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地上楼,在跨过7级台阶之后就是她的家。她开门走进家的时候,我还是能听到她的高跟皮鞋踩在楼板的声音。那些声音就响在我的头顶。它们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再从另一个地方移到别的地方。我不是神经衰弱的人,所以也无所谓,听任她的高跟皮鞋音在头顶上回响。我是经常可以见到王芳的,有时在楼道间,有时在街上。她是个引人注目的女孩子,有时会跟男孩子在一起玩,打羽毛球,玩飞碟,踢毽子。
因为是住在同一幢楼的上下,王芳每天都会有一些时刻出现在我的耳廓里。
那时候,她穿着各种鞋子的脚,以各种节奏,轻重缓急不同地踩在楼板上。她发出的各种声音清晰地从楼板传下来。甚至有时候是一枚钢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我能想象到这个女子的神情,包括她的仓促和慌乱。
更多的时候王芳会用轮椅推着她母亲出街晒太阳,她是先把母亲背下楼来,然后放到轮椅上。王芳推着母亲的轮椅在马路上来回散步,她的表情看上去是开朗的,她保持着浅淡的微笑,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她经历过悲戚。
我以为我能从王芳的脸上看见哀容,但是实际上没有。王芳的面容光洁,神情如常。
到街上,她把母亲放在街边的树荫下,然后跟人在路边打羽毛球,她的动作灵巧,身体活泼,不时有银铃一样的笑声发出来。
有一天母亲回来说她收了一个徒弟。
母亲从前在技工学校学习,毕业后就到了矿区工作,开始在配电盘负责矿井的电路运输,后来因为家里的孩子多,为了抚养我们就辞了工作回家。
我们长大之后母亲又出去工作,她发挥自己的专业技术,在街道办的小煤窑做了检修工。
但是后来国家颁发了文件,禁止妇女和未成年人从事矿井采掘业,母亲就到了街道办的压面场工作,负责压面机的检修和维护。母亲凭着她的一身技术,在哪里都很被人看重。
我去过压面场。那是一座用青砖砌起来的大院子,从门口进入院子是对边等距的十几幢砖房,那里有压面坊,也有磨米坊。压面机和磨米机开动的时候,整个厂房里震耳欲聋,没有办法听清楚人讲话。压面和磨米的工人都是女人,她们头罩着围巾,身上穿着工作服,戴着袖套。她们全身上下都是白面。有时候眼睫毛和鼻孔都是。来这里压面或是磨米的人大多是附近的矿工和家属。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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