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 文 / 青吟·天涯别苑
次日天明,孤城客将白漠天和若矜叫到身前,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便即上路。两人一左一右跟随出城,行了三四里路,孤城客向白漠天道:“你要勤勉用功,中原大事一了,为师便回来考教你的武功进境。”白漠天道:“是,但盼师父早去早归。”孤城客转过身来,正待嘱咐女儿几句,一瞥眼间,见若矜双目微红,眼眶中泪光莹然,笑道:“傻丫头,爹又不是一去不归,怎么现下有了伴儿,反而还哭哭泣泣的,倒不如从前啦。”若矜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转过一个沙丘,孤城客停步道:“好了,都回去罢。”袍袖一挥,止住两人。足下展开轻功,瞬息间驰出里许,在起伏绵亘的沙丘后隐没了身影。
两人怅望片刻,沿原路默默而返。白漠天微觉尴尬,几次心下动念,想和若矜搭话。却见她螓首低垂,似是神思不属,一时间彷徨无策,只索罢了。
回到玉室,白漠天自去练剑。天赐神功所含武学极其深奥,又兼列广泛,他此刻内功、剑法、拳掌、轻功诸技兼修,大耗时光。玉洞中虽有如隔世,光阴漫长,他却也觉时*促,难得空闲。
傍晚白漠天将第四层内功心法默诵了一遍,随即依法习练。天赐神功每三层为一关,关头紧要处往往心魔四起,难求善法扼制恚心妄念,因之最易令人走火入魔。孤城客传授他武功之时,可谓面面俱到,只字不漏。岂不知兴之所至,偏偏竟将这一节不见文字的窍要忘记了。也幸亏第一关功法尚浅,白漠天又心无渣滓,居然轻轻松松破关而过。那第四层心法又比前三层难了数倍,他逐字逐句练将下去,待到行功完毕,已是初更时分。
他下得床来,正要熄灯,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只听若矜道:“你睡下了么?”白漠天道:“没有。”上前拉开石门,说道:“你也还没睡么?”若矜道:“我不倦。”将一件叠得整齐的月白长衫放在床边,道:“也不知合不合身,你穿上试一试看。”说着转过身去。
白漠天除去外衫,穿在身上,见衣衫大小长短便如量身裁制一般,无不合身。连缀处针脚绵绵密密,实是费了一番心血。他胸口一热,脱口道:“若矜……”这两个字一出口,若矜不觉心神荡漾,轻轻应道:“嗯?”慢慢走近身前,给他拢了拢衣襟领口,道:“还好。”白漠天从未和她如此近身独处过,有时两人虽然单独待在一起,他也是显得拘谨异常,一直“小姐、小姐”的叫着,丝毫没有跟芊芊时的洒脱随意。在他心底里,虽也极想跟若矜说几句轻松无聊的话,可是每次见到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心中突突的却又不敢。
这时他鼓足勇气叫了一声“若矜”,见她娇羞之下,不自禁的流露出小女儿的腼腆之态,更映得容颜清丽娇美,不由得看得痴了。
若矜为他整理好衣衫,道:“我手艺拙劣,可不如你那位意中人,你先凑合着穿罢。”拿起他换下的旧衫,便要出门。白漠天不料她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来,期期艾艾的道:“若矜,我……我真该好生谢你才是。”若矜脸上一红,道:“爹爹让我照顾你,还要你来谢我什么?”这句话说得满含幽怨,白漠天一愕之下,浑然不知所指,呆呆的看着她出门而去。
时日忽忽,不知不觉间白漠天已在绿竹城居住半年有余,他万事不萦于胸,潜心习练,内功心法进境极速,数月间便已练至第六层。孤城客离开之后,每隔半月数日便会遣人送来大批物事,两人虽深居不出,饮食用度倒也不劳费神。
这一日第六层心法到了冲关的紧要关头。白漠天心无旁骛,提气循十二经脉运行一周,即将阴阳二气导入丹田之中。哪知一热一寒两道真气甫聚丹田,便感到胸腹间猛地里犹如万针攒刺一般,痛不可当。他心头一震,当即将真气散入手足三阴三阳经脉。
天赐神功艰深繁复,他行功日久,御气顺畅,只道各层心法均都大同小异,无甚艰难之处。原本习武之人最忌畏难气馁,有的人习练武功,往往还未上手,便已先存了可否之问。当此情形,纵然勉强为之,亦不免平平淡淡,难有精进。白漠天初始蒙孤城客打通任督二脉,又得了他三成内力,其后更服食了武林中人仅闻其名的聚功圣药“玉蟾丸”。以他此时根基,足抵得常人十数年的内功修为。前几层功法习练起来,自是势如破竹,毫无阻碍。他却不知天赐神功愈到后来愈益艰难,世上之人若无寒玉洞辅助,只凭借自身孜孜兀兀的竭力修习,能练到第二关关头的可说寥若星辰。
白漠天既不曾重遇阻难,因而习练之时便常以平常心对之,将这门高深已极的内功心法看得决无奥妙可言。他的想法固然不错,然而他又哪知冲关之际讲求宁缓勿速,顺其自然,半分急躁不得。只要稍有不慎,便致内息走岔,令人经脉俱断。
他已尝过一次苦头,不敢再强行冲关,只将真气慢慢聚拢,细如游丝般的缓缓输入丹田。不想这次行功虽极缓慢,阴阳二气进入丹田之后,两者冲撞交攻,仍是不能相互交融。白漠天烦躁不安,只想今日怎地如此不顺?内息连转数转,亟待越过此关。不意他方一动念,脑海中诸般影像便杂乱无章的纷至沓来,再也难以遏制。先是芊芊,接着是若矜,随即两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的在眼前闪来闪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白漠天只感胸口似遭铁锤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便此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这一番昏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时身体如坠冰窖,似乎周身毛孔中都有丝丝寒气渗入;有时又如同在火炉中烘焙烧炙,唇焦舌燥,说不出的难受。昏昏沉沉之中,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掌按在自己的丹田之上,掌心处各有一股柔和之气注入体内,将激荡冲突的真气压制了下来。这两股真气每增加一分,他的苦楚便随之略减,神智也渐渐清醒。
他只记得练功时逆气出岔,至于后来的事却是全然不知了。如此半昏半醒间,似觉被人抱在了怀中。身体相接处肌肤祼露,温如软玉,鼻中隐隐闻到一阵少女的体香。偌大一座绿竹城便只他和若矜两人,何况这股香气若有若无,与他被上残留的味道一般无异,这个人除了若矜自然再无旁人。他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自己上身****,两条玉藕般的手臂从胸前交叉而过,抵住小腹,将真气一点点的输入到丹田之中。
白漠天眼中见到两截手臂白得便如玉琢一般,脊背上绵软温热,直仿佛身在云端,登时心猿意马,神思外驰。他意念不守,体内真气立时涣散,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若矜轻哼一声,冷冷的道:“这当儿还在想着美事,你还要命不要?”掌上输送真气渐急,将他散入各处经脉的阴阳之气重行纳入丹田。跟着气息游走,又将他郁积在十二经脉中难以降服的阴寒之气逼于一处,透过“命门|茓”吸入自己体内。这番功夫大耗内力,若矜待得为他尽数吸完,已是娇喘细细,疲惫之极。她撤回手掌,坐正身子,只以单掌抵在白漠天“命门|茓”上,助他聚气通关。白漠天本身内力已然非同小可,只因运功过急,才致生变异。他这会既得若矜调治,又受了她不少内力,身体非但已恢复如初,便是功力也大有增进。
他潜运真气流转不停。说也奇怪,先前阴阳二气互不为用,时聚时散,让他大伤脑筋。自从若矜的真气输入丹田之后,阴阳二气就如同遇到了克星,回入丹田自然而然的被吸附过去,融为一团泊泊然、绵绵然的柔和之气,浑身上下舒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