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们就跟在后面走。她一个人去看电影,他们就买了票坐在她后面看她。
她年轻的时候真是很好看的,但是她不是很知道。
她以为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
她去看望那个一直写挂号信的男人,她坐了很长时间的车,问了很多的路人,才找到坐船的码头。那一天她穿着长裙,当她沿着那条一直往下延伸的台阶往下奔跑的时候,她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提着裙子,好几次她几乎要摔下去。她站在那么高那么高的坡上望下来,她有点害怕,她想如果摔死了就看不见他了。她睡在六等舱里,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她觉得有一只男人的手朝她伸过来,当那只手接触到她的衣角,她一下翻身坐起。她没有再睡,她跑到舱外去看江水,江水在暗夜里忽明忽暗,江边是绵延的山脉,山脉忽近忽远。
她在下船以后一见到那个来接船的男人就拉住他的手。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
他带她去他住的房子。
早晨醒来的时候他要去上班,她一个人躺在一张铺在地板上的床垫上,床垫放在屋子中央。屋子很空很大。她看见门虚掩着,有一条缝,一个小孩正趴在那儿往里看。那是房东家的孩子。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她就赤祼着身体埋在一层薄薄的被子里面,与那个小孩沉默对视。她后来一直记得,那个孩子看她的眼睛是如此冷静。
她现在想她怎么还记得那么多的旧事。
这些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也许多年以前她的生活要比现在的精彩很多。那种说法叫作生活的道路弯弯曲曲。
现在每天上班她都要经过一条种满高大花树的小巷,她觉得这是她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刻。秋天黄叶漫飞,春天落英缤纷,有时候她会看见两个环卫工人正在那里打扫落叶,他们刚把地上的这一堆叶子装起来,另一堆叶子又随着风向掉了一地,那两个工人这时候会哈哈地笑,她也跟着笑。
快乐是很短暂的。她知道。
她以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