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亮，照耀到身上让人感觉温暖而懒散。可能好天气会使人更多地产生信赖的感觉，王芳就跟着赵颜走。赵颜骑着自己的飞鸽牌自行车，王芳很自然地跳到后座上，但是她躲避开有可能碰触到的赵颜的身体。

王芳那年19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没有参加工作，算是待业青年。

待业的生活有些无聊，不知道做什么好。家务也懒得做，每天睡到太阳老高的时候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就坐在家里发呆。她没有什么能谈得来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王芳很不喜欢她同龄的女孩子，觉得她们幼稚，没脑子，唧唧喳喳，跟她们在一起很无聊。

那时候跟赵颜见面就成了王芳一天中最有意思的事情。她是在街上遇见赵颜的。她在路上走着，有一男人骑车从她身边经过，那男人忽然回头看了她一下，然后把自行车骑回来，在她身边停下。那男人说交个朋友吧。王芳有些慌，她没有说话，不答应也没拒绝。她担心他会做什么事情，比如调戏她什么的，但是没有。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骑车走了。

走出很远，王芳听他说：“你是哥的女人了。”他扔下那句话就走了。

后来王芳知道他叫赵颜。再后来她听说赵颜很坏。但她觉得他对自己好。

赵颜经常给她买吃的和玩的东西，如发卡、胭脂之类，她觉得他并不像人们传说得那么坏。那天王芳坐在赵颜的自行车上，他们沿着大马路骑。大约10分钟后，赵颜停下来，他把自行车停靠在一幢有五层的旧楼前。赵颜在前，王芳跟在后边，他们穿过亮着灯的楼道，上到五层，在一间靠里的宿舍门前站住。

赵颜敲门，王芳嗅到从­阴­暗的角落散发出来的尿臊的气息。推开门，里边的空气更差，酒气、臭豆腐的气息跟汗臭脚臭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王芳直觉得恶心。但她还是走了进去，她看见三个光着膀子的男青年，他们嘴里叼着烟，手里握着牌。床上堆放着旧衣服，一张脱了漆皮的木桌上放着几只喝空的酒瓶子和啃剩下的骨头残渣。

王芳没有多想，她觉得有赵颜跟着，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王芳并不会玩牌，她想跟着赵颜看看也行。她放心地跟赵颜坐到了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她坐上去的时候感觉那把椅子正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晒得有些微热，很舒服。王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她露出来的白皙的手臂使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男子电击一样颤了一下。有人哄笑，起哄，气氛热烈。王芳感觉这些男青年比较有意思，他们个­性­粗野，神情却腼腆。

使王芳终身遗恨的是她只看到了那几个男青年的外表，却没有看穿他们的内心。包括赵颜。

那间宿舍，她心怀快乐地进去，出来时却生不如死。

她进去了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已是人鬼难辨。

王芳被她的父亲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

这首先惊骇了她的母亲李灵芝。

但是李灵芝无能为力，她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她父亲用皮带抽打。李灵芝甚至不能掀掉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坐起来，如果没有人扶助，她的身体就无法移动。是的，她活着，但是她无法掌握控制自己的­肉­身。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就有说不出的悲怆。但是她无法结束这一切。她就是想死，如果没有丈夫和女儿的帮助，也是死不成的。最后她能做的就是怀着悲怆和哀痛观看家里发生的一切。她看着平素儒雅温和的丈夫在那个时刻如凶恶的野兽般咆哮，而女儿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