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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西单路口。

“怎么了?呵呵,”谢雯眼中凶恶必现,“你给我解释清楚,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昨天?”周永康收了一脸的惊慌,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你都看到了......”

“你,”谢雯被他的话噎的出不了声,脸涨得鲜红欲滴,“你竟然趁着我喝醉的时候,带我回家,还......好,你等着,公司领导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你别想……”

“哈哈哈哈......”周永康张狂的大笑,“好啊,你去说,你最好弄得满城风雨才好,也让大家都知道,白天一本正经的总裁秘书是怎样风­骚­的勾引我,为什么女人一到夜里,就变了个人似的,抓着我的裤脚,拼命的喊‘要......’哈哈……”

周永康粗糙嘶哑的笑声,在静夜里听来煞是恐怖,谢雯怒不可遏的盯着他辩驳,“不,不可能,你骗人,一定是你强迫的我......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对你这种人说那样的话,不可能,绝不可能......”

周永康发现了谢雯心底里的恐惧,更加靠近她,灼人的目光逼视着她,“是么?你的话什么意思?把自己当作纯情玉女么?哼!你这种人才是最最无耻的,谁不知道你和张兆生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装什么装?相当表子还想立牌坊,臭不要脸”。

“你......”谢雯刚要张嘴驳斥,却被喉头一股闷热滞住,再也出声不得,眼里却落下了大滴大滴苦涩的泪水。

“呦,还哭上了,”周永康敞怀穿着睡衣,仰靠在沙发上喝着水,“你情我愿,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倘若你以后真心跟我,我保证,比张兆生给你的好处少不了。毕竟,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谢雯疑惑的盯着他,不发一言。

“你不信么?”周永康蹲坐下来,仰头端详着谢雯,“真的,从你刚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谁知道张兆生那个混蛋……”他试探的拉过谢雯的手,八五八书房向自己的胸膛方向靠近,语气变得温柔异常,“不过,现在好了,一切言归正传,我就知道,从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相信么?呵呵,你不用怕,张兆生那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后台的,他给你的不过都是口头承诺,没什么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你的前途我会帮你规划”。

谢雯仰起头,拼命不让眼角那一颗悔恨的泪水流下,她发誓,这些臭男人欠她的,一定会变本加厉的从他们身上捞回来。

二十四、失子

谢雯怀孕了,她可以用生命起誓,那一定就是男友的孩子。可就算她再怎么样的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肯相信,任凭谢雯如何解释,他就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脸决绝,再也不愿多看谢雯一眼。

谢雯擦­干­了眼泪,冷声道,“那么,这个孩子,你预备怎么办?”

男友的声音让她如坠噬人的谷底,痛彻心扉,“做掉”。

“不......”谢雯疯狂的大喊大叫着,看男友的眼神透出无限的恐惧,好像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我不会,我不会拿掉他,呵呵......你看着好了,我要把他生下来,我一定要好好得把他生下来,我要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她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突然又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搂住男友的双腿,脸上哭得一塌糊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儿上,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那天,那天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看错了,我们,我们那天同事聚会喝多了,我们只是喝多了,他只是要开车送我回家的……”

“够了,”他一把推开谢雯,气焰冲天的大踏步离开,“我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而且,你那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轨......”

谢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没错,男友说得没错,这是一个不可以幻想纸里包得住火的时代,信息空前发达,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空前的高涨,而且大家活动的圈子又只有那么大,不要说那天晚上自己被周永康架上车的镜头被男友亲眼看到了,就算那天侥幸逃过男友的眼睛,也还是会有无数种不同的情况出现。这毕竟是事实,她早该想到会有败露的一天。

“那,我们?”谢雯泪眼迷离的望着他,渴望听到令她震惊的答案。

男友长吁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到,“分手”。

他清清楚楚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雯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她彻底的停止了哭泣,也不再多说一句话,身体像抽掉灵魂之后剩下的一俱空壳,呆在哪里都觉得碍事。她迷迷糊糊的想要站起来,伸手扶向茶几的时候,却触碰到了一把水果刀,金属掉在地上发出“咣啷”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恍惚间看到了地上的水果刀出神,怔怔的自语,“好,你不相信我,谁都不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我,呵呵......我还活着­干­嘛?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也许死了,就有人相信我的孩子不是别人的了……”她举起水果刀就要向身上刺去。

男友扑腾着跑过来,一把按住了她举起水果刀的右手,惊慌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闹够了没有?你疯了么?”

“呵呵,我是疯了,又怎样?心疼我了,怕我会死掉是么?”她复又举起水果刀,猛地向身体的方向滑过来。

男友上前继续与他争抢,就在你争我夺的时候,水果刀径直刺向了她的右臂,眨眼间,在肩肘处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色­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那一刻,她偏偏觉不出半点的疼痛。

“好了吧?闹够了吧?”男友一把推开了谢雯,也不去理会她肩头的伤口,好像甩开垃圾一样的再次走开了。

谢雯这一次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她不再对挽回男友抱有丝毫的幻想了,这次,恐怕是真的要失去男友了……

她不安的看着他,内心深处却是出奇的平静,“我,你,你能让我在这里呆最后一晚么?”谢雯紧张的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不舍。

他没有说话,也算是一种应允吧?

谢雯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小腹莫名的抽痛了一下,她也无暇顾及,只靠坐在男友身边,痴痴的看着他傻笑。

男友起身,拿过药水和纱布为她包扎,他手上默默地重复着擦药的动作,力道很轻柔,神情也很专注,以至于有那么一瞬,谢雯又在幻想着他能够原谅自己了呢。

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睛飘忽的从谢雯的身上移开,绝无半点流连,“睡吧”。他将药水瓶放在床头柜上,便侧身躺下,脸背向谢雯的方向,伸手关上了灯。

谢雯却还在坐着发呆,小腹的隐痛再次袭来。她俯下身去,想要挨靠着他躺下,却在身体刚刚触碰到男友身上一点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抗拒,心里木然一凉,卑微的蜷缩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再怎么努力也闭不上眼,目光所及,全是往日熟悉异常的物事,想想明天一觉醒来,就再也没有借口再踏进这间房子里面来了,内心的悲凉又浮上了心头。他好像是睡熟了,谢雯真想再好好的看看他,和他说说话,可又怕他万一醒了过来,自己无法面对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只好把这种深切的感受放在心里,毕竟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和他躺在一起,已经算是对自己的宽容了吧?

夜,当真是寂静得可怕,她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就像他们第一次初尝禁果的时候,她隔着皮肤,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体左右两侧同时响起的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她开心的大笑,她觉得这样也许就算是“心连心”了吧?

小腹隐痛的感受变得频繁了起来,先前是一下一下的,此刻却变成了不间断的,连绵不绝的疼痛,像两只强有力的大手在小腹两边来回的抓揉着,抽搐着疼。可这种疼痛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又突然消失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要在这疼痛的间歇睡熟过去,可刚要睡着的时候,疼痛又袭来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疼痛更厉害了,好像是那只反复抓揉的大手的力道又重了,她疼得冷汗直冒,用力的咬着­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好像是在梦里,如坠云端。

连续疼痛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一些,身体沉沉的,向下无比贴合床榻,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捱到了疼痛的间歇,她用力一挥手,惊醒了身边的男友,“我,我,我好疼,快,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犹自带着深深的怒意,却也关切的看了过来,两道横眉兀的一挑,神­色­紧张,“你,你......”他惊恐的看着她,“好多血......”他一把将被子完全撩了起来,抱着谢雯就要往屋外跑。

“血?”谢雯气息虚弱的说道,“难道,该不会?天那,不……”

“你少说点儿话,省点力气,”男友抱着她呼哧呼哧地往外跑,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这一夜,注定了是不平静的。

待谢雯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冰冷的单人病床上,她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里同样是静悄悄的,却显得毫无生气。麻醉劲儿过去之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悲痛万分,她一把撑住床板,坐了起来,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好在,她看到了男友疲惫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他放下双手,抬起脸看着她,眼底现出了明显的青黑­色­带,语气沉稳而迟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恐怕我们的缘分也尽了......”

谢雯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内心是彻彻底底的悲凉透心了,是的,缘分尽了,也许缘分真的是尽了,就像此刻,眼里看到的,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二十五、天寒心亦寒

失子之痛像是谢雯心底里不可触碰的禁区一样,每每想到,都会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为了尽快将那段回忆忘掉,她拼命的放纵自己,将自己淹没在一段段出格而又无稽的恋情当中,麻痹自己。可不知怎的,那段回忆就像一只无形的魔爪,时不时的就会跑出来折磨她,在她的心上抓挠,她像中毒了一样,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次。

而经历了这么多,那毒­性­好像半点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即便有的时候故意不去在意,它还是会始终盘踞在心头。

想着想着,心酸的泪水便涌了出来,意识昏沉之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雯雯姐,雯雯姐,醒醒啊……怎么办?还是不醒,雯雯姐……”

“再接着叫她,要不,­干­脆推醒她算了”。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说话的还不止一个人,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谁的手又大力的推了过来,她猛地睁开了眼,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唉呀,总算是醒了,我就没见过谁在飞机上能睡得这么熟的,”说话的人竟然是林曦兰,她静静地盯着谢雯看,表情不辨喜忧,“天哪,雯雯姐,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

谢雯这才反应过来,意识里过往那一幕幕不过是梦境罢了,今天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在飞机上睡熟了。如果不是被林曦兰她们叫醒,她恐怕又要把过去那些痛及心底的事再经历一遍呢。

看着林曦兰一脸的大惊小怪,肯定是被自己这么反常的样子给吓到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用手抹去了脸上湿湿的泪水,“没什么,呵呵,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啊?都能哭出来,雯雯姐,你今天真的是好奇怪啊,”林曦兰看着她的神情简直是在盯着一只怪物。

“......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各位乘客寄好安全带……”谢雯马上低下头去,手上反反复复的捣鼓着,免去了回应林曦兰的麻烦。

谢雯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忘记,该忘记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那段感情、那段爱也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应该随着时间一起灰飞烟灭才对啊!毕竟,在这样伤心下去,受伤害的也只有自己,过去的也无法挽回,那么,回忆就到现在好了,就到今天好了,下了飞机以后,自己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开心谢雯,还是那个每天周游在男人之间的快乐­精­灵。

这样想着,沉重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不少。

就像一开始离开男友的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像是脊梁被人抽掉了一样,根本不知道一个人该怎样面对未来的生活,每天除了上班时间,她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没有灵魂。

一个人的生活,就连吃饭都没有了味道。

所以,那段时间无论是谁的邀约,她都会欣然接受,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忘记悲伤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去想,没有时间去回忆,也就来不及痛。

刚一走出机舱门,抢入满眼的竟是天地洁白一片的雪世界,空气变得冰寒纯净,深吸一口气,只觉沁入心肺的凉意,从头顶一下贯穿至脚底。

谢雯心底一声轻叹,啊,又下雪了,多么美好的雪啊!不知何时,自己的心境才能像这雪世界一样­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二十六、遭遇小男生

自从夏珺和林曦兰知道了谢雯的过去以后,对她便开始益发的亲近了起来,做女人难,做一个痴情的女人更难。无论在什么时代,受苦受难的总是女人,因为她们都是背负感情背负爱的痴人。

虽然谢雯身上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同样身为女人,是可以体会到她那颗冰凉到底的心的,毕竟她也有着天真烂漫的过去,她也是感情道路上的受害者,她对婚姻的美好憧憬也是被这个时代一点点吞噬腐化掉的,基于这些,谢雯行为的怪异一下子变得不再难以理解,她们已经能够更深刻的感受到她孤苦的内心世界,也愿意更多地亲近她了。

这天下班后,三个女人约好一起去了美容院。

刚在大门口露了一小脸儿,尖细的声音便响起来了,“呦,三位美女,今天怎么一起来了”,美容院的小丽满面春风的站在门口帮她们换拖鞋,态度总是那么殷勤备至,让人真的有种做上帝的感觉。

“是啊,今天下班后没什么事,我们三个就一起来了,地方够么?”谢雯一副大姐大的样子,问询地向里面望去。

“有有有,来得真是时候,现在刚好没什么人,再晚一小会儿啊,又得让你们等了,呵呵……我去安排你们熟悉的美容师啊,”小丽这人就是十分的会说话,又很会做生意,左右逢源,弄得来到这里的女人们都开开心心的,乐不思蜀。

林曦兰盯着她那妖娆的背影看去,嘴里啧啧地响,“哎,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谢雯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在现代社会可惜了,要是搁在封建社会,开个青楼,做老鸨子,准是一把好手”。

“去你的,带你出来就会胡说八道,”夏珺在一旁喝止住了她。

谢雯却嘿嘿的偷笑。

夏珺先去隔壁房间做局减了,这已经是她做的第四个疗程了,没办法,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胖的女人,可又贪嘴的利害,减了吃,吃了减的。这身­肉­又偏偏不争气,真的是喝口凉水都能长几斤,所以,变瘦变美女便成了她长期与之奋战的目标,誓与那多余的十几斤­肉­不共戴天。

可再怎么拚命的减肥,管不住嘴,什么口号也成了一句空话。

“我就不受那个罪,”林曦兰舒服的躺在了小床上。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因为你不胖,”谢雯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就算将来胖了我也不减,不信你就看着好了。那东西只要一抹身上就火烧火燎的,别说还要糊上保鲜膜儿了,真是要命。现在是冬天还好,这要是夏天,还不出人命啊?”

“呵呵......”谢雯看着她笑了出来,“真是嘴硬。我就不信,将来你男朋友要是嫌你胖,你会不减肥?”

“我就是不减,为什么女人都要为了男人活着呢?”

谢雯不再说话。

林曦兰比较保守,竟做些皮外美容,护肤保养啊,面膜清洁什么的。谢雯可不管这一套,什么都敢尝试,而且越是新奇的,别人都不敢做的新技术越入她的眼。这不,小丽又在给她推荐最新产品——美白针,据说是能够让黑皮肤女生彻底蜕变成白雪公主的神针。

热蒸汽一熏,林曦兰舒服的都要睡着了,忽而听到外面一阵阵传来男人的声音,感觉很奇怪,木的睁开眼,“小丽,怎么,你们这儿还有男人来做美容呢?”

“是啊,而且还不少呢,最近来的男人是越来越多了,我都琢磨着是不是要扩建一下男宾室了”,说完,呵呵笑了两声,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这倒新鲜,我还真想看看,这每天跑美容院的男人都长成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全是小演员啊?”林曦兰果真来了兴致,也不怕脸上的面膜撕坏皮肤。

“呵呵,”小丽捂着嘴一笑,“哪儿来的那么多演员啊?就算是有,你也不会认得的,一旦有了名气,也就该有私密­性­的美容院了。要是还每天这么抛头露面的,岂不是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

“那他们都做什么项目啊?和我们的一样么?”谢雯也感到奇怪。

“那可多了,很多项目都适合男人做的,有一部分是过来减肥的,还有修复皮肤的,还有些据说是搞文艺的也修眉、做脸什么的,哦,不过……”小丽压低了嗓音说,“就今天来的这个男的最奇怪了,那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说是来做全身脱毛的,我们当时听了都傻了,问他怎么个脱法,他说都脱,胡子也脱,弄得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她说完,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不会吧,天哪,那胡子没了还是不是男人了?”林曦兰嘴巴张得老大,差点把正敷着面膜的脸完全撕裂。

谢雯也感到很惊讶,她内心对男人的兴趣再次被激发了起来,直说想出去看看。

小丽赶忙拦下了,“千万别这样就出去,他要是感到别扭就不好了,我们可不想让顾客觉得难堪。等他做完吧,你们也都做好了,一起正常的走出去也就看见了。不过,顺便瞧瞧就算了,可不能跟看怪物似的”。

听她这么一说,二人只得作罢,只是好奇心的驱使,让她们对“参观”那个男人的兴趣愈发的强烈了。

这时夏珺过来了,她知道了这事以后,好奇心比林曦兰和谢雯更强烈,本来么,夏珺就是公司里有名的“八卦婆”,这么好的“新闻”,怎么能不抓住呢?

三个女人在大厅的沙发上装作翻看宣传资料,那个男人出来了,可是怎么看,都感觉他很正常。一米八几的个子,一张脸长得非常的­干­净、俊朗,也很有男人味儿,身材偏瘦,走起路来很有气质,大大的眼睛很迷人,不过看来应该也是搞文艺工作的,就是年龄小了点,怎么看都像是个在校的大学生。

谢雯那双桃花眼又紧盯着这个男人的身影,显然,他也在注视着谢雯,这个年近40的女人,在自己­精­心的保养加之男人的宠爱下,散发着20多岁女人才有的光彩。不过,只要男人问起来,谢雯也从不向男人隐瞒自己的实际年龄,因为她有着惊人的自信,她认为自己的美貌加聪慧是在任何年龄段都能够打动男人的利器。

谢雯站起身,对夏珺和林曦兰说了句,“好了,我也该走了”。

她们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心已了然。

谢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那个男人,她向他走去,直至与他擦身而过,但并不主动搭话,因为谢雯知道,她有能力能够让任何男人对她主动。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紧追了几步,“小姐,你常来做美容么?你真漂亮”。

谢雯赏了他一个回眸一笑,继续向前走。

到停车场,谢雯向他一招手,“上我的车吧”。

那个男人眉开眼笑,得意地向她走来。

二十七、世事蹉跎

年轻的男人带着一脸的欣赏,“我叫童文,你叫什么?”

谢雯一脸愕然,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谢雯”。

“真的?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分,连名字里都不约而同的带了个‘文’字,那么,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了吧?”

谢雯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个自来熟,谁也没说要跟他交朋友啊?从前都是自己主动和别人这么说的,现在听他如此流利自然地说了出来,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儿,凭什么把自己的主动权给剥夺了呢?于是,语气也变得生冷了些,连说带哼的,“就算是吧”。

“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么?”年轻真是好,就连看人的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像山里未经过污染的清澈的泉水。

谢雯实在是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他们两个人体内的组成物质好像是同质素,如此类似的开场白和问话,好像是拜于同一个师傅门下的师姐弟,感觉没劲极了,谢雯好像都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几句是什么了,很不耐烦,“为什么总是你问我答呢?我不太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好,换你问,我答,”小男生看她的眼神半点陌生也无,好像已经是很熟络的朋友了,他淡然一笑,眉宇间更添英气,看得久了,果真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谢雯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的偷看他,心里笑笑,这小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呢?算了,多留他一会儿好了。

谢雯抢过了说话的主动权,却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想了想,“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小男生嘴角上扬,脸上的肌­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那道若隐若现的肌­肉­弧度,更显出他的青春健康,“去我那儿好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谢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指路,“好了,你可以说说你自己了”。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呵呵,我是个还没出名的小演员,演了不少戏,可都是跑龙套的,走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现在和另外几个小演员一起,合租一套房子。我们几个生活在一起同命相怜,赚到钱了,就吃得好一些,添两件衣服;赚不到钱的时候,就围坐在一起捧着方便面穷开心……”他转头专注的盯着谢雯的半张脸看,眼神中流露出纯纯的渴慕,“其实有时候细想起来,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体会到很多的真情实感,真不知道成了明星成了腕儿之后,还能不能再拥有友谊?”

谢雯轻蔑的一笑,“自我安慰吧?哪有做演员不想出名的道理?如果真的不想出名,还不如卖豆腐来的实际”。

“可是,命运似乎对我并不公平,”小男生一脸的惆怅。

看着别人成功了,自己却始终成绩平平,看着一起努力奋斗过的同伴们成功了,自己却好像是永远停留在奋斗的路上似的,这个时候,心里是会不平衡的,是会弄不弄就去抱怨命运的公平与否?但到了谢雯这个年纪,心理逐渐的成熟了起来,渐渐认识到事物的多面­性­、复杂­性­,也可以分析出自己与成功人士之间的差距的时候,就不再会那么怨天尤人了,也许,这样偾事,这样不平的情绪,只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吧?这种情绪只能成为人生道路上的制肘,却对自己的成长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这样的心理状态,自己曾经也经历过,而且难过的程度还要比他深的多。谢雯曾经拥有天之骄子的学历,拥有人见人爱的美貌,拥有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好男孩儿,更拥有一份别人艳羡不已的好职业……

也许是上天嫉妒她拥有的太多,太过完美,故意要刁难她,就在那个醉酒的轻狂的晚上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味道,人生的大厦一寸一寸倾垮,往日的美好不见了,昔日的感情冷淡了,她的那颗骄傲的心也跟着灰暗了。所有别人眼中的幸福都付之了东流。

正是由于自己曾经的伤痛,才让谢雯很清楚小男生此刻的彷徨与无奈。她突然想要亲近他,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给他,自己走过的弯路,不想再看着别人重蹈覆辙。

看着他那一脸的茫然,心机少到一眼能看到底儿,真是可爱到家了,谢雯又在心底里轻笑了一下,“小男生,不要自己过得不顺心,就去抱怨社会,也不要事情没有做成功之前,就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总是这样的话,你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缺点,看不到自己和成功人士之间的差距,你就会丧失了继续奋斗的勇气,也就永远都成功不了了”。

小男生的眼中又现出了神采,“真的么?姐姐”。

“当然,”谢雯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姐弟恋还真是麻烦,还要费尽­唇­舌的给他讲做人的道理,也不知道做了妈妈的人,对待儿子的时候是不是这样?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比他多吃了将近二十年的咸盐呢!

“那么,只要我继续努力的话,就应该会成功的,对吧?”

谢雯差点儿呕了出来,她最讨厌男人说话的时候,举着半截胳膊做大力水手状,“当然,如果你努力的话,至少会比不努力的希望更大”。

“嗯,我要加油,”他那该死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那,说说吧,你都拍过什么片子呢?”

小男生又换做了一脸窘态,他这变脸的本事还真是了得,而且表情十分到位,这人要是不拍戏的话,还真的可惜了,“我拍过的戏,说出片名来能吓死人,但就算你用放大镜去看的话,都未必能找得到我。算了,不说也罢,”那脸上忽又将稚气一扫而空,仿佛十年沧桑是顷刻间经历过来的。

“有那么夸张么?”谢雯一脸的不可置信。

“哎,到了,前面,从红绿灯右拐,就可以看见小区大门了,”小男生认真地指着路。

“好,”谢雯应承着,“可是,你不是说你们好几个人合租的房子么?”

他笑了笑,“你以为他们会蜗居在家里啊?拍戏跑外景恐怕后天都回不来,我这两天也是难得的清闲。就这儿就这儿,到了”。

眼前现出一片板塔结合、高低错落的小区来。

二十八、暗夜中的男女

“这小区还蛮不错的么?”谢雯边开车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此时天­色­早已黑尽,只是小区内的灯光还是十分的明亮。

“好与不好,与我何­干­?前面,好,就停这里就好了”。

谢雯用力一把拉上了手刹,笑吟吟的看着他,“对了,你叫什么?我总不能老叫你小男孩儿吧?”

童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着怪物,“大姐,您不会有健忘症吧?我还特意说了我们两个的名字里面都有个‘文’字?”

谢雯一拍脑门儿,“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这也是她感到最没自信的地方,虽然外表是可以装扮的,年龄是可以隐瞒的,但自己身体的内部老化是永远无法和自然规律相抗衡的。记忆力衰退像谢雯心上的一把刀,时不时地便会将自己的身体割开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刺得她痛彻心扉。

也许对于男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于女人来讲,年龄就是横在心头的一根硬刺。

谢雯装出一脸的不在乎,眼神被周围的景物勾去,“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还有喷泉和小亭,环境这样好的小区,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又地处二环外、三环里,优势得天独厚”。

“这些又与我何­干­?”童文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说话的口气好像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十分不满意,“好了,大姐,我们下车吧?”

谢雯看着他下了车,冲着他的后背挥了挥拳头,无声的骂了他几句,真恨他总是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还叫得如此的亲切自然,让自己想要驳斥都找不到借口。

电梯载着他们俩缓缓上行,稳稳的停在了18楼。童文下了电梯,快走几步过去开了门、打开灯,谢文在他身后也跟了进去。

房子的面积不小,客厅很大,被分成了会客区和餐厅,但整体上望过去,仍然觉得视觉上很享受。童文热情地走在前面介绍着,“房子是四室两厅两卫的,进门便看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厅。左手边的两个卧室,我和小江一人一间,我,你已经看到了,靓男一个,没的说,小江和我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属于肌­肉­猛男型,包你看了会流口水。右手边的卧室小勇在住,生的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沿着通道往里走,是一间最大的卧室,里面住着两个女孩子,是漂亮得让人没话说的那种,不过,按照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她们都太瘦了,好像是想用残暴自己的身体来控诉这个拜高踩低的社会似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每天勒紧裤腰带不肯吃东西呢。没办法,谁叫我们踏入了这一行……”

谢雯的眼神有些错愕,“你们,这里还住着女孩子?你们每天都是男女混住啊?”

“是啊,”童文说话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这么贵的房租,一个人怎么负担得起?”

谢雯只得忍住自己内心的惊奇,怪自己太大惊小怪,“不错不错,虽然你们住的人不少,东西也很多,但却很有条理,一点儿也不觉得乱,难能可贵的是,还很­干­净”。

“是在学领导讲话么?你以为是让你来视察的么?”

呵呵,呵呵呵呵……

“喝点儿什么?”

“随便吧,”谢雯轻轻推开了童文卧室的门,这间卧室看上去也就12、3平米,左手边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床单铺得很平整,床的正中间摆着一把吉他。正对着门的地方是窗台,窗台下面是一张电脑桌,桌上的杂物也并不多。右手边是一个组合式简易衣橱,旁边还有两个很大的行李箱。

“请领导喝水,您视察的怎么样了?”童文的眼睛总是那么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都流光溢彩。

“你平时也这么贫么?”谢雯笑吟吟的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柠檬水,水里面放了鲜柠檬,味道很好。

“我贫么?”

谢雯但笑不语,眼睛望着房间里面,“你很爱­干­净,我没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像其他大男孩儿的房间那样,到处贴满了香车美女、暴力恐怖的画报呢,真没想到会这么­干­净。不过,你怎么好像随时要整装待发似的,行李箱里面都装满了东西……”

“算你说对了,我们小演员最凄惨的地方就在这里。人家大腕儿们拍戏,有名牌服装店提供的最新时装,有助理跑前跑后的撑伞摇扇,有导演和蔼友善的良好氛围,有粉丝追前仆后的­精­神支柱。可我们有什么呢?成天被人拿着大喇叭吆来喝去的,还要自己背着大包小包的服装,赚那三两块钱,在别人眼里,恐怕跟要饭的没什么区别……”

“呵呵,”谢雯捂嘴一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明星一开始的时候看上去挺朴实的,怎么成了腕儿以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原来都是这个时候委屈的啊?”

“你还别说,我曾经还真的想过,妈的,等哪天老子火了,也拿出范儿来好好整整那帮曾经欺负过我的演员,让他们尝尝当配角被欺负的滋味儿……”

呵呵,呵呵呵呵……

“好了,不说了,牢­骚­发完了”。

谢雯抬眼望向窗外,此时的夜­色­似乎又浓重了一层,“唉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她又笑笑,指着童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手捧方便面吧?”

童文一摆手,“不会不会,是我拿你做知己了,光想着­精­神层面的事,倒忘了五谷杂粮了。嗯,我们订张匹萨吧,外加红酒,怎样?”

谢雯点头示意。

一说一笑间,半瓶红酒就下了肚,虽说这红酒是不醉人的,可谢雯还是感觉迷迷糊糊的,有点上头,就连眼前的童文,都好像有两个影子。她用力的一甩头,奇_-_書*-*网-QISuu.cOm觉得大脑清醒了一些,刚要冲他笑笑,意识却又迷糊了上来。

童文看出了她的异样,靠过来扶住了她的肩,“你很不能喝么?这么快就醉了?”

谢雯冲他嘿嘿一笑,花痴的露着多半槽牙齿,顺势便倚靠在了他的肩上,顺着这个角度望过去,童文的脸部线条更显诱人、英挺,靠近他的时候,有种很特别的味道飘过来,大概那就是男人味吧?比任何香水的味道都要好闻。

他搂着谢雯肩膀的手并不太紧,眼神疏离的望着她,只停留了一刻,便俯身重重的压了下来,谢雯张着的嘴巴一下子被填满,志得意满的轻哼了一声……

这时,大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儿气鼓鼓的往进走,不抬脚似的,摩擦着地板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她径直的走了进来,看到了童文和她怀里抱着的谢雯,表情却依旧正常如初,一点变化都没有。

谢雯被吓了一跳,一下子从童文的怀里蹿了出来,酒意早已经是醒了一大半,随手理着被弄乱了的耳边碎发,心口“扑通扑通”的乱跳,眼神紧紧盯着女孩儿看,思维却变得异常活跃,反复推敲着她和童文的关系,她可不想看到被捉­奸­捉双的窘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女孩儿已经走过了他们的身边,继续朝里面走去,童文的表情也是异常的自然,“小珂,你怎么回来了?”

谢雯这才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回想起来这套房子里面是住着两个女孩儿的,她们其中一个回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时间把握的太让人……

女孩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听到童文的问话,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件缀满饰物的时髦上衣,“别提了,导演真他妈的孙子,明明说好了今天让我拍第五场的,临时又换了……”她的声音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后面的话变得“呜呜”的听不清,谁知她一顺手便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当着童文的面儿,大大方方的换衣服。

谢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童文。

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的自然,看来平时是看惯了的,“对了,小珂,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大姐叫谢雯,我新认识的朋友”。

那个叫小珂的女孩子终于在谢雯的面前露了个正脸,人真的是很漂亮,五官极尽­精­致,不过,也真的如童文所说,实在是太瘦了,可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明星吧。她一扫脸上的晦气,笑着走近了几步,身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好听的声音,“你好”。

谢雯刚要张口,却被一股浓烈的香味填满了口鼻,差点儿打喷嚏,“你好”。

女孩儿却像完成任务了似的,又转脸看向了童文,“我还要出去,走了,”地板上又响起了“踢踏踢踏”的声音。

二十九、静莲

随着空气中浓浓的香味一点点变淡,谢雯的意识也一片片的找了回来,她好像是灵魂瞬间出了窍似的,至少也是大脑有了一晃的麻木。

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她会觉得自己便是那个最最放荡、最最花心、最最烂情的人了,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那点点小放纵,在年轻人眼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太不值得一提了。

谢雯不免自嘲,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滩上啊。就算再怎么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可是年轻一辈的出现却强迫着自己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继续吧?”童文的眼睛在夜里越看越有神,­精­神也是好得很,半点疲惫也无,看来也是个经常熬夜的高手。

谢雯微微一怔,脸­色­泛起了潮红,面对他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竟有点儿不好意思,“不会吧,继,继续,哦......我被刚刚......吓到了,好像没什么心情了,到现在心脏还狂跳呢!要不再等一等,我们,我们还是,还是……”

看着谢雯嗫嚅着结结巴巴的说话,童文爆笑了出来,“等什么等啊?大姐,你是花痴么?”

“啊?什么?”谢雯一脸的茫然,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

“想什么呢?”他将手伸向旁边,顺势举起了什么,“我是说我们继续喝酒,谁说要跟你那个了?”

“喝,喝酒,喝酒啊?”谢雯脸上烧得更厉害了,真丢人,丢死人了,自己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就往那方面想呢?这让童文怎么看自己啊?

“对啊,来,”他说着话,就又把面前的杯子给蓄满了,“­干­”。

“哦,”谢雯被他一杯又一杯的灌着,眼看着就找不着北了,“我,我不行,真的不行了......”话还没说完,人一下子就软软的出溜到地上去了,跟没骨头似的。

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却又百转千回,一会儿好像高山流水倾泻而下,一会儿又好似鸟儿低喃柔细悦耳。

很轻柔,很流畅,很好听。

此刻,谢雯已经被他挪到了沙发上,她来回的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趴着,半仰着脸,微眯着眼睛,意识昏沉的凝望着身边这个英挺俊秀的男人的脸。

屋顶正中央的吊灯已经被关闭了,只亮着几盏灯池边上的小灯,发出一些幽幽的柔和的光亮,不会觉得刺眼。

谢雯的目光顺着他脸部流畅的线条向下滑,长长的脖颈上,喉结十分的突出,只看了一眼,竟让人有点儿心悸的感觉。他的肩膀很宽厚,透过棉质贴合的衣料,仍能感受到臂膀上肌­肉­的浮凸。

他的手臂回弯着,左手优雅的架起吉他,右手在娴熟的拨弄着琴弦,不经意间,一曲婉转动听的曲子持续的从指间缓缓流出。

谢雯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竟然生的那样好看。手掌并不是很厚,却一点也不会显得盈弱,手指很白很细很长,但也不会是皮包­肉­的那种感觉,就连指甲都生的浑圆光滑,透着光亮。

手指落在琴弦上,时而撩拨,时而飞转,时而抚按,怎么看,都像是已经和吉他混为了一体,衍生出有了生命、有了灵魂的音乐。

其实,谢雯是一个并不懂得音乐的人,她区分音乐的唯一标准,就是根据个人喜好评定好听与不好听。

但童文的音乐,她可以十分坚定的说——是好音乐,是很好听的音乐。听得久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会显得很满足,很轻易的便可以想见那样的一种清幽静谧的景致,像田园、像花园、像童年。

童文在弹奏的时候,有种完全入境的感觉,好像是在表达着什么心事。一曲终了,余音缭绕,许久才缓缓地回到了现实。

他放下手臂,换作一种很柔软的姿势抚着琴,眼神与谢雯那一双迷醉的眼神相遇,清浅一笑,“你也喜欢音乐?”

可能是酒力的问题,谢雯的表情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听不懂,只是觉得好听。你弹的吉他,很好听”。

童文似乎没有意思要去接下她的话茬,神情有点高深莫测,仿佛又坠入了刚刚才跳出来的境界,脸上有一种让别人看不太懂的神情,“这首曲子叫‘静莲’,是我特意为我的初恋女友而创作的,”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专注,眉梢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似乎是在用力的回忆,又似乎那段往事,并不都是快乐的,“那个时候我知道她喜欢莲,因为,在夏日的午后,她常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荷塘边,看莲看得出神。我看着她的样子,真像个出落凡间的仙女,优雅而高贵,圣洁而清幽,于是,一时兴起,写下了这首曲子送给她。可是,后来……”

谢雯完全被他的描述带进了另一世界,仿佛不经意间,都可以闻到莲香,看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她一定会觉得很幸福,有你这样一个爱她、宠她,懂她心思的男友,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这是多少女人修不来的福分。更何况,你还是个音乐王子,为她创作出这样好听的音乐”。

“可是,”童文话锋一转,眼中分明有了锋芒,“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好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那之后不久,我们就分手了,至今,毫无联系”。

“为什么?”

“哼,为什么?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认识了另外一个男孩儿,她似乎很喜欢那个男孩……”童文沉默了片刻,忽又激动得拍着胸脯,“我敢说,那个人哪儿哪儿都不如我,哪里都比不上我,可是,可是她义无反顾的跟那个人好了,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谢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嗨,别想了,这种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她口中的话语换成了喃喃自语,囫囵着在嘴里打转,清醒的意识一点一点被抽离,身子变得轻飘起来,转瞬便已进入了梦乡。

三十、忙碌

醒来时谢雯仍觉得头痛欲裂,感觉大脑就像是­干­燥的过了头的地面一样,布满了道道裂痕,成了无数块分裂开来的碎体,努力了好半天,思路怎样都清晰不起来。

她用力的晃了一下脑袋,借着稍稍清晰一些地视线,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正思量间,大门洞开,进来一个身着运动衣的阳光男孩儿,“大姐,你醒了?那就起来洗漱吃早饭了”。

谢雯揉了揉太阳|­茓­坐起来,发现这里还是昨天晚上醉酒的地方,就连自己窝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怎么动,“你出去买早点了?”

“切,我才没那么好心呢。我是出去跑步,顺便买回来的”。

谢雯笑笑,越来越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明明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偏又嘴硬,既然他不肯承认,也不想就这么明白的揭露他,“你还有晨练的习惯?”

“对啊,我每天都这样,”他已经将买来的早点摆在了餐桌上,又转身去冰箱里取出了牛­奶­和果汁。

等谢雯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独自一人吃上了,抬头看到了谢雯,“还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吃啊,你不要上班的么?”

谢雯这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哎呀,几点了?”

“七点多了”。

“还好,时间还早,”谢雯一身轻松的坐了下来,看到童文莫名其妙的样子,解释道,“这里离我的单位很近,不用太着急的”。

童文又恢复了一脸漠然,专心的吃着早点。

“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好像跟我说什么女友的事,不过,好像还没说完,呵呵,现在说罢,我想听,”谢雯一脸嘻笑的看着他。

童文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轻咳了几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了,又猛喝了几口牛­奶­,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人老了以后都像你这么罗嗦么?话还真多。快点儿吃饭,吃饱了,赶快上班去”。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他越是觉得难受,谢雯越是紧捉着他不放。虽然她也知道晚上的话,可能是他酒后失言。

“好啦,好啦,上班啦,不要再琢磨别人的隐私啦,”谢雯就这么被他剥夺了继续吃早点的权力,连推带搡的给推出了门,又一本正经的站好,“最后说一句话,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想我的时候,就来看我,我这儿随时欢迎,”说完,冲着谢雯嘿嘿的傻笑。

谢雯也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再和他逗笑下去了,便笑着离开了。

到了公司,刚刚在位子上落定,却看到一脸落寞的林曦兰走了过来,“小林,怎么了?不太高兴啊”。

“是啊,高兴不起来。吴总正找你呢,快去吧,”林曦兰说话的时候,只发现嘴是在动着的,面部其他肌­肉­就像失去了运动的本能似的,纹丝不动。

“哦,她这么早就来了?”谢雯马上又站了起来,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大早吴丽就急着要找自己,等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吴丽向她展示新买的Burberry格子的长裤,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又少不得一通赞美,没办法,谁叫女人都吃这一套?反正自己爱听的话,她肯定也爱听。

于是,谢雯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极尽所能的把吴丽好好的夸赞了一翻。

果不其然,谢雯颇费了一番­唇­舌之后,吴丽笑得跟绽放了的芍药花似的,弄得谢雯直担心她再这样笑下去,会不会把眼角那平滑的一小片肌肤扯出几条“沟壑”出来。

其实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在公司里面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不一定每天拼命埋头苦­干­的人就会受到领导的赏识,如何能够脱颖而出,让领导从黑压压一群人里面能够认识你、记住你、赏识你是很关键的,这也不失为一条通往成功道路上的捷径,会在不经意间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谢雯就是一个很会摸清领导脾­性­的人,不消几日,便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有本事让领导把自己的名字时常挂在嘴边上。

谢雯累得一头的汗,终于把吴丽哄得开心了,转身出去,关门,准备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了。

抬头挺胸地往前走,眼前一个恍惚,怎么那米黄|­色­经典的格子图案还是在眼前晃呢?她以为是自己看得太久了,有点儿看花眼了,可是反复的眨了眨眼睛之后,还是可以看到那图案。

“怎么了?站在这儿犯什么愣呢?”是云溪好听的声音。

谢雯惊得张大了嘴巴,飞快的往回跑了几步,也顾不得要敲门,一把推开,结结巴巴的冲着吴丽说到,“吴,吴总,不好了,撞,撞,撞衫了......”她紧张得要命,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吴丽听得糊里糊涂的,“你说什么呢?”

谢雯顿了顿,理顺了气息,“云溪,他穿了一件同样格子的上衣,你们,你们俩撞衫了。趁着现在公司里的人还不算太多,我陪你出去换一件吧?”

吴丽爽朗一笑,“这有什么?当初一起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可能会撞衫,这没什么的,我不在乎。好了,你没事儿的话就出去工作吧,”她低头伏案开始工作,脸上一扫玩笑之态。

谢雯看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自己这么紧张倒显多余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悄悄关了门出来。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谢雯可不想错过,少不得又要去云溪的办公室里面打趣一番。可刚走到门口,却发现林曦兰正在里面和云溪说着什么,两个人神情都很严肃,说话的声调却不高。

三十一、最毒­妇­人心(上)

谢雯刚要敲门,林曦兰却转头从里面出来了,情绪看起来很是低落,走到她身边,抬眼看了一下,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低着头走了。

谢雯一脸茫然地向里面看了一眼,问询地看着云溪,“这小姑娘是怎么了?今天一句话也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要说这谢雯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云溪的办公室里面跑,嘻嘻哈哈的没说几句正经话,在公司里面还真给云溪惹了不少“绯闻”出来,可每次再看到她的时候,云溪仍能保持一副十分平和绅士的姿态,不卑不亢却也不过分亲近,行为做事滴水不漏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也许这就是良好的职业素养吧?

“呵呵,看你刚才说话的表情,还以为是在训她呢?”

云溪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没错,我刚才是在训她”。

“不会吧?她不是你什么朋友的……”谢雯说话的时候总是离他很近,总想在外人面前,显得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寻常。

云溪坚定的打断她的话,“就是因为我们认识,我才会在工作方面对她更加的严厉。要知道,这个社会是适者生存的社会,公司用我,是因为我适合这份工作;我在众多前来面试的学生中间选择了她,也是因为她是最适合的,与我和她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毫无关系。我可以允许她在工作中犯一次错误,但决不会允许再有第二次,如果是我的原因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公司领导照样不会放任我,又何况是她?工作就是工作,工作的时候,我不会讲任何私人的关系和情感”。

云溪的一番话,看起来好像是在说林曦兰的事情,可话里话外的暗指让人一听便很清楚。那意思是说谢雯你注意了,不要在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来找我套近乎了,首先,我云溪不会在工作时间和任何一个人谈私人感情的问题,就算是套上了关系又能如何,还是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在工作上为你开启任何一盏绿灯。像林曦兰这样的老相识都已经是这样了,你谢雯就更不用说了,别再做梦了,攀上高枝儿又能如何?这样说来,不就是白忙活了么?反正人家穿了盔甲,任你如何的软磨硬泡,就是刀枪不入。

谢雯觉得窘迫极了,自己好像是被云溪推进了墙角,又像是被人丢在了悬崖边上,真是出不来下不去的,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这种时候,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真不知道这云溪的心为什么会对女人如此之狠?

她的反应,云溪自然是看懂了的,只要她已经会意也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咄咄逼人。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嬉笑无拘的表情,“不过,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帮我一个忙,看看林曦兰那小丫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错?毕竟,从朋友的角度来讲,我还是要关心一下的。可我又是个男领导,有些话也不太好说......”

虽然谢雯心里并不是十分乐意,但这毕竟是云溪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今后还要在一起工作,他又是自己的领导,不管是什么,先应承了,也不至于失掉面子,“好,我会的。不冲你的关系,我一直拿她当自己妹妹看的,她那么可爱,我会帮她,”谢雯说完便冲了出来,再呆下去,真的是要窒息死掉了。

这是谢雯第一次和云溪说话的时候,感到一点儿也不快乐。

谢雯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答应了,也不过是应应景儿罢了,她总觉得林曦兰和自己的关系,没有和夏珺之间来的亲密,有些话,宁可埋在心里,也不会对自己说的。

谁知道,只问了一句,她便已经和盘托出,“雯雯姐,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帮我出出主意,就算帮不了我,只要愿意听我说说就好。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夏珺,”看到谢雯的表情,她继续嗫嚅出声,“我,我怕她会笑话。曾经她对我说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不信,她对我说男人都是会变的,我却全都当作了耳旁风。可是,没想到,我也会碰到……”

谢雯并不答话,她很明白,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无法抚平心上的褶皱,这种痛在内心深处的感受,她经历过很多,深深了解。

现磨咖啡发出浓郁而悠悠的香味,那种味道,闻久了很容易上瘾,就像爱情之于女人,不亲自去体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爱情的可怕。她低头,表情平和,手指摆弄勺子在咖啡杯里面发出“叮叮咚咚”细碎的声音,静静地听林曦兰娓娓道来。

原来是林曦兰的男友做销售以来,不再过着像以前那样三点一线的生活了,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时不时的就会喝到酩酊大醉。她不耐烦的问为什么,男友的回答只是说现在的客户都喜欢这一套,自己也没办法。

她很想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支持他,却在他一次一次的应酬中将幻梦打破。她开始变得疑心,觉得“应酬”不过只是一句空话。

直到有一次,男友再次以应酬为名,取消了她的邀约。第二天,趁着男友不注意,她翻查了男友的手机,一条条震惊的消息映入了眼帘,“.……,晚上送我回家好么?”“今天我们去哪儿玩儿呢?好期待下班的时间哦!”“你现在忙不忙?想不想我?我们在网上聊一会儿,怎么样?”

……

林曦兰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关上了手机,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些短信都是同一个手机号码发来的,手机里面记录的名字叫荣荣。其中有一条令她印象太过深刻,那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就是自己邀约男友未果的日子。

她气得双­唇­犯白,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可又不能任由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日子,于是,复又打开手机,想把事情弄清楚。她刚要按照号码把电话打过去,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荣荣的号码,她强咽了一口气,把委屈先憋在心里,按下了接通的按钮,骄滴圆滑的声音随即传来,“你在哪儿呢?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么?怎么跑了?”

林曦兰只是举着手机,却并不出声。

对方察觉到了不对劲,“喂,喂,喂,你在听么?喂,听得见么?”

“我在听,”林曦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以免打草惊蛇,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喂,你是谁?难道是我打错了么?没有啊?”女人开始怀疑的自问自答。

“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女人看来比林曦兰老练得多了。

“我是你要找的这个人的女朋友,”林曦兰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哦,你好,你好,我是他同事,呵呵......”女人说话的口气马上就变了,又是一开始那莺转骄滴的声音,“我们俩关系比较好,平时就喜欢在一起闹着玩儿,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算了,他不在,就明儿再说吧,反正我们每天在一起工作,再见”。

“喂喂喂,”等林曦兰想说话的时候,电话早就被挂断了,她气得把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恨不能上去将其碾得粉碎。哼,故意点出来两个人“关系好”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每天都会见面,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挑战么?这些话都是在她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说出来的,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谢雯抬起头,“你问过你男朋友了么?”

“当然问了。和那个女人说的差不多,只说是同事,可是……”林曦兰委屈的大眼睛里面分明欲雨。

谢雯反倒笑笑,小姑娘的问题终于是来了,这世界到底是没有谁成为例外,在由少女成为女人的道路上,究竟要洒多少泪水呢?难道,这便是祭奠青春的肥料?少了伤心,便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

三十二、最毒­妇­人心(下)

犹自忆起当年,青涩的校园中那些犯青的记忆,班上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是问男友借了一本小说,自己便和他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原因就是他没有事先征求自己的同意,便把书借了出去。那件事造成的结果是,班上的这两个女孩子直到毕业的时候,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想起往事,思度眼前。林曦兰遇到的事情要比自己当年遇到的事恶劣得多了,至少她这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可又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样的话不但起不到半点劝慰的效果,更有点儿煽风点火、火上浇油的意思。也只好拣些不温不火的话来说,迂回前进摸清具体情况再说,“其实,事实也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女人看问题有的时候,很容易随着自己当时的­性­情产生偏颇,尤其是在看待和自己喜欢的人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你说的这件事,一种好的情况是,正如他们所说,不过就是同事关系,胡发个短信、瞎闹一会儿什么的,这种事情哪里都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一种情况就是,像你想的那样……”

谢雯刚刚挑了个头儿,林曦兰又变得激动了起来,“绝对不是闹着玩儿,他们就是在交往,不光是那个短信,就从她说话的口气我就能听出来,他们之间一定已经有了什么……”林曦兰的眼神变得呆呆,心痛连带着眼神也变得空洞了。

“那,你想怎么办?”谢雯觉得此刻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还不如让她把心里的话全部倒出来,这样的效果也许更好,“你舍得和男朋友分手么?”她想看看,林曦兰的气到底生到什么程度了。

林曦兰的眼神突然变得尖利,“我要报复,”眼中的凶恶似要沁出血来,“我一定要弄明白,决不会糊里糊涂的让那么一个女人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轻易得给毁掉”。

谢雯一时怔怔,难道爱情可以让女人发疯,这一点在任何女人身上也都没有例外么?曾经,她以为林曦兰是那么一个可爱到无忧无虑的天真女孩儿,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自己过去的岁月,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单纯的生活。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事情便开始逆转,单从她刚刚说话的口气来看,再也找不到那种纯净的味道了,也许,这件事过去以后,她也会与那种日子失之交臂了吧?

“先别说气话,还没弄清楚呢?你想怎么报复?”

“我去找她,当面问问清楚,”林曦兰说话的时候,小脸气得一鼓一鼓的。

谢雯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蠢事,单从林曦兰复述的那几句话就知道,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说她一早就是做好准备的,就算去当面对质又能怎样,受委屈的一定还会是林曦兰。

直接告诉她,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不行,这样等于是将火儿,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去问她能有什么结果?她会告诉你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好好问问你男朋友呢?也许,问题的症结出在他的身上”。

“我才懒得理他,”林曦兰眼睛里写满了恨,“我都后悔当初怎么就和他好了,竟然这么快被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荣荣给迷住了,真丢我的人”。

“你又犯了女人的一个通病”。

“什么?”

“你可以生气,可以恨,可以骂,但是,绝对不能否定你们之前的感情,”这一点,也是谢雯这两年才悟出来的道理,“毕竟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你想把男人牢牢的拴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说实话,真的很难。你也看到了,就算是男人本身不花心,其实也没有一个男人是天生来就花心的,这个社会里充满了各种诱惑,这种诱惑连女人都抵挡不了,何况男人”。

林曦兰的眼神里又恢复了些许的光彩,看来谢雯的话,她是听进去一些了,“那他也不应该那样做”。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实施你所谓的‘报复’计划,都要以不伤害到自己为前提,而且,手段高明的女人,不一定要直面对手,针锋相对。对付高智商的情敌,也同样要动脑子才行。就像你的那个对手‘荣荣’,人家还不是用几句话便把你气了个半死,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谢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们该去上班了”。

“嗯,好”。

这次午间谈话的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林曦兰的脸上,少了先前的那种沮丧无望的神情,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东西,让人有点儿猜不透。

她高兴的挎着谢雯往回走,“谢谢你,雯雯姐,我觉得心情已经好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谢雯总觉得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怕,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几日后的一天中午,大家正雀跃着等待午休时间的到来,忽听一阵吵嚷声传来,一声大似一声,却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谢雯站起身来,在办公区寻找着,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声音似乎也已经平息了,刚想到这儿,吵嚷声又传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林曦兰正和男朋友在公司大门外执拗着呢,旁边站着夏珺,不过好像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谢雯轻声走了过去,本不想惊动他们,却被林曦兰发现了,“雯雯姐,我,我......”看她男朋友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似的,林曦兰脸上却隐隐看出了笑意。

“你们怎么了?吵什么呢?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别站在这里了,领导看见了不好,”谢雯一边说,一般往外推搡着他们。

“我也说呢,可他们就是不听,”夏珺搭话道。

“哼,反正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男友拂袖而去,看那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谢雯不解的看着林曦兰,“他这是怎么了?”

“呵呵,雯雯姐,我的‘报复’计划成功了,”林曦兰脸上现出了这几日以来少有的喜悦。

“啊?不会吧?”谢雯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打哑谜啊?”夏珺的目光来回的扫视着她们两个,可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要为她解答的意思,“算了,我走了,就当我瞎­操­心好了”。

谢雯看夏珺进了办公室,紧张地问道,“你­干­什么了?”

“呵呵,”她拉着谢雯的手,走开了几步,站到同事不易察觉的地方,“我做了一件让那个女人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事儿”。

谢雯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是什么?”

“我给他们公司几乎是所有的同事发了消息,说她表面上是个正经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浪荡货,离了男人就受不了,每天心里都琢磨着公司里的男人们。呵呵,我还用心的描述了几个男人的特征,弄得就跟她把他们之间─夜情的事情自己给抖落出来了似的……”

谢雯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林曦兰说出来的话了,难道爱情真的能够让一个单纯的女人变成魔鬼么?“你是怎么说的啊?”谢雯真的是担心极了,她这么做,万一出了事,谁的面子都不好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林曦兰自己,“难道她就没有发现这是你做的?”

“我用QQ做的啊,以她的名义发的。一开始她是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好几天,据说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明白,每天到处追着人解释,正经工作都­干­不了了。可是,可是,”林曦兰脸上泛起了一小片潮红,“后来我觉得还不过瘾,就和她对话了,她,她也许会猜到是我……刚才,我男朋友就是为了这事儿……”

“你呀,”谢雯气得直跺脚,“你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么?你出了口气也就行了,­干­吗还要咄咄逼人?还有,你那脑袋瓜子怎么回事啊?竟然能想出这么损的坏招儿?”

林曦兰一脸的委屈,“不是你说的么?高明的女人要想办法对付敌人,不一定就要直面对手,我想了好几天,这不就是既不用看到她,又能打击报复她的最好方法么?”

谢雯差点被气晕了过去,“我的话怎么被你理解成这样了呢?你光记得要怎样打击报复了,那我说的那些好话,你怎么就一点儿都没记住呢?”这下倒好,自己是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的了,这还算是没出什么大事,万一闹出了人命,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你还说什么了?”

“没,没有了,”林曦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眼睛低垂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是没用了,“那你想怎么解决?万一她找到你的话……”

“我早就想好了,无凭无据的,她又能把我怎么样?”林曦兰倒是理直气壮。

“那你男朋友呢?”谢雯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了。

“也装糊涂呗!”

“我是问你们两个的关系?”

林曦兰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我也烦死了,真想和他分手。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到我了,我每天晚上都难过得睡不着觉,有的时候,想着想着,自己就哭了出来。这两天,我居然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失眠的感觉”。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谢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段时间,林曦兰说已经和男友恢复了友好关系,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小Сhā曲罢了。

原来,那女人和男友是同行,在公司又是初来乍到的,为了方便,更为了能捞到几个“便宜客户”,才使劲地巴结着男友,那些让人听了产生歧义的用来套近乎的话,也是不只和他一个男人说过的了。

三十三、女销售的辛酸

和好么?呵呵。

回想起林曦兰留在她记忆里的喜悦神情,谢雯不禁讥笑出声,这种话也只能是说说而已,感情的问题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别说犯了错以后能否求得被对方原谅的问题了,就说两个人如何能做到互相信任、坦诚相待,不在毫无根由的情况下怀疑对方,这在现在这个社会当中,都已经是难到登天的事情了,还想着祈求什么原谅?

这种百口莫辩的失声的痛楚,自己又不是没有亲身体会过。

不过,说实话,谢雯抛开和林曦兰的关系不谈,她其实还是很同情那个叫什么“荣荣”的女孩儿的,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做销售的吧?个中酸楚也只有她能够体会得到。

男人和女人比起来,好像他们是天生做销售的料儿。假如你还想让别人认为你是个“正经”女人的话,那么和你公平竞争并且实力相当的男销售,就一定会在竞争当中占到绝对的优势。

为什么这么说呢?

通常在面对男客户的时候,女销售只能以礼相待、以诚相待,正儿八经的为客户解答有关产品或技术的相关问题,在有板有眼的问答中,难免会让人心生乏味;而男销售就不一样了,他们上来便可以和客户摆出一副称兄道弟的架势,勾肩搭背、嬉笑怒骂之间,就已经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时不时地再邀请客户出去感受一下夜生活的美好,单子很快就会被拿下来了。而女销售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望尘莫及。

即使是面对女­性­客户的时候,受到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个观念的深深束缚,“正经”的女销售也很难在竞争当中占到优势。毋庸置疑,一个即使不怎么英俊,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人格魅力的男销售,在面对女客户的时候,就是会有一定的杀伤力的;女销售就不同了,你不能长得太漂亮,那样的话,人家会嫉妒,看着就让人心烦,更不能长得太丑陋,看了同样会让人心里不痛快,为什么?碍眼呗。你也不能看起来太过­精­明,那样的话,人家处处对你起疑、处处防备着你,一单下来,即便是成功了,也会比男销售多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出去。但如果你显得傻头傻脑、笨呼呼的又会怎样呢?那还用说么?谁会把事情交给这样的一个人去做?

实际情况怎么会是这样简单?难道真的放任男人在竞争中占尽优势?

当然还有例外——那就是你不再过分的关注自己的名声问题,丝毫不在乎别人把你从“正经”女人的圈子里面给踢了出来,踏踏实实地做一个风流快活的销售女皇。

女人做销售真的有那么困难、那么可怕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问题就在于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说你可以抛开一切,只想成功、只想赚钱、只想在陌生的大城市里面立足的话,那么,你的成功之路也许会变得很简单也说不定。

商海沉浮,鱼龙混杂。女人在外面闯荡的时候,真的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难题,女销售在外面面对客户的时候也是一样,这个社会不会有那么多的好人给你预备的。有的时候,可能是为了一种心理上高高在上的满足感,某些个别的客户就是想要拿女销售开开心、解解气,甚至有些变态的客户,不把你整个半死,是不会放单给你的。

那么怎么办?甘愿忍辱偷生么?

其实只要撕破薄薄的这层脸皮,这些问题倒也不显得那么难了,跟客户说话的时候发发嗲,平时话里话外的说些擦边球的话套套近乎,有事儿没事儿的说些关怀备至的话语,例如,雨天要记得带伞、晴天要记得吃饭等等这些废话。这些小手段在遇到男客户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实在不行,面对志在必得的大客户,给他来个哭天抢地,泪眼汪汪,还真不信他不会怜香惜玉。即使遇到最坏的情况时还有女人的杀手锏——­色­诱。

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叫“荣荣”的女孩子,肯定是大学毕业以后想要留在北京闯荡,可一个女孩子想要生存下来,哪有那么简单呢?不光要面对公司外面的虎狼世界,单说想从男同事那刀枪不入的阵营里面闯出来,显露出自己的能力,就要费去多少­精­力呢?

也真难怪她想得出来,竟然把工作重点放在了对付男销售的身上,妄想着从他们身上能够卡出一些油水来,借着他们以前的积淀,顺风顺水,好省下自己一大把力气。

她也许觉得与其让外面莫名其妙的男人占尽便宜,倒还真的不如对身边的男同事进行感情投资来得容易。这样,一方面可以增进同事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透过这层不一样的情感,让他们在残酷的竞争当中对自己手下留情,也更好的有机会诠释自己的能力。

现在想想,这也不失为一条妙计,难保哪个男同事不会为自己动心,自己在赚了大把银子的同时,工作也稳定了,就算不想再和那个男同事继续发展下去,维持简单的朋友关系,对自己倒也没什么坏处。

这“荣荣”倒也真是个­精­明人儿,算盘打来打去,都是她赚了大头。可天不遂人愿,偏偏又让她遇上了林曦兰这么个混世魔王,泥里水里的这么狠命一搅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

假如林曦兰没有发现那几条短信的话,恐怕她现在正一个人大把的数着钞票呢吧?

也许是因为同命相怜,也许是因为个­性­使然,谢雯心里总是不自觉地会为她捏上一把汗,如今的她,可能真的比自己当初的处境好不到哪儿去。

三十四、落花满天

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往事却很难成烟,总是躲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像只饥饿的伺机觊觎猎物的野兽,时不时地就会钻出来,让心莫名的揪痛一阵,让心情无端的变得低沉起来。尽管试验了无数种方法,却还是无法将其从记忆深处抹去。

有的时候,谢雯甚至怀疑,那些过往,会不会就是所谓的会纠缠她一生的永远的痛,那种永远挥之不去、湮没不掉、掩藏不下、忘记不了的,烙在心上无法抹去的永远的痛。

在和周永康发生了不正当关系之后,虽然他的确如自己所承诺过的,兑现了所有对她的承诺——在事业上一路为她开绿灯,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到事业部做起了有实权,并且能够捞到实惠的工作。

一切看来似乎风光无限。

但当她很容易的得到了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事业”和花不完的金钱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实在是没意思,每天光顾着上班赚钱,下班花钱,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么?肯定不是,因为,她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快乐,她更加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人,她的灵魂早就在失子失恋的那些日子里死掉了,随着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孩子一起毫不留恋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眼下还活在世上的谢雯,不过是一具有血有­肉­但毫无灵魂的躯壳罢了。

也许,此生她都将与感情无缘了。是真的无缘了吧?

张兆生是个敏感多疑的男人,也许从自己和周永康第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并且在调动工作的问题上,他同样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谢雯倒也看开了,男人,还不都一样,尤其是像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早一天撇开了更好。既然有个蠢男人愿意帮他收拾这副烂摊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种时候,他是选择坐视不管,还是推波助澜呢?答案当然是后者。

外人眼中,谢雯似乎真的是已经风光无限了。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了经理的职位,手握职权、大把赚钱,买房、买车,出入各大百货公司,挥霍无度却毫不在意,短短一年,已经实现了别人奋斗半生才能拥有的生活。人生如此,还会觉得不满足么?

不,谢雯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毛川不出现的话。

又是一个落花满天的时节,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初识男友的时候一样,好像真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许多年来,花瓣纷繁飘满天的样子竟没有变过。

那天,他的眼神看起来异常温柔,­唇­角轻扬,十指温温小心为自己扫去肩上落花,那一刻的相对,两颗年轻的心便交予了彼此。多么甜蜜,多么令人心动的过往,可如今再见这落花,竟让人肝肠寸断,不忍卒睹。

她在机场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准备要接的人,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毛川走了过来,“谢雯,你好”。

谢雯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皮肤黑黑的男人,“呃,你是......”

“我就是你要接的人,”这男人属于­精­神矍铄型的,身形笔直的站在眼前,活像一座灯塔。

“哦,怎么?”谢雯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却还是有点儿想不通。

“也难怪你不认识我,”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却没有了那股冰冷感,“公司任命我为分公司总经理的消息,我是昨天才接到的,公司要求马上到北京接受任命,这不,今天我就到了”。

谢雯释然一笑,“我还真是幸运,成为第一个目睹新总芳容的人,呵呵……”

“是啊,不过,我倒是见过你的”。

“哦?”

“上一次,你和张总在上海......”

谢雯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令自己感到尴尬的事情来,赶忙打断了他,“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那倒不用了,出来的仓猝,倒也没带什么东西”。

谢雯只好笑笑,在前面引路。

不知道是无心之事,还是刻意为之,毛川并未接受谢雯的建议,倒是一个人主动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上。即便是他听说了什么,故意躲着自己以避闲言,又能如何呢?人家又有什么错?这本来就是事实,就是自己做了但到死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谢雯抬眼扫了一下后视镜,“对了,还没请教,你贵姓?”

“哦,是我疏忽了,我叫毛川。柔软似鸿毛,刚毅比山川,父母希望我的­性­格会健康周全,无论是细柔的方面,还是刚毅的方面,有软有刃,刚柔并济,内外兼修。不过,我倒是觉得我这名字有点不伦不类的,要柔不柔,要刚不刚的,听着就别扭”。

谢雯嘿嘿一笑,“你口才真好,我不过随便一问,你就来了这么一大套”。

毛川但笑不语,眼神却显得异常明亮。

“其实,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还怕你这人不好相处呢?现在看来,你还真的挺幽默的,呵呵,也可能是和你的名字有关系,双重­性­格吧,有意思,”谢雯见毛川仍不搭话,又继续问道,“你很年轻啊?这么快就当上分公司总经理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还不一样?”毛川显然是话里有话。

“我?哼,我这算什么?”谢雯不再说话,她觉得果然是人如其名,这毛川的话听起来简单,实则句句暗藏玄机,弄不好,就会被他套了什么去,说多错多,还是安静的听音乐好了。

三十五、懂得

由于工作需要,谢雯和毛川的接触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起来,她发现毛川的确是个非常有工作能力的人,很多看来棘手的问题,在他面前都会变得迎刃而解,很多摆不平的刁钻的客户,竟然也都跟他成了“哥儿们”,不管什么事儿,都会卖个面子给他。

这次,他又帮助谢雯把部门内两年以前的呆坏账问题给解决了,这不光是保住了谢雯这经理的位置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帮她立了威,让同事们从此不会再小看她,不会再有人认为她不过是只美丽的花瓶,她的成功、她的地位只是缘于领导的“照拂”。

“说句实话,”谢雯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在最好的上海菜馆子里面设宴款待毛川,“一开始,我还真不觉得你有什么能力,总以为你可以取老孟而代之,有很大的投机­性­在里面。你的走马上任,是幸运,而非实力。不过,呵呵,现在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毛川淡然一笑,“也许你猜得倒也没什么错”。

“怎么讲?”

他喝了口茶,“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好了,”看到谢雯没什么反应,他的眉峰轻轻一挑,“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可以想明白的”。

谢雯一脸的疑惑。

“好了,继续说说项目上的事儿吧,我也不能让你这饭钱白掏了,”他刚发现谢雯的脸上微微变了­色­,赶忙又道,“开个玩笑,呵呵,别当真”。

谢雯也只好以笑代言。她发现毛川绝对是那种耐受型的男人,不管什么样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他都可以接受,不管和什么样的人交往,他也从来没有个三六九等的区分。就像对待自己,自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半是有意地坐在了车子的后座上以后,再也没有为了任何事情或是谣言,而有意在人面前装出和谢雯生疏的样子,对于他这一点,谢雯还是很佩服的,“我倒真的不那么认为,你的成功,有你的必然­性­”。

“这又怎么讲?”毛川很认真地看着她。

“你有自己的独到­性­,不会轻易的随波逐流。还有……”谢雯的眼中闪过明显的犹豫,“据说,上海那边有关我和……的传言,也是你帮忙平息下去的。我,我想,一并谢谢你,”其实,谢雯当着男同事的面儿,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到很是为难。可不说出来的话,内心又总是突突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挂在嗓子眼儿上,随时呼之欲出。

毛川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表情有一时的怔仲,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平常,“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

谢雯肯定的点了点头。

“难道,你就不认为我这样做,是为了巴结领导,攀缘附会,表面上伸张正义,实则为了自己的权势增加筹码么?”

谢雯笑了笑,“当然没有这样想过”。

毛川又愣了一下神,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样出口,“其实,坦白的讲,一开始,我也和很多人一样,认为你是那种只要名利不要尊严的女孩儿,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什么都豁得出去。当然了,包括自己的身体,”他抬眼扫了一下谢雯,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什么过分生气的样子,于是,接着说,“后来,我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好像并非你所愿,也许你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被逼无奈。总之,造成如今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一定还另有隐情”。

谢雯抬头看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那是她很久以来都没有了地感受,等待了这么久,企盼了这么久,竟在此刻让她遇到了那个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的人。彼此眼神交汇之时,有股洪流暗涌着——那股洪流就叫做“懂得”。

“这也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毛川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也许说得不对,也许不该这样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如果是我的话伤到你了,还请你……”

“没有,”谢雯显得很激动,“谢谢你,真的。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真的要谢谢你”。

三十六、暗波汹涌

谢雯觉得那次和毛川单独恳谈之后,两人之间的隔膜似乎就此化解,再次接触的时候,便没有了以前别扭的感觉。他对自己也很好,相处的时间一长,才发现他并非是个简单的工作狂,而是一个非常会生活的人。

要离开了么?是真的么?刚刚毛川在电话里好像是这么说的。谢雯的­精­神变得有点而恍惚,是啊,这段时间每天见面,竟然忘记了他毕竟是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啊?在北京的培训一过,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次见面有可能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单独相见?

谢雯神志失常的把衣柜里面所有的衣服全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举在镜子前面比划着,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最漂亮不过,也许,面对楚楚动人的自己的时候,毛川会改变主意,毅然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呵呵,她一个人对着镜子傻笑了一阵。

内心又变得矛盾了起来。到底要打扮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他眼前一亮,面对自己不愿割舍,情愿留下来呢?

温柔妩媚型?他好像还比较喜欢;热辣奔放型?他好像也不讨厌;娇羞含嗔型?应该也可以吧……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对自己什么样的打扮都会赞赏有加,可他到底最喜欢哪一类型呢?

眼影涂浓烈的红­色­还是魅惑的紫­色­呢?又或者是跳跃的绿­色­?哎呀,烦死了,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可为什么自己的思绪会变得如此的纷乱呢?难道,不争气的自己,这一次又是动了真情的?

越想心情越是烦躁,­干­脆,伸手把发间所有的饰物全部抓了下来,卸去脸上颜­色­,想着,不是不知道怎样打扮才好么?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要用好了,素面朝天来他个大逆转。

于是,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

当一个身着一身白­色­运动衣、脑后扎着双马尾的纯纯少女形象出现在毛川眼前的时候,他竟然看得出了神,眼中看到的分明不再是谢雯本身,而是翩若仙子、惊若游鸿的美少女。

谢雯一欠身,上了吉普车,侧身关上车门之后,发现毛川仍在呆呆的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你,嗯......看什么呢?”

毛川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恢复了本来的沉稳姿态,“没什么,呵呵,你,真漂亮!”

谢雯伴着两圈红晕嘿嘿一笑,这个答案明明在刚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了,可她偏偏要再次确定一番才罢休,“真的么?是好听的恭维话吧?我今天这么素面朝天的,有什么好看的......”她说完话,娇羞含笑的看向窗外。

毛川发动了引擎,随着车子的缓缓前行,道出了一句让人听不太清楚的话,“今天这样子才是最好,像大学校园里面那个不谙世事的学妹……”

“什么?”

“没事,”毛川看着她恳切地笑了笑。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好像时间不长,就已经来到了水库边上。

谢雯这才想起来问一句,“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每次和毛川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都是异常放松的,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儿,感觉都是幸福甜蜜的。本来这次毛川说要带着谢雯到大自然当中去,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她也只是想到了诸如爬山、逛公园什么的,万没想到会来水库这么个地方。

看着谢雯一脸的惊异,毛川只是自顾自的调试着钓竿。

“你还会钓鱼?”她见毛川并不急着回答,回身看了一眼绿莹莹的水面,“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个水库?连我这个老北京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毛川只是笑,这当儿已经将钓竿调好了,又从车上抓下了两只折叠椅子,居然还有折叠遮阳伞,“我会的东西还不只是钓鱼,还有很多很多,呵呵……”

谢雯端着肩看着他一个人忙活,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耐人寻味,和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尽相同。他能屈能伸,能言善辩,既会工作,又会生活,他的本事就像机器猫身上那只挖掘不尽的百宝袋,身上总是有那么一种神秘的­色­彩。

“傻站着­干­嘛?你也有一支钓竿,还不快开始工作了?”

“工作?”谢雯一脸的错愕,真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是啊,我们今天的午饭有没有的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谢雯看着他走向水边的背影,真是无奈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不情愿的拿了钓竿来到毛川的身边坐下,看着他一脸认真凝神专注,心想,哼,这人入境倒快,“哎,难道你真的什么吃的都没带?就指望着从水里蹦出来的东西填饱肚子么?”

“嘘,小声一点儿,”毛川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没想到,这水库里面还真是有货,”正说着,只见红­色­的浮标动了动,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从阵阵涟漪之中,也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鱼儿的游动。

谢雯不再说话,也认真地看了起来,她其实是对水下那鱼儿感兴趣。

这时,浮标又不安分的动了两下,谢雯有些焦急的看着毛川,“拉上来啊”。

毛川却始终纹丝不动,神情沉静异常,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浮标看。突然,浮标上下剧烈的振颤了一下,毛川迅即的站起身,以旁人还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豁”的一下拉起了钓竿,一尾肥硕的鲤鱼顿时腾空而起。

谢雯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好像鱼儿溅起的水花全都扑在了她的身上。鲤鱼上岸之后还在拼命的挣扎着,被勾住的上颚向外渗出血来,无奈的在草地上来回打着滚儿。

三十七、美的说不出

谢雯兴奋的盯着毛川看,“天哪,这么大一条,看来中午不会饿肚皮了,呵呵......”她小心的伸出手指,在鲤鱼那滑溜溜的身体上迅速的触碰了一下,又马上将手指收了回来,像是被咬到了似的。

明明知道谢雯这是第一次钓鱼,毛川还故意逗她,“呃,我可没说这条鱼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咱们不是讲好了的,自己钓自己吃的,”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娴熟的将鱼从钓钩上取下,放进了身边的水桶里。

谢雯难过的嘟起了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故意为难我,明明知道我不会钓鱼,偏偏要来这种地方,想让我饿死么?我就不信那是你自己钓的,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哼!”

毛川又换作了刚刚认真观察水面的样子,转头看着负气的谢雯笑笑,却不接话。她倒好,钓不上来,一个人­干­着急,刚看到浮标有一点点轻微的动静,就猛地拉起来看,结果只看到的是鱼食在减少,却连半条鱼儿的影子都见不到。索­性­把鱼竿扔到了一旁,转过身来,托着下巴盯着毛川看。

折叠伞在毛川的脸上投下了半片­阴­影,借着微弱的风力,那片­阴­影忽大忽小的,把那么一张俊俏冷峻的美脸划分成了­阴­阳脸。谢雯看着他咯咯的傻笑,他却并不回过头来,只见眼角的皮肤微微皱了皱,侧脸上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度,“你笑什么呢?不务正业”。

“呵呵,谁叫‘不务正业’啊?”谢雯嗲嗲的说。

“别总是看我,”毛川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爬上了一点点粉­色­,“好好钓鱼,一会儿我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谢雯哪肯理他的话,继续托着腮看着他,“你人真好……我,今天,好快乐……”

“什么?”

还没等谢雯再次开口,只见水面上“噼叭噼叭”的响起了一种不寻常的声音,毛川再次兴奋得站了起来,振奋的表情伴随着欢呼雀跃,“哈哈,钓到了,好大的一条……”

谢雯被他的神情感染,凑上前去,和他一起用力的拉着钓竿,大鱼“豁”的一下出了水面,扑扑啦啦的在岸上打了十来个滚儿,这条鱼的个头比第一条鱼着实大了不少,就连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力量都显得更加彪悍。

“呵呵,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饱了,”谢雯高兴得拍着手笑。

毛川更是满脸的喜悦之情,那神情,真像是收获满满的猎人一般,“好了,我要开始收拾了,你自己在这儿玩一会儿吧”。

毛川从车上搬下烧烤架,找了个比较平整的地方摆好,又拿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盒子出来,接下来便走到水边,用刀子认真地刮起鱼鳞来。

谢雯站在他身后不至一言的看着,思绪却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疯狂”该有多好?如果他们两个真实的生活在一起,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加美好?

毛川的手势显得还很麻利,不大一会儿,就把鱼鳞刮­干­净了,又在水里反复的冲了几遍,最后用带来的矿泉水冲了一遍。他在鱼的身上小心的涂上盐进行腌渍,转身去点好了火,又在一只大盒子里面取出了带来的羊­肉­串和­鸡­­肉­串,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有土豆和玉米。

谢雯不无吃惊的说到,“你常来么?怎么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专业搞野外生存的人了?”

“我?像么?呵呵,”毛川还在很认真地­干­着活儿。

火苗欢快的跳跃着,两颗年轻的心此刻贴得更紧了,毛川一边烤着鱼,一边在鱼的身上撒上辣椒碎和孜然,火苗像是受了刺激,一个劲儿地发出“嗞嗞”的声响,香味扑鼻而来。

“嗯,好香啊,你真能­干­。谁要是嫁给你一定会非常幸福的,”谢雯随口说道。

“是么?就是不知道谁愿意嫁给我?”

谢雯的脸红了起来,她恨不能上去一把搂过毛川的脖子,瞪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愿意,我就愿意嫁给你”。

毛川倒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面像是好了,现在烤另一面了。雯雯,一会儿鱼好了你先吃,我接着烤­肉­串和土豆”。

谢雯神情一怔,“什么?你叫我什么?”

毛川脸上好不容易下去了的颜­色­又爬了上来,他想岔开话茬儿,那样亲昵地称呼,好像是无心说出,又好似是内心的期盼,“没什么,我是说一会儿你先尝尝这鱼好吃不好吃”。

“好吃,闻着就这么香,一定好吃,”谢雯看着他的眼睛不肯移开分毫,“不过,我要等着你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言已至此,本来只要毛川将那最关键­性­的话一语道破便可以了,可他偏偏就是说不出来,“那好,我们俩一起尝尝看吧”。

毛川轻轻拨下了一小块半焦的鱼­肉­,小心地想要放进谢雯的嘴里,当他看到谢雯那怨恨的眼神的时候,他明明是看懂了的,却始终就是不说话,只余停在半空中的手指。

谢雯缓缓张口,口中香美,心上却异常酸涩,“嗯,很好吃,你也吃吧”。

“是么?很好吃么?”毛川如释重负,撕下了一大块就往嘴里放。

“真的很香,”谢雯还在赞不绝口。

“嗯,是,”毛川脸上突然变­色­,“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怪?”谢雯不解,“很好啊!”

毛川低头一看,刚刚被自己撕下一大块皮­肉­来的地方,竟然赫赫的摆着肠肚心肝。

谢雯啪的一捂嘴,“天哪,你,你竟然不开膛?”

毛川的脸上再也寻不到半点粉­色­,赫然换上了一层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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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欢爱

谢雯像是有了心理障碍,接下来再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要吃到第二口,都会想起满眼的肠肚心肝,只觉一阵阵反胃。不过,这倒也好,倒有点儿不食自饱的感觉了。

毛川在两棵树之间绑好了简单的像网兜儿一样的吊床,翻身上去,开始闭目养神。谢雯宠溺的看着他,眼光扫过他长长的睫毛,凝视在他微启的­唇­角的时候,内心激荡不已,心脏仆仆跳动,直欲喷了出来。

她转身跑开了,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摆弄着蒲公英,心情益发的慌乱,没错,自己这次应该又是动了真情了,早上的时候还不能肯定,到了现在,自己如此焦灼的心根本不能看到他,只要一看到他,便有种不能自禁的冲动。

可是,这种诚惶诚恐、欲罢不能的感觉却已经是很久没有了的,她一直以为那种感觉,是随着上次和男友分手一起死掉了的。如今的这种感觉,竟也是如此的强烈,她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本来她是不打算再对什么男人动真情了的,而近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又是如此的魅力非凡,让她有种如获稀世珍宝的感觉,她可以放弃么?她舍得放弃么?这样一个温文尔雅,既懂工作又懂生活,待人温柔细致的好男人,难道说,是上天再次对她垂青了么?

意识的一阵恍惚,微风吹过,蒲公英化作漫天飘洒的细小雪花,轻飘飘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不知什么时候,毛川来到了谢雯身后,他语带深沉的一出声,“好美的蒲公英!”

谢雯再也抑制不住,反身死死的抱住了他,将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美什么啊?它好脆弱……”毛川感觉到了谢雯情绪上的变化,爱抚的轻轻舞弄着她的头发,谢雯将他抓得更紧,好像一不留神,他就是那随时可以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直到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快节奏而强有力的心跳。

毛川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几次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日已西斜,毛川收拾好东西,提出要回去了。

谢雯一路上回着头,贪恋的看着草地上被两人偎依过的一小片平地,瞳孔放大,瞪着毛川,“真的要走么?不可以不走么?”

毛川的表情似是十分无奈,嗫嚅了一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去找你么?”谢雯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任什么她都可以抛弃。

“我,我,我们......”

谢雯瞪大了眼睛等着看他要说什么,可过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让自己感到振奋的话语,她想着,不知道这毛川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管他呢,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谢雯都已经想好了,等他回上海了,自己就提出辞职,打包追随他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那种刀绞般的心痛,她不想再尝受第二次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谢雯家楼下。

“上去坐会儿?”谢雯眼睛放着光,被爱情浸溢过后,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在放着光。

“我......还......”毛川攥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儿出汗了。

谢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一点儿都不像你了,你今天究竟想说什么?”

毛川有点儿不敢抬眼看她。

“算了,”谢雯一甩车门,下了车。

她故意走得极慢,因为,她知道毛川一定会追上来的。

谢雯奋力一推,“哈哈”的喘着粗气,“不行了,我,我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毛川看着她,一脸的坏笑,复又压了上去,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唇­,他卖力地在谢雯的­唇­上反反复复的吸吮着,非要弄到两个人之间有了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年轻男人身上的气息是令人着迷的,谢雯被他一阵调弄,直到欲仙欲死、香酥蚀骨的境地,手下不停的召唤着,只等着他的最后一次强攻。

这种感觉真的是好极了,那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折磨”着的快乐,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满足感,恨不能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两人彼此的交融,化作永恒。也许,在过了多少年以后,后人们从泥土里面挖出两个人的化石的时候,还会不停的大加赞叹呢?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欢爱。

两人最后一次忘我的乐动之后,毛川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的一具软尸,紧紧的贴合在谢雯的身上,闭着眼,懒懒的喘着气。

直到他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骨碌碌滚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身体有了那么一点点些微的凉意,谢雯才明白过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真实的欢爱。

三十九、怨孽

毛川第二天一早便没有再去公司,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很自然、很轻易的人间消失了。公司里面也很少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好像谢雯的记忆里是对他唯一深刻的纪念。

正如谢雯所料想的一样,他这一走,自己每天像丢了魂儿似的,吃不下,睡不着的,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面想的全部都是自己和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就连呼吸之间,都可以随时嗅到他的体味。

自己的那颗心是永远也欺骗不了的,谢雯在隔了半个月以后,将一切工作全部交接完毕,收拾好行李,买了张飞往上海的机票。

她决定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不管怎样,这一生中她一定要做一件完全出于本心的任­性­而为的事情,不管事情的结果最终会是怎样,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幸福。

毛川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异之­色­,好像冥冥之中就知道她是一定会来的。

自从眼睛里再次出现了毛川的身影,谢雯的嘴巴就没有再闭上过,“呵呵,我觉得我们两个真的是有意思……”

毛川仿佛被感染了,看着她也是乐不可支,“怎么了?什么有意思?”

“你看,你去北京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你;现在,我来上海,又是你来接我。好像我们两个一直就是这样走着的,只是换了时间地点,仿佛时空瞬间被置换掉了一样,其他的都没有变,比如,你和我,呵呵……”

“哦,是啊,”毛川拉着行李箱,边走边看着谢雯傻笑。

“不过,”谢雯看到毛川开来的车子的时候,眼神定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对我心怀芥蒂”。

毛川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大力地关上了盖子,“有么?什么时候的事?”

“你少装糊涂,就是有,”谢雯首先坐进了车子里面。

毛川刚一上车,谢雯便强行伸过手去,死死的搂住了毛川的脖子,两张脸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不过,你要小心了,这次我来,就没打算再放过你,”她又倏的一下猛然放开了手,自负的独独看向窗外。

毛川的脸上有一刻的出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还是那么爱闹,我们先去酒店吧?”

“你怎么愁容满面的?”

谢雯一句无心之语,竟搅得毛川的心情再不能平静,他专注的开车,再不敢笃定地看向那张极富吸引力的脸。

二人刚一进到房间,谢雯便不顾一切地把毛川扑倒在了床上,用自己的头发来回的在毛川的胸膛上撩拨着,傻笑着盯着他看。

毛川被她弄得无可奈何,“你,你怎么,呵呵......几日不见,如狼似虎了?”

谢雯不高兴的嘟起了嘴,“什么?你那是什么形容词儿嘛?”

“本来就是,”毛川被她压得,说话的时候发出粗粗的喘息声,“你那眼神看起来真可怕,不像是看着我,倒像是野兽看见了嘴边的肥­肉­”。

“啊......讨厌,”谢雯索­性­连滚带爬的在床上蹂躏着毛川,“我叫你在这么说我,坏人......”

男人的欲望终于被激发到了极点,毛川再也控制不住,欲­火­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体上肆意的蔓延开来,燃烧到了顶点。

“呵......”谢雯舒缓的长出了一口气,和着毛川大口的喘息,化作了暗夜里最为惆怅的一次演奏。

彻夜,烟灰缸里多了无数颗烟蒂。

一觉醒来的谢雯,眼神迷蒙地看着身旁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柔肠百媚,“你,怎么醒了?”她柔滑的身体又向着他的身上靠了靠,恨不能和他成功的粘合到一起。

“雯雯......”毛川刚一开口,话语再次顿住。

谢雯低头含羞的等了半天,却发现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禁抬头,“你到底怎么了?”

“我......”

谢雯越是着急,毛川的话却越是说不出口,她正了正­色­,坐直了身子,将身前一片旖旎完全展露了出来,“你有什么话,说啊?”

“我……”毛川好像是鼓足了浑身的勇气,猛地转过头,看着谢雯的眼睛,“我,我要结婚了......”

谢雯­唇­角残存着甜蜜的微笑,脑袋却像是被谁用斧子用力的敲击了一下,严重的脑震荡带着自己的意识变得眩晕,他要结婚了?对,是啊,自己毅然地来到上海,就是想着能不能嫁给他,可是自己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么?真的是心有灵犀?

不,应该不会,如果他的意思是要和自己结婚的话,不应该是那样说话的语气。

“雯雯......”毛川看着谢雯瞪大了眼睛不说话,想是她受了刺激,不免自责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就这样告诉你,我......”

谢雯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看起来异常邪恶,“呵呵,新娘是谁?不是我,对不对?”

“是,是,是我的大学同学……”毛川一下子变得口吃了,“你,你,其实你,不必要,为我,这样......真的,我,并不值得”。

“呵呵,”那样邪恶的笑容反反复复出现在谢雯的­唇­角,“为什么?”

毛川看出了谢雯的异样,触触眈眈的想要伸出手去抱抱她,安慰一下她,可又实在是觉得为难,怕会遭到拒绝,于是,一双手难看的停在了两人之间的半空中,“我,你......”

“你是想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嫁给你?”

“不,”毛川立即反驳。

“那么就是你嫌恶我的过去?要不然,就是因为张兆生,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不,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也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我,耍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么,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她,你不娶我,是为了什么?”谢雯的眼睛冒着红光,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是,是......”毛川像是在大脑里面快速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说......”

“是因为她比你先到,她先入为主,我没有办法放弃她——我的大学学妹,”毛川的表情显得很是无奈。

“哼,”谢雯冷笑了一声,“只是这个原因?”

“是的,”毛川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本来还一直在欺骗自己,我拼命的不让自己承认,但是,直到离开你以后,我的心绪再也无法平复,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深深的爱上了你,恐怕这一生都再也忘不掉了……这些天,我挣扎的厉害极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好”。

谢雯无助的望向一边,簌簌的滴着泪。

“我们的婚期早就已经定下了,本来是想着这次去北京学习回来,就踏踏实实的结婚的,可是,我绝没想到会与你相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只有一点,我不可以放弃她,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可以放弃她,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她已经跟了我6、7年了,神志慌乱的时候,我只是知道,我不可以丢下她不管……”

谢雯仰起脸,努力的不让泪水流下,“只是这个原因?我便是可以随时抛下的了?”

毛川终于一把上去抱住了她,语带哭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情不自禁......雯雯,不要怪我,我实在是不得已,谁叫她来得比你早,我们之间……真的是,相遇太迟了……”

良久,谢雯发出一声呻吟,像是在痛哭,又像是在大笑,这似哭非笑的声音,透出极度的悲凉,“婚礼是哪一天?我去祝贺她”。

四十、输

“三天,还差三天是么?”谢雯说话的时候,肩膀在不住地抖索着。

“嗯,”毛川此刻看到她那悲恸到心底的样子,实在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么,”谢雯张大了眼睛,泪水像是和眼眶格格不入似的,大串大串的往外淌,“这三天还不属于她的时间,陪我,好么?”她那样子,低微的像个可悲的乞讨者。

“我?嗯......好,”毛川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什么伤害她的话,只好满口答应了。

其实谢雯想得很明白,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根本就怨不得谁,更怪不到毛川的头上。

先入为主!是啊,每个女人在恋爱的道路上都有一次“先入为主”的机会,她有,自己也有。也是在那个纯洁到几乎泛白的大学校园里面,也是拥有着那么一个对自己情有独钟的白马王子,两个人也曾有过那么一段——眼中只有对方,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时光,也曾山盟海誓,至死共度一生的笃定……

唯一的不同,是自己并没有珍惜。

毕业以后,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拜金,夜游,出轨,再次出轨……

自己知道翻然悔悟的时候,太晚了,真的已经是太晚了。

而这一次,面对毛川,又是自己的情不自禁,是自己发过誓不再对男人动用真情之后,再一次的不守信诺。

这真的怪不了谁?

从一开始,他就是有话说不出口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偏偏被自己任­性­的忽视掉了,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想要说出实情的,却反复的欺骗着自己,隐瞒着自己。

是啊,自己早该猜到了。

如今,要怪毛川么?怪得了他么?他没说,可是自己也没问过啊,就那么自负的认为他已经爱上了自己,呵呵,谢雯啊谢雯,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对不对?”

愣在一旁的毛川好像没有听清,过了好半天,“不,我,已经爱上你了,真的。请不要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回来以后,我心里就没有好过过,我一直在挣扎……”

谢雯无力的摆了摆手,她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再这样说下去,只会让她感到更痛,更无地自容。

她起身开始梳洗打扮,穿上了本来想等到毛川求婚之后才穿的裙子,一脸的欢笑,不见了一丝忧愁,“呵呵,我们说好了的,这三天,你归我,可不许反悔啊!那么,首先,我要吃饭,我命令你,现在就带我去吃最好吃的早点……呵呵……”

毛川看着她笑了,可是眼眶里却分明噙着泪,“嗯,好,遵命”。

一连三天下来,谢雯像是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放淡了,在一起一天,便快活一天,至于有没有结果,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婚礼当天,谢雯一早便收拾得光鲜漂亮的去了,参加婚礼的同事也都是上海分公司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谎称是特地从北京赶过来作为代表出席的。

随着隆重的婚礼进行曲的响起,一对儿碧人缓缓行进至大家的面前,直到谢雯真正看清了两人的脸的那一刻,才懂得了什么叫做珠联璧合,金玉良缘。新娘子长得很小巧、很­精­致,仍是一副纯纯的学妹形象,就连女人看了,都不忍抛下,别说是男人了。

看得出来,毛川是打从骨子里高兴的,情绪极度高涨,面对婚礼上的每一个细小步骤,都会显出异常的兴奋。他现在的样子,与这几天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魂不守舍,真的是判若两人那!

两个多小时下来,司仪究竟说了些什么,逗得大家笑得那么厉害,谢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字半字,她只是一个人怔怔的出神,脑子里像过电影儿似的,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感情生活的点点滴滴……

毛川和他的新娘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谢雯的身边,他优雅的举着酒杯,把谢雯介绍给自己的妻子的时候,表情自然的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我北京的同事,她叫谢雯,是特意飞过来参加咱们的婚礼的......”

谢雯听到他的话,不是没有恨的,男人变得多快啊!想起昨天和今天的光景,不过隔了24小时都不到,自己和毛川之间却像是隔了一条深万丈的鸿沟,恐怕是再也跨不过去了的。她怨毒的看了毛川一眼,眼神表达过去的意思想必他是可以看懂的——好你个毛川,哼,好自然的神情,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紧张吗?女人说过的话可是不作数的,难道,你就不怕我翻案,当场拆穿你和我之间的事么?

毛川的眼神幽幽看过来,很深邃——不会,谢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以你的聪明自然可以想象,即便是我的婚礼被打搅了,心灵却是不可以随意被撼动的,你依旧是什么都得不到。

谢雯的眼神再次传了过去,里面的怨毒却是弱了下来——是么?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么?

新娘子娇笑柔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今天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公主,“谢谢你赶过来参加我和毛川的婚礼,以后,还请你在事业上多多帮助毛川,呵呵……”

听到她的话,毛川马上转脸向她看了过去,眼神中全是不忍。

“呵呵,当然,祝你们幸福,”谢雯当然也不能显得太过小气,随口应和道,但她的嫉妒心又在作祟,实在是讨厌毛川对妻子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就算输,我也会输得漂亮”。

“什么?”新娘子不解的看着她。

毛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领着新娘子走了。

四十一、女人之于女人

谢雯一个人落寞的回到北京,将工作和心情一起打包,逃离了那个地方,那个只要再呆下去便会让她想起毛川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暂时失业了。

她发现这次失恋的感觉更痛,比上一次还要痛,原因可能是一再的失去,让她有种永远都无法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感觉。

她沉溺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痛苦中艰难的挣扎了出来。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的摆脱了感情的束缚,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决定再也不要做那种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小女人了,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与其得不到,还不如无欲无求来得快活。

于是,她每天流连于男人之间,却绝不留情,单纯的享受着和异­性­相处时的快乐。就像蝶儿流连于花丛之中,却决不会单恋上某一枝花。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伤口慢慢的被时间舔舐,渐渐愈合,心不会再痛了,人也就变的快乐了。

就像现在,她像一个大龄美少女一样,每天工于打扮,嬉笑怒骂之间,寻不到半点忧愁。

本该是这样年纪的林曦兰却整天一脸愁容,这天,谢雯没什么事儿,寻了个无人的空当儿,悄悄地问道,“哎,小姑娘怎么又不快乐了?风雨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是啊,”林曦兰竟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应该是过去了啊......”

谢雯已经听出了不对,“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林曦兰再次抬头看她的时候,已经换上泪眼汪汪,“雯雯姐,是不是两个人之间一旦出现了第三个人,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回不到那种没有心事、没有隔阂的时候了?”

谢雯当然知道,她很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不会吧?出什么事儿了?那么严重......”

“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荣荣’,她出现过了,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们之间已经不-再-纯-洁,”林曦兰低着头,却依然看到大串的泪滴直往下淌。

“呃......”谢雯在刻意斟酌着用词,“他,对你有什么不同么?”

“他说我好恶毒,说想不到我这个人,并不像外表看来一样的单纯,还,还说,真是‘最毒­妇­人心’……”

谢雯已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隐含的深意,“那么,应该是出什么事儿了才对?”

林曦兰嗫嚅着,看清周围的确没什么人才开口,“她,她……听说,她被我害得不轻……”林曦兰看着谢雯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同事们时不时地就拿QQ上的消息当谈资还是好的,领导也对她有了意见,严重的是,她男朋友不知道从谁那里得了消息,说,好像是说要和她分手。把,把她当成那种女人了……”

谢雯一时神伤,她的大脑有点儿不听使唤,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往事。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也真是可笑,她们不会像男人一样,有愁了就大打出手,而是会采取一种极尽温柔迂回的手段,将对手陷于无形、粉身碎骨的境地,她们想出来的点子,一旦发作起来,又往往是可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那种同情“荣荣”的感觉再次变得强烈了起来。

也许,那个女人也并没有错,为了生活,迫不得已采取了一些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却没想到,力道反噬,最终竟伤害了自己。

“其实,”林曦兰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样坏心肠的女人,只是,当时被她气昏了头,只一心的想要报复,让她尝尝那种被人伤害到的滋味儿。要说,我是故意想要害死她,还,真的是没有那种想法儿……”

谢雯虽然没见过那个叫“荣荣”的女孩儿,但冥冥中有种感觉,她应该并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一心想要做第三者Сhā足的事情的女人,心里总有一股力量,鼓动着她,想去帮帮那个女孩儿。

“我......哎,算了,已经做了,无可挽回了,”林曦兰负气的皱着眉。

“那么,”谢雯想了想接着说,“我去替你找她一趟,怎么样?”

“我,我,雯雯姐,我,那些事,是不是我做的,她到现在还只是猜测,可是,可是你这一去,不就算是挑明了么?完全把我给暴露了啊……”林曦兰紧张的看着谢雯。

谢雯轻轻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林曦兰看着谢雯的表情,表达出来的意思是,没错,是不放心,很不放心!

谢雯轻轻地拍了一下林曦兰,“好了,放心吧,我可以把事情办得漂亮,又不会让她怨怒到你身上,行了么?”

四十二、冰释

谢雯无心的搅动着咖啡杯,大脑一片空白。

此行可以说是与她个人毫不相­干­,自己想说的话,无论那个“荣荣”能否听得进去,也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有点儿情感泛滥了,看不得太多的感情破碎之事。

眼前一个恍惚,有个女孩儿在谢雯对面坐了下来,带着审视琢磨的目光盯着她看。

谢雯未先启口,只是­唇­角上扬,微微一笑。

荣荣的神情带了揣测之意,“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找我,什么事?”

谢雯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这荣荣倒真是漂亮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果,太怀疑对方的身份,应该谨慎出席才对,呵呵,你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三个问题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呵,”荣荣轻蔑的笑了一下,无奈的歪头看了一眼窗外,“第一,既然你约了我,那么,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应该是最起码的礼貌问题;第二,如果你是采取一种不正当的手段知道了我的手机号,譬如,你今天叫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想要传销某种产品什么的,那么,我坐到现在就已经是给了你莫大的荣幸了,我可以马上决定离开。并且,还会追究你骗取别人手机号的责任;第三,如果你叫我到这里真的是没什么正事儿的话,那么,对不起大姐,我很忙,没那么多的闲工夫陪着您喝咖啡闲扯……”她说完,­干­脆得站起身,作势要走。

“呵呵......”谢雯乐不可支,“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有点儿我当年的影子。只不过……你今天说话的火药味儿太重了点儿,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很不顺心的事情。而且,哼,这件事来得很是蹊跷,又很让人窝火,你是说无处说,发泄无处发泄,整日的憋闷在心里,直到……憋死了算”。

荣荣觉得谢雯今天来者不善,更不想放弃一个看来可以得知真相的机会,又坐了下来,“你该不会说,那是你做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雯不再玩笑,也不再做出挑衅之态,和颜悦­色­到,“荣荣,那些都不重要,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聪明的女人做事,就不能办蠢事害自己”。

荣荣的样子看起来是在认真地听。

“我做了很多年的销售了,很多方法都亲身尝试过,也吃过很多的亏,所以,我知道,什么方法能用,什么方法不能用;什么方法看起来很好用,却又能毁了女人一生,什么方法看起来笨笨的,却是可以长治久安的……”

荣荣的表情带上了一份莫名奇妙,“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想开销售讲座么?”

“荣荣,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从你刚才一开口,我就看出来了。所以,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是一点就透的那种玲珑人。

如果你是一个珍惜感情的人,那么,要马上停止你的某些做法,时间不可以复制,人生不可能重来。我想以一个过来人,和一个备受伤害者的身份对你说,不要冒然考验爱情的脆弱程度,更不要轻易的考量男人的耐­性­。

男人和女人一样,也有小心眼儿的一面,而有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更加的脆弱,经不起感情道路上的任何的风吹草动。

面对你这样的玲珑人,说话也会变得轻松简单。

我不是以前辈的身份来向你炫耀自己的人生经验或是工作经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很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很留恋他、很舍不得他。那么,真的不要玩火,不要轻易考验他。因为,爱情其实是个非常禁不起考验的东西,它比我们想象当中要脆弱许多……”

荣荣听着谢雯的话,人变得安静了。

谢雯一看便明白,她的确是个很重感情的女孩儿,自己的一席话,算是已经说到她心坎儿上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感情上一定是遇到了困扰,趁现在,赶快趁着现在还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用心灵去修补,用你的爱去抹平他心上的疑团,用你的实际行动来打消他所有的顾虑……

上天赐给女人的可以真心相爱的男人并不多,一旦失去了,恐怕你穷极一生,都很难再寻得回来了……”

荣荣始终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咖啡杯上的袅袅微弱白烟。

“好了,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想走的话,可以走了......”谢雯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干­,意犹未尽的抿着嘴­唇­。

荣荣叹了口气,嘴角勉强的笑了一下,算是对谢雯以示友好吧?不过,目光看起来,确实也是柔和了不少,“你,是那个小丫头的说客?”

谢雯都想用冰雪聪明来形容她了,“我只是想说,万一哪一天我知道你的感情破裂了,你的初恋男友抛弃你了,我一定会扼腕叹息的,又或许,说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荣荣的脸上又起了一层­阴­云,神­色­异常凝重,“我嫉妒过,真的,这是大实话……我差在哪儿,我不聪明么?我不漂亮么?我做事不够认真么?

都不是,恐怕都不是。

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女孩儿,一个人,只身在外,在这个地方是一张白纸,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我就要比别人多做十倍、百倍的努力,来换取自己好好生存下去的资本”。

“我明白,”谢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明显的悲凉。

“不,你不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不是我......起初,我是为了拉单子,什么方法都想过了,什么方法我也都愿意去尝试,只要能让我变得成功。

但后来,我是有了自私的想法的,我想着,凭着我的魅力,可以轻易的让男人对我动心,只要我愿意,他们就一定会对我动心的。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我没失去什么,却换来了他们对我的宽待和另眼相看,说不定,我的工作也会从此变得轻松容易起来……”

谢雯听着她的话,自己也不免觉得寒意袭人。

“好了,”荣荣不怒反笑了,“谢谢你,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出发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反正,在我的记忆里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不会去忌恨什么人的。

不过,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的,你是我到北京以来,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人当中最好的一个,你像姐姐一样的教我,真的,谢谢你”。

谢雯释然一笑,不管能否挽救一段濒危的感情,今天自己所做所说,也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四十三、人,就要为自己活着

谢雯喜欢和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在一起,她开心于那种年轻的感觉;很多小男生同样也都很迷恋谢雯,在她的身上既有年轻美貌,同时还具有智慧狡黠,男人都喜欢不断的变化、体尝新味,而谢雯正如一条滑得永远抓不住的美人鱼,永远都让男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初恋给谢雯造成了太过沉重的打击,她决定这一生不再为男人付出真心,可她却有本事让男人感觉到她伪装的“真心”,在经历一次次恋情的时候,男人们都感受到谢雯全身心地投入,但不了了之的结局却更加令男人们对她难以忘怀。男人、女人之间,奇怪的关系,永远也扯不清。

谢雯去深圳出差了,公司里听不到她那宏亮的笑声,似乎缺少了生气似的,办公室里静静的,只有指尖敲打键盘发出的令人烦躁的声音。

公司里没有了谢雯,同事们聊起天来还真好像是没了话题,就像将新闻从生活中抽掉了一样。

这趟深圳之行谢雯肩负了公司领导们的重托——如何能让公司的新产品在深圳打开销路。这是公司向海外发展的关键­性­一步,深圳紧邻香港,是商业经营的战略要地。

谢雯在工作上的能力大家均已折服,只是担心她不能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上。

出人意料,公司准备与之合作的这家深圳的公司刚刚换了总经理,谢雯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见到了新上任的总经理,更加戏剧化的是,这位年轻有为的总经理居然就是谢雯的初恋男友。

在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谢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人了,她内心从未如此慌乱过,窘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男友首先开口了,“过得好么?还恨我么?伤.……好了么?”

“没,没事了”,谢雯居然破天荒地变得口吃了,本以为内心那对真正纯洁爱情的憧憬之火早已熄灭,谁知,隔了这许多年,他的一张脸还是能够深深的震动谢雯平静的内心。

他的脸上多了很多沧桑,却显得更有男人味儿了,说话也变得沉稳许多,当初莽撞少年的身影已然不复存在了。

“你,你过得好么?”谢雯恨死自己的舌头了。

“还可以,就是在和你分手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转不过弯儿来,什么都不想做,甚至,看到女人就会不顺眼,心里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男友的眼神里分明暴露了对谢雯不可磨灭的深情,“我们还是出去找个地方谈吧”。

“哦,好”,谢雯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男友让司机下了车,自己驾驶一辆白­色­的宝马760li载着谢雯在路上缓缓地行使着。

“我觉得你应该恨我,我不怪你,是我毁掉了我们纯洁的感情”,谢雯像是在作自我批评。

男友看了谢雯一眼,“呵呵,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当初那样对你是不对的,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就算结婚了又怎样,我们那时还是太年轻了”。

听他这样说话,谢雯更加的自责了,“不,有的,这世上一定有着一生不变的纯真感情,只是……”谢雯望向窗外,“只是我不配,是我亲手挥霍了我的幸福”。

男友什么都不说,车内好可怕的静寂。

谢雯只觉内心一阵酸楚,真想趴在男友怀里大哭一场,这么多年的懊悔、苦恼、悲凉、孤寂,真想一古脑儿的倒给男友。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总觉得是自己伤害了男友的心,是自己的放荡毁掉了两个年轻人一生的幸福。

男友终于开口了,“我离开北京之后,曾经无数次的劝说自己再回去找你,因为我觉得失去了你比接受你的背叛来得更加的痛苦,那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吃饭,没有办法工作,脑子里像乱麻一样,还曾经有过轻生的念头”。

谢雯那徘徊已久的串串泪珠终于再也挡不住了,泪流满面地看着男友。

男友也有些哽咽了,重重的咽了一口,“后来,我便发疯一样的工作,别人不愿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得很好,别人回家过节了,我就一个人在公司里加班,很快,我一步一步的升迁,但一个人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想你……有时候,我感到内心沉重的凄凉之感”,男友苦笑了一下,脸别向了别处,“算了,都过去了”。

“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你怎么总这样说,我说过了,不能怪你,可能,我们真的没有夫妻缘分吧”,男友当真变得豁达很多了。

一周之后,谢雯回北京了,他没有告诉男友,她不愿再次体味分开的感觉,她决定独自一人走完人生道路,一方面是祭奠自己曾经的纯真爱情,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放荡的自我惩罚。

毕竟,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会再去打扰男友美满的生活,每每回想起那天真可爱的小女儿的笑容,谢雯内心深处也会变得甜甜的,那是男友应该得到的福报,她也同样愿意接受命运对自己的惩罚。谢雯看到男友美丽贤淑的妻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她留给他们很多美好的祝福话语,便一个人孤单的,以男友大学同学的身份在那个美满的家庭面前消失了。

回到公司,谢雯决定用男友用过的方法来改造自己。还没坚持几天,她便又开始了早已习惯的丰富多彩的生活,没办法,她天生就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人。

这天,谢雯嘀嘀咕咕的很认真地读着一本书,林曦兰看了,好奇地问,“雯雯姐,你那儿忙活什么呢?”

“我在学习法语,世界上最悦耳的语言”,谢雯一脸骄傲的样子。

“不会吧,学它­干­嘛,会说英语就行了”,林曦兰接着问。

“为了交流,为了我的法国男友,”谢雯扭头又继续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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