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尼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请,请给我坚强的意志。我若要哭泣而哭泣是没有用处的没有意义的。无人能听。就像我在深夜唱歌,我放声地唱对着窗户外面的漆黑天空,我却唱破了喉咙。
我打开房间的门,转左,一条窄窄的走廊,声控的走廊灯从来没有亮过。我向左走经过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那里住着旅馆老板的妹妹,胖姑娘。昨天她还在门口遇见我,对我笑,问我要不要信封和邮票。现在我没有看见她。我再转左,看见一个门厅,门厅的另一侧,是胖姑娘自己用的厨房,我曾经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一整条桂花鱼,吃得满脸是油。她那天还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吃,我说不了,谢谢。大厅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回转的楼梯,通向楼顶,胖姑娘说以前她的哥哥和嫂嫂住在这里的三楼,现在他们都回城里住了,在城里他们有间装修公司。二楼全是客房,我扶着满是灰尘的扶手慢慢走上去,二楼的走廊光线更差,只看得见两边关闭的房门,走廊的右侧墙壁挂一幅模糊的风景照片,树木和阳光都被框在一个蒙灰的镜框里,我沿着走廊一间间数过去,左,201,202,右,203,204,一共四间房,我推了推其中203的房门,它居然开了,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摆设和我楼下那间一样,角落是狭小的洗手间,房中央靠窗户摆着一张床,蒙着白色的床罩,上面搭一张灰色毛毯,一张一模一样的蓝格子布面单人沙发,一张低矮的梨木茶几,只是茶几上没有杯子,这里也没有中药味,屋子中央的尘埃在我转动门把的时候,透过窗户外面射进来的阳光轻轻转动,一些浮起,一些沉下来。
我把二楼房间的门一个一个地推开,它们的结构全部一模一样,连上升和落下的灰尘都一样。
没有声音。
我转身下楼。我直接走到这栋三层楼的旅馆外面。我站在楼下抬头望它,它本来是一座灰扑扑的平顶房子,房子的水泥表面镶嵌了一些浅蓝色和浅绿色马赛克使它在阳光下面就像一个高耸的游泳池,一个金光灿烂的游泳池。我站在水池边,就会想跳下去。
我再往外面走,经过一些在风里摇摆的不开花的紫荆花树和栀子花树,一些芒果树和木瓜树,一些在狂风中疯狂呼啸的棕树,一些就要折断的树枝和高高飞起直到天空的叶子,我还经过那间竹篷搭起来的小饭馆,没有人,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那个面容整洁的小伙子,也没有喝酒的红扑扑的莫尼。
莫尼死了。
我跟她说,你不能要那个孩子,她不听。
我一个人往沙滩的方向走。手里抱了一瓶莫尼喝剩一半的啤酒。
据说,沿着这个江边,一直往东,可以看到一片沙滩。那沙滩可能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