨晚写的一叠招聘启示,我开始走街串巷的张贴,张樵也被我抓来,一个从城东往城西贴,一个从城西往城东贴,哪怕是把文安城给翻个过儿,也要淘到我所需要的最好的工匠!

招聘告示里除了招木匠还招裁缝,以及会做各种小玩意儿的手工艺人士,有意向者请于九月初八赴城外南郊桂花村锦缎河畔、由南往北数第五座院儿,联系人:李樵。

告示是给识字儿的人看的,我和李樵在张贴的过程中还要四处找着木匠家前去询问,万一哪个能工巧匠人家不识字,但是手中功夫厉害,岂不白白错失人才了!

经过三天的辛苦奔波,九月初八这天早上,我和李樵早早等在我家的小院儿里迎着前来应聘的人进门,因为怕这些人见我是女人,不肯在我手下做事,我还特意买了身男装换上,并且嘱咐李樵千万别露馅儿。

不多时就有七八个人登了门,我将他们分为两拨,木匠一拨,裁缝一拨,然后发给木匠一人一块木头,发给裁缝一人一块猪皮,再将一张我事先画好的洋娃娃挂在门上,对他们说道:“诸位要想进入我的作坊,必须得经过我的考试。门上的这幅画就是试题,请木匠们将手中的木头刻成与这幅画一般大小、一模一样的娃娃,请裁缝们在木匠完成木雕娃娃后,将手中的猪皮缝制得可以将这娃娃完全贴身套下。等我看过诸位的成品后,再择优录取。现在就请开始罢。”

于是木匠裁缝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考试当中。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十名应聘的人,险些将我那小小院门给挤爆。最终我选了那些将娃娃雕刻得惟妙惟肖的木匠和将猪皮缝制得天衣无缝的裁缝留了下来,另还有可以将黑­色­雨花石磨成球状巧妙地嵌入娃娃的眼洞的工艺匠,共计三十人。

我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给我的新员工们讲话:“首先我很感谢大家到我这里来应聘的诚意,我知道,大家平时累死累活的,每挣一文钱都很艰难,但是,我这个作坊会让你们改变以前的状况,会让你们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与得到的是等值的!”我本想说是成正比的,一想古人不懂啥叫正比反比,因此临时改了口。看了看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我接着又道:“我打听过大家每天大概的收入,如果接到活儿的话,一天能赚个十来文,但是如果接不到活儿的话,可能全天也没有收入。但是在我的作坊里,只要你肯­干­,你每天都会有十文乃至十文以上的收入!”

这番话下来那些工匠的脸上才有了变化,人哪,就是现实,古人今人都是一样。

接下来我又把我做礼品的想法给这些人简单的说了说,这些人没什么文化,说得多了也不会太懂,直到我说到了玩具娃娃的详细流程,他们才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我解说道:“每天,李樵会把砍来的木头送到作坊里,我呢,也会把图样送过去,木匠这一组就按照我的图样,把木头雕成娃娃,要注意的是娃娃的关节一定得是活动的,具体怎么做我明天会在作坊里给大家详细讲解;然后工艺匠这一组,用黑­色­雨花石磨成眼睛嵌到娃娃的眼眶里,另外还要给娃娃‘种’上头发;最后,裁缝这一组,把猪皮缝制成可以贴身绷在娃娃身上的外皮,猪皮跟人皮相近,所以一定要绷得紧紧的,并且不能让人看出针脚来,完成之后,再将我设计的衣服做好,给娃娃套上——这就是娃娃制作的整个流程,大家可记清了么?”

所有人点点头回答道:“记清了。”

我也点点头:“很好,至于猪皮、黑­色­雨花石以及真人头发的采集,我另会找人去做,诸位只需专心做好自己这一环节即可。由于大家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我对各位的能力还不完全了解,所以头一个月算做试用期,试用期每天的工钱是五文,头一个月结束后,我会视情况择优留下,留下的人,工钱我会再定。大家没有异议罢?”

“没有!”齐声回答。

“那么,我们大家以后就是伙伴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最后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品牌……呃,招牌的名字——穿越时光!我们生产的所有商品都要标上穿越时光的字号。另外呢,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叶,双字水吟,大家叫我小叶就好。”——当然了,借给这些人一个胆儿他们也不敢把我这个当老板的“小叶、小叶”的叫,最后统一称呼我为“叶当家的”。

我最后挥了挥手,道:“下面请挨个到我这来,我要登记一下诸位的住址以及家庭情况,之后大家就可以回去了,明日卯时正于城内隆昌街与福泽道的交叉口集合,我带大家去看看我们的作坊。”——作坊是我昨天盘下的,位于城南一处偏僻的民宅区,价位比较低廉,环境也较安静。

忙了这一天,我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一早,我和李樵带着这些人去看了我盘下的那间作坊,其实也就是一套小小的四合院儿,北西东三面都是一间正房两间耳房的格局,院门在东南角,靠着南墙只有一间房。

我带着大家把房间看了一遍,安排道:“工艺匠这一组在北屋,木匠在东屋,裁缝在西屋,屋里需要哪些摆设和工具,各位可以依自己的需要和习惯报到李樵这来,我会统一按需采购回来。南屋放置所有的原材料,各位可以从南屋各取所需。”

说到此处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当家的,咱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开工了?”

我笑起来,道:“今天我给大家详细讲解一下玩具娃娃的制作细节,大家先用现有的材料练练手,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

当下群情振奋,人马拉至北向正屋,全体席地而坐,我将一幅画好的玩具娃娃的解构图挂在墙上,详细讲解道:“我们做的娃娃主要是针对富家小姐这样的客户的,所以做工一定要­精­细,娃娃的主体要用上好的木料,在坐的木匠师傅可有好的提议?”

便听其中一人道:“楸木!楸木软硬适中,不翘裂、不变形、不易虫蛀,而且易加工!”

我点点头,对于木料方面我是完全的门外汉,目前只有集思广议。

“楠木!”又一人叫道,“楠木木质软,容易加工,耐腐朽,而且还有香气!”

我忙一指他,道:“楠木不错!这些娃娃是给女孩子玩儿的,时常要抱在怀中,放在枕边,太沉太硬都不好,必须要既轻又软而且还结实的木料,有香气的话就更好了!只是……据我所知,楠木是十分贵重的木料罢?咱们文安附近的山上可种有楠木?”

众人皆摇头,又有人迟疑着道:“椴木怎么样?既轻且软,耐磨耐腐蚀,只是不抗摔打……”

旁边几个人点头附和:“椴木不错,有韧­性­!”

“而且附近山上全是椴木,好砍!”

“对,还不易变形!”

我点点头,道:“不抗摔打没有关系,大家闺秀谁没事扔娃娃玩儿?就椴木好了!”

大家一致通过原材料采用椴木的决议。之后我指着墙上的分解图道:“我们的娃娃不能做成雕刻,动都不会动,死木头一块,我想要的娃娃,腿和脚还有头是可以转动的!”记得我小时候流行的那种塑料娃娃,头和四肢是能转动的,甚至还可以摘下来,我时常把人家的手脚调换位置玩儿……唉,这小孩儿心理的确­阴­暗……

详细讲了一下娃娃的四肢与身体要怎样接合,怎样使娃娃的眼珠可以转动,以及怎样让娃娃眨眼皮儿——想当年我也是曾经拆坏过四个娃娃的主儿,里面的构造早就烂熟于胸。在坐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我只消略作说明所有人就都立刻明白了。

讲完娃娃的构造之后,我就先打发木匠和工艺匠去南屋里拿材料到东屋里练手,留下裁缝们接着讨论。

我说道:“等木匠和工艺匠将娃娃做好后,你们的工作就是在木头外面绷上猪皮,使其看上去像真实的皮肤一样,在猪皮与木头之间还要塞上棉花,这样摸起来手感才会好。另外,娃娃的衣服一定要­精­致,过两天我还会雇一些绣娘,专门在衣服上绣花。诸位一定要注意的一点是:每个娃娃的猪皮都不能露出针角来,否则这件商品的档次就会大打折扣。记清了吗?”

“记清了。”裁缝们齐齐点头。

之后我就安排这些裁缝们去南屋取猪皮练手——猪皮不多,都是李樵这两天费心找来的,眼下这傻小子正站在原地搔头皮,不知自己要­干­些什么。我冲他笑道:“樵哥,今天起,我任命你为原材料部门主管事,以后的做娃娃的木料采集就由你来负责了,可好?”

李樵冲我傻呵呵地乐:“小……小叶说好,就好。”

我笑道:“你现在去问问那些工匠,谁家里有已成年的小伙子尚未找到事做的,愿意来咱们‘穿越时光’做事的到你那里报名,明儿上午过来面试;或者有愿意出来做事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可以来。”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工匠听了此消息一准儿愿意,毕竟我给的工钱要高于其他同类作坊三四倍,有钱赚,鬼才不愿来。

李樵答应着去了。我也没闲着,我的工作就是花钱,花钱买给娃娃做衣服的高档衣料,花钱买作坊里需要的一应器具和桌椅,花钱给我的员工们订做工作服——一旦做好,“上班”时必须穿,上下班的路上也要穿,可以起到广告宣传的作用。

搞定这些事情足足花了我两天的时间,两天内那些工匠的亲朋好友也来了不少面试的,我逐一面试,将那些看着机灵的,肯­干­的,健康的留了下来,另还有专门负责刺绣的绣娘若­干­,加上原有员工,总计70名,分为原料部与制作部两个大部门,原料部又分为木料组(负责采集木头)、石料组(负责采集做娃娃眼睛的黑­色­石头)、皮毛组(负责收集上好猪皮及真人头发——古代虽说男女都留长发,但也得剪头发,否则岂不男男女女都要拖着到脚后跟的长发走来走去了吗?!);制作部分为木匠组,工艺组,裁缝组,绣艺组,特别是绣艺组,我着重讲明了一定要将我“穿越时光”的商标与标志用金线绣到每个娃娃背后的皮肤上,标志是一个艺术字母“C”,也就是“穿”的头字母。

第三天的时候,我的这几个部门终于开始正式的投入到生产过程中了。

当我的作坊如火如荼地展开大生产运动时,我正奔波在文安城的各个首饰店与成衣店。

要想让我的娃娃们短时间内打出知名度,必须要找到合适的代理商,因为这些玩具娃娃针对的客户主要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小姐,所以价格必定会定得较高,而这些富家小姐时常会光顾的商店一般就是这些高档首饰店及高档成衣店——虽说有钱人家都有自己专门的裁缝或是将裁缝请到家里专门订作衣服,但是这天龙朝民风还算开放,大家闺秀也时常出来逛街,低档的地方不屑去,自然会到高档商店里转上一转——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不只现代女人才有。

最主要的是,本城的千金小姐并不是我的终极客户,从全国各地途经此城的来往客商才是我的目标,这些人一来有钱,二来常年做生意在外,回家或是谈客户自然要买些新鲜玩意儿送人,三来他们走南闯北,很容易把我的品牌推广到全国。

所以,我的代理商主要就瞄准在这些人时常光顾的首饰店及成衣店。

谈了十几家,人人都对与我的合作前景持怀疑态度——也难怪,毕竟新生事物要被人们接受总要有个过程和时间,何况当时我的手中还没有成品,空口说白话不易令人信服。

但是——当我一周后将第一批成品娃娃摆到这些商家眼前时,几乎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同我签订了合作协议!不得不再一次叹服古人的智慧,我的能工巧匠们将这些玩具娃娃做得几可与现代的3D娃娃相媲美,眉间眼底的神态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就连原创人的我一见了第一批成品都忍不住私藏了一个,更何况这些古人,从没想过玩偶也可以做成这样的逼真­精­致!

协议的内容由我制定,其中的几点非常重要:各商家在代理我的产品的期间不得同时代理其他同类产品——我所谈下的都是文安城最有实力的首饰店及成衣店,这个条件就可以有效地防止那些跟风效仿者在一定时期内同我进行竞争;产品的销售价格由我制定,只许低于此价不许高于此价——全城这么多家卖我的产品,若是价格不统一,岂不要相互掐架、产生不良竞争?最主要的还是我的一点私心:我打算在城中心开一家专卖店,如果价格保持一致,人们恐怕更愿意到专卖店来买我的商品,假设代理商从我这里进货需8两银子,卖10两银子,那我只能赚8两,而我自己的店就可以卖10两赚10两,这种小算盘我是打得很­精­滴;再有就是所有的代理商必须配合我的广告宣传策略,不得推三阻四。

另外呢,所有的协议时效都是暂订的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双方认为可以合作下去再订长期合同,一般是一年期。

我谈定的代理商分布在文安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有四家,既保持了覆盖密度又可以增加彼此的竞争力。一切谈妥之后,我的第一批娃娃——“倾城系列”于第二天正式上市,定价10两。

“倾城系列”身高40厘米,青丝如云,肌肤赛雪,凤目樱­唇­,锦衣华服,乍一看风华绝代,细一观绝代风华,上市三日举城疯狂,仓库告罄,订单沓至。所有商家都迫不及待地与我签订正式的一年期合同——卖一个娃娃赚2两银,每天至少可以卖10个娃娃以上,一天的收入抵得上以前一周的收入,签订正式合同后上货价可以由原来的8两降为7两,每周至少二百两纹银入账——暴利啊!

正如我所预料的,礼品娃娃的主要购买力来自于往来客商,估计占到八成左右,毕竟城里的富商有限,富商里家有年轻女孩儿的更有限,而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富贾一次也不可能只买一个娃娃走,由于批量购买的原因,竟然一度造成为等现货滞留城内的情况发生。

而我那些员工们,简直个个豁了老命地­干­,轰都轰不回家——主要也在于我的作坊政策:不以时辰论薪,而是计件儿发薪。我老人家是不会学习现代某些无良老板,只让员工加班而不给加班费的。我给我的员工计件,做得多自然挣得多,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偷懒怠工,即便偷了懒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损失。并且,我还给员工们规定了一个月四天的休假安排,以此劳逸结合,当然,如果有要事也可额外请假,但是若无缘无故请假三天以上的,就以开除论处。

虽然有了假期,可是这些穷怕了的老百姓谁也不肯去休,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作坊里,害我不得不增加了一项规定:连续工作不得超过六个时辰,即现代的12个小时——万一累病一个,对我的生意岂不是要造成损失了么?!(-_-|||——无良老板……)

为了能够提高产量,我又制定了三班倒的规定,充分利用消费者们睡觉的时间进行产品生产。饶是如此,我们的产品仍然是供不应求,不得不再次发布招聘广告增加人手,后来又盘下了更大的作坊,至现在为止,我的“穿越时光”员工已经增至了300人,每个部门挑选出了有学识、有手艺、聪明能­干­的人做为部门经理,在古代称为“管事”,而我自己主管的专卖店也于一个月以后在城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正式落成。

意料中的,一些仿制品也渐渐地冒了出来,然而城中大的商铺都跟我签了约,这些仿制品挤不进来,只好在二流商铺里抢占市场。那天我自己上街买了一个仿制品回来跟我的主管们一起研究,只见做工­精­细,不仔细看定会以为是我们“穿越时光”出品。看来那帮跟风者已经把我们的产品研究了一个透,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些仿制品的价格比我们的低很多,从而打开了中等消费市场,我的一些经销商已经开始跟我抱怨吃不消了,这些低价货顶得他们店里的销量是持续下跌。

这种情况我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推出了第二代礼品娃娃——“神话系列”。每个娃娃都以神话人物为造型,譬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福禄寿三仙,二十八星宿,七仙女,二郎神,甚至满脸毛的齐天大圣和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等等等等,此系列一上市,立刻在文安城中刮起了一阵神话旋风,一下子将原来的单纯女­性­消费群体扩大到了男女皆有,一些有集物癖的富家子弟常常会买上一成套的二十八星宿,或是唐僧悟空八戒沙僧师徒四人,甚至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也会来购买福禄寿三星放在自家屋里以图个吉利。唉,可惜啊……这里的人不知道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否则一次买上一百零八个娃娃,不又是大笔的收入嘛……唉,更可惜啊……要是我知道八百罗汉的样貌的话……(×_×|||——贪得无厌啊……)

这样一来,那些跟风仿造者要想全部把我这第二套娃娃造得以假乱真,恐怕最短也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研究,到那时我的第三套、第四套娃娃又会推出,他们永远只能跟在我后面捡我老人家吃剩下的馒头,大钱还是会流进我老人家的荷包!

说到钱,哇哈哈哈哈!现在的我可谓是日进斗金啊!谨慎如我,所有的入账的银子都会于当天晚上下班后在天龙朝通行的大同票号里兑成银票,所有的银票我也都贴身收藏,绝不会傻到放在荷包里或是揣在腰带里的夹层中,我是专门请我的裁缝在我所有的内衣里缝上一个暗兜,暗兜是双层的,中间缝着防水的油布,这样就算不小心掉在水里也不会弄湿银票。天龙朝银票最大的面值是一万两金,一百两银等于一两金,所以我把自己挣的银子全都兑成了一万两金一张的银票,余出的散碎银两就兑成面额不等的银票放在外衣兜里供平时零花。

随着销售额的不断增长,我给员工的工资也是一涨再涨,既激发了员工的­干­劲儿,又有效的防止了被人挖墙角,另外,我的“公司”里有很多是全家齐上阵,不仅加强了凝聚力,也同样使得那些想跳槽的人不得不有所考虑顾忌——牵一发而动全身嘛!当然,最有效的办法是和每一个员工签订一份雇佣合同,中途辞职是要支付巨大的违约金滴!哇哈哈哈哈,我果然够狡猾够狠毒!

尽管现在我自己经营着一个专卖店,但是每天还是会回到城外桂花村我的小窝里吃饭睡觉的,其实以我现在的家底儿购买一座大宅子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考虑再三,因我不过是孤身一人,且又是个女同志,虽然在外界看来我是个年轻有为的男子,毕竟一个人住那么大一所房子没有什么安全感,俗话说树大招风,像我这样既胆小又谨慎的人,大宅院暂时还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我的那些部门主管们每周也都会到我的小窝来开一次周会,一来这里环境优雅,二来又可以防止商业机密外泄,一举两得。随着“穿越时光”的内部体系不断完善,我又挖掘招募了四位企业­精­英,分管文安城东南西北四大区域,相当于现代企业中的区域经理,这四位每天下班后都会聚到我的小窝来汇报工作,哪个区卖的多,哪个经理的提成就多,我给了他们充分的自主权,准许他们自行想点子搞创收,一旦谁的好点子见到成效,其他三个区域就立刻跟着实施,出点子的经理也可以从这三个区的销量中获得相应的提成,使得这四个区既有良好的竞争力又有无间的协作­性­。

而我那间位于城中心的专卖店如今已经雇了位有经验的掌柜的全权负责,我呢,每天的工作就是去作坊逛逛,检查检查工作,指点指点江山;或是去四个区的各个代理商处坐坐,看看销售情况,听听销售建议;要么就是满大街撒了丫子乱走,调查调查市场,研究研究民生。下午的时候回到桂花村,设计设计新产品,整理整理流水账,制定制定公司制度,完善完善企业文化;晚饭后等着区域经理、部门主管集合而来,开个小会,了解一下生产和销售情况,做一做决策,安排安排工作,然后散会,睡觉。

如是这般,渐渐到了年末,我认为是该推出新产品的时候了。过年嘛,要祝福,要喜气,贺年卡就是最佳的主打产品,一旦推出成功,以后就可以相继推出生日贺卡、情人贺卡及各类祝福卡。

古代的造纸术毕竟落后,做不出硬硬的纸板,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要用木头来代替,将质轻且有韧度、纹理漂亮的木材加工成薄如纸的两页木片,用门扇上的合叶的形式扣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像现代的贺卡那样自由开合了。鉴于檀香木既贵且质量重,所以我们只好用别的木料,然后自己用香薰。

贺卡的表面可以选择涂颜­色­或是不涂颜­色­,涂颜­色­的可以是纯­色­也可以是花纹,不涂颜­色­的一定要选用纹理漂亮的木料。

之后就是在贺卡上写上祝福的词句,画上相配的图画,再做一些­精­致的妆饰,比如镶上金丝了,穿上蝴蝶结了,或是粘几片花瓣树叶,Сhā几根羽毛流苏。贺卡的底部都用相配的丝线小小的轻轻的绣上我们的商标——艺术字母C和“穿越时光”四个字。

为了制作贺卡,我又招揽了一批落魄的文人雅士——有钱的人家不屑于从事经济,而落魄的为了生计肯定愿意学以至用。这帮多才多艺的人果然一接触贺卡这玩意儿就如鱼得水,字写的好的就专门负责给贺卡写祝词,画画得好的就专门配画,有创意、有艺术灵感的就可以完全自主地进行贺卡内容的创作——人家创作的贺卡水平比我高多了,又符合古代人的欣赏理念又有丰富的艺术内涵,做出来的是张张­精­巧美观、张张都可称为艺术佳品。

贺卡的投入市场再度引领了新一轮的消费热潮,根据贺卡的制作成本,价钱也有高有低,一般的老百姓家也能买得起,于是今年的春节,互送贺卡成为了流行时尚,从而也使得“穿越时光”的招牌彻底在文安城打响。

这一天,我正窝在作坊里一间特意辟出来给我当办公室的小耳房里烤火喝茶,就见生产部经理老陈急急地迈了进来——原料部与制作部合称为生产部,统一由老陈管理。

老陈进来先向我施了个礼,我忙站起身迎着——毕竟比我大好几十岁,让人家冲我行礼我可真怕折寿。“陈叔,有什么急事么?”我看到老陈脸上有些惊慌之­色­。

老陈压低声音道:“当家的,外面来了几个衙役,说是要您跟着他们去一趟府衙,您看这事儿……”

我靠!怎么好好的还惹上警察叔叔了?难不成有人眼红我发了财,暗地里头给我下了套?我一阵心慌意乱,强作镇定地冲老陈道:“无妨,咱们穿越时光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这些个官司。我且跟他们去一趟,您老先莫吱声,免得大家跟着慌乱。”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大不了破财免灾,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取过自己那条毡子披风穿在身上,慢慢地往院外走去,果然见几个衙役打扮的家伙整整齐齐地等在那儿。我忙上前一拱手,小心翼翼地道:“差爷好,小的叶水吟给几位爷请安、拜个早年!不知几位爷传小的来有何事吩咐?”

其中一个衙役笑了起来,道:“叶当家的,您可真会说笑话儿,这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我们哥儿几个是奉咱们知府大人之命,请叶当家的过府一叙。叶当家的,走吧?”

走,当然得走了。我跟着衙役ρi股后边儿颠儿颠儿的一路往文安府衙行去。进了府,衙役先进大厅通报了一声,然后把我带了进去就退下了。文安的知府姓何,年约四十上下,一嘴长髯拂于胸前,面­色­和蔼,原本坐在大厅左首的椅子上正跟另一人说话,见我进来就站起身迎了过来,口中笑道:“叶老板果然是年轻有为丰神俊朗啊!本府早就久仰大名了!”

堂上坐在上首的是个白面胖子,五十上下的年纪,­唇­上无须,衣着光鲜,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来头,竟然坐在府尹的上首,见我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儿,然后又低头喝茶,压根儿没把我当回事儿。

我连忙给何知府施了礼,陪笑着道:“大人言重了,小人区区一介草商,何敢扰了大人清听?不知大人传小的来有何事吩咐?”

何知府忙赏了座儿给我,一个小丫环上来倒了茶,然后又退下去了。何知府这才笑道:“本府知道叶老板经营的礼品娃娃在本城十分有名,贱内也曾给小女买过几个,小女一直爱不释手。如今这礼品娃娃的大名更是远播全国、声名鹊起,本府便欲推荐此物作为今年上贡给朝廷的岁贡,不知叶老板意下如何?”

啊?哈?这意思难道是要我把礼品娃娃当做贡品进献给皇帝?太离谱了吧?难道我的产品已经火到了这个程度?

何知府见我发呆,以为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这每一年年末,全国各地都要给朝廷上岁贡,这些岁贡有些是朝廷指定的,有些是各地府台自行推荐的。咱们文安城一直以来没有被朝廷指定过贡品,所以每年上贡内容皆有所不同。今年我看叶老板这礼品娃娃十分受百姓欢迎,便想推荐此物上贡给朝廷,若是上头见了喜欢,少不得会有银两赏赐,或是从此指定为固定岁贡,于文安城,于叶老板,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啊!”

“那……上贡给朝廷的话,朝廷还付钱吗?”我问出担心的问题,要是皇帝老子他妈的一气儿要上几千个娃娃还不给钱,那老娘我岂不得赔死?!

“扑哧!”久未发一言的白面胖子听了我这话后突然笑喷了,掐着兰花指指向我,尖着嗓子笑道:“哎唷喂——笑死老夫了!头回听说给皇上上贡还要讨钱的!你小子想得倒美呐!”

我连忙哈腰赔笑,暗里却向这胖子伸出一中指:老太监!别以为你脱了太监服老娘就不认识你了!

这老太监一准儿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估计就是要跟这个何知府商量进贡的事——但是进贡的事跟他有嘛关系?

老太监接着笑道:“说你傻吧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懂!你可知道有多少商家挤破头也想让自己的货物成为指定岁贡?为什么?……嘿嘿!因为呀,凡是宫里头用了的东西,全国各地都会跟风效仿!比如去年福临省进贡的五­色­花钿,宫里头的贵妃一用上,没过几天,全国的女子就都点了五­色­花钿在眉心,这制造五­色­花钿的原主儿是京城云家堡,从此那可是全国闻名一本万利啊!你小子这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金条砸了脑袋,到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啊!”

老太监说的这道理我也知道,譬如历史上的唐朝,那时候民风开放,老百姓的­精­神物质追求处于相当高的阶段。古代没有明星偶像,宫里的人就是他们的明星,比如今天宫里流行画蛾须眉啦,那么第二天满城都是画着蛾须眉的姑娘;再如今天宫里流行女扮男装啦,那第二天满城跑的都是男人和假扮男人的女人。——赶流行追时尚,古来有之啊!

我搔搔头,道:“这个……皇上他一次需要多少个娃娃啊?”

何知府看出我的心思,忙道:“今年是初次晋献,不宜多,一百只即可。”

我正纠结那个量词“只”字,老太监站起身冲我颤微微地走过来了,夹着一阵浓郁的香气和浓郁的狐臭附到我耳边道:“不瞒小子,咱家我是宫里侍奉皇上的行走宦官,文安城乃咱家的家乡,这几日休假回来探亲,正巧赶上年末岁贡大事,所以特来同何大人商议,如若这次岁贡办得好了,咱家在圣上面前也有光,何大人的业绩考核又可多增两笔优绩,你小子的生意自不用说,定会从此一鸣惊人,扶摇直上,这是只有利没有憋的大大好事,你要考虑清楚!”

原来如此,如此原来!这两个人琢磨的是自己的前途,那我也得为我的钱途努一把了!“好吧,就听二位大人的!”我一咬牙,管他的,不就一百个娃娃么,舍不得孩子掏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何时交货?”

何大人和老太监对视一笑,何大人答道:“十天之后,我派人到你的‘穿越时光’去取。”

“好,就这么定了。大人没什么要吩咐的话,小人就先行告辞,着手准备去了!”我直恨不得赶快离开,那老太监的狐臭味简直快把我的三魂六魄给熏出来了。

“好,好,叶老板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来告诉我……”何大人客套着将我送出了大厅。

回到作坊,我立刻召来了各部门骨­干­开了个临时­性­重要会议,主要就是说贡品这事儿。大家一听都兴奋异常,毕竟被点名给朝廷上贡是一件殊荣,说明大家的劳动成果被人所承认了。眼下的难处是,上贡的娃娃要做成什么样子的才能引起皇家人的注意。

木匠组提议说用檀香木,味道香,且贵重,符合皇家人的身份。批准。

绣艺组提议说用双面绣、五­色­丝、龙凤纹,­精­致大气富贵高雅。通过。

工艺组提议说用黑玛瑙做眼睛,用少女们接近头皮处的头发做发丝。可以,但是头发得工艺组自己去联系愿意剃光头献出头发的少女。

裁缝组提议说用人皮,逼真。……建议裁缝组为了公司奉献出自己的人皮。

至于娃娃的形象……已经用过的不能再用,毕竟是给皇家进贡的贡品,得先于民间出现。那么,做成什么样子的才能夺人眼球呢?……有了!我立刻差人飞奔到府衙,直接找到狐臭太监,和他要了后宫所有妃子的以及皇太后和所有太妃、公主的画像——老太监伺候皇上,自然后宫所有的女人他都见过,何况他是给皇上办事的,想要从宫中要出这些人的画像应该不难。

老臭胖子一口答应了,三日后所有皇室女­性­成员的画像就被送到了“穿越时光”。我一一翻看,嚯,皇上老儿的老婆们果真个顶个的美若天仙!皇太后是怎么保养的?跟三十岁的人一样!公主们长得也水灵灵的,不愧有优良的基因!把画像交给木匠组:“就照这些画像做娃娃!务必要做得一模一样!”

在工匠们一遍遍­精­打细磨和我一遍遍检查验收之后,十天内终于完成了一百个娃娃,后宫的皇室女人们本凑不够一百个,我就添了几个有权势王爷家的王妃进来凑数。最终将成品送到府衙的时候,老太监和何大人两个是赞不绝口,我们仨想像着当后宫的女人们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之后脸上的表情,不禁笑得像三只偷了油的老鼠。

岁贡必须于年二十之前送入皇城,由专门的官员清点登记之后再于年三十当晚大宴之时当众诵读详单,并一一呈与皇上及后宫过目。后来我和何大人收到了老太监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当时皇上皇后、太后太妃、公主王妃以及一­干­妃嫔,见到这些娃娃的时候简直惊喜若狂,个个抱回宫去奉若珍宝。皇太后当场下了懿旨,着文安城府尹立刻赶制四十二个以皇上为肖像的礼品娃娃送进宫去。四十二个正是皇太后加上皇后再加上后宫其他嫔妃的数量,皇太后开玩笑地说道:“哀家着人做了四十二个皇帝的娃娃,赐于你们一人一个,皇上平时是个大忙人,不能每日守在你们身边,便以此娃娃代替他,以慰你们的相思之苦!哀家自己也留一个,也可解每日见不到儿子的慈母之心!”

于是我们“穿越时光”又加班加点地赶制了四十二个皇帝娃娃送进宫去。诚如老太监所说,从此之后“穿越时光”一鸣惊人,由京城开始漫延至全国,所有豪富之家都以拥有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为时尚,而穿越时光的礼品也正式被指定为每年固定上贡的贡品。

虽然后来有些不法商贩打着我“穿越时光”的字号进行仿造,但是绝大多数客户还是会到穿越时光指定的代理商铺或专卖店里去购买真品。随着礼品娃娃的出名,全国各地的许多商家都纷纷致信给我寻求合作,因为还在年中,所以这些事我都暂时按下,待过完年再细细研究。

年三十,当全国百姓都在烟花爆竹声中围着桌子吃团圆饭的时候,可怜的我却在自己的小窝里捂着被子泪流满面思念家乡……每逢佳节倍思亲哪!不知在现代的老爸老妈过得可好?老妈生了哥哥和我两个,所以二老后半辈子的养老问题我倒是不用担心,哥哥天生比我孝顺,嫂子更是被老妈说成比我这亲生女儿更像亲生女儿……我只是害怕二老会为我担心,当时我和损友面对面的扎在游泳池里比憋气,她钻出水面发现我突然不见后一定会明白我老人家是光荣地穿了,也一定会给我老爸老妈解释这一现象,但是二老肯定想象不出我会穿到哪个时代,过得好不好,万一我被恐龙吃了怎么办?万一我被外星人当奴隶了怎么办?唉……老爸老妈啊,如果此时此刻你们能感应到自己亲生骨­肉­的心情的话,请一定不要担心,女儿在古代过得很好,而且,一定会越过越好,根据什么空间并行的说法,咱们就在不同的空间、同一个时间里一起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当晚做了一个奇怪而又美好的梦,老妈在梦里说,嫂子生了个胖闺女,长得特像我,小名叫“小叶子”,跟我一样。老妈还说,家里一切都好,要我放心,要我注意身体,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早早找个好男人嫁了。

……唔,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古代过年的时候跟现代差不太多,大街上商铺全都关了门,所以行人很少,我也就一直没上城里去,作坊在年二十八放的假,正月十六正式上班,放假前我给每个员工都发了红包,感动得这些人差点哭着抱住我的腿。

每天我就窝在我的小屋里无所事事,只好挨个翻看那些想要跟我合作的商家发来的信函。是该着手一下年后的新计划了,我现在犹豫的是到底要不要将我的穿越时光发展壮大。还是那句话:树大招风。像我这样没依靠没背景的人如果太过显露势必会有麻烦上身,想想在现代的那些个大企业大公司,哪个黑白道上没有靠山?上通政府高官下达黑社会头目,这才能在商海的漩涡里稳住船帆。在古代也是一样,你挣钱了必定会有眼红小人跳出来寻衅,冤家同行也要伺机落井下石,所幸天龙朝政律严明,好歹没给我整出个贪官污吏来索贿勒财,那何大人在文安城的口碑还算不错,追求政绩是官之常情。

考虑再三,我区区一介孤身女子,没那个能力驾驭航母,还是老老实实地划我的小船儿罢了。于是将手里那一叠信件全部投进了床下火炕的柴禾洞。

其实,不把规模搞大也可以挣更多的钱,反正穿越时光已经名声在外,想要买货的就直接从别处跑来文安城订就是了,越是这样,人们反而越是会趋之若骛——穿越时光的东西,想随便买是买不到滴!

接下来是产品的问题,礼品娃娃正火,还要加把劲儿再推行一阵子,现在咱也有了雄厚的资金,­干­脆年后就根据不同的制作材料推出不同价位的娃娃,低消费市场咱也要占领,要彻底将那些个跟风仿造者给挤死——终于明白为什么盗版商会被发行公司所深恶痛绝了!

正琢磨着,突然有人敲院门,忙出去开门,却见原来是我的那些个区域经理、部门主管提着礼物上门拜年来了!这些人都是我在逛市场的时候挖掘出来的,有的原来是店小二,有的是落魄书生,有的甚至是要饭的,偶然间被我瞥见了他们各自的特长,立马网罗到我的旗下,如今一个个的也跟着穿越时光的壮大而成长了起来,生活水平也实现了质的飞越,个个都在城里置了宅院,没媳­妇­的娶了媳­妇­,有媳­妇­的……我也不准他们再娶,我甚至规定了一条厂规:家有二妻者,一律开除。

我把这一大伙人让进屋中,堂屋里为了平时开会用早早添置了一张大大的黄花梨圆桌,正要忙着烧水沏茶,早有几个跟自己老公一起来拜年的媳­妇­儿抢着进了厨房。

为了隐藏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我很早之前就把所有的女人衣服统统烧了,卧室墙壁的颜­色­也由粉­色­换为了浅绿。再加上平时我本就常常不拘小节地翘个二朗腿儿,或是蹲在椅子上开会,再或露着后槽牙哈哈大笑,就算开始对我的身份有怀疑的人时间长了也就深信不疑的把我当男人了。

这帮­精­英也不是头一回拖家带口地来我家做客了,进了门就跟进了自个儿家一样,那几个媳­妇­儿也不含糊,一头扎进厨房烧菜去了,剩下我们这帮男的……(―_―!)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儿。

“当家的,你看你这屋里头冷清的!赶快给俺们找个当家主母罢!”东区经理是个跟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家伙,原来在文安城最大的酒楼——赏心悦目楼里当店小二的,有一次我去那儿吃饭,听见他正给客人报菜谱,那客人也够刁钻,问得极细,这小子就把赏心悦目楼里所有的菜一一报来,甚至做法,价钱,怎么个吃法都说得贼溜,那嘴儿好使的,直把那客人给说傻了,更难得的是,这小子无论对谁,神­色­都是不卑不亢,从来不以自己是个店小二而觉得低人一等。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经过一周的观察,我决定挖了这块儿金墙角为己所用。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不错的,这小子凭借多年店小二生涯练就的一双识人面­色­的眼,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再加上从南来北往食客口中得来的丰富见识,一下子就使东区成了四区之中销售量最高的一区。我有心提拔他当穿越时光的总经理——古代话说就是掌柜的,就看年后做为考核这四个区经理的春季促销业绩了。

这小子姓平,单名一个安字。名儿挺好,若真当了掌柜的也是个福星。我于是笑道:“你们的当家主母可不能是个普通人,庸脂俗粉我看不上,国­色­天香也消受不起。你可知哪儿有好的,介绍一个给我?”

平安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一拍桌子:“得哩!这事儿您就包我身上!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文安城第一才女孟了之,那真是多才多艺、闭月羞花啊!话说那一日……”

“打住打住,”我忙抬手,“哪个‘了’哪个‘之’?”

“就是了解的‘了’,之乎者也的‘之’,”平安笑道,“原本她爹孟员外给她起的名字是‘孟蓼芝’,她嫌俗气,自己改成了‘了之’。”

“唔……孟了之,梦了之,有点儿意思。”我点点头。

“听说这孟小姐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平了!”西区经理也开始放送八卦消息。

“让他们把门槛换成铁力木的!”我说,近来研究做娃娃的木料,也知道了不少相关知识。

大家一阵笑,南区经理又道:“不过那孟小姐好像眼界颇高,谁都瞧不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招个什么样的夫婿?”

“那还用说,指定是想找个貌似潘安才高八斗的人喽!”平安接口道。

“所以,”我笑道,“你认为你家当家的我有这个能耐吗?”

北区经理笑道:“我听说,这孟家小姐正月十五要比文招亲呢!”

一话激起千层浪,另三个经理齐声问道:“真的?”

“应该不假,我一个亲戚在孟府里头做事,这两天说是正忙着准备搭台子的木料呢,还问我咱们这儿有没有现成的木头。”北区经理笃定道。

“当家的!好机会!”平安瞪圆了眼睛望向我,“明儿我叫咱们裁缝给你做身好衣裳,正月十五咱哥几个一起去给你助阵!”

说得我哭笑不得,道:“拉倒吧,你少惦记这事儿,我可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在家里养只母老虎!告诉你吧,像这样的恃才傲物的富家小姐,虽然不像乡野悍­妇­那么蛮霸,但是若要发起威来,比之鄙俗无畏的­妇­人却要可怕千倍!”

听我这话平安只好歇菜了,又不甚甘心地道:“那,咱就算是不掺和这事,去看看热闹总成吧?”

西区经理笑道:“我看平安不是想给当家的找媳­妇­儿,是想给自己找媳­妇­儿罢?!”

说得我们几个纵声大笑,平安红着脸反驳了几句什么谁也没有听清。

接下来就是喝酒吃菜穷白话儿,酒足饭饱后又摆上茶点水果来,我们几个开始商讨开春的销售计划,那几个媳­妇­儿便跑到我的卧室里脱鞋上炕聊私房话去了。

正月十五这天,我被平安死拉硬拽的弄到了城里,另三个经理也来了,除了平安衣着光鲜外,我们四个都十分默契地选了粗布衣服——毕竟那三个是有家室的人了,而我也不愿掺和事儿,穿得不起眼一点,免得被人拽上台去“面试”。

这孟家是文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户,孟员外是做木材生意的,在全国各地的林区都有他家的木材场,就连我们现在做娃娃的木料都是从他的铺子里进的——原来文安城外山上的椴树也是人家的,当初李樵带着木料组在山上乱砍乱伐还被人家的家丁抓住,差点送去报官。

孟员外虽然家大业大,但是祖上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娶了一万房妻妾,楞没生出个一儿半子来,只有孟了之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平时爱若珍宝,要啥给啥、说啥听啥,眼看到了婚嫁年纪,又听任女儿搞什么比文招亲来。

招亲的台子正月十四的时候就已经搭好,就在赏心悦目楼外,楼里被孟家包了场,孟员外孟夫人携同孟小姐在二楼就坐,窗户上挂了一排纱帘以遮住孟小姐真容,楼外站了一圈的家丁,负责守楼,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从二楼望下来正好可以看到台子的全景,此时台下已是人声鼎沸,多半是些年轻公子哥儿和一些自认才华满腹的穷酸文人。台子的一角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挂着一则告示:因本次比文招亲之事关系小女终身幸福,请已有妻室者、身有残疾病痛者、年逾三十岁者自行回避,否则婚事无效,特此声明。

还好,他没写上“家徒四壁者”,起码不排斥穷人,否则我立刻拍ρi股走人。北区经理早早地就帮我订了赏心悦目楼对面的一家青楼二楼的位子……乱汗一把的,这酒楼对过是青楼,饱暖思□,办事儿倒是方便了。

我们几个坐在这“春花秋月馆”——连名字都蛮对称——的二楼临街的一间雅间儿里,边喝茶边往下看热闹。五个陪酒的姑娘分别坐在我们几个身旁,殷勤地帮着剥桔子削苹果。虽然有点别扭,但是也没办法,哪有来妓院不叫姑娘的?幸好这家妓院备有只陪酒不陪床的姑娘,行为举止倒也中规中矩。

“我说,小安子,你真不打算下去试一试?”我拈起一瓣桔子放在嘴里,开着平安的玩笑。现在这小子是我们几个人打击取乐的对象,这一阵子没少拿这事儿逗他。

“当家的你又来了!再拿这事儿取笑我,我就下去替你报上名!”平安歪嘴吐出一个瓜子皮儿叫道。

没见过这样的员工,竟然威胁起老板来了!……唉,反正我也没架子没气势,光辉形象彻底瓦碎。我连忙一拱手:“大哥息怒,小的不敢了!”几个人连同那些陪酒姑娘一起笑起来。

这当口听得楼下那台子上有人说话了,台下立马一片安静。我们伸出头去往下看,只见台子上站着个管家模样的人,向着台下一拱手道:“多谢诸位看得起我孟家,在下在此代表我家老爷小姐谢过各位。柱子上的告示想必各位都已经看到,现在就请不符条件的公子先生退出场外,以方便符合条件的人上前。”话音落时台下一片嗡嗡之声,有人惋惜地摇着头往后退,有人一脸急切地往台前挤。

台上那人又说话了:“既是比文招亲,试题自是由我家小姐亲定,有求配之意的人请到台子右侧先做个登记,而后上得台来,由在下公布第一道试题。”

话音方落,台下一阵­骚­动,十几个人你推我搡地挤上前去,在台子右侧一个负责登记的家丁处报了名,然后整整衣冠迈上台去。才列成一排站好,忽听得台下有人高叫:“喂!怎么着也得先让我们见见孟小姐的真身罢!万一……”后面的话吞在口里,但是众人也都明白他的意思,万一是个绝世丑女怎么办?万一缺胳膊少腿怎么办?万一长了一脸的胡子怎么办?

一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随即不少人跟着起哄。管家回头望向二楼,看样子是在等孟员外孟小姐的示下。过了半晌,那二楼的纱帘忽然动了动,台下立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抻了脖子往上瞅,但见“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端的是如画美人、美人如画,若不是那眼中波光流转,定会让人以为那是我穿越时光倾城系列的放大版娃娃!

“当啷”一声发自身旁,我回头看去,却见是平安打翻了茶盅,正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收拾,一旁的陪酒姑娘只管捂着嘴儿笑。我心下了然却并不揭穿,桌子底下暗暗拽了一把身旁的北区经理,两个人借口如厕出得房来。我低声道:“我看平安这小子是动了春心了,不妨就助他一臂之力,你且去找人给他报上名。”

北区经理也低声道:“这……平安虽说也识得些字,可若要比文,他只怕不行啊……”

我摸摸下巴,道:“无妨,这孟小姐我才刚瞥了一眼,目清而有神,绝不是那种死板平常的大家闺秀,想必这试题也不会普通,单单只比琴棋书画是挑不到妙郎君的。且先替平安报上,至于题目为何,咱们静观其变!”

北区经理连连点头,悄悄地下得楼去办事去了,我则装着没事似的重新回到房间,继续坐在位子上往下瞅。却见那孟小姐露了一小脸儿后就又躲回了纱帘之后,台上的人已经占得满满,竟还不断有人报了名要往台上挤。那管家模样的人见状只好临时改变方案,道:“因台子太小,请后面报了名的公子们就站在台下罢了,每人发一纸一笔,将试题答案写在纸上交给在下,纸上请注上各位的姓名。”

一番折腾总算台子上不再拥挤,第一道试题也挂了出来:这世间何物最大?何物最小?何物最重?何物最深?此题一出台下哗然,求配者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奋笔疾书。

我心说我靠,这种题要是来自21世纪网络资讯时代的我再答不出来,那前一小辈子真是白混了!

其实这题的答案有很多种,每种可能也都有相当合理的解释,关键是这答案必须要新颖,有创意,这样才能吸引人家孟小姐的注意。

我转头冲平安和另三人笑道:“我看这题出得挺有意思,咱们几个不妨也来猜猜看。”

大家一致同意,着人取了纸笔来放在各人面前,平安这才想起北区经理迟迟没有回来,便问向我。我只说他家中来了亲戚,先回去了,平安便没再多问。

我趁他们几个埋头写答案的时候探出窗去冲楼下的北区经理招了招手,他心中会意,悄悄蹭到我这扇窗的下面,我飞快地将答案写了一式两份,一份揉成团扔下楼去,一份应付身边这几个人。

北区经理把我的答案又腾了一份在纸上,署了平安的名字,然后交到台上那管家的手里,管家收集齐了答案后派人送上赏心悦目楼,让孟小姐亲自过目。

比试结果暂时是不公布的,但是我们这几个人已经把各自的答案摊了开来,无非是什么天最大,蚂蚁最小,山最重,海最深。见了我的答案后大家都不明所以,我就指着我的纸上唯一的那一个字给他们解释:“爱。爱最大,因为爱可以让人包容一切;爱最小,因为爱也可以让人容不下一切;爱最重,重到没有任何人和东西可以抬起它、掀翻它;爱最深,深到可以使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沦陷其中。”那几人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

平安拍着桌子道:“哎呀呀!当家的你不去报名简直太亏了!”我只笑不语。

于此同时,第二道试题又挂了出来:“天与地的距离有多远?”

“答案:一念之间。”如法炮制,我把自己的答案扔给楼下的北区经理,然后再向楼上这几人解释清楚。

第三道试题有点意思:“张生借了李生一百两银,不想归还,于是张生便对李生道:‘你若猜得出我此时在想什么,我便将银子还你。’李生想了想,说出了答案。张生只得将银子归还。请问,李生是如何作答的?”

不得不佩服这孟小姐的心思,先不说这三道问题问得有没有深度,只从她的选题方面,就可以看出她是个非常聪明且有见识的女子。第一道的答案无所谓正确与否,关键是可以看出答题人心中所重视的以及思维范畴;第二道题是测试答题人的胸怀或是宏观想法;而第三题,测试的则是答题人的心思是否巧妙,诡辨力是否强——这孟小姐显然是为她爹的家业传承都考虑了进去!

“那张生大概想的是‘我不想还你钱’!”

“我倒认为是‘你若说对了,我就还你钱’!”

“李生为了让张生还钱,肯定得这么回答‘我想还你钱’,如此一来,张生也不好意思不还了。”

几个经理叽叽喳喳地各自揣测,然后齐齐看向我的答案——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说不是。”

几个人反应了一会儿,拍案赞道:“对啊!无论李生如何作答,只说‘不是’,这样就不必还钱了!倘若张生承认,那李生便是答对了,得还钱;倘若张生不承认,那势必要说‘不是’,却又合了李生的答案,还是要还钱。无论怎样,张生都是要还钱的!”

应试者将答案交给了管家,那管家就送进了赏心悦目楼。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结果,就见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那管家从楼里出来了,冲着台下作了个揖,道:“多谢诸位抬爱,小姐的夫婿人选已定,请平安平公子进楼一叙!”台下登时炸了锅,有不服的有叹气甚至还有痛哭的,平安当场石化在我的身边,身上的石头渣儿哧哧地往下掉。

我小爪一挥,让那两个经理把平安押下楼去,自己则在楼上继续看热闹。话说平安不愧是我穿越时光的区域经理,走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便往赏心悦目楼里走。还没进门就让几个男的拦住了,其中一个叫着:“平公子!你的答案是什么?说出来让在下等人也开开眼!”众人也都叫着附和。

平安面­色­自如,几步登上台去,将我刚才对于答案的解释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台下那些不服气的也只好垂着头各自散去。管家将平安让进楼里,许久才又送了出来。

“怎么样?”我一见平安回来立刻迎上前去问他。

平安笑了,淡淡地道:“我全说了。”

“说什么了?”我忙问。

“说那些题不是我答的。”平安这狗崽子往桌边一卧端了口茶喝。

北区经理也跟着回来了,听得平安如此一说,三个经理面面相觑。

“那……孟家人怎么说?孟小姐怎么说?”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孟员外火冒三丈,原想拉我去见官,后孟夫人说,此时举城皆已知孟小姐的准夫婿是平安,这么一闹就成了全城的笑柄,孟员外只好作罢,答允将孟小姐嫁给我……”平安嗑着瓜子儿漫不经心地说。

“好,那就好!”几个经理击掌相庆。

“但是我拒绝了。”平安又吃了一块粘糕。

三个经理集体仰倒,我却笑了:“你怎么说的?”

“我说,骗了就是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由我出面向全城百姓说明真相,并且当众向孟小姐道歉,再由官差将我送去官府,如此一来也不会丢了孟家的脸面,孟小姐还可以择日再行招亲。”平安抓了块糖放在嘴里。

三个经理摇头跺脚,直如一屋子羊癫疯病人。我仍接着问道:“那孟家人又怎么说?”

“孟小姐向孟员外低语了几句,孟员外便让我先出来了,具体如何处理我,尚不知晓。”平安喝了口茶。

正说到此处,突然听得楼下有人喊话:“我孟府定于正月二十八日为我家小姐与平安公子完婚,特此公告!”

“扑——”平安的一口茶全喷到了我的身上,吓得连忙冲上来用自己的袖子帮我擦。

我一把推开他仰天狂笑:“哇哈哈哈哈哈!小安子!跟我斗,你还­嫩­了二十年!哇哈哈哈哈哈!”

平安和另三位经理傻呆呆地望着我,我双手叉腰做花瓶状,得意地道:“哼哼哼,你以为我这个当家的是白当的吗?连自己的员工是什么德­性­都不了解那还­干­个屁啊!以小安子的个­性­,我若Сhā手帮忙定然不会领情,必定会将事情真相说出来,而那孟家小姐每日所见的男子不是垂涎她的美貌的就是觊觎她家财产的,像小安子这种到了口的肥­肉­都不要的人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其实她心里也必定清楚,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她彼此真心相待,可遇不可求啊!小安子,人家孟小姐可是都为了自己的幸福下了决定了,你也莫要让到手的幸福溜掉了哦!”

平安红着脸慢慢点了点头,另三个经理朝我竖起大拇指:“高!还是当家的智高一筹啊!”

我一抹拉脸上的茶水:“走!咱穿越时光的掌柜的大婚之喜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平安愣了半天方才激动地道:“当……当家的……”

另三个经理齐齐上来恭喜平安光荣升职,一行五人趾高气昂地杀向穿越时光总部谋划婚礼事宜去了。

这一阵儿可忙坏了我和平安及其他几位“公司领导”。平安马上要成亲,加上又荣升为掌柜的,平时一些交情好的客户自然免不了登门道喜,这小子一天到晚陪着请客坐席,压根儿没有时间筹备婚礼。他是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没人帮他张罗,只好由我这个当家的带着新的东区经理及另三区的经理跑前跑后地帮他准备。

孟员外的意思是要平安入赘他家,但是平安还是有较强的大男子主义的,死活不同意,好在孟小姐也是愿意嫁出来跟着平安混,于是我下决心一定要给平安办一个令人惊叹难忘的婚礼。

首先平安的旧宅子我给他强行变卖了,在文安城中的富人区替他买了一座新宅,宅子的面积并不算大,反正就他两口子及几名下人住。宅内亭台楼榭样样俱全,也能满足孟小姐的诗情画心。

两人新房的布置装潢我是费了大把心思的,墙壁刷成粉红­色­印有浅­色­合欢花——古人是不知道玫瑰代表爱情这种东西的,所以没有印玫瑰,而是印了代表夫妻相好地久天长的合欢。窗户上挂了由房顶到地面的落地大窗帘,也是粉底浅花,掐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摺皱,里面衬上白­色­镂花的轻纱,看上去既温馨又浪漫。

至于最关键的床呢,是我们穿越时光最好的木匠按我的要求专门打造的,结构还是古代的架子床结构,毕竟古人这么多年的习惯与认知是难以改变的——吊了帐子的架子床让他们睡觉的时候有安全感,因为古代的房子屋顶高,一般有四五米,如果睡咱们现代的那种床会觉得很空旷很没安全感。

虽然仍是架子床的结构,但是颜­色­却摒弃了古人惯用的朱红­色­或黑红­色­,而是刷成了白­色­,架子上雕着凸出来的各式花卉及藤蔓,被我刷上了相应花的颜­色­及绿­色­,乍一看上去这夫妻俩就像是身处于用花搭成的床上一样。床帐子是与窗帘搭配的粉绢白纱,被褥也摒弃了庸俗的大红改为了浪漫的粉红。

至于屋内的陈设桌椅柜橱,同样是穿越时光的木匠亲手打造、与床相配的带着雕花蔓藤的艺术品。

成亲仪式是要在正屋大堂里举行的,光进行布置就花了我三天的时间,然后带着一­干­要在婚礼上帮忙的员工进行了数次演习,确保万无一失后方才揣着手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干­人等就住到了平安的新家,次日一早迎亲的车马备齐,吉时出发,一路鞭炮锁呐喜气洋洋,引得路上行人夹道围观。至孟府,新郎倌平安进去将新娘接了出来,上了花轿,一行人又吹吹打打地往回走。

到了平安的新家——平府,什么踢轿门了跨火盆了,乱七八糟的礼仪我也不大懂,反正就是揣着手躲在旁边傻乐呵跟着看热闹罢了。孟员外孟夫人也被破例接了过来,毕竟是在全国有影响力的商家,千金大婚,总会有在商界有头脸有交情的人物前来道贺,再依孟员外的意思,自己这份家业迟早也是女婿平安的,正好趁此机会让平安结交结交这些商道上的人。因为孟员外当初在外发的婚宴请帖上就注明了宴客地点为平府,是以大堂上早就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道贺人士,他孟员外自然也得过来接待。

但见大堂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特大号的新婚贺卡,红底儿金边,金箔镶的喜字。墙下的紫檀木几案上摆着两个礼品娃娃,分别以新郎新娘为原形,身着吉服,笑脸相对。几案旁是两把紫檀木官帽椅,待会儿是要坐“高堂”的,平安没了父母,便由孟员外夫­妇­代替。椅子的旁边是两尊真人高的蜡制童男童女,衣着光鲜,栩栩如生——这是我特别着人制作的,待会行礼的时候把它们点上——这也是我们穿越时光今年春天将要推出的新品,先借这个机会露露脸儿。

除此之外,大堂的房梁挂了一整圈的仿真花朵与藤萝,用香料薰过,使得满室清香阵阵,令人心神舒畅。在房顶挂着数个红布裹成的大包,像吊灯一样垂在半空,除了我们内部人员,谁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这些宾客乍一进来不禁都有些瞠目,这个说:“墙上挂的那幅画好生怪异,从没见过的!”那个说:“你懂什么!那是‘穿越时光’出的新婚贺卡!我过年的时候还收到朋友送的他们铺子出的新年贺卡呢!”还有的说:“哎呀!那不是礼品娃娃么?听说皇宫里最流行的就是这种娃娃了!”另有的说:“这房里饰上鲜花可真是别具一格啊!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奇思妙想?”

我顾不上得意,忙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人各就各位。此时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被众人迎进屋来,司仪高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一对新人便随着指示拜来拜去,“礼成——”司仪高声宣布,众宾客齐齐鼓掌道喜,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一黑,人们一阵惊呼,而后又突然一亮,人们的惊呼声更大了——只见屋子的门窗被早就卷好挂在上面的厚厚的红布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那两尊蜡制童男童女也被点燃,通体透明、流光溢彩。头顶的花也燃了起来,往外喷着瀑布一样的焰火——那些花芯是用烟花特制的,就像现代舞台上常用的冷焰火,花与花之间用浸过油的炮捻儿连接,这样只要点燃捻儿的一端,火就会像火龙似地迅速窜到另一端,被它连接着的烟花也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点燃。

紧接着,嘭嘭几声响,头顶的红包裹炸开了,彩绸缎带­干­花瓣齐齐飘飞了出来,宛如一阵天女散花,直看得满堂宾客无不瞠目结舌惊叹不已。在这如梦似幻的缤纷景象中,一对新人脉脉相视——孟小姐的红盖头被我提前让她的贴身小丫环给剪了个不易察觉的洞——这样美仑美奂的新婚场面,新娘要是蒙在盖头里啥也没看见岂不是太遗憾了吗!

紧接着新娘被引入洞房,新郎平安则带着宾客前往大堂后的花厅用酒席,至此婚典算是圆满成功,我和几个手下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因为我事先嘱咐了平安和孟员外不想出头,所以他二人也没有把我介绍给在座的天龙朝数一数二的商贾富豪,别人问起我就说是穿越时光的内部人员,坐在不起眼儿的地方胡吃海喝。

这期间倒也偶尔听到有人问起平安,说是穿越时光的大当家的怎么没来,平安只说是因为过年,当家的回了老家探亲,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也有人提前和平安打了招呼,说是想见见我,谈谈生意上的合作事宜。平安十分老道地说着模棱两可的套词儿,在一旁的孟员外显然也越来越满意自己这位乘龙快婿了。

平安敬酒敬到了我们这一桌,这桌上都是穿越时光的人,我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低声笑道:“如何,小安子?这婚礼弄得还像那么回事儿吧?”平安红着眼睛低声道:“平安……不知要如何感谢当家的……”我一拍他肩膀,笑道:“得了得了,谁稀罕你的谢,好好给我­干­活挣钱,别让孟老爷子把你给拐去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平安哧地笑起来,道:“早就知道当家的你打得是这个主意才肯帮我张罗婚礼,行,我答应你,你喝了手上这一杯就当是谢我了!”

哎呀,你个混小子,简直黑白讲!最后我还得谢你了!我敲他一记响头,然后叫上在座的人道:“来,大家一起­干­了,祝咱们平大掌柜夫妻和顺、早生贵子!”大家齐声叫着“夫妻和顺、早生贵子!”然后仰脖­干­了杯中酒。

平安又敬到下一桌上去了,而我们这一席的人又开始轮番向我敬酒,唉,这酒场文化原来就是从古人这传下去的!我喝吧,咱实在是没那个海量,在现代的时候最多一次就喝过两瓶啤酒,后来胃疼了一个礼拜;我不喝吧,好像是看不起自家员工似的,再说,这些员工连着好几天都来给平安帮忙,平安现在一时顾不上周全礼数,做为老板兼哥们儿的我当然得帮着照应。……唉,喝吧,老子豁出去了!

苦来我吞酒来碗­干­,仰天一笑泪光寒……见我喝得如此悲怆,身边那四个区域经理连忙帮我解围,各自接下一批前来敬酒人士。我抽个冷子溜出了席,颠颠倒倒地寻到了后花园一处石椅上静坐醒酒。

正五迷三道地坐着发呆,忽然听得石椅旁假山后有人说话,一个声音道:“我本想此次过来正好结交一下那位穿越时光的当家的,洽谈一下合作事宜,谁想他竟然连自家掌柜的婚礼都不参加!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性­了。”

另一人说道:“天鸿,难道你没有发现东南角那一桌上有个年轻人不同寻常么?”

叫“天鸿”的人便问道:“你是说穿越时光的人占的那一桌?”

“没错,我刚才看到那平掌柜的去那桌上敬酒,对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甚是有礼,倘若那一桌上全是穿越时光的人的话,理应是平安的身份最尊,没道理对那年轻人另相对待,除非……”

“除非,那年轻人就是穿越时光的当家的!”天鸿一拍手,转而又道,“但是,以那年轻人的年纪……不像是会有如此经营手段的人呢!”

另一个笑道:“你同我不也是在他那个年纪便入了商海么?何况,穿越时光的四位主管事我都认得,那四位管事分列在那年轻人左右,言语之间恭敬有加,除了当家的,只怕再无别人有这样的身份了!”

“这么说,那当家的原是来了,只是为何不肯出头呢?”天鸿问。

另一个低低地笑,没有回答。

天鸿于是又道:“既如此,我待会儿进去会一会他,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厉害人物!”

“厉不厉害先且放过一边,只从他办的这婚礼场面来看,此人心思便较之常人胜了一筹。”

“什么?悠远,你是说,这婚礼是他策划的?”天鸿惊叫。

“那会儿我看到他的几个手下分别扯着拴在房顶的红包裹的绳子,之后他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齐齐一拽绳,这才有了天女散花的场面。”

——我靠!这两人是­干­嘛的?没事儿盯着我看个什么劲儿!我顿时心生厌恶,心道你丫的想跟我合作,下辈子去吧!当下也不愿再听这两人接下去说了点什么狗屁糟糟的话,蹑手蹑脚地离去了。

想着接下去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我也不想再回到酒席上去,托人给平安和孟员外带了个话,我自个儿就雇了顶小轿坐上,一头扎回桂花村老窝睡了个四脚朝天。

话说当平安的婚礼善后事宜忙完之后,穿越时光开始正式进入春季营销。有了孟员外的大力支持,我们做娃娃的原料费比之从前便宜了将近百分之四十,越发让我觉得当初搓和平安和孟小姐是相当英明的一件事。

说到孟小姐,自从见识到了我替她和平安设计的婚礼场面之后,一定要对我当面道谢。平安特意带着她跑到我的时光坞——就是我在桂花村的住所,那个时候不兴门牌号码,为了便于大家称呼,我特意取了“时光坞”这个名字,也合了“穿越时光”的意思。——平安带着孟小姐跑到我的时光坞来做客,并且他还告诉孟小姐,当家的说了,我们所的有员工成亲以后都必须把媳­妇­带到他那儿去吃上一顿饭,这才能算是真正进了男方家门!

孟小姐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落落大方、举止从容,和我们平安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了之,我为你们设计的那间卧室怎么样?”我亲昵地叫着孟小姐。

孟小姐羞红了脸道:“很好,我很喜欢,只是平安他说有些太闺房气了……”

“啥子?平安!是你这么说的吗?”我一拍桌子瞪向平安。

平安不慌不忙地喝口小酒,道:“本来就是如此,全是粉­色­的,害我­干­啥都阳刚不起来。”

此话语带双关,直羞得孟小姐推了他一把,好在我老人家是从现代过来的,脸皮够厚,当下笑得也很是流氓,道:“你没发现那床板上的机关么?”

“怎么没发现!上次我说试上一试,险些把腰给弄断……”平安倒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被孟小姐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会呀,我看那大内密探零零发里,周星星玩得挺好的嘛……我心中纳闷儿不已。

“当家的,那批礼品蜡烛已经做出来了,我看,不如把蜡烛也制成娃娃的样式,或是制成花草树木,或是制成瓜果蔬菜,既可做陈设又可当蜡烧,你觉得如何?”平安收起玩笑,开始同我商议大事。

不得不说平安是个人才,举一反三,其实在现代也有许多蜡制摆设,我就买下过一套蜡制苹果,青翠欲滴,相当逼真,每每一看到它们我的口水就禁不住往下流。

“这个主意好,瓜果蔬菜最好是按原物大小制作,而且不要用普通的蜡,用石蜡!第一,这些东西客户买回去是为了摆着观赏的,不一定要当蜡使,用蜡做成本太高;第二,石蜡在夏天不像普通的蜡那样易化,便于长时间保存。”我说道,平安十分认真地听。

孟小姐突然Сhā口道:“可否用石蜡做上一些小的家具或碗筷?前几日我和平安去我堂兄家作客,见我那两个小侄女抱着礼品娃娃玩过家家,竟拿着家里的古董茶碗盛着砂子当饭,如若有了这石蜡做的玩具器皿,既不怕摔也不怕伤了小孩,一举两得。”

我立刻一拍桌子:“此招甚好!了之,不知你可有勇气来我穿越时光做事?”

了之听了双目放光,似是极为动心,又怕落人闲话。平安拉了她的手道:“既然想试试,就别管世间人怎么说,为夫支持你!”了之感动得点点头,对我道:“如果当家的不嫌弃,了之愿意为穿越时光献上微薄之力!”

“好!今天起了之就是艺术部主管事,统管礼品娃娃及蜡制品的图样设计,平掌柜负责带孟管事熟悉作坊流程,三天后正式上任,要求每月必须拿出新的设计花样,每个花样不许重复。试用期一个月,月薪十两纹银,正式录用后月薪十二两银,年终业绩超过预定目标两成的有红包,达不到预定目标的即降职一级,可都明白了?”我严肃地道。

孟小姐听了我这番话更加激动,显然我没把她当成什么掌柜的夫人,而是与其他人一视同仁,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同别人公平竞争,再也不用为自己有钱人的身份而被区别对待了。“了之明白!”

我心中一阵得意:哇哈哈哈哈哈,孟老头儿,没等你把我的人挖走,我已经把你的人挖过来了!跟我斗,你还……那个啥,您老当然已经不­嫩­了。

平安夫­妇­哪知道我的诡诈心思,满腔热情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了。

蜡制品上市以后销量平平,毕竟古人的瓷器玉器的造型设计已经登峰造极,没什么人稀罕这种石蜡制品,充其量就是买回家去给孩子玩儿,所以我们这一期的推销草草收场。

正当我们开始策划下一期的新品时,一个令我老人家火冒三丈的消息传至耳中:一个新的制造礼品娃娃的商家突然冒了出来,做工­精­细,与我们穿越时光的产品质量不相上下,而且对方财大气粗,一上来就以超低的价格迅速占领中低消费层,使得我们的产品只能在上流社会里流通,销售量一路锐减。

一大早平安就敲我的院门,无奈我睡得像个死猪似的,这小子只好跳了墙头进来,害我后来一直想把这墙拆了重新盖个三米高的。平安一路冲进我的卧室,掐着脖子一阵摇晃:“当家的!还睡呢!快起来!有情况!”

我一睁眼正对上丫两只大眼,吓得大吼一声,连忙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个粽子:“你你你!私闯人家闺房,该当何罪!”

平安压根儿不管这个那个,跳着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快起来!有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我贪恋被窝里的暖和,不肯动。

“那‘乱舞春秋’竟然把分店开到咱家对过儿了!”平安气得一ρi股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咕咚咚地把我昨晚剩的茶喝了。

“乱舞春秋”就是新起来的那家做礼品娃娃的商户,连招牌名字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这穿越时光,他就来个乱舞春秋,整个一没事找抽型。

“我日他祖宗的!”我一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幸好身上穿着自制的松松垮垮的睡衣,看不出S身材来。(―_―!你身上有S吗?)

“今天他家开业大吉,竟然还送了请帖过来!”平安接着气哄哄地说道。

我冷静下来,略一沉思,道:“平安,你去,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咱不能丢了份儿。他这是冲着咱们来的,这一战迟早得打,早打比晚打好,趁他现在还没成气候,你去摸个底儿,咱们要在他成熟起来之前­干­掉他!”

平安也冷静下来,用力点了点头,待我换好衣服,两人一起进了城。穿越时光的总店就是我当初在城中心开的那家专卖店,自从交给专人打理后我也很少往总店跑,一般就是窝在作坊里喝个茶理个账什么的,所以这对面什么时候新盖了一间铺子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平安这一阵因为去了南方他老丈人的木料场选木料,所以也没有得到消息。

远远地我就听到一阵鞭炮声,炮声过后就听到人堆儿里有人喊:“诸位!今日是小店开张大吉,店内商品一律一文钱一个!一律一文钱一个!欲购买者请到柜台前排队,哎……哎,别挤!我们库存充足,保证能让在场诸位都能买到乘心货!”他那一厢说着,围观的人早就欢呼一片,迫不及待地挤进店去排队买货。

平安张着大嘴看向我,道:“一文钱一个?!简直跟白扔的一样!他们这是完完全全想震唬住咱们哪!”

我心下冷笑,对方这汹汹来势想必是筹划了多日,如今不可掉以轻心。他卖一文钱一个,分明是向世人宣告我这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并不值钱,一个卖十两那是暴利。经此一举,以后我的娃娃若再卖十两一个,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来买了。

——这一招够狠!我进自家店门之前,冲着他家店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一跨进店门平安就追着ρi股后面问我有何对策,我­阴­沉着脸叫来店长老顾,低声吩咐道:“顾叔,你亲自跑一趟作坊,告诉咱们所有的工匠,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家去,把工作服脱下来换上平常衣服,叫上他们所有的亲朋好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对面的‘乱舞春秋’,你告诉他们:能买多少娃娃就买多少娃娃,完事儿后先把娃娃拿回家,明日拿来作坊,让李账房登记,按数兑给他们钱,一个娃娃兑两文钱。记住:一定要嘱咐这些人,买娃娃的时候千万要装作互不相识,谁要是被揭穿了,立刻卷铺盖走人!”

老顾领命而去,我又拉过平安来低声安排道:“你去通知咱们四区管事,让他们跟所负责区的各个商铺说,立刻联络对面乱舞春秋,今日他们一文钱卖货,争取将他的库存订光,完事后可用这些娃娃换咱们的娃娃,相当于这些商铺一文钱进咱们的货,他们一准儿愿意。这事务必办成!”

平安疑惑地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问道:“当家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阴­­阴­一笑,道:“他不是一文钱卖货吗?那我坐地就给他全收了,反正他家的娃娃做工与咱家的相差无几,咱收过来换个商标立刻就能卖,咱自己做的娃娃光成本还要一两银子呢,如今工本费都省了,一文钱进十两银卖,挣大发了!刚才他大放阙词,说是库存足够,那我就叫咱们的代理商去大批购买他的货,他若给不出来就砸了自己的脚,他若倾仓出货,一天两天之内货源就会跟不上,而咱们正好把从他那儿买过来的、换成咱家商标的娃娃低价售出,他今天一文钱出货基本上都被咱们的人买下,在其他百姓群里还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一旦咱们降价出货,他那儿又断了货源的情况下,老百姓一定会抢购咱们的商品,如此一来,咱们既大赚了一笔,又给了他一记下马威,正是一举两得之计!”

平安闪着满眼崇拜的星星差点激动的过来拥抱我,晃着我的肩膀兴奋道:“当家的!你可真是让我服得五体投地!亏你怎么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如此妙计来!”

“你丫看见我眼珠子转了?少磨蹭,快去!”我一脚踢在他ρi股上,将他踹出了店门。

事情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平安安排好一切之后,大摇大摆地举着请帖去了乱舞春秋,一方面打探对方的虚实,另一方面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使其暂时抽不出功夫来研究眼下情势。

晚上,所有穿越时光的骨­干­们全部集中到了我的时光坞,开始商讨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对策。

首先各个经理、主管挨个报告了今天的战果:乱舞春秋的货已经被买空,百分之九十是被我们的人买走。接着平安又述说了他与对方首脑会面的情况:“对方的掌柜的姓单,是京都人士,年逾五十,经验老道。我没有见着他们的当家的,但是他们当家的此时也在文安城——因为我临走之前单掌柜的对我说,他们当家的希望明日能够约见一下当家的你,我没有确切答复他。对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同他们合作,牌子还可以用咱们的‘穿越时光’,但是需要用他们的原料,并且准许他们入四成的股,咱们还是大头。”

“真是欺人太甚!这完全是霸王条款!”我的经理们一听此话立刻炸了锅,“说白了就是想让咱们用他们的原料!”

“咱们当然不可能答应,”我淡淡一笑,经理们安静下来听我说话,我扫视了他们一圈,用缓慢而郑重的语气说道,“各位,我想,是时候提醒你们了: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非常紧张甚至有相当大的风险……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和乱舞春秋来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最终的结果可能有三种,一是我胜,他败,那样的话咱们大家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过;二是我败,他胜,如此一来,咱们这个穿越时光可就从此完了,你们也就会失业,丢了这个饭碗,这是最坏的一种结果;三是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好处,双方元气大伤,大家还得费尽心力从头再来。所以我今天要各位想想清楚,以后是要跟着我继续与穿越时光共进退,还是及早抽身另觅良枝?……放心,我绝对尊重大家的选择,如果要退出的话,我非旦不会追究,反而会赠给每位一百两纹银,做为感谢诸位这么长时间来为穿越时光所做的一切。现在,各位就可以表个态了,不必急着作答,我可以等。”

我的话音方落,所有人都激动地齐声吼道:“当家的!我们跟着你­干­!”

我心中也是一阵澎湃,强压情绪,淡淡地道:“到时候你们可莫要反悔啊!商场如战场,一步错,全盘皆输。反正我是孤身一人,原本也是白手起家,即使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但是你们皆是有家室的人了,要为自己的亲人着想……”

“当家的,啥也别说了!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今天!我们已经决定了,横竖都跟着当家的你共进退!”大家纷纷叫着。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咱们就来商量一下今后的迎战策略!”我很­干­脆地结束这一话题,立刻投入到战争前的准备工作中。

一伙人商量到很晚,城门都关了,大家索­性­泡上茶来坐着接着商议。平安便问我道:“当家的,明儿的约会你去不去?”

“哈?什么约会?”我一犯困头脑就有些木。

“就是他们当家的想约见你啊!”平安无奈地摇摇头。

“不去!不能给他向我求饶的机会!”我打着哈欠说。

平安有些好笑,道:“我看你还是去睡吧,别跟我们在这儿耗着了,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我点着头回到卧室,一头倒下呼呼睡去。

次日进城,各经理主管分头行事。文安城穿越时光的各大经销点全部挂出了二层楼高的、由本城才女孟了之设计主画的巨幅海报:美仑美奂的礼品娃娃顾盼生姿,漂亮的楷书写着“为回报广大客户,穿越时光即日起打折销售­精­品娃娃,十文钱起至八两银不等,只此一批,销完为止,欲购从速”。

我心说妈的,我一文钱买的你的货,卖十文钱我还赚九文呢!

广告一出,立刻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先不说这巨画带来的感观震撼,光一听见皇帝皇后都拥有的礼品娃娃卖到了百姓都可以买得起的价格,更是让围观者将手掏向了自己腰包。除此之外,我们还联络了城中所有的骡马行,以每天一两银子的代价,将我们的广告画贴上了马车的车身,如此一来,满街跑的都是印有我们穿越时光的广告的马车。我们还另雇了十几辆车,让我们的人站在车上敲锣打鼓地卖力宣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打折销售的消息散布到了全城。

转回头来再看我们对面的乱舞春秋,与昨天的门庭若市相比,今天却是门可罗雀,早早便打了烊。我和平安击掌相庆。到了晚上各部门汇报今天的战绩:所有的从乱舞春秋买过来的娃娃都已经以十文钱一个的价钱卖了出去,总共是三千五百六十个;而我们自己的娃娃以六至八两银的价钱出货,总共卖出了一千零七十三个,比以往单日销量提高了将近三倍!

“很好,这一仗大家打得非常漂亮!”我鼓励道,“平安,说说你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平安答道:“咱们的人打听回来说,这乱舞春秋是京都的买卖,老板是谁暂时还没有摸清,但是自他那娃娃一做出来,第一批便运到了咱们文安城,很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妈的!到底是谁想跟老子我过不去这是?”我恨恨地一拍桌子,“如果是他们的老窝在京都,那么把成品娃娃运到文安得需要几天?”

“三天。”平安道。

“也就是说,咱们店对面的乱舞春秋下次再有货卖的时间是在后天,”我摸着下巴道,“这一次估计他们再也不敢一文钱一个的往外卖了,但是可以预知,他们的价钱还是会压得很低。各位有什么好的销售提议?”

平安先说道:“照理说,全国的木料生意基本上被我岳父大人掌握着,咱们的木材原料一定会比对方成本低得多,但是给娃娃做衣服的布料成本就不敢说了。我认为,咱们要想和对方抢占市场,只能降价,如果降价,就要想办法降低成本,木料自不必说,我看,得需要有人去找布料的提供商谈一谈价钱了。”

其他人听了都不住地点头,我便问平安:“你可知最好的布料出自谁家?”

“京都云家。”平安道。

“京都云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我思来想去,终于想起那老太监曾经提起过这京都云家做五­色­花钿的事来,“他家不是做化妆品的吗?”

“确切的说,他们家是做生活物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突然说道,“在下以前曾在京都生活过五年,那云家的买卖十分的出名,凡是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物品,他家都有涉猎,据说……京都的云家堡与福殷世家、江南盛庄、塞外柳家寨并称为我朝的四大豪门,其商业力量不容小觑啊!”

“云家也卖原料?”我问。

“是的,原料、成品他们都卖。”

“那么……平安,明儿你就动身去趟京都云家堡,争取把布料供应的生意谈下来。”我说道。

“当家的,”平安苦笑,“像云家堡这样的地方,你要是不跟着一起去,人家恐怕都不让我进门!”

“说你傻吧你还真是!你就说你是孟家木材场的少当家的,人家能不让你进吗?!”我给了平安一记爆栗,“我要是走了,谁跟乱舞春秋斗法呢?!趁他们没缓过劲儿来,我不得一ρi股把他坐死吗?!”

大家被我这比喻打得直笑,平安只好点头应了。

我接着往下说道:“降低成本是一个方法,然而最重要的是推出新品,要让乱舞春秋就算运来了货也卖不过咱们!”我转向生产部经理老陈道:“陈叔,明儿你从咱们作坊里挑上二十个手艺最巧的木匠,二十个裁缝,二十个工艺匠,二十个画工,分成二十组,在咱们每个商铺里都放上一组;了之,你们组负责画一批新的海报,内容写上:现场制作,将你的样貌做成­精­品娃娃。——咱们就像给皇宫上的岁贡那样,客户想要什么样的娃娃,咱们就做什么样的娃娃!”

这一招果然再度引起了轰动,走在街上常常可以看到某家店铺里坐着满满的人,几个工匠满头大汗地在给这些人挨个刻刻画画缝缝补补。一些有钱人家索­性­重金请我们的工匠去家里专门制作娃娃,从爷爷到孙子,一个不落。

那乱舞春秋的货后来也运到了,卖一两银子一个,就算他们的制作成本比我们少,也挣不了多少钱,何况文安城里大的商铺都和我们穿越时光签了合同,不可能再代理他们的货,除非他们自己盖上几十家店铺,那花销可就太大了,傻子才那样做,所以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专卖店和一些小的、没有跟我们签定合同的店铺里推销他们的商品,其销量压根儿不能跟我们抗衡,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管他了,毕竟也得给人家一个挣碗饭吃的空间。

倒是那笨小子平安,去了京都一周有余,愣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真是让我着急上火。好容易收到他来的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速至京都。

这个笨东西!什么难搞的嘛竟然要我老人家亲自去!眼下虽然是春天了,但是气候还没回暖,让我老人家来回跑个什么劲儿啊!我虽然唠­骚­满腹,但还是尽快收拾了几件衣物,所有挣的银票贴身收藏,叫上李樵充当保镖,两个人雇了辆马车,一路颠簸地往京都去了。

京都叫做“太平城”,气派果然不比寻常。城门高耸入云,旌旗招展,黑­色­花岗岩砌为城墙,庄严雄武。城门口两队卫兵,铁甲金戈,英姿勃发。入城门的盘查要比文安城严得多,连行李都要翻开来过上一遍。一入得城内,顿时让人眼界一宽,近三十米宽的主­干­道平整清洁,路两旁种的是参天冷杉,建筑高大沉厚,多以朱红为主­色­调,显得整个都城大气磅礴。

我和李樵先找了家客栈落脚,吃了顿京城名吃——太平烤羊,然后洗漱一番,换了套新衣。平时为了不惹人注目,我一般只穿棉麻衣衫,今儿因为要去全国知名的豪门云家堡谈生意,只好穿了身绸缎制品在身上,湖绿­色­的长袍外罩墨绿­色­外衫,一头长发整整齐齐束起攒了个书生髻,系上一条青绿绦子。

随手抓了客栈的小二问明了云家堡的方位,我和李樵出得门来雇了两顶小轿径向东行去。

要说这京都还真不是普通的大,走了不知多少时候,我梦都做了三个,那轿子才终于停了下来。付了轿钱,我抬头望去——嚯!一大片白石建筑映着阳光冲进视网膜,黑­精­钢铸的大门上龙飞凤舞的黑匾金字书着“云家堡”三个大字!够气势!够Diao!

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来开,是个家丁,垂着眼皮儿压根儿不看我,懒洋洋道:“何人何事?”

我抱了抱拳,道:“在下文安城、穿越时光当家的、叶水吟,求见贵堡堡主。”

“名帖呢?”那家丁仍不抬眼皮儿,仿佛见多了我这类贴上门的生意人。

名帖就是名片,可惜来之前忘了找人给做一个,只好陪笑道:“在下来时匆忙,忘记了带名帖,烦请小哥儿进去给通报一声。”

“忘了?那就回去拿了再来见我家堡主罢!”家丁说着就要关门。

我连忙跟上前去,塞了一块十两的银子在他手上,笑道:“小哥儿你就通融通融,我这大老远儿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何况,我的掌柜的平安也在贵堡中做客,是他修书让我前来,想必这也是你们堡主的意思……”

那家丁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哼地一笑,道:“我们堡主的意思?笑话,就凭他一个掌柜的身份就能见到我们堡主吗?我看你还是回去罢,拿了名帖再来!”说着就把门呯地关上了,那锭银子也没还给我。

我、我、我、我靠?!还、还、还、还他妈有这种事儿?!我愣了有半分钟,冲上去开始用脚踹门,踹了有数十下,那门又被人打开了,还是刚才那家丁,这次总算抬起了眼皮儿,瞪着三角眼冲着我叫:“­干­什么­干­什么!云家堡的门岂是你随便砸的!”

我冷眼看他,嘴中道:“樵哥!”

李樵从后头一步跨上来:“当家的!”

“给我揍丫挺的!”我小爪一挥。

李樵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拎住那家丁的领子就是一阵痛揍。我趁机往那大门里头望了望,见有不少家丁在不远处来回走动,生怕这个家丁的哀嚎声引来更多他们的人,连忙扭过头来,一把将正被打得躺在地上的家丁的鞋子脱了,把臭袜子扒下来塞进丫嘴里,李樵身高马大,加上从小砍柴练就的一身牛劲,那单薄的小家丁压根儿不是对手,在地上不住地打滚儿,我落井下石地凑上去狠狠踩了七八脚,然后从他怀里把我刚才那锭银子搜出来塞回自己怀里,最后踢了他ρi股一脚,恶狠狠道:“回去告诉你家堡主,我叶某诚心诚意来与他洽谈生意,不想他堡中之人狗眼看人低,由其仆可见其主,这生意不谈也罢。我那掌柜的他可尽情留下,便与他做了面首也无不可!”说着就叫了李樵转身走人。

我前面飞快地走着,李樵忙忙地跟上来叫我:“小、小叶……”只在仅我们两人的时候他才会叫我小叶,毕竟在古代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我的真身,“你真的不管掌柜的了?”

“嗯!不管了!大老远把我叫来生这一肚子气,我管他个鸟!反正云家堡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我气鼓鼓地道。

“那,小叶……面首是什么东西啊?”李樵问。

吓……我往前一栽,抽着嘴角笑道:“那个……等你见着平安了问他就好了。”

两个人回到客栈,略事休息,我便叫着李樵出门上街,生气虽是生气,但是正事还是要办的。京都的繁华程度比之文安更胜了数倍,往来行人接踵摩肩,街旁商铺林立,个个装修豪华,铺内品类齐全。——如果在京都开几家穿越时光专卖店的话,那收入想必会相当可观!

沿街逛来,向好几个店铺或是行人打听了乱舞春秋这个字号,竟然无人知晓,从而越发肯定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这一想法,据平安说乱舞春秋的货是从京都运往文安的,偏偏在京都本地竟然没有任何一处销售他们的礼品娃娃,既然如此,那我也来个以牙还牙好了!

打听得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区在城东天河街,我和李樵直奔那里而去,通过询问店小二、马车夫、卖枣的和蹓鸟儿的各­色­人等,寻到了一处正在出售的店铺,那一家原是做珠宝生意的,经营不善赔了本儿,老板就想将店面卖了回家乡养老。售价很贵,毕竟是黄金地段,我磨碎了嘴皮子坐疼了ρi股蛋子,愣没能让这老板给降下一文钱来,最后我灵机一动,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老板你之前做生意赔了钱,心中肯定也不愿就此收手,我借给你资金,权当购买店铺的钱,助你东山再起,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卖我的货,赔了算我的,赚了按比例分成。可好?”

那老板思索了一阵,觉得对他没什么坏处,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俩当场签订了合同,相当于这老板从此后成了我的雇员,待他的分成达到购买店铺的金额之后,这家店就归我所有了,而他还可以继续在店里­干­下去,享受销售提成。

我一边写了封歪七扭八的书信让李樵寄出去,一边对我的新雇员金老板道:“金叔,我刚才已经修书给文安城总店,第一批货三天后就能送到。咱们这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是指定岁贡,您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加大一些销售力度。”

金老板——现在是金掌柜的,连连点头道:“咱们的名号我是听过的!若要卖到京都来,一准儿比文安卖得红火!这京都多富人,八成以上都是腰缠万贯的商家,我看……十两一个娃娃价格有些偏低!”

我笑起来,道:“金叔,我的销售理念跟你们这的人不一样,我不会因地域或富庶成度不同而易价,全国的穿越时光都卖一个价,要的就是一个口碑,口碑二字可是千金难买啊!”

金掌柜的起身拱手,诚恳地道:“受教!”

事情办妥,我也不想在京都久留,平安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回到了文安。临走前我特意嘱咐了金掌柜,要多多注意一下有没有“乱舞春秋”这个字号在京都开盘。——眼下在京都有了自己的人,我的心里踏实多了。

我回到文安城的三天后,平安这小子才从京都回来,劈头第一句就是:“当家的,你把云家堡的人给打了?”

“是啊,怎么了?”我漫不经心地喝口茶,继续低头看账本。

平安苦笑道:“他们原要把我留下当人质,非得你再亲自去一趟给他们道歉才肯放我回来!”

“哦,那为何又放你回来了?”我仍旧漫不经心。

“还不是因为我给我岳父大人修书一封,他老人家在全国都有些影响力,派了人去接我,这才把我保出来!加上那云堡主又没在堡中,他家下人也做不了主,又怕得罪我岳父……”平安坐到我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一拍桌子:“丫的!那姓云的没在堡中,你叫我过去­干­屁呀?!”

平安瞥我一眼,压根儿不怕我借机发飙,慢慢喝了口茶,道:“叫您老人家过去,是因为我查出来那乱舞春秋的背后当家的,正是云家堡堡主、云悠远!”

“哧——”我一口茶水喷出,平安早已见机地闪到了一边,手里还拿着他的茶杯,丫不慌不忙地换了个座位坐下,道:“我才一去时并不知道那姓云的不在家,他府上的人乍一听我是孟家木料厂的少当家,也没敢怠慢,先安排我在堡里住下了。闲来无事我就在他家四处逛了逛,却无意中被我发现了某个房间中摆着乱舞春秋的娃娃。我暗暗打听后才知道这乱舞春秋是他云家的买卖,当下便修书给当家的你尽快前来京都,咱二人汇合后想想办法——依我的意思,就是要趁他的乱舞春秋产品没有在京都上市之前就先占领京都市场,当家的你来之后,咱们就立刻在京都找一家经销商或是开一家专卖店——嘿嘿,不成想,当家的你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那日从云家堡被保出来后,在京都里转了转,发现了你在天河街开的那家专卖店。”

“这云家堡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得罪到他们吗?”我擦去下巴上的水渍皱着眉道,“那个云悠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我和了之成亲的那天云悠远也来了,岳父还替我引见来着。”平安道。

是了!我想起来了!这个“悠远”的和另一个叫“天鸿”的就是平安新婚那天躲在假山后面悄悄嘀咕我的人!记得那“天鸿”还说什么想见见我来着,然而那天我在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溜回家睡觉去了……难道就是因为此事导致这二人怀恨在心?……不能吧,云悠远是全国属一属二的大商家,气度不可能这么小,否则也不会把买卖­干­大了。那是……他只把乱舞春秋娃娃运到了文安来卖,而且被我一番殂击后,也没有什么要反弹的动静,难道是想试探我?记得他还曾提过要合作的事,要我用乱舞春秋的布料,还要入四成股……这恐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罢!我的穿越时光娃娃出得好,布用得就多,他认为我是个潜力股,所以希望可以合作,这样他就会多了我这一个用布大客户,对他的买卖也会带来更大的收益。他这一番试探不过是想知道我的能力是否能够配得上与他合作吧?!——他妈的!绕来绕去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儿!

见我脸上­阴­晴不定,平安在一旁也没敢出声打扰,这当口忽听得有人敲门,进来看时却见是孟府来的家丁,先冲平安叫了声姑爷,然后又转向我道:“叶当家的好!我们老爷请叶当家的过府一叙。”

我转头一瞪平安:“你家老泰山找我­干­什么?”

平安一脸苦笑:“这几天我一直待在京都,耽误了木料厂不少要事,岳父大人他……想必是为了这事找当家的你呢!”

我笑着问他:“那,你是想跟我混还是想跟你岳父混?”

平安正­色­道:“没有当家的就没有今日的平安!平安生是当家的人,死是当家的鬼!”

“别别别!那了之还不得跟我玩儿命啊!”我开玩笑道,站起身示意家丁走先,出门前我扭头冲平安做了个OK的手势,虽然丫看不懂:“我去摆平那老家伙,你就瞧好儿吧!”平安想笑又不敢笑地拿过桌上的账本儿一气儿瞎翻。

孟员外虽然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但是岁数并不算老,古人结婚生子本就比现代人早得多,这孟员外今年四十有三,一部长髯乌黑顺滑垂于前胸,中等身材微微发福,五官端正内敛沉稳,典型的成功企业家形象。

“孟伯,今儿怎么得闲儿在家了?”我上前请安,平安比我大些,所以我管孟员外叫伯伯。

“小叶啊,来,坐坐坐。”孟员外把我迎进花厅,叹口气道:“唉……得闲儿?我这把老骨头有那种福气吗?”

我心中暗笑:这就来了。

孟员外见我只是低头喝茶,只好加把劲儿道:“本以为多了个女婿以后,老头子我从此就可以卸甲归田,好好享受享受子孙绕膝之福,可是……唉!”

我假装没明白话中含义,疑惑道:“怎么?是不是平安那小子和了之的□不顺哪?孟伯你想早点抱孙子的话,我回去好好跟平安念叨念叨,让他晚上多­操­练几把!”

孟员外才入口的茶水险些喷出来,不住咳嗽,我连忙低了头借喝茶挡住快忍不住的笑意,仍然不小心在茶杯里喷出了几个泡泡。

孟员外调息了片刻,见我这人胡搅蛮缠,索­性­推开了天窗说起了亮话:“我说小叶啊,你也知道,老夫我膝下并无半儿,这一份家业是想早点交到平安的手上,我也好早早歇了这副担子颐养天年去。可是平安他现在兼着你穿越时光的掌柜的,一心不能二用……唉,着实让老夫为难啊!老夫年纪也越来越大了,生意场上的事做起来也是越来越吃力,是想早点从中解脱啊!叶当家的,你就承全承全老夫吧!”一边说着一边还配合着咳嗽。

既然老家伙挑明了说了,我索­性­也明人不说暗话:“孟伯,别的先且不说,只你刚才说自己老了的话我是头一个不同意!人生百年,您连一半儿还没到呢,怎么就老了?您这个年纪在我的家乡那边,那正是创业立业的黄金年龄!按理说您现在的这份家业已经足够大了,但是您就这么满足了吗?——我不是说钱财,是说‘心’,您想想,您在这商场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天不是处在风云变幻中?乍一歇下来,您能习惯这云淡风轻吗?您能习惯自己成功时的那种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震慑力渐渐离自己远去吗?有人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可是结果怎样?廉颇后来不是证明了自己非但能‘饭’还能打仗吗?孟伯,您是堂堂七尺男儿,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永远雄风傲世?哪个男人甘心被后起小辈压了自己一筹?人生最悲凉的事莫过于英雄迟暮、美人­色­衰,这两样事不可避免,总要被新的英雄与新的美人所替代——但是,我们为何不在彻底老得被人遗忘之前,做下一番大事业,让后来人难以企及,仰首兴叹!就算百年后我们入了黄土,我们所达到的高度也要让他们难以超越!——人只有一辈子,不痛痛快快风风光光地活一回,岂不是太遗憾了么!孟伯!”

孟老头被我这一番天花乱坠的演讲说得是张口结舌老泪迎眶:“说……说得好啊,大侄子!”

虽然从“当家的”变成了“大侄子”,但我这番口水看来是没有白费,眼见老头儿的雄心壮志被我煸乎起来了,我连忙再接再励地道:“您现在正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年纪,比年轻人有经验,比老头子们有­精­力,再加上您多年来打下的雄厚基础,正到了扩大产业的时候了!可别让小安子他们把您当成了老古董!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老当益壮!什么叫作姜还是老的辣!”

“没……没错!要……要怎么做……”孟员外现在激动得大脑运转暂时短路,竟然问起了我要怎么做。

老人家都这么谦虚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身体向前一趴俯在桌上,沉声道:“孟伯你多年以来做的是原木料的行当,如今这天龙朝的原木百分之七十都掌控在您老的手中。要想再发展下去,必须要染指一些原木以外的东西了!”

“你是说……”孟员外不愧是商场老将,很快镇定了下来,脑子跟着我一起转。

“做木质成品生意!”我一字一句道,“原木由您掌握,成本就比同做木质成品的商家低了数倍,这就占了先机!加上全国各地都有您的木料场,铺面与原料供应方面完全不成问题,省下了高额的运费,里外里一算,就是光挣成本差价也能把同行给­干­趴下!而且,木质成品涉及面极广,高至皇家,低至百姓,人人的生活都离不开木制品,销售范围十分广大,就是本着薄利多销的方式,也能够日进斗金,一准儿比你单卖原木挣的银子多得多!”

“好,好,好个叶当家的!”孟员外重重拍上我的肩膀,疼得我直咧嘴,“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但是,有一点小叶你还不大清楚,现在天龙朝木制品行业完全被云家堡垄断着,人们购买他旗下‘云木阁’的木质品已经很多年了,早形成了固定思想,老夫要是想Сhā足这一行,可谓是‘虎口夺食’一般的艰难啊!”

我靠的!这云家堡怎么什么都­干­哪!掏垃圾他家­干­不­干­?!

“孟伯,您老人家要是信得过小叶我,咱们两家就来个联手,轰轰烈烈地­干­他一番大事业,我穿越时光虽然没有什么财力物力,但是小叶自认脑中的点子还是可以拿出来跟对手一拚的,您老意下如何?”拐弯抹角了半天,我终于­阴­险狡诈地说出了我这趟肯来孟府的最终目的——嘿嘿,就算今天老头子不叫我来,我以后也是要找借口来跟他一会滴!自从知道了乱舞春秋幕后东家是云家堡的事后,我就再也不能本着自己原来一直抱定的“藏拙”守则行事了。

穿越时光一直没有向全国发展,就是因为我怕树大招风,尤其是我一没亲朋好友二没背景靠山的,能低调就要低调,否则商场险恶,我小小一个孤女就是死了也是无人问津。但是……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既然我入了商业这个圈子,就算我不找事,事也说不定啥时候会找上我,因此未雨绸缪,搓和平安与孟小姐的婚事固然是我想成|人之美,但私心里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财力雄厚的靠山所提前布的一步棋。

如今是到了这步棋起作用的时候了,想办法将孟大财阀拉进我的阵营,让他同我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样我就有了挡箭的盾牌,可以尽情施展手段扩大市场,就算惹到了什么招到了什么,不用我动手,孟员外这位久混商场的老油条就会主动出面摆平,毕竟我们两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我们两家的合作既是当然的也是必然的结果。

“哈哈哈哈!老夫巴不得叶当家的说出这句话!有叶当家的坐阵,何愁大事不成?”孟员外笑得分外得意,一度让我怀疑这一局究竟是我设计了他,还是他设计了我。

——不管是谁设计了谁,棋下到这一步,双方都是赢家。孟员外让下人拿来文房四宝,我们两个当场签订了合作协议,由于许多细节要协商制定,这份合同直到掌灯十分方才签署完毕。

由于我一直没回店里,平安心里头不踏实,所以当晚也带着了之回了孟府吃饭。我和孟员外将合作的事一说,平安和了之都激动万分,吃罢饭后,我和这一家三口进了密室,细细商讨起攻占市场的计划。

天龙朝疆土轮廓大体呈圆形,一条类似于黄河的母亲河名曰“潜龙江”纵贯东西,将国土一分为二,称为江南、江北;又一道横跨南北的连绵山脉名为“蟠龙山脉”,分出山东、山西,此山东山西并非现代的那两个大省,不过是指着地势叫的罢了。这一江一山把天龙朝的疆域分为了四个部份,每一部份都有它自己天然的地理优势及风土人情。

孟员外的生意触角已经遍布以上四个区域,对于我们合作后的发展计划提供了相当便利的条件。首先是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要冲出文安走向全国,那么遍布各地的孟家商铺就理所当然的成了礼品娃娃的销售点,一下子省去了找代理、租铺面的大笔开销。我将穿越时光原来文安四区的经理全部提升了一级,直接负责江南江北山东山西四个大区的商品销售,让他们每人带了一批工匠出去,在各地设立分公司,招聘本地匠人,由我们带去的工匠负责教授手艺,孟员外在各地的木料铺直接改造为既卖木料又卖礼品娃娃的合营店,现做现卖,又省去了来回运输的费用。

以我们穿越时光礼品娃娃“岁贡”的名头,加上孟员外全国最大木材商的财力,我们的商品几乎一夜之间全国闻名。更妙的是,我们两家的商品相互之间还能拓展销路,来铺子里买木材的客商时常会一并买了礼品娃娃,来买礼品娃娃的客商因为知道这岁贡用的是孟家的木料,就会觉得这木料有保障,从而介绍给相熟的木料商前来购买。如此互惠互利正是我和孟员外想要的结果。

前期的准备过程其实花了不少时间,四个大区经理要调查市场,招员工,做培训,内部整合,开张宣传,忙得焦头烂额。孟员外各商铺的掌柜的统统听我的四个经理的指挥安排,都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字辈儿,办事效率非常之高,所以才能在一个月内使全国的“梦(孟)幻穿越时光”——我们的新字号在同一天开张。

我和孟员外、平安三个人就守在总部文安城内处理四个大区经理每天传回来的销售报告。古人的通信系统称为“驿站”,但那通常是为官家做事的,老百姓要是想寄个信什么的,只能托人代转,去驿站投书也行,就是非常慢,而且有时候甚至有遗失信件的情况发生。但是这天龙朝却很好地解决了百姓传书的问题,他们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叫做“鹰局”,负责传信的不是人,而是鹰。鹰局训练了大批的鹰用来两地传信,之所以用鹰而不用鸽子或什么传说中的“鸿雁”,一是因为鹰乃天空中的霸王,不会有什么天敌,而且飞得高,不易被人用箭­射­下来;二是飞行速度快,飞行距离远,而且是“留鸟”,不是候鸟,不必一到秋天就往南嘎嘎地飞。

朝廷在全国各地都设有鹰局,这些鹰带着信件飞往目的地,一站一换鹰,始终保持最快的速度,使得无论双方相隔多远都能在一天内收到信件,这也是天龙朝在很多年前的卫国战争中出奇制胜的法宝。

我们的大区经理每天就是通过鹰局来传送当日的销售报告的,简直可以媲美现代的电话会议、QQ会议的时效了。所以我们三个守着老窝的家伙,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到自己整个市场的现状和销售情况。眼下我和平安正坐在新的总部——孟府的办公室——书房里商讨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孟老爷子自从被我唤醒第二春之后欢实得不行,前两天耐不住寂寞,亲自去各地视察工作去了,再也不咳嗽了,也不想贻儿弄孙了。

一个家丁送进来几封新到的书信,我大略瞥了一眼,除了四个大区经理的来信还夹杂着孟老爷子的信。平安知道我平时懒得看这些繁体字,所以一般来了信都是他拆,这次也不例外,拆开一封先看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又拆一封,眉头皱得跟拧了麻花似的,再拆一封,我说道:“你那张脸再皱就成破抹布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擦桌子去!”

平安把手中的信拍到桌子上,沉声道:“乱舞春秋卷土重来了,凡是有我们店铺的地方,必定有他们的店铺——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只针对咱们在文安城的生意了!”

“妈了个巴子的!四个区难道都是这样?”我一墩手里的杯子,怒火冲肝。

“都是这样。”平安的怒火已经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几乎跟咱们同时开张,显然咱们在做开张准备的时候对方也在准备,而且……”

“而且什么?”我瞪着眼睛追问。

平安长吸了口气,似是要把一腔怒火强行压进腹中,一字一句道:“而且,他们完全套用了咱们在文安的经营方法,先于咱们之前就跟当地所有大的商号签订了独家代理合同,使得咱们的商品只能在自己的店里以及一些零散中小型商铺进行销售。另外……另外,他们的礼品娃娃全部是一两一个,顶得咱们的货近几天来根本卖不出去!”

“哇呀呀呀呀!气死我了!我问候他老母!我问候他全家!”我气得满屋子跳脚,四下里转圈,“……丫的,事到如今,咱也不能再坚持着了——咱也降!一两银子一个!跟他拚!”

平安一把将快把自己转晕的我摁回到椅子上,低声道:“不能降,咱们不能降。”

“为什么?”我瞪他,“该降的时候就得降,不能因小失大,钱可以少赚,但是不能让对方把咱顶死,一旦被顶死,咱就再也没有办法复活了!”

“不是不想降,当家的,”平安皱着眉头叹口气,“岳父大人知道你会用降价的方式挽救局面,他来信上说: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是朝廷岁贡,倘若降到一两银子一个,那岂不是对皇室尊严的侮辱么?我们之前出的十文钱一个的娃娃全是收购的乱舞春秋的,所以那一次才没有朝廷上的人来­干­涉,一旦咱们自家的娃娃出到一两一个的话,那简直是对皇室眼光的最大嘲讽啊!所以……无论如何,咱们是不能降价的!”

我一下子就呆在了当场……岁贡……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那云家堡……那云家堡是知道的!一定知道的!他们知道我没有办法跟着降价,所以才会把价格打到这么低!他们就是想活活挤死我,让我被“岁贡”这顶大帽子给活活压死!

“皇帝佬儿!你丫害死我了!”我一声大吼,把平安的魂儿都吓飞了,冲上来一把捂住我的嘴,脸白得跟ρi股似的:“当……当家的!……你疯了!……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那、那是要诛九族的!”

我被他捂得快要窒息,“唔唔唔唔”地使劲挣扎,他以为我还要骂,死活也不敢松手,直到看到我开始翻白眼儿了,才连忙把手拿开,急道:“当家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再骂了!事已至此急也没用,还是尽快想办法把眼前危机解决了才是!”

我边喘着粗气边道:“我他妈的要是有办法,还用在这儿骂人吗?!……娘的,我越想越憋屈!上了老太监和何知府的当了我!早知有今日,当初打死我我也不让他们进贡咱的礼品娃娃!——我找那姓何的算帐去!”

说着我就往外冲,被平安一把拦腰抱住:“民不与官斗!当家的!何况这事儿当初你是同意了的,现在咱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是先冷静下来想想办法罢!”

办法!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十两银子一个娃娃是不可能变的了,除非我从此改做别的商品不做礼品娃娃——但是我又岂能咽下这口气去!上来就被人给挤死,还朝廷指定贡品呢,这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吗!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胳膊折了揣袖子里——生扛!

当天晚上我和平安谁也没有回家,两个人窝在卓员外的书房里愁眉对苦脸。好容易熬到天亮,我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个家丁又拿着一叠子信进来了。平安抢在手上慌忙拆了,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怎么了?”我呆呆地问他。

“那些进了咱们货的商户纷纷要求退货!各区管事来信请当家的你示下!”平安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望着我。

“……退吧。”我趴到桌子上一手支着额头。

平安闻言走到书桌前研墨铺纸准备回信,我补充道:“顺便让咱们的各区管事回来,把孟老爷子也请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好。”平安噌噌噌写罢书信,着人送去鹰局发掉。

几个小丫环送了早点进来,我才刚喝了一口豆浆,就见我的原专卖店掌柜现文安城大管事老顾也不敲门就一头扎了进来:“当家的!有坏消息!”

我慢慢点点头,有气无力地抬抬手让老顾坐下说,眼下还能有什么比卖不出货更糟的消息?

“咱、咱们许多的工匠……都、都来请辞……请辞不­干­了!”老顾说着眼里都含了泪。

“什么!怎么回事?老顾,你快说!”平安甩着大黑眼圈逼上前去双手钳住老顾肩膀。

“他们今儿一早、一早就来找我,说是请辞,我提醒他们,提前终止合同是要、是要付违约金的!可他们、他们居然仍然要请辞,还说违约金一定照付……”老顾嘴­唇­哆嗦着说完,一下子像霜打茄子似的软在椅子上。

“不可能……没道理……没道理啊!”平安原地转着圈,“他们跟咱们签订的合同上违约金数额巨大,他们怎么可能付得起!?……当家的!……当家的?”平安见我像石像似地呆坐在那儿,以为我承受不了这打击崩溃了,吓得冲上来拚命摇晃我的肩膀。

“你……你拆了我啊?”我反应迟钝地推开他,咕咚咚地喝了几大口热豆浆,总算缓过点劲儿来,“一定,一定是乱舞春秋的人挖的墙角!以云家堡的财力,只需要从身上拔根寒毛就能支付咱们所有工匠的违约金!更何况如此一来就能让咱们伤筋动骨,他们又岂会心疼这么一点小钱儿?!”

“没错!就是这帮畜牲搞得鬼!”平安愤愤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碗筷乒乓乱响。

“顾叔,”我强打­精­神道,“你回去准了他们的请辞吧,强拧的瓜不甜,人人都有追求好生活的权利。只是……你从里面找个老实的私下里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被乱舞春秋请了去,如果是真的,想办法弄一份他们双方签订的合同来,我要看看合同内容。”

“是,当家的,我这就去办。”老顾站起来行了个礼走了。

“平安,再修书一封给各区主管,问问他们所负责的地区是否也有类似情况出现。”我安排道。

“好,当家的。”平安过来拍拍我的肩,“我看你­精­神不大好,还是让下人给你备间房,好好休息一下吧,养好­精­神才能办事啊!”

“嗯。”我一站起身,也不知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是本文的无良作者没过够虐待我的瘾,总之眼前一黑脑袋一懵,我就扑啦啦地晕过去了。

急怒攻心加上一夜未睡,一向壮如小牛犊的我竟然发起了高烧,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听见平安说要用毛巾给我擦擦身子,吓得我当场出了一身大汗,高烧就他妈的给退了。

由于那天突然昏到,平安就把我安排在了孟府的客房里,今天感觉状态不错,虽然脚步还有点轻飘飘,但是不妨碍我下床乱窜。天天在孟府的书房里办公,几乎养成了一天不去书房就别扭的坏习惯,所以我迈着迷仙步不由自主地就直奔了书房而去。

孟员外和四大区的经理已经陆续回来了,此时一伙人正窝在书房里苦思对策,见我进了屋,几个经理连忙站起来问安。我七扭八晃地飘过去,给孟员外行了礼,然后飘上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小丫环们没有允许是不能轻易进入书房重地的,所以平安帮我倒了茶,关心地问道:“当家的,感觉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我指指平安手上的一张纸。

“这是乱舞春秋同工匠们签订合同的样本,当家的,你看看。”平安递过来。

我大略那么一看,这份合同完全就是仿照我给穿越时光的工匠们订的合同制作的,除了一些小的细节略有不同,整个模式完完全全就是现代人用的合同范本——不是偷的我的还能偷的谁的!

平安指向其中的一条,道:“当家的你看,他们开出的薪金是咱们的两倍!难怪这帮工匠非要辞了咱们这儿去他们那儿了!”

我问向那四个区的经理:“你们那里有类似的情况么?”

“没有……”几个经理一齐摇头。

“只有文安城的是这样,因为文安城的大店铺都是跟咱们签的一年期合同,乱舞春秋无从下手,只好挖咱们的工匠!”平安咬着牙道。

久未发一言的孟员外望向我,沉声道:“小叶,这两天我同平安还有几位外区掌柜的商量了一下,这礼品娃娃的路是已经给堵死了,唯今之计只能用别的货品冲一冲对方了!你意下如何?”

我压根儿没注意孟老爷子说的话,心中一直在纠结那几个被挖走的工匠……被人背叛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亏了我是真心地对待他们……他们竟然说走就走,丝毫没有留恋!人心哪,在金钱面前原来是如此的脆弱!……话说回来,如果换成是我呢,为了高薪是否会离开一直对自己很好的老板?答案是——会的。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谁不想穿好的吃好的?谁不想抬头被钱砸低头被钱绊?谁不想一买彩票一百注,注注都中特等奖?谁不想——等等!等等等等!我刚才想什么来着?……彩票!彩票啊!

“哇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人正低声商议对策,被我这声悠长的怪笑吓得齐齐一个哆嗦,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孟员外瞪大眼望着我,正要叫人,我忙一甩手制止,由于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笑声还有点不能收发自如,费了半天劲才止住,然后喝了口茶水,望着面前这一­干­被我吓得差不多的人,神­色­诡异一字一句地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还是平安了解我,在我狂笑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已经有了办法,所以一直用晶晶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我两手做了个向中间一拢的姿势,大家会意地把大大小小的脑袋聚向桌面,我低声且沉稳地开始布署:“掌柜的们都听清了:本次会议结束之后立刻飞鹰传讯给驻在各区的管事,即刻制作二寸宽三寸长的薄木片五千张,上书‘有奖抽彩’四字,另有小字注明:一,此抽彩刮卡抽必有奖,不兑现者情愿送官查办;二,抽彩日期由三月一日起至三月三十日结束,刮卡数量有限,抽完为止;三,每卡只限使用一次,兑完奖即告作废,由本‘梦幻穿越时光’收回;四,发现假造刮卡兑奖者立即扭送官府。在薄木片的中央辟出一小块空白,写上‘刮奖区’,刮奖区后面由以下品种任写其一:礼品娃娃一个,楠木桌椅一套,衣柜一个等等,其余物品稍后再定,一定要注意:刮奖区后面的物品名要用火漆盖住!绝不能让人看到字的内容。至于木片的背面,了之,你来负责设计一下,要用醒目的颜­色­绘出‘梦幻穿越时光’这几个字来。另外,再设计一套宣传海报——最好是两层楼那么大的,写上本次刮卡抽彩的内容,设计好后一并发给各区照样做来,在各区最醒目的地方张贴,再用咱们在文安举行过的促销方式,大张旗鼓的进行宣传——最重要的是,礼品娃娃一定要明码标价为十两银子一个!而这些刮卡呢……一两银子就可以刮一张,刮的方法就是把火漆刮开看里面的字,只要刮,就能中彩!……唔,每个地区五千张卡的话,那就准备四千个礼品娃娃当彩头,剩下一千的数就由桌椅柜子等物当彩头。一旦顾客刮出奖来,立刻将卡片回收以免被人钻空子,当场兑奖,并且要造出声势,要让所有人知道咱们真的是只要刮就能给奖!——以上,听明白了吗?”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平安率先有了反应,激动地跳过来就甩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给我:“当家的!我就知道你准有妙计!这、这计也太他妈的妙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孟员外也激动不已,胡子都在颤抖:“好计!真是好计!如此一来,咱们就也相当于一两银子一个的卖礼品娃娃,但是明面儿上还是标着十两一个,就是官府也挑不出什么来!”

“而且,花一两银子还有可能会中到几十两一套桌椅的彩头,任谁也会忍不住跃跃欲试啊!”

“即便中不到家具,中个十两银子一个的礼品娃娃老百姓也会觉得很值,而且是‘抽必有奖’!怎么想都不赔!”

“如此一来,咱们也相当于一两银一个礼品娃娃的卖,同乱舞春秋压到了一个价位上,但是咱们的优势在于‘掏一两银子有可能会中到桌椅家具等彩头’这一点,势必会将老百姓的目光都吸引到咱们这里来!”

经理们兴奋异常,七嘴八舌地议论。我对生产部主管事老陈道:“陈叔,你去找个技术最好的木匠师傅挑一块最便宜的木料带过来,要他带上工具。”老陈情绪高昂地领命而去,我又向平安道:“小安子,笔墨伺候!我现在要把那‘刮卡’的大致样子画一下,等工匠来了现做一个给掌柜的们看看,而后每人拿一个成品寄往各区,今天就开始做!”掌柜的们齐齐应是,平安屁颠屁颠地给我准备纸笔去了。

不一刻我画好草图,木匠师傅正带了家伙事儿过来了,现场照图做卡,一个写字好的掌柜把我刚才说过的卡上要注明的内容腾在卡上,平安找了火漆来封住刮奖区,一个成品就完成了。我又给大家讲了一遍注意事项及如何刮兑,而后让那木匠照样又做了几个,各区掌柜一人一个,分头修书给自己辖区的管事去了。

忙完这一套,我又同孟员外商量除了礼品娃娃以外的抽奖用彩头,孟员外道:“桌椅、柜子都不成问题,各地招的木匠都还在,且都是按你要求的有三年以上木匠活经验的师傅,即刻就可以开始打造家具。只是……楠木桌椅……单一把楠木椅子在市面儿上最低也要卖二十两银呢,这样的话,咱们可就赔了……”

我笑起来,道:“孟伯,这你无须担心,我已经想好计策了。我们找几个‘托儿’,冒充顾客,事先让人在写有桌椅家具的卡上做些不易察觉的手脚,让这托儿抽中,给百姓看看就行。不过,这托儿一定要找自家亲信,千万不能找普通店员!”——这一手在现代屡见不鲜,凡是商家举行抽奖活动的,就没有不作弊的!

孟员外一听,不禁抚须同我相视而笑——无商不­奸­,两个­奸­人凑到一起那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不过作弊归作弊,成本还是要好好核算核算滴,我让账房老李细细地核算,这一招能否成功施行就在此最后一环了。

当老李挥舞着小算盘兴奋地宣布“此计可行!”的时候,我小爪一挥:“掌柜的们,开战!”一伙人咆哮着冲出了书房,各自奔向战场。

距三月一日还有十天,各地区对抽彩计划严格保密,制卡、打家具等活动都是在暗中进行,以免乱舞春秋事先有所防备。十天来我们的礼品娃娃还是不断地被其他商铺退货,库存大量囤积,流动资金出现赤字,各地区都在咬牙扛着,全都在等三月一这一天的战争号角响起。

三月一日,晴。宜嫁娶,宜远行,宜清扫。财运飞至,诸事顺利。大吉。

全国的“梦幻穿越时光”店铺同一时间将抽彩刮卡投入市场!

文安城内锣鼓宣天鞭炮齐鸣,满大街叫的是“来抽彩!来抽彩!抽必有奖!梦幻穿越时光宜宾大奉送!”的宣传语。坐在自家专卖店的二楼往下望去,那队伍排得简直到了五条街开外!时不时就能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与羡慕声:“哎唷!这是第七个抽中楠木家具的了!真是好手气啊!”所有店员忙得脚不沾地,收银的,兑卡的,给礼品打包的,帮中了家具的人联系牛车送家的,还有从总库往店里调货的,直看得我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负责文安城销售区的大主管老顾将两手揣在袖口里跟我一块儿从二楼往下探着头瞧热闹,乐得比我还透,道:“当家的,您这一计可真是神来之笔啊!我看­干­脆别一个月为限了,以后都这么卖吧!反正咱的娃娃也不能降价,这么着搞抽彩,我看销量比以前要好数倍呢!”

我哈哈一笑,道:“顾叔,所谓见好就收,咱这抽彩搞一个月就成,搞得时间长了这市场就疲了,就好比一张弓你一直拉着不放箭,时间长了弓的弦子就松了。而且咱们搞这抽彩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觉得图了个便宜,你时间一长老百姓就该怀疑了:难道一两银子一个利也大得很?要不他们怎么老这么卖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顾点点头,仍有些遗憾地道:“当家的话是没错,但是……一个月以后咱怎么办?礼品娃娃又变成十两一个了,老百姓也不会再来咱家买了。”

我淡淡一笑:“没错,礼品娃娃这是最后一批了。”

“什么?”老顾大惊,慌张地望着我,“当家的!您、您不打算再做下去了?”

我笑道:“做还是要做,但是礼品娃娃已经不能再做了,这一路被朝廷和乱舞春秋给咱堵死了,我这抽彩的策略也不过是为了清理清理礼品娃娃的库存,把前一段时间的亏损给补回来,而且,我也是不甘心礼品娃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熄了火。如今这一招算是给咱的这些娃娃一个轰轰烈烈地完美收场,今后,咱就只给朝廷上贡,不在市场上销售了。孟伯!”

孟员外一直坐在桌子旁边悠哉悠哉地喝茶水儿,听着我跟老顾的对话。见我叫他,眼光就望过来。我说道:“咱也该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了,不做娃娃做什么?”

孟员外捻须笑道:“老夫早有此意。小叶你足智多谋,老夫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还是咱们当初说的,木制品。”我果断地道,“百姓们生活中用到最多的东西就是木制品,而且更换的频率也较快,市场前景很广阔。”

虽然孟员外不明白“频率”的意思,但是他们这些人早习惯了我时时冒出的新鲜词儿,只要上下文一结合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来,因此也没有什么疑惑的表情出现,很快地接着我的话说道:“小叶,我先问你,这乱舞春秋之前重创了咱们一次,你这一番算是扳回了一局,双方谁也没占什么便宜。但是云家堡无庸置疑当初是冲着咱们来的,往后不见得就此罢手。你是想乘胜追击呢……还是从此避开云家锋芒,另辟新路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爷子说的这些情况我还真没往远处想,光顾着眼前爽了。所以说嘛,成功的女商人少得可怜就是因为女人心太软,或是不够高瞻远瞩,或是不够冷静理智,或是不够宏观。如今被老爷子这么一提醒我才蓦然醒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交战到了这一步决不能充大肚佛爷,一定要发扬流氓­精­神,­棒­打落水狗,乘胜追击,不给敌人以反扑的机会,要一口气把丫掐死、拧断、揍扁、放平、抽挺!

我­阴­­阴­一笑,道:“老爷子,您把云家堡经营的买卖详细地给我讲一下……”

第二日,报捷信件由全国各地纷纷而来,各区第一批五千张的刮卡一日内全部刮完,工匠们已经连夜投入制作第二批刮卡。五千张卡就是四千个礼品娃娃,以每个娃娃净赚两贯钱来算的话,今天至少每个店铺里净收入为八千贯、合八百两纹银!——平日哪怕是在商业重城的文安,十两一个娃娃的卖,每个店铺也难以达到单日净收八百两的数字。

薄利多销,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惜在现代的某些商家往往只重眼前利益,玩儿命哄抬物价,真是目光短浅!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把我之前的损失补回来外加大捞一笔。云家堡就算从今天吃了瘪开始想学我们的套路,光前期准备就得花个十天,而这十天我也不是光吃喝拉撒任由他们卷土重来,只要想办法能拖到我们的第二波攻势准备好,就可以让他们跟受伤来个第二次亲密接触!

首先,我和老孟商量了把木价抬高,老孟掌控着全国百分之八十的木料生意,只要他一抬价,全国的木价就会跟着上抬,我们要把乱舞春秋的制作成本最大限度的提高。

听孟员外说,衣食住行这人生四样里,云家堡就占了衣和住这两样的全国市场。衣,包括原布生产及成衣制作;住,一切与木制品相关的行当他们家都做。其余的像五­色­花钿什么的那就是偶尔捣鼓一下,并非其主产业。

按说云家堡做木制品的话应该相当倚赖孟家,毕竟他得需要孟家的木料。而云家堡也是孟家最大的客户,这么一对垒,岂不是两厢里成了对手了么?我就这一点问了孟员外,孟员外呵呵笑道:“我孟家与云家世代交好,合作历史也是由来已久。碍着这层关系,老夫一直想跟云家过过招都未能如愿,加上这云家堡现任的堡主云悠远被人称为商业奇才,老夫正好借着这一出跟这小子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他少年可畏还是我老当益壮!”

“少年?他多大了?”我惊讶道。

“二十……有六了罢!正是当打之年哪!”孟员外掩不住对那姓云的由衷地赞赏之意。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看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我突然有点怯了。

“是啊……怎么,小叶你怕了吗?”孟员外戏谑道。

“我只是奇怪,这么优秀的人您老当初怎么没把了之嫁给他!”我瞥他一眼。

“嘿嘿,人家也许眼高于顶,看不上我们家了之呢!”孟员外冷笑两声,“想当初老夫还特意将了之要比文招亲的事写了封信告之于他,谁想他竟然来都没来,太不给老夫面子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让您怀恨在心,所以才一心想跟那姓云的过过招啊!”我暗笑不已,这老头儿自己不打自招了。

“爹!您老又在这儿说什么呢!”了之正进门,恰好听见了我和孟员外的对话,红着脸一跺脚,一径走了进来。“您老错怪云堡主了,那天……他来了。”

“什么?他来了?为父怎么没见着他?”孟员外瞪着自己女儿。

“您是不是说过,那福殷世家的当家的殷天鸿同云堡主是好朋友,两人常常一起到各地走动?”了之道。

“没错,俩小子是好结个伴儿四处跑……难道你见着殷天鸿了?”孟员外问。

“见是没见着,”了之说着脸又一红,“不过,殷公子倒是参加答题了,交答案的纸里有他的名字。”

“哎唷他妈的!”我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直纳闷儿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云家堡呢……敢情是为了这事儿替姓殷的出气呢!”

“不大可能,”孟员外否定道,“云悠远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处事沉稳冷静,不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情无故挑起商战。肯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管他什么原因了,反正这梁子我是跟丫结下了!”我摆摆手,“了之,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商量。你平日的闺中密友多不多?”

了之好奇道:“十几个罢。当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十几个?”我瞪大眼,“了之你人缘儿够好的啊!”想当年我在现代,闺密是一个没有,损友倒是一大堆,唉,穷啊,人缘儿短缺。

了之脸红道:“以前在家无所事事,除了找这些闺中好友聊聊天、谈谈风花雪月,还能有什么事可做?哪里像现在这样,日日过得都分外充实!”

我露出一口小白牙笑道:“那……你想不想让你的这些闺中姐妹们也过得像你一样充实啊?”

了之眼睛一亮:“当家的,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让她们也加入到咱们的梦幻穿越时光里来!”我笑道,“只要这些大家闺秀个个多才多艺,有创造­性­,有艺术感,你都想办法给我拽进来!我把整个艺术策划交给你们做,由你来负责带队,一定要让她们产生参与感与共荣感,要让她们觉得梦幻穿越时光也是属于她们的,与她们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相信,一旦她们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被老百姓所用,一定会觉得人生与以往大不相同,活得更充实、更美好、更像个有用的人了!”

了之有些激动:“当家的……我替姐妹们……谢谢您了!”

我一摆手:“先别谢,我所说的只是从感情出发的一个目的罢了。从现实上,了之你必须得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通过咱们前一段时间的重创,我认识到了一件事,就是无论咱们再怎么向外扩张市场,都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咱们的后路就是文安城!上一次乱舞春秋在全国都对咱们进行了强力打压,唯独没能撼动文安,就是因为咱们先一步跟文安的大客户签订了长期合同,而且拉拢了很多忠实的客户。在全国来看,除了京都,任何一个地区的任何一个城,其销量都不能跟文安城媲美,京都是云家堡的地盘儿,咱们要想打入并不容易,所以只能守好文安,对咱们来说,文安城天时地利人和三点俱备,所要做的就是巩固它,拉住有钱的大客户——万一哪一天我和你爹在生意上惨败给人家,我二人也能退到文安进行防守,只要文安掌握在咱们的手中,就不会给敌人彻底杀死咱们的机会!”

我一边说,孟员外在一边不住地点头,了之聪明过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家的你是说,通过吸纳这些大家闺秀为我所用,从而拉住她们背后的各大富商成为咱们的长期固定客户?”

“了之你太聪明了!我真后悔当初把你让给平安那傻小子!”我开玩笑道,了之一下子红了脸,小声嘟哝了一句“当家的你真不着调”的话,我笑道:“有了这些大家闺秀在咱们营中,就不怕她们家所经营或涉及的商铺和买卖去购买咱们的同类货品,而且,通过这些美丽的小姐们还可以拉拢一些富家子弟,也使他们经营或涉及的商铺买卖等也成为咱们的大客户!——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了之!”

了之激动的点头道:“当家的你放心,了之一定办好此事!”

“嗯,还有,”我望向孟员外道,“孟伯,这些大家闺秀只怕没有了之这种勇气与魄力敢抛头露面的出来做事,因此我想以孟府为她们的工作地点,既不会让她们觉得不自在,也便于她们工作的展开。所以还请您特别辟个院子出来给这帮丫头们用。”

孟员外完全同意,了之谢过自个儿老爹,兴冲冲地出门办事去了。

挖掘人才和攻占市场要同时进行。了之出门之后,我和孟员外开始商讨大计,平安被我派到各地去视察工作了,几天以后才能回来。

“孟伯,您说过云家堡多经营木制品生意,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家的什么货该上市了?”我问。

孟员外想了想,道:“眼下马上就要到梅雨季了,云家堡旗下产业——‘云木阁’的伞该到了大肆上市的时候了。”

我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计划,­阴­­阴­笑道:“那么,咱们就从雨具方面入手,开始侵蚀他云家的生意垄断!”

“这个……只怕很难,”孟员外皱了皱眉头,“这云木阁的伞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在市面上销售了,上至朝廷下至普通百姓,人人都用惯了他家出的伞,这种习惯只怕不好改!”

我胸有成竹地笑道:“孟伯,普通伞咱们一时半会儿自然是­干­不过他,但是咱们可以做他们家没有的伞,以‘新’字取胜!”

“哦?怎么个新法儿?”孟员外大感兴趣。

“现在老百姓用的伞是采用较为廉价的涂上桐油的纸制成的,所有的伞都一模一样,千篇一律。咱们就是要让老百姓见见不一样的伞——彩绘花伞!”我眼里放着­精­光,依稀记得书上记载过,彩绘花伞是到了清代才出现的,虽然这天龙朝不知道是在哪个朝代前夹了个塞儿,但是从我到古代来之后,还没有见过这里出现清代的书籍,那应该就是在清代以前,我们的花伞要是制出来了,肯定是独一份儿!

“彩绘花伞……”孟员外捻着胡子沉思半晌,猛地一拍腿,“老夫看这招准行!现在市面儿上卖的云木阁的伞基本上都是天青­色­和红­色­,还没有人想到过在伞上画画儿的呢!”

“嘿嘿嘿嘿!我们家乡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如果你能想到别人还没想到的东西,那你事事就可以抢先一步,占尽先机!”我自信地笑道,“而且,咱们不光要彩绘,还要其他颜­色­的纯彩,现在不是只有青­色­红­色­两种颜­色­吗?咱们要调出五颜六­色­的和各式花纹的!这也是我刚才要了之去拉拢那些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的目的之一——绘伞的人手先准备齐了!”

“好小子!还是你脑子转得快!”孟员外喜不自胜。

“除了花伞之外,还有雨衣,”我又抛出重磅炸弹,“老百姓们除了用伞还可以披蓑衣戴斗笠,但是蓑衣这东西像个刺猬似的,而且是披风式,­干­什么都碍手碍脚,斗笠也是,头上顶个大盖子,风雨一急,什么都挡不住。我所说的雨衣要用油布制成,做成外衣的式样,领子上要接个可以兜住头的帽子,这样穿起来好看,在雨中行走或是下地­干­活也非常的方便,老百姓们一定用得着!——咱们先期用花伞吸引百姓注意,而后用雨衣跟云家堡争市场,相信完全可以争到一席之地!”

孟员外激动得噌地站起身来:“老夫现在就通知各大区的经理立刻回总部!”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分昼夜,然而大家忙而不乱,按事先制定好的计划有序进行:

首先在各地区招募会制伞的工匠,别看小小一把伞,在古代要经过七十多个工序才能完成。优秀的制伞匠早被云家堡收进了云木阁,我们只好现买几把云家伞拿回来让工匠们研究研究学着做;做雨衣的裁缝倒是不用找了,我们自家就有,了之的闺中姐妹们也都兴高采烈地加入了梦幻穿越时光的阵营,往伞上画画儿就是她们的工作了。除此之外还招了一批专门制油布的人,这在古代也有专门的工匠。

孟员外负责联络除了云家堡之外的供布商和油纸商,争取能以最低的价格购进原料,使我们的制作成本能够减到最少。

平安及各区经理负责谈下经销商,不论大商家小商家,拿下越多越好,毕竟伞和雨衣都是低消费产品,低收入老百姓也能买得起。这就不能像礼品娃娃那样只针对高收入群体了,利润也没有多大,只能靠多多销售来一文钱一文钱的挣。而且,雨衣雨伞这种东西既便宜又小,没人会跟我们签什么长期合同,同样,他们也不会跟云家堡来签合同,所以双方这一次是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就看谁能先把谁给赶下去。

以上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部门人员最先配齐,负责的主管将我授意的加工细节向工匠们细细说明,试生产了一批,然后找出不足再度改进,到可以真正大批量制作生产的时候,我们为期一个月的抽彩活动马上就要停止了。

“通知各地区再打一次广告,”我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一盅茶水运筹帷幄,现在身边儿这些人对我从现代带来的名词术语都十分的熟悉了,一说话也俨然个个都是公司的CEO似的,“就说礼品娃娃是最后一批销售,从此以后只做为贡品上给朝廷,以后想买都买不到了,欲购从速!”

“是。”几个CEO一边应着一边给各区写信。

“让各区赶紧把库里的礼品娃娃都清了仓,准备上新货。新的广告促销方式按以下进行:第一,新货——彩绘花伞和雨衣于四月一日全国统一上市,前一晚,也就是三月三十一的晚上,趁老百姓都睡下了,派咱们的人上街布置,在街道两边的树与树之间拉上绳子,绳子上挂上咱们促销用的彩­色­小纸伞——样本我已经发给各地区了,照着做就是,都是纯­色­的伞,同­色­的岔开挂,颜­色­要错落有致,让人有眼花撩乱之感——如此一来,百姓第二天一上街肯定会大为震撼,咱们就达到了先声夺人的目的;”我喝口水,接着道,“那些纸伞也都是用废木料和质量次的纸做的,只能当宣传品用,没有实用价值,所以也不必专门找人看着,百姓愿意拿走就拿走,不必管他们,否则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第二,咱们自家店里要把所有的卖品伞撑开着卖,得让客户看到伞上的花纹,这才能刺激他们的购买欲,雨衣也要全部挂起来,不许叠放——那些经销商也尽量沟通沟通,让他们也这么办——眼见为实,老百姓就相信自己的眼睛,别一排排合着在那儿摆着,什么花也看不着!”

我说一句那些各区经理们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一句——这是我特别要求他们这么做的,我可不相信谁能过耳不忘,重要的事一定要记下来,否则忘掉其中的任何一点都可能会对大局造成不利影响。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每个地区做三千张跟抽彩刮卡类似的卡片,但是这次不抽彩,而是要在卡上印上‘会员卡’三个字,告诉来买东西的老百姓,凡是购买咱们的货累积达到二两银子的,可以免费得到会员卡一张,持此会员卡,以后再购买咱们的货可以有五折到九折不等的优惠——各店里需准备盖了咱们梦穿(梦幻穿越时光的简称)印戳的收据,百姓购买咱们的货都要开收据给他们,到时凭收据上的消费金额发会员卡,收据当场回收,持卡百姓的姓名住址一定要记下来,由专门的人负责统计和保管,以后咱们可以进行一些有奖反馈,给这些客户发一些赠品什么的。这一点可都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齐答。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把一些不固定的客户发展成固定的客户,只要他们拿到卡,就会不停地来咱们这里购买商品。咱们的会员卡还要施行积分制,比如买一把伞积1分,买一件雨衣积2分,以后咱们还有别的产品上市,每个产品都有不同的积分,积够一百分的时候就可以免费送该客户相当于一定金额的物品,比如椅子,桌子等等,一旦得到该物品,一百分就相应抵销,再从头累计。——成本核算交由李账房,最晚明天给我个数儿。”

李帐房在一边连忙应声。

我笑着望了一圈我的企业­精­英们,道:“花伞雨衣仅仅是开始,咱们梦穿的新产品将会一浪接一浪地冲击市场,大家一定要有信心,来,加过油后就开始­干­吧!”

我伸出手,大家满腔激|情地一一把手摞在上面,向下用力压三下,一齐大吼:“梦穿,加油!梦穿,Fighting!梦穿,哦也!”——虽然大家一直以为Fighting和哦也是我胡乱喊的象声词,但是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地将它吼出,一派的壮志凌云。

花伞上市所带来的轰动效应不比当初的礼品娃娃差,而且更甚,毕竟这种价格低廉且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产品面向的是所有高中低收入的人,加上我让了之带着她那帮姐们儿天天一人撑着一把小花伞在大街上溜达,更成了文安城的一道靓丽风景。

通过花伞效应和会员卡制度,雨衣的销量也是一路飙升,不仅每天要下地­干­活儿的农民兄弟爱穿,就连一些爱美爱俏的富家子弟也爱买了款式­精­美的雨衣穿着满街跑,往年一到雨季街上的行人就少了一半,今年只要一下雨,街上的人比平时还要多,有出来显摆自己的花伞的,有穿着雨衣追求浪漫的,人们仿佛比我们梦穿的人还巴不得天天下雨。花伞,雨衣,梦穿,成了今年春天临去前留下的最美的一道­色­彩。

除了要掌握自己的销售情况,我还要各区掌柜的们密切注意云木阁的伞的销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月末各地区做总结——云木阁的货与往年同期相比少销了将近百分之四十!大家击掌相庆:木制品,将不再是云家堡一统天下!

云木阁雨伞的价格降了,但是仍挡不住我们进军木制品行业的步伐。

雨衣的问世,让梦穿在成衣界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云悠远,素未谋面的你此时此刻心情如何?是抱着账本哭?还是在某个角落里暗暗吐血?

掩饰不住­唇­边的笑意,我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茉莉香片。

“小叶,你也该娶房媳­妇­了。”孟员外靠在太师椅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嗞——”一道水箭从我­唇­间­射­出,对面的平安被当场击中。

“老爷子您没事儿别老­操­心我了成不?我这事业还没有成呢,娶什么媳­妇­儿啊!”我一边跟孟员外说话,一边赔着笑帮挂着一脸茶叶沫子怒视我的平安擦脸。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再立业了!”老爷子打起手中的芭蕉扇儿万分之严肃地道,“老夫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了,不­操­心你­操­心谁?……说说,那些个跟了之在一起的千金小姐们,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合心?”

我顶着一脑门黑线道:“孟伯,您老亲我疼我我当然知道!只是婚姻大事嘛,自然要慢慢考虑才是,急是急不得滴,得看缘分……”

“缘个屁分!”孟员外小扇儿一挥冲我吹起了胡子,“你小子可别怪老夫我没提醒你!过几天就是聚商大会,你当心被上头点中做了附马……”

“等、等等,老爷子您说什么‘聚商大会’?怎么还出来附马了?”我问。

“咦?你小子连聚商大会都不知道?”孟员外用看小恐龙的目光盯着我,“聚商大会就是由朝廷举办的、由全天下商人参加的、一年一度的交流盛会!因为商业是天龙朝重要的税收行业,所以朝廷分外重视,为了促进商业发展,朝廷每年都会出头组织一次交流会,邀请一些在商业上有头脸,有资历,或是风头正劲的人物参加。同时,朝廷为了避免商人聚财敛资后难于控制,在每年的聚商大会上都要将一些适龄公主指婚给那些有前途、有能力、有财力的青年才俊,从而将其收为已用,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所以呀,你小子要是再不赶紧找个称心的媳­妇­儿,当心被皇上老子在聚商大会上给指成附马!这要是指得合你意也行,万一不合意,你小子哭都没处哭去!”

“我靠他大爷的!这皇帝佬儿也忒事儿多了吧?!怎么能随意安排别人的婚姻呢!我……唔唔唔……”我后半截的话被平安一只大手给闷在嘴巴里。

“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平安使劲儿瞪我。

“我可不可以不去?”我问孟员外。

“凡是接到朝廷的请帖的人必须得去,不去就是欺君!同样,没有接到请帖的人就是想去也去不成!一直以来这些商家们无一不挤破头地想参加这个盛会,即使攀不上皇家,相互之间也有结成婚姻联盟的,或是在盛会上结识一些生意伙伴、扩大自己的生意范畴,因此这一盛会对商人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孟员外捻着须道,“被邀请的商人可以带着自己的家眷一起参加,如果你小子‘有幸’没被指为附马,也可以看看那些商家小姐中有没有称心如意的啊!”

“嘿嘿,咱们这儿说得热闹,人家皇上大人邀不邀请我还不知道呢!”我­干­笑。

孟员外鼻子里哧了一声,道:“你小子别想漏网!就你穿越时光的大当家的跟云家堡这几出商战大戏,莫说全天下的商家看得瞠目,就是朝廷不被惊动也是不可能的!”

“那……这次聚商大会,是不是云悠远也会被邀请?”我问。

“那是自然,云家堡的当家的,从云悠远他爹开始就已经连续二十年被朝廷邀为上宾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孟员外道。

唔……也就是说,如果我也能被邀请参加,就能够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堡的堡主了?我磨着小牙沉思。如果被我见到那狗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去一口撕掉他的­肉­!

果不其然,三日后,来自朝廷的刷着金箔的请帖就送到了我和孟员外的手中,两个人皆榜上有名。

“平安,你替我去。”我把请帖扔给平安。

“当家的你没病吧,”平安翻了个大白眼给我,“不去可是欺君大罪!”

“谁说我不去了?”我翻了个更大的白眼给他,“我去是要去滴,但是不明着去。平安你就以穿越时光二当家的身份去,朝廷要是问起来就说我病得连床都下不了,无法共襄盛举……平安哪,看在我把了之给你拐到手的份上,你忍心看着我被皇上指给哪个丑得不能下眼的公主吗?”

平安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当家的你怎么打算?”

“我化妆成你的小厮,在后头跟着你。”我说出心中诡计。

“这……能过关吗?”平安对我深表怀疑。

“放心放心,你们谁认识会易容术的人?”我问。

“易容术是什么?”平安和孟员外面面相觑。

靠呀!你个天杀的作者!竟然连易容术都没给我写出来!——哼,无妨,我自个儿想办法!

和点黄泥儿,对水稀释,往脸上一抹,­干­了之后就变成了一张粑粑脸,用了之的画眉石往脸上点上它几万个雀斑,眉毛画粗,再让我们工艺部的师傅给我做一块“种”了胡子的猪皮,涂上糯米汁往­唇­上一粘——成了。

顶着新脸在自家店里绕了几绕,确定没有人能认出我来后,我就带着这些化妆用具跟着孟员外和平安一路乘马车上京了。

第二次来京都一切已经没有那么的新鲜,加上很快就要见到我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可怕对手,我心里只顾着紧张,更没心思四处溜达,窝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直接进皇城去了。

皇城外有个驿馆,暂时用来接待被邀请的商人,待人到齐了之后再一同前往皇宫。每位商人进馆后先要将名帖及朝廷的邀请帖递给门口站的接待人员,接待人员检查后大声报出来者姓名,再由引领人员接引入内。但见接待员大声报道:“福临省文安城孟氏木料东家孟枕怀、福临省文安城梦幻穿越时光东家平安到……”

我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迈进门去,饶是低着头,仍能感到厅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向我们的身上­射­来——幸好我没以真人身份来,否则这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习惯。看来正如孟员外所说,我和云悠远之间这几回合商战的确是引人注目。

孟员外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老江湖,面不改­色­从容自如,而我家平安,那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真给我挣脸!这两人随便找了张座位坐下,我乖乖地立在他们身后,偷眼向四周一瞧,都是些形形­色­­色­神态各异的家伙们,多半是脑满肠肥的样子,一个比一个款儿。

孟员外和平安一落座,就有一些商场上的老相识过来打招呼,孟员外坐着微笑回礼,平安做为晚辈则立起身回礼。期间不断地有从各地赶来的商人,一个一个报了字号进来,一进门就照例同在座的相好儿作揖鞠躬打招呼。我始终密切地注意着门外,就等听见有人报云悠远的名号,立马给他两记眼刀。然而过了许久也没见云家堡的人来,莫非他就在先我们来之前的那些人里?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屋里的人——其实我也没见过云悠远,就是打量也打量不出个什么张三李四来。但是,既然云悠远与我们是冤家,必定会时时地关注着我们这边,我只需找找那些目光龌龊地盯着我们看的人,哼哼,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他!在那儿!就是他!从我们坐到座位上的一刻起,角落里那人的目光就一直没有从我们的身上移开过!看,看,他过来了——好小子,要主动出击了么?平安,给丫个下马威!

但见来人一身锦衣裹身,手执白玉扇,头系方士巾,双眸微眯,­唇­角微扬……

……露出两颗金灿灿地大门牙,行了个礼道:“平掌柜,久仰久仰!不知贵号的叶当家的怎么没有来呢?”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云悠远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我用眼神狠狠戳他,戳他!戳他!平安起身回了个礼,笑道:“朱当家的好,我们叶当家的有疾在身,不能远行,特命在下替他前来赴此盛会……”

倒……我­唇­角抽搐,费力地将脸移向旁边——咦?刚才难道是错觉?就在我转脸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有道目光迅速地从我们这边一掠而过,带着亮而冷的气场。——好强大的小宇宙!

没等我来得及追踪该道目光为何人所有,宫里头就来了人,说是时辰已到,可以进宫赴会去了。

天龙朝的皇宫大抵有些像电影里的秦皇宫,巨大的殿柱撑起广檐厚梁,配以黑、红两种主­色­调愈发显得磅礴霸气。我跟在孟员外和平安的身后,夹在一大群人里,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了一间名为“流银殿”的偏殿之中。殿内设了数排座椅,椅子之间是摆放了茶盏的高几。人们在小太监的示意下,纷纷找了座位座下,而我这类跟着随身伺候的小厮只能在高几后垂手侍立。

小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道:“诸位请稍坐,工部张大人随后便到。”

工部张大人就是每年主持聚商大会的人——当然不是皇上主持,像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再有钱也不是公务员,哪能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皇上呢?!

小太监说完话就离去了,剩下这伙子商人坐在殿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皇上不来,要怎么给公主选附马啊?”平安低声问孟员外。

孟员外亦低声道:“傻小子,这皇上给公主指个商家,又不是看长相,咱们这些人全年的经营情况朝廷早就掌握了个清清楚楚,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儿、能上得台面的,那就错不了了。”

我心说这天龙朝的皇帝也算是有见识的,不像真正中国古代的历代皇帝那样重农抑商,否则老娘我此时此刻不定正在哪块儿田地里种土豆呢!

很快就有太监进来宣告工部张大人来了,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垂首相迎。张大人落了座后无非是问问近一年中各地商家的生意状况,或是随手指几个人出来说说各自的生财之道,一群人七嘴八舌地一直说到了将近中午。

我在桌子后头站得腿肚子直转筋,肚子里还憋着一泡尿,又不敢中途退场,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好容易那张大人宣布大家一起到流银殿旁边的“涌金殿”里去用午膳,我这才如获大赦地揪了个小太监打听厕所在何处。肚子里同样憋着“祸水”的人有不少,一出殿就先奔了厕所而去。难题来了——我总不能跟这帮男人一起进男厕吧?古代的便池那就是在地上挖一大圆坑,万一人多坑少,几个人合用一个,人家站着我蹲着……

脑袋上挂着数根巨大的黑线,我遮遮掩掩地溜到一座假山后,动作迅速地如此这般……吁……爽!——堂堂穿越时光的当家的,要是让尿给活活憋死了,说出去还不把人后槽牙给笑崩了!

我神清气爽地提好裤子——在皇宫的假山后随地小便的人,亘古以来恐怕仅我一人吧?哈哈哈哈!我得意洋洋地转过假山,“呯”地一下子撞到了谁的身上。

靠,不会让人发现了吧?!我大惊失­色­地向对方看去——一个家丁打扮的家伙正眯着眼看我。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宫女太监,看这家伙的行头,八成也是跟着哪个商人随身伺候的小厮。我登时胆气立壮,抱了抱拳道:“哥们儿,厕所没在这儿,你往那边走,看见没,就在那边儿!”我好心地指给对方看,对方看了我两眼,转身走了。——连个谢字都不说,我问候你和你老板的老母!

涌金殿是给老板们准备的吃饭地方,像我们这种小厮阶级,全被放到了涌金殿旁边的一个偏厅里。他妈的,白站了一上午不说,姓云的也没见着,还被弄到这偏房吃二等伙食,我窝火啊!我郁闷啊!我哇啦哇啦啊!——管他的,既然来了就玩命儿吃,怎么说也算是吃过皇粮的人了!

我们这桌小厮同胞全是来自福临城的,有好几个相互之间还认识,所以坐在一桌也不觉得沉闷拘束,除了我一径扎着头猛吃,其他人都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我才塞了一嘴宫爆­鸡­丁,旁边一哥们儿一只大手就拍上了我的后背,“吭——”我一闷咳,白白损失了两块儿­鸡­­肉­,正掉在面前的茶杯里。

“­干­嘛?!”我瞪向那人。

“嘿,小兄弟!你是穿越时光的人吧?”那人一双绿豆眼儿眨巴眨巴地问向我。

“是啊,­干­嘛?!”我嘴里问着,眼睛又杀回桌上的红焖肘子上。

“你们叶当家的怎么没来啊?连皇上的邀请都不放在心上,够狂的啊!”绿豆眼儿凑过来道怪笑道。

我往旁边闪了闪,丫一嘴大蒜味着实熏人:“我们当家的听说皇上邀请他前来赴会,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驴身上,被驴给踢了,现在还在床上哼哼呢,压根儿下不了床!”我随口胡扯,抓紧一切时间往嘴里塞­肉­。

“嘿呦!你们当家的可够倒霉的!”绿豆眼儿笑得极猥琐。

旁边人听见我是穿越时光的人后,有好几个也往这边凑了凑,一个道:“哎,小兄弟,你们当家的人可好?每月给你们发的饷银多不多?”

“多,多,”我塞了两片儿酱牛­肉­,“够你一天三顿都吃小肥牛的!”

一伙人听了直吸气儿,纷纷道:“这叶当家的果然大手笔啊!”

又一人道:“哎,听说这叶当家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呢,不知可有娶妻?”

没等我回答,早有人接过话茬儿道:“没呢!听说这叶当家在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中,受欢迎程度仅次于云家堡的云当家呢!”

“吭——”妈的,又损失了一块猪耳朵­肉­!——老娘我竟然连人气都逊那姓云的一筹,真是郁闷死!

“哎哎!我听说啊……”又有一个人冒出来,压低了声音道:“那叶当家的和他家那平掌柜——就是今天替他来赴会的那个……有断袖之癖耶!”

“吭吭吭吭!!!!”大批的食物从我嘴里四­射­出来,纷纷落入面前茶杯及菜盘。

“是啊是啊!我家铺子就在他家铺子对面,成天介看着叶当家和平掌柜的出双入对的……”

“喔……”众人一点头,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八卦!——绯闻!——冤枉啊!平安哪,这事可与我无关哪!

我欲哭无泪地夹起一只­鸡­腿慢慢送入口中(还吃呢……),端起旁边的一只茶杯正要往胃里顺顺­肉­,听得耳边一个声音道:“那是我的杯子。”

扭脸看去……是那个在假山旁撞到的人,也是一张黄耙耙脸,两道八字眉,一撮短须,嘴角还有一颗惊天地泣鬼神的大黑痣。

“你的杯子?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啊?”我的杯子里已经泡满各式­肉­类与菜类,偏偏嗓子实在太渴,只好耍起无赖来。

那人饶有兴致地盯了我半天,我心道你丫就为了一杯水难道还想一辈子把我的形象记在脑海里恨着啊?!

旁边那伙人不知怎么又凑上来了,这次是问向了大黑痣:“兄弟,你是云家堡的人吧?”

黑痣点点头。——我靠!难怪我看着他就觉得不顺眼,原来是云家堡的狗腿子!

“你们当家的人可好?每月给你们发的饷银多不多?”还是那个打听人家个人收入的家伙问道。

黑痣淡淡笑道:“虽然不能一天三顿的吃小肥牛,倒也能保证温饱。”

咦,这话好像冲我来的哦?

“你们当家的今天……好像也没有来吧?”绿豆眼儿眼中­精­光四­射­,标准的狗仔队。

么子?姓云的也没有来?丫好大胆子!皇上的账都敢不买?

黑痣笑笑:“我家堡主偶感风寒,怕传染了诸位,而且,身上有恙者也不会被允许进宫的,所以未能前来赴会。”

切!风寒?我看那家伙也是害怕被皇上指婚吧!我一口饮尽杯中茶,重重地放在黑痣的面前。

黑痣看看杯里,连茶叶都没留下一根,带着好笑的表情挑了挑眉。

“你们家堡主何时娶亲哪?”那伙家伙仍然八卦着。

“娶亲?”我Сhā嘴,装出惊讶的表情,“他们家堡主不是和那什么福殷世家的殷天鸿有一腿吗?”

“哎……对啊对啊!早就听说他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了!”

“难怪他二人至今都未曾娶亲!”

“唉……这下那些千金小姐可要伤心喽……莫非今年流行断袖之癖?”

一伙人炸了锅似地加速绯闻传播,我心中响起一个悠远深沉的声音: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臂山……

这伙人正闹着,忽然听得涌金殿那边一阵喧哗,敢情那帮老板们比我们还能折腾?几个多事的小厮起身想去那边看看究竟,才一站起身就发现不对了:一大伙穿着禁卫军服饰的男人手执铁枪迅速由厅外涌入,转眼就把我们这帮正吃饭的家伙包围在了当场。

所有人都吓傻了,一动不敢动地呆在那儿。我心里一阵发寒:怎么个意思?难道皇帝老子要把全天下的商人一举歼灭?从此以后重农轻商?不值当的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工部张大人一脸严肃地进来了,扫视了我们这帮人一眼,沉声道:“宫内失窃,尔等嫌疑最大,谁也不许乱动,先到涌金殿去,待本官一齐问话!”

一群人胆颤心惊地排好队,慢慢来至涌金殿。但见那帮老板们也已经被禁卫给控制了起来,两拨人一见面,大眼瞪小眼。我在人堆儿里找到了孟员外和平安,两个人同时给了我个“不必担心”的眼神,我冲他们点点头。

张大人坐到殿前的椅子上,所有人都低头垂手听他说话。张大人道:“诸位中以前曾参加过聚商大会的人应该知道,在这宫中每座殿里都有一件镇殿之宝,方才有人报说流银殿的镇殿宝‘珊瑚塔’不见了,而今日去过那流银殿的人只有在座的诸位,本官是不相信那珊瑚塔是为诸位所窃,所以为了给诸位洗脱嫌疑,必要的查问还是要进行的,诸位可有意见?”

这张大人倒是会说话,既给了这些老板们面子又可以大大方方地问案。众人齐道:“但凭大人吩咐!”

张大人便道:“既如此,本官便多有得罪了!据侍卫所报,方才在流银殿内聚会的过程中,并无一人离席,因此排除会中有人作案的可能。那么,唯一可以作案的时间就是诸位由流银殿内出来至涌金殿这段时间。由于期间很多人去了茅厕方便,这就给了那贼以可乘之机。因此,现在要请诸位挨个证实一下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且必须有人可以证明。那么,由左手边这位当家的开始吧。”

于是大家开始依次说明,基本上不是上厕所了就是直接去了涌金殿,每个人都有旁人的证明。——这下我可傻了眼了!没让那泡尿憋死也得让它害成盗窃犯!我冤枉啊我!怎么办?怎么办?眼看就要到我了,我急得险些又尿出来……等等,等等,有人可以证明我没拿那什么珊瑚塔——我从假山后面出来的时候不是撞着那位黑痣兄了么?!但是……但是他会不会怀疑成我把赃物藏在了假山后?否则无缘无故的谁会跑到假山后边玩儿啊?!

“下一个!”负责点人的禁卫首领指着我道。

“我……小的,小的也去如厕了!”我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谁能证明?”禁卫首领问。

“……嗯……这……”怎么办?说还是不说?黑痣兄是敌是友目前还不清楚,万一我说出他能够帮我证明,他会不会揭发我?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当口,听到身后有一人道:“我能证明。”

我攸地扭头望去——黑痣兄!他、他竟然会主动帮我?!在他看来,我刚才说如厕去了那句话明显是在撒谎,他、他怎么肯帮我呢?——黑痣兄啊!你真是太好了!太可爱了!太伟大了!

黑痣兄不理我望向他的、闪着感激的小星星的眼睛,从容地道:“我和他一起去的厕所,可以彼此证明。”

“对对!是的,我们一起去的!”我把头点的像捣蒜——等等,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当时也出现在假山旁,他是­干­什么去的?难道——东西是他偷的?他刚刚把东西埋在假山旁就被我给撞着了?所以为了掩护他自己就顺手也替我做了个掩护?

——唔,很有可能!哼,既如此,我也没必要对你感激涕零了。

不多时,每个人都证明完毕,共有三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其中就有那个和我们一桌吃饭的绿豆眼儿。绿豆眼儿和另两个人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嘴里不停地叫着“冤枉”,哭得那叫一个惨,连我都垂着头不忍再看了。

张大人怒声道:“尔等三人没有人可以证明当时身在何处,案犯必在尔等当中!还不快快招来!”

三个人哇哇大哭,只是喊着“草民冤枉”、“不曾偷窃”等语。

张大人冷冷一笑,道:“既然不肯供认,那就休怪本官用刑了!来人!上夹棍!”

一众禁卫大声应“是”,有两个拎着夹棍就上来了,当场就吓得那三人中的一个翻着白眼儿晕了过去。

这姓张的可真够狠的!动不动就用上夹棍这种酷刑,我是又气又怕,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这可跟俺们那现代社会不同,俺们那是文明世界,就算是某些××徇私枉法滥用职权打了××,那也没见过用夹棍的,能闪远点还是闪远点的好!

所有人都被张大人这阵势给震唬住了,全都待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那三个人的老板一见这事非同小可,也不敢出头救自个儿手下了,躲在暗处自求多福。

眼看那夹棍就要套上绿豆眼儿的腿,忽听得有人道了一声“且慢!”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我——身后的黑痣兄,我脑门上立刻划下一滴超级大汗珠:他……难道是想把我供出去?

听得黑痣兄道:“请问张大人,失窃的那尊珊瑚塔是什么样子的?多高多重?”

张大人着实盯了黑痣兄两眼,倒也没怪他失礼,答道:“珊瑚塔为赤红­色­珊瑚所制,上嵌十八颗深海夜明珠,高三尺,重二十七斤。”

黑痣兄忽地一笑,慢慢道:“­色­赤红,高三尺,重二十七斤,如此一件物品,无论是拿在手上亦或抱在怀内走出流银殿,都不可能不被人发觉,更莫要说找一处可藏匿赃物之地了。”

张大人不动声­色­地道:“亦有可能是这三人联合作案,将珊瑚塔藏于由流银殿至涌金殿之间的某处。”

黑痣兄朗朗一笑,道:“那更无可能,倘若是这三人联手作案,为何刚才彼此不做不在场证明,反而全部暴露出来?”

“那么……依这位公子的意思呢?”张大人反问道。

“倘若草民所猜不错……”黑痣兄微微一笑,“那珊瑚塔根本未曾被窃!”

“啊……”此言一出,立刻全场一片低呼。

“放肆!”禁卫首领大喝,被张大人挥了挥手制止。张大人盯向黑痣兄道:“公子因何有此结论?”

黑痣兄从容不迫地道:“第一,若是珊瑚塔当真失窃,为何不见宫内禁卫四处搜寻,反而齐齐地包围了草民等人只欲拿人?第二,若是窃案,理当由刑部大人前来问审,而不是你工部张大人;第三,这刑具夹棍似是张大人早便准备好的,莫非张大人提前料到今日那珊瑚塔会遭窃?”

话音一落,那张大人就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一屋子人张口结舌不知所谓。张大人冲黑痣兄笑道:“这位公子当真是聪敏异常啊!敢问在何家高就?”

黑痣兄拱手道:“不敢,草民是京都云家堡的下人,本次是随同掌柜的一起前来的。”

张大人抚掌笑道:“不愧是云家堡的人哪,果然个个皆非凡类!”说着便一挥手摒退一屋子禁卫,向殿内已经呆傻痴乜的众人笑道:“让诸位受惊了,张某在这里谢罪!那珊瑚塔确实未曾失窃,这一出不过是本官给诸位开了个玩笑罢了,还请勿怪,勿怪!”而后又向着黑痣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对他说的还是自言自语地道:“可惜啊,可惜只是个手底下办事的……”

这一来大家如梦初醒,心里头立刻明白:今儿这一出哪是张大人开的玩笑啊!应该是皇帝老子为了给公主挑附马使的一计罢!可惜勘破此计的不是那些老板中的一个,又总不能把公主下嫁给一个在人家手底下打工的下人吧?所以今天这戏算是白演了,张大人也就趁早收了工。

只要不惹祸上身就好,谁还敢去怪张大人呢,所以这帮老板和家丁们齐齐松了口大气,转眼又赶紧说笑着扭转尴尬气氛,各自回桌把剩下的饭吃完,至于还有没有胃口那就只有自己心知肚明了。

反正我是差点被自己那泡尿给吓死,压根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去了,只好走到角落里的茶桌旁坐下喝茶,等着散会。茶桌旁边已经坐了个人,走近了看时正是那位伟大的黑痣兄,我过去坐到他旁边套近乎地笑道:“黑……嗯,嘿嘿,刚才多谢大哥相助,小弟心中不胜感激!敢问大哥贵姓?”

黑痣似笑非笑地望向我,道:“在下姓云。”古时候很多下人都是随主人姓的,所以黑痣也姓云倒也不足为奇。

“云大哥!不知云大哥在云家堡里是做什么的?”我一脸谄媚地冲黑痣兄笑,心中升起了挖云家堡墙角的念头。

“不过是个打杂的下人罢了。”黑痣兄淡淡一笑,抿了口茶。

妈的,云家堡一个打杂的都有这种头脑,云悠远那白痴竟然不懂得用人为善!真是暴殄天物!挖他!一定得把这黑痣给挖过来!我佯装惊讶地道:“什么?云大哥你这么聪明、这么有能力,怎么你们云当家的就只让你打个杂呢?真是太委屈你这个人才了!”

黑痣兄表情仍旧淡淡地道:“那么,小兄弟你觉得我适合­干­什么呢?”

嘿嘿!自投罗网!就等你问这个呢!小黑,此番你是难逃我的手心儿了!我心中叽叽一笑,表面上十分诚恳地道:“云大哥,身为男人应当要有远大的抱负才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嘛!依你的头脑和能力来看,完全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能否成功暂且不说,人这一生若是不拚一回,岂不是太遗憾了么?!”我充分发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小黑的心理防线,果然见他微眯着眸子盯着我,似是心有所动,我便再接再励地道:“好马也得遇到伯乐才能发挥所长,我看云大哥你就是一匹千里良驹,可惜啊……可惜却被某些不懂得知人善用的家伙给当成了拉磨的驴子!”

小黑点点头,淡淡道:“是啊……只不知能识得我的伯乐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这小黑太好骗了!可见他心里一直也很为英雄无用武之地而郁卒啊!我挤眉弄眼地道:“小弟我就很佩服云大哥你的智慧与气度,如果……如果小弟能为云大哥你提供一个发挥特长的地方,云大哥是否愿意离开云家堡跟小弟走?”

说完这话我紧张地望着小黑,毕竟劝人家背叛主子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万一小黑当场翻脸,那丢的可就是我梦幻穿越时光的人了!小黑低头喝茶,似是在心中考虑我说的话,我也没敢打扰他,只是静静望着他的脸。过了许久,小黑仰起脸,用似笑非笑地眼神望着我道:“好罢,承蒙小兄弟看得起在下,在下愿意跟随新主一试。”

哦耶!我在心中一握拳,拿下!“好!云大哥果然快人快语、果敢­干­练!我们东家明天起程回去,云大哥你要不要回云家堡处理一下离开事宜?”

小黑点头道:“我要回去向堡中请辞,然后收拾一下行李。不知你们住在哪家客栈?”

“……云大哥你大概何时能处理完?介时我们在城门口等你。”我可不想暴露下榻地点,万一这小黑事没办成,再把云家堡给惹怒了,到时兴师问罪来理亏的也是我。

小黑别有深意地笑笑,道:“明日畏时,城门口见。”

“好,一言为定。”我伸出小拇指,小黑愣了愣,一笑,也伸出小拇指跟我勾在了一块儿:“一言为定。”

在此之后用完了宴席,大家又被张大人召到了流银殿聊了会儿天,我还特意看了看那镇殿之宝,果然是华丽耀眼,一度还真想抠颗夜明珠下来卷到怀里带走。傍晚的时候方才散会,众人被小太监领着出了宫,回到了皇城外的驿馆内,彼此道别,各自雇了车轿回至下榻客栈,不提。

且说一回到客栈,我就把挖人墙角的事跟孟员外和平安说了,孟员外道:“小叶你下手倒快,我看那个人也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就怕那云家堡不肯放人,尤其挖他的还是咱们家。”

“孟伯,这你放心,这个人很有能力,如果他想要离开,总会有办法离开的,谁也拦不住。”我道,然后问向平安:“小安子,你说,他来了之后让他­干­些什么?”

平安想了想,道:“听当家的你说这个人在云家堡一直是打杂的,如果立刻让他经手生意上的事恐怕有些冒险,且你不是总说身边少个……那叫什么来着……‘秘书’?就是文书吧?不妨先让他做这个,跟在你身边也可以了解一些咱们生意上的事,待他熟悉了,再把实权交给他。”

我连连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挺愿意到咱们家­干­的,但是有些事也不得不防,万一被人来个反卧底什么的就坏事了。所以,前期先不要把咱们内部的东西全告诉他,先观察他一段时间。”

平安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我今天听说,那云家堡堡主云悠远……同那福殷世家的殷天鸿……有,有断袖之情呢!”

“扑哧——”我强压狂笑的冲动,平安哪,你要是知道人家把咱俩也当成了一对儿断臂山,估计就没心情嘲笑云悠远了吧……

小黑果然没有食言,第二日畏时准时背着行李包袱出现在了城门口。既然人家真心投奔而来,那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瞒着真实身份了,洗去脸上黄泥,揭掉嘴上猪皮(咳咳,这话怎么这么别扭?),现出真容,说明身份。小黑果然不同一般人,知道我就是穿越时光的当家的后,竟然一丝都不惊讶,有气度!

接着我替他和孟员外、平安相互作了引见,这小黑本名云清,孟员外就叫他阿清,平安和我比他年纪小,所以就称呼他云兄。

一行四人乘车上路,三日后回到了文安城。

原想给云清在城里租个院子住下,可他却说什么还没有为穿越时光出力,不愿先花柜上的钱,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把我的时光坞旁边的那户人家租了下来,那家人原是一家三口,男人不久前死了,剩了呣子俩无依无靠,便想南下去投亲,正好被我买了他家院子,一路上也有了盘缠,各取所需,事情很快办好,没几日云清便搬了进去。

且说我们三个头目不在的这几天,云家堡似乎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大家各卖各的货,倒也相安无事。这一天我们几个聚在书房正商讨下一批要推出什么新品,忽有家丁拿了几封信进来,是各区经理发来的急件,平安连忙接过信来一一拆了,眉头紧锁地道:“好容易这云家堡没了动静,却又冒出个柳家寨来!各区主管信上皆说,这柳家寨的木制品昨日全国同时上市,价格竟然打得极低,一把椴木椅子咱们和云家堡定价都是二两,可那柳家寨的价格竟然是两贯!足低了咱们十倍!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孟员外重重往桌上一墩手中茶杯,冷冷道:“想当初小叶和云家堡在礼品娃娃上过招,那云家堡的价格尽管也低了小叶的十倍,毕竟这礼品娃娃只有两家做,不算恶意搅乱市场。然而木制品全国又岂止上万家在做,他柳家寨这一压价,会使整个木制品行业遭受重大冲击,他们的价格一低,所有的木制品价格就得被迫降低,像咱们这样的大户尚可拚了老本儿撑一段时间,可是那些小户就完了,越做越赔本儿,结果只能是血本无归!——哼,柳家寨这种做法简直是不顾行规道义,欺人太甚!”

“这柳家寨是什么来头?”我问。

“是和云家堡、福殷世家、江南盛庄并称为我朝四大豪门的商家,产业一直都在塞外,谁知为何突然向中原市场进军了!”孟员外捻须沉思道。

“咦?怎么,连孟伯你这种家业都不能算进豪门里吗?”我惊讶道。

孟员外笑了笑,道:“你太高估我老人家了,小叶!这四大豪门的财力岂止高我十倍?若不是云家堡素来在商业行中口碑极佳,一向遵守行规,从不胡乱压价,否则我又怎会放心让你去同他们过招?以云家堡的财力,只用压价一招就可以让你赔得屁滚尿流,还会任由你推出花伞和雨衣来同他抢市场吗?”

孟员外这席话让我当场石化:……妈的,我竟然还一直以为自己那点能耐能跟云家堡叫板呢,谁知人家只不过是腾出一根小拇指跟我玩儿罢了,真……真是夜郎自大了!

想到此不禁备受打击,心灰意冷地瘫在椅子上。

孟员外见我这副样子,不由笑着拍拍我的肩,道:“急什么,傻小子!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积累!云家堡是个好对手,要珍惜他们提供给你的磨练的机会啊!”见我没­精­神地点了点头,孟员外呵呵一笑,随即换上严肃的表情,话锋一转道:“然而,这柳家寨是个什么路数就难说了,他们一直在塞外发展,这突然一入侵中原市场,其目的是什么还真难让人猜透!按说,他们在进中原之前就该把中原商业一行的行规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这一胡乱压价,不是明摆着明知故犯么?难道他想一举打垮中原的木制品业?”

平安道:“在财力上能跟柳家寨抗衡的只有云家堡、福殷世家和江南盛庄,然而这三家中只有云家堡做木制品生意,可云家堡没有自己的木料场,在中原最大的木料商就是爹您,所以云家堡的木制品所用的木料都是供料商在木料成本上加了一定的利润的,因此云家堡的木制品制作成本就比咱们高,可柳家寨……据咱们的主管在来信上说,他们家在塞外有大片的林场,不次于爹您的林场,从成本上来说,他们家就比云家堡有利——唯一的对手云家堡在木制品行业跟他们相比处于劣势,我想,这就是他们肆无忌惮地进军中原市场的原因吧!”

孟员外连连点头:“阿安你说得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凭咱们的实力是不足以同柳家寨抗衡的,可云家堡在制作成本上处于劣势,即便压到跟柳家寨一样的价格,说到底吃亏的也是云家堡。咱们这两家都有不利的因素啊!除非……”说到这儿,孟员外眼睛瞄向我。

“唵?”我回过神儿来,对上这老头儿诡异的目光。

“……除非,咱们和云家堡联手!”孟员外一字一句地道。

“不行!”我和平安一起叫道。

“我才不和云家堡联手!这样那姓云的会瞧不起我的!”我噌地站起身,顺便往云清身上一靠,拍拍他肩头,问他:“对吧,云仔?”

云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平安也道:“对!他们会以为咱们撑不住了才去求他们联手!输人也不能输阵!”

我和平安击掌。孟员外摇头叹道:“你们哪!年轻人就是太骄太硬!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又不是让你们去认输!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先顶过眼前这一阵儿再说嘛!”

“切!我不是大丈夫!他云悠远是,是的话就屈着来求我啊!只要他屈着来,我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勉强可以考虑考虑同他合作一次——那也得看老子我当时的心情,他要是没挑对时候,他还得屈着来,屈着回去!”我一条腿踩在凳子上过着嘴瘾,别看我这人平时很是腹黑,但有时候也是很好面子的,尤其这云家堡让我吃了几回瘪,我宁可自己强撑也决不同他们寻求合作。

“罢!罢!既然你不肯跟云家堡合作,那就想个能对付柳家寨的点子出来!我老人家可不想把这辛苦几十年挣下的家业赔在这一出上!”孟员外无奈地吹吹胡子,“这柳家寨的价格这么低,所有木制品都得跟着降价,木制品一降,原木料就得降,我若不降就得把那些小本买卖人给逼死! 我若降了,一文钱不挣不说,有可能还得赔本卖原料!——这柳家寨,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孟老头跟我混得时间长了也开始出口成脏了,这要让了之和了之她娘听见了,一准儿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儿来。看那柳家寨把老头儿气成了这样,我只好强打­精­神苦思办法。说实话,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云家堡已经打击得我心生退意了,更何况这个既有钱又有原料的柳家寨!

“孟伯,朝廷对咱们这行难道在价格方面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吗?这样随意降价岂不是乱了市场?”我问。

“朝廷有专门的成本核算机构,只要卖货价不低于成本价,朝廷一般是不过问的。在咱们商业一行的内部也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些规矩没人制定,大家就是彼此默契地保持在差不多的价格段上,给彼此一个都能挣钱的利润空间。这柳家寨非我中原商号,所以一来就破坏了规矩也不能拿他家怎样,如果有人能出面同柳家寨谈谈,或许会好一些。”孟员外道。

“那就找人跟他家谈谈呗!”我说。

“找谁?”孟员外一瞪眼,“柳家寨只侵入了中原的木制品业,木制品业里云家堡最有实力和资历,要谈也是他们家出面去谈!人家要是不急,就这么跟柳家寨硬拚,那死在前头的就是咱们!”

“我靠云悠远他个大爷!”我一拍桌子,强行将所有怨恨一股脑地加诸在那位素未谋面的云悠远身上,怒道:“估计丫就等着看咱死挺了呢!老子岂能让他如意!平安!写封信给离那什么塞外地区最近的咱们商铺的主管,让他着人去调查一下塞外市场,看看柳家寨在那边的木制品都卖到什么价位,尽快让他回信!”

平安应了是,很快写好交由家丁去鹰局发了。

而后平安问道:“眼下怎么办?估计现在咱们和云家堡的木制品一天也卖不出去几件了。”

“当然是立刻降价,先顶一时是一时!”孟员外道。

我点头:“孟伯,咱们做一把椴木椅子的成本大约在多少?”

孟员外看了眼云清,道:“要是把人力成本算进去,卖两贯的话兴许还赔钱呢!”

“柳家寨的成本也大概差不多,但是他还要搭上运费,卖到这个价格,看样子他是没打算挣钱,明摆着是想搅乱市场来了!”我重新坐回椅子上沉思,“他们家的商品只在自家商铺里卖吗?不在别的商铺里铺货?”

平安点头道:“是的,他们家的商铺仿佛一夜之间遍布了全国,看来此事他们已是筹划了很久。另外,他们大概想到了在别的店家铺货会造成被同行恶意购买再高价卖出的可能,因此只在自家店铺里销售。如此一来,咱们就不能用上次对付乱舞春秋的低价礼品娃娃的那一招了。”

“眼下的形势就是,如果全中原的木制品都跟着降价,那是卖得越多赔得越多。柳家寨他根本不急,他卖不出去他就少赔,卖得多了,时间一长就能把中原的小商铺彻底挤死,大商铺也会跟着他一起赔。所以怎么算来他家都处于上风。”孟员外接着道。

“平安,你再修书一封让咱们的人去打听打听,第一,看看柳家寨有没有自己的车马队来运送物资;第二,看看他们是直接运木料过来还是运成品过来;第三,他们一次­性­地一般要运多少车货,每次往返要多少天。另外,告诉各地主管,准备推出新品!”我说道。

平安眼睛一亮:“当家的,你有主意了?”

我摇摇头:“我有个屁主意!只不过是想办法先救救场罢了。柳家寨现在卖的都是些桌椅家具等中大件木制品,那咱们就推一些小件商品。第一批先上木碗木杯木勺,那些低消费的老百姓买不起瓷儿的,用木碗既便宜又不怕摔。让咱们的工匠在木碗木杯外面雕上漂亮的阳刻花纹(所谓阳刻,就是凸出平面的刻纹),价格同普通木碗木杯一样。——先靠大批销售小件商品的量弥补一下中大件商品的损失,其他的办法容后再想。”

平安和孟员外点点头,我接着道:“另外,柳家寨的货卖得这么便宜,也有弊端,他只能打开中下档消费市场,而上层社会的买家根本不会去买便宜货,再高档的木料,如果卖得便宜了,说出去也会让他们觉得丢面子,所以,咱们要牢牢抓住高消费群,用上好的木料制作­精­品,一文钱也不降!平安,待会儿你把了之叫来,我有几个新品的构思,画出来给她看看,设计好了就给各地区发过去开始制作。”

了之来了后,我画了几张草图给她,一个是现代的上下铺的床,上铺和下铺没有在垂直的一条线上,而是呈Z形,在上铺的下方连接的是衣柜,这一款床铺适用于中低档消费者,家里的地方小,有这样一张床摆着节省了很多空间;还有就是现代的写字台,古时候人们办公用的桌子都是些没有抽屉的几案,有了写字台就可以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分类放置,再配上现代的办公用品——文件架或文件筐,一些常翻的书籍或重要的文件就可以放在桌上的文件架里,整齐又方便;再有就是我们要重点推荐的产品——转椅。我把作坊最好的工匠叫来讲了一下原理,工匠很快就明白了。转椅的椅面是用猪皮做的,里面塞上棉花,外面套上漂亮的布制椅套,坐起来十分舒适。写字台和转椅面向的是中高档消费群,因此定的价格一点也不低。

孟员外说我这一招叫做“避其锋芒,挫其锐气,伺敌疲而歼之”。

当我把自己这些想法给大家讲清楚、抬起头舒口气时,正对上一直旁观不语的云清一双若有所思的眼,我冲他笑笑,道:“怎么样,云仔?现在是不是觉得没跟错人哪?”

云清淡淡一笑,道:“当家的果然聪慧过人,脑中奇思妙想令人佩服!”

我心道自己只不过是把现代的东西搬到了古代用而已,原先在现代俺也就是公司一小文员,什么重要会议了、特别决策了、同行大战了,这些个玩意儿我压根儿接触不着,要是咱当初能整个公司­操­盘手当当,眼下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天地了,这天龙朝没准儿能提前进入科技时代呢……如今靠一点­鸡­毛蒜皮儿的小本事在古代混大了,被人这么一赞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嘎嘎嘎!(^皿^)

“只不过……”没等我得意完,这云清却语气一转道,“如果柳家寨依样画葫芦的把当家的你这套新品仿制出来,仍卖低价呢?你总不能每月抛弃一套旧品推出一套新品罢?就算以当家的巧思妙想完全可以月月推新品,但以前的旧品销路岂不是全让柳家寨坐享了么?”

“没……没错……”我有些怔,我脑子里的新品哪有那么多啊,就是搬现代的东西也是有限的,何况现代的东西基本上全是高科技,原汁原味儿的自然产品反而不多。“那……云仔你可有什么办法?”

云仔垂眸一笑,道:“在下原来在云家堡也不过是打杂的而已,哪有什么办法……何况当家的早已表明不会同云家堡合作,在下心里除了认为此招可行之外,别无它法。”

我冲着云清眨巴了眨巴眼儿:“云云(又变了昵称了),你们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清抬眸望向我:“在下已经离了云家堡,不是堡中之人了。云堡主为人如何,凭我一已之言不能为准,还是亲自接触了才能了解。”

“他长得帅不?”我托着腮仍旧问道。

云清愣了愣,还没答话,平安在旁边就笑道:“当家的你又不喜欢男人,问人家这个­干­什么!”

我回头瞪他:“懂个屁!我不好男­色­不代表别人不好,据我所知,那些上流社会的富豪官吏很多都有各式各样的怪癖!什么龙阳之好、娈童幼齿的,那云悠远不是就和殷天鸿有一腿吗?万一那柳家寨的老板也爱来这一手,那我不妨也改变一下初衷去和云悠远合作,让他来个美男计摆平柳家寨,咱不就省事儿了吗?!”

不理会平安和孟员外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转头冲着云清­奸­诈地笑道:“云云哪,既然你加入了我们梦穿,总不能光说不练不是?这样吧,为了证明你的能力,我把对付柳家寨这件事交给你办,除了孟伯、平当家的和我以外,所有的人员你都有权调配,市场战略和销售方案由你来制定,除非特别重大的需我们几个一起商议的以外,其他的你都可以自行作主。如何?”

云清挑挑眉,淡淡笑道:“承蒙叶当家的看得起在下,在下定当尽力。”

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计划,明天给出一份方案来我看。”

云清从容起身,施了个礼后离去了。他这一出门还没一分钟,孟员外和平安一人扯住我一根胳膊急道:“小叶!你真要把大权交给他?他的来路咱们还没摸清呢!”

“是啊当家的!”平安低声叫道,“现在还不清楚他是敌是友,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让他进入咱们的内部呢!”

我笑着扯出自己快被他俩掐青的胳膊,道:“是敌是友很清楚,云悠远能把家业­干­到这么大,怎么会不懂得善用人才呢!而且,云悠远自己没有参加商会,就算派了个掌柜的替他,也不能让家中一个打杂的跟着掌柜的进宫啊!——丫还真把我当傻小子了!”

平安瞪大眼道:“那么说,当家的你早就知道这小子是说谎了?”

我笑道:“这个云清有可能在云家堡中的地位不低,或许仅次于那个替云悠远出席的掌柜的,这小子十分有头脑,也许是个相当于军师的角­色­。他看出来我想挖他,就将计就计地跟来了——其实一开始我还真没怀疑,直到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搞定了从云家堡离开的一切手续,我才有所察觉:他能跟主子姓‘云’姓,排去他本身就碰巧姓云的可能以外,就只有从小在云家堡内长大,或是对堡内有贡献才会被赐姓主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能说走就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这番将计就计地跟来是经过云悠远的同意、前来咱们这里做卧底的!”

孟员外不住点头,道:“那……小叶你还将大权交给云清,目的是?”

“如果一切都是咱们在动,咱们就处在了明处,现在我将大权交给他,就是要逼着他动,把他推到明处,咱们转到暗处。以不变应万变,我就是想看看云家堡会想出什么点子来对付咱们,或是利用咱们来对付柳家寨!这是一步险棋,走得好了可以摆平柳家寨,走坏了咱们就跟柳家寨一起完蛋。”我严肃地道,“孟伯说得对,想对付柳家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云家堡联手,但是咱们财力不如姓云的,不能强出头跟柳家明着­干­,我刚才之所以表面上不同意联手,就是想用这一招把云悠远推到风口浪尖上,让他腾不出心思来对付咱们,只能一心一意地跟柳家打。等柳家放平了之后,再慢慢算咱们两家的帐。平安,你暗地里注意着点云清的举动,不要打草惊蛇,在这三方里,咱们是最弱的一方,不得不倚靠云家堡,还要小心自己也别掉到坑里。这一计权且称为‘四两拨千金’吧!”

孟员外和平安一人伸出了一只大拇指。

第二天我们先收到了奉命调查柳家寨的人的来信,内容十分震撼:这柳家寨从一年前开始就已经在筹划这场低价倾销行为了,一年内他们在全中原各地区悄无声息地设立了自己的商铺,并且囤积了大量的产品,因此一旦低价上市,根本不怕百姓前来抢购,那货是要多少有多少,彻底粉碎了我想在运费成本方面下手的思路;另外,柳家寨在塞外的生意,销售价格跟我们差不多,但是塞外市场基本上全被他家占领,所以我想来个反倾销的方法也胎死腹中——这柳家寨还真是有一套!

第二批来信是各地区主管的,信上纷纷报告:各地柳家木制品已经卖疯,老百姓大肆抢购,梦穿的木制品昨日基本没有出仓。其中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云家堡竟然收回了所有在其他商号铺的货,只在自己家的商铺里卖,而且,一文钱也没降!

“咦?这云家堡这是玩儿的什么?”我纳闷道。

孟员外捻须想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好个云悠远啊!他这是卖招牌啊!”

招牌就是品牌,就像现代人买东西,往往就是冲着品牌去的,不管是便宜还是贵——想不到这个云悠远还真他妈的霸气!人家就对自己的产品有这份儿自信:别人都降我不降,照样儿有人买我的货!

一时间我是又嫉妒又羡慕,可惜咱在古代混得时间太短,否则凭我从现代带来的新颖玩意儿也能创出自己的品牌效应来——唉,跟云家堡比我就缺资历和资金!真他妈的让人心中不服!

云清虽然有无间道卧底的嫌疑,但是仍然尽职尽责地给我提供了一份近期计划书:首先就是按我昨天所说的推出中小件新品,用小件争夺中低消费群,用中件把握中高消费群。这一条他已经通过鹰局发信通知各地区主管立刻投入生产了。

其次,要求每个地区的主管立刻召开一个类似聚商大会那种­性­质的地区型聚商会,将当地所有卖木制品的商铺——当然,除了柳家寨的铺子之外——的负责人召集在一起,坐谈一下,喝喝茶,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交流一下经验,以加强中原商铺的凝聚力和合作­性­,具体会谈的内容当然是要求各商铺绷住价格,千万别沉不住气跟着柳家寨一起胡乱降价,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只要所有商铺保持差不多的价位,中原木业价格体系就不会乱,损失也会减到最小。

——对于云清所提出的这一点,我是十分的佩服的,在客户维护方面我做的还真是不行,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过,要知道,只有抓住客户才能抓住市场,这些商铺看上去规模虽小,但是一旦他们玩儿命给你卖起货来,那量也是十分地惊人的!

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维护客户这一点后,我瞒着云清悄悄地给各地区主管发了一封信,要他们在联谊会后给每家代理我们产品的店铺老板一人送一套我们的新品——办公桌和转椅,商人嘛,都是利字当头啊,不给点儿好处,谁给你玩儿命推产品呢!之所以要瞒着云清,是怕这家伙知道了以后会通知云家堡的也这么做,那我送的这点儿礼岂不是白搭了!

第三点……呃,第三点,这该死的云清!竟然自作主张地替我联系了云家堡,说什么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由我亲自同云家堡的负责人商谈合作事宜!——我*【哔——】你大爷的!

“喂!我不是说过不会同云家堡合作的吗?!”我瞪着坐在桌子对面、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老神在在地喝着豆浆的、云清的脸。

“你也说过,要我全权处理商铺的事。”云清淡淡笑着,完全不畏惧我渐渐逼近他的狰狞的面孔。

“你……你……我……我……”我气得花枝乱颤(是枯枝吧……),“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去见云家堡的人!”

“无妨,他们来见你也是一样的。”云清掏出帕子擦嘴,压根儿不理会我的撒泼耍赖。

“什、什么?别告诉我说你把云家堡的人给招来了?!”我不顾形象地扑上去一手揪住云清一只耳朵用力地左右摇晃。

云清伸出大手握住我的两只手从他的耳朵上拿开,微笑道:“三日后,孟府会谈。还请当家的莫要忘记才好。”

“你,你是说……云家堡也同意会谈?云悠远会到我的地盘儿上来?”我目光闪烁地望着云清。

云清望着我的脸许久才淡淡笑道:“当家的不是要云悠远屈着来么?”

“没……没错……”我挠挠头,不过那小子要是真的屈着来了,我反倒还不好收拾丫了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个这个……是个问题……“你给他去信了?信上怎么说的?”

“没有,是云家堡主动提出要同当家的你进行会谈的,信在这里。”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来递给我。

我拆开一看,见那上面一行飘逸行书写道:近日塞北高柳成荫,江南草木尽失颜­色­,希与卿相约兰池,共商折柳之术,重现叶海云天。

落款是个“云”字。

切,还他妈挺会跩词儿!那我是不是也用自己的方式给丫回一封信呢?……“云仔,磨墨!”我袖口一卷小爪一伸,大笔挥处,一幅漫画跃然纸上。画中主角有二:一为英俊少年,衣袂飘飘丰神俊朗,胸口印个“叶”字;另一为猪面少年,体态丰盈憨态可掬,肚脐上是个“云”字。两少年携手(蹄)立于云雾缭绕的仙台(即兰池)之上,面含微笑,前腿蹬后腿撑,另一手向斜上方直直伸出呈托日状,意为展望美好未来。画毕,折好,交于挑着眉毛、看得兴致盎然的云清手中,道:“这信你寄给云悠远吧,三日后我在孟府等他大驾光临!”

不成想,那个混蛋云悠远竟然说话不算数!——他!他丫的竟然提前一天来了!

当时我们一伙人正围着桌子吃午饭,我刚啃了半个猪脚丫子就听守门的家丁进来禀报,说是乱舞春秋的当家的前来拜访。我叼着­肉­骨头瞪向身旁的云清,却见云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尽管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仍被我的鼠目寸光……呸呸,是神目如炬给逮个正着!——怎么,难道云清也不知道云悠远会提前一天来吗?莫不是云悠远那家伙是想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好让我没有充足时间做准备?

为了惩罚云清这小子办事不利,我用沾满了猪油的手用力拍了拍丫的后背,天青­色­的布料上立马印了两个屎黄|­色­的爪印。

平安命府中下人先将那云悠远请至前厅稍待,我们几个擦嘴洗手整衣束发一通忙活——总不能衣衫不整丢了梦穿的人不是!随后由孟员外开路,平安、我、云清在后跟着,一行四人排着整齐的队伍杀向前厅。

一进厅门,便见堂上一人正背身负手而立,欣赏墙上挂着的十二叶扇形贺卡,那是我送给孟员外的新年礼物,每一叶扇面上都有一幅孟员外的卡通肖像。那人听见我们进门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眉梢轻扬,天生的一对笑眼,­唇­角翘着,带着一丝杀伤力极强的坏笑,像初夏清晨­射­进百叶窗的第一道光芒般晃花了我的眼。

——祸害!绝对的祸害!我咬牙切齿地暗恨:凭什么男主都得这么帅?(答:男主不帅、文没人看啊!)

那人向孟员外鞠躬行礼:“世伯,近来身体可好?小侄给您请安了。”

孟员外哈哈一笑,伸手扶起他来,道:“好,好,天鸿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天鸿?殷天鸿?不是云悠远吗?啊?哎?咦?嗯?(你丫别哼叽了!)他不是男配吗?

殷天鸿笑道:“小侄此来正是为了那柳家寨一事要同世伯您及穿越时光的叶当家的商量合作事宜的。只不知……那位叶当家的在何处?”

(咦?这殷天鸿眼瘸啊?那么大一头女猪在眼前都没看见吗?)不是啦,因为我躲在云清的身后了。

要问为什么躲着……虽然我老人家早过了少女期,不至于像纯情MM那样见了帅哥就脸红,或是像可爱MM那样见了帅哥就流口水,但是……我,我对帅哥天生惧怕……真的,怕,怕极了!简直就像看到了写着“此物危险,请勿靠近”的巨型牌子一般,几乎就想立刻退至百米开外。有首歌唱得好:帅哥是老虎……(貌似是女人吧……)

平安伸出大手一把将我从云清的身后拎了出来,笑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当家的——叶水吟。”

殷天鸿带电的笑眼将我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慌得我直想撒丫子窜出厅去。

“久仰,久仰!”殷天鸿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冲我拱手。

“嗯……嗯……”我胡乱点点头,将一半身子又藏在云清身后。

“来,世侄,这边坐。”孟员外连忙帮我解围,一伸手将殷天鸿让至厅内一张红木花桌旁坐下,早有小丫环端上茶来,而后退下掩门出去了。

“想不到世侄竟然是乱舞春秋的当家的,老夫一直以为是云家堡云世侄的产业呢。”孟员外挑起话头。

殷天鸿笑起来,露出一口田七般的牙齿:“乱舞春秋原是我同悠远一时兴起,随意攒了几个钱儿弄出的小玩意儿罢了,当初看着叶当家做的礼品娃娃觉得有趣儿,便一心也想做来看看,若是给叶当家添了麻烦,还望叶当家莫要在意啊!”说着,那双笑眼就又瞟到了我的脸上。

我本来正偷看他来着,被他这突然一瞟,两人的目光正对到了一处,吓了我一大跳,端着的杯子里的茶水也泼了出来,正烫在手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甩手呵气地忙成一团,忽然有人递过一块雪白的帕子来,抬眼一看,却是身旁的云清,带着万年不变的淡淡神情望着我。我瞪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扯过帕子把手上的茶水擦了,再把帕子胡乱塞回到他的怀里——经过云清Сhā这么一杠子,我突然就胆儿肥了,­操­起两把眼刀直直砍向对面的殷天鸿。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殷当家的今日登门所谓何事?”我挑起眉毛淡淡问道。

“扑哧——”三个高低不同粗细不一的声音同时发出,竟然还形成了合谐的合声——显然我这一比喻把某些不够镇定的人士给呛着了,孟员外借­干­咳掩饰尴尬,平安借喝茶挡住笑意,殷天鸿­干­脆就笑得金光灿烂地直直盯向我:“叶当家的很是风趣,难怪……”一边说着,那眼睛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云清,云清始终没什么反应,闲云野鹤似地坐在我们之间。

“我说,你有话快说,有……嗯哼,快放!我们时间保贵,没空跟你溜嘴皮子玩儿。”我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是我耍个­性­故意虐待帅哥想引起人家注意,其实……我是嫉妒。嫉妒人家长得帅,身材好,眼神­性­感,微笑杀人……(这就是老女人的­阴­暗心理……)

殷天鸿仿佛笑得更开心了,一度让我怀疑他有严重的受虐癖,他又瞟了云清两眼,道:“在下这次前来拜访,一是以乱舞春秋当家的身份,再一是……以云家堡临时堡主的身份,同孟世伯、叶当家、平掌柜的商讨联手抗柳事宜。”

云家堡临时堡主?这句话一出让我们几个都愣住了,我偷眼瞟了云清一下,见丫一脸淡淡地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蚂迹。

“临时堡主?那云世侄他?”孟员外问道。

“悠远这一阵子出门在外,将堡中诸事托由小侄来照管。”殷天鸿笑道。

孟员外看了我一眼,我微一点头——这殷天鸿和云悠远不是一对儿断臂小山吗?!那么云悠远把自个儿的家托给殷天鸿管是很正常的,生意上的大事姓殷的也应该可以做主。

于是孟员外便说道:“既如此,世侄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殷天鸿笑道:“现在柳家寨的货品几乎是平于其成本价出售,甚至有可能比成本价还要低。倘若我们中原所有木制品商行都压到这个价位,时间一久,能存活下来的恐怕只有你我两家,因此小侄以为,不能以降价的方式去跟柳家寨硬拚……不知世伯如何认为?”

孟员外点头道:“世侄与老夫想到了一处。降价不仅不能使我们占到上风,反而会使中原商业大伤元气,此路不通。可是,若不降价,我们势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卖不出货去,不知对于此点,世侄可有良策?”

殷天鸿笑着望向我,道:“小侄愚钝,想听听叶当家的看法。”

我翘着二郎腿儿道:“世侄不必自谦,虽然人笨些,只要努力,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占了嘴上的便宜后,我也严肃起来,坐直身子,道:“如果柳家寨长期以这个价格经营下去,中原的市场迟早会疲软,百姓的购买欲也会下降,如果中原商号都跟着他降价,正中了他的­奸­计,一旦百姓不再买货,整个中原市场一下子就会萎缩,正达到了他们搅乱市场的目的。而他们仍可以借着自己在塞外稳固的市场一路高价卖货,借机敛财聚富——恐怕这才是他们这一次的真正目的。所以,我认为,我们一是要联合中原其他商家坚决不降价,一是要想办法打入塞北市场,断了柳家寨的后路!”

殷天鸿眼神里带了抹赞赏望着我,道:“叶当家的所言极是,据在下所知,叶当家在全国各地的各大商铺已经在联合其他商家进行不降价一事的洽谈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进入塞北市场。不知叶当家的可有了具体方案?”

丫的,这个云清!果然是内­奸­来的!——算了,反正就算他不把此事报告给姓云的和殷天鸿,这二人迟早也得知道,毕竟他们的商铺也是遍布全国,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察觉。何况一旦真的要和他们联手,这些事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虽然这么想,心中仍是气不过,忿忿地瞪向身旁云清,却正对上他那对黑黑的眸子,像沉在盛着清水的白瓷碗里的两粒黑琥珀,有些清冷,有些疏离,但若他用这对眸子专注地望着你,又会令人觉得很是舒服,情不自禁地被它们所吸引。

透过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心灵,云清的眼睛清可见底,然而他心中所想为何我却无法窥得。——他……若非是个极单纯的人便是个心机细密、深不可测的人,若是后者,那将是非常的可怕。

一桌子人等着我说话,却发现我不知为何盯着云清失起了神,而且似乎还有要长时间失神下去的迹象,坐在我另一侧的平安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我一脚,“哎哟——”我正要开骂,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就势道:“有主意了!”

所有人立刻来了­精­神,齐齐望向我,等着我继续往下说。可我哪有什么主意啊!眼珠子骨碌乱转,几乎快飞出眼眶子了:“这个……那个……另外一个……还有一个……”

“当家的意思,是要去塞北实地考察一下吧?”云清忽然一笑,帮我解了围。

“对!对!——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塞北了?!我瞪大眼珠子望着笑得风清云淡的云清,突然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好!在下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便一同上路罢!”那厢殷天鸿突然一拍桌子,吓得我回过神儿来:“什么一同上路?你、你也去?”

“对啊,既然是合作,在下又怎么能让叶当家的一个人辛苦呢?自然是要陪着叶当家的你一同去视察塞北市场,然后根据实地情况制定一套可行的计划,将柳家寨一举拿下!”殷天鸿笑得更是天真可爱,让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事先就同云清商量好了。

“我……不……”我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推脱,就听得孟员外道:“也好,只咱们坐在这里空口说白话确是不可靠,必得实地调查一番方能制定出万全方案!我原就想着让平安去塞北看看,谁知了之她有了身孕,只好有劳小叶你亲自去一趟了!”

“什么?!了之有喜了?”我愣愣地望向平安,“真的?”

平安嘿嘿笑着挠挠头,殷天鸿和云清连忙起身道喜,平安高兴的还礼。

“你丫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跳过去揪住平安前襟。

“了之不让我告诉你,怕你不让她去作坊了……”平安作了个求饶的动作。

“你丫的!你怎么当夫君的?把了之累着怎么办?立刻把她给我揪回家去!”我使劲摇晃着平安。

平安苦着脸道:“当家的,了之她只听你的,要揪你去揪去!我可不想被罚睡地铺!”

“嘿!常常被罚睡地铺还能这么快正中靶心,命中率够高的你!”我开玩笑地用肘子撞撞平安的胸脯,平安咧嘴一笑:“那是!”

我回过头来望向殷天鸿,却见他和云清脸上都挂着古怪的表情,不知道是见了鬼了还是偷吃了屎了(阿弥陀佛,原谅这野女人吧……),不顾多想,我宣布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出使一趟塞北吧。你们两个,”我一手指着殷天鸿一手指着云清,“负责准备起程事宜,我还要一个漂亮的丫环,一个英俊的家丁路上跟随伺候!”

“要丫环和家丁­干­什么?”平安问。

漂亮丫环是伺候我的,英俊家丁是养眼用的。当然,话可不能这样说出来,我答道:“漂亮丫环是养眼用的,英俊家丁是伺候我的——走在外面也气派不是?!”

殷天鸿忽然坏坏笑道:“三日后启程。——在下还真有点期待这次的旅程呢!”

咦?他期待什么?

我一定是中邪了才会答应在这酷暑时节去什么塞北!我窝火啊我!我郁闷啊我!躺在马车里被窗外热风熏得昏昏欲睡,我简直就想从此一睡不醒。

云清说此去塞北路途遥远,雇豪华马车太引人注目,所以我们雇的是普通马车,每辆马车里塞三个人正正好,于是乎,我就和殷天鸿云清挤在了一个车里,前面那一辆里塞的是一个管事的和两个小厮,没有我想要的漂亮的丫环和英俊的家丁,因为殷天鸿大言不惭地说想要养眼看他就可以了。

我们是轻装上路,每个人除了带几件随身换的衣物外就是在第三辆车里放上为了以防万一露营用的一些物品。一行三车沿着官道向北而行,遇店住店,遇村宿村,旅程极度无聊。

我们的车厢内铺着厚厚的几层毯子,毯子上面是好几张苇席,苇席上一张矮矮的小方桌和几只小靠垫,小靠垫上是两个男人,男人的手上正捏着围棋往小方桌上的棋盘上放。

虽然一开始我还努力保持了几天穿越时光大当家的沉稳形象,然而天天窝在马车上无事可作的现状彻底将我的伪装粉碎,一声凄厉地哀嚎过后,某人原形毕露了。

“无聊啊——啊——啊——”我在苇席上狠狠地打着滚儿,然后再突然像死狗一样地一动不动。

殷天鸿好笑地伸出一只长腿踢我的ρi股:“不如你我来下一盘,让在下也见识见识叶当家的实力?”——这小子!通过几天的接触发现我是个“异类”之后,行为举止也开始放肆起来,有被我同化的迹象。

“那玩意儿我不会!”还真把我当万能女主了。

“那我看你还是睡觉好了。”殷天鸿毫不客气地一脚丫子把我掀了两个骨碌,叭叽一下子贴在了马车壁上。

“你丫的!”我噌地爬起来,卷巴卷巴袖子冲过去,一ρi股挤开殷天鸿对面的云清,道:“今儿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棋王!——五子棋会不会?”

“不曾听过。”殷天鸿嘴角坏笑眼角好奇地望着我。

“这样……这样……明白了吗?”我把五子棋的下法和规则讲了一遍,两男人看上去都挺感兴趣的样子。

“来,下一盘!”殷天鸿跃跃欲试,这比围棋好玩儿多了,每盘耗时也短,不用掏心挖肺地苦思棋路,绝对是居家旅行、郊游野炊的必备游戏!

“这么着,头三盘先让你练练手,从第四盘开始,谁输了谁就得挨罚!”我­阴­­阴­笑道。

“好!怎么个处罚法儿?”殷天鸿被挑起了莫大的兴趣,兴奋得一张脸都快凑到我的脸上来了。

“云仔,笔墨在咱们车上放着呢吧?”我问云清,云清点头,从身后一只小箱子里取出一只毛笔和用小竹筒装的磨好的墨汁。

“云仔?”殷天鸿将眉毛挑得十分恶趣味地望向云清,看到云清一脸的无表情,突然就笑喷了。

我抓住时机,趁他顾不上反抗伸腿过去狠狠踹了他十几脚,然后道:“谁输了,就要让赢的人在脸上用墨汁画一笔。敢不敢玩儿?”

殷天鸿坐正身子,笑道:“你就等着被我在脸上画乌龟吧!”

说着两人就摆开阵势,你来我往你追我堵,前三盘殷天鸿都输了,不过这小子的确聪明异常,没几盘就完全抓住了窍门儿。渐渐地,我的脸上爬了一只乌龟,他的脑门顶了一只猪头,我长了络腮胡子,他架了黑框眼镜,我有了熊猫眼,他成了麻子脸,当我在他脸上写下“­淫­”字的最后一笔时,我的脸已经把他逗得前仰后合几乎断气儿。最后,当我把镜子递到他面前让他自行欣赏时,丫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做为报复,他把镜子还给我让我也照照,然后两声大吼传出数百米:“停车!”两道身影争先恐后地挤下车去,用路边溪水扑啦啦地狠狠洗了一通脸,方才回至车中继续旅程。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路边一所茅店内打了个尖儿,补充了些食用水,下午再度上路。这吃了饭就犯困哪,三个人在车厢内各寻角落各摆姿势,集体梦周公去了。

醒来的时候日已西沉,一睁眼就对上云清的脸——咦?啥时候枕到人家的腿上来了?我连忙坐起身,手背抹去嘴角尚未­干­的哈剌子:“到哪儿了?”

“还没有出福临省。”云清抽出自己显然已经被我压得有些麻的腿,抻了抻裤腿上的褶子。

殷天鸿懒洋洋地倚在矮桌旁摇着纸扇喝茶,冲着我促狭地眨眼:“想不到小叶的睡相如此可爱,脸红得像小苹果,只是……手有些不太老实,四处乱摸……”

啊?不、不会吧?难道我潜意识里也这么好­色­?睡着觉还吃别人豆腐?我望了望云清及他那条修长结实的腿,不禁狠狠地掴了自己脸蛋子几下——哎呀哎呀哎呀!(难为情了吧……)我怎么睡得那么死呢!白他妈的摸了!(……-_-|||)

这时候听得外面赶车的道:“几位爷,前边儿就是清凉城了,今晚就在城里找个客栈住下罢?”

殷天鸿道:“好。”

赶车的挥起鞭子一路向着清凉城冲去。

清凉城是一座中型城市,虽然没有文安城繁华,倒也是一派车水马龙的喧闹景象。找了家客栈落脚,吃罢晚饭洗了个澡,我拉着云清上街想逛逛夜市,偏偏那殷天鸿像狗皮膏药似的非要粘着一起去,只好一行三人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夏天的夜晚古人没有电视可看,所以都跑到了大街上来溜达,以至于城内的夜市异常火爆,各类大小买卖家挑灯夜战,有时候半个晚上的收入比一白天挣得还要多。我们三个沿着街边随着人流且走且看,不多时就发现了有些不大对劲儿:这大街上除了逛夜市的人,竟然还有大批的叫花子沿路乞讨,除了老弱­妇­孺以外竟还有一些青壮年。

——难道这里是丐帮的总舵?可没听说作者要改写武侠剧啊……我狐疑地望望云清,云清沉声道:“近日江南江西一带连降暴雨,防洪堤坝决口,淹了万顷农田,朝廷紧急迁移当地百姓,这些人无家可归便四处流亡,想必他们就是从灾区过来的。”

“哦……”我点点头,这洪涝灾害自古有之,在现代依靠高科技的力量仍不能根治,更别说古代了。“那朝廷为什么不放粮赈灾?”

殷天鸿接口道:“人多米少,就是把国库搬空了也未见得全都救得过来。何况这些人家中田地已毁,若想重建又岂是一两年间的事,一时还能救得,时间长了国家也承受不了。”

一边说一边走,前面的难民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都在墙根儿处坐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也有趟着的,脸上蒙块儿破布,仔细看去……竟然、竟然是死人!

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云清的手,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死去的人我这还是头一次,那些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可是在他们身上不停飞旋着的苍蝇们却在告诉人们,这些身体已经没有了生机。

云清紧紧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天气虽热却没有丝毫的汗意。过路的人看见这些死去的难民,无不掩鼻疾步而行,也有少数丢下几个钱后就飞快地离去了。——不能怪这些人,天气如此炎热,尸体摆在这里很容易滋生传染病,如果再不掩埋的话,很可能会暴发大规模的瘟疫。

我拉着云清和殷天鸿离开了这里,没有丢下一个钱。钱,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否则真的成了为富不仁的黑心商人。但是,管,也要管得巧,我虽不是黑商,但我是个­奸­商。

刚才走得太快以至于出了一头的大汗,我四下里打量有没有茶水摊子,谁知一抬头却被我撞见了一间柳家木铺!因为我提前守住了自己的老窝,所以这柳家铺子一直没能打入文安,我也一直没机会到对方的铺子里私访一下,今儿倒是个好机会,我冲殷天鸿和云清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随即推门进铺。

铺子里头一个老板俩伙计,仨人儿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扇子喝着茶水闲聊天儿,一见我们进来了立刻起身相迎,那老板满脸堆笑地哈腰道:“三位老板,想看看什么货哈?”

“家具,桌椅。”我道,“在下才刚买了套宅子,正缺摆设,老板这里有什么好货­色­尽管取出来我看。”

“好,好,您里边儿请!”老板忙从柜台后绕出来,一打后屋的门帘儿,现出内厅来,“内厅是陈设间,您几位里边儿请,这里头的摆设家什是应有尽有,而且价格绝对是全国最低!”

我们三个迈进厅去,但见满厅都是各­色­木料打的桌椅床柜,果真是够齐全够漂亮。我假意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店老板在我耳边儿不住地给每件货品报价,我一听,件件都比我们梦穿和云家堡的要便宜近十倍,我这火呼呼地直撞脑门。

我故意把厅里的每件家具都看了个遍,那老板也把价格说了个遍,直说得他嘴皮子起泡脑门冒汗。末了,我假意皱眉道:“老板,你这里的价格倒是真不贵,但是家具的式样嘛……不太合在下心意。”

老板张着嘴呆了半晌,道:“不知公子是想要什么式样的家具呢?”

“式样嘛,我倒是可以给你画出来,但是……你们家只卖成品不帮人订做吧?”我问道。

“做,做啊,订做的家具价格和成品是一样的,只看木料用的多少,要是用得多了就稍微加点儿钱,就是加也加不多,您尽可放心!”老板连忙笑道。

“哦?那木料是我自己提供呢还是贵店就有原木料呢?”我又问。

“我们小店虽然没有,但是我们柳家的作坊里却多得是!”老板笑道,“而且全是塞外运过来的好木头,结实防潮,不易变形,比中原的木质要好得多呢!”

“哦?是吗?”我假意笑起来,“老板你嘴上说得是这么回事儿,可是我把图样交给你后,天知道你是拿什么木头唬弄我呢!”

老板呵呵笑道:“这一点您放心,我们柳家的原木上头都盖着碗大的戳儿呢!印的是‘塞北柳家’四个字,这戳儿可是在塞北林场造原木的时候盖上的,任何地方任何人也仿冒不了!您若是不信,等我们做好以后,先不上漆,您先看看木头上有没有戳儿不就知道了?”

“唔……这是个好方法,”我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笑道:“既如此,过两天我把图样着人送来。”

老板连忙说好,点头哈腰地将我们送出店来。

“怎么,小叶,你已经有办法了么?”殷天鸿试探地笑问。

我问他道:“你可知道这清凉城里是否有云木阁或是梦穿的铺子?”

殷天鸿笑起来,道:“堂堂梦穿的大当家,连哪个城有没有自家铺子都不知道?!你这当家的是怎么当的?”

“少罗嗦!到底知不知道?”我瞪他。

“前面那条街的拐弯处有咱们家的铺子。”云清忽然开口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我怀疑地望着他。

“从当家的你让我接手之后,我就把咱们家所有的铺位及经营状况都了解了一遍。”云清淡淡道。

我靠!丫简直就是人­肉­电脑!我钦佩加嫉妒地又瞪了他两眼,道:“走,去咱们店里坐坐。”

梦穿的店里与柳家的店相比起来冷清了许多,厅内几乎就没摆着什么货,可见这一阵儿的生意被柳家顶得十分难做。店面老板自然不识得我们,才起身要介绍产品,被我挥手制止:“把你们上头管事儿的找来,就说叶水吟来访!”

店老板还没答话,旁边的小伙计不­干­了:“你是谁啊?!想见我们管事儿的就见啊?!瞧你那寒碜样儿!想骗吃骗喝啊?告诉你嘿,你从这儿出门,往左走,看见没?第三个屋子,管饱你吃个够!”

我们仨探出头去找那第三间屋子,见屋墙上大字写着“茅厕”两个字。

殷天鸿当场笑崩了:“……哈哈……管饱……”

我气得七窍生烟,顾不得理他,指着店老板怒道:“你手下的人平时就这么狗眼看人低?这买卖能做好才怪!把你们管事儿的……”

云清适时接口:“刘三。”

“对,刘三,把刘三那小子给我叫来!”我吼道。

那老板是个有心计的,一看我们这架势不敢怠慢,连忙跑至后楼去叫那刘三,等刘三来时把我吓了一跳,刚才还管人家叫小子呢,分明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手里还拄着个崩白的白拐­棒­棍儿。

我虽然不认得刘三,但刘三却认识我,当初跟孟员外的木铺合并的时候,所有外埠商号主管都赶去文安参加会议,当时人太多,我也没注意其他人,但是“其他人”肯定都知道我。这刘三一看是我连忙过来拱手,我们三个也连忙回礼,刘三慌道:“不知当家的大驾光临,犬子无知,还请当家的饶他这一回!”

原来那让我吃屎去的小伙计是他家儿子!他妈的!这亏我岂不是白吃了?我冷冷道:“刘主管教子有方啊,只希望咱铺子的生意也能做得像令公子一样虎虎生风!”

“哧……”殷天鸿忍不住又笑,我翻了一记大白眼给他。

“不知当家的这次驾临有何要事?”刘三点头哈腰一脸赔笑地把我们迎进内堂,奉上茶来。

一听这话,我立刻将刚才的“吃屎事件”抛开,正­色­道:“刘主管,明天一早你就找人去前街那间柳家木铺里给我打探打探,看看他家出不出售成批的原木料,切记莫要让对方察觉!另外,再给我联系一下本城所有的木制品作坊,问问他们缺不缺人手,列个详细的名单。再有,着人去米店买上一千斤大米一千斤面,暂时放在咱们店里,等我后面的消息。”

我说一句刘三应一句,也不敢多问,临出门前我还狠狠踩了一脚他儿子,他儿子低着头强忍着不敢吱声,这才算让我稍稍解了口气。

回客栈的路上,殷天鸿向我笑道:“想不到叶当家的你还蛮有爱心的,买米买面是打算帮助灾民吗?看样子我云木阁也不能落后啊!”

我冲他招招手,示意附耳过来,他便弯下身子把耳朵伸到我嘴边,我低声道:“吃屎去吧。”

“哈哈哈哈……”殷天鸿再次喷了。

第二天,刘三把消息给了过来,那柳家木铺果然也出售成批的原木料。我立刻让云清去当地的鹰局发信给全国各区总管,让他们着人冒充别家木铺去大肆购买当地柳家木铺的原木料——全国统一行动,就算柳家寨的人有所察觉,那也是一两天以后的事了。购得木料之后送到作坊里,全部做成马桶。而像清凉城这样的离灾区较近的地区,除了做马桶之外还要做棺材——无论是马桶也好棺材也好,一律不许上漆,而且必须把印有“塞外柳家”的戳儿做到桶身或棺材的外面,让人能够一眼看到。凡是有灾民的地区,各总管从柜上支取一千两白银,全部买成大米白面,另做数条大红条幅,上书:支持朝廷赈灾,梦穿愿尽薄力,凡本城梦穿店铺皆有米面供应灾民,请路过乡亲代为转告——所有条幅都挂到街上人最多的地方,务必做到人尽皆之。

另,凡至店内领取米面的灾民都要问问,是否愿意打工挣钱,以确保日后温饱?——十有八九都愿意。一旦有愿意者立刻登记入册,签合同,发工装,讲明公司规程,给他们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卖马桶。每人拉上一辆小车,车上装着用柳家原木做的马桶挨家挨户的敲门,每只马桶只卖两文,一定要对每个客户讲明:这两文钱,一文是马桶钱,一文算做对灾区的募捐。——没有灾民的地区,就让自家员工上门去卖。

至于棺材,让有灾民的地区去聘请当地的丧葬队,什么吹唢呐的敲小锣的,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用车拉上棺材,把死亡的灾民装殓入葬,招来的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总而言之一句话,给我玩儿命炒作!

虽然在现代也极度鄙视那些借个由头就炒作的人,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借这一回给柳家寨以打击,就再也遇不着这样的好机会了——何况我也为了给灾民买米买面损失了万把银子不是?而且还给人家都尽量安排了工作,解决了以后的生活问题……自我安慰一下,免得心中过意不去。

殷天鸿对于我拉条幅发粮食的目的很是明白——这是借机树立企业形象及在百姓中的口碑。并且,云家堡和他殷天鸿自己的福殷世家所经营的瓷器行也都同时在受灾地区向灾民发放粮食及衣物,竭力地援助灾民,甚至殷天鸿及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云悠远还借用自家在商业行当中的影响力,号召其他的商家一并捐钱捐粮。但是,殷天鸿对于我用柳家木料做成马桶和棺材一事就表示不理解了:“小叶,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儿呢?难道是受到了昨天‘吃屎事件’的启发?”

“滚一边儿去,”我踢他ρi股一脚,­阴­­阴­笑道:“这一招叫作‘众口铄金’,瞧好儿吧您呐!”

因为灾民一事,我们推迟了几天行程,那些灾民听说我们可以给他们安排工作,个个抢着签合同,不认字儿的就把合同内容念给他们听,同意的话就按个手印。这些灾民心知工作来之不易,个个拚命­干­活儿,每卖一只马桶就可以挣一文钱——就是我说过要捐给灾民的那一文钱,卖得多挣得多。马桶是每家每户必备的生活用品,原市价是五文钱一只,我们卖到二文,销售情况异常火爆,短短三天,我估摸着全城的百姓大概都已经用上了新的马桶。其他地区的主管纷纷来信,各地销售情况也都同清凉城差不多。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清凉城的前一天,刘三汇报:那间柳家木铺的家具突然卖不动了。而后各地区主管又纷纷来信,所报情况基本一致——柳家木铺就像集体中了邪似的,近两天几乎没有销出货去!

坐在重新上路后的马车里,殷天鸿用一种看小怪物的眼光看着我:“小叶,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法搞得柳家木铺卖不出货去了?”

我大模大样地靠在软垫儿上拈着矮桌上的葡萄吃,冲云清道:“云仔,你来告诉丫,——这种资质愚钝的家伙,爷才懒得多费­唇­舌。”

从我开始布置一切的时候,云清的脸上就没有产生过一丝的疑问或是不解,仿佛我的每一个举动他都能立刻明白并且理解——若果真如此,那他……好像就不仅仅是云家堡的狗头军师这么简单的人物了吧……

云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已经洞犀我要试探他的心思,但他并未犹豫,淡淡说道:“小叶的这一招正如他所说,众口铄金。但是铄的不是我们这块金子,而是柳家。小叶用印着柳家的戳儿的木料做成马桶和棺材,搞得人尽皆知,这样在人们的心中就形成了一个潜在的印象:只要一看见马桶或是棺材就会想到柳家的木料,反推之,只要一看见柳家的木料又会想到马桶和棺材。人们去柳家木铺买家具,看到床可能就会联想到那些盖着戳儿的装死人的棺材,看到椅子,又会想起盛污物的马桶——如此大倒胃口的东西,自然再不会有多少人去买它了。”

“妙!这是生生的把柳家的好木料用人们忌讳的器具给作贱了!”殷天鸿用扇子一拍手掌,双眸放光地望向我。

没错,这一招放在现代就叫做心理暗示,棺材和床、马桶和椅子用的是同一种木料,谁一想都会觉得心里腻歪。万一朋友到家中做客,一看见满屋子摆的柳家寨的桌椅,来上这么一句:哎,我家的马桶也是柳家寨的木头做的呢!——那岂不是丢死人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工匠把马桶和棺材刷上漆的缘故,嘿嘿,柳家寨,你当初在原木上印戳儿本是想标明身份,谁想到今日作茧自缚了吧?!

临出城之前我已经让刘三通过鹰局发信给各区总管,将我们的商品价格降下一倍来,要趁此机会夺回中原市场!

不过算来算去,自己又是出钱赈灾,又是大批购买柳家木料,且还赔本卖马桶赠棺材,这一场下来亏了可是不老少,但他云家堡除了跟着掏银子赈灾外,在购买柳家寨木料一计中一分钱没掏还白捡了个羊酪!真是岂有此理!

“喂!不是说好合作了吗?为什么都是我出钱收拾那姓柳的?”我瞪向殷天鸿。

殷天鸿佯作无辜地道:“叶当家的你行事诡异、作风泼辣,没等在下想通当家的你的神机妙算,你就已经手到擒来了,害在下连掏银子相助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枉费在下一心想给叶当家的你搭把手的一片冰心哪!”

啥?这小子竟还倒打一耙!气得我花枝乱颤(是枯枝!),冲上去掐住殷天鸿的脖子用力摇晃:“我不管!这次我损失的银子咱们两家得对半分!否则我下一步就打进瓷器行!让你姓殷的也过不了安稳日子!”

殷天鸿笑着握住我的两只手,一张漂亮的脸忽然凑上来道:“我赔你损失还不成么?”

“成啊!你怎么赔?”我一时被这张脸晃得有些眼花,使劲儿眨巴了眨巴眼儿。

殷天鸿笑着看了云清一眼,道:“不如我以身相许好了。”

“哈?”我张大嘴,殷天鸿指着我嘴巴笑道:“看见后槽牙了!”我拍开他的手一脸了然地道:“你果然喜欢男人!只不过你若跟了我,你那相好儿的云悠远岂不要跑来同我算帐?!”

殷天鸿表情古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清,我正要问他你没事儿总看我家云仔­干­什么,莫非你们两个有­奸­情?突然马车来了个急刹车,我们三个未及提防,扑嗵嗵地撞成了一堆。

云清沉声向外问道:“发生何事?”

答话的并不是车夫,一个暴戾的声音在外冷冷道:“打劫。”

么子?打劫?不会这么衰吧?老子来到古代以后所有挣的银票可全在怀里揣着呐!我这冷汗刷就下来了——没办法,爱财的人胆子都小,尤其像我这样的,既怕丢命又怕失财,典型的人见人厌花见花败型。

殷天鸿同云清对视一眼——我迫切地希望这两个人中最起码能有一个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略施几招就能将一­干­劫匪全部制服,从此以后携女主笑傲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无奈那个天杀的作者在小括号里告诉我,此文并非武侠……(此文并非武侠……)

“车里的人,统统给我出来!”外面的人一声大吼。

这样的事儿我哪儿经过,吓得软在车厢里站都站不起来。云清忽然凑至我耳边轻声道:“莫怕。”说着一手握了我的手,用力攥了攥,虽然他在竭力使我心安,但是我仍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以至于下马车的时候若不是被云清托着胳膊肘,差点腿一软就坐到地上。

抬眼望去,包围住我们前后三辆马车的是十几名土匪,个个敞胸露腹手执钢刀、满脸横­肉­目光凶狠。他们当中只有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马,穿着也很整齐,向脸上看去——哎!竟然还是个女的!女匪首手一挥,她的手下们立刻行动,将我们三辆车上所有的行李拖了出来,翻箱倒柜的一阵折腾,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搜着。

本来嘛,全国各地几乎都有梦穿、云家堡或福殷世家的店铺,我们走到哪儿缺钱花了,只要到柜上一支钱就可以了,所以殷天鸿和云清根本不可能带着一大笔钱上路给自己招麻烦。至于我……咳咳,不把银子贴身放着就是觉得不踏实嘛!嘿、嘿嘿……

劫匪一见从车上没有搜出什么值钱东西来不禁有些恼火,那女匪首冲我们冷笑道:“识相的就赶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姑­奶­­奶­的箭可是不长眼!”说着拍拍马腹上挂着的一张弓,弓旁是一筒箭,感情儿丫还是他妈的­射­手座。

我们三个加上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一管家二家丁,连着赶车的马夫,连忙从兜里往外掏钱,翻个底儿掉总共也不过七八两碎银,显然与女匪首的期望值相距甚远。女匪一双三角眼儿在我们几个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然后一指殷天鸿,道:“看你这副样子就是个富家少爷!身上怎会只有这几两银子?姑­奶­­奶­劝你最好赶快把钱全拿出来,否则……哼哼!”看丫那表情,大有不交钱就交­色­的架势。

殷天鸿摆出一副苦脸道:“不瞒姐姐,我原来确实是生在富户之中,谁知我爹纳了二房之后,那二房不知进了什么谗言,硬是让我爹把我给赶出了家门,这不,我这正是要去北方投奔亲戚,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财孝敬姐姐!”

听他这嘴儿甜的!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叫得那女匪眉开眼笑,一记媚眼儿抛过来,道:“姐姐我今儿顶着大日头出来,若是不多挣点银子回去,对手下这些兄弟也实在交待不过去……这样吧,你们且把衣服脱了让我这些兄弟搜搜,若真搜不出银子来,我们便也不为难你们,自放你们过去,如何?”

这娘们儿还真是­色­迷心窍了!你丫­干­脆就直接说想看看殷天鸿的胸肌腹肌二头肌不就完了吗!真不实诚!虽然我也很想看看……咳咳,那个……这怎么行呢!这一脱衣服,我老人家岂不是要露馅儿了吗?眼见着那十几个大汉齐声大吼:“快脱!不脱爷劈了你!”我直慌得六神无主,心想着要不要把殷天鸿给卖了­色­,以保我自己安全……殷天鸿仿佛知道我在动什么歪脑筋似的,一边在某条大汉钢刀的威逼下脱着衣服,一边拚命用凶恶的目光瞪我。

接着是云清,慢慢脱去外衣,露出一身雕刻般的肌­肉­来……嘶溜……(谁在吸口水?)

劫匪用刀挑起两人的衣服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一文钱儿也没摸着,随即用刀一指我:“你,脱!”

这……这……这可怎么办……虽然我里头用布缠了胸,可万一这帮不长脑子的家伙以为我在布里藏着巨款硬要我解开怎么办?(事实确是如此……)

我这儿又慌又怕地出了一脑门子汗,眼看那大汉瞪着恶狗眼冲着我走了过来,突然——云清一把将我拉住拽进怀里,向那女匪沉声道:“这位是在下内人,为了旅途方便才做男装打扮,实在不方便脱衣,况内人身体一向不好,极少下车走动,身上自不会带有银两,还望当家的手下留情。”

什……什么……我一怔,顾不得多想,连忙就势软在云清怀里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加上本就连热带吓地出了一头汗,更显得体虚病重。那女匪上下打量了我半天,而且目光似乎在我的胸前停留了很长时间,仿佛不相信拥有这么平的□的是个女人,我×【哔——】你大爷的!

女匪哼了一声,­阴­笑道:“我怎么看着他就是个男人呢?不脱衣服又如何能证明她是女人?”

证、证、证你妈个头啊!你丫不就长了一副­奶­牛胸吗!你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这两坨­肉­给挤死了!我——唔……

……发生了……什么?

……云清的­唇­突然覆在了我的­唇­上,温暖,轻柔,像落上了一枚天鹅的羽毛……老天,我在做梦吗?……怎么……我竟然并不反感他的吻?……

在我仍自混沌不清的时候,云清的­唇­已经离开,听他道:“……如此,能否证明了?”

那女匪尖尖一笑,道:“嗬,好恩爱的小夫妻哟!……罢了,看在都是女人的份儿上,姑­奶­­奶­就不让她脱衣服了!弟兄们,走人!”说着掉转马头,招呼一众手下带着抢得的七八两碎银走了。

“你——”我望着云清才崩出一个字,突然一只冷箭就出现在视线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了我的左胸,“呃——”

“小叶!——”云清第一次低吼出声,一把抱住我向后仰倒的身子,满眼的难以置信。

——竟然还能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呢,真是不容易,我不合时宜地想。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那个女匪在不远处冲着我们挥舞着手上的弓箭,尖利的笑声听上去残忍且变态:“哈哈哈!姑­奶­­奶­最喜欢拆散恩爱夫妻!哈哈哈……”

呃……疼!

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云清的脸,眼睛里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然神­色­,然而比之从前似是多了一些难以说清的……什么。

“醒了?”云清就坐在我的身边,而且似乎一直盯着我的脸在看,见我睁开眼,冲我挑眉一笑。

“我……没死吗?”我伸手去掐他的脸蛋儿,以确认自己不是灵魂一类的气体,被他握住了手,道:“怎么样……还疼么?”

殷天鸿的脸突然从后面挤上来,嘻皮笑脸地冲着我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胸口——叶当家的?”语气里还着重念出“叶当家的”几个字。

云清大手一伸,把他的脸摁出了我的视线。

“这是在哪儿?”我虚弱地问。

“马车上。”殷天鸿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快到了吗?”我怎么也得坚持到最近的医馆,只是不知道体内的血够不够流到那儿的。

“啊?到哪儿?”殷天鸿的脸又出现在视线里。

“什么到哪儿?!医馆啊!难道你想让我血尽而亡啊!”我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叫,没发现自己中气十足。

“血?”殷天鸿笑得很促狭,“你每次都来得很多吗?要不要下车处理一下?”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噌地坐起来就想去掐他的脖子,被他早有预料地闪开,“你丫的!你就希望我快点死是不是?然后你们乱舞春秋和云家堡就可以雄霸天下了是不是?­奶­­奶­的!老子就是死也得先掐死你当垫背儿的!——咦?”伤处好像不是很痛。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胸,别说是血了,连箭尖扎的洞都没有:“谁给我把衣服换了?”

云清淡淡道:“你那件衣服被箭扎了洞,已经不能再穿了。”

“但是……”我连忙扯开自己前襟察看左胸被箭扎中的地方,竟然完好无损!——难道刚才发生的全是幻觉?天太热了?我疑惑地抬头望向云清和殷天鸿,却发现两人都背着身子对着我:“你们­干­嘛呢?在看什么?”我好奇地也往那边看看,车窗外除了路边的树什么都没有。殷天鸿笑道:“下次再扯衣襟先打个招呼,我也好离近些看。”

呃……刚才太急了,竟然忘记还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我连忙整好衣服,­干­咳两声,道:“那个……为什么那箭没刺伤我呢?”

“多亏叶当家的你把自家银票全带在了身上,厚厚的一叠藏在胸前,连箭都没­射­透!”殷天鸿取笑我道。

啊!对、对啊!我的银票!我连忙又扯开衣襟,吓得刚转过脸来的两人又忙转过脸去,殷天鸿好笑不已:“别找了,你那些银票全在你家云仔那里呢!”

不、不是吧……我的银票全都是贴身收藏的……全都是塞在束胸用的白布里头,贴­肉­放的呢……难道……我连忙背过身去再次扯开衣襟,果然发现束胸用的白布被人重新整理过了,上面还留有箭穿的洞。

——暴、暴露了!我女儿身的身份!天啊!

我傻在当场,迟迟不敢扭过身去——太丢人了!一时间又羞又恼,背着身咬牙问道:“谁……谁给我察看的伤势?”言外之意是谁看到了我的□?!

“那个……”殷天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不关我的事哈!我刚看了一眼肩膀就被你家云仔给赶下车了……哎?车厢里突然好热啊,我出去待会儿哈!你们慢慢聊……”说着就是开车厢门的声音,丫就借机溜出去了。

……那、那么说,是云清他……

云清知道我在想什么,在身后沉声道:“抱歉,小叶,刚才为了察看你的伤势,实在情非得已。我会为你负责的。”

负、负责?是啊……这是古代,女人若是被男人看了身子,除了一死以示贞洁外,就只有嫁给这男人一途了。

可老娘我是现代人,哪能因为走了一次光就要把自己整个给搭进去呢!虽然……虽然云清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负什么责?!这事又不怪你,”我努力平静心中又窘又有些恼的情绪,淡淡地回道,“我的银票呢?”

云清从后面递过来我那一大摞银票,我接过一看,其中有不少张上面都被穿了箭洞,好在还能花,小心折好,重新扎进束胸的布里。

整好衣衫,我回过身来,见云清斜倚在矮桌旁,微偏了头眯着眼睛看我,神态之间竟有种前所未有的霸气,这种霸气并非咄咄逼人的压迫感,而是既冷且柔、傲绝群仑的超脱感,令人有些不敢正视。

“你……”我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是什么云家堡打杂的吧?!”

云清淡淡地道:“叶当家的不是早便猜到了么?”

“那,你究竟是谁?”我抬眼盯住他,拚眼神老子从来没输过。

云清悠闲地端了桌上茶杯在­唇­边一抿,压根不搭理我投向他的乱糟糟的目光,道:“叶当家的以为呢?”

“我……我哪知道!”我瞪眼道,“总归不会是云悠远那只缩头乌龟似的家伙!”

“不巧得很,”云清一笑,淡淡地道,“在下正是云悠远。”

——啊?!

云悠远?云悠远?我张大了嘴定在当场——怎么会?!怎么会?!堂堂云家堡的堡主云悠远竟会亲自化身为一个下人跑到我穿越时光来当卧底?!这、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这姓云的肯自降身价亲自出演无间道男一号啊!

“你你你你……你这是为、为什么?”我指着他的手有些发抖,既惊讶又气愤,心里十分不好受。

“好奇。”云悠远只用了两个字就掩盖了他对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好奇?!他这样的像有好奇心的人吗?!

看出我一脸的怀疑,云悠远微微一笑,道:“好奇。在下很是好奇,能创造出礼品娃娃这样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的人究竟是哪路高人,好奇连面对我云家堡发出的合作邀请都不屑一顾的人到底为何方神圣,以及好奇此人头脑中层出不穷的经商妙计是从何而来。”

“那,那你不会光明正大地来看我吗?为何要当卧底?”我被他那一番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火气也降了不少。

“巧合罢了。”云悠远垂眸一笑。

殷天鸿忽然推开车门进来,一ρi股坐到云悠远旁边,端了杯茶喝,而后接了云悠远的话茬儿笑道:“朝廷举办聚商会之前,悠远便得到消息,说这次聚商会皇上很可能要将一位公主指给他,于是我建议悠远托病在家,实则化妆成小厮跟入宫去,为的就是要见一见传闻中的叶当家的你啊!谁知叶当家的果然有着识人慧眼,立刻就发现了悠远这位人才,当即便要挖为己用……”说着便取笑的冲我眨眨眼。

我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瞟了云悠远一眼,暗讽道:“云堡主不像是会做乔装打扮这种不合身份之事的人呢!”

“咳咳,”这回轮到殷天鸿尴尬地咳了两声,赔笑地望了眼云悠远道:“这个,是我强求着悠远扮成小厮进宫的……谁想英雄所见略同,叶当家的你也不惜自降身份混入宫内,这才令我们有了将计就计这一出啊。”好小子,拐着弯地把我也套进“不合身份”这个套子里了。

我哼了一声,问向云悠远:“你当时就知道我是谁?”。

“从你说服我脱离云家堡开始,我就知道是你了。”云悠远淡淡道。

——妈的,没错,如果我真的是小厮的话也不会拚命挖人家墙角啊,就算挖了也做不了主能否留下人家——疏忽了!

“所以,你将计就计地跟着我来了穿越时光,是想看一看我的生意的运作模式是吗?”我怒视云悠远,此刻他嘴角那颗大黑痣已经让我心生厌恶了——这人,长得这么丑心眼儿还坏,简直不能要了!(你想要来着?)

“你的商铺运作模式以及内部管理系统相当成熟,这一点在我进入你的穿越时光之前就已经完全掌握了。”云悠远淡淡地抬眼看我,眼中有着那么一抹赞赏之意,“依你的年龄及在此之前没有过任何从商经历的履历来看,这样完善的一套系统和方案,不可能是出自你手。——这才是我想要继续待在穿越时光的目的,我想要知道,你背后的那人是谁。”

“你!你竟然调查我?!”我气得枯枝乱颤——呸呸,是花枝乱颤(绕进去了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云悠远眯起的眸子隐现出一丝绝冷的霸气,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么,你可调查出了我背后之人?”我讥讽地问道。

“没有。”云悠远很­干­脆地回答,“一切的心思和策划,皆出自叶当家的你之手,云某不得不佩服!”

我冷哼一声,接着问道:“你们这次想把我弄去塞北是要­干­什么?”

“塞北柳家寨从一年前悄悄在全国各地买地盖店铺时我们就已经有所察觉,对于他入侵中原木制品市场早有所料,”云悠远沉声道,“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不顾行规,以平于甚至低于成本价的价格进行倾销,云某认为,只有联合叶当家的你的创意同我们的财力,才能够同柳家寨进行抗衡。”

“所以你们想把我弄去塞北,就是为了让我也了解一下当地情况,然后同你们一起制定出一个万全的方法来?”我接过话茬道,“这好办,我同意和你们合作。”

“叶当家的果然快人快语!”殷天鸿笑道,“怪的是,为何现在你答应得这么痛快,当初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我们合作呢?”

“当初?”我搔了搔脑袋,“你是说你们俩瞎整的那个乱舞春秋刚出现的时候邀请过我的那次?”

“嗯!嗯!”殷天鸿点头,一脸怪笑,“非但不肯见我们,每日从我们店门口过还要做出各种怪动作……比如竖起一根中指了,做几个飞踹了,扮数个鬼脸了等等。”

汗!我每天对着乱舞春秋的店门做的侮辱­性­动作全都被这两人给看到了?!

“我那是锻炼身体活动筋骨!”我尴尬地掩饰,随后一拍两人之间的桌子,“话说回来,你们那乱舞春秋是怎么回事?!当初我卖礼品娃娃,你们突然就冒出来捣乱!十文钱一个的搞低价倾销,其行为可耻度已经可以跟现今的柳家寨相比了!”

“试探。”云悠远又崩出两个字,再度美化了他的罪恶行径。

“试探我够不够资格同你们合作?”我忿忿哼道。

“柳家寨的新少主柳碧寒是个极富野心之人,对中原市场觊觎已久,眼前的低价倾销攻势恐怕仅仅是第一波,后面想必还会有更大的动静,”云悠远沉声道,“云某必须确认与我合作之人有能力应付突发事件及棘手问题,否则云某决不会拉叶当家的你来淌这汪浑水,这对你我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次试探。”

……敢情人家还是为我好,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没脾气了。细想来,人家确实也没什么过错,想合作被我三番两次晃点,去参加聚商会还硬是被我给挖了墙角——这哪儿是挖墙角啊,分明是把人家的房子整个儿给搬过来了!……一直以为自己在算计着人家,谁想被人算计的正是自己。

罢了罢了,不跟古人一般见识,全当我疏忽大意被他们钻了空子了(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哈)。收拾情绪,我一ρi股坐到矮桌旁抢了杯茶喝,顺便问道:“那拿箭­射­我的野娘们儿呢?”

“­射­完就走人了啊,”殷天鸿凑到我旁边,挤眉弄眼儿地笑道,“不然还留下给你送终啊?……现在还疼吗?要不要……”

“不要!”我知道这小子嘴里没正经话,提前打断,忽然想起个问题,于是问向云悠远:“你丫好像早就知道我是女人了吧?”

云悠远一笑默认。

——我靠,还真是?我一直装得挺像男人的啊,这他都能看出来?“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既好奇又挫败地问。

云悠远挑了挑眉,没吱声。

……怎么,难道……难道是!!!——是聚商会那天我在假山后@#¥%被他看见了?——不会吧!!!——很有可能啊……当时我蹲着,虽然不至于被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物件儿,但是如果是男人的话,只有在制造“一坨”的时候才会蹲着啊,可是我站起来以后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滩”而没有“一坨”,那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呜哇哇哇哇!不要嘛!丢死人了啦!我不活了啦!(呕……)我羞愤交加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拚命摇头,看得不知内情的殷天鸿莫明其妙。

——不管!害我如此囧的家伙就是这个该死的云悠远!此仇不报誓不嫁人!(跟嫁人有何关系?)我祭起怨恨地目光瞪向云悠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丫刚才不是说和我一样也是乔装了去参加聚商大会的吗?也就是说,眼下这张生着大黑痣的脸是假的……嘿嘿嘿!我­阴­­阴­一笑,不露声­色­地凑过去,猛地一指车窗外:“天上下饺子了!”

这两人下意识地顺着我的手向车窗外望去,我闪电出手,直奔云悠远脸上的胡子揪去,谁知云悠远这家伙反应奇快,一把就握住了我的魔爪,眼中带着好笑的神情望着我:“想做什么?”

“呃……替你赶蚊子嘛!”我­干­笑着甩脱他的手坐回原位。一计不成一计又生,我佯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那什么,既然话也说开了,云堡主你还是做回你的堡主吧,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塞北还是要去滴,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咱们合作愉快。为了促进战斗友谊,打发无聊时间,不如咱们三个杀几盘五子棋,如何?”

哼哼,只要你丫玩五子棋,被我在脸上画了花,就不免要去洗脸,老子我到时候就在你身边儿盯着,好好看看你这家伙到底生了几只眼(你生了三只眼啊?!)!

云悠远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貌似看穿了我心中诡计,却也不说破,当下加上殷天鸿,三个人摆好棋盘拉上阵势,一对一PK,赢的在输的脸上画画,然后输的闪一边,换上另一个人。

从中午下到日落,直到我狂吼着:“不玩儿了!爷他妈的再也不玩五子棋了!”……方才收手。暮­色­中,两个身影窜下马车四处找溪水,其中一个道:“丫的!云悠远那混蛋怎么一盘都输不了?!”

另一个叹口气:“他从小就这样,我郁闷了二十多年了……”

回至马车上,云悠远正拿了一卷书在矮几上的烛台旁低头观看,我边擦去脸上的水边嘲笑他道:“哟,云大堡主还真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呢!在看什么?金瓶梅?玉蒲团?”

云悠远慢慢抬起头来看我,没等他说话,我就已经呆了……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卸了妆……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一张脸(废话!)……长而舒的眉让人望而释怀,黑琥珀似的眸沉饰着幽深清冷,优雅的鼻,温润的­唇­,一张白玉般的面庞……整个人就像是一缕清风亦或一片白云,悠然淡定,从容飘逸。

……老天……

“……神仙?”我呓语。

云悠远有些好笑地挑挑眉。

“……妖怪?”我接着呓。

云悠远放下手中书卷,一只胳膊架在矮几上,歪着身子,手支着头,凝眸望着我:“小叶?”

“……嗯?”我望进他深深的眼睛,忽然一阵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想起了白天被他吻的情景,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他轻轻抿着的­唇­上。

“在想什么?”他轻轻笑起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我喃喃开口,声音低哑,“……害怕。”

“怕什么?”他又挑眉,像刮起一丝清风。

“怕……”怕帅哥……我突然回过神儿来——好险!差点被这妖孽给混乱了我老人家前一小辈子苦修的抵御男­色­的心智!“怕做恶梦!”我十分恶毒地道。

“那你可以看看这个。”云悠远将他刚才看的那本书丢给我。

——《般若心经》?他还念佛的?

“魔由心生。”云悠远淡淡道。

“怎么,你在念这经,难道是心中有魔了?”我笑话他。

云悠远黑黑的眸子望住我,声音变得低而沉:“只怕……这魔已经占据心头,难以离去了……”

“嗯?”我似懂非懂地瞪了他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用,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所谓塞北,在正史上就是指长城以外的地区。在天龙朝这个莫明其妙多出来的朝代,塞北就是封龙岭以北的一块疆域。封龙岭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山脉,将天龙朝整个疆土分为中原和塞北两部分,连通这两部分的通道就是封龙岭间的一个天然隘口。

我们一过隘口就立刻感到了一种与中原不大相同的风土人情:服饰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民风很开放,女人们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说笑玩闹毫不避讳,见到英俊的男子非但不会害羞,反而还上前搭讪,简直比现代世界的女生还要大方,看得我不住咋舌。

塞北的中心城市叫做“陌阳城”,其繁华程度几乎可以与文安相媲美,柳家寨的老窝便在此城。到了陌阳就算到了终点,我们支付了车马费后便找了家客栈先行落脚。洗去一身臭汗,换了身­干­净衣服,我打算上街去逛逛。至于住在隔壁房的那两个家伙……反正我也不太好意思主动约他们出去,­干­脆甩之。

其实这街上也没啥新鲜玩意儿,他们这儿有的中原都有,很多东西也都是从中原进过来的,我甚至在街边一个小摊儿上看到了卖仿制穿越时光的礼品娃娃的!——妈的,想不到在古代就已经假货盛行了!

一路走一路逛,眼见着前边儿出现了一家柳家木铺,二层临街小楼,大红­色­调的门面,排场还挺大。我慢慢悠悠地晃进去,立刻有个小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客官好!客官里边儿请!不知客官是要买成品还是订做家具?”

我微笑道:“先看看成品。”

小伙计连忙把我迎至后厅,里面的家具式样比我在清凉城看到的还要多和全。我大致扫了一眼,指着一把椅子道:“这是什么木的?”

“回客官,这是金丝楠木椅。”

“怎么卖?”

“二十两零三贯。”小伙计熟练地报着价。

二十两零三贯?果然,这柳家在塞北自己的地盘儿上一文没降,跟我们原来的价格相差无几。我随口又问了几样家具的价格,然后就离开了柳家木铺。走街串巷的兜了一圈儿,发现这城里卖木制品的几乎只有柳家一家,貌似别的木铺全都被柳家给挤死了,使得他们在塞北形成了木制品垄断。

对付这种长期垄断一方的企业好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毕竟这一片儿的老百姓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消费观,长期以来他们一直买的都是柳家寨的木制品,几乎养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而且,如果乍一出现别的商号的商品,他们可能还会有不信任感,这对于想侵入塞北市场的我们来说是个大难题。

一边走一边琢磨对策,突然脑瓜儿顶被什么东西给打中,疼得我一吸气儿,低头看向那“凶器”——竟然是个金元宝!——“我靠!天上下元宝了!?”我瞪大眼向天上瞅,但见晴空万里,没有要大批掉元宝的迹象。正纳闷儿间,忽然发现从旁边的一家酒楼里呼啦啦地涌出来一大群人,冲着我就飞奔了过来——不妙!有人要抢!我飞快地猫腰捡起地上那元宝,还没来得及往怀里揣,就被第一个冲过来的人扯住了胳膊,那人大叫:“这元宝是我的!”

“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啊?”我露出无赖面孔,用力挣开他的钳制,拔腿就想跑,谁料后面冲上来的人纷纷赶至面前,七手八脚地就来抢我手中的元宝。——他妈的,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说谁呢你还?)!老子今儿跟你们拚了!混乱中,我张开血盆小口,祭出锋牙利齿,见手咬手,见脚踩脚,惨呼声中一个懒驴打滚儿顺利杀出战圈,爬起身子我就窜了出去——“嗵!”——“哎哟!”

……这街上怎么还有柱子?我一手揉着被撞疼的脑门儿一手揉着ρi股从地上爬起来,定睛看向那柱子——哪里是什么柱子,那是个高高大大的人!冷着一张脸瞥了我一眼,然后冲着我的身后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我扭头看过去,却见一个美得晃眼的女孩子带着俩小丫环正拨开混乱的人群,向着这边走过来,走到我旁边时斜着眼挑着下巴,带着嘲笑的口吻道:“既然你抢到了本小姐的元宝,那今天就由你陪着本小姐逛街好了!”话音一落,后面的人群便发出一阵惋惜声。

逛街?陪你?疯了吧你!没等我说话,那高大男人先开口了:“够了!一个姑娘家天天这么在街上闹,成何体统!立刻给我回府!否则关你一个月禁闭!”

那女孩子冲男人一撇嘴,娇横地道:“哼!我就要闹!我高兴!谁叫哥你不让我去中原玩儿了?!你一天不让我去中原,我就天天在街上闹!”

原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趁他们兄妹俩正顶牛,我踮起脚尖打算悄悄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是啊,你把元宝带走了。),谁知后脖领儿突然一紧,被那高大男人一把给薅了回来,男人冷冷望着我,道:“元宝呢?”

又没等我说话,那女孩子叫了起来:“哥!一个破元宝你也往回要!丢死人了!”

——“破”元宝?你家开金矿是怎么的?

“我柳家的钱都是一文一文挣的,谁也不许随意挥霍!”男人声音更冷了。

——呃,你家跟开金矿的也差不多了。——柳家耶!他兄妹俩是柳家的!真是冤家路窄!

“元宝呢?”男人再次冷冷瞥着我。

仍没等我说话,女孩子一步跨过来拦在我和这男人之间,怒道:“哥!这元宝是我给他的,断没有再要回来之理!你若是心疼,大不了下个月少给我一锭零花便是!”

敢情这锭元宝是人家的零花钱!这柳家寨不是一般的有钱哪……那云悠远是不是也富到满街撒金子的地步了?(你似乎有什么想法……)

男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碧暖,哥知道你每日在家中待着无聊,等哥忙完这一段时间,一定带你去中原玩儿,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别四处惹事,可好?”

“不好!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了!”碧暖嘟着嘴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来一指我:“你!跟本小姐走!”

我在心中飞快地一盘算:落在这丫头手里总比落在那冷面男手里强,连忙应了声“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脱离了冷面男的气场范围。

冷面男似乎对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后头嘱咐道:“早点回家!别四处生事!”

碧暖压根儿不搭理自己哥哥,扬着下巴一路离去。我在她身后跟了一阵儿,回头看看,确定那冷面男已经走了,就想抽个空子悄悄闪人,谁知才一转身,那碧暖也恰巧回头,被她发现了个正着,当下一叉腰冲着我瞪眼道:“你想去哪儿?”

“回家啊!”我挺直身子理所当然地道。

“你……你为什么回家?”碧暖仿佛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一时间有点发怔。

“家、家就是用来回的啊!”我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么有水平的问题,一时间也有些结巴。

“你……你不是想陪本小姐逛街的吗?”碧暖瞪我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陪你逛街了?”我十分好笑地挑起一只嘴角瞪着她。

“你!你既不想陪我逛街,为何还要抢那锭元宝?”碧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逛街跟元宝有什么关系?旁边的小丫环见我一脸懵懂,Сhā话道:“刚才在酒楼上我们小姐不是说了么?谁抢到她扔到楼下的元宝谁就可以陪她逛街!”

哦……明白了,这柳家寨的小姐在男人们眼中看来那就是一富婆啊,谁能娶到她谁后半辈子就可以吃香喝辣,所以她每次上街身边都肯定围满了想撷花的蝴蝶们,为了戏弄这帮男人,这位娇纵的柳小姐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谁抢到她扔出去的元宝谁就可以获准陪她逛街——丫够损的,把元宝当骨头把男人当狗(谁想元宝被你这只给抢了去!)。说到这儿……记得那柳家寨的寨主叫做柳碧寒来着,这位女孩子叫柳碧暖……莫非,刚才那冷面男就是我们的冤家对头柳碧寒?!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柳碧暖一声娇喝打断了我的思路。

“回家啊。”我耸耸肩。

“你、你敢!”柳碧暖气得枯枝乱颤(是花枝!),“抢了我的元宝就得陪我逛街!”

“哎呀哈!还真是稀罕了!”我歪着嘴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心说你柳家不讲行规在中原低价倾销,害我们梦幻穿越时光损失了多少金子?爷今天抢你一锭元宝,就当做是你们柳家开始赔偿我们损失的序幕!“这元宝是你扔出来的不?”

“是啊!”柳碧暖理直气壮地点头。

“对嘛,如果是你不小心丢的,我捡了自然会还你,可这元宝是你自个儿故意扔的,既然是故意扔的那就说明你不想要了,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扔出去以后就算是无主的元宝,既是无主的元宝那就谁捡着算谁的。现在这元宝是我的,我凭什么要陪你逛街?”我比她还要理直气壮地道。

“你——”柳碧暖一时语塞,恼羞成怒,扬起纤手就冲着我扇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向后一仰身,堪堪避过一击——幸好这类电视剧看多了,刁蛮女们被气到这个地步,下一动作十有八九就是扇人耳刮子,所以老子早有准备!

柳碧暖没想到我竟然给避开了,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冲上来就想给我第二掌,被我一手一只抓住她两个胳膊——想当初咱天天砍竹子,身上力气没少长,抓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还是不成问题的,我邪邪笑道:“美人儿,你再往我身上扑,我就忍不住要亲你喽!嘎嘎嘎……呃!!!”

——他妈的!这柳碧暖还真把我当登徒子了,竟然一提膝就磕向了我的要害部位!幸好老子那地方少一套东西,否则这一下岂不得断子绝孙?!

饶是如此,这一下也疼得我出了一身汗,忍不住蹲下身去,柳碧暖见一招得手顿时气焰高涨,紧接着又踢来一脚把我掀倒在地,——你丫的,老子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就算我从不跟女人打架(你好像也不敢跟男人打吧?),我也不能容忍被人当街打得像条落水狗啊!一时间心头火起大脑暴热,一把抱住她踢过来的第二腿,用力往下一拽,柳碧暖“嗳呀”一声没支持住,被我拽得跪在地上,我四肢并用,两腿缠住她的腰,用力一拧身,硬是把她也给拧倒在了地上,然后翻身压上,结结实实地甩了她两耳刮子。谁想这柳家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捞住我的一只胳膊张嘴就咬——“啊——你这条姆狗!”我疼得一声惨呼,埋头也去咬她,“啊——你这条公狗!”她一吃痛便松了嘴,我连忙抽出胳膊,再度一手一只地抓住了她的手往地上一摁,令她动弹不得:“你丫服不服?”

柳碧暖突然停止了挣扎,扬起小脸儿看我,眼睛里全是泪水。我一下子就傻了:这这这,怎么把人家给弄哭了?!下意识地往旁边望去——呃!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围满了人!我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我女扮男装倒还好,可是人家柳小姐堂堂一女儿家被我弄成这样,传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士可杀不可辱,女人更是这样,这下祸闯大了!

我正要挣扎着起身,突然脖领儿一紧,有人快我一步地一把把我揪了起来,我忙回头看,对上一双冷得像冰椎的眼——柳碧寒!

柳碧寒身旁边站着柳碧暖的一个随身丫头,指着我叫道:“少主,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我们小姐!”感情儿刚才这小家伙趁我和柳碧暖揪打的时候跑去报信儿了!一股寒意顿时袭上了我的整个后背。

柳碧寒将我向后一扔,头也不回地道:“把他带回府去!”我才一落地就被人三把两把地绑了起来,不禁急得大叫:“喂!你凭什么随便绑人?我为啥要跟你回府?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柳碧寒压根儿不睬我,走过去把柳碧暖从地上扶起来,旁边有人抬来顶小轿,柳碧暖轻轻泣着坐了上去,我就被这伙子人押着一直往柳家老窝去了。

——呜呜……冲动是魔鬼啊……云悠远!你死哪儿去了?快来救你的合伙人我啊!(这时候想起人家来了?)

柳家寨不愧位列天龙朝四大豪门,远远的我就望见了一片屋顶连绵的建筑。我被人押着还未行至跟前,那朱红­色­的大门就轧轧轧地开了,从门里跑出来十几个家丁,毕恭毕敬地将柳家兄妹迎入府内。柳碧暖一进门就往别的方向走了,估摸着是回了自己的闺房,而我则仍被押着,跟着柳碧寒一直进了府内大厅。

柳碧寒往厅内正座上一坐,­阴­着脸盯向我,两列家丁分立两旁,身后押着我的家丁冲我一声大吼:“跪下!”震得我耳朵生疼。

这阵势着实有点吓人,胆小如我没一ρi股瘫坐在地上已经表现很好了,强压心中惧意,我借着咳嗽给自己壮了壮胆儿,略颤着嗓音道:“我这膝盖,除了父母谁都不跪!你、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跪你?”

柳碧寒冷冷盯了我半晌,沉沉开口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柳寨主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我故意屈解他的话意,以拖延时间……至于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我自己都不清楚。

柳碧寒倒也不怒,仍旧冷冷道:“姓名。”

“无名。”我心道还他娘的残剑哩,自己都乐。

“我在问你的真实姓名。”柳碧寒哂道。

“口天吴,日月明。”反感于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我的胆怯之心渐渐减去了几分,“难不成柳寨主握有在下不叫吴明的证据?”

柳碧寒冷笑一声,道:“阁下胆量不小,竟敢当街欺侮家妹,致使家妹名誉扫地!柳某想请问阁下,此事当如何解决?”

“请柳寨主搞清楚一件事:先动手打人的是令妹,我所作的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何谈‘欺侮’二字?”我道。

“她是女你是男,男人打女人本就有违君子礼数,何况你还将她压于身下,极尽污辱之能事,此事若传将出去,家妹终身堪虞。按天龙朝律令:男子当众亵渎女子者,重则施以宫刑,轻则流放三千里。——阁下看来须同柳某前往府衙走上一遭了!”柳碧寒一双冷目箭一般地­射­了过来。

去官府嘛……反正我本身是女的,什么亵渎­妇­女的罪名肯定无法成立,既不会被宫也不会被流,但是如此一来我的真实身份必然曝光,倘若我是女儿身的事被传出去的话,对于自己管理穿越时光恐怕就十分不利了,毕竟这是古代,男人一般不会容忍在一个女人的手底下做事。所以……想来想去,这女儿身的身份还是继续保密的好。

既想保密身份,就绝对不能让姓柳的把我弄到官府去。细想想,他若真想扯我去见官,当时在街上就该把我直接押到府衙了,­干­嘛还绑我到柳府里来?莫非这个家伙本就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关系到他妹妹的声誉,一旦诉诸衙门,必定会弄得举城皆知,对他妹妹一点好处也没有。那么就是说……这家伙想来个私了?唔,很有可能。

“柳寨主,明人不说暗话。去府衙解决此事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急不缓地道,“令妹的­性­格柳寨主想必比在下清楚得多,是她动手在先,在下不过是正当防卫,即便说到官府去,也未见得会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在下头上。在下不过是理亏在不该将令妹摁在地上,令她当众蒙羞。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在此协商一个解决办法,总好过打官司弄到人尽皆知。不知柳寨主意下如何?”

柳碧寒慢慢一笑,道:“阁下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柳某也同意协商。家妹­性­格如何,柳某自是一清二楚。倘若果真是家妹先动的手,柳某便令她向阁下道歉认错,另付赔罪银一百两,兼罚她禁足一月不得出门。但阁下做为对家妹名誉损失的补偿,需按我府规矩,入府为奴一个月,以堵外界悠悠众口。一月期满过后,自放阁下出去,从此两不相欠。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入、入府为奴一个月?这是他娘的哪门子的规矩?!……哦,是了,大府人家要面子嘛,小姐被人欺负了,将这人抓进府当一个月的奴才,也算是折辱了这个人,在外界人面前才好捞回面子。但是,要我进府一个月,什么大事都得耽误了,何况外头还有云悠远和殷天鸿,总不能让他俩也待在塞北陪我一个月吧!

“你的一百两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我也不想在你们府内当一个月的奴才。柳寨主可还有别的选择条件?”我问。

柳碧寒脸­色­一沉,冷冷道:“除此之外,无可通融!”

靠!你横什么横!我在心里冲着柳碧寒竖了个中指。眼见这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一时半刻也没招儿了,转着眼珠子猛想主意。就在这当口,柳碧暖磨磨叽叽地从门口进来了,换了身儿­干­净衣服,重新洗了脸梳了头,眼圈还有些红。也不看我,径直走到柳碧寒的身边儿,低低地叫了声“哥……”,然后就不吱声了,估计也是怕柳碧寒冲她发飙。

“碧暖,是你先动手打了这位公子?”柳碧寒冷冷望向自个儿妹妹。

柳碧暖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哥,他、他先欺负我!”

什么?!喂喂!你有点道德好不好?!怎么能颠倒是非呢!臭丫头!我也狠狠瞪向她,还没张口反驳,她又冲我一瞪眼,抢着说道:“他捡了我的金元宝,又不肯陪我逛街,分明是故意戏弄我!倘若他不是故意的,完全可以不用去捡那元宝嘛!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柳碧寒冷冷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住口,而后向我一挑眉,道:“阁下既然无意与家妹牵扯,为何还要同其他人抢那锭元宝?”

妈的,说来说去都是元宝惹的祸!你说我贪那点儿心­干­嘛(没办法,钱奴来的……)?!不过嘴上仍强硬道:“我哪儿知道那是你妹妹扔下来的啊?!天龙朝又没有规定掉在地上的元宝不许人捡!”

“你这小无赖!不是见钱眼开就是故意欺负我!”柳碧暖再度叫嚣道,“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同街上那帮臭男人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想占我便宜,趁机入赘我柳家,好分得大笔财产!”

“住口!”柳碧暖沉喝一声,吓得柳碧暖往后一缩身子,不敢再吱声。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柳大小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个儿了吧?!有几个臭钱儿就了不起啊?老子我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既自大又没脑的女人了!还入赘你家?你倒是想呢!爷还怕被铜臭味儿给熏死呢!”——虽然咱其实挺喜欢铜臭味儿的,但话嘛还是不能这么说滴。

话未说完,柳碧暖已经气得浑身哆嗦了,柳碧寒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冷冷笑道:“看来阁下倒是位风骨雅士!想必也不会推脱入我府为奴一月的应付责任!既如此,碧暖,”

碧暖一听我要到柳府当一个月的奴才,当下双眼放光,连忙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哥!”

“你动手打人在先,行为不当,还不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柳碧寒冷道。

柳碧暖先是不大乐意地噘了噘嘴,大概又想到我马上就是她家的奴才了,又转怒为喜,挑高眉毛,一派趾高气昂地样子冲我胡乱施了个万福,道:“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因为是背对着柳碧寒,这臭丫头竟然还冲我做了个气死人的鬼脸!

“等等!”我连忙叫道,“我还没有答应要入府为奴呢!”

“无妨,不入府便去见官,阁下可自行选择。”柳碧寒不急不忙地道。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强作镇定地道:“见官一事可不必再提。只是入府为奴的话……在下还需回家一趟同家人商量商量,不好立刻回复柳寨主。”一时无法,只好先来个缓兵之计。

柳碧寒还未说话,忽然从堂下跑上去一个家丁,伏在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柳碧寒点头挥退那人,而后向我淡淡道:“吴公子今日才由中原到我陌阳城,一无亲戚二无朋友,不知要同何人商量?”

我靠!这姓柳的这么快就把我的来历打听清楚了?听他还再称呼我为“吴公子”,想必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估摸着就是去了我住的客栈打听到是从中原来的,同行的还有云悠远和殷天鸿这两个人。

我连忙就势道:“没错,在下本非塞北人氏,今日同家兄才至此地,想不到便惹出这遭儿事来。若要入贵府为奴,也须在下回去同家兄商议了再来。”

柳碧寒淡淡一笑,道:“也好,那便让我府家丁陪同阁下一同前往。”说着略挥了挥手,立刻由堂下站出十几个壮汉来,个个长得像黑社会,用半兽人似的目光盯着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小子要是敢借机开溜,后果定是尸骨不全!

我打了个哆嗦,向柳碧寒道:“这个……既然有这么多大哥跟着在下,柳寨主是不是可以给在下松绑了?”

一边揉着被绑疼的胳膊,我一边带着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家丁前往下榻的客栈。敲了敲云悠远和殷天鸿的房门,没人应声,想必这两个家伙也跑出去乱逛了。家丁们站岗似地守在房门外,我则在房里急得满屋乱转。

不多时云悠远和殷天鸿回来了,两个人都化着耙耙脸的妆,贴着满嘴胡子,敢情儿俩人还怕以本来面目上街会被热情奔放的塞北姑娘抢回家去当新郎啊?!殷天鸿一边跨进门一边回头张望,问向我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小——唔……”

我扑上去一把将他嘴里那个“叶”字给摁回肚子里,伸出脚去将房门踢上,这才放开他,低声问道:“你们俩刚才死哪儿去了?”

“去调查市场了啊,”殷天鸿摸摸自己的嘴­唇­,坏坏笑道,“小手还蛮香的呢!”

“忘了告诉你了,我刚去了茅厕还没洗手呢!”我瞪他一眼,不理他差点喷饭的表情,低声将我这件倒霉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末了道:“你们俩快给我想个主意!我可不要到柳府当下人,丢死人了!”

“那有何丢人的?悠远不也在你手下当过一阵儿下人么?”殷天鸿冲云悠远挤眉弄眼地笑。

“难道你不怕我会借机跟姓柳的合作,反过来对付你们?”我瞪殷天鸿。

殷天鸿一本正经地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唔,依你这小家伙行为的不确定­性­来看,确有这样的可能……”

“呸呸!谁行为不确定了?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地说我做事不靠谱?我靠你个大爷的!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把你卖给那抢劫的女匪!”我飞起一腿去踹他ρi股,被他堪堪躲过。

“叶当家的你此时进入柳家寨,也未见得是件坏事。”久未发一言的云悠远忽然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卧底?”我低声问道。

“叶当家的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云悠远淡笑道,“虽然你此番进府未见得能到柳碧寒身边做事,但一些风吹草动总可以察觉。——因为云某,已经决定出击了。”

“啊?!你……有计划了?”我惊讶地问。

云悠远淡笑点头:“计划已有,但还需叶当家的你助上一臂之力。”

“说说看。”我坐到房中的圆桌旁准备洗耳恭听,屋外那帮家伙们就让他们站着去吧!

云悠远和殷天鸿也坐下,三个人往中间凑了凑,云悠远沉声道:“塞北的木制品市场已经完全被柳家寨垄断,我们若要出击,便不能以‘点’取之,而要以‘面’,大范围大规模地鲸吞,让其措手不及、难以兼顾。”

听他说至此处,我不禁有些惊叹,这个家伙平时跟大神仙似的少言寡语云淡风轻,没想到一但动起真格的来还真他妈的霸气!

云悠远接着道:“柳家寨的生意在塞北已经经营数十年,口碑和招牌早已深入人心,因此我们没有时间慢慢侵蚀。若想一举入侵整个塞北市场,速度必须要快。而能在短时间内攻破‘人心’的方法,就是抓住客户心理,给他们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我翻个白眼儿,“客户最想要的就是不掏钱就能拥有想要的东西!天下人都是这样!”

“所以,我们就给他们这些。”云悠远一笑,掌控全局的大气毕现,“云某的计划是,以旧换新。无论多旧的家具,只要再加十文钱,就可以在云木阁木铺或梦穿木铺内换取同类的新家具一件。抓住人们既希望东西便宜又希望东西实惠的心理,一举令整个塞北市场饱和,购得新家具的百姓至少一至两年内不会再购买新家具,也就是说,柳家寨在塞北的木制品生意一至两年内将会遭遇空白。而我们正可以在这段时间内以新品慢慢侵入本地市场,彻底打破柳家寨的木业垄断!”

云悠远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嘴已经张到合不上了——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所在吧?!不,或许该说是眼前这个云悠远与一般人的差别所在。这样一种破釜沉舟的气魄,没有一定胆量与见识的人恐怕难以做到——十文钱一件的家具!简直就跟在大街上捡来的一样!整个塞北地方不小人口不少,他这是往外撒钱啊!这一招在全天下数来,恐怕只有他云悠远一个人敢做吧?!

“叶当家的以为如何?”云悠远淡淡笑着望过来。

“好……好!我认为这个主意简直太他妈的好了!”我一拍桌子,忽又想起门外站的柳府家丁来,连忙­干­咳了两声打马虎眼儿,转而低声道:“据我今日打听得,这塞北地区共有四座城,云堡主这一招须得在四座城内同时施行,然而你我两家于这四城皆没有店铺,若要现租又恐惊动了柳家,不知这一点云堡主要如何处理?”

云悠远微微一笑:“一年前柳家寨悄悄在中原大肆购置店铺时,云某便已经为今日之事做下了伏笔。塞北虽然没有我云木阁的木铺,但却有云家堡旗下云锦庄的布铺,一年间云某已令塞北区各布店掌柜暗暗将布铺内部改造完毕,随时可变做木布两用店铺,而且,天鸿的瓷器店也都进行了同样的改装,塞北四城共计二十八家两用店,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塞北市场。这一点叶当家的尽可放心。”

我再次张大了嘴:这云悠远简直成了­精­了!一年前就已经为现在的交手做好了一切准备,真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倘若他当真与我为敌起来……我岂不是会败得很惨?

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对上云悠远一双似笑非笑望着我的眼睛。我谨慎地问道:“你刚才说,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不知想要我做些什么?”

云悠远忽然凑身过来,眸光一闪:“云某要叶当家的创意,以及……”我被他近近拂在脸上的鼻息弄得脸不由一红,正想避开他的注视,他却又向后退回了身子,道:“以及孟氏木料平于成本价提供原木的支持!”

我心中一震:是,是了。只有孟员外平于成本价将原木卖给云悠远,云悠远才能将此番以旧换新造成的损失减到最低,饶是如此也够他赔上几万两的!至于我的创意……自然是他前头话里所指的用新品侵蚀塞北市场之说,虽然我提供的仅仅是一些想法和设计,但是这次与柳家寨交锋出面的是他云家堡,一但入侵市场的计划成功,我所想出的新品将来就成了云家堡的产品了!丫的算盘打得可是够­精­的!这一场里他赔钱多,我们梦穿仅仅是平于成本价卖原木料给他,不赔不赚,所以这个胆大心细的云悠远就要我用创意来对他进行补偿,算做是我对我们之间这次合作出的一把力。

——高,实在是高!今儿我可是又学了一手。我不住点头,有点钦佩起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来。反正在现代也有出钱买断专利的事情,就当是这家伙用替我损失的钱买了我的创意吧!我把头重重一点,道:“我答应。现在我就修书给孟员外,将云堡主的计划详细写与他看,相信孟员外也会同意云堡主的要求的。至于我的创意,只要云堡主有需要,叶某也定当不遗余力尽我所能。另外,在云堡主的计划上,我还有一些小小的提议,”

云悠远一挑眉,兴致浓厚的眼神投向我:“请讲。”

“以旧换新这一招实施起来时间不宜过长,否则起不到‘一举歼之’的作用。依我之计,不妨选定一天,于四座城内同时张挂条幅,上书‘以旧换新,无论多旧的家具,只要再加十文钱,就可以换取同类的新家具一件,为期仅限十天!’另外,同时还要施行我们梦穿一直用的会员制度,但凡来换家具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张会员卡,持此卡到木布双卖铺买东西,无论是买布还是买木制品,一律八折优惠,累计够一定积分还有赠品——具体内容你们可以带信问平安,让他详细告诉你们会员制的优惠政策。如此一来,用会员制将木制品与布品的销售挂钩,便可以加快塞北百姓接受其他品牌的木制品的速度,也为咱们拉拢长期客户打下了基础。不知云堡主认为怎样?”

云悠远笑了起来,语声撩人地道:“同叶当家的合作果然是人生快事!云某但无异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十分地兴奋,简直等不及想看到柳碧寒被我们逼得狼狈不堪的样子了,“我老人家就忍辱负重一回,到柳家寨里做上一个月的卧底……话说回来,我要是得到什么内部消息要怎么传到外面来给你们呢?你们两个不会一整个月都待在这里吧?”

云悠远微微一笑,道:“叶当家只管在柳府内安心卧底便是,云某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哦……”我噘噘嘴,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穿越时光的老板马上就要成为冤家对头家的一个下人我就心有不甘哪!垂头丧气地写完了给孟员外和平安的信,交给云悠远收起,然后叮嘱道:“一个月以后你们可得派人来接我啊!”

“放心,我还指着你帮我们往回捞银子呢!”殷天鸿开玩笑道。

“一切小心。”云悠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倒让我疑心他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

跟着半兽人家丁们回到柳府时,我并没有再度见到柳碧寒,想必丫已经料准我必会回来,所以­干­脆连面也不露,“迎接”我的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黑须及胸的家伙,被半兽人们称为“柳管家”。

柳管家姓柳名升,柳府内所有的家丁都归他管。柳升带着我穿过四五个院子,七八座阁楼,直到我走得脚都疼了,方才在一片穿山游廊厢房前停了下来,指给我道:“喏,你的睡房就在最北边那一间,西墙这一溜厢房都是你们这些丙等下人的房间,东墙那一溜是乙等下人的房间,北墙那一溜是甲等下人的房间。老夫住在南墙穿堂前边儿的小跨院儿里,整个儿这西大院儿就是咱们下人的住所。北大院儿住的是主子,你可给我记住了,切莫乱跑!”

“那有没有南大院儿和东大院儿啊?”我好学地问。

“南大院儿是主子日常办公重地,绝不许下人任意进出,一旦被人发现,轻则笞杖三十,重则赶出府去!”柳管家瞪着眼道,好像我长得就像要挨杖笞的人似的。“东大院儿是客房。过后我会让人带你熟悉一下府内环境,你先随我来做个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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