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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病塌柔情

难道是白玉仙那一批人去而复返?想一想,又觉着不太可能,敌人虽然撤走了,但张杰、罗镳和那六位镖师仍带着数十位捕快,在赵府中巡逻防守,防守的部署相当严密,如若有人侵到花轩附近,应该是早已有警讯传出了。

这花轩是赵府中防护的重点之一,接近花轩,至少要经过两道暗卡。

常九缓缓移动身子,向外行去,希望一探究竟。

突然,一人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常九的右碗。

常九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肖寒月已经醒了过来。

肖寒月摇摇头,低声说道:“不能出去。”

常九吁一口气,道:“你……”

肖寒月接道:“我可以行动了。”

常九道:“那很好,你歇着,我到外面看看。”

他心中怀疑有人能悄然接近花轩,但明明又听到了花树拂动的声音,希望能看个明白。

肖寒月摇摇头,道:“咱们到窗口看看。”

常九点点头,两个人缓缓移动身躯,行到窗前。

夜­色­幽暗,但室中比外面更黑。

两人凝目向外探视,一面倾耳静听。

常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一束花丛之中。

过了半注香之久,果见花树拂动,一个人缓步由花木中行了出来。

常九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终于出来了!一面又暗自怀疑,这人的举动如此大意,何以布守的明桩、暗卡,竟然没有发觉?但见枝叶浮动,缓缓行出一人。

这时,肖寒月和常九的目力,都已适应黑暗,只见那行出花树叶中之人,竟是杏花。

杏花手中捧着一个尺许大小的盒子,绕着花轩行了一周。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常九都听得十分清楚,显然是不会武功的人。

任是常九的经验丰富,也瞧不出这是个什么名堂?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婢,躲在花树丛中,用心何在?肖寒月的全部­精­神,却是集在在杏花手中捧的那个盒子上。他心中明白,那盒子之内藏的秘密,就是赵幽兰终日躲在跨院的原因,但它藏此什么呢?张杰告诉过肖寒月迷惑不解的是赵幽兰的转变,那不但是外形的态度转变,而是赵幽兰整个的­性­格在改变,一个原本十分伶俐活泼的少女,突然间变得相当­阴­沉,绝美的容­色­,也笼罩了一层莫可名状的冷厉。

肖寒月相信赵幽兰这些转变,都和她目前从事的工作有关,费解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会使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大的变化?纵然有蛛丝马迹的可寻,但百闻不如一见,肖寒月很希望能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

杏花绕着花轩,行了一周,又抬头望望天­色­,然后,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幽暗的夜­色­中,肖寒月似乎发觉了一些细小的点影,投入了盒中,一种极为低微,形似昆虫飞动的声音,传入耳际。

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杏花才关上盒盖,抱起盒子,转身而去。

直待杏花离去,常九才长长吁一口气,道:“肖兄弟,你瞧到了没有??肖寒月点点头,道:“看到了。”

常九道:“杏花那丫头抱着的盒子里,似乎是装了很多小虫?”

肖寒月道:“在下伤势初愈,目力不清,看的不太清楚,常兄,可瞧出那是什么小虫吗?”

常九道:“夜­色­太暗,瞧不出来,不过,就听觉上言,似乎是一种飞动的小虫。”

肖寒月道:“是不是有很多的小虫,飞入了那个盒子里?”

常九道:“为错,想不通的是,杏花有什么能力,让那些小虫自投罗网,飞入了盒子里?”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我出去瞧瞧,常兄请留在花轩之中。”拉开室门,奔出花轩。

常九紧随身后,也行了出来。

肖寒月快步行到了杏花停身之处,停下不动。

星辰廖落,一片静寂,已然是五更过后的黎明时分。肖寒月对自己伤后醒来的体能,一直抱着怀疑,明明嗅到了一种淡淡奇香,却忍不住回顾了常九一眼,道:“常兄,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常九道:“对!有一股雅淡的香味。”

肖寒月道:“这花轩附近,有四季不谢之花,那香味是不是来自花香?”“不是……”

常九断然地说:“这种香味带有一种药草味道。”

肖寒月点点头,道:“咱们回去吧!”

重入花轩,常九已迫不及待地问道:“肖兄弟,你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寒月沉吟一阵,笑道:“只能说这是一种推想,没有把握!”

“就算这是一种推想吧,说出来给我听听总可以吧?”

肖寒月道:“可以,但要常兄答允,暂时不得说出去。”

常九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肖寒月道:“那盒子里,如是装了一种昆虫,例如蚊蝇之类,打开盒盖,让他们飞出来容易,但如让外面的蚊蝇自行投入盒中,那就不容易了。”

常九道:“难道是那种带点药草味的奇香作怪?”

肖寒月道:“常兄果然是阅历丰富的人,举一反三,就是那股香味的力量了!”

常九道:“我想不通的是,杏花跑到赏花轩来,收了一盒蚊子,有什么用处?而且,收蚊子,也不一定要到赏花轩外花丛坐上半夜?”

肖寒月道:“那不是普通的蚊蝇,而是杏花放出来的。”

常九低声道:“放出来的,再收回去……”突然失声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肖寒月道:“声音低些,莫要吵了别人。”

常九道:“杏花藏在外面,是为了保护你……”

肖寒月苦笑不言。

常九接道:“她们不相信,赵府中的巡逻,防守能够维护你的安全,所以,在谭三姑等离开之后,杏花赶来这里保护你。”

肖寒月道:“应该是赵姑娘离去的时候,杏花就留了下来,否则,她如何能逃过常兄的听地之术?”

常九被赞得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这位杏花丫头,好像是真的不会武功?”

“她不会,而且,赵姑娘也不会,她们的自保能力,全仰仗赵幽兰那一身­精­深的医学。”

常九恍有所悟的,道:“是了,那位风七,就是伤在那盒中的毒蚊之下。”

肖寒月点点头,道:“在下也这样想,只可惜,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常九道:“这个推断,八九不离十……”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这件事,当真匪夷所思,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可是从未听闻过这等奇事,养一些蚊子,用作克敌。”

肖寒月道:“常兄,这件事还未得到证实,咱们最好别说出去。”

“不错,这些如非亲眼所见,就算说给了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寒月复元的事,最好也别忙着宣布出去。”

常九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敌人一定会求证在下受伤的情形,也许会留下供咱们追踪的线索。”

常九道:“有道理,不过,你是不是真的复元了呢?”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我始告诉他完全复元了,只怕他忍不住会说出去,至少会告诉谭三姑等。倒不如给他个莫测高深,使他不能畅所欲言。

心中念转,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也无法肯定是否已真的复元了?”

“不会运气试试吗?”

“试过了……”肖寒月说:“有时候,突然全感觉到一股凉意,由丹田中升了起来,使运行的真气,突然受阻……”

常九急急接道:“你还在伤中,一点也谈不上复元,老实说,我常九见过了无数奇怪毒药中毒人立刻死亡,但从没有见过你受伤的情形,片刻之间,身躯如置冰窟,那么一个冷法,据赵姑娘说,你好像中于一种暗器之下,但我看不像,我想不出世上会有什么样的暗器,会有那种奇怪的威力……?”

肖寒月希望能对自己受伤的情形,多一些了解,点点头,道:“常兄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应该是伤在一种很高深­阴­寒气功之下,不过我可想不出,什么武功,能使人在一刻之间,会冻如寒冰?”

肖寒月仍点点头,道:“实在厉害,在下只觉一股寒意透心,人已经晕了过去。”

常九道:“说到这里,又不能不佩服赵姑娘的医术了,她使你能很快地醒过来,唉!不过也真是辛苦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樱口渡气,使药物下候……”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什么,她……”

“怎么?你一点不知道啊?”

肖寒月道:“不知道,常兄请说的清楚一些。”

常九仔细地说了经过。

肖寒月沉吟不语,心中却大为感动,虽然旨在救命,但如没有那一份真势的关受之心,必有他策可想,用不着那么一个急救法。

那不只是一份高贵的情­操­,而且是一种虔诚的爱意,赵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了一个心愿。

试想一个姑娘家,日渡真气搅化药物,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有什么人能娶她,她还有什么颜面,嫁给别人?常九似乎是没有想的如此深远,笑一笑,道:“肖兄弟,明天赵姑娘来看你的时候,你可要把病情症候,跟她说个清楚,练武的人,如果是真气不能提聚,那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肖寒月道:“寒月记下了。”

常九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肖寒月奇道:“常兄,怎么忽然高兴起来?”

“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位盈盈郡主也在花轩之中,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语声一顿,接道:“奇怪呀!昨夜闹得天翻地覆,我们那位郡主姑娘,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肖寒月苦笑一下,不再理会常九,闭上双目,盘坐调息。

不论事情如何的变化、发展,肖寒月自知已成为事件的重心,他必需要尽快的恢复体能。

事实上,经过几次的搏杀冲突之后,肖寒月对江湖已有了很多的了解,既然承受了剑帝这一身武功,已注定了卷入江湖这个漩涡中。

­精­奇深奥的吐纳,练气之术,在两度坐息之后,肖寒月已自觉到完全复元。

赵幽兰步入赏花轩时,已经是过午时分。

看起来,她对肖寒月的关怀之情,并非如赵幽兰、张岚等料想之深,至少,她并未流现出迫不及待的关心和忧虑,她能忍耐了一人上午的辰光。

这和盈盈都主的那种溢于言表的关顾、焦虑完全不同了。

黎明时分,朱盈盈知道了肖寒月受伤的事,就一直守在肖寒月床前,一会儿送水,一会儿虚寒问暖,完全忘去了她金技玉叶的身份,也不顾身侧有人,而且,一直在自责自怨,为什么竟睡得那么香甜,一夜未醒。

其实,是谭三姑暗中点了她一处|­茓­道,不愿她涉险出战,尽管朱姑娘心中有些怀疑:何以会没睡不醒,但她并未追问。

甘离王府,宁作平民的心中隐秘,这一下子,完全暴露了出来,但见她一片纯真的模样,不有人再忍心取笑于她。

朱姑娘全不忌讳的温柔看顾,却使肖寒月有一些情怯心虚,好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伤势已愈,心中一急,就闭上双目,来个假装昏迷。

赵幽兰也似是经过了一番打扮,薄施脂粉,巧配腮红,掩去她苍白的脸­色­,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行到了病床前面。

花轩中除了朱姑娘,还有着张岚、常九、谭三姑和王守义,跟着赵幽兰一起围在了病床四周。

他们是真正关心肖寒月的伤势变化,因为,他们都明白,没有了肖寒月,就没有了抗拒那种神秘组合的能力。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替肖寒月把脉,盈盈郡主立刻送上一把椅子让幽兰姑娘坐下。

肖寒月心中的鼓,万一被赵幽兰从脉象上瞧出自己已完全复元,当众说出来,那可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立时暗中运气,使脉象波动,忽快忽慢。

赵幽兰脸上微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严肃神­色­。

这一股严肃,立刻感染到场中所有的人,个个皱起了眉头。

失盈盈第一个忍耐不住,低声问道:“赵姑娘,肖公子的伤势……”

赵幽兰收回搭在肖寒月右腕上的玉指,摇摇头,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不太好,脉象很乱。”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是没有,不过,恐怕要养息几天了。”

常九忍不住接道:“昨夜里肖兄弟跟我谈起,丹田中会突然升起一股凉意,阻止他真气运行。”

谭三姑道:“那是说,寒毒尚未除尽,老身昨夜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什么武功,不如此威力,竟使一个人,在片刻之间,冻僵过去,尤其象肖公子这样内功深厚的人!”

赵幽兰道:“晚辈不懂武功,不过,就晚辈查看所得,不似武功所伤。”谭三姑道:

“赵姑娘的意思是……”

“肖寒月伤在一种寒毒暗器之下,天下有什么暗器,能在伤人之后,使人体温立刻下降,行血凝结?”

场中无人回答。

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以白发龙女的见识之广,也想不出天下有如此寒毒的暗器。

赵幽兰低头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搭在肖寒月右腕|­茓­之上。

肖寒月正想变动脉搏,赵幽兰搭在左腕的玉指,突然加力,又突然放松,回顾了朱姑娘一眼,笑答:“郡主请放心,民女的医道,已深得家父真传,快则一天,慢则二日,我保证使肖寒月完全复元。”

朱盈盈心中一松,却感到双颊发烧,这几句话,说得太明显了朱盈盈岂有听不明白之理。

但她仍然低声应道:“多谢赵姑娘了。”

只不过说的声音很低,但赵幽兰还是听到了,笑一笑,站起身子,道:“杏花!”

站在花轩外面的杏花,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个药箱子。

赵幽兰打开了箱盖,取出一个玉瓶,笑道:“朱姑娘,这玉瓶之中,有七粒丹丸,用温水送服,立刻给他吃下一粒,两个时辰之后,寒毒应该完全退除,要是还没有好,两个时辰之后,再服两粒,一定可以祛退寒毒……”

“如果,还不好呢?是不是再要他服用一次。”

常九摇摇头,道:“不行,药量太重了,无益有损。”把药交给朱盈盈,带着杏花离开了花轩。

朱姑娘立刻忙着倒水,打开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丹丸,道:“肖兄,快请服下。”

张岚一拉常九,两人先行离开花轩,谭三姑暗暗叹息一声,也和王守义退了出去。既然不能拒绝了朱姑娘一片好意,肖寒月只好张口把丹药吞下。

水送丹九入腹,肖寒月立刻感觉到有点不对,只觉强大的热流,直透入丹田之内,心中大吃一惊,急急运气,把透入丹田的热逼住。

朱姑娘眼看肖寒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赵姑娘配制的药物,效用很快,良药苦口,肖兄请忍耐一下。”肖寒月吁一口气,道:“郡主!我要休息,你也请吧!”

“我没有事啊……”

“不行,你去练你的‘银月飞霜’……”

“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想喝口水,也没有人帮你去拿。”

肖寒月道:“不会,我至少要睡上两个时辰,你坐在这里,我反而有些睡不安了”。

朱姑娘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听你的话。”起身行了出去,顺手把玉瓶放在床头的木案上。

他不知道自己服用是什么奇药,但他内功­精­湛,立刻感觉药力不对,这一阵运功排药,花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工夫,出了一身大汗,才恢复常态,刚刚放松心情,花轩外传来了张岚的声音,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肖兄弟,他伤势未愈,不要影响了他心情。”只听常九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如果肖兄弟不碍事了,再跟他就个明白。”

肖寒月心中一震,忖道:什么大事,会影响到我疗伤的心情?”但闻木门呀然,张岚、常九,双双行了进来。

肖寒月目光盯在两人的脸上瞧看,两个人四道目光,也盯住肖寒月看,见他脸上汗水未­干­,想互交换眼­色­。

显然,是不准备把事情说出来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不要骗我,我听到你们谈话了。”

肖寒月挺身而起,道:“赵姑娘药物效用神奇,刚出了一身大汗,我已经完全好了。”

张岚道:“真的?”

肖寒月道:“张兄难道还要寒月证明一下吗?”

张岚看了常九一眼,道:“既然如此,常老弟就说出来吧!”

常九苦笑一下,道:“肖兄,你听了不要激动,事情既然发生了,急也没用。”

肖寒月道:“我自信还能沉得住气,你们说吧!”

常九道:“赵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大大的震动一下,接道:“怎么走的?”

常九接道:“好像自愿走的……”

肖寒月奇道:“自愿走的?这……”

张岚接道:“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去见她父亲,要我们不要挂虑,不过……”

肖寒月急道:“不过什么?张兄,你们不能骗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常九道:“张兄的意思是说,赵姑娘似是和敌人接上了头,由他们接她离去,而且,还带走了武凤和那个黑衣人。”

“大白天,重重守卫,怎么会让敌人摸进来,带走了赵姑娘?”常九道:“正因为大白天,防守上松了些,赵姑娘的地方又不准人太过接近,她走的是花园偏门……肖寒月吁一口气,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道:“守卫的人,都没有一个发觉……”

张岚道:“被人点了|­茓­道,由这一点推断,才想到赵姑娘是和敌人早有了约定……”

常九接道:“我们的想法,敌人派来高手,接应赵姑娘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道:“武凤和风七都关在牢里,至少守牢的人,应该知道他们如何离去了。”

“是赵姑娘入牢中带走的,但在赵姑娘离去时,却有药物把他们全都迷晕了过去,重重凝点,合于一处,我们才得到了一个结论,赵姑娘是自愿跟人离去,为了能见她父亲一面……”张岚神情肃然的说:“这是很­精­密的计划,在极短的时间中完成,各方面都配合的十分密切,如非赵姑娘自愿配合,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劫走。”

肖寒月道:“杏化呢?”

常九道:“一起走了”

肖寒月道:“查过赵姑娘住的跨院没有?”

张岚道:“查过了,室中之物井然有序,至于失去些什么东酉,大家都在清楚,无法查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赵姑娘带走了一些衣物,和几个箱子。”

“如是无人接应,她和杏花如何能带走那样多的东西?”

肖寒月道:“王总捕头和谭老前辈呢?”

张岚道:“王守义正在查问详情,谭三始带着韩伯虎追了下去……”

肖寒月道:“常兄追踪之术天下闻名,怎么没有一齐追下去?”

常九道:“谭三始要我和张兄留下来……”

只见王守义满脸怒容的行入花轩,道:“岂有此理,咱们帮她抓贼挤命,找她父亲的下落,她却跟人家勾结一起,偷偷地跑了!”

肖寒月道:“矣!王兄,查问清楚了?”

王守义道。

“完全清楚了,两个接应赵幽兰的人,一个扮作了厨房中的师傅,一个扮作巡逻的捕快,伤了我们的两道暗卡,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她留下的书信呢?”

王守义道:“在这里。”

肖寒月接过一张白笺,只短短数语,定的是:“书奉应天府捕头王大人阁下孤女思父,心碎肠断,来人信誓旦旦,旨在求药,无意伤人,民女决心携药探父,数月来劳师动众,深以为歉,留赠白银二十两,聊表愧咎,并请人代向府台大人销案。

“民女赵幽兰叩上”

肖寒月吁口气道:“能不能销案?”

王守义道:“民不追,官不究,销案不难,怕的是,七王爷追下来……”

张岚道:“不要紧,既然是赵姑娘的决定,我想七王爷不会追查。”

肖寒月道:“赵姑娘既然决定了,咱们也不用多事了,公事上,王兄有办法交代,张兄能使七王爷不再追查,这件事到此为止,在下也就此别过了。”

他说走就走,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

“别急,别急,肖兄弟,赵姑娘的案子可以销,但杨尚书夫人的事,恐难罢休……”王守义说:“这件事,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道:“王兄,杨夫人的事,最好坦然呈报七王爷和府台大人,由他们决定,看看是否要追究下去,寒月是为了报答赵大夫的救命之恩,才挺身而出,现在,赵大夫事情已结,寒月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守义道:“这个……张兄有何高见?”

张岚道:“肖兄弟不是官府中人。赵姑娘决定这么做了,他自然无法再追下去,杨夫人的事,请府台大人和她谈谈,再作决定,不过,肖兄弟最好能再多留一些时间,至少要等谭前辈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肖寒月点点头,道:“张兄说得有理,兄弟先回卧室去休息一下。”

望着肖寒月的背影去远,常九看看张岚和王守义,道:“两位瞧出来没有?”

王守义道:“瞧出什么?”

常九道:“赵姑娘突然离去,给肖兄弟打击很大。”

王守义道:“我就想不通,赵幽兰怎么会突然来这一记回马枪,咱们几个全被她给耍了。”

常九道:“就在下所见,这几个月中,赵姑娘一直在变……”

张岚接道:“突然出走,会不会和郡主有关?”

常九道:“不能说没有,但这并非主因,在下初见赵姑娘到现在,不过量人多月的时间,但仔细想起来,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深沉莫测……”

王守义接道:“对!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果是大有可疑,这究竟为了什么?”

张岚道:“她太聪明了……”

常九道:“不但聪明,而且有了某一种特别的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王守义道:“你是说……”

常九道:“我说不出什么成就,只是就她的言行、举止上观察,她已胸藏锦绣,手握智珠,才敢以一个娇弱少女,投身入江湖凶险之中。”

“老常,你说,对赵姑娘的了解,肖寒月是不是比我们清楚一些?”

常九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吧!咱们平常都自负是见多识广的人,其实,咱们只不过多一结肤浅的江湖阅历罢了,真的要探骗取珠,穷理明道,咱们比人家赵姑娘、肖公子差得远了。”

张岚脸上一热,道:“说得也是,赵姑娘如云里之烟,雾中之花,看不真切。但和肖寒月相处这段时间中,却叫人由衷地生出敬服,胸藏韬略,却又能自持分寸,坦坦荡荡,唉!

他真要离去,还真叫人离情依依,难以割舍呢!”

几人谈话之间,谭三姑和韩伯虎双双归来。

第十一回船头激战

韩怕虎汗透重衣,谭三站也是鬓角间冒着热气,显然,两人追了不少的路,赶得很累。

王守义亲自倒了两杯茶,道:

“两位,喝杯茶,歇一会。”

谭三姑道:

“肖公子呢?”

常九道:

“回房休息去了。”

谭三姑道:

“那还好。”

坐下喝完一杯茶,接道:

“我要和肖公子好好的谈谈。”

常九道:

“好!我去叫他。”

“不敢有劳常兄,谭前辈辛苦了!”

肖寒月缓步行入花厅。原来,他回到卧室,只是沐浴更衣。

谭三始接道:

“我追上了赵姑娘……”

肖寒月接道:

“在哪里?”

谭三姑道:

“她坐了一辆马车,出城直奔钟山而去。”

张岚道:

“谭前辈见到她了?”

谭三姑道:

“见到了,她停下车来和老身谈了几句话要我们别再管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得更好。”

肖寒月道:

“赵姑娘有没有受到威胁?”

“绝对没有,她说,一平之后,她会再回到赵府中来和咱们见面。”

张岚道。

“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要等她一年不成?”

谭三姑道:

“唉!老身也是这么问她……”

张岚道:

“她怎么说?”

谭三姑道:

“她说,她希望我们都能到,要我别再追下去了。”

张岚摇摇头,道:

“胡闹,胡闹,这算什么约定?”

谭三姑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道:

“赵姑娘说,希望你在赵府中住下来,但她知道这不太可能,只求你一年后的今天,无论如何要来这里聚一次。”

肖寒月道:

“我一定来。”

谭三姑道:

“赵姑娘还告诉我,她有一幅画送给你,要你仔细看看。”

肖寒月点头道:

“我知道,还有什么交代?”

谭三姑道:

“她要你好好地照顾郡主,而且特别请求我和张岚,要从中成全,如果不听她劝告,会造成情天留恨,我和张岚,都没有脸再见王爷。”

张岚道:

“这个——真会有这等严重吗?”

谭三站道:

“赵姑娘说的不错,我和郡主相处九年,我知道她的­性­格,本来,我还准备强迫她回王府去,现在想来,这真是一大蠢事,幸好,赵姑娘一语提醒,未铸成大错,现在,老身倒要求你肖公子答应这件事了。”

肖寒月道:

“答应什么?”

谭三姑道:

“让她跟着你走吧!你们游荡江湖也好,找一个地方研究武功也好,郡主读书甚多,满腹文才,陪你聊聊天,足可胜任,老身不要你有任何承诺,一切顺其自然,知女莫若父,七王爷肯放她出来!追回所有的封赐,就是还她自由,肖公子应该明白了。”

肖寒月道:

“这个,我……”

“肖公子……”谭三姑无限感慨地说:

“这是老身求你,也是赵姑娘的意思,赵姑娘要我转告你几句话……”

肖寒月接道:

“老前辈还记得么?”

谭三姑道:

“记得,只是不太懂话中含意?”

肖寒月道:

“怎么说的?”

谭三姑道:

“赵姑娘说药能医病,也能害命,她已非她,这几句话,肖公子是否明白?”

“我明白,赵姑娘还说些什么?”

谭三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经邪书,易沦魔劫,但她愿舍身以试,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正路来,朱姑娘读的是儒家正道,正是红花绿叶,相处一段时日,当可成知已,这句话老身倒是明白,那朱姑娘定是指郡主了。”

肖寒月道:

“多谢前辈。”

显然,他尽知言中之意。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

“最后几句话是,看似无情却有情,情到深处与天同,朱姑娘外刚内柔,用情纯深,你不要被世俗男子的想法拘住,害人误已。”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姑娘果然是超脱的很。”

谭三姑道: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

肖寒月道:

“我带盈盈一起走。”

谭三姑道:

“好!有这句话,老身就放心无牵挂了,我回来之时,看她仍在练习《银月飞霜》,昨天到现在,大概练了十几个时辰了,我传她剑术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下功夫的,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我知道,她聪慧绝伦,如果肯下功夫;必能成为一代快女。”

谭三姑回顾了王守义一眼,道:

“销案的事,可有困难?”

王守义道:

“这个不难,就算销不了案,也可以把它压下来,只要无人追究,就算是一桩悬案了,我这就立刻下令,撤去人手。”

谭三姑目光转到张岚的身上,道:

“张兄,作何打算呢?”

张岚道:

“三十年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龙潜豹隐,真正的高手,未必是有名气的人物,近来眼界大开,连会高人,我想辞去王府的教席,回归故居,闭门潜修……”

“在王府中一样可以潜修。”

张岚道:

“前辈也愿留在王府中吗?”

谭三姑点点头。

这时,朱盈盈满身大汗地跑入花轩,道:

“师父,肖兄,我练成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谭三姑笑道:

“请肖公子指点你吧!师父可没有这个能耐。”

朱盈盈一伸手拉着肖寒月道:

“走,你看我练到什么境界了,能否人肖兄法眼?”

肖寒月已有了接受她的准备,让她拉着跑出花轩。

看两人去远,谭三姑才叹口气,道:

“张兄,你不但不能辞去王府教席,而且,还要秘密的罗致一部分高手……”

张岚接道:

“集中在王府中吗?”

谭三姑道:

“隐在暗处,表面上和王府无关,却有王府暗中支持。肖寒月留下的­阴­阳伞,是一种克敌利器,用它训练出一队年轻高手,组成一支铁伞卫队,由明转暗,这方面,我已有了腹案,以后再仔细商讨,唉!老身有一个奇怪的感觉,那个神秘组织,绝不简单,不能不防备,再说,郡主的事,咱们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总要暗中照顾。”

张岚、王守义听得连连点头。

常九道:

“别把我也算上,我姓常的可是习惯了浪迹天涯的江湖生活,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会把我憋死。”

谭三姑道:

“本来也没有打算留你下来……”

“好极了,常某人这就告辞。”

谭三姑伸手拦住了常九,笑道:

“肖寒月缺乏江湖阅历,他已经成了江湖名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有你随行照顾,那就万无一失了。”

常九道:

“我也有这个打算,我常某人是真的佩服他肖寒月的本想是暗中随行,希望为他略心尽棉力。”

谭三姑道:

“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了。这些事暂时不要告诉肖寒月和郡主。”

朱盈盈换上一身布衣,脂粉不施,但却掩不住那天生丽质,路上行人,店中食客,只要看到她,都忍不住盯住她,一两个人也还罢了,但满楼食客,大都如此,就有窘态逼人之感了。每当她想发作之时,都被肖寒月示意阻止;还是常九替她找了一张­精­巧的面具带上,才算解决难题。

常九穿了一件羊皮大袄,一副老管家的样子,肖寒月一身蓝衫,身佩长剑,倒像游学士子,三人走在一处,倒也相称,似是一个老管家,带着一对兄妹投亲、访友一般。

离开了赵府数天,常九原想肖寒月一定会入钟山查询赵幽兰的下落,那知一离赵府,竟然转向京口。

这条路本有车可雇,亦要骑马赶路,但肖寒月却要走路,每天苦赶,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小镇野店,他希望的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己回去,却不料朱姑娘的兴致十分高昂,一路行去,欢颜不改,一直到京口,从没说过一个昔字,也没有吵着要骑马坐车,直看得常九,暗暗佩服。

这日,中午时分,肖寒月找一家大饭官,叫了好酒好菜笑道:

“盈盈,这几天苦不苦?”

朱盈盈道:

“我心中快乐,就不觉得苦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却包含了款款深情,无尽受意。

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是缘?还是孽?

其实,这几日相处,肖寒月已对这金枝玉叶的姑娘,产生了极深的好感。

有好感,就容易生出怜惜。望着朱姑娘微微一笑,道:

“盈盈,由今天开始,你想做什么,尽管开口,坐车,骑马,行船,随你之意……”

朱盈盈摇摇,接道:

“还是由你作主吧!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辛苦,不过,我一直很担心一件事………”

肖寒月道:

“担心什么?”

朱盈盈道:

“我一直戴着面具,肖兄会不会看的讨厌?”

肖寒月笑道:

“那怎么会,因为我早已知道了,那面具之后,有一副千娇百媚的美丽容貌。”

朱盈盈吁一口气,道:

“这我就放心了。”

谈话之间,酒菜送上。

常九替两人斟上酒,低声说道:

“公子,现已到了京口,今后行止如何?”

肖寒月道:

“读书万卷,行万里路,才能增长见闻,广开眼界,久闻京口金山寺之名,应该去见识一下。”

到京口来,只为了一看金山寺的风光,常九心中虽然不信,但口中却应道:

“那地方常某去过,吃过酒饭,我就带两位去看看。”

肖寒月道:

“今天不去了,你既然熟悉京口形势,那就找一个好的客栈去,朱姑娘连日奔波,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不迟。”

常九点点头。

肖寒月四顾了一眼,发觉楼上已上了八成客人,却没有发觉一个可疑的追踪之人,似乎是,突然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吃过酒饭,常九带两人住进了京口大客栈,肖寒月突然间阔了起来,三个人要了一个幽静的跨院,除了有围墙环绕之外,庭院中满植花木,这座踪院,三合对立,有十二个房间,住一天,要十两银子的费用。

朱盈盈住在紧邻肖寒月的一个房间里,那本是一般从人、护卫住的地方,便于保护主人,但朱盈盈一定要住,常九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王府中的阁豪华,又岂是一般客栈能比得上的?

肖寒月这几天来,一直留心观察着四周的变化,但一直没有发现到可疑的人物,这就只好向常九请教了。

常九一个人独霸了一排北厢房,这时有两个主房,两个从卫住的邪室,肖寒月行人常九房中时,常九正好独自在口茗。

肖寒月喝了一口茶,低声道;

“常兄,是不是有些奇怪?”

常九道;

“感觉到太平静了?”

“对!好像一切的纷争、恩怨都消失了,咱们一行走了几百里路,竟没有发现一个追踪之人。”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们不用追踪,只要稍作安排,咱们的行动都会落入人家的眼内。”

肖寒月道:

“原来如此,要引他们现身追踪,要花上一番心思设计一下子。”

常九苦笑一下,道:

“我的肖少爷,你究竟怎么打算?应该告诉我一声。赵姑娘仍在金陵附近,进入了钟山。你却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京日来……”

肖寒月接道:

“我不愿打扰她,给她一些时间。”

常九呆了一呆,道:

“给她时间,这个我常某人就不懂了,是不是真的准备放手不管赵家的事了?”

肖寒月道:

“常兄,赵姑娘才慧绝世,她会处理得比我们好,如果,咱们匆匆追入钟山,那不是帮她,反而会害了她。”

“公子爷,你没有弄错吧……”常九大不服气地说:

“赵姑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给她时间,让别人把她制服贴,让别人从容布置好陷井,咱们再逃进去?”

肖寒月皱眉沉吟了一阵,道:

“常兄,有些事,智慧比武功更有用处,赵幽兰如果没有把握,又怎么会答应他们去他父亲?”

父女连心哪!肖老弟,赵姑娘诚然是智慧过人,但她究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阅厉,没有武功,那一身细皮白­肉­,能禁得住几下折腾……”

肖寒月突然站起,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

“你是说,他们会对赵幽兰用刑?”

常九吁一口气,低声道:

“老弟,你坐下,我只是这么猜想,可没有看到,你既然这么关心她的安危,为什么不借重

白发龙女、张岚和王守义的力量?”

肖寒月缓缓坐下,忖道:我要相信自己的推断,赵姑娘早已经成竹在胸……

心中念转,激动渐平,叹口气,道:

“我不想再把这件事牵上官府……”

“谭三姑、张岚不是官府中人……”

肖寒月道:

“我也不想把事牵入王府,这使我心中顾虑很多。”

常九道:

“顾虑很多,你怕把王府也拖下水去?”

“这只是顾虑之一,最重要的有官府中人在场,我心有所顾忌,不能放开手脚。”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肖寒月神情肃然地说道:

“希望他们不要加害越姑娘,如果不幸他们做出来,那就逼我大开杀戒,……”目光中神芒闪动,流露出无限杀机。

见多识广的常九,看得心神震颤了一下,也感觉到了那股浓烈的杀机的可怕,心中付道,他剑招奇厉,本已是追魂取命的剑法,要是心中再充满杀机,这一场江湖大劫,不知有多少江湖高人遭殃了。

实听朱盈盈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你要找什么人?”

肖寒月冷笑一声,付道: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找上门来?

常九却一个侧身,疾如流矢一般,窜了出去。

只见庭院之中,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文士,朱盈盈站在廊下,手中拿着金路银柄的短剑“银月飞霜”,看她站的架式,已是暗中戒备,随时可以出乎。

这时,朱姑娘刚刚浴罢,更过新衣,取下面具,一身淡蓝­色­年裤短衫,朴素雅淡,眉目如画,晚霞流照中,清丽如仙。

天生丽质难自弃,浓妆淡抹总相宜。

那中年文士,似乎是被绝­色­所动,呆呆地望着姑娘出神。

常九重重咳了一声,道:

“朋友,你擅闯套房,惊动了咱们大小姐,是什么用心?”

中年文士转看了常九一眼,笑道;

“在下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一位肖寒月,肖大侠,可是住在这里?”

朱盈盈道:

“你找肖大哥,你可是他的朋友?”

“不是,在下是奉命而来……”

“什么人的命令?”肖寒月缓步行了出来。

目光一掠肖寒月,中年文士抱拳,道:

“阁下可是肖大侠?”

“不敢,区区肖寒月。”

中年文上道:

“在下陈抱山?”

常九接道:

“流星赶月陈抱山?”

“正是在下,兄台是……”

“兄弟常九。”

“千里追踪常九,兄弟失敬了。”

常九道;

“陈兄一代武学大豪,天下有什么人能命令陈兄?”

陈抱山微微一笑,道:

“天台散人墨非子和陈某相交有年,他命兄弟办件事,兄弟倒是不好拒绝了。”

肖寒月心中付道:听口气,这陈抱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那墨非子能命令他来,自是更有身份,但这些人,都未听闻过,只好先由常九应付一下了。

只听常九说道:

“墨非子老前辈已绝迹江湖甚久了,难道也到了京口?”

“不错……”陈抱山淡淡一笑,说:

“老道长已到京日两天了,现在住金山寺中,作寺中方丈闲云大师的贵宾,他们僧道虽不同流,但这两个方外人,倒是她成见,成为知已。

肖寒月听出一些头给了,那墨非子是个道士,但却是金寺言丈闲云大师的朋友,道士借住和尚庵倒真是万流同源,僧道一家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墨非子和肖寒月素不相识,遣陈兄来此,不知有何请教。”

陈抱山道:

“今夜虽非中秋,但正值十五月圆,和尚、道士设了一席素斋,泛舟江上,想请肖大侠同舟赏月,不知肯否赏光?”

肖寒月心中付道;泛舟江上,一旦遇变,我不谙水­性­,如何能够应付呢?

这数月来的经历变化,便得肖寒月心中也感觉到江湖上事物的复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时间沉吟难决?

陈抱山轻轻吁一口气,道:

“肖大侠是不是有什么疑难的地方?”

常九接道:

“闲云大师和天台散人墨非子,都是世外高人,肖公子一定会去……”

“那很好……”陈抱山微笑着说:

“肖大侠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明言,在下当转告他们,再作商量。”

“我在想……”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

“和两位世外高人会晤,不知道朱姑娘能否参与?”

陈抱山哈哈一笑,道:

“可以,可以,老和尚在寺中设宴,改作月夜泛舟,大概就是为了寺中有些禁忌,有所不便。”

肖寒月笑道:

“那就一言为定了。”

陈抱山道:

“天黑之前,在下再来迎接肖大侠。”

今夜月明如画,江面无波,泛舟江中,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幽美情趣。

肖寒月从未有过这等经验,朱盈盈也未经历过这等情事,心中愉快之极,但她出身尊贵,仍然保持了矜持的气度,唯一表现出高兴心情的,就是看着肖寒月笑。

这是一艘专供游江用的画舫,甲板宽大,设有木桌锦墩,为了能尽览夜中江上景­色­,桌椅都移放甲板之上。

肖寒月暗中打量,发觉­操­舟的竟然是两个中年和尚。

两个年轻的小沙弥,忙着添茶送水。

陈抱山带着肖寒月、朱盈盈、常九三人登舟之时,替闲云大、天台墨非子虽未闭上眼睛,但却低头沉思,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肖寒月心中暗道:这一僧一道,把我约来泛舟赏月,看来只不过是个借口,不知道有什么重大事情要谈,但见闲云大师,宝相庄严,墨非子仙风道骨,都非­阴­险人物,心中虽觉奇怪,但并不忧乱。

常九久走江湖,对江湖中人知之甚详,那墨非子三十年已然名动江湖,闲云大师虽在江湖没有传闻但能与墨非子相交莫逆,想来也是空门奇侠。

船到江心,闲云大师突然睁开双目,笑道:

“肖施主,画舫四周百丈之内无人,咱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原来,竟是为了怕人窃听到谈话内容,竟然乘画舫行至江心,这谈话内容,定然十分重要了。

黑非子抬头望当皓月,轻轻叹息一声,道:

“人生几得月当头,岂可无酒。”

闲云大师道:

“六十年佛门清静生活,竟被你拖入红尘,还要老衲请你喝酒……”

墨非子接道:

“你特制那百花露,喝下去清心定神,有驻颜益寿之效,敢情舍不得拿来宴客?”

用云大师笑一笑,道:

“也罢,看在肖施主的份上,老衲就割爱一次!”

语声一顿,接道:

“摆上素斋。”

肖寒月心中暗笑道:喝酒亦在佛门戒之内,这老和尚静修了六十年,但却偷偷的酿酒自饮。

忖思之间,素斋已上,一个小沙弥由舱中抱出一坛佳酿,拍开泥封,立时有一股清香之气,扑入鼻中。

肖寒月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忍着不问,暗道:好!你们不说,咱们喝酒吃菜吧?看看谁的忍耐工夫高明?

喝了一口百花露,才发觉酒味不浓,但却香甜沁心,乃生平之中从来喝过的上佳口味。

朱盈盈出身帝王之家,也没有喝过这种甜美佳酿。

素斋亦是­精­致可口,难得吃到。

墨非子不停地敬酒、吃菜,闲云大师却略略沾­唇­。

酒过三巡之后,墨非子才叹口气,道:

“肖施主,好耐­性­,就不问问贫道和老和尚,约请你来此的原因吗?”

肖寒月笑道:

“晚辈实不知从何问起?大师、道长有何指点,肖寒月洗耳恭听。”

墨非子道:

“肖施主艺出剑帝门下,定知今师现在隐居何处?”

肖寒月摇摇头,道;

“老人家仙踪难觅,来去无踪,肖寒月受教半载之后,就未再见过他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看了闲云大师一眼,道:

“这……就很麻烦了,找不到剑帝,恐怕……”

闲云大师接道:

“老衲说过,他游历人间,一切随兴所至,也许他正在西域游荡,也许在长白寻参,想找他谈何容易啊!”

墨非子道:

“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他现在还活在世上。”

闲云大师道:

“他不肯现身,生亦茫茫……”

肖寒月再也忍不住了,道:

“大师、道长,找家师有什么重要大事?”

墨非子苦笑一下,道:

“令师如若不现侠踪,江湖这一场大劫,只怕是很难有人能挽回了。”

常九突然接道:

“道长三十年来依然名动江湖,以你的声望,武功,难道就不能挽救这一场江湖劫难吗?”

墨非子看看常九,道;

“不但贫道无能,就算闲云答允出山,只怕也力难从心……”

肖寒月接道:

“道长请明详情,晚辈如能效力,愿代家师一尽心意。”

闲云大师道:

“肖施主说的对,你就把所知内情,告诉他吧!”

墨非子目注肖寒月,缓缓说道:

“肖施主出现金陵,以七煞剑招拒敌,想秘已尽得剑帝的真传了?”

肖寒月暗中一声惭愧,忖道:他只传了我半年武功,得了他多少绝学,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听说,一个人练习武功,也和读书一般,需要十年光­阴­,才能登堂入室,我这半年所得,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他心中明白,绝不能据实说出,那会使墨非子大失所望,但又不便说谎,只好含糊地说道:

“家师武功,浩瀚如海,晚进学到了他老人家多少武功,自己也不太清楚!”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道兄,这件事……”

突然住口不言,流目四顾。

画舫上的人,个个都有一身武功,亦自早有警觉,听得快舟破水的声音,只是未想到来人的身份罢了。

肖寒月转眼望去,只见四艘快舟,已然分由四周,团团把画舫围住。

每艘快舟上,有两个黑衣大汉­操­舟,船头上站着一人,正东方位上,站的一个玄文衣少女,正是白玉仙。

­操­舟的大汉,都是第一流的驰舟能手。四艘快舟,停在画舫四面,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随江流,画舫移动,但距离一直不变。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金陵一别,想不到这么快这里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肖寒月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如在船上动手,必然船翻落水,那就只有与波臣为伍了。

“原来是白姑娘……”肖寒月暗提真气,准备应变。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这个女人认识你?”

那夜,她被谭三姑点了|­茓­道,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赵府中发生的事,也未见过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放着金技玉叶的郡主不­干­,混入江湖,当心玩完了一条命……”

朱盈盈一怔,道:

“你认识我也不要紧,我早已不是舒适郡主了,我跟着肖大哥闯荡江湖,已经是江湖中人了。”

白玉仙道:

“那很好,杀了你,就不算杀官造反了?”

肖寒月低声说道:

“盈盈,你别理她,由我来应付!”

朱盈盈一片天真,不知身处险境,点头一笑,不再说话。

白玉仙嫣然一笑,道:

“肖兄的魔力不少,竟然使一个刁蛮的郡主,变得像一只柔顺的羔羊。”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是为追在下而来,和两位方外高人、朱姑娘都不相关连,请姑娘划下道来,肖某一定奉陪。”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肖兄错了,今夜之会,肖兄不是正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你们是……”

白玉仙接道:

“是为两位世外高人而来。”

肖寒月望了闲云大师、墨非子一眼,满脸困惑之­色­。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低喧一声,道:

“除了白姑娘之外,其余三位,两位是老衲昔年老友,北面一位,老衲虽未见过,但老衲如未看错,他应该是白羽令门中人了?”

正北方位上,一个三十五六的中年文士,冷冷接道:

“大师好眼力,区区古上月,正是白羽令门中人。”

正南方位上一个银髯飘飘的高大老者,接道:

“你这个老和尚,六十年未入尘俗,不管江湖中事,想不到晚节不保,八十多岁了,却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你叫我这个故旧老友,如何交代?”

正西方位上,一个枯瘦的老人,叹口气,道:

“向兄,老和尚是被人拖下水的,罪魁祸首,一定是牛鼻子老道?”

闲云大师道:

“阿弥陀佛,老衲八十多岁了,还会没有主见,故友好意,老衲心领,不用为老衲开脱。”

白髯高大的老者摇摇头,道:

“老和尚,闻老弟已经给你台阶,借机会下去吧!难道,咱们五六十年的交情,真的要闹得翻目为仇不成?”

闲云大师道:

“兰因絮果,唯人自找,两位故友的月­色­追踪,究竟是为了什么?”

枯瘦老者怒道:

“老和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向兄,花了无数口舌,才把你养身修命的京口,划作禁区,不准人打扰,你尽可以守着金山寺,作你的方丈,只要你不沾江湖是非,保证你金山寺是一片净土,这份交情,何等深厚,你真的是一点都不领情吗?”

白玉仙目光转动,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枯瘦老者一眼,道:

“向老,同老,不用心急,闲云老方丈,从未Сhā手江湖中事,想来也不会在老迈之年,按不住心猿意马,但他既然是墨非子多年老友,泛舟夜饮,不过是稍尽地主之谊,但望大师一番解说,今夜之事,自会烟消云散。”。

一直未讲话的墨非子,突然开口,说道:

“不错,闲云大师是高僧,也是贫道多年知交,诸位有什么事,尽管冲着贫道来,和闲云大师无关。”

闲云大师笑一笑,道:

“他们既然找上来,只怕今日之局,很难善了……”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大师是一代高僧,咱们无意为难,只要大师给我们一个交代,此事就和大师无关了。”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白玉仙,你们找的是我肖寒月,肖某跟你们走,不许招惹大师、道长……”

来人中,以白玉仙的年轻最轻,但看上去,她去似是这群人中的头头。

只见她举手理一下被江风吹乱的鬓边秀发,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小妹心中有一件疑惑,不知肖兄肯定赐教?”

肖寒月道;

“说!”

白玉仙道:

“在金陵赵府,小妹记得伤了你,你怎的还能活下来?”

肖寒月道:

“也许,你的暗器不够歹毒,或是功力不够深厚……”

“不是!没有人能逃过冰魄寒珠的寒毒……”白玉仙说:

“但肖公子中了寒毒,却能安然无恙,个中之秘,肖兄肯否指点小妹一二?”

肖寒月心中忖道:赵姑娘医道通神,解去冰魄寒毒。但兵不厌诈,彼此既是敌对相处,自不能实话实说,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姑娘伤了肖某,料定肖某必死无疑,但很不幸,肖某还活着,这说明了我能对付你的冰魄寒珠,至于肖某用什么方法对付它,似乎是用不着详细地告诉你白姑娘了!”

“说的有理……”白玉仙古井不波地说:

“肖公子,冰魄寒珠的事不再提它,至于今夜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多管,向中天、关百奇都是闲云大师的多年老友,他们交往的时间,比你我加起来的年龄都多,他们的事,用不着咱们晚一辈的人管,肖兄以为然否?”

“不然……”肖寒月冷冷地说道:

“闲云大师为了请我肖某江中赏月,吃顿素带,才引起了诸位的误会,这件事,在下岂能不管?”

这时,古上月突然开口道:

“白姑娘,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就是肖寒月?”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他腰中微微隆起一圈,分明是藏了很多的暗器,无怪闲云大师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观察的入微,判断的正确,当真是老谋深算,常人难及。

只听白玉仙冷冷说道:

“肖公子的事,不用古兄多言,王仙自有处置。”

古上月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江湖上盛传白羽令门中人,是如何的霸道、难缠,招惹上他们,就如怨魂,不死不休,但竟对白玉仙唯命是从,这个女人,不知是何等身份,竟是如此的权势!”

但闻白玉仙高声说道:

“向老、闻老,两位既是闲云大师的多年好友,最好能动之以情,动得大师跳出是非外,也免得伤了你们数十年老朋友的和气。”

向中天、闻百奇都是古稀之年了,但对白玉仙竟然也十分敬重,躬身应是,一派拘谨小心的神情。

肖寒月回顾了常九一眼,低声道。

“想法子把画舫靠岸。”

常九微微颔首,站着未动。

他心中明白,必须在暗中行动,但以白玉仙警觉之高,和对方布下的阵势,想把船靠近岸上,绝非易事。

常九会水,但却不­精­,如想在大江河上有所行动,自知没有这份能耐。

这件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墨非子和闲云大师身上,心中念转,人却悄然移动到陈抱山的身侧,低声道:

“陈兄,水中的功夫如何?”

陈抱山苦笑一下,道:

“似今夜情形,风平浪静,我大概自保不会淹死,和人在水中动手,就没有这个能耐了。”

常九道:

“墨非子和闲云大师呢?”

陈抱山道: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金山寺和尚,有很多水里高僧。”

“我相信肖公子的剑术,足可克敌制胜,只要咱们能把画舫靠上岸,就不用担心了。”

但听闻百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闲云大师“大和尚,听到白姑娘的话了吗?”

闲云大师笑道:

“听是听到了,不过,我不懂白姑娘话中的含意。”

向中天道:

“大和尚,我和闻老儿,实在不愿和你翻脸,但你也该给我们老哥儿俩留步余地……”

闲云大师突然一整脸­色­,冷冷说道:

“向中天,老衲今夜宴客江上,被你们围住不放,要老衲给你们留一步余地,但你可曾给老衲留一点情面吗?”

闻百奇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我们已经尽了心意,大和尚执迷不悟,公事公办,白姑娘请做裁决吧?”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明显,双方交情已尽,再下去,只有动手一着了。

肖寒月眼看已成僵局,今日之事,似是只有放手一拚了,霍然站起身子,正要发作,闲云大师却连连挥手,道:

“肖施主请坐,今宵他们是冲着老衲来的,老衲如若应付不了再劳施主帮忙。”

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小沙弥一眼,低声道:

“照顾船舱!”

两个小沙弥一躬身,退入舱中。

第十二回往事如烟

两个­操­舟的中年和尚,各握一桨,凝神戒备,只待闲云大师令下,立刻行动。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

“看来,今夜是很难和睦解决了?”

肖寒月未理会白玉仙,却回头望了朱盈盈一眼,只见她胸­色­一片平静,微笑如花,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存在,心中黯然,忖道:今夜我内某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葬身鱼腹了!”

闲云大师仍然坐着未动,但一袭宽大的僧袍,却突然膨胀起来。

墨非子紧锁的眉头,突然一下展开了,他一直在耽心闭云大师,这位空门高僧,一直未沾惹过江湖是非,墨非子和他交往了几十年,还是弄不清楚他武功成就如何?眼下看到他行若无事中,竟然使宽大的僧袍全部隆起,那分明是一种上乘气功,心中忧虑尽消。

闲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

“白羽令门中的暗器,是天下一绝,诸位之中,如若没有把握闪避的,请躲在老衲身后。”

肖寒月低声道:

“盈盈,白羽令门暗器歹毒,躲在大师身侧。”

朱盈盈略一犹豫,缓步行了过去,金鞘银柄的“银月飞霜”,早已握在手中。

原来,她早明了处境险恶,随时可能和人动手,才这么暗作戒备。

常九心中忖道:可惜把那柄­阴­阳伞放在客栈中,忘记带来了!

他知道白羽令门暗器的厉害,自知不易让避,缓步行在了闲云大师身侧。

四艘快舟,突然又身前移近了数尺。

墨非子突然横行两步,和肖寒月并肩而立。

幸好肖寒月带了宝剑,手握剑柄,目注白玉仙,高声说道:

“这位白姑娘善用一种目力难以发现的暗器,中人之后,奇寒攻心,片刻之后,就能把人冻僵,诸位多加小心才是。”

闲云大师道:

“诸位施主,一定要拦截贫僧,只好凭仗手段了。”

白玉仙、向中天、闻百奇、古上月,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顶尖高手,目睹闲云大师真气鼓起僧袍,有如一座巨大的石岩一般,矗立在甲上,都知道是一种极为­精­湛的奇功,但却瞧不出,属于什么武功?

古上月低声道:

“白姑娘,事已至此,一切的言语,似是都无法解说清楚了……”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闲云大师,福祸无门,唯人自找,金山寺的众多僧侣,都可能被你今宵之错,招来杀身之祸!

闲云大师只冷冷地看了白玉仙一眼,未再回答。

此时此刻,已到了多言无益之境。

白玉仙右手突然一挥,道先发难,月光下,一点晶芒,直­射­肖寒月。

对闲云大师的佛门奇功,白玉仙似是并未放在心上,她心中最大的敌人,还是肖寒月。

肖寒月也施展出了快剑,拔剑挥出。

便闻当的一声,似是有物被击落。

那只是一粒细如小沙之物,几乎是­肉­眼难见,但肖寒月,却能准确的把它击落。

墨非子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喜­色­,道:

“好剑法……”

但闻尖啸破空,寒星飞掣,五支白羽箭,­射­向画舫。

闲云大师道:

“不可对挡。”右手挥出,一条黄|­色­的长虹,直卷过去。

五支蛇头白羽箭,竟然有三支被那长虹卷住,抛落江心。

敢情,那黄|­色­长虹,只是一条黄|­色­布巾,被闲云大师以深厚的内力凝成暗劲,化柔为刚,但刚中有柔,蛇头白羽箭,虽然内藏各种奇毒变化,但碰上了这种布巾,却失去了作用。

另两支白羽箭,分别击向墨非子和肖寒月,被他们一闪避开。

此时,月光如画,视界清明。

古上月道:

“好!再接古某几支蛇头白羽箭。”

左手疾扬,又是两支白羽箭飞了过来。

蛇头白羽箭,暗藏各种毒物,但外形看去,都是一样,使人想不出应付之法。

两支白羽箭;到了画舫上面,前面一支,突然一慢,后面却追了上来,双箭撞在一处。

但闻波然一声轻震,爆洒出一片流董般的绿光。

用云大师急急喝道:

“小心­阴­磷毒火!”大袖挥动,一股暗劲,反击过去。

墨非子扬手,打出一记劈空掌,爆散的磷火,大都被击飞江中,但有两点,落在甲板,竟然熊熊燃烧起来了。

肖寒月暗暗吃惊道:磷火有如此强烈的燃烧之力,一爆数十点,当真是极难防护的歹毒之物。

江面上一平如镜,肖寒月长剑二度挥出,削起了甲板上燃烧的两片绿火,甩向了古上月。

本只是两点流萤般的磷火,但落地之后的片刻燃烧,已然化成手掌大小的两片火光。

但见两团绿­色­的火焰,飞向了古上月。

磷火蛇头毒箭,虽是古上月所发出,但他亦不敢沾惹毒火,闪身避开。

两片带着火的木屑落入江面,随波而去。

墨非子低头看去,只见甲板上两片新痕,只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层,这一剑大见功力,不但墨非子心中佩服,就是闲云大师也瞧得暗暗点头。

白玉仙柳眉微蹙,轻轻吁了一口气,道:

“肖寒月,赵姑娘要我传个口信给你……”

肖寒月心中正在盘算,白玉仙、古上月两人的暗器最为歹毒,如若有先把一人杀了,即可减去不少的威胁,但先对那个下手,如何才能一击而中?

闻言不禁一呆,道:

“赵姑娘……”

“对!赵幽兰,她很挂念肖公子,要我传个口讯给你,希望能订一个会面之期。”

白玉仙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朱盈盈的身上。

她希望看到朱盈盈的反应,也希望搅乱了肖寒月的心情。

朱盈盈果然有了反应,微微一笑,道:

“寒月,赵姑娘传口讯来,你一定要见她,咱们都很想念她,她也一定很想念我们。”

这反应、口气,完全也白玉仙的意料,不禁心头恼她,暗暗骂道:

“金技玉叶的姑娘,连吃醋都不懂得,真是个愚蠢的丫头!”

肖寒月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对!咱们应该看看她。”

个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朱盈盈大感高兴,抬头看看白玉仙道:

“白姑娘,你说,幽兰姑娘要见我们,她在什么地方?”

白玉仙冷冷说道:

“她只要与肖公子见面,不要见你!”

朱盈盈呆了一呆,叹息一声,道:

“其实,我也很想念她,但她不愿见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白玉仙,你还有多少颗冰魄寒珠,请施展出来吧!我肖寒月不太喜欢杀人,但今夜要开杀戒了,白姑娘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他避开了赵幽兰的事,却表露出了浓重的杀机。

本来就是敌对相处,兵刃相见的事,但白玉仙却无端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看了看肖寒月一眼。

肖寒月长剑突然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剑式,剑尖斜斜指向了白玉仙,身子微微前倾,人似要直飞而起。

墨非子惊喜的叫道:

“大罗飞,七煞剑招。”

闲云大师沉声道:

“稳住画肪,陈施主准备接应。”

陈抱山应了一声,双手探入怀中,抓出了一把铁莲子。

他外号流星赶月,这铁莲子,是他武功中的一绝。

朱盈盈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前辈,我可不可以出手,帮帮寒月的忙?”

常九心中忖道“不知你“银月飞霜”练到了几成火候,江面之上,遥相搏击,那“银月飞霜”的威力,正是可以发挥的时机了。

心中念转,口中亦低声说道:

“当然可以出手,不过,不可太急,选择适当的时机,要能一击伤敌。”朱盈盈微笑点头。

白玉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追魂取命的杀机,由肖寒月斜指的长剑上,涌了出来,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希望能摆脱去正面受到的威胁。

两个摇船控舟的大汉,也受到那股浓烈杀气的侵犯,随着白玉仙扭动的柳腰,不自觉地把快舟也移动起来。

闲云大师目光一掠墨非子,道:

“道兄,注意向中天、闻百奇两个老儿,多年好友,竟然会反目成仇,老衲虽然遁身空门,亦不觉有着人情冷暖之感!”

墨非子低声道:

“如果他真的出手攻来呢?”

闲云大师道:

“那就全力反击。”

墨非子点点头,道:

“大师的意思格杀勿论了。”

闲云大师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子,身上的僧袍,仍然膨胀、鼓起,显示他­精­深的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白羽令门的暗器,威震天下,闲云大师要全力对付古上月。

原本平静的江面上,立刻充满紧张,白玉仙的上艘快舟,来势汹汹包围画舫,看上去占尽优势,但肖寒月等分配妥对敌阵势之后,局面忽然一变,肖寒月、闲云大师等,反而转劣为优。

这倒是大出的白玉仙意料之外。四路人马都被画舫上的强敌引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闲云大师对上了白羽令门的古上月,墨非子对上了向中天,常九、陈抱山自动调整,对上了闻百奇,肖寒月盯上了白玉仙,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居中接应。

白玉仙等一行人,都是高手,但他们忘了要对付的人,也是绝世高手,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他们低估的闲云大师。

当然,闲云大师数十年来从未过问江湖是非,江湖中人,对他完全陌生,连和他相交数十年的向中天、闻百奇,竟也不知道老和尚乃是空门中绝世高人!

肖寒月力聚剑身,已到了弓拉满月的境界,随时都可以跃起飞击,白玉仙也全力戒备,准备迎接一击。

但肖寒月却凝劲不变,使僵持的局面,一直保持着生死一发的紧张。

其实,肖寒月内心亦在千四百转,是不是应该飞身一击,但如一击不中,后果可危,人在江中是肖寒月最大的顾虑。

事实上,大罗飞剑势式的威力,笼罩了白玉仙全身要害,这就逼迫得白玉仙全力压缩自己,把功力集于一点,好在肖寒月发难一击时,得以全力抗拒。

七然剑招的凌厉、玄妙,使得白玉仙那样的高手,也不得不弃攻为守。

古上月双手各握着两支蛇头白羽箭,却犹豫不敢发出。

原来,闲云大师已集中全力对付他一个,左掌立胸,右手激扬,似是随时可以攻出,而且那膨胀的僧袍,愈来愈见鼓起,直似要腾空飞去。

老和尚­精­深的内功表现,使得古上月心中有很多的顾忌,如是一击不中,用云大师的反击之力,必将是排山倒海,一时难决是否应该打出暗器。

墨非子已是长剑出鞘,对着向中天,剑尖前指,逼得向中天不得不全神戒备。

天台散人墨非子,一代剑术宗师,自非常人能及。

闻百奇虽然面对着陈抱山和常九两个敌人,但感受上却最为轻松,陈抱山的铁莲子,常九的凝神相对,对他似乎是构不成任何威胁,感觉中行有余力,随时可以出手攻敌。

但多年的江湖阅历,使他不敢燥近,希望能和白玉仙等一齐发出,四面合围,雷霆一击,何况此行,是由白玉仙负责号令,既不闻白玉仙传令出手,也只暂时忍耐。

双方形成的对峙局面,就这样暂时维持下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低声说道:

“盈盈……”

朱盈盈缓步行近,道:

“我在这里!”

肖寒月使出传音之术,道:

“想办法,让画舫靠岸,不能露出痕迹。”

朱盈盈应了一声,缓步向舱中退去。

这时,双方都在全力戒备,面对强敌,朱盈盈没有对手,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她悄然移动,行入舱中,只见两个小沙弥各执一柄戒刀,隐在舱门之后。

朱盈盈看了两小沙弥一眼,低声道:

“哎!你们有没有办法,把画舫靠上江岸?”

两个小沙弥对望了一眼,道:

“这要问问两闲云大师位撑船的师兄了!”

朱盈盈道:

“行动要隐密,不能让敌人发觉。”

一个小沙弥沉吟了一阵,道:

“我试试看吧,看能不能把消息传给两位撑船的师兄。”

朱盈盈笑一笑,道:

“只要你把消息传给两位师兄,不让敌人知道,船靠岸边,我一定有赏赐给你们。”

两个小沙弥道:

“咱们出家人,不要赏赐,姑娘只管放心,我们答应了,自会全力以赴。”

朱盈盈点点头,行出舱外。

片刻之后,突闻舱中传出一阵阵诵念经文的声音。

朱盈盈心中暗道:

这两个小和尚,怎么搞的,我要他们通知师兄,把画舫靠上岸去,他们怎么会诵起经文来了?

凝神静听,发觉那梵唱之中,竟然夹杂着把船靠岸的语词,不禁暗笑道:这两个小和尚果然聪明的很,用这方法传递消息,别人如何听得出来?

片刻之后,果然觉得画舫开始移动。

白玉仙的快舟,也开始移动。由慢变快,不久工夫,已脱五丈开外。

古上月、向中天、闻百奇的快舟,未再追随画舫移动,自然的,拉远了距离。

原来生死对决的僵持,突然间烟消云散,围上画舫的四艘快舟,来如流矢,去如轻烟,刹时间,走的不知去向。

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

“本是一场凶险绝伦的生死之战,但强敌却悄然而退,这就叫贫道有些想不通了。”

闲云大师道:

“肖施主的大罗剑式,镇住了白玉仙,使她脱身而逃首脑离去,主持无人,古上月等人自然不战而退了。”

肖寒月道:

“大师神功惊世,使得强敌心有所忌,不敢擅动,寒月何敢居功?”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目视墨非子,道:

“道兄,不用再找剑帝了,这位肖施主已得疯子的真传,也许他早有绸缨,安排了肖施主,承他衣钵。”

墨非子道:

“大师,你深藏不露,能一甲子不问江湖是非,这份过人的忍耐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不是你今夜中展露真象,贫道绝对想不到,你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老实说,肖施主如不是剑疯子的传人,老衲今宵宁受他们诸般羞辱,也不会出手抗拒。”

墨非子奇道:

“为什么?”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道:

“道兄,为何一直要苦寻剑帝?”

墨非子道:

“因为贫道了解,非七煞剑招,不足以和强敌对抗……”

闲云大师看看肖寒月道:

“肖施主,有一前因,老衲说出来,希望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不敢当,大师有话,请当面讲。”

闲云大师笑道:

“天台散人墨道兄,一生嗜剑,他在剑术上的成就,也足以做夸当世,三十年前,他曾以和令师剑帝,论剑东岳,两人比剑三日夜,竟是未分胜负之局,直到令师用出七煞剑招,老道士才弃剑服输……”

肖寒月围转对墨非子一抱拳,道:

“晚辈从师不久,剑术上的修养不足,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

墨非子道:

“七煞剑招,是天下剑术之最,你学会了七煞剑招,再无可学的剑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我对剑法,了解不多,如若我学全了七煞剑招,恐怕也只会这七招剑法了?”

墨非子道:

“大师,你真象已露,恐怕他们真会对金山寺中弟子,展开报复,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闲云大师道:

“老衲一直担心会把江湖上的恩怨,牵入金山寺清净的佛门之地,所以,忍耐数十年,不问江湖是非,而且有你墨道兄威震江南,也很少有巨恶、大凶,横得无忌,想不到数十年养气修身,仍难免坠劫红尘,惹上了这身麻烦。”

“怎么?你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中吗?”

闲云大师道:

“老衲在暗中训练了八名弟子,维护寺中安全,但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众,大都不会武功……”

墨非子道:

“如今你已显露了真象,准备作何打算呢?”

闲云大师道:

“咱们先回金山寺吧!老衲准备说明真象,由他们自作决定,如有避难离去者,老衲尽量替他们安排。”

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刹,他们如若有所记恨,也只是大师一人,总不至于对那些无辜僧群,也施展报复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贫道所知,他们的报复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残酷,武林道上,有三个门户,突然间一夜星散,除了几个武功特别高强者失踪之外,余下的未留下一个活口,纵是­妇­人孺子,也难幸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踪的高手呢?”

“三年之间,一连发生了八卦门、南太极,两个门户的失踪事件,才引起了贫道的注意,暗中侦察了两年之久,才发现了这个威胁武林的大秘密,贫道震骇之下,跑来金山寺,就教闲大师,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闲云大师道:

“道兄说出了一些隐密,老衲也是大为吃惊,觉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视不理,那就未免愧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觉得,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们两个人所能够担当,如若能找到剑帝出面,或可挽回这场大劫。”

墨非子接道:

“贫僧亦曾夜入赵府,发觉了肖公子的剑法­精­奇,颇似剑帝的七煞剑招,即匆匆赶回京日,和闲云大师相商,决定畅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们追了来。”

肖寒月道:

“道长,晚进在金陵之时,借重官府之力,和这批人,交过几次手,后因苦主赵幽兰留书离去,以致师出无名,但晚进却一直认为赵姑娘可能是被他们胁迫而去,决心追查,晚进故行京口,准备再悄然绕回金陵,想不到,敌人耳目灵敏,晚进的行踪,似乎是一直在他们的临视之下。”

墨非子道:

“贫道也想不到他们来的竟会如些快速。”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道:

“道长,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知可否详述经过?”

墨非子点点头,道:

“贫道追查两大门户的灭门惨事,在钟山一处狭谷之内,发觉了一处的换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换面易形所在,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个狭谷,里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几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里做着换面易形的工作,他们把一个极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换成了一副无恶不作的大盗面孔,这个人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向在解说得清楚,只好听任他们的号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长,你是说,一个人的脸孔、五官,都可任意改变……”

墨非子点点头,道:

“不错,他们可以借药物、手术改变了你的外形,是货真价实的更动,而不是戴一张人皮面具改变自己,随时可以复原;那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我们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们改成的……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贫道亲眼看他们动手术,把八卦门的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了一个下五门采花­淫­贼……”

肖寒月道:

“慢来,慢来,他们把八卦门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一个采花的­淫­贼,那是必须要有一个采花­淫­贼了?”

墨非子道:

“对!戏花蜂米亮,变成八卦门的掌门人,其可怕处,都是经过了手术之后改变形貌,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难分善恶了。”

肖寒月沉吟了,阵,道:

“如果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那就不能让他们发展下去,应该早些把他们消灭,免得他们继续为害。”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钟山一行……”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侣,一夜间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闭云大训练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个老迈的僧侣,他们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离开过山门一步,纵然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么无可奈何,纵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侣们,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栈,面对着朱盈盈,愁绪万千,想到日后行程的凶险,以朱姑娘的身份,实在不宜同行冒险。

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词,才能说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虽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却知道很难说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装作不明白,闭口不言。

朱盈盈看着肖寒月愁眉苦脸,忍不住说道:

“肖大哥,有什么心事么?为什么这样的闷闷不乐?”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担心……”

“担心?担什么心?是不是挂念赵姑娘的安危?”

“不是赵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无限温柔地说道:

“你这样关心我,我听得好开心,不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就算遇了了什么危险,你也会帮助我,对吗?”

肖寒月道:

“话虽不错,可是,我担心一下子照顾不到,使你受到伤害。”

朱盈盈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肖寒月,却未多问。

她虽然不解世道险恶,但却绝顶聪明,已从肖寒月口气中听出苗头不对。

肖寒月原本想诱她开口,再行设法劝她离去,但朱姑娘不讲,肖寒月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道:

“盈盈,我不愿你涉险,所以,最好,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说,那里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当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说道:

这不太可能的,我没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诉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里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转,但却使得肖寒月有着无法回答的感觉,他不然一身,只剑飘零,识人不多,也没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阵,道:

“就算不愿回王府去,你自觉着那里最为适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识人众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侧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为我担忧,也不用为我叹息,我决心离开王府时,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飘零,这些日子来,我觉得很快乐,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离开,不管我住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安全,也不会觉得快乐,肖大哥,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撵我离开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练银月飞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对你有些帮助,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么?”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给肖大哥找麻烦,第二,我要练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温柔,听话,不能意肖大哥生气。”

想她金技玉叶的身份,说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肖寒月听得磊为感动,道:

“走!盈盈,我教你剑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险难,一定要学会肖大哥的剑法。”

朱盈盈突然跃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剑法吗?”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脸上泛现娇羞之情,把身子缓缓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柔声说道:

“肖大哥,我好高兴啊。”

这时,常九已悄然离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学的很认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时分,闲云大师、墨非子联袂而至。

闲云大师换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袜,芒履,手中却多了一根青竹杖。

陈抱山匆忙赶到,道:

“车马备齐了,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陈抱山道:

“没有发觉,不过,晚辈不敢肯定了。”

闲云大师道:

“只怕逃不过他们的临视,不过,顾不得了,肖施主,咱们几时动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这位姑娘,也要去吗?

朱盈盈点点头,道:

“道长,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拖累你们的。”

陈抱山道:

“姑娘,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朱盈盈道:

“不要紧,我可以和肖大哥挤在一起。”

闲云大师大师微微一笑,道:

“陈施主,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客栈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辆马车,黑­色­的车篷,黑­色­的垂帘,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车前。

陈抱山道:

“肖大侠请上车吧!”

肖寒月掀开车帘,朱盈盈一迈步,登上篷车。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道长,咱们走吧!”大袖一挥,凌空而起。

陈抱山低声道:

“肖大侠,我们会追随两位老前辈,听候差遣,三位请上车吧!”

墨非子低声道:

“陈兄,此行危险重重,用不着多人涉险,在下赶车的工夫不错,就由在下暂作掌鞭吧!”

陈抱山略一沉吟,点点头,望着那黑衣老者,道:

“陈寿,你回去吧!告诉夫人,立时迁居,我如能安全归来,自会去寻找你们,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顾少爷,不用等我了。”

陈寿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转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突然喝道:

“站住!”

这一声喝叫,虽然未提名道姓,但场中之人,都听得出,是喝叫陈寿,但陈寿却听而不闻,步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声对陈抱山,道:

“陈兄,叫他回来。”

陈抱山心中虽是凝窦重重,但却未问,高声喝道:

陈寿回来!”

陈寿停下脚步,回身行了过来,道:

“主人,是叫老奴吗?”

陈抱山心中付道:这陈寿平常十分机警,今日怎么变得有些糊涂了,一皱眉头,道:

“肖大侠招呼你。”

“噢!”陈寿目光转动,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侠有什么吩咐?”

“请教阁下,到陈府多少时间了?”

“不多,大约三十几个了,我进入陈府的时候,主人还有到十岁。”

“不错……”陈抱山接道:

“陈寿在府中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个……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陈抱山道:

“肖大侠怀凝什么?只管请说。”

陈寿冷冷说道:

“间不疏亲,肖大侠不过刚刚认识我家主人,就想挑拨我们主仆间的情义吗?”

“不许胡说……”陈抱山大声喝叱着说:

“怎么对肖大侠如此无礼!”

陈寿神情冷厉地说道:

“主人,肖大侠有意诬陷老奴,岂能就此罢了?”

肖寒月本来满脸惭愧之­色­,听完冷笑一声,道:

“陈管家,肖某诬陷阁下什么?”

“陈寿微微一呆,道:

“你怀疑老夫?”

“不错,我怀疑老管家什么,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诉你?”

陈寿厉声喝道:

“你说!”

肖寒月道:

“你通风报信,陷害主人,难怪我们的行踪,全在人掌握之中。”

陈抱山一皱眉头,道:

“陈寿说实话,我约肖大侠和闲云大师、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无他人知晓,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陈寿道:

“老奴冤枉啊!”

陈抱山缓步向陈寿逼去,一面冷冷说道:

“近来,你行动怪异,仔细想来,甚多疑点……”

陈寿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余年,你……”

他突然一扬手,扣住了陈抱山的右腕脉|­茓­,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

“你们那一个敢动,我就先杀了陈抱山。”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陈管家,你在陈府三十余年,主仆之情,何等深厚,为什么竟然出卖主人?”

陈寿冷笑一声,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怀疑,陈兄约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极为机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侦知,最可疑的是,围攻我们的敌人,竟有两个是闲云大师的多处故友,而闲云大师是隐身佛门的一代高人,数十年未过问江湖是非,甚至连他交往数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却能及时而至,这绝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风报信,对方有了很充裕的时间,才能有此安排,这个必然是我们之间,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参与这件事情……”

陈寿道:

“就凭这点推断?”

“自然还有……”肖寒月缓缓接道:

“攻心为上,作贼心虚,我们拒绝你赶车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险受伤,但你却神情温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这等反常的反应,是引起我怀疑的原因之二。”

陈寿略一沉吟,道:

“还有吗?”

“事实上,肖某的经验不足,抱山兄唤回老管家时,我心中本有着抱歉之感,陈管家去而复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陈管家的激愤神情,颇有欲盖弥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陈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茓­,那更是铁证如山了。”

陈寿冷冷说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陈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们稍有妄动,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脉|­茓­受制的陈抱山,此刻却十分冷静,长长叹息一声,道:

陈寿,我早该怀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两代老仆,三十余年,父子、夫妻,能相处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对你的嫌疑。”

陈寿冷然一哂,道:

“那要怪你自己无能了。”

陈抱山道:

“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陈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先父过世之后,我对你的尊重,几乎视同长辈,事事和你商量、研究。适才,我又对你托妻、寄子,如非肖大剑一言点破,我却把自己的妻儿,送入虎口之中了。”

陈寿道:

“这就是江湖,凶险重重,变化难测,小主人,你就认命吧!”

肖寒月缓缓向前逼近了两步。

“站住!”陈寿厉声喝道:

“再往前走,就立刻杀了陈抱山。”

陈抱山脉门受制,功力全失,完全没有挣扎、反击的力量,直到此时,他心中才明白,陈寿的武功高强,绝不在自己之下。叹息一声,道:

“肖公子,不用顾虑我的生死,只管出手杀了这个老奴才!”

陈寿冷哼一声,道:

“小主人,别逼我杀你,念在三十年相处的份上,我也许会想办法,留下你一条命……”

陈抱山怒道:

“无心无肺的老奴才,我陈抱山如有三寸气在,绝不会放过你,有种的,你就立刻杀了我!”

陈寿道:

“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有何不可。”

“且慢……”肖寒月接道:

“陈管家答应我的事,不未兑现。”

陈寿哈哈一笑,道:

“一切都如你所料,老夫五年前,已经被吸收入门。不错,陈抱山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老夫传送出去,这一次,老才本准备借赶车的机会,把你们送人鬼门关中,想不到,却被你这个毛小子,瞧也了破绽,使老夫好好一场大功劳,功亏一溃,想来实在可恨。”

肖寒月听他口风奇紧,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出卖了三十年的老主人,总该有个原因吧!什么原因,会使你如此的灭情、忘­性­,断义绝亲?”

陈寿道:

“别想由老夫口中问出什么,老夫能说的,自己会说,不能说的……"“好!那就拣你能说的,说出来吧!”

陈寿沉吟了一阵,道:

“陈抱山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大森林中一只燕雀,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会受到重视的原因,是因为他认识了墨非子的缘故,闲云老和尚的绝高武功,使我们这一次的江上截击,功败垂成。”

肖寒月道:

“那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他们的目的何在?”

陈寿道:

“这个,老夫怒不奉告……”

肖寒月道:

“陈管家不能再说了?”

“对!老夫只能说出这些了。”

肖寒月道:

“好!那就请老管家放了抱山兄,肖某人保证你安全离开。”

陈寿笑道:

“肖寒月,你要和老夫斗心机,只怕是年轻了一些,老夫这把年纪,还会上你的当不成?”

肖寒月摇摇头,道:

“陈寿,你没有机会杀死陈抱山的……”

“老大倒是不信……”

肖寒月突然一上步,一指点出,一股暗劲,直逼咽喉。

陈寿早已有备,一拉陈抱山,挡在自己身前。

肖寒月身子一转,人已闪到了陈寿的身侧,左手疾快地拍出一掌。

他曾在鬼刀侯玄手中抢救了赵幽兰。心中甚有信心,在陈寿出手杀死陈抱山山之前,把他抢救下来。

但肖寒月却未想到一点,侯畜不知道他会武,他全无戒备,但现在,陈寿却把他看成了第一强敌,随时对他防范。

而陈寿的武功之高,也完全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肖寒月连转三个方位,出手三次,都被陈寿及时用陈抱山作为屏挡,使肖寒月无法得手。

但肖寒月的快速指掌,也逼得陈寿无法腾出手来杀死陈抱山。

两人动作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的快速,招招间不容发。

陈寿右手带动陈抱山的身子,左手辅助化解肖寒月的攻势,竟然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僵持之局。

肖寒月心中固然焦急,但陈寿也是越打越惊,只觉对方出手之快,逼得人喘不气,如非手中有陈抱山可作­阴­挡,只怕连两招也接不下来。

忽然间,寒芒一闪,银月飞霜有如一道流矢,疾­射­而至,飞击陈寿。

只道是一般的暗器,陈寿身子一侧,险险地让过。

但他却不知道,这银月飞霜不活的,可借着细索自由­操­纵。

陈寿侧头躲避,银月飞霜掠面而过,但突然一转,去而复返,疾快地一个倒转,由陈寿的脑后面削去。

锋利的宝刃尚且可断,何况,是人的脑代。

陈寿只觉头上一寒,半个脑袋已然飞起,脑浆和着鲜血,喷起了七八尺高。

银月飞霜的力道不衰,掠着陈抱山的头顶,旋飞而回。

肖寒月掌势飞至,击在陈寿前胸,陈寿的尸体还未倒下,已被肖寒月一掌震飞起来,摔到六尺开外。

朱盈盈收回了银月飞霜,急急到肖寒月的身前,柔声道:

“肖大哥,我没有做错吧?”

肖寒月道:

“你做的很好。”

陈抱山呆呆地望着朱姑娘,道:

“姑娘用的什么暗器?竟然是折转自如,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朱盈盈笑道:

“那是银月飞霜,唉,我第一次施用它,好担心伤到了你,幸好没有出错,要是伤到了你,真不知要如何对肖大哥交代了。”

陈抱山道:

“只要杀了老奴才,就是在下受到伤害,亦是甘情愿。”

肖寒月叹口气,道:

“盈盈,真是苦了你了,这样短的时间,你竟然练到了如此成就,能随心所欲,­操­纵自如,当真是可贺可喜。”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我在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它的用法,第一次出手,未让肖大哥失望,我心中好高兴。”

常九快步行了过来,道:

“恭喜姑娘,在下这次算大大的开了一次眼界。”

朱盈盈笑道,以后,你要多多帮忙我啊!”

这两句话,没头没脑,饶是常九这个老江湖,也听得楞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呆了一呆,道:

“姑娘要常九帮什么忙,只管吩咐一声。”

朱盈盈道:

“以后,肖大哥要是再撵我离开的时候,你要帮我讲话呀!”

常九哈哈一笑,望着肖寒月,道:

“我也要恭喜肖兄弟了。”

肖寒月道:

“恭喜我,什么意思?”

常九叹道:

“朱姑娘是练武的奇才,看她短短时间的进境,抵得上旁人数年的苦功,肖兄弟有朱姑娘这个好助手,实在助力非浅。”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我也有些意外,如此短的时间,竟有如此成就,日后,再学会我的剑法,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朱姑娘更是笑的一脸娇媚,道: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试一下我的成就,在画舫上,我就想出手,但又怕惹你生气,勉强压制下这外念头。”

这座客栈,虽然在一处僻静所在,但京口是个势闹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行人、客旅,但这等玩命的事情,看到的人也装作未看到,大家都躲了起来。

“走!咱们离开这里。”

常九跳上车辕,挥鞭驰车,一阵疾驰,到了郊外一处偏僻的土坡上。

陈抱山挖了一个土坑,埋了陈寿,道:

“肖大侠,兄弟想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人的行程再来。”

肖寒月道:

“陈兄请便。”

陈抱山道:

“几位先行上道,在?随后赶去。”

常九道:

“陈寿既和敌人早有勾结,这辆篷车早成标志,咱们得换个办法上路才行。”

“对!在下竟未想到此处,寒家薄有财资,生活无虑,这辆车可以弃去不要。”

常九道:

“既可弃置,不如毁去。”

陈抱山道:

“常兄高明。”

常九道:

“陈兄回家一趟,大概要多少时间?”

陈抱山道:

“大约一个时辰足矣。”

常九道:

“那很好,我们就在此地等候陈兄,烧去这辆篷车,大概,也要半个时辰了。”

陈抱山道:

“陈兄既有家小之累,这趟钟山之行,不去也罢。”

陈抱山道:

“多谢肖大侠的关心,不过,在下一定要去。”

“为什么?”

陈抱山道:

“不瞒肖兄说,在下一直想拜在墨非子前辈的门下,但他却一直不肯,这一次,他要我和肖大侠联络,安排同赴钟山,才答允事成之后,收我入门,这次钟山之约,如不能去,只怕这个心愿,也无法得偿了。”

“原来如此。”肖寒月笑一笑,道:

“府上既为敌人渗入,也许还有余党,我们何不一同回到府上,俟陈兄家小离去,再一起动身如何?”

陈抱山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抱山家境富裕,妻子美丽贤慧,长子十五,女儿十三,陈妻钱氏早知丈夫心意,心中纵有些恋恋不舍,却不出言劝­阴­,只希望陈抱山日后能够回家探望一下妻儿。

陈抱山山备下了丰富的酒菜,款待肖寒月等,直待夜晚二更过后,钱氏带了一双儿女,和两陈抱山人贴身丫头,带了细软、银票,悄然离去。

她行止隐密,去的地方,除了陈抱山之外,别人都不知晓,陈府中偌大的家产,除了田地之外,还有一座绸缎妆铺面,陈抱山交给了账房先生继续经营,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近五更,乘夜­色­迷蒙,四个人离开陈府,四匹马得得小驰,天亮时分,已近江岸。

弃马乘舟,四个人认雇了一艘帆船,北上金陵。

这番安排,看来是隐密异常,连常九这等老江湖,也觉着毫无破绽可寻。

风平浪静,江中行舟,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只乐得朱盈盈高兴万分,自然,肖大哥常伴身侧,才是她真正快乐的源泉。

船舱中饮酒清谈,常九大谈江湖经历,听得肖寒月、朱盈盈津津有味。

这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船得江面,目睹着往来帆舟,两岸如画景物,朱盈盈依偎肖寒月的身旁,凭窗眺望,脸上的欢愉笑容一直没有平复过。

不知何时,朱盈盈已经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陈抱山、常九也悄在离开了舱房,整个舱内,只有肖寒月、朱盈盈两个人。

一阵阵少女体香,随着徐徐的江风,送入了肖寒月的鼻息之中。

自从和肖寒月相处之后,这位金枝上的郡主,即不再薰香,现在,肖寒月闻到的香味,是来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朱盈盈赤­祼­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肖寒月也感觉到了朱姑娘的可爱。

事实上,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朱姑娘比肖寒月更为率直一些。

肖寒月右手缓缓伸出,抱着了朱盈盈的娇躯,朱盈盈也更紧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

忽然间,响起了船家的大呼叫,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你不会行船啊!”

这一声呼喝,打断了朱盈盈、肖公子正在升起的热情。

肖寒月霍然一惊,推开了朱盈盈,转身奔出舱外。

只见陈抱山、常九,站在甲板上陈抱山手中拿着一支撑船用的竹篙,瞪着双目,看着一艘小型快舟,那小舟紧随帆船之后,似是要朝帆船冲撞,但都为陈抱山的竹篙扫开。

原来,那小舟逆流而上,撞向帆船的力量,必须要人力划动,陈抱山手中执着竹篙,遥遥击向­操­舟的舵手,使快舟无法撞向帆船。

常九已亮出兵刃,站在甲板上戒备,那船主也明白了那艘快舟的用心,一面下令船上的水手­操­舵用桨,闪避撞击。

一闪一撞之间,在广阔的江面上,掀起阵阵浪花,如若撇开凶险的后果不谈,看去却是十分壮观、有趣。

朱盈盈已追了出来,站在肖寒月的身侧,低声道:

“肖大哥,要不要我用银月飞霜杀了他们?”

陈抱山道:

“暂时不用动手,看看情形再说。”

朱盈盈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不知凶险,只觉好玩,对肖大哥,更是百依百顺。

但肖寒月的内心中,却是暗暗发愁,几次历练,肖寒月的胆气,越来越壮大了,他不怕敌人众多、厉害,但他却怕水,这么辽阔的江面,滚滚流水,一旦船翻落水,纵然是有一身过的人武功,迅如电光石火的快剑,也是完全无法施展了,只有让人活捉、生擒,或是葬身鱼腹的份了。

当时,只想逃避敌人的追踪耳目,却未想到在船上一旦遇到敌人时,如何应付?

心中念转,缓步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九,咱们被人发现了。”

常九点点头,道:

“看来,咱们想悄然抵达钟山的愿望是落空了。”

肖寒月道:

“能不能让船家把帆船靠岸,只要一上陆地,就有用怕他们了。”

常九摇摇头,道:

“只怕不太容易,此地没有靠岸的地方,而且,只怕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有靠岸的时间。”

肖寒月道:

“去和船主商量一下,既然有一艘快舟追来,就可能有第二、第三艘快舟出现,他们都会水中功夫,咱们只怕很难应付。”

常九微微一怔,道:

“对!如若再来两艘快舟,咱们就无法对付了……”

“趁他们同伴未到,早些靠岸的好。”肖寒月一面说,一面由袋中取出数枚制钱。原来,肖寒月虽未习过暗器,但在几番对敌之后,却也想到了暗器的重要,有些时候,会暗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就悄然开始习练,用制钱作为暗器,当作金钱镖来使用。

他内功­精­深,腕力奇强,稍加练习,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常九转身得向船主,还未来得及开口,中外两艘小型快舟,已然破浪而来。

肖寒月目光锐利已然看到了两艘小舟上面,各站着两个持着弓箭的大汉,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究间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水、旱两路,皆有徒众,而且,准备齐全,随时都有大批的人力动用……”

两艘快舟,接近了帆船两支左右时,快舟上的大汉,已然引弓发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双手齐出,稳稳的接住了两只长箭,常九却挥动手中兵刃拨打,把两支长箭击落江心。

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紧依在肖寒月的身侧。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无忧虑,也不震惊,似乎对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满着信任。

看她的镇静工夫,连常九也为之暗暗佩服。

这时,肖寒月突然跃到船头,低声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这里有我应付。”

说话之间,箭已如飞蝗而至。

对方虽只有四个弓箭手,但他们­射­技熟练,十分快速,双方的距离又近,箭势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极致,只见他双手彼扬此落,有如万手千臂一般,带着啸风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没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来。

四个弓箭手,快如连珠各发出二十四支强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个人看得呆了,竟忘记再引弓发箭。

其实,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对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势最强的离之内能够连续接下四个熟练弓箭手­射­出的长箭,那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陈抱山本已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尽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长篙挥舞,势道凌厉,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无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现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动手都有着很大的进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采,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着撑船的伙计,把帆船向江边靠去。

突然间,船舱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声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凿破了。”

肖寒月听得一呆,转头望去,舱中已然积了盈寸江水,这个洞凿的不小,破裂处,水势直涌而出。

不怕来敌的凶猛,但对这滔滔江流,却存有极大的畏惧,肖寒月暗暗决定,日后绝不再乘船赶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觉到处境凶危,唯一的生路,就是尽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经验丰富,抓起一个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舱外,一面高声说道:

“伙计们,加把力,把船拢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强,只要把船靠近岸边,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关,任何的重赏,已不足激起勇气,只有保命的说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弃船而逃的几个水手,又全力施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跃入舱中,左手抓起了一个水盆舀水,右手执着如意­棒­,目光流转,瞧着舱中的变化。

陈抱山低声说道:

“肖兄,先把这三艘梭形快舟毁了,再合力应付水底的敌人……”

肖寒月本无伤人之意,但形势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长箭投掷,虽非强弓­射­出,但箭势急劲,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余支,闪避不易。

但闻几声惨叫,北面的快舟上两个弓箭手,一个舵手,全被­射­中。

强的去势,把三人也撞得坠入江中。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我试试银月飞霜好吗?”

肖寒月点头一笑,心中忖道:此时何时,你早该出手了。

但见一道银虹骤起,有如冰轮乍现,飞向了快舟。

寒光闪过,鲜血溅飞,两个弓箭手,连什么兵刃都未看清楚,脑袋已飞落江心。

一击之间,如此威势,陈抱山心中大地震动了一下,他绝没有想到,娇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这一手凌厉绝活。

只见那盘飞银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飞升之势,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飞坠,划过了那掌舵的水手。

没有看清楚伤在何处,只见他忽然间一头栽倒江里,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鲜血。

银芒盘转,突地飞回甲板,宝刀锋利,带起了一股寒风,三尺内感觉到冷气逼人,陈抱山吃了一惊,正想闪避,银芒飞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见。

从未见过飞­射­数丈的剑法,陈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这是什么剑法?”

“银月飞霜……”朱姑娘很满意这一击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银月飞霜,姑娘剑上造诣如此之深,陈某人当真开眼界了。”

想到自己练剑二十余年,想也未想过天下竟有如此奇厉的剑招,朱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成此绝技,不禁心头黯然。

他那里知道,这银月飞霜的威力,全在它设计制造的­精­妙之上,其运用之术,亦是前辈古人化了数­干­十年工夫研究出来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过是承受了前人余­阴­,使利器的作用发挥出来罢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惊“银月飞霜”的神奇、强大,适才一击,如是飞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过。

第一次,遇上武技转化的难题,不禁想得入神,连处境的危险,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余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这时,舱中积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敌,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舱中的积水,愈来愈多,行动之间,也逐渐困难。

肖寒月凝神思索,静立不动,朱盈盈也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

陈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侠,你们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敌,我去帮忙清除舱中积水。”

肖寒月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看舱中积水,急急说道:

“盈盈,守住船头扼敌。”转身入舱。

但闻砰然一声,船又破裂一处。

这时刻,忽然发觉到常九的如意­棒­发挥出特别的妙用了,只见右手疾伸,一­棒­直捣过去,如意­棒­突然弹出一股锋芒,由破裂的洞|­茓­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鲜血,随着江水涌入。

原来,那如意棱内机关甚多,有机簧控制的尖锥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陈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舱中积水大减,已可看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涌了进来。

那船主人奔入内舱,取出两床棉被,分堵在两个破洞上,突然流出泪来,道:

“可惜我这条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这船何等木头所造,但确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帆船凿了两个裂洞,在江水挤压之下,竟未扩大,如非好船,岂能如此。

船终于靠到江岸,船家仍泣声不止,陈抱山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交给船家,那船主接过银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跃登岸上,方叹口气,道:

“肖兄弟,咱们恐怕无法逃过敌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敌人众多,耳目遍布,既是无法避开,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摇摇头,道:

“不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给他一个若现,使他们无法事先安排陷井。”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隐形潜踪之术,地鼠门的易容方法,也产江湖上之一绝,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经过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从未见过,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陈抱山也觉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颜­色­随时变换,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间又会聚一处,未得常九解说之前,似乎是充满着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说之后,却是十分简单,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随时变换位置,使追踪、监视的敌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个中的技巧,是利用人类的错觉来隐藏行­色­。

这办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时而混入旅客群中,时而两人同行,虽然忽而群、忽而单的行动,但事实上,却有着一定的规律,保持着联系。

常九表现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约定,距离不能超过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让三人看到他的行动之外,三人竟很难看到他。

这日中午时分,经过茶棚,肖寒月忽然发觉了常九留下暗记,告诉肖寒月他们说;茶棚中两个老者是敌人,其中一个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别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动,暗道:他们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胜防了,必须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却看不出两个同时穿着灰衣的老者,哪个才是用毒的高手?

这时,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这一群有几个人,两个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过茶棚的旅客,但显然并没有发现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气疑神,果然听到了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说道:

“郭老,你怎么不下手啊?”

“怎么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们的身份,总不成对所有过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宁可错杀十个,不肯放过一个,你今天怎会变得这等仁慈了。”

另一个灰衣者应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对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从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脸上没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陈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门中有一套很好的联络方法,一个举动,一个手势,都代表一个行动。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间不见了,陈抱山朱盈盈蛇隐鼠窜的隐入了道旁草丛之中。

灵巧的动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肖寒月刚刚隐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现,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杀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么人?”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么?你认识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说: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谁了。”

“我能瞧出他会用毒,那是江湖经验,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肖寒月沉吟一了阵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经验,阅历累积起来的观察力。”

“对!这就叫江湖阅历,不过,我想不到会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听到他的绰号,寸草不留,就该想到他手段的恶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声,望着常九。

常九吸一口气,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说,而且,用的是无形之毒,中毒之人当时并无感觉,事后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听说,他还能把毒发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时辰之后。”

当真是闻所未闻的施毒手段,肖寒月听的楞住了。

常九叹息一声,道:

“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十三铁骑的组织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们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铁骑和手下合计四十九人,全都气绝而亡,当时,竟无一人感觉到自己中毒……”

肖寒月神情一变,道:

“如此厉害吗?”

常九道:

“十三铁骑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状,也在江湖上流为奇谈,一直传育了好几年才平静下来。”

“想那四十九人,死状很惨了?”

“不!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带着笑容,好像是在睡梦之中想到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一样,这证明了他们死得毫无痛苦,死在不知不觉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论怎么死,死亡对人都是一种威胁。”

肖寒月道:

“不错,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就说过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想来真是可怖异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觉地打一个冷颤,道:

“常九,这个人是绝不能留下来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个组织中的身份,应该是十分重要,如果咱们能问问他,也许会有很多收获。”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常九,一个人的|­茓­道受制,还有没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应该不会。”

肖寒月四顾一眼,道:

“身后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丛中问他,也许可以使他招供。”

没有等太久时间,郭天威和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人,并肩行了过来。

肖寒月全神戒备,面对着一个用毒的高手,如是一击不中,那后果就很预料了。

常九还教了肖寒月另一个特长,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两个人行过肖寒月等隐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闪电似的,忽然间飞跃而起,扑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恶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扑而来带起的风声,已使他心生警觉,霍然转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经准确的点中了郭天威的|­茓­道。

那一脸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挥,疾劈了一掌,击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声,左手一扬,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脉|­茓­。

常九疾跃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隐入草丛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电,那麻子惊叫之声,还未出口,又被点中|­茓­道。

两人被带入草丛中,陈抱山和朱盈盈也赶到。

常九点了郭天威四肢上的|­茓­道,肖寒月也解开了那麻子的晕|­茓­。

两个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郭天威大概从未受到如此的折磨,双目中满是愤怒,瞪着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却是一脸惊惧之­色­,道:

“这算什么?咱们素不相识……”

常九冷冷接道:

“看样子及形貌,阁下是九头鸟万长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么会叫九头鸟?”

她虽然改了容貌,但却无法使声音改变,仍然清脆动人。

常九笑道:

“九头鸟是一种邪鸟,听说能发出各种的声音,见者不吉……”

郭天威开了口,声音中仍带着怒气,道:

“你们是什么人?”

肖寒月道:

“阁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着肖寒月说:

“你不是。”

“如果我改变了容貌呢?”

其实,郭天威已经相信了,除了肖寒月之外,这江胡之上,还有什么人,能在他出手之前,点中他的|­茓­道?”

九头鸟万长青叹息一声,道:

“咱们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儿啄了眼睛……”目光一掠常九,接道:

“阁下是地鼠门常九了。”

常九道:

“不错,你们把我的底子也摸出来了。”

万长青道:

“那很好,你常九也是老江湖了,个中利害应该思索得十分清楚,地鼠门中除了你常九外,还有有一位李爷,你大概认识哟?”

常九心头一震,道:

“李七,你们把他怎么了?”

万长青道:

“没有怎么样,他活得很好,咱们二爷礼贤下士,贵门的李七兄,现在是咱们二爷的贵宾。”

肖寒月低声道:

“常兄,李七是……”

“我的师兄,也是我们地鼠门这一代的掌门人。”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目光转到万长青的脸上,冷冷道:

“他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了,而且不再收弟子,你们为什么找上他?”

“那是咱们二爷爱才,像天威这等人物,不是也成为咱们二爷的贵宾么?地鼠门中然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户,而且已经式微,人才凋零,但他们具有的隐形潜踪之术,却是江湖一绝,二爷求才若渴,找不到你常九,只好把李七爷请去了。”

常九道:

“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太好。”

万长青道:

“放心,放心,咱们二爷手下人才众多,有很多医道高明之士,李七爷的身体,已被调理得比过去健朗多了。”

肖寒月突然接道:

“天下名医,谁能在金陵赵百年之右””

万长青淡淡一笑道:

“你真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

“如假包换。”

万长青道:

“咱们二爷对阁下很敬慕,所以……”

“所以,才派出了很多高手,到处截杀我肖寒月,白玉仙、向中天、还有阁下这只九头鸟,再加上寸草不留郭天威……”

万条青接道: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咱们二爷对你肖兄十分敬重,一直想亲自跟你谈谈,但你肖兄却一直不肯赏这个面子,迫得咱们二爷不得不动员了很多人手请你,至于兄弟和郭兄,也是派出的人手之一……”

肖寒月接道:

“如果我不肯听命,两位就准备把在下给毒死了?”

“不会,绝对不会,二爷很希望你加入我们这个组织,有很重要的职位,等着肖兄……”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此话当真吗”。

“龟孙子才会说谎,我陪郭兄亲自出动,就是来请肖兄的……”

“听口气,阁下在二爷面前的身份。似乎是还不太低呀……”常九凝目注视着万长青说,“你万死九头鸟的大名,我中已听过,但如比起郭天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客气说,应该是有一段距离,你小子凭什么跟郭天威称兄道弟。”

“这……”万长青麻脸上竟然也升起了一片红晕,道:

“承二爷看得起在下,把在下留在身边,常常和在下商量一些事情。”

“二爷的亲信……”肖寒月说:

“好!你现在告诉我,二爷是什么人?”

万长青微微一怔,道:

“二爷就是二爷,能作主,能当家的人。”

肖寒月道:

“肖某人出道晚了几年,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晓不多,你要说什么,最好能说的明白,让我听得懂。”

“那当然!肖兄只要肯和在下去见二爷一面,我相信肖兄立刻可以决定投效在二爷的麾下,那是惊人的大局面,和江湖一般开窑立寨的局面不同……”

肖寒月冷冷接道:

“现在,答复我的问话……”

万长青接道:

“在下是句句实言……”

肖寒月右手一抬,冷冷说道:

“不要逞口舌之利……”

陈抱山接道:

“交给我收拾他,肖公子吩咐我割他的鼻子,我不会切他的耳朵”

话说完,手中已多了一把不巧锋利的匕首,冷森森的寒芒,搁在了万长青的脸上。

万长青能言善道,但却很怕死,陈抱山双目中的凛凛神光,使得万长青感觉到,这个人不是谎言恫吓,而是说下手就会下手的人。

肖寒月道:

“说!,二爷者,何许人也?”

万长青道:

“二爷是我们这个组织中领导人之一。”

肖寒月道:

“那是说,还有一位大爷了?”

“大爷很少出面,在下追随二爷已有数年之久,咱们从未见过大爷。”

“哦!二爷总该有个姓吧?”

“有!不过,知道人人不多,通常我们都是尊称二爷。”

“你是他的亲信,身边的红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万长青道:

“我不知道……”

“不肯说,好!先给你一点苦头吃吃。”

肖寒月究竟是读书人,虽然明知道严酷的惩罚,收效很大,但却说不出口。

陈抱山应了一声,匕首晃动,立刻在九头鸟的脸上,划了几道伤口。

鲜血涌出,疼得万长青呻吟出声。

肖寒月道:

“现在,答复我,二爷姓什么?再不说,我就割下你一只耳朵。”

万长青急急说道:

“好像是姓李,你真的不太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你们的总寨,设在什么地方””

“大批的人手,住在钟山,不过,二爷大数的时间,不住钟山总寨。”

“不在钟山总寨,在什么地方?”

“金陵城中。”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

“你常随二爷身侧,也住在金陵城中了?”

“不!我住在钟山总寨。”

肖寒月道:

“你认识白玉仙了?”

“见过,不过并非很熟,她是二爷的贵宾……”

“很好……”肖寒月说:

“就这样尽你所能的回答我的问话,你先休息一下。”

目光转往郭天威的身上,道:

“你杀了很多的人,而且,用毒取命,不分善恶首从,应该是死有余辜了。”

郭天威心中吃了一惊,一般江湖人物,都是希望逼问出他手毒的手法,配毒的药方,希望能学到他的用毒本领,这肖寒月却是光数说他的罪状,似是并无学习他用毒的手法之心。

这就使郭天威感觉到了危险,也突然间软化了,轻轻咳了一声,道:

“在下杀人虽多,但却并未滥杀无辜。”

常九突然出手如风,点了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晕|­茓­,道:

“肖兄弟,你准怎么打算?”

肖寒月道:

“用毒的郭天威是绝对不能留下,至于这只九头鸟,在下倒不知是该杀,该放?”

“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可否适用?”

肖寒月道:

“请说出来,大家研商一下。”

常九道:

“万长青贪生怕死,不难尽吐隐密,如果咱们扮成了他们两人,混入钟山……”

肖寒月接道:

“办法是不错……”

目光打量工两人一阵,道:

“万长青这一脸麻子,郭天威的用毒之技,外形、内在,都不易模仿的像,只怕会露出破绽。”

常九道:

“外形上下不用担心,我相信可以改扮的维妙维肾……”

陈抱山接道:

“只要郭天威和万长青肯说实话,”咱们尽知隐密,一时之间,尚可应付过去。”

常九苦笑一下,道:

“这件事,要你陈见和肖公子合作了,常九的易容手法虽然高明,但我没有办法把身材升高。

陈抱山道:

“在下乐意效命。”

朱盈盈道:

“那我呢?应该扮什么?”

常九道:

“最好也扮成他们的人,我相信这件事不太困难,他们训练了很多的杀手,咱们很快会找到机会。”

“可是,我要和肖大哥在一起。”

“不会离开他们很远,事在人为……”

朱盈盈望着肖寒月,似是要他决定。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陈抱山一脸麻子,耗费了常九大半于的时间,但瞧上去,果然是找不出一点破绽,难的是万长青具的的习惯,和滔滔不绝的口才,陈抱山有点难以适应。

肖寒月装作郭天威。郭天威冷漠、孤傲,很少说话,这一点很容易,但困难处是他用毒的本领。

常九在万长青和郭天威身上,搜出了两面颜­色­不同的腰牌,另外在郭天威身上还搜出了一本毒经。

经上文字深奥,不易看懂,但这难不倒肖寒月,他读了两篇之后,已经通晓了用毒的大概情形。

常九和朱盈盈走在一起,立刻尝试到这位郡主很难伺候了,她和肖寒月在一起时,百依百顺,但现在却是刁蛮异常,如只是发脾气,常九还可以应付,但现在,她不是发脾气,而是赌气,一下子不吃饭,一下子又不肯走,折腾得常九如坐针毡,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四野无人,常九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肖寒月,道:

“肖兄弟,老哥罩不住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什么意思?”

“朱姑娘发起了千金小姐脾气,老哥哥我被她折磨得哭笑不得,这样子下去,不到金陵,我就要丢了这条老命。”

陈抱山笑一笑,道:

“你们相距不远,我怎么没有听到朱小姐发脾气的声音?”

“她要是肯发脾气,倒是好应付了,困难的是,她不肯发作……”

陈抱山接道:

“这我就想不通了,她怎么折磨你?”

常九道:

“她不吃饭,不说话,我只要催她一下,或是说她几句,她就流下眼泪,她像是受到天下所有的委屈,我用尽办法,说破了嘴皮,她不睬不理,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肖寒月叹口气,接道:

“常见可以不理她呀!”

常九苦笑一下,道:

“不理她可以,但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

“她怎能如此的无理取闹?”

常九道: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

陈抱山道:“常兄既是早有办法,何以迟迟不行呢?”

常九道:

“这得两位同意呀!”

肖寒月道:

“常兄清说。”

“只要让她在你的身俩,就会温顺听话……”

“这个……”肖寒月有些为难地说:

“和咱们的决定,不知有所冲突否?”

“这方面我已经想过了……”常九低声说:

“朱姑娘索­性­改扮成一位小厮,跟在两位身侧,少了这个丫头的羁绊,我也可以行动方便一些,走在前面。”

陈抱山道:

“看起来,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肖寒月还在犹豫,常九又接了口,道:

“咱们这一路行来,未再遇什么阻碍,大约咱们突然消失不见,已使得他们也乱了章法,便朱姑娘如果不肯合作,只怕很难保住隐密,用不着别人揭底,咱们自己就会暴出内情。”

陈抱山道: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肖寒月道:

“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怎的未见有人和咱们通达信息。”

常九道:

“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截杀,可能是一个单独行动……”

肖寒月点点头,道:

“对!那个组织,一直保持着神秘,而且,能够保持很多年不让秘密泄露,我想,他们可能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统御方法,组织虽然庞大,随时可以大批的人力应变,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很单纯,一种直接的联系方法,接受单一的指挥,彼此间并没横线联系,所以,他们的力量通布,但却十分隐密……”

常九接道: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你肖老弟想的这么透澈,一语提醒梦中人,你这一提,倒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们能在金陵城中,把人手隐藏在绸缎庄内,如在金陵城外安排这些人手,自然是更为容易了。”

肖寒月道:

“不错,他们把人手配置在一般的农庄、商店之中,平日里参与耕作,经营商业,一旦奉到命令,能迅速集结行动,来如蚁聚,那就很难查出他们的底细了。”

陈抱山道:

“厉害呀!我在京口长大,自信很留心江湖上的动态,如非肖大剑看出破绽,我陈某人被人出卖,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了。”

“其实,咱们早应该想到这一点……”肖寒月说:

“他们采用的是江湖上从未用过的寄生法,借用尚书府第,用作发号施令之所,其胆大妄为,心思填密,已是昭然若揭了。”

常九道:

“这就是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存在江湖之上,竟未被人发觉的原因了。”

肖寒月道:

“咱和他交手多次,仍未能找出他们首脑、巢|­茓­,那么众多的人力,竟然能在金陵城中来去自如,聚散无常。”

常九叹息一声,道:

“如非墨非子老前辈发觉钟山幽谷之秘,恐怕,江湖上现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

哈哈一笑,接道:

“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方便,既是郭天威和万长青的单独行动,我们多带一个从人,也不会引起注意。”

肖寒月心中明白,朱盈盈如若不是给了常九太多的刁难,常九绝不会甘冒暴露身份之险。把朱姑娘放在自己身边,想到她的郡主身份,真要放人,实在很难应付,只好说道:

“好!既是没有什么凝难,常兄请单独行动吧!”

说也奇怪,朱姑娘跟着肖寒月之后,又变得百依百顺,现在,朱姑娘扮成一个年轻的小厮,也许是常九心里还有点生气,把一个千娇百媚的朱姑娘,打扮的十分怪异,娇­嫩­嫣红的肤­色­。变得又黑又粗,弯月似的眉儿,也变得看上去十分粗疏,像一个山村中的放牛孩子。

但如仔细的端详,极然发觉了朱姑娘可爱的一面,圆亮的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和秀致纤巧的双手,只可惜那窈窕的身材。却被一件又宽又大的衣服所遮掩。

常九把朱姑娘交给了肖寒月之后,人像突然间失踪了一般,两天两夜间,竟然没有和肖寒月等见过面,肖寒月不由担起心来,但却未说出来。

这天晚上,到了百家集,肖寒月等投宿在一家太平客栈内。

百家集距金陵不过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便因地处要区,刚好距金陵一天的行程,这就成了一个发展很快的小镇,人口也越集越多,由百户人家聚集到千户人家,紧临官道店面,一连开了十几家客栈。太平客栈是这百家集最好一座客栈,也兼营着酒饭生意。

肖寒月等要了一座跨院,把酒饭开在跨院的小厅中。

陈抱山这一路上尽量在模仿万长青的口气说话,住店,吃饭甚至叫酒呼菜,都由陈抱山开口招呼。

酒菜上齐,陈抱山挥手对店小二道:

“没有招呼,别来打扰。”

店小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三人围桌而坐,陈抱山忍不住开口说话:

“肖公子,两开没有见到常见了?”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

陈抱山轻轻叹息一声,道:

“这里距离金陵,只不过百里路途,常兄应该和咱们商量一下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地鼠门隐形潜踪之术,天下无出其右,应该可以自保了……”

忽然站起,目注窗外,冷冷喝道:

“谁?”

但闻波的一声,似是有物跃下,紧接着喵的一声猫叫。

肖寒月吁的一口气,缓缓坐下。

陈抱山低声道:

“好灵敏的耳目。”

原来,他亦在全神贯注,静听四周变化,竟未闻得一点声息,肖寒月起身呼喝,心中还不服气,便听一声猫叫传来,才知自己不但武功和肖寒月有很大的距离,即使在内或修为上,也有着很大差异。

肖寒月叹道:

“今夜常兄如是再不出现,恐怕是真的有麻烦了。”

只听一声轻笑,道:

“不错,我是遇上了一场很大的麻烦,不过,总算是险中有吉,及时赶回来了。”

窗门轻启,常九飞身而入。

肖寒月起身笑道:

“刚才可是常兄?”

常九道:

“是,肖兄弟果然耳目灵敏,老哥哥我已极尽小心,但仍被你听出声音,只可惜江湖的经验差了一点,竟让我那一声猫叫给骗过。”

肖寒月一抱拳,道:

“惭愧、惭愧,多承指教了。”

陈抱山拉过一张椅子,道:

“常兄请坐。”

常九坐下之后,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六杯,才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喝过一口酒了……”

朱盈盈低声道:

“那你一定很饿了,快吃点东西。”

常九双目盯着朱姑娘看,看得朱姑娘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才吁一口气,道:

“声音太娇脆,一听就是女子口音,以后,尽量少说话,一定要说话,非要仿照男子的口音才行。”

朱盈盈点头不语。

常九道:

“我身上带的牛­肉­­干­饼,饥饿倒是不会,但酒痛却是叫我难过得很!”

又­干­了两个满杯,接道:

“我碰上了白玉仙……”

肖寒月道:

“她走在我们前面?

常九摇头笑道:

“不!走在诸位之后,但她追过了诸位。”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在下亦很注意周遭的人物,,并未发现白玉仙,难道由京回北上金陵,还有两条官道不成?”

“肖兄弟只注意到人,却未注意到物,白玉仙乘一辆马车北上。”

肖寒月道:

“一辆马车,一辆马车……那是一辆已有破损的布篷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年轻后生。”

常九点头一笑,道:

“你注意及此,倒也难能可贵了,那辆破损的马车中,坐着白玉仙,那位赶车的年轻后生,更是你的旧识。”

“她是文雀姑娘改份……”常九说:

“奇怪的是,以郭天威的身份,应该受到神秘组合首脑相当的器重才对,白玉仙应该认识,她何以不身两位招呼一声?”

肖寒月道:

“也许,他们互不相识。”

常九道:

“他们认识。”

肖寒月道:

“常兄……”

“我这两天来一直跟着他们,追逐两日夜,工夫并不白费,听到了他们不少谈话内容。”

陈抱山道:

“常兄,以那白玉仙身手之高,常见能追了随她两日夜未被发觉,不知用的什么办法?”

常九微微一笑,道:

“两天来,我身历七次改变,行人、店家、才妪等外,最使我难以忍受的,是在车厢底下,藏了四个时辰之久,如若时间再多些,我忍受不住,势必被他们发觉不可。”

肖寒月道:

“常兄能在车了隐伏了四个时辰,而不被白玉仙所发觉,单是这分能耐,就非在下能及。”

常九笑一笑,道:

“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这句话突如期来,听得肖寒月、陈抱山等为之一呆,道:

“什么事情?”

常九道:

“白玉仙的车厢里,藏了一个人……”

肖寒月道:

“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常九茫然地说道:

“白玉仙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交往,竟把一个人藏在车厢里,食宿都在车中……”

肖寒月道:

“常见见过那人形貌吗?”

“见过,为了看他,我在车外藏了一夜之久,终于见他在深夜中下车……”

朱盈盈接道:

“他晚上为什么不住在客栈中,躲在车厢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在半夜里下车””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如能住客栈,可以和白玉仙出双入对,自然就不用日夜躲在车厢中了,至于深夜下车,可能是为了方便……”

“对呀……”肖寒月沉思不解的说:

“孤男寡女,挤在一个车厢里,自然是情爱深笃,但他们在逃避什么?畏惧什么?

常九借工夫,不停地自斟自饮,一壶酒已被喝的点滴不剩,才笑一笑,接道:

“深夜一瞥,那男的一袭长衫,是文士模样,只可惜,却断了一条右随,必须借一根拐杖行动……”

他看看肖寒月,但肖寒月却未再开口追问。

原来,肖寒月发觉了,常九对这件事,早已知道的很多,不用问他,他就会有系统的说出来了。

果然,常九吁口气,接道:

“我隐身车厢底下,听到他们谈话,那位断去一腿的男子,似是一位饱学的儒士,好像在劝告白玉仙,不要被利所累,但两人似是有很多的顾忌,言语隐晦,有些重要的谈话,声音低微得很难听闻……”

肖寒月接道:

“常兄的意思,可是说那位文士,不是白玉仙的同路人?”

常九道:

“不是,两人大概是话不投机,引起了一番争吵,所以,白玉仙连夜赶路北上,那位断腿男从却留在这百家集。”

肖寒月道:

“他也住在这里?”

常九点点头,道:

“就在十丈外一家大盛客栈中。”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白玉仙和郭天威万长青也不认识了。”

“认识,白玉仙对那男人提过,言下之意,似乎对郭天威的用毒之能,心中有着很大的顾忌。所以,你们既然没有发沉她,她也乐得不和你们打招呼了。”

肖寒月道:

“常兄,还听到些什么?”

“常九,带我去见见他。”

常九道:

“要去见谁?”

“那位断了一条腿的蓝衫文士……”

“这个……”常九有些顾虑,道:

“此地距离金陵,不过百里,如果两位改扮的身份泄漏,只怕咱们的行动,就十分困难了。”

肖寒月道:

“也许,咱们的行踪早已泄漏了,布置好了一陷阱,等咱们自己走进去。”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消寒月说:

“你的隐形潜踪之术,虽然高明,但如说能在白玉仙乘坐的篷车下,藏身了几个时辰,不被发觉,兄弟就有些怀疑了。”

常九道:

“你是说,她早就知道了。”

“白玉仙迟迟不肯下手,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那个缺腿的文士,一是还太清楚你的身份……”

凝神思过片刻,肖寒月缓缓接道:

他们的组织太神秘了,有利有弊,白玉仙也许误把你当作了暗中监视她的人了?”

常九点点头,道:

“这倒大有可能。”

肖寒月道:

“不论那缺腿文士,是何身份,但他和白玉仙之间,必有渊源,如其咱们暗作猜疑,何不找他一谈。”

陈抱山道:

“常兄说他是一位饱学儒士,自会分辩是非,也许,咱们能从他们那儿知道不少隐密。”

常九吁一口气,道:

“此刻天­色­还是,咱们休息一下,三更左右,再去见他。”

大盛客栈距离太平客栈不过十家店铺,三更时分,街上已无行人,常九带着肖寒月直扑客栈后面一座小院落中。

房中灯火仍明,显然室中人尚未安歇。

肖寒月示意陈抱山、朱盈盈分守两侧屋面,常九守在院中,才行近门前,举手叩动门环。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房门未关,请进来吧!”

肖寒月推门面入,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三十左右的文生坐在案前,木案一侧,还放着一根拐杖。

肖寒月缓步而入,一面打量那青衣文士,一面提气戒备,目光转动,四下打量。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

“你认识我?”

青衫人道:

“玉仙跟我提过,说你用毒之能,是当今第一高手。”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白姑娘还跟你说些什么?”

青衫人道:

“没有,我们谈的并不愉快,除了我们私人之间的事务之外,她没有提过贵组织中任何秘密。”

肖寒月道:

“你和玉仙姑娘之间……”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青衫人无限感慨地说道:

“你是杀我的吧?”

肖寒月沉吟不语。

青衫人叹息一声,道:

“我说过,你们不会放过我的,玉仙不相信,她错了……”

肖寒月冷冷接道:

“白玉仙真的没有谈到什么隐密?”

“没有……”青衫人双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说: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经过了这次交谈,我已死了心阁下要我之命,尽管出手吧!”

说完话,闭上双目,一副束手就缚坐以待毙的神情,肖寒月神望去,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当真是已到了视死如归的境界,不禁心头一震,忖道:什么事,使他这般的了无生趣?”

缓步行近木案,冷冷说道:

“我不用毒,咱们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你只要能够挡我招,我回头就走!”

青衫人紧闭的双目未睁,嘴角间,却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道:

“你认识白玉仙吗?”

肖寒月道:

“认识,不过,她从来没有提过你……”

青衣衫人突然睁开双目,盯住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叹道: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物不算毒,最狠­妇­人心,这女人的心,当真是难测的很……”

肖寒月叹口气,道:

“看来你们之间,似乎是有着一段很缠绵的情意了?”

青衫文士苦笑一下,道:

“人物事事非,何苦徒伤悲,你要杀我,尽管出手,我不会武功。”

肖寒月忽然对此人生出了极深的同情之心,低声说道:

“阁下,可有什么讯息,让我转给王仙姑娘吗?”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

“你……”

“我虽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但我也是人啊!看阁下的神情,定然和白姑娘有过一段缠绵的恋情,你仔细想一想……”

青衫人打断了肖寒月的话,接道:

“唉!没有用了,我们在篷车谈了很久,但却是不欢而散突然瞪大双目,盯住肖寒月,接道:

“你认识过女人吗?”

肖寒月点点头。

青衫文土道:

“不要相信女人的话,我为了她,断去一条右腿……”

肖寒月望着他残废的右腿,叹口气,道:

“王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车两天,足见心底仍然有情,阁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

青衫人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称你寸草不留,应该是一个冷若冰霜残酷人物才对,想不到竟然是……”

肖寒月接道:

“江湖之上,有很多事,非常人能够了解,在下极愿为兄台一尽心力……”

青衫人突然由贴身处,取出一个白­色­绢袋,道:

“见着王仙,把这个绢袋交给她。”

肖寒月伸手接过,绢袋甚轻,不知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东西,随手藏入袋中,转身向外行去。

青衣文士取过案侧拐杖,站起身子,道:

“天威兄……”

“黄天复……”

肖寒月接道:

“黄兄,不管情势如何,这个绢袋,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不过,请黄兄答应一个条件。”

黄天复道:

“什么条件?”

肖寒月道:

“等待一年……”

黄天复道:

“等待一年,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知道绢袋中收存的什么东西?但想来,定然是两位定情之物,也许玉仙姑娘睹物思人,旧情复燃,希望能见黄兄一面……”

“这个……”黄天复有些黯然的说:

“不太可能,她如还念旧情,怎会绝情而去……”

肖寒月道:

“她如全然无情,也不会见你之面,又怎会与你同车而行。”

黄天复双目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吁口气道:

“郭兄之言,倒也有道理。”

肖寒月道:

“在下相信,三五日之内,就能把这个绢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希望黄兄等待一年,一年时间,白玉他还不和黄兄见面,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缘了。

黄天复点点头。

肖寒月道: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等一年。”

黄天复道:

“我明白……”语声一顿,接道:

“郭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寒月的人?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

“知道这个人,黄兄……”

黄天复接道:

“玉仙提过他……”

“哦!她怎么说?”

黄天复道:

“听说他剑术高强,玉仙亦非他敌手。”

肖月寒道:

“不错,在下这一次南下,也是为了肖月寒的。”

“在下答应郭兄,一年内绝不自绝,不敢再耽误郭兄的时间了。”

肖月寒心中暗笑道:大约他希望早些把这个绢袋交给白玉仙,竟然下起逐客令了。点点头道:

“白姑娘如若想见你时,到那里去找黄兄?”

黄天复道:

“唉!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见面,我想,她一定会找到我的。”

肖月寒一转身,腾身而起。

回到房中,朱盈盈和常九也随后赶到。

常九笑一笑,道:

“又是一段陈抱山怨缠绵的男女爱情故事?

“对……”肖月寒点点头,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丢下了昔年的男侣肠断心酸……”

朱盈盈接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什么人?”

肖月寒道:“这个,我不知道了。”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要好好地劝劝那信位白玉仙姑娘,她心中一客有了别人,所以,才会不喜欢黄……”

转头看去,只见肖月寒面带微笑,瞪着眼睛望她,顿觉脸上一热,道:

“不来了,肖大哥,你笑人家。”

肖月寒寒着脸,道:

“我现在是郭天威,要叫我郭爷,不能再叫我肖大哥。”

朱盈盈怔了一怔,道:

“哦!我叫你郭爷,你们要叫我什么?”

“我们叫你……”

一时之间,想不出叫什么才好,目光转到常九身上,道:

“常兄看看,她应该叫什么名字?”

常九心中忖道:这丫头娇生惯养,要她多受一点折磨,才知道世间疾苦。轻轻一咳,道:我看这个名字,大有关系,取的一定像个随从跟班的名字才行。”

“对……”朱盈盈竟然抢先接口,道:

“要常叔叔帮忙替我取个名字了。”

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里十分受用,想她是郡主之尊,竟然委曲求全,叫了一声叔皮,说她不解人情世故,却也能见风使舵,聪明得很,不觉心中一软,道:

“我看这个名字,叫得要十分适用,也不能太过难听才对。”

“是啊,常叔叔要多多费心了。”

常九突然叹一口气,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看起来,区区是真的老了。”

他心中感慨万端——想到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被一个从未履足江湖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上,两声叔叔叫的他心火全熄,反而幅然生出怜惜之心。

朱盈盈也明白前两天,给了常九不少的折磨,现在不是身在王府,受尽宠爱,可以任意的发发小姐脾气,这常九实在对自己不错,也是肖月寒的知己好友,这个人得罪不得,心中转着念头,人却缓步行到常九的身侧,低声道:

“常叔叔,我知道,前两天,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我是小孩子嘛!叔叔,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常九豪爽地笑道。

“常叔叔这么大年纪了,怎会和你小孩子赌气,我看这个名宇,要起的雅致一点,叫作小珍珠,怎么样?”

肖月寒道:

“小珍珠……”

常九道:

“不错啊!她生­性­玲珑剔透,有如掌上明珠,如今是流落江湖,忍受委屈,叫她小珍珠,有何不可?”

“常兄……”肖月寒笑道:

“叫珍珠,确无不可,不过,这个名字,可不像个随从的名字。”

常九道:

“那就叫小珠儿好了。”

“珠、猪同音,叫一个随从的小名,应该可以混过去了……”肖月寒望着朱盈盈说:

“那就叫你小珠了。”

朱盈盈点点头。

但闻木门呀然,陈抱山行入室中,道:

“那缺腿的文士走了。”

原来,陈抱山留在大盛客栈,看到黄天复离去后,才回来。

肖月寒道:

“他会不会武功?”

陈抱山道:

“纵然会点武功,也不太高明,他是拄着拐杖,打开了客栈后门,悄然而去,不过,这个人既多心机,又有种很特殊的本领,却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肖月寒道:

“什么样的心机、本领?”

陈抱山道:

“他在这百家集早已安排了接应的人,离开客栈,发出了两声短啸,就有一个灰衣人由暗影中闪了出来。”

常九道:

“江湖之上倒未听说黄天复这个人……”

肖月寒接道:

他表现出了什么本领?”

“一辆轮车,十分灵巧,黄天复坐在上面,自己可以­操­纵行走。”

“机关消息之学……”肖月寒神情肃然地说:

“这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常九道:

“肖兄弟,能不能打开他交给你的绢袋瞧瞧?”

“这个,不太好吧!”

常九道:

“黄天复既非简单人物,很可能在绢袋之中,暗藏机关,肖兄弟是读书人,不太了解江湖上鬼蜮会俩,再说,他既托你转上绢袋,个中有些什么隐密,似是也天意隐瞒你了。”

肖月寒取出绢袋,捏在手中,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陈抱山道:

“肖月寒肖大剑,受从之托,忠人之事,固是君子的行径,但这个黄天复,对你仍然保留,而且,咱们也无法断定他的真正身份,打开瞧瞧,出庳许能够帮助咱们对黄天复这个人多些了解。”

肖月寒道:

“此事乃黄天复私人的情爱生活,怎会和江湖上的恩怨,扯上纠纷呢?”

朱盈盈道:

“好吧!咱们打开瞧瞧,只是为了小心而已……”

肖月寒接道:

“好吧!咱们可以打开看看,不过,如果只是黄天复和白玉仙之间的私事,咱们一定要代为守密。”

常九等三人齐点头。

肖月寒放下绢袋准备拆看,常九却一把抢了过去,道:

“我来。”拆开封口,取出了一张宣纸画成的图画,上面画着一个人长发技垂,一条巨蛇缠在那人身上。

朱盈盈看的一皱眉头,道:

“这张画画的好可怕呀!”

肖月寒瞧了一阵,道:

“这是什么意思?”

常九道:

“这幅画的内情,大概只有白玉仙和黄天复可以了解,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面折好图画,放入绢袋之中,交还给肖月寒。

陈抱山道:

“天已四更,天亮动身,赶紧一些,落日之前,就可以赶到金陵了。”

肖月寒道:

“目下,咱们还没有和闲云大师及墨非子两位老前辈取得联系,唉!钟山那么广大,咱们要到那里去找?”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这个组织,不但神秘莫测,而且,联系极少,照说,这一路之上,他们早该有人和你们联系了,怎的竟然全无消息?”

肖月寒笑一下,道:

“如果那郭天威、万长青都是谎言,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之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常兄阅楞较丰富,看看应该如何准备一下。”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肖兄弟、闲云大师、墨非子未见现身,老实说,敌情很难了解,实无完美之策,关键就在他们是否已发现了两位的身份

陈抱山接道:

“听常兄的口气,咱们进入了钟山之后,完全得靠随机应变了。”

常九道:

“不错,应对之间,要三位自作主意,随机应变……”

肖月寒,接道:

“好!我明白了,陈兄,和敌人接触之后你朱盈盈和盈盈尽量不离开我,随时准备动手。”

朱盈盈微笑点头。

常九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希望能进入金陵地面,碰上闲云大师和墨非子,我会尽量想办法和三位保持联络,如有困难,我会留下地鼠门的暗号。”

肖月寒点头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

常九道:

“多谢关心了,肖兄弟……”

目光转到朱盈盈的脸上,接道:

“江湖上不比王宫,要时时留心,自珍自重……”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常叔叔别忘了和我们联络……”

常九微微一笑,转身而去,飞跃上屋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月寒望望天­色­,道:

“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再上路。”

第十三四万毒堂

踏上金陵地面,肖月寒立刻寒起了一张脸,一股冷酷的威严,使过路行人,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行近金陵城门口处,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

突见一个蓝衫文士,缓步行了出来,刚好拦住了准备进城的陈抱山,低声道:

“万兄,不用进城了。”

陈抱山微微一怔,忖道:

“糟了,这人一开口叫我万兄,也许是个熟人,我却认不出来,岂不是要立刻拆穿内情?”但闻肖月寒冷冷接道:

“为什么?老夫要到城中雨花楼喝一杯……”

蓝衫文士低声笑道:

“郭兄,二爷赐宴,佳肴美酒,尤胜雨花楼十倍。”

肖月寒心中一跳,付道:二爷!难道今天晚上,就要见到了领导这个组织的真正首脑了。

见到了,可以放手一搏,这是肖月寒心中早有的打算,但真的就要见到了,却突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情绪。

蓝衫文士笑一笑,道:

“几位请跟我来吧!”

肖月寒咬咬牙,压制下激动的心情,冷冷说道:

“我们一路行来,早该食用酒饭了,希望不要太远。”

蓝衫文士道:

“不会太远,郭兄,在下带路了。”

转身向外行去,陈抱山、肖月寒等鱼贯随行身后,朱盈盈紧行一步,追在肖月寒的身侧,望着肖月寒。

肖月寒没有理她,只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朱盈盈笑一笑,领悟了肖月寒示意。

蓝衫文士直行停在巷口中的一辆马车前面,笑道:

“三位请上车吧!”

假扮万长青的陈抱山心中一动,低声道:

“怎么,我也要上车吗?”

“是……”蓝衫文士常九缓缓说道:

“三位一路行来十分辛苦,二爷特别吩咐,要派车来接诸位。”

肖月寒冷哼一声,登上篷车,朱盈盈、陈抱山也跟着上车。

篷车立刻身前行去。

车帘低垂,看不到车外的景物,但篷车奔驰如飞,速度相当的快。

陈抱山道:

“郭兄,咱们没有找到肖月寒,见了二爷,真不知要如何回话?”

肖月寒声音冷漠,微带怒意地说道:

“找到肖月寒老夫可以立刻取他­性­命,但找不到肖月寒如何能怪老夫?”

陈抱山道:

“郭兄,小弟怎敢怪你,但奇怪的是,肖月寒离开京口,明明是向金陵来了,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了,我就不信他会七十二变,化阵清风消失?”

肖月寒道:

“这和老夫无关,我只管杀人,不管找人。”

“是……是……”陈抱山说:

“我只是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十分窝囊,那么大的几个人,竟然找不到,对二实在不好回话。”

肖月寒冷哼一声,未再回答。

突然间,一只滑溜的小手,伸了过来,握住肖月寒的手腕,耳际间响起了朱盈盈的声音,道:

“说是我的门下。”

朱盈盈笑一笑,缓缓把身躯偎入肖月寒的怀中。

想不到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受到如此虐待,油生爱怜,不自觉的抱紧了朱盈盈的娇躯。

左奔驰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朱盈盈也警觉地坐正了身子。

车帘启动,那蓝衫文士早已站在车前,笑道:

“郭兄、万兄,请下车吧!”

肖月寒步下篷车,发觉地方很熟,原来,停身处,正在玄武湖边。

夜幕低垂,天已到掌灯时分,四面凄清,一艘小巧的画舫,靠在湖边,灯光隐隐,由舱中透了出来。

蓝衫文士笑道:

“诸位,请上画舫。”

肖月寒心中付道:这玄武湖水势不大,就算登上画舫,也不用怕他们了?略一打量,举步登上画舫。

万长青紧随而上,朱盈盈正待举步,却被那蓝衫文士伸手拦住,道:

“小兄弟,你在这里等一等吧!”

“我……”朱盈盈楞了一下,说:

“为什么?”

蓝衫文士笑道:

“二爷没召见你!”

肖月寒回头望了那蓝衫人一眼,冷冷道:

“放他上来。”

蓝衫人一呆,道:

“郭兄,二爷只召见你和万兄。”

肖月寒道:

“我知道,二爷责问,由我承担,放他上来。”

蓝衫人道:

“这个……”

肖月寒右手一抬,道:

“要不要试试我无形之毒……”

蓝衫人疾快地向后退了一步,道:

“郭兄,使不得……”

朱盈盈举步一跨,人已登上画舫。

肖月寒道;

“守在舱外。”

朱盈盈点点头,道:

“是!”

假扮郭天威的肖月寒气势万千,相形之下,陈抱山就有些难与比拟了。

举步行入舱中,肖月寒流目四顾,眼光及处,不禁一呆。

只见船舱一角,坐着一个白衣丽人,柳眉凤目,神情庄严,正是白玉仙。

此时此地相遇,完全出了肖月寒意料之外,心中忖道:看样子,这丫头,也是被二爷召见了。

心中念转,人却大步行到一张锦墩前坐了下来。

大约白玉仙也不太喜欢寸草不留郭天威这个人,只看了一眼,竟未出言招呼。

陈抱山随后入舱目光一掠白玉仙,立刻抱拳,道:

“白玉姑娘……”

白玉仙微微颔首,道:

“万兄。”

陈抱山接道:

“肖月寒行踪飘忽,我和郭兄一路寻去,竟然未见他之面。”

白玉仙目光一惊郭天威道:

“肖月寒随行之中,有一个地鼠门中的高手,­精­于易容潜踪之术……”

“这就难怪了,郭兄对此事十分不满,兄弟无能,真不知如何身二爷交代?”

陈抱山看着白玉仙,察看她的反应。

那知白玉仙只是淡淡一笑,未再回答。

画舫开动,驰向湖心。

肖月寒心中暗道:这玄武湖面积不大,水亦不深,周围的房舍不多,有什么花样好耍呢?”

但见白玉仙平静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忧苦之­色­,不禁心中一动,付道:难道此行还有什么危险不成?怎生和她攀谈一下,探出一些内情,一旦闹翻时,最好能突然出手,制住这个丫头,也少去一个劲敌。

对白玉仙的武功,肖月寒早已心中敬服,视作劲敌。

但见白玉仙神情冷峻,大有不屑与言的严肃,必须得想个子,一言中的,引起她的关心、兴趣才成。

论江湖经验,肖月寒固不如人,但智略才慧,却是人所难及,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策,冷冷说道:

“万兄,你把解毒药物,交给了那个缺了一条腿的书生没有?”

陈抱山略一沉吟,道:

“交给他了,不过……”

肖月寒接道:

“不要担心,那解药最多只能保他三七二十一天不死。”

陈抱山道:

“郭兄用毒之能,天下第—……”

果然,白玉仙忍不住了,急急接道:

“万兄,那缺腿书生姓什么?”

陈抱山故意沉吟了一阵,道:

“好像是姓黄吧……”

“他……他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们?”情急之状,溢于言表,显然,白玉仙对昔日情侣,仍然有着很深的感情。

“百家集……”肖月寒冷冷地接道:

“他还能活多久……”

肖月寒想了一下,道:

“今天不算,还有廿个昼夜好活。”

白玉仙道:

“如果小妹想向郭兄讨取一些解药,郭兄肯给小妹这个面子?”

肖月寒冷冷一笑,道:

“王仙姑娘的面子,郭某怎敢不给,只是……”

“我知道,寸草不留一向不肯吃亏,小妹会有一报。”

肖月寒突然侧耳倾听。

白玉仙道:

“二爷的画舫快到了。”

肖月寒的心中一动,道:

“就在这小不画舫之上会面……”

白玉仙神­色­间闪掠过一抹讶异,道:

“二爷的画舫,难道你没有去过?”

“哦!又是那艘画舫……”

其实,他根本没有见过,形势所逼,只好随口乱说了。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白玉仙,郭天威,万长青,请登舟净手。”

“净手。”肖月寒心中暗道:

“见二爷,还要净手,是什么意思?”

郭天威,万长青都未提到这些,心中大感不解。

白玉仙突然站起身子,扬手熄去烛火,行近肖月寒,低声说道:

“你不是郭天威,说,你是什么人?”

肖月寒心知破绽已现,无法隐瞒,也以极低的声音,道:

“肖寒月……”

白玉仙急道:

“你来送死么?”

“倒也未必,放手一战,还不知鹿死谁手?”

白玉仙道:

“跟我身后,看我举动,碰碰你的运气,能不能避过今夜。”

举步身前行去。

肖寒月告诉了陈抱山、朱盈盈,三个人紧随在白玉仙的身后。

只见一艘平底大船,早已泊在小巧画舫旁边。

白玉仙举步跨上大船,肖寒月紧跟身后。

大船头上放着一个银盆,盆内有水,白玉仙在盆内洗过双手,推开舱门,行入舱中。

肖寒月等依样施为,也推门入舱中。

舱中一片黑暗,不见灯火。

肖寒月暗中提气戒备,而且示意陈抱山、朱盈盈戒备应变。

玄武湖的水不深,但因这艘大船是平底,就像在湖面上盖座房子一般,舱室很大,一股浓重的酒菜香气,扑入鼻中。

白玉仙缓步行到一张圆桌前面坐下,肖月寒、陈抱山也跟了过去。

舱室中虽未燃灯火,但四周的垂帘已然卷起,星光隐隐,景物可见,圆桌已摆了酒菜,肖寒月等紧傍白玉仙坐下。

那清冷的声音由一角传来,道:

“多了一个什么人?”

肖寒月道:

“天威门人小珠儿。”

那人冷哼一声,未再多说。

肖寒月存心一战,已不怕再露破绽,冷冷说道:

“二先生怎不现身,郭某人尚是贵宾,似这等待客之道,郭某就要告辞了。”

初生之犊不畏虎,只有肖月寒处在这种神秘莫测之境中,仍然有此等胆识,白玉仙突然对肖寒月生出了一种敬佩之感。

只听一阵低沉的笑声,传入耳际,道:

“郭兄,我就在你对面不远处坐着,阁下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肖寒月凝聚日力望去,果然发觉对面不远处坐着一个隐隐人影。

他穿着一身黑衣,连面孔也隐藏在一片黑­色­的布幕之中。

但这些并非是肖寒月感觉奇怪的地方,肖寒月吃惊的是他发觉了,在那人影之前,似还布有一道黑­色­的幕妙,才使得那人影看起来模糊不清。

两个声音、口气,都有着悬殊的不同,至少,这艘平陈抱山底画舫中,除了那位二先生之外,还有一个随行的从卫。

默算敌情,判测他们的停身之处,准备出手时的攻袭方向。

那低沉的笑声,又响荡耳际,道:

“郭兄毒技­精­湛,杀人易如反掌,可惜……”

“那不能怪我,你们找不到肖寒月,要我如何下手?”

“嗯……”二先生平淡地说道:

“如若郭兄见到了肖寒月一定能杀了他么?”

肖寒月略一没吟,道;

“我尽力施为……”

二先生接道:

“好!郭兄就当我是肖寒月,施展用毒手法,看看能不能杀得了我?”

完全出人意外的变化,肖寒月、陈抱山,都听呆住了。

白玉仙虽有相助之心,但却有着无法下手之感。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二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先生冷冷说道:

“你自负用毒之能,天下无双,我要你见识一下,天下之大,尚有不畏奇毒之人!”

肖寒月道:

“如若在无影之毒,伤了二先生,要在下如何交代?”

二先生道:

“郭兄放心,如若你伤得了我,郭兄不但可以平安离开这里,而且,在下还将奉上纹银十万两以壮行­色­,如是郭兄伤不了我呢?”

肖寒月心中付道:看来,那郭天威说的倒是实话,他还是客卿身份,未加入这个组合,未露破绽,不禁胆气一壮,道:

“先生要郭某如何,但凭吩咐。”

“好……”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你无法伤我,就要拜入我的门下,出任万毒堂堂主。”

肖寒月心中忖道:尚未翻脸之前,何不多套他一些内情出来。当下说道:

“先生盛情可感,但在下如任万毒堂主,原堂主又是何处?”

二先生笑道:

“想不到雨寸草不留,竟还有如此一副好心肠,看起来,江湖上的传言,倒是不可全信了。”

肖寒月心头一凛,道:

“二先生如若真能避开在下的无影之毒,想来用毒之技,亦甚高明,贵门既有万毒堂,那位堂主亦必二先生所选任,他岂肯甘愿相让。”

二先生道:

“武功修为,到了某一境界,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避百毒。说一句不怕你郭兄见笑的话,用毒之道,在我的眼中,不登大雅之堂。”

肖寒月接道:

“二先生瞧不起用毒之人,贵组织中,为什么又要成立万毒堂?”

二先生道:

“问的好,用毒之技,虽然无法对付第一流的高手,但对付二、三流的江湖人物,却是很有奇效,我虽不喜用毒,但……”

肖寒月忍不住接道:

“二先生不喜用毒,似有些违心之论了……”

画舫中突然间沉寂下,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一股潜在的紧张,弥漫全室。

良久之后,二先生才长长叹一口气,道:

“郭天威,你敢如此顶撞我?”

“在下还未入二先生的门下,仍是客卿身份?”

“好……”二先生似是中自忍耐下一口怨气,说:

“你说出一个理由来?”

肖寒月道:

“贵门中人,一旦暴露身份,大都是吞毒自绝,这一点,二先生不否认吧?”

二先生道:

“嗯!倒也有理,不过,那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身受酷刑,但本门中人,却从未用毒对付敌人……。”

语声一顿,接道:

“自然,成立了万毒堂后,那又不同了。”

肖寒月道:

“先生还未告诉在下……”

二先生接道:

“你可以放心,万毒堂是本门新成立的一个堂口,至于本门中人,失手后吞毒而死的毒药,是一种烈­性­很强的普通药物,配制十分容易。”

肖寒月道:

“既是如此,郭某自然乐得从命……”

二先生接道:

“好!如此就一言为定,明日一早验身,立刻就任堂主……”

“验身……”肖寒月大惑不解地说:

“验什么身?”

二先生冷笑一声,道:

“万长青,告诉他入我门下的规矩。”

陈抱山应道:

“是!属下立刻说明……”

二先生接道:

“白姑娘,你拦截肖寒月两度失败,不知要对我如何交代?”

白玉仙道:

“肖寒月身负绝技,已证实是剑帝的传人,自是不易对付。”

二先生道:

“就算他武功绝世,但他一个人,又能作出什么事来?”

肖寒月道:

“二爷成立万毒堂,使整个组织,更为健全,二爷如肯叫郭天威和我合作,十日之内定可擒得肖寒月……”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白姑娘真有把握?”

“听说肖寒月和闲云大师,墨非子,都已来金陵,借郭天威用毒之能,擒下肖寒月并非难事。”

二先生道:

“好!郭天威就任万毒堂主之后,由你们两人合作。”

白玉仙道:

“多谢二爷。”

陈抱山心中焦虑,二先生要他告诉肖寒月验身之法,他是一点也不明白,一开口就可能露出马脚,但不开口,也将露出破绽,顿觉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才好?”

幸好白玉仙又开了口,道:

“二爷,听说闲云大师和墨非子那牛鼻子老道,已经进入了钟山之内,肖寒月势必要和他们会合一处……”

“哼……”二先生冷冷地说:

“那牛鼻子老道和闲云和尚,大概还认为他们的行踪隐密,却不知早已在我们监视之下了……”

肖寒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原来,闲云,墨非子仍未能逃过人家眼线、罗网。

白玉仙道:

“如若郭兄能在一定的区域之内布奇毒,再引闲云大师、墨非子、肖寒月进入毒区,不但三人能一网成擒,而且也可以减少一些搏杀伤亡。”

二先生道:

“好办法,郭天成,你意下如何?”

肖寒月道:

“郭某人既然接受了万毒堂主之位,自然希望能先建大功。”

“好!好,擒得肖寒月之后,我另赏赠。”突然一扬手,黑暗的舱中,突然闪一道亮光,穿窗而去。

耳际间,响起了白玉仙的声音,道:

“郭兄,请到小妹的住处,咱们研商一下布毒之法如何?”

肖寒月道:

“多谢宠邀……”

白玉仙道:

“二爷已经离开了,三位请吧?”

这说明了陈抱山、朱盈盈都在邀请之内。

白玉仙当先带路,弃般登岸。

这是矗立玄武湖畔的小巧石楼,隐藏在绿荫深处。

白玉仙肃客坐下,才轻轻叹息一声,道:

“现在,可以放心谈话了。”

肖寒月道:

“姑娘之意,可是说这里很安全?”

白玉仙点点头,道:

“第一,他们还没有对我动疑,第二,我也有一些布置,有人暗中接近,自有警告传来。”

肖寒月道:

“姑娘早已知道在下身份,可知他们两位是谁么?”

白玉仙打量了一脸麻子的万长青一眼,道;

“阁下是不是陈抱山……”

“正是,正是……”陈抱山无限惊讶地说:

“姑娘好眼力。”

白玉仙微微一笑,目光转到朱盈盈的脸上,道:

“当真是委你了,金枝玉叶的小郡主……”

“你——你怎么看得出来,是不是我装的不像?”朱盈盈大感失望地说:

“不是,你们的易装十分­精­湛,否则,又如何能混到此地,我认出你,是因为你的身材很娇小,但最重要的是肖公子大概也不忍把你丢下……”

她说得很含蓄了,但肖寒月仍然觉着脸上一热。

朱盈盈却嫣然一笑,道:

“嗯!肖大哥待我很好。”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姑娘,我很奇怪,以这个组织的严密,为什么知道不多,只要稍加盘洁,立刻可以找出破绽了。”

白玉仙点点头,道:

“这个组织虽然严密,但却止于上下纵直关系,没有横的联系,这就造成了很多的死角,各处的分舵堂口,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自己发挥才能的死角,各处的分舵堂口,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自己发挥才能的机会,所以,他们的人数虽众,耳目虽灵,只能监视外人的行踪,却无法揭穿伪装之敌,就算有些看出破绽,觉得可疑,但因未得上命,事非责任之内,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郭天威又是极受敬重的客卿身份,更无人自找麻。”

肖寒月道;

“想不到这误撞的办法,倒给我们撞对了。”

陈抱山道:

“姑娘,验身是什么意思……”

白玉仙点点头,接道:

验身就是验明正身的意思,这个组织对进入门下的弟子,护法,都要有一个很真实的了解。”

肖寒月道:

“验明的过程,白姑娘是否知道?”

白玉仙道:

“我没有经历过验身情形,但听说十分严苛,据说要经过沐浴更衣,肖公子的易容术虽然神秘,只怕也无法避开……”

肖寒月接道:

“如若不肯接受验身入门,只怕立刻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所以,我才请你到此,研商一个应付之法……”

“姑娘亦未加入这个组织。”

“到目前为止,我也是客卿身份……”白玉仙叹一声,道:

“不过,他们不会过我,已经有意引我入门了。”

肖寒月低声道:

“姑娘这样帮助我们,一旦泄密,那位二先生绝不会饶过你了!”

白玉仙沉吟了一阵,道:

“老实说,那位二爷对我存了一种非分之想,对我甚为纵容,肖公子如能想出应对之策,我自有保全办法。”

肖寒月心中忖道:听她口气,对那二先生之情,并未有坚拒之意,黄天复这封信,应不应该给她呢?

一时间,主意难定,竟然迟迟难答。

白玉仙轻轻吁一口气,道:

“我已经尽吐心中之秘,肖兄有什么疑难吗?”

肖寒月道:

“好!姑娘如此相问,在下也据实以告了,咱们数度对敌,姑娘怎有了帮助在下之心?”

白玉仙道:

“在未知你身份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件事情,我想,你们未杀黄天复,是我感激的原因之—……”

原因之二是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肖寒月道:

“黄兄有一个锦袋,要在下转交姑娘……”伸手取出奉上。

白玉仙接过锦袋,看了一眼,全上闪掠过一抹黯然伤苦之­色­,但却未打开,随手放入怀中。

肖寒月道:

“我等告辞了……”抱拳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吃了一惊,道:

“肖兄,你要到哪里去?”

肖寒月道:

“情势迫人,难免一战,在下希望能在动手之前,和闲云大师,墨非子会合一处。”

“你们离不开这里的,逃不过他们布下的监视暗哨。”

肖寒月道:

“就算被他们发觉了,也不过放手一战,拖到明天验身之时,也一样要暴露身份,相差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白玉仙摇摇头,道:

“不行,你们地势不熟,很可能受到伤害。”

肖寒月叹口气,道:

“姑娘如能指示我们一条行动的方向、路线,在下等自是感激。”

白玉仙双眉愁锁,沉吟不语。

肖寒月道:

“姑娘不用为难,在下信已传到,总算未负黄天复之托,我已劝他保重一年,到那里找他,白姑娘自是知晓了,事无两全之策,姑娘也不用替我们担心了,今日相助之情,肖某永记心中,日后如有机缘,自当补报……”

白玉仙急道:

“肖大侠,不要急着走,我们再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肖寒月回顾陈抱山一眼,道:

“陈兄,有何高见?”

事关生死大事,肖寒月也不能一意孤行、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

陈抱山道:

“白姑娘如果能指点咱们一条去路……”

白玉仙接道:

“不管你们能否闯过这里的埋伏、拦截,我一定会受到怀疑……”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肖兄可知小妹的唯一自保之法吗?”

肖寒月沉思了一下,道:

“如果二先生支持姑娘呢?”

“那要我付出最大的代价才行……”

肖寒月了解最大代价的意思,未再发问,自然也要有一位大先生了。”

“有……”白玉仙说:

“不过,只是口头上听过大爷这个名字,但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人见过他,我怀疑……”

“怀疑什么?”肖寒月大感兴趣。

“我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一切由二先生作主……”白玉仙颦起了柳眉狠,说道:

“肖兄今夜和他说了不少的话。能不能由口音上,判断出他的年龄?”

“怎么?你没有见过二先生……”

白玉仙接道:

“没有,他每次和人见面,不是在深夜之中,就是坐在一座垂帘之内,就算是垂帘内的人影,也是经过一番易容、改扮,仍非真正面目。”

肖寒月道: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建立了如此庞大的势力,他还会顾忌什么?为什么把自己隐藏得如此神秘?”

“事实上,他确已不必如此了,他已牢牢地控制了这个组织,这其中……”

“必然有特别的原因……”肖寒月神秘冷肃地说:

“难道他怕人瞧出来,姑娘,你对这个人,可有什么特别的认识?”

“唉!他从不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如何能谈到认识,只能以我的经验、感观评论他的为人。”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白王仙道:

“他机诈、­阴­沉,但却又有一种高雅的气度,我知道,他对我心存非分,但他能一直忍耐,绝不勉强,语气之间,也只是暗作示意。”

“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肖寒月道:

“就我和他一次晤谈所得,强作论断,他年纪应该不大。”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肖兄,千万不要低估他的机智、才能,我初度和他会晤,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不瞒肖兄说,我是个十分自负的人,我肯留下来,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机会,霸占他的基业,但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不但处处落在下风,而且,反被他一种无殂的威力所震慑,肖兄,我几次想悄悄离去,竟然不敢成行。”

“这是为了什么?”

肖寒月不解地说:

“你既然感觉到他的可怕.应该是离他越远越好,为什么竟然不敢离去?”

“我不懂的也就在这里了,我想走,但却又走不了……”

“是不是担心他在你的身上,下了奇毒?”

白玉仙摇摇头,道:

“不是,如若我身中奇毒,我会感觉得出来……”

朱盈盈突然Сhā了嘴,道:、

“白姐姐,我知道……”

白玉仙微微一怔,笑道:

“你知道,说出来听听。”

“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好!你请尽管说。”

朱盈盈道:

“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他了?”

她将己心比人心,说的倒也是理直气壮,信心十足。

白玉仙摇头微笑,道:

“白姐姐不是你,我历经沧桑,阅人多矣!岂会为柔情所困,何况,我和他之间,情愫未生。”

朱盈盈道:

“这样我就想不通了……”

白玉仙笑道:

“我说的句句实言,你想,我连他真正的面目都未见过,如何会心生涟漪?”

朱盈肥点头,道:

“说的也是啊!”

她娇雅无邪,觉着别人说的对,就立刻认错。

白玉仙微微一笑,行了过去,轻轻拍拍朱盈盈,低声说:

“姑娘,勿怪肖兄会喜欢你,数语交谈,连姐姐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低声说道:

“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嘛,肖大哥人最好,相处几天,你就会喜欢他了。”

白玉仙呆了一呆,轻轻握住了朱盈盈的小黑手,也低声道:

“姐姐如若真喜欢上了你的肖大哥,你会不会吃醋呢?”

朱盈盈摇摇头,道:

“不会,只要肖大哥不要把我丢弃就行了。”

语气自然,一点也不勉强,显非违心之论。

白玉仙呆住了,这位郡主对肖寒月用情之深,几近痴迷,抛弃郡身份,王宫中的安适生活,甘愿飘泊江湖,过着充满凶险的亡命生涯,却为何竟然会全无嫉妒之心。

她那里知道,小郡主生长在王公府第,看惯了伯伯、叔叔们的生活,那一个都拥有三妻四妾,嫔妃美婢,自幼儿始,心中就有着一个常人没有的观念,觉着男人们多几个妻妾,似是没有什么不对,她喜欢肖寒月,只要能常和肖寒月在一起就好,至于肖寒月多几个女人,她在心理上就不排斥。

朱盈盈望着白玉仙愕然神情,笑一笑,又道:

“我说的是实话,我跟着肖大哥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些日子过的生活充满着新奇,我连做梦都想不到,唯的缺憾,就是有些寂寞,如果能有像白姐姐、赵姐姐这样的美人,天天相处在一起,大家玩起来,一定十分开心。”

如果只是提她白玉仙一个人,她也许会怀疑到朱盈盈在用什么心机,但她同时又提出了赵幽兰,显然是出自衷诚。

白玉仙道:

“可爱的小妹子,我替肖公子高兴,怎么会遇上了你这么个可人儿,你不像是他的情侣、爱友,倒像是在替他作说客了。”

朱盈盈眨动一下眼睛,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陈意太高了,高的有些使人一下子很难接受不过,你确实讨人喜爱,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全力帮助你们。”

两人在吱吱喳喳的谈话,声音虽低,肖寒月亦非有意要听,但仍然听到了一些,心中暗暗叹息道:盈盈郡主果然全然不通事故,一片纯真,不觉间动了怜惜之心。

白玉仙转身行近肖寒月,道:

“为了朱姑娘,我准备和你合作……”

肖寒月道:

“合作……”

“是!事实上,也是你给了我一股勇气,我想走不敢走,好像受到了一种心灵的控制,不知何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束缚着我,只觉得天下虽大,但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

肖寒月道:

“你见识过他的武功吗?”

“没有。”

肖寒月道:

“以你的武功造诣,足列武林中一流高手,为什么来战先怯?”

白玉仙道:

“每和他见面一次,畏惧之心,就增加一些,我也不懂,他用的什么力量征服了我?如果肖兄不来,我绝对没有反抗或逃离的勇气,或者再过一些时日,我就会完全被他控制了,肖兄,武功之中,是否有这种征服人心的神技?”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我不知道,这种深奥­精­博的问题,在下也很难答复,不过,姑娘再三提示之后,在下也开始感到有点怀疑了。”

白玉仙道:

“怀疑什么?”

肖寒月道:

“我心中早存了一个念头,一旦见到这种神秘组织的首脑,立刻放手和他一搏,此念根深蒂固,早存于心,适才见他,竟然忘去了时时索绕在心中的打算,而且处处应对,还甘愿接受他验身之求,出任万毒堂之位,这是从何谈起呢?”

陈抱山突然接道:

“肖公子提起来,在下也有一种奇怪感觉,似乎是他有着一种奇怪侵入的气势,使人消退了反抗的勇气。”

白玉仙道:

“两位都有这种感觉,也证明了小妹心中之疑,其实,和他见过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小妹自信在武功的造诣上,颇有心得,而且学的十分博杂,也有几种颇为自许的专­精­绝技,近年之中,除了败在肖公子手中之外,还未遇过敌人……”

肖寒月接道:

“姑娘客气了,咱们胜负未分,如论生死之搏,在下倒是几乎栽在姑娘手中了。”

白玉仙道:

“提起此事,叫人汗颜,我暗算得手,几乎造成大错,幸得肖兄无恙……”

话虽婉转客气,但肖寒月明白,白玉仙在奇怪,伤在她冰魄寒珠之下的人,怎会平安无事?

不待白玉仙再说下去,肖寒月自己接道:

“赵姑娘医术­精­湛,解去了白姑娘的冰魄寒珠之毒。”

“噢!”白玉仙流现出无限敬佩之­色­,说:

“这么说来,赵姑娘当真是已到了医道通神的境界了,小妹这冰魄寒珠之下,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从未有过活口。”

肖寒月道:

“唉!如若不是发生了赵神医失踪一事,我相信以他们父女的医学造诣,定然会有超越前人医术的成就……”

语声微微一顿,叹道:

“可叹赵姑娘自投罗网,以娇弱之躯,寻父进入钟山,不知姑娘是否听过?”

“没有……”白玉仙肯定地说:

“不过,赵姑娘真的进入了钟山,正应了肖兄此言,那是自投罗网了。”

肖寒月黯然一叹,道:

“但愿她吉人天相……”

白玉仙接道:

“我们进入钟山找她!”

肖寒月道:

“你……”

白玉仙道:

“我觉着自己苦修武功养成的气势,已渐为二爷所夺,如是再不离开,恐将为缠身珠丝一般,愈绕愈紧,日后再无能脱离他的掌握了。”

肖寒月道: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难道这世间,真有一种武功,可以夺人气势,征服人的神志吗?”

白玉仙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感觉到了危机。”

肖寒月道:

“好!姑娘决心离此,咱们自是欢迎,你熟悉此地形势,请姑娘带路,咱们就此离开。”

白玉仙看看天­色­,道:

“此刻尚早,我虽在此留居数月,但也想不出咱们离开时会有些什么变化,不如大家坐息一阵,养足­精­神,俟天亮之后,随机应变……”

肖寒月道:

“好!说不定遇上那位二先生,会有一场生死恶战。”

事实上,几人心中都很明白,身在险地,谁也无法预测出下一步的变化,黑夜间关,倒不如天亮应变的好,反正已决心一战,何况,玄武湖在金陵城外,白天游湖人多,双方一旦动手搏杀,可能会惊动官府中人,那就大大有利了。

肖寒月最担心的是朱盈盈的安危,如若惊动官府中人,把郡主带走,心中再无顾忌,亦可放手施为了。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官府中人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在震吓方面却有一种很大的力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邪不胜正了。肖寒月现在也有了这种想法,很希望王守义能及时出现。

肖寒月等调息醒来,白玉仙已准备好了浴洗用具和很丰富的早餐,温柔一笑,道:

“诸位,吃点东西,咱们应该走了。”

她心中明白,双方虽已合作,但彼此之间,还没有很强烈的信任,当先吃喝起来,一面说道:

“一番恶战,恐将难免,诸位请吃点东西吧!”

有些事,不用讲明,大家一看一听,心中就有了数,肖寒月等也不客气,匆匆浴洗一下,吃喝起来。

白玉仙低声道:

“诸位既然准备一战,是否要恢复本来面目。”

肖寒月道:

“我看不用了,让他们费点心机去猜一下我们的身份吧?”

几个人刚刚吃喝完毕,室外突然传进来一阵鸟鸣。

白玉仙道:

“有人来了,肖兄请准备好,也许是请你去验身的人。”站起身,打开室门。

只见一个枕着双辫的绿衣少女,大步行了进来,正是文雀姑娘。

肖寒月怔了一怔,付道:不知她和白玉仙之间,是如何一个关系?

文雀眼睛望着肖寒月等三人,口中却对白玉仙,道:

“白姑娘,二爷传下令谕,请白姑娘过去一叙。”

白玉仙道:

“二爷在哪里?”

文雀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二爷的轿,已在外面等候。”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二爷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文雀讶然地说。

白玉仙道:

“他交代我招呼寸草不留郭兄,因为,郭兄今天要验身就任万毒堂主。”

“这个,小婢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早接到二爷的令谕,要我转告白姑娘二爷召见。”

“这怎么行?我如去见二爷,岂不冷落了郭兄。”

文雀笑一笑,道:

“白姑娘,小婢只是奉命转告。白姑娘要不要去,自然是由姑娘作主了,既然不肯去,小婢告退……”

肖寒月心中付道:看样子,文雀姑娘,比白玉仙知晓更多的内情了,不能放她离开……”

正待起身拦阻,白玉仙已冷冷说道:

“站住。”

文雀人已转身,闻声回头,道:

“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仙道:

“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再走。”

文雀很机警,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对,笑一笑,道:

“好!我到外面通知等候的轿夫一声,免得他们等得心急。”

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微风飒然,人影一闪,肖寒月已拦在身前,冷冷地说道:

“姑娘只怕很难走了。”

文雀脸­色­一变,道:

“我要你留下来……”

“你不是郭天威……”文雀厉声说道:

“是什么人?”

坏在肖寒月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肖寒月轻轻叹息一声道:

“文雀,我不想杀你,但我绝不能放你离开。”

这几句话出自衷诚,也未故意改变声音。

果然,文雀听出来了,满脸讶异地说:

“你是肖公子?”

“是我……”肖寒月:

“希望你能合作……”

文雀笑一笑,道:

“公子的能耐,小婢不能不佩服了,竟然能混到此地……”目光一惊白玉仙接道:

“想来是白姑娘大力的帮忙了。”

白玉仙道:

“想不到咱们相处一场,竟全无一点主婢情意。”

文雀接道:

“我奉命侍候姑娘,自会尽到女婢身份,但你已肯离二爷,我为什么还要把你视作主人?”

“说得有理,不过,文雀姑娘,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丫头看过,你文武双全,姿­色­艳丽,为什么甘愿身为奴婢……”

“多谢白姑娘的怜惜……”

“小婢命苦,丫头作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接道;

“你要杀我?”

“不?只是留下你,文雀,能不能告诉我……”

文雀接道: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你想整治小婢,尽管出手!”一闭双目,一副束手就缚的神情。

肖寒月低声道:

“文雀姑娘,委屈你了,你对主人忠贞不二,并没有错,我不忍杀你,亦出衷诚,这样对你,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文雀,你读起万卷,聪慧绝伦,是非分明,莫为小节所拘,你好好地想想吧!”抱起文雀,放在屋角。

文雀没有回答,泪水却不停地由紧闭的双目中涌了出来。

白玉仙低声道:

“肖兄,这位文雀姑娘是二爷的亲信……”

肖寒月道:

“我知道,她有足够的才慧,有分辩是非的能力,等她看够了,自会有所抉择,现在,咱们应该先对付那两个轿夫。”

白玉仙道:

“我去对付他们。”

肖寒月道:“姑娘小心。”

白玉仙道:“二先生身的人,都可能是很难对付的,还要肖兄准备接应。”

肖寒月点点头,白玉仙快步行了出去。

肖寒月一挥手,陈抱山疾闪耐出,肖寒月望了朱盈盈一眼,也闪出室外。

朱盈盈四顾了一眼,缓步行近了文雀。

看到了一个黑脸小伙子行了过来,文雀脸上泛起了惊怖之­色­,道:

“你要­干­什么?”

朱盈盈道:

“不要怕,我也是女孩子。”

听她娇柔的声音,看秀致的轮廓,文雀信了八成,轻轻吁一口气,道:

“你用了易容药物?”

“对!我和肖大哥都用了易容药物……”

文雀忽然觉得一股怒气冲了上来,道:

“哼!肖寒月风流成­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你跟他在一起当心吃亏。”

朱盈盈呆了一呆,低声道:

“你心里恨他么?”

“对!我恨他!”

朱盈盈叹一口气,道:

“文雀姑娘,你为什么要恨他呢?像肖大哥那样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哼……”文雀冷冷地接道: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朱盈盈道:

“那你就更不用生气了……”

彼此敌对相处,朱盈盈却款款深谈,有如相劝闺中好友,好像在香肖寒月作说客一样。

文雀呆住了,皱皱眉头,道:

“你是肖寒月的什么人?难道肖寒月有了别的女人,你一点也不吃醋?”

朱盈盈摇摇头,笑道:

“不要管我是谁,但肖寒月不是坏人。”

说完话,举步向外行去。

望着朱盈盈的背影,文雀心中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肖寒月有什么勉力,为什么接触过他的女人,都对他生出一种惜爱之心,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之后,为什么会冒起一股怒火,难道我也是喜欢肖寒月不成?

那是一顶淡黄|­色­的便轿,两个抬轿的大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身高都在八尺左右,足踏虎皮软靴,淡黄|­色­黑条衫裤,看上去有如用虎皮作成衣服一般,这身衣着配合着异于常人的高大身材,给人一种特别的骠悍之气,站在轿前,威风凛凛。

白玉仙行近两人,点头一笑,道:

“两位辛苦了。”

两个大汉神情冷木,似乎是天下的人,都欠了他们很多钱没有还似的,那张脸有如冰铁一般,不见一点笑容。

但他们对白玉仙还算客气,左首大汉,微微躬身,道:

“二爷请姑娘……”

白玉仙点点头。

右首大汉接道:

“文雀姑娘呢?”

肖寒月站在大门口处,距离两个轿夫大约有三丈左右。

白玉仙笑一笑,道:

“噢!文雀留下,帮我招待客人。”

两个大汉四道目光,同时投向肖寒月。

这两个人,就外表看去,是属于那种大而无当,不善心机,反应迟钝的人,但事实上,两人都是十分机警。

可是白玉仙动作更换,右手一抬,一指点向左首大汉,力道强猛,那大汉虽然向坚皮厚,但白玉仙内力很强,仍然劲透肌肤,制住|­茓­道。

只听砰然一声,有如重物倒地一般,左首大汉,栽了下去。

但右首大汉,却已举起海碗般的大拳头,击向白玉仙,拳风呼呼,有如铁锤出岩.白玉仙虽然有一身清湛武功,却也不敢和那大汉硬打硬接,右手五指半屈,拂向对方脉|­茓­。

这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兰花拂|­茓­手,有如缠腕蛛网一般,绵绵不绝,环绕于对方的腕脉左右,随着对方的拳势转动。

但那大汉拳势如电,伸缩之间,快速异常,虽然无法击中白玉仙,灵动的身躯和指掌变化,就连白玉仙的兰花拂|­茓­手,也无法拂中他的脉|­茓­。

白玉仙暗暗吃惊,以此人拳力的沉重,如是被他击中一下,纵有一身功力,也难承受,何况缠战下手,势必惊到二爷,那就大事不妙,正待施下杀手,先毙了强敌,那大汉却突然疾攻两拳,转身奔去。

他身体笨重,但步子奇大,一跨就是七八尺远。

但见人影闪动,肖寒月流星一般,已拦在了那大汉前面到目前为止,肖寒月仍然不习惯主动攻击对方。

那大汉一见有人拦路,双拳一扬,同时击出。

两个大拳头挟着奇猛的劲道,有如开山巨斧一般,看威势,就算是一株大树,也难挡下这一击。

肖寒月也被那奇猛的威势震住,不禁向旁侧一闪。

大汉人随拳势猛然向前一窜,人已到一丈五尺开外。

白玉仙急急说道:

“不能放他走!”

人如海燕掠波,飞身而起,撞向那大汉身后。

肖寒月一闪之后,已然觉出不对,白玉仙出言招呼时,肖寒月已扬手出击。

人如标竿,掌如流矢,那大汉第二步还未跨出,肖寒月右掌已印上背心。

这一掌不见威势,去的是那么无声无息,但掌势中了那大汉后,内劲才尽吐而出,那么魁梧一个身子,竟然被掌势震得飞身而起,掉落到七八尺外,七窍流血而死。

肖寒月对一掌毙敌,大感意外,似是自己也未料到这一掌竟会有如此威势。

其实,他自从赵百年金针沟通全主|­茓­之后,内功­精­进,蓄力千钧,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白玉仙一沉真气,想停下向前疾冲的娇躯,但人还是冲到了肖寒月的怀中。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么巧的脸对脸的撞上了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疾奔两步,白玉仙,却发出了一声嘤咛的低呼。

“对不起……”肖寒月有些尴尬的说:

“我忘了扶你一把。”

大约是撞的地方不对,白玉仙脸上泛起了一片艳红,垂下头,低声道:

“不能怪你,是我收势不及……”

事实上,搏杀动手,撞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如多花言巧语解说,那就越描越黑了。

肖寒月急急扭转话题,道:

“现在,咱们该如何行动?”

白玉仙望了那大汉一眼,答非所问的,道:

“肖兄好雄浑的掌力,这两人是二爷的轿夫,也是他的近身保镖,一身横练的外门功夫,别说拳掌佃他不易,就是一般的兵刃,他们也能承受得住。”

肖寒月道:

“在下情急,全力施为……”

白玉仙四下瞧瞧,接道:

“咱们恐怕走不了啦!”

“怎么?你是说二先生到了。”

白玉仙道:

“咱们已经被二先生的手下包围了,走!先退回我住的荷花楼再作计较。”

肖寒月虽然还未见敌人出现,但感觉中,四周隐伏杀气敌踪,白玉仙久居于此,地形、敌情,自然是知之较深,点点头,转身行去。

白玉仙人如其名,艳丽如仙女下凡,但久年在江湖上行走,对利害感受极为敏感,行经那被点倒的大汉身侧时,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对方死|­茓­。

人却回头一笑,道:

“肖兄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心狠手辣?”

肖寒月叹口气,道:

“江湖上的搏杀充满凶险,多一份仁慈,就替自己多制造一分危机。”

白玉仙道:

“你能了解就好,这个人凶悍绝伦,以肖兄的武功,也许还好对付,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可怕的天赋神力,据我所知,二先生有一队训练有素的神力队,个个都是具有天生蛮力的人物,再加上数年的苦心训练,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实力队伍。”

谈话之间,人已行近了荷花接。

陈抱山、朱盈盈,都已站在了门口等候,但最使肖寒月感到惊异的是,常九竟然也到了荷花接,这人的隐身潜踪之能,实已神乎其技。

不待肖寒月问话,常九已抢先开口,道:

“我来看看你们,想不到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两百丈外,巳经布满了他们的人手,连一只飞鸟,只怕也不易越渡,我瞧出了情势不对,只好退回来……”

肖寒月接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玄武湖乃是游人云集的风景地区,他们真的敢集中大批人手啸聚杀人么?”

常九笑一笑,道:

“好像,他们有了准备,正在想办法封锁道路,禁止游客。”

“想不到啊!就在金陵附近,竟然有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唉!难道……”

他本想说官府和七王爷,竟然如此道的无能。

白玉仙接道:

“肖兄,对他们了解不多,以他们现在掌握下的力量,就算调动金陵附近的军马,也无法奈何他们,这是他的重地之一,二先生绝不放过咱们……”

常九接道:

“图布在你们四周的人手,至少有两百人以上,这一战必将是激烈绝伦,白姑娘最好能未两绸缪,先想好一个应敌的办法!”

白玉仙道:

“常前辈见多识广,何以叫我?”

常九略一沉吟,道:

“白姑娘有几个心腹的手下?”

白玉仙摇摇头,道:

“没有!”

常九怔了一怔,道:

“你是说,算上我赶来赴难的常某人,咱们只有四个?”

白玉仙道:

“是的,还有一个文雀姑娘,得二先生的心腹,连派在这里照顾我的两个老妈子,也是他们的人……”

常九神情肃然地说道:

“不可信任的人,先行清除,咱们这一点实力,绝对不能再有内应敌人来捣乱……”

“你是说杀了他们?……”白玉仙目光转往肖寒月的脸上,道:

“肖兄之意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杀了他们,倒是不必了,不如点了他们的|­茓­道,放置一室,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白姑娘,有何拒敌的打算?”

白玉仙道:

“现在已被包围,突然不易,不如暂守在荷花楼,拒挡敌势,这座楼以青石砌成,十分坚牢,又不畏火攻,咱们至少可以减少四面受敌之危,亦可在搏杀中,调息体力。”

常九道:

“以后呢?”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以后的事,老实说,不太乐观,只有碰碰运气了。”

“姑娘的打算是……”常九紧盯不舍地问。

白玉仙道:

“入夜之后,咱们再设法脱出围困,那也只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常九四下打量了一下荷花楼的环境,道:

“看此楼形势,敌人以由三面进攻,咱们四人不敷分配,而且实力不均,也不易分开……”

肖寒月接道:

“常兄有何高见呢?”

常九道:

“如能把闲云大师和墨非子两位集中到此,借石楼隐蔽,或可和他们在此地决一胜负?”

陈抱山道:

“常兄过他们了?”

常九点点头,道:

“见了一面,他们就在附近,只是要想出一个召他们来此的办法才行。”

白玉仙心情一振,道:

“好!如能把他们两人招来此地,我相信可以全力一拚,二先生统治的手段虽然冷厉,但属下们对他,大都是畏多于敬,咱们的抗力愈强大,他们的压力反会减少,只要能中断他的号令系统,他们就会不战自乱。”

肖寒月道: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常九略一沉思,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愿不愿试试我的办法?”

肖寒月道:

“什么办法?”

常九道:

“法不传六耳……”缓缓行近肖寒月,低言数语。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

“成吗?”

常九笑一笑,道:

“试试看吧!你身份已泄,也不用再留着这副假面孔了,­干­脆,洗去易容药物,还你本来面目,去和她谈谈吧!”

朱盈盈急急说道:

“我呢?”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也恢复女儿身吧!”

朱盈盈喜道:

“好极了,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药物,实在难过得很,这些时日中,我一直在思索那‘银月飞霜’的手法,体会不出妙用,一旦动手时,我就施出来给你瞧瞧。”

口中说笑,人已转身而去。

少年不识愁味,此时何时?但不解世情险恶的朱盈盈,仍然是欢笑自如,不受影响。

常九示意陈抱山,也去洗下易容药物,才低声对白玉仙道:

“这里,真能够体会出江湖险恶的,只有你我两人……”

白玉仙接道:

“你的意思是……”

“两件事情,如若你觉得那些照顾你的老妈子,不可信任,那就下手处死他们,因为她们如是监视你的人,一定会在这座小楼中有了些布置,咱们现在没有时间查明它,只好先作处置,第二,再想想看,这里有没有能帮助你的人,咱们力量太单薄,可以派上用场的人,只有肖寒月和你白姑娘两个人。”

白玉仙沉吟一阵,欲言又止,转身步入小楼。

常九一个人守在大门口处,流目四顾,阳光下,湖面如画,树上­嫩­芽初绿,好一片初春的早晨景­色­。

只可惜这等美丽景­色­里,即将展开了一场凶厉的杀戮,而且,是一场惨酷的搏杀,不知有多少条人影将在这场凶厉的搏杀中毁灭。

肖寒月恢复了英俊的形貌,也解开了文雀被点的|­茓­道,叹息一声,道:

“你想过没有?”

文雀神情冷峻,盯住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她是谁?”

“她?你是说……”

“那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文雀的声音,仍是那么冰冷,“朱姑娘……”

“郡主,七王爷的千金小姐……”文雀的神­色­一变,变得一脸讶异,道:

“她怎会有那样的奇怪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么样的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么样的想法?”

了解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文雀忍不住哑然一笑,一切的烦恼,不满,都在一笑中付诸东流,道:

“她好大方,千金之躯,有此胸怀,好叫文雀惭愧。”

肖寒月皱起眉头,道:

“文雀,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说那位小郡主,好胸襟,好涵养,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不错。”

肖寒月有点明白了,笑一笑,道:

“文雀,想出了结果没有?”文雀苦笑一下,道:

“我知道你没有错,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又不同了,二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了他。”

肖寒月道:

“文雀,我没有要你背叛二先生,我只是感觉到是非之间,应该有一个分明,至于你如何决定,我无意勉强你。”

文雀叹息一声,道:

“肖公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你为什么不走呢?”

“走不了啦!我们已经被大批的高手包围。”

文雀侧耳听了一阵,道:

“怎么没有听到杀喊之声?”

肖寒月道:

“还没有开始,大概他正在调动人手吧!”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论你的武功,一个人走,希望很大。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雀接道: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肖寒月道:

“文雀,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文雀道:

“什么忙?”

肖寒月道:

“代我传一个消息。”

“是不是搬取救兵?”

“是!我们的人手太少……”

文雀接道:

“怎么?你们准备在这里展开一场决战。”

肖寒月道:

“情势迫人,我们不愿束手待毙,只有奋力一战了。”

文雀沉吟了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带一封信太危险……”肖寒月说:

“你只要传一句话就行。”

低声说明了地方、暗语。

文雀道:

“好!我现在就走,不过,要白玉仙追着我出去。”

肖寒月道:

“我明白……”提高了声音,接着:

“白姑娘……”

白玉仙应声而至,看看文雀和肖寒月,道:

“怎么?肖兄准备放文雀姑娘?

肖寒月道:

她对我们的威胁不大,杀之何益,不如放了她。”

文雀道:

“白姑娘,追我出去,最好能把我打出点伤来。”

白玉仙道:

“那容易”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文雀娇身一闪,避开一拳,转身向外奔去。

白玉仙尾疾追。

文雀出了荷花楼,奔出不十几丈远,突然停了下来。

白玉仙双手齐出,拍出二掌。

文雀不再逃避,竟然和白玉仙打了起来,双手掌来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这是很认真的一场搏杀,文雀施出了全身的解数,和白玉仙展开了一阵抢攻。

白玉仙连攻出七掌之后,冷笑一声,道:

“你要真打?”文雀道:

“姑娘最好认真的施为,最好能打伤我。”

白玉仙道:

“我不想使肖寒月觉得我这个人太冷酷,他既然决定放了你,我也不愿伤害你。”

文雀道:

“那你就手下留情,别把我伤的太重。”

白玉仙本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听完话,心中顿有所悟,拳掌加速,攻势顿然凌厉。

文雀掌封指点,竟然是毫无不相让。

原来,文雀想借机会测验一下自己的武功,所以,一直缠斗不休,不肯溜出空门。

白玉仙逐渐了冒起了怒火,道:

“你真要找死不成?”攻势陡然一变,顿然间纪起了漫天的掌影,力道也突然加强。

文雀闪避不及,硬接了两掌。

力拚两掌之后,强弱立判,白玉仙功力­精­深,文雀被震退三步,嘴里流出血来。

白玉仙心有所疑,这两掌并未用尽全力,极有分寸。

文雀虽然受伤,但伤势并非太重,不过,也不算轻。

所以,文雀转身逃走时,仍然步履踉跄。

白玉仙吁一口气,转身行回荷花楼。

肖寒月、朱盈盈、陈抱山都已恢复都已恢复本来面目,在门前等候。

常九低声道:

“那丫头伤势如何?”

“不太重,但也不轻,足够她向二先生交代了。

肖寒月道:

“白姑娘,如何应敌,还要姑娘统筹全局,发号施令了。”

白玉仙道:

“肖兄不用客气,玉仙愿为马前小卒……”

“不……”肖寒月说:

“姑娘熟悉形势,洞察敌变,还是由姑娘发号施令的好。”白玉仙道:

“常前辈经验丰富,由他统筹全局……”

“不不不……”常九急急说道:

“我是天生的帮村人才,要我坐镇中枢,指挥全局,那可是找错人了。”

白玉仙道:

“这个,贱妾……”

常九略一思量,亦觉着此情此景,由白玉仙统筹全忆,比肖寒月适当一些,当下说道:

“白姑娘,我看你也不用推辞了,您熟悉此地形势,识人也多,只此两点,就比肖公子适合了。

白玉仙仙吁一口气,道:

“大家商量着吧!敌势强,尤其那一批神力铁甲武士,专以攻坚之用……”

“神力铁甲铁士……”常九微微一怔之后,接道:

“常某在江湖上走了关生岁月,从未听说过这个……”

“是一些穿着特殊­精­制的铁甲的大力士……”白玉仙解释说:

“刀枪不入,除了天生的神力之外,还有很­精­深的武功,训练这一批人不易,选择这样的一批人更难,我没有见过他们,但二先生却以此自豪,想来,定然非同小可了。”

常九苦笑一下,道:

“只听神力铁甲武士这几个字,就叫人有些头疼了。”

“所以,玉仙觉着,我们的迎敌之策,要侧重变化,不宜力敌时,应该利用形势制敌,这座荷花楼都是巨大的青石砌成,十分坚牢。”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先想出对付铁甲武士的办法……”

白玉仙道:

“只怕很难有完美之微,我们稍作计划,必要时集中一处,合力拒敌。”

肖寒月道;

“对!在下亦是此意。”

看了朱盈盈一眼,白玉仙笑道:

“朱姑娘身份尊贵,我倒想起一个办法来了。”

肖寒月道:

“什么办法?”

“我想把荷楼所有可燃之物、集中于后楼空地,他们展开攻势时,咱们抢先放火……”

白玉仙微笑着说:

“浓烟蔽天,既可疑兵,亦可当真的救援的官兵,真有大批官府搏快、军马找来,二先生必会有所顾忌。”

肖寒月、常九等都听得连连点头,大为赞赏。

白玉仙接道:

“还有个好处,咱们把易燃之物,先行移走,就不怕他们用火攻了。”

“一举两得,白姑娘倒是深通用兵之道……”

肖寒月微笑着道:

“在姑娘策划之下,寒月倒是信心大增了。”

察颜观­色­,肖寒月感觉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激起强烈的斗志,以寡击众,凭仗的是全力拚搏的勇气。

一直很少说话的陈抱山道:

“不错,在下这几日经历的事情,所见所闻,比过去十几年的见闻加起来还要多些,对于事生之后,也有了不同的看法,一旦动手,陈某必将全力以赴……”

肖寒月挥挥手,阻止陈抱山再说下去,接道:

“搏杀之道,歼敌为上,陈兄也不可太过任­性­,咱们人手太少,禁不起任何损失,如若敌势强大,立刻会集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陈抱山道:

“我明白,在下当会全力以赴,但不会逞匹夫之勇。”

常九道:

“白姑娘,看样子,他们还在调动人手,咱们还有一些时间,白姑娘如能……”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好!我去试试,但能不能说动他们,要凭运气。”

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朱盈盈道:

“常大叔,白姐姐去­干­什么?”

常九道:

“大概是去请几个帮手吧!”

肖寒月叹道:

“她去时面有难­色­,神情凄苦,纵然能请到人手助拳,只怕也非心中所愿了。”

这几句话,含意颇深,婉转有致,曲径通幽,就不是朱盈盈能够了解了。

就是连陈抱山也想了很久,才有些明白。

常九却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除非咱们运气特别好,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

看了朱盈盈一眼,接道:

“这就是江湖生涯,处处凶险,生死常系于一发之间,像你一个小仙女般的人物,还是早回王府的好。”

朱盈盈摇摇头,道:

“我已经被爹撵出来了,从今之后,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你们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

口中说着,两道晶莹的目光,却望着肖寒月。

这些时日相处,肖寒月却已对她情愫深生,伸手拍拍她的秀肩,笑道:

“盈盈,真的不怕吗?”

朱盈盈摇摇头,一笑,说道:

“和肖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害怕。”

竟然不顾常九、陈抱山都在现场,缓缓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没有推开他的身躯,无限怜惜地道:

“盈盈,一旦和敌人动手时,千万不能心存仁慈,稍作犹豫,这是搏命的恶战,不是谭前辈教你武功,动手过招,点到为止。”

“我知道……”朱盈盈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竟是纯情深深,全无惧­色­。

常九微微一笑,道:

“朱姑娘戴上这个,至少,现在还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什么人。”

朱盈盈转头瞧了一眼,道:

“那是什么?”

“人皮面具……”

朱盈盈瞧瞧肖寒月,肖寒月微笑点头,朱盈盈伸手接过,戴了上去。

这张面具制作­精­巧,朱盈盈戴在脸上,并无不适之感。

第十四回白衣杀手

数十丈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影,直对荷花楼行了过来。

敌踪终于出现了,但来势却大出了常九的意料之外。

他们不是飞跃而至,亦不是隐隐藏藏的合围而来,竟然是分成三行,步履从容地直行了过来。

人影渐近,已可约略看出,三行人马,每行十二人,共三十六个人,都穿着­色­的黑衣劲装,身佩长刀。

肖寒月道:

“风字组的杀手……”

常九道:

“三十六人,隐含有天星之数,大概又是组合击的刀阵,咱们借重石屋拒敌,不要被他们困入刀阵之中。”

肖寒月道:

“白姑娘去了太半炷香的工夫了……”

话未话完,白玉仙已疾如流矢般飞了驰而来,身后一老者和中年灰衣人紧追而至。

常九吁一口气,低声道:

“白姑娘果然有些手段,处此情况之下,仍然能请到两个舍命相随的帮手。”

白玉仙行近石屋,两个人竟也紧追而至,

肖寒月抬头看去,只见那老者白衣飘胸,竟是出现京口江面的向中天,另一人看去三十四五,浓眉大眼,身上佩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白玉仙看看已到十丈左右的黑衣人,低声道:

“这位老人家向中天,是闲云大师旧友,诸位已在京日见过了……”

向中天道:

“惭愧、惭愧,老配年近七十,仍难看破生死之关,适才玉仙姑娘一番规劝,大义凛然,老朽顿有所悟,总算及时回头,未造成太大的遗憾。”

肖寒月一躬身,道:

“老前辈悬崖勒马,及时大悟,实非有大智慧者很难办到,肖寒月佩服很……”

白玉仙接道:

“能渡过今日之劫,再作详谈……”目光一掠浓眉中年,道:“这位唐大侠……”

灰衣人接道:

“在下唐明……”

“神刀唐明,寒月久仰了。”

常九接道:

“我是常九,唐大侠怎会如此?”

原来,常九还未恢复本来面目。

唐明叹息一声,道:

“一言难尽,白玉仙姑娘说的不错,渡过这次劫难之后,咱们再作详谈,现在,先研究对敌之策。”

白玉仙看看已到了五丈左右的黑衣人,微笑说道:

“风字组的杀手,他们有一种天罡刀阵,很难对付,咱们不能大意陷入阵中……”

唐明接道:

“厉害得很,在下就是被他们的天罡刀阵困住,才被押来此地,投入了这个组织之中……”

肖寒月接道:

“这么说,唐兄是深诸破阵之法了。”

唐明摇摇头,道:

“破阵谈何容易,在下迄未想出良法,不地,不让他们困入阵中,这刀阵之威,就无从发挥了。”

白玉仙道:

“如若借重这座石屋抗拒刀阵,不知效果如何?”

唐明道:

“应该有很大的效用,这些黑衣刀客,陈抱山除了刀阵变化之外,每个人的刀法,都有相当的造诣,应府之时,也要小心。”

这时,三十六个黑衣人,已在荷花楼前一片空阔的草地上,一字排开,一个身佩红­色­腰带的黑衣人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

“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接道:

“你是风字组的杀手领队?”

黑衣人点点头,道:

“在下奉了令谕,请自姑娘到飞龙院中一行……”

“飞龙院……”白玉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宇,不禁一呆,道:

“飞龙院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摇摇头,道:

“飞龙院就是飞龙院,白姑娘如是不肯,在下奉到令谕是强迫你去,如敢拒挡,格杀勿论。”

白玉仙吁一口气,笑道:

“就凭你和这三十几个人同伴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白姑娘对我们了解的太少了。”

肖寒月道:

“风字组我见过的杀手,老实说,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刀手。”

黑衣人怒道:

“你出来,试试我们的天罡刀阵。”

肖寒月举步向前行去,却被白玉仙一伸手,拦住了去路,道:

“肖公子,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淡淡一笑,肖公子停下了脚步,他自信天罡刀阵,未必真的能因得住他,准备先破去天罡刀阵,以寒敌胆,但白玉仙既已出手拦阻,只好停下。

那腰系红带的黑衣人哈哈一笑,道:

“你们不敢过来是吧?咱们就杀过去了。”霍然拔出长刀一挥,三十六个黑衣人,同时向前行了过来。

他们并非一拥而上,而是缓缓向前逼进,移动之间,很自然的散布成一种包抄的队形。

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攻守有方,并非是乌合之众。

白玉仙右手挥动,示意中向天、唐明退入荷花楼内,一面举步行了近了肖寒月,低声说道:“肖兄,对付二先生和神力铁甲武士,都要靠肖兄之力,所以,肖兄要多多保重。”

肖寒月心头一凛,忖道:原来,他们对我的寄望,如此之深,看来我得好的振作起来才行,个人的生死事小,影响了大局,那才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付思之间,黑衣刀手已然逼近了荷花楼。

白玉仙早已设计好了应敌之策,一拉肖寒月当门而立,向中天、唐明站在白玉仙的左侧,肖寒月、常九站在右侧。

朱盈盈隐身在大厅之内,监视着四面窗口。

黑衣刀手逼近了荷花楼。

白玉仙右手一拉肖寒月,两个人突然退入了厅门之内。

突然闪起了一道寒光,神刀唐明身佩的长刀,已闪电击出。

两把长刀破空而至,封住了唐明的长刀。

向中天身子一个疾转,疾快地劈出了两掌。

掌风凌厉,呼啸生风。

两个逼近的黑衣人,被那股强烈的掌力,逼得向后退出了三尺。

常九吁一口气,退回荷花楼内。

这时,四个黑衣人攻向唐明,四把长刀映日生辉。

唐明哈哈一笑,刀势运转如飞,独斗四人。

向中天一直未亮兵刃,只凭一双­肉­掌,劈出强烈的掌风,已把逼近的黑衣人,挡在了五尺外,无法近身。

黑及刀手,人数虽多,但唐明和向在天,一直是背依荷花楼,两边是青石墙壁,除了正面可攻之外,无法由两翼侧攻,前后夹击。

唐明和向中天,只要注意正面敌人的攻势即可。

正面攻势,最多八人,唐明、向中天各对付四个人的攻势,自然是应付自如。

看看厅门外纵横的刀光,肖寒月发觉了不少的破绽,心中大感奇怪,付道:为什么他们不对此刀,只要刀势够快,立可毙敌刀下。

奇怪的是唐明就不能及时刺出那一刀。

等到唐明发觉攻出一刀时,对方已及时而退,肖寒月只有暗暗摇头,连叫可惜。

白玉仙看得十分奇怪,低声道:

“肖兄,你怎么了,可惜什么?”

肖寒月道:

“我在想,这些人,也都是血­肉­之躯,幼小长大,难道他真的就不怕死吗?”

白玉仙点点头,道:

“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训练出这些杀手,个个都悍不畏死。”

“是不是借重药物……”

“不像……”白玉仙道:

“凡是受药控制的人,一个个会变得神智不清,举止也有些僵呆,但他们没有这些缺点。”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如若要大开杀戒,这些人死的是不是十分可惜……”

“不可惜……”白玉仙说:

“他们两手血腥,不知道已经伤害了多少人命,他们被人用一种冷酷的训练方法,抹去了人­性­,已经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冷血杀手。”

肖寒月道:

“既是可杀,那就早些杀了他们!”

白玉仙道:

“谈何容易!他们是第二代的风字组杀手,武功之高,尤胜过第一代,杀他们谈何容易。”

肖寒月道:

“如若白姑娘感觉应该大开杀戒,在下倒是愿意出手试试。”

白玉仙双目盯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这只是开始,序幕,这一批人手倒下去,或是撤退之后,会有一批更厉害的人手杀上来,如此的绵连不绝,不知到那一刻,他们才会停手,除非咱们有大批的援手赶到,或是他们的伤亡惨重,无力再攻,但后者,不太可能,前者希望亦渺,我准备了很多的吃喝之物,希望我们能够尽量的撑下去,多一刻,是一刻……”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原来,你是如此的打算。”

白玉仙道:

“肖兄,我说的是实话,并非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肖寒月道:

“应该不会是那么悲观,我想……”

“肖兄,这不是想的事,他们用车轮战法,我们亦用车轮战法对付,彼此都保存了实力,我想,这就是我们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白玉仙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接道:

“肖兄,最好能保持体能于最好状况之下,方能应付未来的大战。”

肖寒月自打通任、督二脉,气起奇轻之后,使体力一直保持极佳的状况,也从未有过疲累的感觉,当下笑一笑,道:

“白姑娘,如若能连毙强敌,能不能使得强敌心寒?”

“当然能了,不过,那要耗费极大的体能,对咱们未必有利肖寒月接道:

“白姑娘,这话在下可就不太明白了。”

肖寒月道:

“敌势强大,敌人众多,他们伤亡数十人,不会影响大局,咱们只有七个人,伤亡一个就少了一人,对实力也有很大的影响。”

肖寒月道:

“这么吧!我去试试看,如有疲累之感,立刻退回就是,白姑娘先请人去点起屋外的堆物。”

白玉仙接道:

“难道你们真有安排,有救兵赶来?”

肖寒月笑一笑,道:

“不管有没有救兵赶来,至少,点起那堆烟火,会造成疑兵之计……”

白玉仙点点头,道:

“有道理,我去点少。”

常九道:

“不用劳动白姑娘,我去点火,也好留在后门,助陈抱山一臂之力。”

“有劳常兄了……”肖寒月举步向门外行去。

白玉仙订下的策略是尽量保存实力,坐在待援,有没有援兵是一回事,但却给了向中天,唐明一个希望。

所以,向中天和唐明在对敌之时,亦都保存下了相当的实力,两人未出手,只是刀光、掌势,迫得不让黑衣人接近荷花楼。

肖寒月步出门外,加入了战局之后,情势立刻大变,只见肖寒月他剑出如风,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有六个人伤在他的剑下。

这等剑法、武功,把向中天和唐明都看的呆住了,就连白玉仙也看的讶异不止。

她知道肖寒月的内力深厚,剑术神妙,但却想不到高明到如此境界。

因为肖寒月攻出的剑势,并非是快如流星,急如闪电,而是自自然然的刺出一剑。

但都一剑中敌。

似是,他早已算好了距离,剑势伸出,刚好有人撞了上来,撞中长剑。

肖寒月又连刺五剑,刺了五个黑衣刀手。

这时,连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杀衣,也有些害怕了,呆呆地望着肖寒月,不敢再向前逼进。

那腰系红带的黑衣人,冷冷说道:

“你会妖法?”

“不会,不过,我的剑法变化神奇,有如妖法一般,如果,你们不再见机撤退,再有片刻工夫,阁下和你三十五个属下,只怕要完全躺在这里了。”

“在下不信!”

肖寒月道:

“不信何妨试试……”

“好……”黑衣领队人大喝一声:

“看刀!”

连人带刀化作一阵疾风,挟着这阵疾风扑来。

好凌厉的一刀,身为领队人,造诣果然不同。

肖寒月一剑刺出,正好是那黑衣人刀势已尽,落着衬,待要变招的时候。

那一剑来的正是时候,巧妙无比。

黑衣人封挡、闪避全来不及,一剑正刺在小腹之上,登时血流如注。

这是致命的一剑,那黑衣领队人,虽然凶悍绝伦,但见鲜血涌出,小肠外流,也不禁豪气尽散,长叹一声,倒在地上。

余下的黑衣刀手,失去了领队的指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全部怔在那儿。

向中天回顾了白玉仙一眼,低声道:

“白姑娘,这是什么剑法?”

白玉仙摇摇头,道:

“没有见过。”

缓步行近肖寒月,笑道:

“原来,你对敌出剑,竟然是如此的轻松,那自然是不会耗用真力了……”

望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道:

“这些人伤势如何?”

“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已无再战之能……”

只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遥遥传来,道:

“把伤者抬下。”

站着发愣的黑衣人如梦初醒一般的,突然一拥而上,抬起受伤的人,疾退而去。

去势如箭,眨眼之间,走的一个不剩。

这时,火势已起,蔽天的浓烟,直冲高空。

唐明还刀入鞘,一抱拳,道:

“见肖兄刺出的剑势,唐明算大开了眼界,真是叫人佩服。”

向中天道:

“这大概就是七煞剑招了,天下无双的神奇剑招……”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过奖、过奖……”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一下子杀伤了这许多人,在下的心中,实是有些不安。”

白玉仙摇摇头,笑道:

“肖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更激烈凶悍的恶战,还在后头,你如果不能放手施为就很难对付了。”

肖寒月道:

“唉!已经开始,只怕想收手也不是容易的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

“你能放开手,我就安心了,老实说,没有看到你杀人的剑法之前,我们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肖寒月道:

“现在呢?姑娘估算一下,我们会有多少机会?”

白玉仙道:

“现在么!应该是三七之比了。”

肖寒月道:

“向前辈、神刀唐明加入欠,是应该有七成的机会了。”

白玉仙道:

“不!我们是三成胜算,七成败算。”

肖寒月道:

“还有比风字组更厉害的杀手吗?”

白玉仙道:

“有,我知道的,至少有两批人比他们凶悍,不知道是否还会更多?”

肖寒月皱起了眉头。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

“最厉害的一批人手是铁甲神力武士,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么一批人,但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厉害法,见过的人不多……”

向中天道:

“对于铁甲神力武士这批人,我倒是有些耳闻。”

白玉仙道:

“向前辈请说,咱们如能早知一点底细,也好多增加一分防备。”

向中天道:

“铁甲武士共分两组,每组十二人,但这二十四个人,都是由数百名高手中挑选组成的,他们不但本身功力卓绝,入选了铁甲武士之后,还得些一些增长力量的药物补助,所以每个人都是具有相当大的力量,事实上,单是那一副铁甲就有百斤以上的重量,如若不是具有特异的体能和力量的人,也无法承受那些铁甲的重量……”

肖寒月接道:

“武林中人的行为,总以轻巧为主,怎会身披铁甲,唉!也亏他想得出来!”

神刀唐明接道:

“这不足为奇,战阵之上,大将披甲陷阵,可避刀矢……”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培养铁甲武士,想是由战阵之上得来的灵感了……

但闻向中天接道:

“就在下所知,那些铁甲武士不但兵刃怪异,善于攻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铁甲之内,还有一些特殊的装置,能夺魂取命,厉害非凡。”

白玉仙道:

“向前辈,可否说得具体一些?”

向中天道:

“老朽也只听说过一种,那就是铁甲之内,藏有强矢、毒外两种暗器,长矢及远,毒针­射­近,都是用特制的机关发­射­,就算练有铁布衫功夫,也是无能抵御的。”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

“那真要当心一些了,他们身披铁甲,刀枪不入,再有强力暗器攻敌,当真是无往不利了。”

白玉仙道:

“向前辈,有没有听说过,对付铁甲人的办法?”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没有,不过,想像中,铁甲笨重,行动不便,如果布深沟、高垒,可以阻止他们。”

肖寒月道:

“在下倒有一个办法抗拒他们,只是时间仓促,准备不及,目下只有借这石楼坚壁对付他们了。”

白玉仙道:

“肖公子有何高明办法,何不说出来听听?”

肖寒月道:

“说出来本是无妨,不过,万一泄漏出去,他们早作准备,那就大为不妙了。”

白玉仙点点头,未再追问。

肖寒月道:

“向前辈,铁甲武士双眼是否露在外面?”

向在天摇摇头,道:

“听说,他的双眼之上,也用一种坚厚的水晶保护……”

“难道全身就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吗?”

向中天道:”

“只有双手未受到保护。”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就当真难对付了。”

谈话之间,忽见一队穿着白衣的武士,缓步向荷花楼行了这来。

来人完全不像是临阵对敌的人,他们穿着白衣,都是长衫,头上也用一条白巾勒住,全身上下,除了头和脸之外,一片雪白,看不到一点杂­色­。

他们行动之间也十分文雅,迈着缓慢的步子,倒像一群读书的秀才正在吟诗散步。

这一群分作两队,每队六人,合计十二个,隐合十二星相之数。

肖寒月心中一动,说道:

“白姑娘,二先生手下,可有什么特殊的人物?”

白玉仙沉思了一下,道:

“他门下食客众多,不知肖兄问的是什么样的人?”

肖寒月道:

“综观他们训练的人手,不是暗合十二星辰,就是配合天罡地煞之数,那个主事之人,应该是饱学的儒士,或是玄门高人。”

白玉仙目光一掠向中天,道:

“向前辈在此较久,可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向中天摇头苦笑,道:

“在下虽被列入贵宾身份,但却并无参与机要的资格,姑娘入门虽晚,但受到的礼遇,却比在下高多了。”

唐明突然接道:

“我倒见过一具白髯、青袍、颇具仙风道骨的人,和二先生对坐奕棋,只可惜,在下不认识,也未能和他交谈一语……”

这时,十二个白衣人,已然行到了荷花楼前。

十二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柄长剑,伸手解下长剑,握在手中。

唐明一皱眉头,道:

“他们究竟是会不会武功?”

原来,那十二个人个个生得眉清目秀,而且骨如柴,脸­色­苍白,看上去一个个弱不禁风,那里有一个武士的样子,偏偏又拿出一柄奇长的宝剑,初看上去,十分可笑。

“但多看一会儿,发觉这些人,除了可笑之外,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的动作缓慢,行动也不慌不忙,距离肖寒月有七八尺停下,然后,解下佩剑,左首当先一人,右手握好剑柄,左手捏好剑鞘,又直向唐明行去。

唐明横刀而立,双目盯着那白衣人,但那白衣人却无视唐明的存在,仍然直行过去。

这时,唐明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闪避开去,让那白衣人通过,一条是出刀杀了他,唐明采取了后者,但见刀光一闪,迎面劈去。

白衣人双手捧着长剑一抬,挡住了刀势。

唐明变招奇快,右腕一挫,长刀抽回一送,以刀作剑直刺过去。

这一刀快如闪电,那白衣人似是闪避不及,一刀刺入左胸,刀势力猛,直透后背。

事实上,那白衣人并未闪避,似是早已准备好挨这一刀。

但见那中刀的白衣人,苍白的脸­色­上,突然闪起了一抹奇红,手中长剑脱鞘而出,闪电一击,也刺入了唐明的前胸。

唐明用力抽刀,刀未抽出,但却把那白衣人的身子带的向前冲去,暗叫不好,已来不及,白衣人的长剑直透胸而过。

他手中之剑,长过唐明之刀,剑锋透出后背两尺多长。

这变化,使得白玉仙、肖寒月、向中天都看得呆住了,这是什么打法,这不是战斗,完全是在拚命,你刺他一刀,他不闪不避,只求还你一剑。

向中天经验老到,首先反应,呼地一掌劈了出去,肖寒月后发先至,也疾快地劈出一剑,剑光一闪,那白衣人一条握剑的右臂,已被斩,向中天的强烈掌力,也疾卷而至。

那白衣人胸前中刀,右臂又被齐肘斩断,但却似不知痛苦,血染白袍,却又一反出现时的斯文,骠悍异常,一扬余下的左掌,竟然硬接向中天劈来一掌的攻势。

双方掌力接实。

砰然大震中,那白衣人断臂及前胸中剑处,鲜血暴­射­涌出。

白袍染血,特别醒目,看上去狰狞、恐怖。

但白衣人却未被这种痛苦麻醉,反而更加凶悍,呼的一声,飞跃而起,挟着标­射­的血雨,疾扑向中天。

白玉仙急急叫道:

“向老,别和他硬撞。”

向中天右掌已经拍出,闻言急急收掌、闪身。

带着一身鲜血的白衣人,如一支标枪般,呼的一声由向中天身边掠过。

鲜血迷蒙了他的视线,过多的失血,已使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一头撞在了荷花楼的石墙之上。

整个的头颅撞碎,同时,由身体上冒起了一股白烟,接着火光爆闪,身体竟然炸成了碎粉。

向中天呆了一呆,道:

“怎么,在身上带了火药?”

这时,白玉仙已抱起了身中长剑的神刀唐明,飞跃退入门内,道:

“快些退人厅堂,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不能和他们硬拼。”

这时,另有三个白衣人,举起长剑,缓缓对三人行来。

他们的举止,仍然是从容、斯文,似乎对同伴的惨死无动于衷。

肖寒月仗剑断后,也缓缓退入门内。

虽然,他还无法完全了解这些白衣人,但已经有一个简略的印象,这些人一旦受到伤害,人会忽然间变得疯狂,而且,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潜能,在重伤失血之后,方具有强烈无比的攻击能力。

用什么方法,能把一个训练到如此的境界,肖寒月无法了解,但这种异常的体能,绝非个人的修为、武功所能办到……唯一的可能是,凭仗药物,这就使肖寒月想到了赵百年。

这些白袍人是不是和赵百年卓绝的用药手法有关?

可惜的是,赵幽兰不在此地,她在场,也许能解去这些白袍人悍不畏死的威胁。

心中念转,也就不过是片刻工夫,肖寒月等一行撤入荷花楼内之后,三个人缓上而上的白袍人,顿失目标,一时间愣在当地。

这又提供了肖寒月一个认知,这些白袍人的神志,已经有些迷惘,他们是在一种神秘的控制之下行动。

肖寒月示意向中天,两人分别守在大门两侧,但尽量不让身体暴露在白袍人的视线之内。

朱盈盈也被那一阵残酷的搏杀,震惊得神情木然,直到肖寒月一行撤入门内,神志才完全的清醒过来。

江湖生涯和她的王府中千金生活,实是两个极端的不同。

但肖寒月看她一眼,立刻就振奋朱姑娘的一片雄心,长长吁一口气,道:

“肖大哥,我……”

肖寒月轻轻拍拍朱姑娘的秀肩,笑道:

“我从未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骠悍的人物……”

朱盈盈接道:

“要不要我用‘银月飞霜’试试看,能不能对付他们?”

一举之间,击溃他们具有的反抗潜能,只有一击之间置他们于死地,或是伤他们于数丈之外,朱盈盈的‘银月飞霜’可以及远,正是对敌利器,不妨一试。

当下点头一笑,道:

“可以试试,不过要小心一些。”

朱盈盈亮出‘银月飞霜’全神戒备,等待着出手机会。

这时,白玉仙已点了唐明身上三处|­茓­道,取下他身中的长剑,拿了两粒药物,投入唐明的口中,一包外敷金创药,包扎伤势。

白玉仙身藏丹丸,乃是极为难得的灵丹,唐明服下丹丸,人立刻醒过来。

白玉仙无限温柔地说道:

“唐兄,伤到了心脏没有””

“唐兄,伤到了心脏没有?”

唐明笑一下,道:

“我身经百战,会过江湖上不少凶恶人物,但从来朱盈盈没有如此悍蛮的人物……”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穿胸一剑,伤的自然不轻,不过,我的运气还好,这一剑,没有穿伤内府。”

说运气好是客气,其实,一位武功修为有素的人,再加上临敌的丰富经验,一旦遇上凶险,自有一种逃避的能耐,把可能的伤害,减到最低限度。

唐明在那一剑刺入胸中时,吸腹缩心,避开了心、胃要害。

白玉仙道:

“小妹身怀灵丹,是天下至圣伤药:百草还是命丹,只要没伤到心脏要害,我相信不难治疗,唐兄请安心养息。”

唐明道:

“百草还蝇命丹是极端珍贵的药物,姑娘一次给我服用两粒,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我们福祸与共,生死同命,小妹只希望唐兄能早些恢复体能……”

唐明接道:

“穿胸一剑虽然凶厉,但也只是皮­肉­之伤,那些白衣人不畏死亡所给我的震惊,尤重过我所受的伤势,二先生能训练出如此的人物,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

白玉仙黯然一笑,道:

“唐兄疗伤要紧,有肖兄的绝世剑法,我相信咱们有很大的生存机会,足可以等到外援赶至。”

这几句话,颇有自我安慰之意,是滞真有外援赶来,白玉仙全无信心。

唐明笑一笑,道:

“白姑娘请解开我的|­茓­道,让我自行疗息,我不能拖累到你们。”

白玉仙默察唐明神情,确不似伤中要害的模样,以他深厚的功力,再加两粒灵丹的药力,有很快恢复体能的机会,就不再是坚持,而拍活唐明的|­茓­道,由他自行调息。

唐明撕下一片衣角,把伤处包紧,闭目坐息。

他明白此时的处境,凶险万端,任何时刻都可能面对着强敌,必需尽快恢复对敌能力,因之,紧捆伤心,随时准备应变。

这当儿,三个向前进的白袍人,似是发现了门户,忽然由横列变成纵行,向门内行来。

朱盈盈扬手一挥,“银月飞霜”化作了一片光圈,直飞过去。

当先一个白衣人忽然举起手中长剑,封挡光圈。

这“银月飞霜”锋利无匹,可断金玉,寒芒过去,长剑中断,光圈斜飞,刷的一剑,斩落了当先一人脑袋。

头断血流,但那白袍人的意志力,仍然没有丧失,一种怪异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一个没有头的身子,手执断剑,仍然向门内冲来。

朱盈盈吓呆了,忘记了­操­作‘银月飞霜’,光圈转动渐慢,斜向一侧落地。

如果那些白袍人反应灵敏,一定会出手抢那目光可见的银索,可惜,他们却没有那种的反应。

这就看出阅历出经验的可贵了,向中天右手拍出一记劈空掌力,一面喝道:

“收回兵刃。”

朱盈盈一振腕,收回‘银月飞霜’,那向前奔行的断头尸体,也被劈后的掌力击中,直向后面跌去,撞到了第二个白衣人,阻止了第三个白衣人,使得整个的攻势,为之一顿。

肖寒月道:

“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的反应,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向中天说:

“他们骠悍惊人,但灵动不足,只要不和他们接触硬拼,就不致被他们所伤了。”

肖寒月道:

“他们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潜能,在受到相当的伤害后,立刻迸发出来……”

“对……”白玉仙接道:

“只要谨慎对敌,他们也并非十分可怕,问题是,目前咱们还想不出一个对付他们的方法!”

肖寒月道:

“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避开他们受到伤害后迸发的潜能反击,待他们凌厉的反击之后,再出手对付,立刻可以见效。”

白玉仙低声道:

“肖兄,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躯体受伤见血之后,反应十分强烈,可能和他们身上血液有关。”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高明。”

白玉仙道:

“刀、剑攻击,除非腰斩、断首,很难一击使他们丧失潜能,不知道改用重击他们的内腑是否有效?”

肖寒月道:

“有道理,不妨一试……”

白玉仙接道:

“朱姑娘兵刃奇利,又可及远,手法奥妙,对付这些不够灵动的白衣人,应该是十分有效……”

肖寒月低声道:

“姑娘放心,她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出手……”突然伸手取出身侧木案上一只巨大的玉瓶,暗运真力,呼的一声,投了出去,去向一个白袍人的前胸。

原来,那个白袍人正举步向厅中行来。

向中天伸手抓中一张太师椅,双手用力一扭,一张坚牢的檀木椅子,突然碎裂,向中天抓了四只椅脚,放在身边,看样子,准备当作兵刃施用。

肖寒月和向中天心中都明白,这些特别的白衣杀手,必须阻止在荷花楼外,如若被他们进入了厅中,对付起来就非常的麻烦。

巨大的玉瓶,正击中一个白袍人的前胸。

正如肖寒月所预料的,这些白衣人在未受到伤害之前,一直保持斯文的神情,应变的能力也很笨拙。

肖寒月掷瓶一击,看似缓慢,但三瓶上却含蕴了十分强大的力道。

这股暗劲,潜隐未发,直待击中那白衣人之后,突然迸出,白袍人被玉瓶击撞之力,打的连连后退了五六步,才收住脚步,嘴角流出两股鲜血,倒了下去。

肖寒月低声道:

“成了,成了……”

白玉仙道:

“什么事成了?”

肖寒月道:

“对付这白衣杀手的办法,只要击中他们的心脏、脑袋,很可能一举间,消除了他们的抵抗能力……”

这时,又一个白袍人行了过来,慢步斯文,一点也瞧不出对伤死同伴的悲哀。

白玉仙突然一扬右手,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但见那白衣人身躯一阵颤动,突然停下。

向中天右手执着一只椅脚,伸了出去,按在那人的肩上,本来要倒下去的白衣人,被木棍按住,停在了那里。

在人类的领域中,这些白衣人,似已是非常之人,即使是向中天这样阅历,经历丰富的老江湖,也有着无法预测的茫然,希望能借着动手的机会,对这些白衣人多一些了解。

果然,那一个不倒的身躯,阻止了以后的白衣人,他们依序排列,静止不动。

向中天吁一口气,道:

“看样子,这办法还真对了,只要这一具白衣人的尸体不倒下来,就会挡住他们的攻势管道。”

白玉仙道:

“他们亦是血­肉­之躯,小妹的‘冰魄寒珠’可以使他们在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就不用怕他们了。”

“是的,邪不胜正……”肖寒月缓缓地说:

“任何诡的方法,或是借重药物训练出来的人,都不是正统的,他们没有办法长期存在……”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刻,荷花楼外又有了变化,余下的白衣人,突然转身而去。

一缕隐隐可闻的乐声,传入耳际,随着远去的白衣人,消失不闻。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肖兄,看来二先生是存心把我们毁在这里了,这两番失败,绝不会甘心,也许下一阵,就是铁甲武士了。”

向中天收了椅脚,水来土掩,白姑娘,大不了一条命战死于此!”白玉仙接道:

“小妹并非怕死,只是未雨绸缪,能先想出一个对付铁甲武士的办法,临敌之际,也好从容应付。”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白玉仙对铁甲武士似是十分畏惧,铁甲武士在她心目中似乎留下了极为深刻、难忘的印象,心中甚感奇怪,低声说道:

“白姑娘,你能确定二先生手下最厉害的一批属下,就是那些铁甲武士吗?”

白玉仙点点头,道:

“大概还不错……”

肖寒月目光转动,突然一笑,道:

“白姑娘,这一批来的也不是铁甲武士,看来,二先生准备用我们作次试验,有宝现宝,把他训练完成的各等属下,全部拿出来了……”

“不错,肖公子的剑术高明,白玉仙、向中天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正好借你们之手,测验—一下,这十余年来,我秘密训练成的各种杀手的成绩如何?”

白玉仙高声叫道:

“二先生……”

“白玉仙,我对你一向礼遇,待如上宾,想不到你竟然会背叛了我?”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什么上宾?不过是一个享受很好的囚犯罢了……”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总是享受很好吧!现在,你却连命也保不住了。”

肖寒月突然大踏一步,跨出门外,高声说道:

“二先生,你如是有点丈夫气概,何不现出身来,和肖某人一决生死,只派一些部属送命,未免有­干­天和吧?”目光转动,四下瞧看。

原来,这时正有一批全身红衣,身佩双剑的少女,围摆过来。

但闻二先生的声音,遥遥传来,道:

“肖寒月,我虽然就在附近,但你看不到我的,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受你的讥讽现身,你一身的造诣修为,确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我希望借重你的武功、成就,找出我们训练的大批高手缺点何在?然后,才能因材施教,加强他们的训练,担当任务,这十二位红衣姑娘,是我训练的少女杀手中的一部分,她们擅长合搏之术,不知道她们的成就如何?

要借重你肖兄的剑法考验她们一下了。”

肖寒月循声望去,只见十丈外有一株高大的榕树,声音就由那里传来,似是二先生就躲在榕树上,默察搏杀的情形。

但肖寒月已经没有机会冲过去了,十二个红衣少女已然围了上来,布成了一个扇形阵势。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现这十二位红衣姑娘都在二十上下,个个婀娜美貌,但每张脸都崩得紧紧的,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恨意。完全没有一般少女活泼的气息,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们那一个是领队?出来答话。”

十二个少女穿着同一式样颜­色­的衣服,根本无法分辩出那一个是领头的人。

肖寒月一连喝问数声,竟然无一人答话。

但闻二先生的笑声,又传了过来,道:

“肖寒月,她们不会回答你的,言多必失,只要有一个人答话,你就可能找出她的缺点所在,对吗?”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十二个人中没有一个领头的人?”

“不错,她们之间,确有一个领头的人,不过,她不会开口,你如想找出她们之间的领头之人,那只有凭仗你的武功去测验了。”

白玉仙高声说道:

“肖兄,这个人诡计多端,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有一个­阴­谋存在,使人上当。”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只管放心,我不会被他套上的。”

忽然间,十二个红衣少女齐一动作,二十四把宝剑同时出鞘。

日光下,寒光闪烁。

肖寒月连香和强敌对阵之后,信心大增,也从那些搏杀中得到不少经验。

不论敌势如何强大,只要能守稳了荷花楼,不让敌人冲进来,就不会被分头包围,个个击破,立刻提高了声音,道:

“白姑娘,向兄,守住门口,别让她们冲进去。”

白玉仙道:

“你一人对十二人,要不要我出来帮忙?”

肖寒月道:

“不用帮忙,我如不宜对敌时,自然会撤入室内。”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帮你。”

肖寒月道:

“不用,你护守大厅,不许任何人进入厅中。”

“噢!如果她们进来了呢?”

肖寒月道:

“格杀勿论。”

“我懂了……”朱盈盈不进反退,站在大厅中间,以便于迎接厅中之敌。

白玉仙低声道:

“郡主,你的兵刃特殊,威力奇大,又可及远,防守大厅和保护唐明的事,就交给你了。”

初当重任,朱盈盈有些紧张的,道:

“白姑娘,我尽力而为。”

白玉仙微微一笑,拍拍朱盈盈的秀肩,道:

“肖兄肯把这守护大厅的重责大任交给你,自然是信任你有能力应付了。”

朱盈盈点点头,道:

“我不会让肖大哥失望的。”

这时,肖寒月已和十二个红衣少女展开了一场搏杀。

他剑招虽奇幻,但连续不上是一套完整的剑法,这些红衣少女又确有一套联手合搏的手法,二十四把剑,有如波翻浪涌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绵绵不绝,剑尖绵密,如蚕吐丝,不留一点空隙。

一阵连绵的攻势,竟然迫得肖寒月有着应接不暇的感觉,连连向后退避。

难道这些红衣少女,真的会比那些黑衣杀手还高明吗?

十二个红衣少女的连绵剑势,交错配合,愈来愈见­精­纯,整个的攻势,已然幻成了一片剑幕,远远看去,有如一大片光彩,不停的滚动着,向肖寒月压了下去。

肖寒月剑出如电,拨开连绵而来的剑势。

但二十四柄长剑来势太快,就算肖寒月剑出如电,快得,肖寒月完全没有还击的机会,只有防守之力,但他同时要封架二十四快剑,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白玉仙一拉向中天,两人分别隐身在厅门两侧,向外探视。

肖寒月被困于绵密的剑光之中,使得白玉仙心中吃惊不已,不禁一皱眉头,低声对向中天,道:

“向兄,这些红衣姑娘的剑法,当真有如此厉害吗?竟把肖兄困住。”

向中天道:

“剑势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而来,是我所见的合剑搏阵中最凶厉的剑法之一,肖大侠虽被困于剑阵之中,但剑势急而不乱,看样子还可以支持得住。”

白玉仙苦笑一下,低声道:

“向兄,肖公子是咱们的主力,如若他真的被困住了,还有何人能抵挡铁甲武士……”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陈抱山身不由地由后门滚入了大厅之中。

常九紧随着陈抱山的身后,也退入了大厅之内。

敢情,二先生兵分两路,除了前门的攻势之外,后门也同时派人攻袭。

后门虽被撞开,但侵入厅中的浓烟却是不多。

显然,后院中燃起的火势,已可能被人扑熄;白玉仙转头看去,只见陈抱山满身浴血,滚入厅中之后,竟然未再站起。

看样子,伤得不轻。

常九手中执着如意­棒­,一面后退,一个拒敌。

攻击常九的是一个灰衣大汉,手中一把吴钩剑仍然在滴血。

向中天冷笑一声,道:

“太行双恶之一,我去接住他。”

未行白玉仙开口,向中天飞身一跃,已拦在了常九的身前,呼地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浑,一掌劈出,已挡住那灰衣大汉的攻势,道:

“常兄,请退下休息,这个人交给老夫了。”

口中说话,双掌却连环劈出。

话说完,已攻出了一十三掌。

这十三掌,力道凶厉,那灰衣大汉手中虽然有一把吴钧剑,但却被逼得连连倒退,失去了还手之机。

向中天杀心已动,潜运内攻,聚于右掌,左手疾拍一招“迎风点火”,逼得那灰衣大汉手中的吴钧剑一扬,截向左掌。

但右手才是向中天真正的杀着,右手握拳,突然击出,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这是向中天的成名绝技:百步神拳,­精­妙处在它的拳势发出,不闻风声。

那灰衣人感觉到暗劲上身,已知不对时,再想应变,自是无及了。

但觉身躯如巨杵重击,一个身子被打得飞了起来,砰然一声,撞在壁上,七窍血涌而亡。

这百步神拳伤人于两丈之内,那灰衣大汉相距向中天不过三四尺远,正是神拳威力施展距离,一拳就能打得五脏离位。

常九苦笑一下,道:

“在下无能……”

向中天道:

“后门情形如何?”

常九道:

“有大批的敌人赶到,扑熄了火势,在下和陈兄力拼苦战,伤了对方三人,但无力再战,才被逼退进来。”

向中天道:

“在下不要紧,陈兄伤得很重,要先行救治才行……”

向中天点点头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陈抱山的鼻息,幸好气还未绝,正待施救,两个黑衣人已疾如飘风般扑了进来。

但闻一声娇叱,一道明亮的光华,形如满月一般,旋飞而至。

当先一个黑衣人,感觉到冷风近身,人头已被切下,第二个黑衣人举剑一挡,剑被旋飞的光亮削断,一条右手也同时被斩了下来。

这正是朱姑娘所发出的“银月飞霜”。

一击毙敌,好霸道的兵刃。

原来,她缺乏对敌应验,虽然见了常九处境危险,却不知如何相救,直待向中天击毙了那灰衣人,才算醒悟过来,见两个黑衣人飞扑进来,才及时出手一击。

这“银月飞霜”名虽兵刃,但却有暗器的用途,而且,由人­操­纵,可以在中途折转伤敌。

但最厉害之处,还是它的锋利,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再加上它的旋飞出手,力道极强,的确是很难对付的。

常九转头一看朱盈盈,竟然笑了一笑,道:

“好……好……”突地伸手按住胸前伤处,无法再说下去。

朱盈盈行了过来,低声道:

“常叔,快些坐下来调息。”

白玉仙也行了过来,神情肃然地取出两粒丹丸,给常九和陈抱山分别服下,道:

“朱姑娘,你那位肖大哥陷入了阵围困之中,你去瞧瞧,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要我守在大厅中!”

白玉仙道:

“他如被杀了,你守在大厅中有什么用?”

她发觉,朱姑娘手中兵刃凶厉,如能借它之力,削去了一些红衣少女的兵力,也许可以使肖寒月突出围境,故而出言相激。

果然,朱盈盈急了起来,道:

“对!你照顾常叔伤势,我去帮助他,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朱姑娘,怎会有如此想法?”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你觉得不吉利么?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他如死了,我那里还能活得下去。”

常九道:

“放心,放心,肖寒月有九条命的,绝死不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那可不一定!”

白玉仙抬头看去,只见一枯瘦老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大厅中。

白玉仙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

“闻百奇?”

“正是老夫,如非我拦住他们,至少已有几十个人冲进来了……”闻百奇神情平静地说道:

“白姑娘过去气指颐使的,使老朽俯首听命,想不到啊,现在,咱们竟然了敌对情形……”

白玉仙长长吁一口气,使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冷冷笑道:

“闻才,对小妹你心中一直是不太服气了?”

闻百奇哈哈一笑,道:

“老夫年过古稀之年,你不过二十来岁,竟对老夫呼来喝去的,叫老夫如何能够忍受,只是受命于二先生,老夫无可奈何罢了。”

目光一掠向中天,接道:

“老向,我想不明白,你怎会跟白玉仙这个丫头一样,竟然背叛了二先生,还甘愿受她的指使……”

向中天冷冷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老夫觉着二先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害江湖的事……”

“住口……”闻百奇神情冷肃地说道:

“我已在二先生面前,替你付下人情,只要你肯回过头来,二先生说过,既往不究。”

向中天道:

“别说二先生的话不可信任,就算他言出至诚,老夫也不会再回头助纣为虐了……”

闻百奇道:

“老向,咱们相交了数十年,我不愿看到你老景落得一个惨死的局面……”

向中天冷冷接道:

“咱们都已年过古稀,死而何憾?”

闻百奇道:

“不错,咱们的年纪很老了,但内功­精­湛,虽未脱胎换骨,至少已达伐毛洗髓的境界,稍微注意一些,再活三五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向中天叹口气,道:

“老闻,咱们如若活的毫无意义,就算再多活几十年,也是没味道的得很。”

闻百奇怒道:

“老向,你真是老糊涂,咱们活的那里不好,山珍海味,美女相陪,莫不是你想学闲云一样出家做和尚去?”

向中天道:

“说起闲云,咱们就更惭愧了,他静修六十余年,不理会人间是非,这一次,竟然重入红尘,为江湖上正义而效力,咱两个老不死的,在江湖上打滚了一甲子以上岁月,本也可搏得一些虚名,受人敬重,但却老德不修,是非不分地投在二先生的门下,白玉仙本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都知过能改,弃暗投明,老闻,你难道“老向……”闻百奇冷冷地说:

“念在交往数十年份上,我才苦口婆心的劝你,而且阻止了对你的追杀……”

向中天接道:

“道不同不为谋,姓闻的,咱们这一甲子以上岁月的朋友,算是白交了,从此划地绝交,你也不用再担心我的安危了。”

月光一掠白玉仙,闻百奇冷然说道:

“老向,你是个老糊涂,自不量力,笨得连猪都不如……”

向中怒道: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你怎么开口骂人!”

百奇道:

“你自己不想想,人家白姑娘如花似玉,你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同样是罪无可追,但二先生并无意追究白姑娘,却下了处死你的令谕,你现在还能和老夫谈话,是我在替你扛着,老实说,追魂取命的杀手,就在门外,二先生的感觉是,白玉仙可以不杀,肖寒月也可以让他离开,但你却非死不可。”

向中天哈哈一笑,道:

“老闻,这是一面镜子,我向某人就是你的榜样,有一天,你也会被二先生下令追杀……”

闻百奇微微一怔,沉吟不语。

向中天道:

“你想想看,咱们追随他十几年了,替他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当得上是创业大将,白姑娘到这里不到半年,但白姑娘可以成为咱们的顶头上司,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闻百奇冷笑一声,道:

“白姑娘!咱们怎么能跟白姑娘比,人家年轻貌美,武功又高……”

向中天接道:

“你骂我老糊涂,我看真正糊涂的是你,咱们帮助他创出了一番局面,现在,二先生手下有了更多的人手,我们这般人又日渐老迈,那些苦练的大批杀手,也逐渐有成,老实说,咱们已经无足轻重了,但他绝不会放了咱们,不为他效命至死,也一样不得善终……”

闻百奇接道:

“就算是一定要死,晚死一点也该好些。”

向中天摇摇头,道:

“闻兄,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再无法谈下去,你如是还不觉悟,那就划下道来,我接下来说是了。”

白玉仙突然开口,道:

“闻前辈,我和二先生相识不过一年,受他利用不过半载,但我这个女流之辈,我能幡然悔悟,明辩是非,把生死置之度外,闻前辈阅历­精­练,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闻百奇叹一口气,道:

“就算我看的明白,又能如何?”

向中天道:

“除死无大事,你如不怕死,为什么不能起而反抗?”

闻百奇沉吟不语。

白玉仙本来打算和向中天联手合击,一举间杀死闻百奇,但眼看说服有效,闻百奇颇有弃暗投明之意,立刻改变主意,低声道:

“向前辈,你们两位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再多谈谈,友谊可贵,能不动手,最好就别动手了。”

向中天点点头。

白玉仙最关心的正是肖寒月的胜负、安危,转头一看,只见那些红衣少女,剑光交织有如一个转动的刀轮一般绵绵而至。

但肖寒月一剑在手,不停转动、推出,阻挡着向前滚动的剑轮,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是最吃力的打法,剑法之外,还需要强大的内功,才能阻止那些向前滚动形如轮转的剑势,但肖寒月竟然能应付下来,不见疲累。

原来,他任、督二脉被七针过|­茓­之法沟通,内力源源不绝,纵有很大损耗,亦能支持下去。

那十二个红衣姑娘,用二十四支宝剑结成的剑轮光幕,把二十四柄剑的境界,白玉仙越看越觉得震骇,任何人在这十二人剑合如轮的攻势中,早就死于对方剑下,如是换了她白玉仙,绝对支持不了十个以上的回合。

但肖寒月竟然做到了,而且竟能把强敌攻势阻拦于大门之外。

白玉仙很想出手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被十二位红衣少女完全的笼罩在一圈剑光之中,交然没有办法下手。

无法下才帮忙,只好高声说道:

“肖兄,你一人接下她们十二个人的联手剑招,只怕很难长久的支持下去……”

“你不忍下毒手伤害她们……”

“什么?”白玉仙说:

“你能伤得了她们?”

“经过这一阵搏杀,在下已瞧出了她们的剑阵中有些破绽,不过,在下不忍下手……”

“为什么?”白玉仙苦笑了一下,道:

“人家要你的命,你难道还心存仁慈?”

肖寒月道:

“她们合手的剑势威力太大,非下毒手无法破解,可是在下怕收手不住,那就一口气,杀死很多的人了。”

白玉他笑一笑,道:

“肖兄,这是搏命的时刻,就算你手下留情,她们也不会感激,老实说,她们可能是在一种药物的控制下,无法自己作主的。”

肖寒月道:

“姑娘的意思是可以下毒手了?”

“对!要下手,就要一下击溃她们的联手剑阵,小妹的看法是,我们这群人中,除你之外,只怕很难再有人能接下她们的攻势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高声说道:

“诸位姑娘,在下已存心相让,不忍伤害到你们,但诸位却连连抢攻,区区再提醒诸位一声,再不停手,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但见剑阵转动更急,十二个少女不但没有慢下来,攻势反而更见凌厉。

肖寒月杀机陡生,大喝一声,忽然振臂一剑,刺入了剑幕之中。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快如轮转的剑阵,突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一瞬工夫,肖寒月长剑已刺出了两次。

每一次,都刺中一个红衣少女的心脏要害,立刻毙命。

肖寒月一连刺死了两个,心中甚觉恻然。

两个人骤然伤亡倒地,整座剑阵也因为失去灵动,攻势缓慢下来。

肖寒月道:

“诸位还要执迷不悟吗?”

手中长剑一紧,又刺出两剑。

又有两个红衣少女,应手倒了下去。

白玉仙道:

“肖兄,一举击溃,免得她们再为所用!”

肖寒月一咬牙,长剑连连刺出。

剑阵已乱,防护无力,肖寒月剑如闪电,每招都不落空。

但他仍然手下留情,剑势不再刺向要害,用心是在逼她们失去战力。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召退红衣杀手的乐声。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个女杀手,四个伤重要害倒地死亡,四个被刺中了运剑的右手关节,恐已无法再运剑克敌。

全身而退的只有四人而已。

“好剑法,好剑法……”二先生的声音又遥遥传来,道:

“她们都正值花样年华,聪明、美貌,肖兄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而杀了她们。”

肖寒月道:

“在下早已说过,你二先生如有点男子气概,就请现身和肖某决一死战……”

“不用替区区担忧,本门已训练了不少特异的杀手,各具取敌、夺命绝技,肖兄请稍事休息一下,立刻会有高手领教。”

肖寒月高声说道:

“你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们,我想他们一旦清醒过来,首先会找你算帐!”

白玉仙行近肖寒月,柔声说道:

“肖兄,累不累,小妹和朱姑娘联手拒敌,你借机休息一会吧!”

肖寒月道:

“不用了,在下气力充沛,毫无疲累之感,姑娘请主持大局,看看厅中的情形如何?”

事实上,白玉仙结厅中之事,也十分挂念,转身步入大厅。

向中天果然已说动了闻百奇弃暗投明,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白玉仙没有打扰两人,恍然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兄,伤势如何?”

第十五回铁甲武士

她相信闻百奇、向中天如若联手拒敌,足可独当一面阻止敌人攻势,心中暗暗高兴,本是处在九死一生的局面,现在,实力却逐渐增强,看样子,二先生如果不出动铁甲武士,想攻下荷花楼,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只听常九叹息一声,道:

“在下伤势不重,再体息片刻,就可以出手对敌了,只不知陈兄的伤势如何?”

白玉仙道:

“常兄放心,陈兄和唐兄的伤势虽然都很重,但小妹的灵丹神奇,现在,他们都正在复元,调息之中。”

常九睁眼望望陈抱山,见伤处已经包扎,正在盘坐调息,唐明也盘坐厅中一角,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守在唐明的身侧,心中付道:陈抱山伤势严重,就算白玉仙仙灵丹续命,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行动,情势上又不能弃他离去,看来,今日局面,只有硬挺下去,结果如何,实难预料,想到烦恼之处,这位深具潜踪逸形之能的高手,索­性­一闭双目,全力调息起来,准备尽量争取时间,恢复体能,一旦情势恶化,也只有舍命一拼了。

身处危境,情势变化难测,每个人对局势的看法不同,感受也不一样。

但听向中天高声说道:

“咱们就这么决定了,闻兄去说说看……”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向,别存太大的希望,说服他们的机会不大……”

向中天接道:

“试试看吧!他们如是不肯罢手,只有放手一拼了。”

闻百奇点点头,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目光流转,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黑巾蒙面的人,出现在楼梯门口,心中一震,这才想到,只顾到防守、后两门,却忽略了楼顶的防守。

这座荷花搂虽有三丈多高,且都是巨石砌而成,但却难不倒江湖高手。

白玉仙临危不乱,低声道:

“向兄注意后门,小妹到楼上看看……”

突然飞身而起,直向楼梯口冲了过去。

一道寒芒,随着她向前飞动的身子,­射­向那出现在楼梯口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臂扬起,长剑飞出,封住了白玉仙的攻势,道:

“贫道墨非子。”

常九突然站起,道:

“道兄,你们终于来了。”

白玉仙吁一口气,道:

“原来,真有援手在后。”心中一宽,飞身跃下楼梯。

墨非子扯去面巾,脱下黑袍,露出一身青­色­道袍,道:

“贫道和闲云到了不少时候了,迟迟未和诸位相见的原因是,守在楼顶,替诸位抵挡敌人的攻势,总算幸未辱命,逐退了强敌的三波攻势。”

常九道:

“闲云大师现在何处?”

墨非子道:

“仍守在楼顶之上。”

白玉仙道:

“惭愧,惭愧,咱们只顾到了前后,竟然未顾到楼上防守。”

墨非子道:

“很难得了,贫道目睹陈抱山、常九浴血苦战,本想来帮忙,无奈楼顶之上,激战亦烈,待击退强敌时,常九、陈抱山已受伤进入厅中。”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道兄,闲云是否知晓,昔年老友已听从劝告,弃暗投明了。”

墨非子道:

“大师已知晓此事,而且告诉贫道。他一直相信你一旦辩明是非,自会作一个抉择。”

放低了声音,接道:

“闻百奇也不会让他失望。”

向中天笑一笑,道:

“好!看来老和尚果然是一位有道高僧,深察入微。”

白玉仙道:

“道长,何不请大师人厅一叙,研商大计……”

墨非子接道:

“敌人并非放弃攻势,楼顶失守,立刻会在厅内引起一场血战,而且,守在楼梯项可以观察到四面八方的变化……”

白玉仙点点头,道:

“肖大侠一柱擎天,力挽狂澜,荷花楼才得无恙,晚进担心的是人手不足分配,本想就教于肖大侠,决定如何突围,只要能走出这一片人烟稀少的山区,就可以暂保平安了……”

墨非子接道:

“白姑娘,就贫道和闲云大师所见,突围而出,恐非易事,方圆四、五里内,都布下了重要的防守……”目光一掠常九、陈抱山和唐明,接道:

“如想带他们同出险地,更是难上加难了……”

白玉仙接道:

“晚辈亦是思虑及此,大感为难……”

这时,重伤坐息的陈抱山突然开口,道:

“诸位,陈某人生死事小,大局为重,不用为在下生死担心……”

墨非子笑一笑,道;

“敌人重重埋伏,闯关岂是易事,别说你们身受重伤了,就是闲云大师和贫道,也没有一定能闯出重围的把握。”

这时,肖寒月也行入了厅中,先对墨非子点头一笑,道:

“多谢道长和大师来援……”

他耳目灵敏,早已听得几人交谈。

墨非子道:

“肖公子威风八面,剑帝绝学果然是非同小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过奖了……”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未再看到敌人出现,二先生似已撤走,现在,咱们作何打算?”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奇怪呀!铁甲武士还未出现,二先生怎会突然间放弃攻势?”

肖寒月心中暗道:

那十二个红衣少女布成的剑阵,有如滚轮一般,难道那铁甲武士,比她们还难对付不成?”

他没有询问,只是用目光一掠白玉仙,白玉仙已了然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

“晚进正想和诸位谈谈铁甲武士……”

墨非子步下楼梯,肖寒月已忍不住问道:

“白姑娘三番两次提到铁甲武士,似乎是对它们有很大的畏惧……”

但见人影一闪,闲云大师飘身入厅,接道:

“包围荷花楼的人手,全面撤退了,看样子,他们是要重新部署一番,偷得一时空闲特地下来和诸位一见。”

厅中人齐齐和闲云大师见礼,连受伤仰卧、盘坐调息的常九和陈抱山,也都颔首和眨眼示意。

闲云合掌还礼,缓步行近向中天,微微一笑。

向中天没有解释,也回报一个微笑。

这相视一笑之间,所有误会已完全化解于无形之中。

肖寒月道:

“大师和道长及时来援,使我们的实力和信心俱增。”

闲云道:

“施主的剑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今日一旦决战,还要仰仗施主。”

肖寒月道:“大师言重了,肖某人拼命保命,自当全力以赴。”

白玉仙道:

“二先生训练多少秘密杀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最厉害的一批人物,叫做铁甲武士。”

肖寒月道:

“白姑娘再三提出此事,铁甲武士必有可怕之处,如今大家都在此地,希望白姑娘有一番详细的解释。”

白玉仙道:

“就是诸位不问,我也要作番说明……”

似在整理思绪一般的略一沉思,接道:

“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杀手,他们身披重甲、刀、枪不入,个个都力大无穷……”

墨非子道:

“身披重甲用于江湖,倒是从未听过,二先生训练了这么一批人手,必有所本。”

肖寒月接道:

“连环马,铁甲人,应该是战阵上的用兵之法,只是稍加变化,用于江湖高手之身。”

白玉仙道:

“除了那些铁甲人刀、枪不入的铁甲之外,他们还有一点常人不及之处,那就是他们一个个都具有非常的神力,铁甲构造奇异,暗藏了弹簧兵刃,随时可以飞出伤人。”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女檀越再想想看,他们创出这样的铁甲人,设计出这前所未有的铁甲,恐怕还有更厉害的作用了。”

白玉仙道:

“大师果有非凡的观察力,铁甲人的可怕处,自不止于此。”

墨非子道:

“姑娘请说。”

白玉仙道:

“诸位想想看,铁甲人的厉害,如若再配上白羽令门的毒针和霹雳火弹,那岂不是如虎添翼么?”

这下子肖寒月呆住了,铁甲人配合上白羽令门中霸道的蛇头暗器,当今天下还有什么人敢捋虎须,能于抗拒?

“果然是厉害得很……”闲云大师轻轻吁一口气,说道:

“这个设计人倒真是一位天人,不过,铁甲人总该了也有该缺憾之处吧?”

“有……”白玉仙说:

“他们的缺憾是行动不便,攻坚决战,是其所长。”

肖寒月道:

“姑娘可是希望我们放弃此地,突然离开?”

白玉仙神情肃然地说:

“如若铁甲武士出现了,咱们苦守于此,也只是坐以待毙了。”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再想想,那些铁甲武士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白玉仙有些奇怪地望着闲云大师道:

“怎么,难道那么特­色­还不够可怕吗?”

言下之意,颇有质问用心。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女檀越,贫僧的意思是,对铁甲武士多一分了解,就多了一分对待它的机会。”

白玉仙道:

“请恕晚辈愚昧,大师可否明示详情?”

闲云大师道:

“有其长,必有其短,铁甲人多有一分优点,相对的必有一分短处,所以,老袖认为由其长处估其短处,再找出应对的办法。”

白玉仙道:

“领教了……”

语声一顿,接道:

“听说铁甲人有很多不同的构造、用处,攻坚对敌,各有特­色­“就姑娘所知,有什么不同之处?”

问话的是肖寒月,而且,神情亦显得十分紧张。

白玉仙道:

“有一种喷火铁甲人,在和人动手之时,可以喷出毒火,伤人于二十步内。”

肖寒月脸­色­大变,道:

“这么说来,对付铁甲人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白玉仙道:

“以肖兄招和深厚的内力,妾身相信你可以对付任何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杀手,但对付铁甲人,只怕不易……”

肖寒月沉吟不语。

听到了能喷出毒火的铁甲人,肖寒月对对付铁甲人的信心,顿然失去,豪气尽消。

闲云大师道:

“这么说来,那些铁甲构造不同,有的可以用弹簧放出暗器,有的可以喷出毒火……”

白玉仙接道:

“正是如此,但由外形上看去,我们无法分辩,他们那些可以放暗器,那些可以放毒火,对付他们自非易事。”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这些铁甲人能不能飞越屋脊、沟渠……”

白玉仙道:

“就我所知,他们可以爬高,用什么方法就不知道了。”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然早知有此铁甲武士,是否已想过要如何对付他们的办法?”

白玉仙道:

“晚辈想过,而且想出的办法还不只一种,只是在此刻此情之下,咱们失去了天时、地利,就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了。”

闲云大师沉吟一阵,道:

“除了把他们引入流沙、深沟之内,一时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过,铁甲人既是刀枪不人,只是削刀如泥的宝肖寒月可以对付,那除了朱姑娘的“银月飞霜”之外,再无宝刃可用了,以重兵器的猛击,也许可以生出相当的效果。”

白玉仙道:“

别无良策,也只好如此了。”

闲云大师道:

“不!他们还有缺点……”

“什么缺点?”

闲云大师道:

“他们身披厚重的铁衣,转动不移灵活,用小幅度的急转身,造成了偷袭机会,然后重击一点。”

白玉仙道:

“大师觉着应击向何处,可以使他们失去攻击的力量?”

“女檀越……”闲云大师微笑说道:

“老衲只能请到,重击铁甲人也许有效,至于是否如此,还难断言。”

肖寒月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望着肖寒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肖寒月快去急回,再进入厅中时,抱了一大堆兵刃进来。

有大刀、长枪,厚背刀等较重的兵刃,放于厅中。

闲云大师苦笑一下,道:

“可惜,老衲未带禅杖……”

肖寒月接道:

“大师,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刻了,如若真有铁甲人来犯,还请大师全力施为。”

闲云点点头,竟然行过去,捡起了一杆长枪和一把厚背大砍刀。

墨非子也还剑入鞘,挂了一柄厚背长刀。

肖寒月把捡回的兵刃,公置厅人,以便取用,然后,把唐明、常九、陈抱山集中在大厅一角,用桌椅把几人挡起来,道:

“三位请尽快调息,恢复体能,希望能在入夜之后恢复体能,铁甲人并非太难对付,但要选一个适合的地形。”

但见人影一闪,闻百奇疾冲而入。

他动作奇快,但厅中人都是一流高手,每一人的反应都很快速。

闻百奇停下脚步时,发觉了闭云大师、墨非子、肖寒月两辆大刀、一杆长枪,都已指向了他的要害。

原来,肖寒月也把长剑还鞘,拿了一柄大刀。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和尚,我助纣为虐几十年,今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闲云大师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地很欢迎你及时觉悟。”

闻百奇道:

“好!你不计故友千恶,闻百奇死而无憾!”

向中天接道:

“怎么样?你没有说服他们?”

“是没有机会跟他们见面……”闻百奇说:

“我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白玉仙道:

“是不是铁甲武士出动了?”

闻百奇点点头,道:

“不错,已经出动了,大概就快要逼近荷花楼……”

用云大师目光一掠肖寒月,手执的兵刃,接道:

“大概诸位也想到了。”

肖寒月道:

“好!我先出去会会他们。”

白玉仙道:

“肖兄,不可逞一时豪勇而误了大事,你是咱们生死的希望所寄,一旦有所失损,对咱们心理的打击太大了。”

肖寒月道:

“我会小心应付,不用担心。”

朱盈盈道:

“肖大哥,这个给你!”

递上来手中的“银月飞霜”。

肖寒月笑道:

“盈盈,你的手法尤胜过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

“我会小心,咱们今日能否抵挡铁甲武士,保住常兄等人­性­命,要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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