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声站在大雨的街头,一个低低的屋檐下面,他点起一支烟。他对着雨雾呵了一口气,他的脸庞就隐没在一团灰白色的烟雾里,他低着头,笑了一笑。
言声将黑色外衣往身上紧了紧,有点冷,夏天刚刚开始,还有些迟迟的春寒,屋檐上有水也许是冷气机里滴下来的积水也许是雨,啪,打在言声的脸颊,有一点疼。言声就站在那里,他侧了侧脸,脸上有水渍,顺着颧骨沿着脸往下淌,看上去就像哭了一样。
言声站在大雨的街头,仰头望天,没有表情,脸上有水流的痕迹。
缪缪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缪缪关了门“砰”的一声。
言声被推到黑沉沉走廊,走廊明明有灯,白炽灯明晃晃照得人脸色惨白,就像得了病,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亮一黑,言声倒退着往后走,往后走出了老旧的花梨木大门,大门外雨下得哗哗啦啦,言声淋了雨倒不觉得冷,身上某个地方火烧一样,言声一直向后退,仿佛倒着走,一直退到缪缪家楼下的那条街的对面,街边的屋檐下,一滴水滴下来,啪,言声这才想起,惊醒。
他就捂着脸哭了。
言声在大街上游荡了一阵,也没有想好要到哪里去,最后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一头栽在床上,床上有湿湿的潮气,像海水的咸涩略略有些苦味,言声把头埋在里面,胸闷,晕眩,连呼吸都困难了,他就把脸侧过来,仍然趴着,一动不动,天完全黑了他也不知道,也不开灯,真个空间都黑了。他想他不知道什么是爱。
言声趴在床上无声无息的时候,李倪正在打他的手机,电话里长音响到第七下,自动断掉。李倪想跟言声说的是,你回来,我还在等。但是言声没有接电话,李倪就放下电话去楼下的菜市场买菜。
李倪走下六楼,在楼梯的每个转弯处用鞋跟在地上敲一下,楼梯间的感应灯就亮了,亮一下,李倪就往前走几级,慢慢地,反正时间有的是,还没有走完一层楼,上面的灯就熄了,李倪的眼前又是一黑,她掉进黑暗里,在黑暗里无边的尽头她想像言声的脸,言声,你在哪里?灯熄了五次,李倪就在心里叫了言声言声言声言声,言声……我也曾以为我们有爱。
外面是昏黄的天,没有颜色也没有云,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很湿。李倪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软底绣花鞋,深红的缎面底子绣粉色的牡丹墨绿的叶子,隐约有几丝金色的丝线,她看着这双鞋,然后试探地把脚往湿漉的地面踩上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言声你在哪里。言声你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言声也许事出有因,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在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