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倪在菜市场翻看一条桂花鱼,老板娘问小姐这鱼好靓的你买不买啊,李倪看着手里的鱼,鱼身肥大颜色白皙,手下一滑,鱼儿溜走了。李倪头昏沉沉地点点头说,好吧,买,你给我剖开。那老板娘笑逐颜开地秤了鱼的重量,然后把它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往水泥地上猛地一摔,啪!—它要死了,李倪想。临死的鱼还在地上扭动扑腾了几下,有一些沾了鱼腥味的脏水溅到李倪的绣花鞋上面,那深红的底色现在更红更深了,像真正的血晕染开来,透着冰凉的刺痛和腥臭的气味,李倪往后退一退。
往后退,往后退就以为可以见到你。言声,我以为这样是爱。而你又何尝给予我爱。
言声趴在床上给缪缪打电话。缪缪没有接起电话。言声想也许缪缪上厕所了,也许她在冲凉,也许她刚好走开,正在接另一个电话,也许她出门倒垃圾,也许她在收衣服,刚才雨下得那么大,也许阳台上的衣服都湿了,她把它们收回来,重新放进洗衣机,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她听不见电话的铃声—言声按了电话的重拨键,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电话里一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言声也晕了头,搞不清楚是电话在占线还是线路忙,还是,缪缪看了电话的来电显示,就把电话掐了。
终于,电话那头说,你所拨打的手机用户已关机。
缪缪坐在家里的窗户边上,窗台上放着手机,刚刚,她把手机关掉了。
缪缪就那样坐着,很久,外面的天空有橙色光芒,是霓虹灯的光,那么灿烂却奄奄一息,缪缪就叹了一口气,唉—
我也不想念谁,我连自己都很少想起,我常常不记得自己是谁,我常常被夜晚的华丽声色和人群淹没掉,我常常端起一杯水忘了喝,我常常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昨天说的今天就忘了,刚才说的转头就混淆了,你为何在那里喋喋不休呢究竟,你为什么要哭泣。
缪缪把手里的杯子转了转,然后放在窗台上,她看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刚才有个男人站在她窗户对面的街边,她远远看着他,他就像在哭泣,后来窗户玻璃上都是蒙蒙的水汽,她就看不见他了。现在他不在那里。她就把他忘了。
缪缪坐在镜子前面化妆,她拿了睫毛膏开始细细地刷着眼睛,眼睛闭上,眼睛睁开,眼前就多了一层黑黑的影,影影绰绰,她看见镜子里有一个陌生美丽的女子,缪缪想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就是她自己,也许不是。她对她笑,她也妩媚以对,她笑起来眼睛眯眯的,肤色蜜白,缪缪看着她不能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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