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童子道:“江湖上险诈手段,用毒不过是一种罢了。”
俞秀凡缓缓说道:“财色诱惑,名利枷锁,都要人先自动心,如是一个人,能够不为所诱,廉洁自持,即无所惧。但用毒一道,即是全不由己,只要沾染上毒粉,就可能立刻死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为人处世之道,别有立论,实非咱们江湖中人所能道及。”
俞秀凡微一沉吟,道:“小桃童,你可是觉着有些食古不化么?”
桃花童子道:“那倒没有。不过,公子读的书多一些,有很多特别的看法就不是我们所能了解。”
俞秀凡道:“一个人读书的多少,和他行事为人,虽有些关系,但并非绝对如蜘草莽英雄,江湖豪杰,虽然读书不多,以武犯禁,但他们所作所为,都是上应天心,下顺人情,仗义济危,令人敬佩。”
桃花童子脸上闪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只一掠即逝,很快恢复正常。笑道:
“常年追随公子,正可学不少立世处人之道。”
俞秀凡等一行四人,离开了湘西,回到辰州,果然是一路顺利,未遇任何暗袭、拦击。
口到了五福客栈,店东主兼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这一次,变的很客气,拱手带笑,道:
“四位回来的好快啊!生意成交了吧!”
俞秀凡笑一笑,道:“多谢你店东主的引荐。”
牵了马匹,立刻上马驰出辰州城,桃花童子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现在,公子准备到哪里走走?”
俞秀凡道:“你说呢?”
桃花童子道:“小的不敢乱出主意了,我提出五毒门,公子就要来湘西一游,虽然,咱们都好好的活着出来,但个中的惊险,想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笑一笑,俞秀凡道:“小桃童,我倒是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怎么说?”
俞秀凡道:“你机智过人,而且运气又好,每每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桃花童子道:“运气不可恃,机智也非万应丹,再遇什么凶险,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了。”语气微微一顿,接道:“公子,你们三位,这一番出道江湖,难道真。夯有一点目的么?”
俞秀凡道:“没有。只是想见识一番,历练,历练。”
桃花童子道:“说起来,我也很好玩,江湖上有很多望而难及的地方,仗公子和两位王兄的翼护,小的倒也可以开开眼界。不过……”
俞秀凡道:“不过什么?”
桃花童于道:“不过,事情只怕有成见,万一公子对小的有了误会,实叫人百口莫辩。”
王尚道:“小桃童,咱们联手涉险,生死同命,公子仁厚,怎会对你有成见?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王兄,那是因为小弟我太能干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我相信,很多事情变化,都有脉络可寻。在下么,还不致无的放矢,这一点,希望你小桃童可以放心。”
桃花童子道:“论江湖经验,察言观色之能,我也觉着比诸位稍高明些。但我决不是江湖上第一等才智人物,也不是第一等豪勇的英雄。”
笑一笑,俞秀凡接道:“你就是差这一点气势,否则……”否则怎么样没有再接下去,却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小桃童,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是江湖之上,还有一些去处,只是你不愿再带我们去了。”
桃花童子道:“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我怕惹火上身悔之不及。”
俞秀凡道:“只要你不逾越,格守分寸,不论你心里想的什么,咱们都是好朋友。”
话说的很明白,但却听的桃花童子心里直嘀咕,暗道: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很多事。但他人小胆大,立亥神色自若的笑一笑,道:“不论遇上了什么事,我都会尽力,但公子也要明察,需知你出剑太快,一剑夺命。事后,你纵然有些悔恨懊恼,只怕也难使死人复生。”
俞秀凡道:“我明白,你是要我什么事,都能事先说清楚。”
桃花童子道:“不错。还有一点,是咱们相处,要以凭证为主,不能以心中忖度,自作决定,以免成见误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什么事都要退一步想,严于责人,宽于责己,不是做人的道理。”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要凭据。”放低了声音,接道:“如是你们真的找到了小桃童有什么不利诸位的证据,在下是死而无憾。”
俞秀凡心中暗道:“他已明白我们已对他有了怀疑,不知为什么该要跟我们走在一起。”心中念转,口里却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
桃花童子道:“我如是不承认心中有秘密,只怕他也不肯相信。”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不想说出来,但不知公子能否见谅。”
俞秀凡道:“自然可以。你既然不愿说,我们也不便多问了。”
桃花童子仰望天际,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你们,不过,那不是现在。”
俞秀凡道:“不要紧,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们不迟。至少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桃花童子脸上的愁苦之容,一扫而光,欢愉的说道:“好!公子能答应在下的请求,咱们还可以相处一些时日。”
俞秀凡道:“那是说如若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就准备离去了。”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公子不能答允,我小桃童实在不愿死于你的快剑之下,尤其是死的糊糊涂涂,那只好告别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人不亏心,夜不怕鬼,只要心胸坦荡,怎会有此一虑。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久年坐船反畏水,看过了你的快剑,那就越想越怕。”
王尚哈哈一笑,道:“小桃童,看来你很怕死。”
桃花童子道:“九死一生,那还有一分生机可求,全无生机的冒险,难道你王尚不怕。”
王尚道:“也许我也害怕,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桃花童子道:“王兄,你应该多想想的,须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天天在一块儿,谁能保证不起误会。”
王尚道:“小桃童你担心咱们大哥的快剑,不知道是否也怕我的快刀?”
桃花童子道:“卷云十八刀,是天下至猛的刀法,不过,它也有缺点。”
王尚怔一怔,接道:“什么缺点?”
桃花童子道:“猛则猛矣!但它还不够快。”
王尚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是说,我的卷云刀法伤不了你?”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王兄,我一直不担心你能杀我,自然是不大怕它了。”
王尚抓头皮,道:“你知道我不会,是么?”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不是。主要的是它不能杀我。”
王尚道:“唉!小桃童,我很想试试,但这是玩命的事,我怕收刀不及,伤了你。”
桃花童子道:“假如你不试试,只怕是心有不甘,是么?”
王尚跃下马背,缓缓抽出了长刀,目注桃花童子,道:“小桃童,你真的要试试?”
桃花童子轻松的笑道:“你尽管出手,我相信卷云刀法杀不了我,如是真的能杀了我,那也是我看法错误,死而无憾。”
王尚缓缓举起了长刀,道:“小桃童,卷云刀法共有十八招,你要小心了!”
桃花童子道:“我知道,请尽管出手。”
王尚回顾了俞秀凡一眼,只见俞秀凡微微颔首。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不用顾虑,我接你三刀。”
王尚刀已出鞘,算被逼着骑上虎背,再想还刀入鞘,己无转回之地,只好高声喝道:
“你小心了。”呼的一声劈了过去。
刀势如排空巨浪,带着一片强大的刀气。但见桃花童子身子一转,竟从闪起的刀光中滑了出去。
王尚自学会卷云刀法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刀落空。
桃花童子人已飘到左面一丈开外,淡淡一笑,道:“王兄,请再攻两刀试试。
”王尚点点头,又一刀迎面劈出。这一次,他用九成功力,刀如闪电,划起了一阵呼啸刀风。
但见桃花童子一飘,疾快的穿过了凌厉的刀光,流星般飘出去、一丈多远。
摇摇手,桃花童子叫道:“王兄,够了。再打下去非要伤在你的刀了不可了。
”王尚还刀入鞘,道:“小桃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桃花童子正容说道:“王兄,卷云十八刀,比我想的还要高明一些,而且,玉兄已得卷云刀法的精髓。”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用给我面子。我心中明白,就算我再攻三刀,一样伤不了你。”
俞秀凡道:“王尚的刀法,确具有很大的威势,但小桃童身法的快速,也是武林中极少见的,刀出如风雷并发,人动如电闪流星,两位各有所能,事情已过,不用再提了。”目光转到桃花童子的身上,道:“小桃童,江湖上还有什么神秘的去处?”
桃花童子道:“公子对机关消息之学,是否有兴趣?”
俞秀凡道:“昔年诸葛武侯制造木牛流马,供应大军粮草,每念至此,神驰古人,难道当今之世,也有这样的才人么?”
桃花童子道:“九华山中有一座漩现宫,方圆五百里内列为禁地,擅人者必死于他布置的机关之下。三十年来江湖上的纷争,武林中九大门派,都难免卷人漩涡之中,但璇玑宫却变成了一片世外桃源,一直没有卷人纷争之中。”
俞秀凡道:“璇玑宫主,遗世独居,他虽然不能挺身为武林正义效力,但他也。夯有危害武林,他既不愿和人来往,咱们倒也不便去打扰他。”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那璇玑宫主所建的机关消息,比起诸葛武候的木牛流马,那又不知高明多少倍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璇玑宫主,不许人侵犯禁地,但咱们如若光明正大的投柬求见,是否可以见到他呢?”
桃花童子道:“这要碰运气了。不过,就小的所知,十人求见,九人被拒,就算答应了,也要遵守他们严厉的规戒。”
俞秀凡道:“什么规戒?”
桃花童子道:“听说是不准携带寸铁人宫,而且,还得被点了双臂|茓道。”
俞秀凡道:“果然是很严厉的规戒。”
桃花童子道:“听说璇玑宫有一处专门接客人的地方,客人虽然身受重重限制,但仍然不能随便在宫中走动。”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三十年中未牵人武林的纷争是非。对江湖上的人事论评,那该是最公正的了。应该去听听璇玑宫主对武林中的看法、评论。心念一转,微微一笑,说道:
“既是如此,咱们应该去瞧瞧了。”
挑花童子沉吟一阵,道:“公子,也许会受到璇玑宫破格优待。”
俞秀凡奇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因为公子出道江湖不久,未涉及江湖恩怨,这是他们比较欢迎的客人。”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到旋风宫去碰碰运气吧!”
桃花童子道:“如是咱们运气不好,被拒宫外,公子准备如何?”
俞秀凡道:“到时间再说吧。”
这日进了九华山。桃花童子不但能处置事情,而且,对地理也似是极为熟悉,进入了九华山之后,很快找到了踪矾宫。那是浅山环绕的一片小盆地,环绕在四周的浅山,就像是一座天然城墙一般。
望着那一片苍翠覆盖的盆地,桃花重子道:“那一片山谷,就是璇玑宫的地盘了。”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那片盆地中,花树交错,青翠笼罩,树相花丛中,升起了缕缕炊烟,点点头,道:“好一片世外桃源,似是住有不少人。”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璇玑宫辖区岂容外人染指,住的都是宫中的弟子家属。”
俞秀凡望望天色,大约是在正午时分,低声说道:“咱们如何才能和璇玑宫中的人见面?”
桃花童子道:“下了这座浅山,就是璇玑宫的禁区,到处有提示的答牌,到了他们规定的地区时,自然会有人出面和咱们洽谈。”
俞秀凡道:“规定之区?”
桃花童子道:“是的,璇玑宫禁区四周,都没有消息机关。”
俞秀凡接道:“那些机关,是不是都有人控制?”
桃花亘于道:“是不是有人控制着小的不知,不过,那机关埋伏很恶毒,擅闯入禁区的人,还未听到有人生还。”
俞秀凡道:“不教而杀谓之虐。”
桃花童子道:“那禁区四周,都有着很多的告示,说的十分明白,擅人者死,倒也不能算不教而杀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未再多言,举步向下行去。
果然,下得浅山,立时看到竖立的石牌,上面写着:“擅入者死”。另外一面石牌上,注明了行入宫门的路径。
沿着一条小径,四人行到人宫的大门口处,那是一座红砖、绿瓦的大门楼,门楼下,有两间瓦舍。
一个穿着青绸子长衫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道:“四位是……”
俞秀凡抱拳接道:“在下俞秀凡,久闻璇玑官的大名,千里赶来,希望能得见宫主一面。”
青衫人道:“阁下有什么事情?”
俞秀几道:“事情倒是没有什么。”
青衫人道:“本宫主已经数年不见外客了,阁下如无什么要事,只怕要失望了。”
王尚哼一声,道:“咱们如是能轻易回去,又何苦千里跑来!”
青衫人道:“这就很难了。”
王尚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数十年来,本宫一直未和江湖中来往。”
俞秀凡道:“那是说数十年来,一直没有人到过贵宫了?”
青衫人道:“那倒不是。凡是到本官之人,首先须得本宫同意,才可人内。”
俞秀凡笑一笑,抱拳说道:“希望你朋友能同意咱们造访贵宫。”
青衫人摇头说道:“这个,我作不了主,而且,请位也来的不巧的很。”
俞秀几道:“可是贵宫有事?”
青衫人道:“不借。敝宫有点小事,不便接迎贵客,四位明年再来吧!”
俞秀凡叹口气,道:“咱们不远千里而来,如是不能进入贵宫,那真是一桩很大的憾事。”
青衫人道:“看来,也只有使诸位抱憾了,在下是爱莫能助。”
王尚心头火起,冷冷说道:“如是咱们非进不可,那又如何?”
青衫人道:“璇玑宫没有高墙深垒,也没有森严的守卫,但数十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在未得本宫允准下进入过禁地。”
王尚道:“数十年都过去了,不能说永远没有人能够进去。”
青衫人道:“这位朋友的火气很大,如是你能进去,那就不妨试试,诸位请便吧,在下失陪了。”
俞秀凡道:“慢着,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青衫人颇不耐之情,冷冷说道:“快些请说吧!”
俞秀凡道:“你阁下既然作不了主,为何不替我们通报一声?”
青衫人道:“因为从我这里开始,我就不同意入宫,怎能替你们通报?”
俞秀凡心中暗道:看来,善言难以入宫了,但既然赶了来,怎能就此折回,心中念转,口气一变,道:“你朋友既不能通报,看来,咱们也只好换个人了。”
青衫人一时间未会过意,奇道:“换什么人?”
俞秀凡道:“换了阁下,找一个代表我通报的人。”
青衫人怒道:“小小年纪,很大的口气。”
俞秀凡道:“没有法子,咱们对贵宫向往已久,非得去瞧瞧不可!”青衫人道:“你朋友准备硬闯?”
俞秀凡道:“咱们把你朋友囚下,带点米粮,守在贵宫外面;我们不能进去,贵宫中人总可以出来吧?出来一个人,咱们捉一个。”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你不怕山风闪了舌头么?”
俞秀凡道:“你小心,我要捉你了。”右手一伸,抓了过去。
动作快如冈电,势道奇幻莫恻,青衫人明明看到五指抓来,就是让避不开,右腕一麻,被人扣住脉|茓。
青衫人怔一怔,道:“你……”
俞秀凡放开手,接道:“你没有准备么,咱们再来一次。”
青衫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挥,劈了过去。
俞秀凡右手疾出,迎着对方的掌势抓去。手法太快,青衫人掌势距离俞秀凡还有半尺,腕脉又被俞秀凡五指扣住。内劲一收,青衫人掌势感觉到半身麻木,劲道全失。
俞秀凡随手一指,点了青衫人两处|茓道,笑道:“朋友,信不信我说的话?”
青衫人叹口气道:“漩矾宫和江湖素无恩怨,你这做法用心何在?”
俞秀凡道:“咱们只是想进去瞧瞧,并无别意。但你执意不予通报,在下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青衫人道:“你认为很得计么,我不过是璇玑宫中一个守门人。武功算不得什。捍,但你将与璇玑宫结下仇恨。”
桃花童子突然接口说道:“据我所闻,守护贵宫大门的人,都是宫中武功高强之士,咱们瞧到了阁下的擒拿手法,不是庸俗身手。”
青衫人心中大大的震动,暗道:这四个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多识广,又似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但法现宫中的英雄榜,却不见这四个人物。
其实,俞秀凡对桃花童子的博闻广见,也有着很大的怀疑。以机花童子这点年龄,竟有一身精博奇幻的武功,练武功应该花去很多的时间,就算他在风尘混,广听博闻,也不能对武林事物知道的如此众多。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俞秀凡,横想竖想,就是想不明白原因何在。但他满腹学问,洞澈事物,虽然想不出原因,但却明白定有原因,桃花童子这个人,也不能与生具来就了解天下的事物,只是自己还未找出那原因何在罢了。所以,他一直在小心的观察。
其实,打从桃花童跟俞秀凡等那一天起。两人都在不停地斗智。
只听那青衫人冷冷说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如想进入璇玑宫,只怕不大可能。”
桃花童子道:“你朋友很有骨气。不过,咱们不会杀你,我们公子很仁慈,一向就不愿残客人命。不过,为了想进入贵宫开开眼界,咱们也只好用一点特殊手段了。”
俞秀凡未再接口,一直冷眼旁观着两人口上斗智,他要看桃花童子如何恫吓使这人屈服在成迫之下。
青衫人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既然连死都不怕,我不信你们还有什么能力逼我就范?”
桃花童子道:“人要脸、树要皮。你可以不要性命,但不能不要面子吧!”
青衫人道:“哼,我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
桃花童子道:“你不要面子可以,但璇玑宫总不能不要面子吧!”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桃花童子道:“咱们千方百计寻求你老兄的合作。但如你执意不肯,咱们就只好把你吊起来,让你面对着璇玑宫。”
青衫人听了一愣,道:“好恶毒的手段啊!”
桃花童子道:“所以你老兄不能太固执,我们不能也不会进入璇玑宫的禁地,但我们可以在禁地外面对付你们法矾宫中的人,把你老兄吊上个两三天,定然会激使另外的人出来相救。咱们就再生擒一个,如法炮制,再把他吊起来。能吊好多人,那就要看你们璇玑宫中的耐心了。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三个月不够,咱们就泡上半年。”
青衫人怒道:“你们……”
桃花童子接道:“我说的很真实,你知道,凭我们公子刚才擒你的手法,你心中早该明白我们不是吹牛。漩现宫中如是真的到了目睹兄弟、故旧被人吊死在宫门口仍不出来,那我们只好认输了。”
青衫人接道:“数十年来,江湖上黑白两道,从无人敢对璇玑宫如此无礼。”
桃花童子道:“事情总会有第一次的,不平的是第一次就被你遇上了。”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好吧!你们可以试试,璇玑宫如是只凭仗一点机关、消息,怎能维护数十年的平静。”
桃花童子道:“那是说,你们还有江湖上无人知晓的秘密了。”
青衫人道:“我不会说。就算你们把我吊起来,甚至杀了我,都没有什么用。
”桃花童子说干就于,解下腰间一个白色的丝带,真把那青衫人捆了起来。
俞秀凡看的直皱眉头,但他并没有出言喝止。
望望宫门外一株高大的古松,桃花宣子冷淡一笑,道:“你老兄要不要选个好风水?”
青衫人道:“你们会后悔。”
俞秀凡道:“阁下再想想,如是我真把你吊了上去,也许我们会真的很后悔,但你阁下这一生,也无法再洗去这个羞辱了。”
江湖人爱面子,俞秀凡这机句话,正击中他的要害。长长吁一口气,青衫人缓缓说道:
“你们不用吊我了,我着他们通报,要他们传话进去。”
俞秀凡接道:“这就成了么?”
青衫人道:“那要看你们运气了,加是你们运气好,也许可以立刻进官;如果你们运气不好,就算杀了我,也是无法。”
俞秀凡道:“希望你老兄的运气也不错,在下派个人去试试。”
举手一挥,桃花童子急步行了过去。这一次,他有恃无恐,竟然直起身到那大。号口处。片刻之后,桃花童子又行了回来。
俞秀凡低声道:“他们答应没有?”
桃花童子道:“己向里面传报进去,等一会再说吧!”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之后,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急步行了过来。人在六步外停了下来,一抱拳,道:“老夫郭华堂,那一位是俞少侠?”
俞秀凡道:“区区便是,老丈有何吩咐?”
郭华堂道:“四位想进入敝宫看看是么?”
俞秀凡道:“正是如此。”
郭华堂道:“好。诸位可以随老夫进宫了,不过官中有很多规矩,四位还得遵守。”
俞秀凡道:“那是自然,劳请老丈带路。”
青衫人早已彼解去了身上绳子,但双臂的|茓道未解。
郭华堂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道:“你还能走路么?”
青衫人道:“可以。小侄没有泄漏宫中秘密。”
郭华堂未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俞秀凡等四人,鱼贯相随~行到宫门口处,俞秀凡挥手拍活了那青衫人的|茓道。
青衫人似是很惭愧,一直低着头,俞秀凡解开他|茓道,他立时溜人宫门左面的一排砖舍中去。
郭华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少侠,从此行走,诸位应该小心一些,别存好奇之心,因为,敝宫中的机关布置很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送了性命。”
俞秀凡道:“多谢老丈指点。”
郭华堂嗯了一声,道:“诸位请看明白我走的路径,不可错行一步。”举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低头看去,只见六条小径,并排而列。每一条大约有两尺左右,上面部铺着白色的碎石。骤然间看上去,那六条小径,一般模样,很难分辨。但如仔细看去,可看出每条小径上,都有人工砌成的不同图案。
郭华堂抬头看看天色,由右面第二条小径上行去。这是一片群山环抱的浅谷平地,天然的景色,再加上巨大的人工,把整个山谷变成了一座花园。数十条流水,蛛网般盘于花畦草丛之中,花种;也似是经过了一番设计培植,红、白、黄、紫混合组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远观近看,无不悦目动人。
俞秀凡忍不住赞道:“流水成图,繁花如画,好一片秀致景物,真是世外桃源。”
郭华堂听他一番称赞,阴森的脸色突然泛起一片笑意;道:“可惜的是只能远看,不能近赏。”
突然间,小径弯转,景物一变,只见一座红漆亭台,挡住了去路。
俞秀凡指着那红漆亭台,道:“那地方是作什么用的?”
郭华堂道:“本宫中人游息之处。”
俞秀凡道:“我们能不能去?”
郭华堂淡淡一笑,道:“那要看我们让不让你去了。”
俞秀凡道:“郭兄,我们能不能见见贵宫的宫主?”
郭华堂道:“很难说,这要看四位的运气了。”
又举步向前行去。又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座蓝色的木台,横挂在木台上三个大字,写着“解剑台”三个大字。
郭华堂道:“四位,通过这解剑台时,诸位要留丁所有的兵刃暗器。”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郭兄,如是咱们不把暗器留下,贵宫中是否还有人搜查?”
郭华堂道:“没有人搜查诸位,不过,咱们璇玑宫决不会容人欺骗。”
桃花童子笑道:“在下想试试,你们搜身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把藏在身上兵刃找出来。”
郭华堂道:“璇玑宫中,从没有人能带人寸铁暗器,阁下如不信,立时可以证。瑚。”
桃花童子笑一笑,未再答话,探手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木台中的铁架上。
原来这解剑台中,并无看守之人,台内铁架上,有着不少积尘,显然是近日中很少有人来过。
俞秀凡明知桃花童子身上有两把匕首,见他只取一把出来,还有一把留在身上,当时也未点破。王翔、王尚,却是很守规矩,把身上的兵刃暗器,全都取了出来。
郭华堂似是很放心,瞧也不瞧四人一眼,站在对面等候。
待四人行出解剑台,俞秀凡忽然发觉那郭华堂又换上另一条小径,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如是这六条并行小径,按时辰按段落交替而行,这就很难计算了,单是这一项设计之精,已是高人一着了。
又行数十丈,到了一石室之前,六条小径,在门外合于一处。
这是很奇怪的房子,实际点说,只能算一座走廊。六六尺宽,二丈多长,中间是空洞无物。
郭华堂目注桃花童子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心中一动,暗中运气戒备,但行约五尺突然肋间有物一比一把匕首飞了出来。
长长吁一口气,桃花童子说道:“好强的吸铁磁力。”
原来,这一段行入走廊的空室中,装着强大吸力的磁石,只要身上带有铁器,在通过这一片走廊时,都会被强力的磁石吸出来。
桃花童子望望被那磁石吸贴在壁间的匕首,笑一笑,道:“郭兄,如是在下飞越过两丈多些的距离;不行过这一段磁石走廊呢?”
郭华堂冷冷说道:“阁下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走错了一步路,就可能被机关所伤,难道还能客人随便的飞跃么?”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未再答话。
郭华堂冷笑一声,道:“朋友,看来你心中有些不信,在下倒希望你能够试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飞跃提纵的工夫,能在璇玑宫中生出什么作用,这璇玑宫也没有今日这一份安静,江湖上不少人轻功造诣特佳,但他们无法在璇玑宫中行动。”
桃花童子微微颔首,道:“多谢郭兄的指教。”
郭华堂道:“其实,这算不得什么隐密,只要一个人稍为用点心去想想,就不难了然。”
桃花童子未再答活,一行人穿过了磁石走廊。
俞秀凡低头一看,只见郭华堂已改在最左侧一条小道上面。
暗暗叹一口气,忖道:咱们未瞧清楚行进中如何交换这六条小径,出来时亦必要由他们派人相送才行。
郭华堂未再和四人交谈,加快了脚步赶路。
这是一段不太近的行途,心中暗作算计,从进入宫门开始,足足走有六、七里路之远了,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郭兄,咱们还得走多少路才到贵宫?”
郭华堂道:“璇玑宫总长就在此谷的长度,不下三十里吧!”
桃花童子道:“总不致要咱们跑完这三十里吧!”
郭华堂冷笑一声,道:“这就到了。”
突见一徘浓密的花树拦路,那六条小径,也到花树林前而止。
停下了脚步,郭华堂回头说道:“可以奉告四位,这片花树林是按照五行生克布成,不过中间又多了一些机关布置,接待诸位的宾馆,就在这花树林中。”后己说的很明显,就是要把四人困在这花树林内的宾馆中。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郭兄,咱们既然来了,就是刀山油锅,也要经历一番,郭兄请带路入林吧!”
郭华堂点点头,道:“年轻人的可爱,就是气概豪壮一些。”
俞秀凡笑一笑,道:“郭兄夸奖了。”
郭华堂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可否见告师门?”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说没有师承,郭兄怕不会相信,在下的师承很复杂,很难说的清楚。”
郭华堂不再多言,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俞秀凡等鱼贯追随在郭华堂的身后,性入了花树林中。一座红砖砌成小楼矗立在花树林中。
郭华堂带几人行到门口,叩动门上铜环。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穿着青衣的小童,当门而立。
郭华堂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四位都是咱们砖矾宫的贵宾,你好好的照顾他。呵。”
青衣童子微微一欠身,道:“总管放心。”
郭华堂一抱拳,道:“这座小楼,是咱们接待本官中第一等贵宾的地方,四位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俞秀凡道:“花林雅楼,精致无比,又有人照顾吃喝,是一处很好玩的地方。
”郭华堂道:“四位如果想出来走走,最好先打个招呼,这地方,虽然是鸟语花香,但却处处充满着凶险。”
俞秀凡道:“贵宫中戒律森严,咱们自当入境随俗,有求于郭兄者,只有一事。”
郭华堂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但望阁下能够早日禀告宫主,拔暇接见咱们一次。”
郭华堂道:“四位的事,在下一定转达。但敝宫主什么时候能够接见四位,在下就很难说了。”
俞秀凡道:“咱们会很耐心的等候。”
郭华堂道:“四位远来只怕很累了,恕在下不奉陪了,四位也可休息一下。”
俞秀凡道:“郭兄请便”。
郭华堂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青衣童一欠身,道:“四位,请入内室坐吧!”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弟,咱们两人的年龄大概差不多吧?”
青衣童子瞧了桃花童子两眼,笑道:“年龄是差不多,咱们的身份却是大有区别,你们是贵宾,在下是侍候诸位的下人。”
桃花童子道:“兄弟,咱们的年龄差不多,身份也是一样。不过,你是难矾宫中的听差,在下是我们公子身旁的书僮。”
青衣童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同行了。”
桃花童子道:“是啊!所以,咱们哥两个以后得多亲近亲近。”
青衣童子把四人让人厅中,献上香茗,欠身向俞秀几一礼,道:“小的叫福儿。是这座迎宾小筑的领班,诸位要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俞秀凡道:“福儿!在下心中有些好奇,希望请教几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青衣童子道:“公子尽请询问,不过,我不一定都能回答,”俞秀凡笑一笑,道:“咱们会不会很快的见到贵宫主?”
青衣童子道:“郭总管已经奉告过了,那要看诸位的运气了。”
俞秀凡道:“如是贵宫主不肯接见咱们,那将是一个如何的局面?”
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多则半月,少则七日,会派人送几位离开此地。
”俞秀凡道:“就这样简单么?”
青衣童道:“不错,璇玑宫从来没加害过迎入宫中的客人,这一点,四位可以放心。”
桃花童子道:“我们不想在贵宫中住的太久,希望能早些见见贵宫主。”
福儿道:“我可以帮你提醒郭总管,但宫主会不会见你们,什么时间见你们,我就无法决定了。”
桃花童子道:“我们只想等七天,七天内见不到宫主…”福儿淡淡一笑,接道:“怎么样。”
桃花重子笑一笑,道:“我也无法说出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福儿道:“听你一口一个兄弟的份上,我想劝你几句话,你知道璇玑宫从来未受什么人的威胁。而且,你们现在正身处窘境,除了这座房子之外,想在外面走动一番,也得我们同意才成、想想看,那是什么样的处境,人贵自知,满招损,谦受益,这一点,诸位要仔细的想想才好。”
桃花童道:“说的是啊!兄弟,不过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是猛龙不过江,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早都想过这些事。”
福儿微微一笑,道:“诸位豪气干云,很叫我佩服。”语声一顿,道:“诸位想吃点什么,还是想休息一下?”
俞秀凡道:“咱们腹中还不饥饿。”
福几一欠身,道:“小的告退了,诸位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就是。”转身行了出去。
桃花童送福儿到房门口处,才回头掩上房门,道:“公子,这形势是迎宾,实则有如被人囚禁一般。”
俞秀凡道:“你经验、阅历,强过我们甚多,觉着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小的之意,咱们已经输了形势,不能再输了气。”
王尚道,“要是他们就这样地把咱们丢在这里不再理会,那将如何”桃花童子道:“所以要想法子让他们感觉到咱们留在此地,对他们有害无益。”
王尚道:“小桃童,你干脆说明一个办法,咱们就照着办法行事。”
桃花童子道:“办法倒是没有,不过,小的倒是轧出来一点别的苗头。”
俞秀凡道:“你瞧出了什么事?桃花童子道:“我看璇玑宫中发生了事故。”
俞秀凡道:“什么事故?”
桃花童子道:“照情形看,似乎和外来的情形无关,他们门户本身之内发生了事故。”
俞秀凡道:“不错,璇玑宫在江湖上已有数十年的声誉,他们对来访之人,有一套应对的办法,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对咱们似乎有一点手忙脚乱。”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要是咱们猜对了,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俞秀凡道:“有什么麻烦?”
桃花童子道:“他们宫中有事,无暇处理外务,很可能就把咱们困在这里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里面的机关,当真是能制人于死么?”
桃花童子道:“公子,不能试。璇玑宫的机关太厉害了,小的曾听过一个传说,那就是,有四位少林高僧,自恃管理罗汉堂中的机关,对此道有些了解,强入璇玑宫,结果四人不过破了一道机关,全都身受重伤。”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他们除了机关,把咱们困住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付咱们么?”
桃花童子道:“没有。如若他们想以武功制服咱们,不用你公子出手,凭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对付了。”
俞秀凡神情肃然缓缓说道:“希望他们不要存下了把咱们困在此地的用心。”
桃花童子道:“公子,好像已经想出了对付之法。”
俞秀凡道:“咱们如是在外面,自然是无法对付,但咱们现在璇玑宫的腹地,如若放起一把火,也够他们麻烦了。”
王尚道:“如若咱们不能出去,就算能放一把火,烧他们一阵手忙脚乱,但他。呵仍然把咱们困于此地。”
俞秀凡道:“别想的太坏,也许人家并无此用心,咱们好好休息一阵,养足精神,明日再作计较。”
桃花童子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明天起,咱们得想法子存一点吃喝的东西,一旦闹翻了,咱们多一些食物,就可以多活上几日。他们不敢来迎宾小筑拿人,最狠的的一招,就是不给咱们送东西吃。”
迎宾小筑中,布置的很精雅,有八间客室,四人各居一室,这迎宾小筑中,除了福儿之外,另外有两个童子,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婢,想是为接待女宾之需。
福儿是这迎宾小筑中的领班,任何事物,都由福儿和四人接谈。除了福儿之外,另外两个童子和女婢,一直是闭口不言,不论四个人问什么,三人都推到福儿的身上,福儿呢,倒是口若悬河。问他一句话,他最少回答你十句话,但却全是一点也没有作用的闲话。
俞秀凡等很细心,每一次进食时,都仔细的检查过食用之物。
也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了第三天,俞秀凡才把福几找到面前,神情严肃的说道:“福儿,这几天来,你说了很多话,但一直没有答复过我们的问题,希望你今天能有一个很真实的答复。”
俞秀几举止潇洒,气质飘逸,但一旦板起面孔,却别有一种威重的气度。本来是带着三分顽气笑脸的福儿,突然有着一种笑不出来的感觉。
呆了一呆,福儿欠身一礼,道:“公子明鉴。我不过是一个伺候贵宾的下人,能够知道好多事又能够决定些什么?”
俞秀凡道:“不错,你是没有能力作什么事,但我们只要你把我说的话,转告上去,据实的转告。”
福儿道:“公子,要我转告什么?”
俞秀凡道:“告诉贵宫主,我们不愿和贵官结仇,但也不愿作贵宫的囚犯。”
福儿接道:“公子,你们都是本宫的贵宾,怎么会是囚犯呢?
第十一回勇过五关璇玑宫主
俞秀凡道:“行动拘限于这一座迎宾小筑之中,除了供应吃喝之外,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这和囚禁有什么不同?”
福儿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道:“我们一直遵守贵宫中戒律,交出了兵刃暗器,而且我们也确无和贵宫作对之意,贵宫硬要把我们当作囚犯看待,那是我们的不幸,也是贵宫的麻烦。”
福儿沉吟了一阵,道:“公子,可否再说的明白一些?”
俞秀凡道:“福儿,有一句俗语说,相打无好手,一旦闹成了不欢之局,那就很难说我们能作出些什么事了。”
福儿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俞秀凡道:“福儿,你几时能给我回信。”
福儿道:“这个,小的就不敢自作主见了,但我一定把公子的话,禀告郭总管。”
俞秀凡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道:“好!你只要告诉我几时能把话传到。”
福儿道:“郭总管近日很忙,小的今天能否见到他,还难预料,明天,小的定把话传到。”
俞秀凡道:“我们再等三天,如是贵宫在三日之内,还没有消息,咱们就不再等待了。”
福儿一欠身退了出去。
三天时光,匆匆而过。
第三天,太阳下山时分,迎宾小筑,已燃起了灯火,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福儿,咱们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福儿笑一笑,道:“公子交代的事,小的怎敢不办。”
俞秀凡道:“你没有回复给我。”
望望外室的天色,福儿笑道:“算足三十六个时辰,应该到子夜为止,现在还早,公子没有问,小的也没有讲。”
俞秀凡道:“郭总管可是子夜才有空么?”
福儿道:“公子是要见宫主呢,还是要见郭总管?”
俞秀凡道:“自然是要见贵宫的宫主。”
福儿道:“这就是了,郭总管有事他去,恐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桃花重子叹口气道:“福儿兄弟,你好紧的口风啊!”
福儿微微一笑,道:“作下人嘛!什么事既无法作主,那就最好少说。”
桃花童子道:“咱们到贵宫之后,你兄弟说话不能算少吧?”
福儿接道:“那都是没有用的话,多说些也不要紧。”
桃花童子心中一动,却未再多言。
俞秀凡道:“福儿,在下几时可以见到贵宫的宫主?”
福儿道:“今夜子时之前。”
俞秀凡道:“在什么地方?”
福儿道:“本宫会英殿。不过,在和敝宫主见面之前,公子要先过五道关卡。
”俞秀凡道:“贵宫布下的机关埋伏?”
福儿微微一笑,道:“不是,咱们璇玑官虽然以机关消息之学,闻名天下,但从未以此术欺人。诸位既然不通此中机巧,那五道关卡都和消息埋伏无关,完全是凭仗武功。机变应付。”
俞秀凡道:“贵宫能如此的公平对待武林同道,确然不负贵宫在江湖上的盛名。”
福儿笑一笑,道:“公子,名无幸至。本宫能为江湖上朋友们看得起,自然也有着严格、公正的阿规约束。”
俞秀凡一挥手,道:“请上复贵宫主,在下等准时应约。”
桃花童子突然Сhā口说道:“福儿兄弟,在下希望知道一件事。”
福儿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贵宫主一定要在晚上才接见客人?”
福儿沉吟了一阵,道:“大概是敝宫主太忙了,所以,无暇在白天接见客人。
”俞秀凡道:“入境随俗,既然贵宫主决定在晚上接见咱们,咱们也只好应命了。”
福儿一欠身,道:“届时,在下再来奉请,小的先行告退。”
目视福儿离去之后,桃花童子皱皱眉头,道:“公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该准备一下。”
俞秀凡道:“你看咱们应该如何准备?”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此情此景,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戒心,万一对方有什么阴谋。鬼汁,也好尽量的减少咱们的伤亡,且留点反击之力。
”俞秀凡道七“也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二更时分,福儿果然如约而来,而且,手里还拿着一盏纱灯。俞秀凡早已在厅中等候,福儿一叩门,立刻鱼贯而出。
福儿一举辩纱灯,道:“夜暗灯明,小的给诸位带路,不过本宫中的机关布置,不但极为灵敏,而且还有很多由人操纵,再高明的轻功,也不能避免伤害。”
桃花童子接道:“福儿兄弟,这是警告呢,还是威胁?”
福儿道:“是劝告。”
俞秀凡道,“咱们对贵宫的机关布置的利害,早有警惕,否则,也不会在这迎宾小筑中,一住数日了。”
福儿道:“公子说的是。小的不过是再提醒诸位一声罢了。”
在灯光照明之下,俞秀凡等一行人,很小心的随在福儿的身后,昏暗的夜色,重重花影,伎人的目力无法看清一丈之外的景物。俞秀凡忽然想到,旋风宫主,为什么要在深夜之中接见他们。这样的夜色,笼罩花丛村影,不论什么人,也无法记下这一路的景象。
璇玑宫在江湖超然屹立数十年,未受武林中纷争困拢,不但全是因为有着精巧的机关埋伏,主事人谨慎精密,也是破现宫居然于江湖纷争的原因之一。
小径曲折,交锗于花树丛中,转了有顿工夫之久,才绕出花丛树景。抬头看去,景物一变,只见一座高大的楼舍,正立在眼前。
四支巨大的松抽火烛,在夜风中,放射出强烈火亮,,照出楼舍前“会英殿‘三个主字匾额,也照亮了楼舍前一片十丈见方的青石地板。十二级白玉石阶,通到会英殿的大门前面。福儿停下了脚步,道:“公子由现在起,诸位可随便走动了,会英殿前的青石地下,没有机关。不过,诸位登上石阶,进入会英殿,有五道拦阻,通过了,本宫宫主自会接见。如是通不过,也不要紧,只要四位不太逞强,及时认输,小的会来送凡位回迎宾小筑。明天,送各位离开法巩宫。”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很宽厚的待人之道。”
福儿一欠身道:“小的告退了。”
就这谈两句话的工夫,会英殿前十二级白石阶前,突然出来了四位全身黑衣的人。十二石阶上,会英殿大门前面,也站着四个穿着黑衣的人。
俞秀凡低声道:“看到的有两个关卡。”
杉疵童子道:“希望玻巩宫的人,和他外表一样公平,我们四个人,这两个关卡上,也是四人,他们似乎是安排了几场很公平的比斗。”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希望咱们不要四个同时出手。”
桃花重子道:“公子,我打头阵。”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不许伤人1!”
桃花童子脸上闪掠一抹奇异的神色,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如若没有信心能在不让对方伤亡下,制服四人,那就不用出手了。”
桃花童子道:“小的试试。我如不行,三位再替我下来。”
一长身,冲向四人,道:“这是第一关么?”
四个黑夜人也不答话,突然一齐出手,四掌并出,分四个方位,合击向桃花童子。这是十分凌厉。严密的一击。封锁受击人四面的退路。
桃花重子,双掌拍出,分击两人,人却滑的像泥鳅一样,身子一闪,由另两人掌势的封锁中滑了过去。
王尚霍然警觉,低声说道:“公子,那日在辰州和人动手,他被人一招逼了回来,好像是故意装作的一般。”
俞秀凡笑道:“他一直深藏不露。这一次,大概要露一点真本领了?”
就这说上两句话的工夫,那桃花童子掌拒人闪,已然冲过了四个人,登上了第三层石级。四个黑衣人已然环围着兜了上去。
桃花童子急急挥手,道:“慢着,慢着!在下有几句话说。”
四个人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四位,咱们公子有令,不许在下伤人。在下觉着,冲过四位的防守,就算我们过了一关。”
四位中一个年龄较长的,终于接口说道:“必须胜过我们才行。”
桃花童子道:“怎么才算胜了呢?”
黑衣人道:“制服了我们,或者使我们没有追击之能。”
桃花童子道:“朋友,动手相搏,那里能拿捏到那么巧妙的境界,万一在下失手伤了诸位,那将如何呢?”他明的是对四个黑衣人说,其实,无疑是在问俞秀凡。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只管施下毒手,咱们死伤无怨。”
桃花童子目光转注俞秀凡的身上说道:“俞公子,咱们该当如何?”
俞秀凡道:“不许伤及性命!”
桃花童子双手一摊,道:“诸位,请出手吧!”
四个黑衣人被他一举冲了过去,心中大有警惕,再次出手,攻势更加凌厉。
桃花童子似是诚心要露上一手,不再游斗,双手挥动,连连硬接四人的掌势。
他年纪轻,个子小。但却和四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人,硬拼掌势,看上去,气势万丈,豪情凌云,但闻掌声砰然,不绝于耳,片刻间,桃花童子己和四人各对八掌,硬拼四八三十二掌了。
但闻桃花童子大喝一声:“得罪了。”掌法忽然不变,掌影中套着点点指影。
忽然间,一个黑衣大汉中指倒地。四人的合击之势,也更见破绽百出,片刻后三人连续中指而倒。
桃花童子拍拍双手,道:“四位朋友,对不起啦,题目是你们出的,在下么,也只好照做文章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伤人命没有?”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只是点了他们的|茓道。”
俞秀凡举步踏上石级,气度悠闭的说道:“那很好,他们知道咱们身无寸铁,但他们也未带兵刃,至少,他们的用心很光明正大。”
桃花童子古怪一笑,道:“是的,公子。但小的看法,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四道关口,愈往后,关口愈难闯过。”
俞秀凡轻轻叹口气,道:“想当然耳,但咱们没有遭逢到性命的威胁时,最好能格守不伤人命的信念。”
桃花童子未再答话,但也未再抢先带路。四人很快地登上了第十层石级。四个守在门外的黑衣大汉,一排横烈的挡住了俞秀凡的去路。
淡淡一笑,俞秀凡缓缓说道:“四位,在下俞秀凡等,借光让让去路。”
四个黑衣人,同时弹琴般,跳出来三个字,道:“闯过去!”
王翔、王尚低声道:“公子,让我们出手。”
俞秀凡接摇头,道:“我来。”突然提高了声音,遁:“恭敬不如从命。”
双手并出,抓住了中间两个黑衣人的腕|茓。轻轻一带,两个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出了一尺,正好挡停住了另两个黑衣人的攻势。腕脉要|茓受制,两个黑衣人,完全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俞秀凡内力微加,向前一带,自己却由两人之间,呼的一声冲了过去。
分守在两侧的黑衣人,第一次攻势,受同伴身躯阻拦,硬把掌势收回。眼看俞秀凡人已冲向殿门,心中大急,呼的旋过身躯,左右合击,双掌并至。
俞秀凡微微一笑,抬腕舒掌,放开握在手中的两人脉|茓,轻轻易易的扣住了两人攻来的右掌腕脉。是那么奇妙、恰当,诫像是两个黑衣人觑准了俞秀凡的五指方位,硬把右腕准确的送人俞秀凡的手中一般。内力微送,五指忽放,两个人身不自主的退下了三层石阶。
俞秀凡一拱手,道:“朋友,如若不用拼命,我们已过了这一关。”
四个黑衣人脸上是一片迷悯,望着俞秀凡,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秀凡抖抖蓝衫,潇洒转过身子,举步向殿中行去,一面高声说道:“不才俞秀凡,拜见玻矾宫主。”
原来一片黑暗的大殿,突然间亮起了一只儿臂粗细的巨烛。
这会英殿十分宽敞,一只火炬,在整个大殿的面积中,只照亮一个角落。
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高举着火烛,烛光下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
稀疏的头发,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淡肩小眼,矮个儿,但却生着两双特长的手曾,直垂到膝下四五寸,差一点,就垂到脚背上面。
桃花童子突然止步,低声说道:“公子,识得这个人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认识。”
机花童子道:“神浪丁横,黑道上一代巨晕。十年前,突然失踪,想不到竟然投效到旋风宫来。”
俞秀凡心中暗道:十年前你还是个六。七岁的儿童,怎的知晓失踪十年的人物。心中虽然又槽一些疑虑,但表面上却是颔首微笑,道:“那是前辈高人了。”
桃花童子道:“丁前辈三十六招追魂掌,不知毁了多少成名江湖的高人,公子要小心一些。”
眨动了两下小眼睛,干笑两声,丁横缀缓说:“两位这点年纪竟知老夫之名,实是难为你们了。”
俞秀凡一抱拳,道:“区区俞秀凡,请丁老前辈赐教!”
丁横轻轻一抨花白的山羊胡子,淡淡一笑,道:“你要和老夫动手么?”
俞秀凡道:“咱们求见贵宫主,贵宫摆下了五道关卡,不和老前辈动手一搏,只怕是无法通过了。”
丁横道:“说的是啊!年轻人,通不过关卡,那也不过是见不到敝宫主而已;如是放手一博,那就可能有很多的不幸了。”
俞秀凡道:“什么不幸?”
丁横道:“动手的事,控制不易,老夫怕失了手,那可能使一个人死亡,或是终身残废。”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金玉良言,晚辈本当遵从,只是,我们己千辛万苦的进了璇玑官,如若不能一见漩讥官主,岂不是有负此一行了么?”
丁横微微一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看来,老夫是白说俞秀凡道:“不论成败,晚辈们总得一试,还望老前辈手下留情。”
丁横喷喷两声,道:“唉,好言劝不醒梦中人,既然你坚持动手,那就四个人一齐上吧!”
俞秀凡道,“不用了,老前辈!晚辈一个人先试试,不成,再请他们动手。”
丁横冷哼一声,道:“不知好歹,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长幼有序,敬老尊贤,还是老前辈先出手。”
丁横右手一抬,奇长的手臂,闪电一击,到了俞秀凡的身前,五指箕张罩着俞秀凡前胸五处大|茓。任何人,都可看得出来,在丁横的指力笼罩中,简直是无法避开。
俞秀凡也不禁心头一震,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对方的攻势。
但他本能的照着自己习练的掌法,扣出一掌。
但闻丁横冷哼一声,向后退开了五步。俞秀凡心头茫然,不知这一掌怎会把丁横迫退了五步。
丁横怒也“想不到你娃儿深藏不露啊!”
俞秀凡道:“承让,承让。”
丁横冷冷接道:“娃儿,老夫没有落败,你小心了。”突然欺身而上,双手并扬,十指箕张,抓了过来。指锋未到,十道凌厉的指风,已然罩上了|茓道。
俞秀凡一掌见功,胆气大壮,忽然闪身一避,拍出一掌。那巧妙的一避,闪电的一掌,配合的是那么巧妙,从一个九十度直线的翻转中,掠着丁横手臂滑进了丁横身前,一掌落实,拍中丁横的左肩。
丁横一个身子,横里飞出去八尺左右,才拿桩站稳。
眨动着小眼睛,丁横似是有些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愣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你用的什么掌法?”
俞秀凡确无法说出那掌法的名字,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掌法,只好随口说道:
“万花掌。”
了横口中哺啼自语,连说了两声万花掌后,接道,“老夫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掌法。”
俞秀凡一抱拳,道:“老前辈,多多承让了!”
丁横道:“娃儿,有机会,老夫还要领教你精妙绝伦万花掌法。”
俞秀凡道:“如有机会,晚辈奉陪。不过,不是现在。”
丁横道:“老夫不会强人所难,你已过了第三关。”一挥手,那高燃火烛,突然熄去。
两丈外,火光一闪,又亮起了一个人烛。俞秀凡心中明白,那火光是另一个关口,第四道关卡。略一沉忖,举步对那火光行了过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鱼贯相随俞秀凡身后而行。
桃花童子一直在想着刚才俞秀凡那两掌,他自然不相信那是“万花掌”,如若江湖真有这样一种掌法,能一招挫败丁横,这掌法早已经传扬江湖之上了。
。嚎一次,俞秀凡和人动手,桃花童子都贯注了全神,但他没有看清楚俞秀凡的擒拿和掌势的路子。
须知这艾九灵毕生的精力所铸,也是天下武学精要的组合,没有门户,没有派别,运掌出手,全因对方的攻势而变,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瑚亮的灯光下,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人不但须发如霜,而且一张面孔也白如霜雪,但却穿了一件黑袍,黑白分明,灯光下更见耀眼。俞秀凡行近那老人五尺左右处,停了下来。
桃花童子一上步,道:“璇玑官的人才,当真是不少,大名鼎鼎的白龙商镖,也在这里。”
商镖冷然一笑,道:“你年轻不大,但见识倒是广博的很,老夫已经进入璇玑宫中十五年了,你竟然还能认识老夫。”
桃花童子道:“白龙异相,天下盛传,在下虽未见过,却是早有听闻。”
商镖道:“想不到,江湖上还记着老夫这么一号人物。”
俞秀凡淡淡一笑,胞拳说道:“晚辈俞秀凡。老前辈守的是第四关了?”
商镖点点头,道:“不错,你闯吧?年轻人。”
俞秀凡道:“那么,晚辈得罪了。”身子一侧,攻了上去。
商镖右手一挥,拍出一掌。这虽是一掌拍出,但却有如数十个手掌一同拍出一般,幻起了一片掌影。
俞秀凡右手一探,五指抓去,在满夭掌影中一抄,竟然扣住了商镖的右手脉|茓。
商镖愣住了,比他目睹丁横败在对方一掌之下时还要震惊。
他想不通,这落英缤纷一般的掌势,怎会被人手指冲了进来而且扣住了自己的脉|茓。
俞秀凡迅快的放开商镖的右腕,一欠身,道“晚辈侥幸。”
那一掌名叫,“万花吐蕊”,是白龙商镖生平的绝技,这一掌未能伤敌,再打下去,那是自我出丑了。
俞秀凡道:“老前辈成全。”
商镖一挥手,火烛熄去。另一只火烛却燃了起来。
俞秀凡招头看去。只看那火烛光亮之后,己到了殿墙后壁。
暗暗叹一口气,俞秀凡举步向前行去。只见烛光下,站着一个身着罗衣的中年妇人。桃花童子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俞秀凡不闻桃花童手叫出对方的名号,忍不住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一一”桃花童子道:“四大金钗之一的飞钗荆凤。”
俞秀凡一抱拳,道:“荆姑娘,这可是第五关卡么?”
荆凤道:“不错,你若能过了我这一关,就可以顺利地见到敝宫宫主了。”
前秀凡道:“咱们已幸过四关,这一关还希望你姑娘成全。”
荆凤道:“好说,好说。我已见识你的武功了,我自知机会很小。”
俞秀凡道:“姑娘手下留情。”
荆凤右手一探,一指点出。指凤凌厉,一般暗劲直追过来。
俞秀凡一闪身,不但避开了荆风的指凤,人也欺到了荆凤的身恻,五指疾快扣出,搭上了荆凤的右腕。
荆凤未再让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过了最后一关。”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谢姑蝎。”
荆风微微一笑,道:“诸位请随我来。”推开后壁处一扇木门,当先行了进去。
这是一座雅致的小厅,四盏流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全室中一片白,白绫幄壁,白色的地毡,白木椅子白坐垫,看不到一点杂色。
荆凤欠欠身,道:“四位请坐。”
俞秀凡道:“贵宫主…”荆凤道:“立刻就到,四位请稍坐一会。”说完话,悄然退了出去。
两个身着白衣的秀美女婢,奉上了四杯香茗。
桃花童子和王翔。王尚,互望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并排儿站在了俞秀凡的身后。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正想让三人坐下,软帘启动,缓步进来一个白裙、白衫,白纱蒙面的娇小的女子。
她缓缓走在主位之上坐下,轻启樱唇,婉转发出一缕清音,道:“四位身手高。瑚,片刻间越过了五道关卡,校好未能先在迎客,四位见谅,”俞秀凡道:“不敢当,咱们惊动了宫主,心中甚是不安。”
白衣女道:“四位到敝宫有何见教?”
俞秀凡听她声音娇嫩,年纪似是不大,忍不住道:“姑娘可是璇玑宫主?”
白衣女道:“俞少侠,可是觉得校好不像么?”
桃花童于突然接道:“姑娘,恕在下多口,江湖上盛传璇玑宫主金成山……”
白衣女接道:“那是先父。”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令尊不在宫中么?”
白衣女道:“诸位如来见先父,那很可叹,诸位来的晚了一步,先父不幸于月前过世。”
俞秀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恕在下出言无礼。”
白衣女接道:“不知者不罪。”语声微微一顿,道:“俞少侠率众人到敝宫来,不知有何见教?”
俞秀凡道:“咱们久闻贵宫大名,特来见识一番。”
白衣女道:“俞少侠已经见识过了,先父尚未入土,校好不能留客,还请四位原谅。”
桃花童子道:“这是逐客令么?”
白衣女道:“如若诸位觉着我这是下逐客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桃花童子淡谈一笑,道:“宫主,小的斗胆请教一事。”
白衣女道:“你是什么身份。”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脸上泛起了一片羞红,道:“小的只是一个从人的身份。
”自衣女道:“俞少侠,你的从人,是不是一向喜欢多口。”
俞秀凡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淡淡一笑,道:“宫主,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从人,其实,我们相处的一向是情同手足。”
白衣女接道:“俞少侠,但在咱们谈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别人Сhā口。”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的事,一向都是由他代我商谈。”
白衣女冷冷接道:“如是由他出面,你最好不要多口。”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好吧!由现在开始,一切事都由他和姑娘治谈。”
白衣女冷然一笑,道:“我该叫一位总管来接见你们的。”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宫主,敝上一向下大问其他事务,都由小的当言。不过,每次敝上都在旁侧,如是小的说错了,敝上会立刻纠正。”
白衣女道,“够了。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不过,有很多事,我不一定要答复吧,”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宫主,小的想说明一件事,咱们自进这璇玑宫后,一直都遵照着贵宫的规矩办事。”
自衣女道:“是又怎么?”
桃花童子道:“咱们得见宫主,冲过了五道关卡,如是敝上不幸在任何一道关卡失手,那就无法见到宫主了。”
白衣女怔了一怔,语声突然缓和,道:“你想问什么?”
挑花童子道:“贵宫有一本英雄榜,广记天下各路英雄,不知咱们是否得瞻仰一番?”
白衣女道:“可以,不过………”
桃花童子道:“不过什么?”
白衣女道:“那英雄榜存放在敝宫一处密室之中,诸位得自己去看。”
桃花童子道:“想来行途之中,定然有很多机关了?”
白衣女道:“机关倒有。不过,诸位在去时,绝不会发动。请位只要考虑看过了英雄榜后,如何离开就是。”
俞秀凡口齿启动,似是想问那白衣女,但立刻又忍了下来。
回头对桃花童子道:“英雄榜上,都记述的什么事情。”
桃花童子道:“近百年来黑白两道中特殊的人物,不是武功有特殊的成就,就是对武林有很大的贡献。”
俞秀凡淡淡了笑,道:“照你这么说来,咱们倒是应该去瞧瞧了。”
桃花童子道:“武林同道,都知道有一本英雄榜存在法机官中,但见过的人,却是不多,”白衣女道:“那是因为见过英雄榜的人,很少能够再回到他们来的地方。”
俞秀凡星目一瞪,道:“他们可是都死了。”
白衣女道:“我只和一个人交谈。俞少侠的问话,恕不作答。”
俞秀凡道:“小桃童,问问看,那些人怎么了?”
机花童子一欠身,望着那白衣女问道:“那些看过英雄榜的人呢?”
。白衣女道:“人贵自知,如是一个人超越的太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似乎是用不着多说……”
桃花童子道:“死亡!”
白衣女道:“本宫并非嗜杀的组合,所以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王尚低声道:“小桃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出来?”
桃花童子道:“投入璇玑宫中,因此,璇玑宫中有着很多的高手,像丁横。商镖和飞钗荆凤等。”
白衣女道:“他们没有选择,除非他愿意永远在世间消失。”
俞秀凡道:“问问看,咱们如何可以看到英雄榜,还要遵守些什么规定?”
白衣女听得明明白白,就是不肯回答,非得桃花童子又问了一遍,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规矩。因为本宫有很多的规矩,你们外来人也不用遵守,如是要想看,立刻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我已经说过了,去是全无阻碍,问题在回来。”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去?”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桃花童子不知是一个什么出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倒要看看他的意思。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觉得是否应该去瞧瞧呢?”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这样重大的事,俞秀凡竟也要自己作主。不觉一怔,道:“属下的意思是,用不着冒这个险。”
白衣女道:“很聪明的选择。”
俞秀凡脸色微微一变,道:“小桃童,这璇玑宫,除了那英雄榜外,还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么?”
桃花童子道:“璇玑宫处处埋伏,遍地机关,未得主人允许,寸步难行,就算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也是不为人所知了。”
俞秀凡道:“你告诉宫主,咱们看看英雄榜,但不知几时方便?”
桃花童子略一沉吟,道:“公子,对阵搏杀,拳来足往,我相信凭公子这副身手,天下都可以去得。但璇玑宫中是凭仗巧妙的机关困住咱们,那不是一个人的能力所能抗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可是害怕了,”杉讹童子道:“我这等小人物,生死何足惜,有什么可怕的呢!但公子似于是用不着这样冒险。”
俞秀凡道:“咱们千里迢迢,赶来璇玑宫,如不见识一点什么,就这样离去,那岂不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么?”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说的是。”目光转到那白衣女的身上,接道:
“请问宫主,咱们几时可以见识一下那英雄榜?”
白衣女道:“立刻可以动身。”
桃花童子不敢作主,低声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接道:“再问问,那英雄榜,是否限定人数?”
桃花童于照问了一遍。
白衣女道:“不限人数。”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跟我去。”
王翔。王尚接道:“咱们追随公子,生死相从。”
俞秀凡道:“你们回迎宾小筑去,如是三天内,还不见我们出来,那就离开璇玑宫。”
王翔道:“公子……”
俞秀凡摇摇头,道:“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
无可奈何,王翔叹了口气,默默不语。王尚几次启动口齿,但却勉强忍了下去,未多接口。
桃花童子道:“宫主,到那存放英雄榜的密室,如何一个走法?”
白衣女道:“我要人带你们去。”提高了声音,道:“内府总管,荆凤何在?
”片刻之后,荆凤推门而入,一欠身,道:“宫主找我”自衣女道:“不错。这位俞少侠,要看英雄榜,你带他去吧!”
荆凤一欠身,回目一掠俞秀凡,道:“敝宫主已经告诉你内情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我知道,但我决定了。就算是炼狱、魔窟,我也要去见识一下,不过……”
荆凤接道:“少侠有遗言,还是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把我这两位姓王的兄弟,给送回迎宾小筑。”
荆凤望了王翔、王尚一眼,道:“两位不去?”
俞秀凡接口道:“他们不去了,咱们四个人来;总要有两个活着离开。”突然;撕下蓝衫一角,交给了王翔,接道:“你们平安回到迎宾小筑,就把这片蓝衫交人带回,如是途中有变,先毁去这片衣服。”
工翔一欠身,道:“公子……”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在这里等着,见到这片衣角之后,我再和桃花童子同去见识那英雄榜。”
工翔道:“我们在迎宾小筑等你?”
桃花童子道:“公子,要他们离开璇玑宫,只要没有机关。埋伏困他们,凭仗他们两人的刀法,足可破坚甲利兵,拒挡任何高手围袭。”
俞秀凡道:“好吧!你们离开璇玑宫,记着,回头时,别忘了带走我的宝剑。
那虽然是一柄凡铁打成的兵刃,但对我却重要无比。”
工翔道:“我们在宫外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是的,等我三天,如若过了三天,我还未出去,你们就不用再等,”王尚黯然道:“三天后不见公子,我们就杀进璇玑宫来了。”
桃花童子笑道:“不行,璇玑宫中到处是机关埋伏,你们杀进来,那是羊入虎口。”
王翔道:“我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老法子,在宫门外等着,见一个漩矾宫中人,就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王尚道:“对!我们在璇玑宫外结庐而居,杀的他们放出公子和小桃童为止。”
白衣女冷冷说道:“你们计划的很好,但要先问问我是否答应?”
俞秀凡道:“你非答应不可!”
白衣女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在他们未平安离开这漩矾宫前,要委屈你宫主暂时留在这里,如他们有了什么凶险,对你宫主而言,那也是一桩很大的不幸。”
白衣女道:“你放肆的很!”
俞秀凡道:“湘西五毒门的凶险,不输璇玑宫,俞某人去了仍然好好的回来。
姑娘,我说的话,自信能够办到,希望你宫主不要以身相试,一旦激起了在下的火气,说不定还要你宫主陪咱们去看英雄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那就完美多了。”
冷冷哼了一声,俞秀凡道:“小桃童,够了。我会作主,不用再多口。”
桃花童子脸一红,垂首不言,白衣女娇躯微微颤抖,显然是大伤尊严之后,气忿己到极点。飞钗荆凤很明白,俞秀凡并非是口出狂言,他确然能够办到。最不利的一点是,这座小厅中没有埋伏,完全没有制服敌人的机会。
缓步行到了白衣女的身侧,荆凤低声说道:“宫主,别人是客,咱们应该忍让一些。何况,数年来求见宫主的人,从没有一人如愿冲过五道关卡,这位俞少侠是第一个过了五关的人。”
白衣女暗吁一口气,他明白荆凤的劝告,隐隐间含有警告的意味,婉转的说出了俞秀凡是一位身负绝技的人物。忍下了胸中的怒火,使声音尽量变的平和,缓缓说道:“俞少侠,可是担心本官伤害他们两位么?”
俞秀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璇玑宫充满着凶险,咱们不能不早作预防。”
白衣女道:“好吧!荆总管,派人送他们离开璇玑宫,并记着带那一片蓝衫回来。”
荆凤一欠身,道:“属下遵命。”回顾了王翔、王尚一眼,接道:“两位请吧!”
荆凤带了王氏兄弟离去,俞秀凡背手而立,望着雅致的小厅外黑暗空敞的殿室,未回望那白衣女一眼,似是她根本就不在这座小厅中。
但桃花童子却是双目神凝,一直全神贯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烛光辉煌的雅厅中一片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白衣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俞少侠,可否听校好奉劝一言。”
俞秀凡道:“宫主请说。”
白衣女道:“璇玑宫立下之规矩,我不能改变。而且,先父过世不久,我虽被拥立为宫主,但威望还难服众。”
俞秀凡道:“在下为姑娘的不幸致哀,但我不太懂姑娘的意思。”
白衣女道:“先父停棺未葬,璇玑宫中还有很多的事情待理,因此,我不愿多材敌人,也不愿闹出搏杀流血的事。”
俞秀凡道:“姑娘有此一念,那就是在下之幸了。”
白衣女道:“所以,我希望你也约束一些,最好别去看那英雄榜。”
俞秀凡道:“贵宫编辑英雄榜,记述了天下武林中近百年的大事,却又珍藏密室,不要武林同道阅读,不知用心何在?”
白衣女道:“可以供人阅读,不过,不是现在。因为,先父辑榜化费了无数心血,并有显明的证据,绝不轻易下笔。叙述的人与事,大部分人还活在世上,如若一旦公诸天下,必将引起无穷纷争,那就有失先父辑榜的用心了。”
俞秀凡道:“姑娘可见那英雄榜么?”
白衣女摇摇头道:“校好没有看过,不但敝宫中人,大都知晓榜中的人物,叙。蝴,但他们不知详情。武林中很多人关心英雄榜,表面上;只希望知道他们在榜上的排名,但敝宫辑榜的用心,却非如此,我们珍藏英雄榜,并非怕排名外泄,”俞秀凡和那白衣女谈了不少的话,但他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到此才缓缓转脸过来,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臼衣女道:“英雄榜并非是先父一人所辑,参与此榜工作酌人,不下数十人之多,不过由先父总其成。为了求真,编辑此榜的人,不限于仁侠英雄,也有很多黑道中人物。他们辑榜之初,立下誓言,不许泄漏出榜中记述。十年前,辑榜完成,收藏密室,先父特地设计了很多严密保护的机关,三年之后,才造成那座密室。老实说,就自你进了密室,也只能见到叙名的几页,真正的榜中精荤,你也无法看到的。”
俞秀凡道:“可是因为精粹未藏在那密室中?”
白衣女道:“藏在那里。”
俞秀凡道:“你们会发动机关。消息,把我伤于密室。”
白衣女道:“也不是。”
俞秀凡道:“这个,在下要请教姑娘了。”
白衣女道:“想起来,却是很费猜疑,不过,如是说穿了,事情也很简单。先父建造那座密室时,顾虑到了很多的事,因此,他在那密空中设计了很多的机关,那些机关,都是极度灵敏的自动机关,任何一点轻微的力量,都可能触动机关。据先父说,璇玑宫中那密室的机关,是整个璇玑宫中最厉害的机关,只要发动之后,任何人都无法逃过性命。”
俞秀凡道:“姑娘不是危言耸听吧?”
白衣女冷冷说道:“我没有进去过那间密室,但我相信先父不会骗我。”
俞秀凡点点头,道:“在下失言,姑娘请说下去。”
白衣女道:“所以,你们进入密室之后,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们无法预料。”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漩现宫的实力很庞大,庞大的出于武林中任何人的预料之外。”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未列入英雄榜,但你武功之高,使我们有些失措。
因为,这五道关卡,第一。第二两道关卡不用说它,三年来,进入璇玑宫中人,有三十五人之多,但却没有人冲过第三关卡。而你却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冲过五关,使我来不及到此等候。”
俞秀凡心中暗道:惭愧!我只会这几招掌法和几招擒拿手法,如是出手不灵,那就无法和人久战下去。一念及此,心中大感凛惕,想起了怀中的剑谱,此后实得多下一些功夫,精习一些拳掌剑法。
不闻俞秀凡回答之言,白衣女接着说道:“我们不愿和武林中任何门派结仇,也不愿任何入侵入璇玑宫,更不愿和你们结仇,但你加强行进入密室,那只有一个结果。”
俞秀凡道:“什么样的结果?”
白衣女道:“身中埋伏而死。”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我得报告,闯过丁横等据守的三关,全是你一人出手,你活着,也许璇玑宫中没有人能对付你,但如你不幸死了,你的属下,未必就能胜过璇玑宫中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是劝在了不要进入璇玑宫的密室了?”
自衣女道:“我是这样的用心,但我说出口的话,也无法更改了。你如一定要去,我们仍照前议,由本宫中人带你到密室门外,那密室共分内外两间,外间的机关我们可以控制,但内室的机关,全属自行发动的设计,除非你的机关消息之学,超过先父,那是必死无疑的结果。连百分之一二的机会也没有,我已言尽于此,应该如何,由你决定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小桃童,我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如若这位姑娘说的都是实话,自然我们得再仔细的想想。”
白衣女端然而坐,不再说话。
俞秀凡道:“我们已经提出了进入密室的要求,如是就此罢手,岂不让人耻笑。捍?”
桃花童子道:“那只有想法子带着这位姑娘一齐进去。”
摇摇头,俞秀凡道:“这种事,咱们如何做得出来。”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就别去了。”
俞秀凡凝目思索了好一阵,道:“姑娘,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入密室?”
白衣女道:“没有。”
俞秀凡闭目而坐,也不再多问。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万一不行,我陪公子葬身那密室就是。
”俞秀凡没有接口,白衣女也未再多言,雅厅中一片静寂。
等了好一阵功夫,飞钗荆凤快步行了进来。她手中俸着一片衣角,欠身对俞秀凡道:
“贵属已离开了璇玑宫,这片衣角,请公子过目。”
俞秀凡伸手取过,查对了一下,毫厘不差,微一颔首,道:“多谢姑娘。”
荆凤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道:“宫主,哪一位带我们去?”
白衣女道:“你决定去了?”
俞秀凡道:“是啊!生死由命,也许在下注定要死在贵官之中。”
桃花童子忽然间有一点畏怯之状,缓缓说道:“公子,宫主说的是实话。”
俞秀凡道:“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还要去么?”
俞秀几道:“怎么,你不想去了?”
桃花童子道:“如是咱们连九死一生的机会也没有,那就不算是冒险了。”
俞秀凡道:“是什么?”
凄苦一笑,桃花童子道:“送死。公子,冒险和送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事。”
俞秀凡点点头道:“诚然是生存的机会大小,但咱们不能不去。”回目望着白衣女,接道:“宫主派个人!”
白衣女站了起来,道:“我替你们带路。”
俞秀凡有些意外的道:“宫主自己去吗?”
白衣女道:“是的。我为两位带路,俞少侠应该放心一些。”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那么,有劳宫主了。”
白衣女果然站起了身子,举步行出雅厅,缓缓向前行去。
俞秀凡突然一侧身:道:“小桃童,你走在前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未再多言,紧随在白衣女身后而行。俞秀凡却走在桃花童子的身后。
一个女婢,高举着一盏纱灯,行了进来。白衣女伸手取过纱灯,道:“你们退下去吧!
我要亲自送俞少侠进入密室。”
那女婢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离开了这座大殿之后,步步都可能触动机关,两位请看准我的落足之处。”
桃花童子道:“你们这机关,从来不关闭么?”
白衣女道:“璇玑宫中,十之八九的机关,都已关闭,但通往密室的机关,却是永远不关。”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听姑娘口气,贵宫之中是步步凶险了?”
白衣女道:“数十年来江湖上有无数的高手,希望进入璇玑宫,但又有几个得偿心愿?”
桃花童子冷笑一下,未再接口。
白衣女带两人离开会英殿,行在白石小径上。虽然,她手中高举着灯火,但俞秀凡和桃花童子,都把精神集中在看那白衣女落足之处,无暇顾及四方形势。
走了大约顿饭工夫之后,白衣女才突然停了下来。
俞秀凡道:“到了么?”
白衣女点点头,道:“是的。两位先看看外面的形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纱灯。
那是一座青石砌成的高大房子,四周不见窗子,两扇黑门紧紧的关着。
白衣女轻轻在黑门上叩动了两下,道:“这是两扇铁门厚过一尺,重过万斤,除了开动机关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推开。”
俞秀凡点点头道:“姑娘可是替我们开动机关?”
白衣女道:“我说过,这密室的外面一间,我可以控制,但进入内间,我也是束手无策。”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在铁门上点了几下。
她动作快速,桃花童子就站在她的身后,竟然没有看到她手指点在铁门的位置。只听一阵轧轧之声:缓缓向两侧收缩进去。
白衣女微一侧身子,道:“两位……”
突然间,一双手掌,悄然无息按在了白衣女的命门|茓上,接道:“宫主,抱歉的很,跟着咱们一起进去!”
白衣女目光透过白色的面纱,发觉出手的人是桃花童子,脸上流现出很浓重的杀机,使人一眼之间,就可以瞧出他说的十分认真。
来不及有所反应,耳际间已响起了俞秀凡冷冷的声音,道:“小桃童,放开手!”
桃花童子脸上泛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道:“公子,咱们连一线生机也没有,带着宫主同往,咱们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俞秀凡道:“我要你放开手。”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放开按往白衣女背后命门上的右掌,垂首说道:“公子,咱们……”
俞秀凡正容说道:“我知道,咱们的处境很凶险,随时可能死伤于机关埋伏之下。”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你如是心中害怕,不妨离开此地,现在还来得及。”
桃花童子黯然一笑,不再多言。
俞秀凡道:“宫主,如若在下一人进宫,是否可以?”
白衣女道:“可以。”
俞秀凡道:“好!这位小桃童,劳烦宫主把他送出宫去。”
自衣女点点头,道:“可以办到。”
桃花童子急道:“公子,我不能出去。”
俞秀凡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如若公子失陷密室,身中埋伏而死,在下千言万语,也无法对两位王兄弟解说清楚,势必死于他们的刀下。若公子能无恙离看,在下也不会有什。捍事情。”
俞秀几沉吟了一阵,目注白衣女道:“在下进入密室,必死无疑,在下希望宫主,答应在下一桩请求。”
白衣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到,决不推辞。”
桶凡笑道:“善侍在下这位朋友-----如果在下不幸死于密室,想法把他平安这出宫去,别让他和我另外两位朋友碰面。”
白衣女道:“俞少侠,恕我多口,这些人究竟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属下。”
桃花童子道:“咱们公子,体念下人,待我们一向如兄如弟。”
白衣女啊了一声,未再多问,俞秀凡也未再多解释。
桃花童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在下求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不用说了,我想过了这中间的道理,如是我们知道必死无疑,又何必一定要两个人都死在那里?”
桃花童子道:“不!我一定要去,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是非去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用不着冒这个险,何况,我未必一定会死。”
白衣女突然接口说道:“两位如肯听我相劝,那就别进密室,我可以发动一下外面的机关布设,你们见识一下,再作决定如何?”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要看的是英雄榜,并非要了解贵宫之秘。”
白衣女叹口气,道:“瞧过了外面的机关布设之后,俞少侠再作决定如何?”
第十二回徒劳无功深情款款
俞秀凡道:“谢谢宫主的好意,但你还没有答应我请求的事情。”
白衣女道:“我答应,善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黯然说道:“公子,宫主,两位的为人,使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邪不胜正。不胜的地方,并非是全在武功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希望你是彻底的悟透个中的道理。”
桃花童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俞秀凡目光却转到那白衣女的身上,道:“宫主,如若不违犯贵官的禁例,见识一下贵宫的机关布置也好。”
白衣女道:“室中黑暗,两位小心些,我为俞少侠带路。”举步行人室中。她并非直线而行,而是左三右四的曲折而进。
机花童子和俞秀凡也照着那白衣女的步法转动。深入一丈多,三人足足走了七八十步。
自衣女突然停了下来,道:“请靠近我一些。”两人依言行了过去,紧傍那白衣女身旁而立。阵阵的幽香,从那白衣女的身上散发出来。
但闻白衣女高声道:“两位不可乱动。”喝声中一挥右手,空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
显然,召那白衣女打出了一种暗器。但闻两声金铁交接鸣响,密室四周都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室中有很多件笨重的物体,都在缓缓移动,是一种新奇的感觉,似乎是整个屋子都在移动。
桃花童子低声道:“宫主,这室太黑了,我们什么也瞧不到。”
语声甫落,忽见四周火星闪动,紧接着亮起了四点火光,由小到大,片刻间照的满室通明。
四周,忽然间亮起了四只火炬,那是一种特制的铁筒,筒中蓄桐油,燃起之后,火焰甚是强烈。
这是一间很广大的书室,四周都是铁制的书架,摆满了很多的书。但中间却是全无陈设,只有靠东面壁间,放了一张书桌,后面放着一张高背的大师椅。
桃花童子道:“宫主,室中无人,那四只火炬,怎么燃起来的?”
白衣女道:“这室中装的有自动机关,只要击中控制灯火的地方,铁帘下落击中火石,那灯上装有燃烧的药引子,自动起人,点起灯芯。”
桃花桐子道:“刚才姑娘出手,可是打出的暗器么?”
白衣女道:“不错,我打出四颗银弹子。”
桃花童子心中暗暗吃惊,忖道:夜暗之中目难见物,这丫头打出四颗银弹子,竟然击中四处机关,虽然是平常训练有素,但这等只凭记忆击中暗纽的手法,实在难得。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很精妙的设计,但不知姑娘还要我们见识些什。捍?”
白人女突然一挥手,一粒银弹子击中身前个远处的仓地上。
忽然间银芒闪动,四周的铁架上,暴射出无数的银针。除了三人停身处三尺方圆的地方之处,厅中每一处角落,都在那银针的笼罩之下。
白衣女道:“这一轮银针,共有七千二百支,针上淬有奇毒,中人之后,立刻全身麻木,难有反抗之能,”俞秀凡道:“精妙是够精妙了,只是太过毒辣一些。
”白衣女道:“这是敝宫中机关最恶毒的地方。”
俞秀凡道:“还有什么布置?”
白衣女道:“你只看到一种,这机关中全无淬毒的暗器,共有一十二种之多,其他淬毒伤人的还有三十六种之多。”
俞秀凡道:“果然步步死亡,处处追魂。”
白衣女道:“俞少侠,发动整个书室的机关,十分麻烦,刚才两位已经瞧到了一种,举一反三,两位应该心中明白了。”
俞秀凡道:“英雄榜就在这书房中么?”
白衣女道:“不是。这地方只放着人名册子,真的英雄榜,还在这书房后一座客室之中。”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们瞧瞧名册就算了,用不着……”忽然发现了俞秀凡。烘有不愉之色,连忙住口不言。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要到另一间密室,还得经过一些机关布置了。”
白衣女道:“应该是如此,不过,对你们可以优待,我帮你们关上这外书室的机关。”
俞秀凡回顾了一眼,道:“那号称密室的地方,又在何处?”
原来这间广大的书房,除了四周的书架,就是墙壁,俞秀凡穷尽了目力,瞧不出还有什么通往别处的门户。
白衣女道:“那是一道秘门,单是要找出门户所在,就要费一番工夫。”
俞秀凡呆住了,不管白衣女的用心,是否有激讽之意,但口气中已暗示不再帮他找出门户。不要说那密室中的机关如何的厉害,单是找出那座秘门似乎就是很不容易的事。
三个人静静的站着,很久,很久,都未再说话。
对俞秀凡来讲,这完全是一件陌生的事,确有着无所措施的感觉。但不能永远这样沉默下去,俞秀凡只好试探着说道:“大约姑娘不会再帮我找出那座秘门了。
白衣女点点头,道:“是的,俞少侠,我不想帮你找出来。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你对机关消息方面的知识十分贫弱,这里面不可能有太多的幸运。”
俞秀凡有些羞愧的笑一笑,道:“谢谢宫主。不过,在下还想试试看。”
白衣女道:“哦!你准备如何一个试法?”
俞秀凡道:“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找出那座秘门?”
白衣女道:“俞少侠,能不能有一个限期。”
俞秀凡道:“宫主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是说,你准备花多少时间去找那座秘门。”
俞秀凡道:“宫主能给我多少时间?”
白衣女道:“最长十二个时辰。”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以十二个时辰为约期。”
白衣女道:“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会派人来,公子如若无法找出秘门,希望你能打消进入密室的念头。”
俞秀凡点点头,道:“然后……”
白衣女道:“本宫不愿和诸位结仇,因为本宫设下求见宫主五道关卡之后,你是唯一通过的人,但隔行如隔山,武功剑术和机关消息筑建方面的知识,完全不同。只要你俞少侠不再坚持进入密室,本宫会以上宾之礼。相待三天。除了那密室和另外两处禁地之外,你可以畅游全宫,三日后送你离去。”
想一想,这实是破格的优待,俞秀凡急急抱拳一礼,道:“宫主的优待,俞某人十分感激。”
白衣女微微一欠身,道:“少侠乃方正之士,先父在世之日,最敬重少侠这等人,校好先行告退了。”转身举步,袅袅行去。
她出了室门,顺手提起了放在门外的纱灯,移放室中道:“完全关闭了室中的机关之后,书室四周火炬,因为无法继续供油,会慢慢熄去:也许这盏灯,对两位有点用处。”
俞秀凡遥遥抱拳一礼道:“宫主在下刚刚想到了一件事,请教宫主。”
白衣女道:“哦!俞公子请说。”
俞秀凡道:“如是这室中的机关完全关闭,在下找到了那座秘门,也是一样的无法开启了。”
约略的沉吟了一下,白衣女才缓缓说这娜栅:机关,和外面全不关连,也不受本宫中总枢纽的控制,完完全全是另一套独立的机关。先父只告诉、他创造那密室中另一套机关埋伏,是他生平最精密,最得意的一次设计,先父是一位素不轻言的人,自然可信。“俞秀凡道:“多谢宫主指点。”低声接道:“小桃童,快些决定,留这里或是出去,已是面临着最后的决定了。”
桃花重子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留这里陪你。”
但闻白衣女清脆的声音,传人耳际,道:“俞少侠,校好祝福,希望你好幸运。”余音中微微带着凄枪的感觉。
铁门迅速的关闭了起来,使得俞秀凡来不及回谢一声。桃花童子望着一丈左右处的纱灯,很想去把它取过来,但又担心白衣女言而无信,没有关上这书室中的机关,一时间迟疑难决。回目望去,只见俞秀凡已然闭着双目,禅息入定。这时,四角处的火炬,仍然光亮的很,室中景物,清晰异常。
俞秀凡确然正在调息,对一个具有深厚内功基础的武林高手而言,这是最脆弱的时候,最易受到伤害的时间。如是桃花童子仍带着身上利刃,会毫不犹豫的拔刀刺去,但他那锋利的短刀,却被留在解剑台上。
自和俞秀凡结识以来,从没有过比这更好的杀他机会,双目闪过一道奇光,眉宇间涌出了浓重的杀机,暗中运聚了功力,缓缓举起了右手,对准了俞秀凡的前胸,乘势击去,俞秀凡就算不死,也必然身受重伤。
但扬起了拳势的桃花童子,却在拳势发出之前,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想到,满室毒针激射而出的厉害,如若这室中机关未闭,杀了俞秀凡,自己也无法逃走,岂不是活生生的陪葬。俞秀凡出入五毒宫也许己有些名气,但还不够响亮,杀了他,也未必就算一件不世奇功,杀死俞秀凡的目的,是希望能得到一份值赫的荣耀,俞秀凡确已有了这样的条件,是一条潜伏在汪洋大海的神龙,挟无与伦比的奇技,出现于江湖。但他是刚刚起飞,还未震动江湖,还未威胁到武林,如若此刻杀了他,自己固可自豪地成了一位屠龙人物,但那只能使自己满足,无法使世人共认。因为,这只是一条潜力强大,刚刚出水的龙,没有知晓他将飞上九重天,掀起狂风浪。
桃花童子的心中,像风车一般转动着,想了各种事端,然后,又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右拳。对他而言,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绝大的冒险,但他只是杀死一个俞秀凡,一个还未为江湖重视的潜龙。换不吴“应该得到的荣耀,得不到应该得到的声音。自然也无法得到的奖赏。冒险和收获是那么不成比例。桃花童子是聪明人,自懂事那日起,就受着各种各样的严格训练,不但有很多高手,传授他的武功,而且很多饱经世故的高人传授给他江湖的经验,有很多胸罗广博的高人,告诉了他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杰出人物,黑白两道上的枭雄、俊杰,和他们的武功特长。这些严格训练中,不但精密,而且辅以图形。所以,桃花重子能够一眼看出那人的身份,能够知晓他们的武功,也能够知道他们的来历。但这些,几近完美、严厉的训练,把一颗年轻人应具的赤子之心,练成了深沉、多变,处处想利害,样样要计算的人物。他年轻,但却没有了年轻的热情,偶而流现出些天性应具有纯稚之情,但立时被潜在心中由训练而得的丰富计谋压制下去。桃花桐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兼得各家之长的武功,四十岁以上人物才具有的心机,五十岁以上人才具有的广博见闻。他善于伪装,精于计算,会制造机会,又能选择机会。他具有了很多人无法及得的权威,又能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到处玩乐,好多好多的人,在某一种形势下,都得遵从他任何的吩咐。令谕。无数次的心念运转,桃花童子作了最后的决定,现在不能杀死俞秀凡,杀他之后,自己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最重要的自己杀一个举世无匹,第一流中的超等人物,但得到的,可能是第三流中的奖赏,还可能更低一些。他想:“只要我常随在他的身侧,以后,还有杀他的机会。”
虽然,俞秀凡等早已对他有了怀疑,但在桃花童子的眼中,应付俞秀凡、王翔、王尚等三人,并非难事,俞秀凡也许具有着超绝的智慧,但他太正直,也太纯良,缺乏江湖上的历练,更缺少可屈可伸的弹性。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俞秀凡缓缓睁开了双目,微微一笑,道:“小桃重,你没有坐息一会么?”
这时,四角的火炬,因机关的关闭,油尽而熄,桃花童子在火炬熄去后,证实白衣女未说谎言,才把纱灯提放到俞秀凡的身侧。
放下了手中的纱灯,长长吁一口气,对俞秀凡缓缓说道:“我不敢离开,也不敢坐息,我们不能太相信他们。”他没有证明,但却无疑告诉了俞秀凡,在替他护法。
俞秀凡笑一笑,道:“谢谢你了。小桃童,你坐在原地别动,我要找找进入那。贺室的门户。”
桃花童子伸手提起了纱灯,道:“四周的火炬,油尽而熄,看样子,她下会骗咱们了。
我走在公子身后,你看的清楚一些。”
俞秀凡很仔细的搜查了整个的书室,桃花童子极尽小心的举灯随在身后,又时把灯光照射在俞秀凡搜索的地方。
两人花去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找遍了整个的书房,每一角落,都搜查的十分详尽,但却无法找出那进入另一间秘室的门户。
望望纱灯中的存油,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这盏灯也就要油尽而熄,那时,满室黑暗,只怕更无法找出门户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真的找不出那座秘门,咱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她说过的,十二个时辰之后,她来接咱们离开这里。”
俞秀凡道:“如是无法看到那英雄榜,咱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么?”
轻轻叹一口气,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手中的纱灯,还能燃多少时间?”
桃花童子道:“至少还可以燃烧一顿饭左右。”
俞秀凡道:“咱们既无法找出秘门,也不用多费时间了,咱们利用这时间谈谈好么?”
桃花童子道:“谈什么”俞秀凡道:“谈谈你。”
桃花童子道:“小的是一个流浪的孤儿,没有什么好谈的。”
俞秀凡道:“你这一身武功,总该有人传授吧?”
桃花童子道:“自然有人传授。”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人传你的武功。”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阵,道:“说出来,只怕公子也不知道。”
俞秀几道:“我可能不知道,但你何妨不告诉我呢?”
桃花童子道:“百花浪子,公子听人说过没有?”
俞秀凡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
桃花童子道:“作徒弟的,本来不应该谈论师父的事,不过,我如不解释一下,只怕公子要对我怀疑了,”俞秀凡道:“你尽量的解释吧!”
桃花童子道:“我师父号称百花浪子,那是因为他玩世不恭。”
俞秀凡接道:“你一肚子无所不知的能耐,也是令师传授的了?”
桃花童子道:“有些地方,我师父和公子的为人有些类似,他没有作师父的严肃,常和我们聊天,有时间像朋友一样。”
俞秀凡道:“令师现在何处呢?”
桃花童子道:“他访道昆仑山,一去无音讯,我也有三。四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果然是无法对证的事,”桃花童子道:“怎么,公子不信我的话?”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信不信是我的事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看来你对我心中早有怀疑了。”
俞秀凡道:“你自己觉着呢?”
桃花童子道:“公子,你看我小桃童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俞秀凡道:“小桃童,不错,我是有些怀疑你,不过,我没有意思追根寻底,也不想问你的出身,但我只希望一件事情。”
桃花童子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我希望在咱们相处这一段时间之中,你不要耍出什么花招。”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秀凡道:“我只是防患未然。咱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间应该是有点情意,我不希望咱们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
桃花童子呆住了,愣了半天,道:“公子,好像是小的出了什么事情。”
俞秀凡道:“没有,如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咱们之间不会这样很愉快的相处了。”
桃花童子突然神色一怔,道:“公子,在你的眼中,小的也许有些来历不明,但小的自信没有对不起你公子们事,”俞秀凡道:“小桃童,你不用生气,我说的是真话,如若我们离开璇玑宫,都还没有死,咱们应该分开了。”
桃花童子吃了一惊,道:“为什么?公子!”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对我们的事,已经了解的很多了,咱们再相处下去,只怕万一有了什么纷争,岂不是闹出一个不欢而散。”
桃花童子道:“公子,小的如若有什么不对之处,公子尽管责骂就是,这样把小的赶开,岂不是太过寡情了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灯好的想想吧!如若,你觉得我们可交朋友,那就请把你的用心,目的,老老实实他说出来。如若你觉着我们不是可交的朋友,咱们就一拍两散。对你,对我,大家都有好处。”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好吧!如是公子觉着我是别有用心,离开这璇玑宫后,小的就离开公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我觉着这是咱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离开此地,我会离开,但现在希望公子别存介蒂,我还要留在这里陪你。”
俞秀几淡淡一笑,道:“小桃童,话已经说的很明自了,你可以放心的坐息一阵,我替你护法。”
桃花童子笑一笑,盘膝坐下。
灯中油己燃尽,火光一闪而熄。室中又恢复了伸手下见五指的黑暗。
俞秀凡又仔细的推想了可能暗藏秘门的所在,仍然是全无头绪。这是一门特殊、深奥的学问,不是细心和智慧就可以解决的事。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铁门呀然而开,一个面蒙白纱,身着白衣的少女,缓步付了进来。
她举起手中的纱灯,道:“俞少侠,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勇气和细心,对寻找秘门一事,并无帮助。”
白衣女道:“这是一门特殊的知识,不通此道的人,完全无迹可寻,也没有幸运可言。”
俞秀凡叹了口气,道:“看来在下不得不认输了。”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公子,这是我感觉到最好的结果。”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劳烦宫主带我们离开此室。”他已从白衣女的声音,听出她是宫主无疑。
离开了书室,白衣女带两人行到了一座花树环绕的竹楼中。
里面高燃着四只火炬照的一片通明。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丰盛的酒菜。
飞钗荆凤微笑着迎了上来,微微含着笑道:“小桃童,你很饿了吧?”
桃花童子道:“是啊!咱们公子腹中也很饥饿了。”他对飞钗荆凤只对自己招呼一事,心中大感讶异。
荆凤道:“贵主仆,都是敝宫的贵宾,我们宫主招待贵主人,贱妾奉命接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笑道:“这大劳动荆总管了。”
荆凤微微一笑,把桃花童子让人了首座。
白衣女却带着俞秀凡登上二楼。二楼上和楼下形态类似,也早已摆下一桌酒席。
白衣女欠身把俞秀凡让人首位,突然关闭上了木门,缓缓取下了蒙面白纱。那是一张秀丽绝伦的脸孔,双颊上红晕谈淡,娇艳若花。
白衣女淡淡笑一笑,缓缓说道:“俞少侠别见怪,校好虽是一宫之主,但我阅历太少,见识不多,不知道迎接武林同道礼数,先父只有我们姊弟两人,幼弟年纪大小,我这女儿之身,只有抛头露面。继承宫主之位了。”
俞秀凡目光转动,发觉白衣女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能适当的保持着身份,当下抱拳一礼,道:“璇玑宫跳出江湖是非恩怨之外,编辑英雄榜,珍藏了百年武林中人人事事,更是前未曾有的大手笔,在下等冒昧闯来,实是有些唐突了。
”白衣女道:“你不用为我们这等接待有所不安,须知我们早已有一种法规,凡是闯过五关的人,都是敝宫中高等贵宾,由宫主接待。”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道:“俞少侠,我从没有接待过客人,实有着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俞秀凡道:“在下也是初出茅庐,有些地方,逾越礼数。”
白衣女随又替俞秀凡斟了一杯酒,笑道:“俞少侠可否把师承见告校好。”
俞秀凡为难的叹口气,道:“这有些疑难。事实上,我也不能算有一脉相传的师承。”
白衣女道:“校好失言。”
俞秀凡道:“那倒言重了。在下这身粗浅武功,并非由一处一人所得,所以杂乱的很。”
白衣女很知趣,话题不再回到俞秀凡师承上去,笑一笑接道:“俞少侠,这番来敝宫不知有何目的?”
俞秀凡道:“没有目的。英雄榜的事,在下到此之后才听到。”
白衣女道:“没有目的,那完全是为了一份好奇心。”
俞秀凡道:“是的,听说贵宫一直不和武林同道来往,因此,在下动了一份好奇之心。”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好在双方都保持了一定的忍耐,没有造成伤亡。”
俞秀凡道:“璇玑宫今后岁月,是不是还保持一定的门风,不和武林中同道往来?”
白衣女道:“是的。我们还准备这样超然武林恩怨纷争之外,不过,有一件事,还要少侠帮忙一二。”
俞秀凡道:“帮什么忙?”
白衣女道:“关于英雄榜的事,希望俞少侠能替我们保守机密。先父告诫过小。好,英雄榜如若一旦泄露出去,璇玑宫必将招惹来无穷的杀孽。虽然,机关布置奇。侯,但伤亡流血,总是难免。因此,此事必须保持着极度的机密。”
俞秀凡道:“姑娘是否相信,这英雄榜能够常保隐密呢?”
白衣女道:“英雄榜也许已泄漏出去,不过,那只是排名的顺序,但,真正的内容一旦泄漏,璇玑宫立刻间难免血雨腥风了。略一沉吟,接道:“俞少侠,我没有想到咱们之间,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因为,当时我有些激动。”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准备把我坑在机关之下?”
白衣女道:“校好确实这样想,那是因为校好少不更事,这一点,希望俞少侠多赐鉴谅。”
俞秀凡接道:“区区也是一样,年轻气盛,但看过了贵宫的机关布置,使区区认识了天外有天,机关埋伏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不是武功、智略所能克服的,也无法凭一股豪勇之气,拿血肉之躯,硬和那些机关抗拒的。”
白衣女道:“俞少侠明达的很。”
俞秀凡道:“很惭愧。”
白衣女道:“你还没有答应我,愿不愿保守英雄榜真正隐密,那是关系着千百位武林高手的生命,不单是敝宫的事。”
俞秀凡道:“在下尽力使此密不泄。”
白衣女道:“有你俞公子这句话,校好就放心了。”举起面前酒杯,接道:“敬君一杯酒,聊表谢意。”
俞秀凡道:“不敢当,姑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俞秀凡道:“在下对此次之行,己然有着冒昧的感觉,不过,对俞某人而言,此行长了不少的见识,也使俞某人感觉到江湖之大,奇人万千,武功一道,并非万能。”
白衣女道,“是的。有些人穷一生之能,练成了万人敌的武功;有些把一生岁月,用在医道丹药之上;但家父却把绝世的才慧,用于制造机关消息之学,他在这方面,费了六十年光阴。”
箭秀凡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叹口气道:“俞兄,家父除了精研机关筑建之字,XT。武叨一道,也有一些创意,璇玑宫中,除了机关埋伏之外,还有一套特殊的剑法,叫作璇玑剑法,和十三招璇玑掌。”
俞秀凡道:“老宫主多才多艺,可惜无缘拜识了。”
白衣女道:“俞少侠,璇玑宫中之事,校好已经奉告甚多,我想请教一些关于俞兄的事,不知愿否见告。”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从来不愿说谎,姑娘最好别问使在下为难的事。白衣女道:
“校好只是请问一件事,那桃花童子,跟随俞兄很久了吧?”
俞秀凡道:“姑娘还记恨那件事。”
白衣女道:“俞兄还没有回答校好的问话。”
沉吟了一阵,俞秀凡缓缓说道:“我们结识不太久。”
白衣女点点头,道:“够了。俞兄,以后,你也该小心一些。”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指点,离开璇玑宫之后,在下就处置此事。
”白衣女略一沉吟,道:“只怕俞兄对那位桃花童子的事,知道的也不会大多吧?”
俞秀凡怔了一怔,心中大力惊栗,忖道:这丫头年轻轻的能当一宫之主,果有非凡才慧。他挟满腹文章,混入江湖,才略智能,都非一般江湖人所能及,但对这白衣女的观察入微,大生敬佩。
镇定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缓缓说道:“姑娘又对桃花童子知道好多呢?”
白衣女道:“目下我们还不能说对他知道好多,但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出他一点来路。”
俞秀凡道:“听姑娘的口气,对那桃花桐子,有着很大的怀疑。”
白衣女道:“俞兄,别忘了家父是英雄榜辑榜人,江湖上的事情,我们漩矾宫中知晓的最多。”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先父去世之前,曾告诉校好一事,他说江湖上正在酝酿着一次大变。”
俞秀秀凡道:“令尊编辑英雄榜,难道对此事就没有一个定论么?”
白衣女缓缓说道:“校好和本门几位长老、护法集会,讨论如何应付俞兄等进入敝宫的事,校好保俞兄为人君子,经会商决定,把内情奉告俞兄。”
俞秀凡接道:“姑娘真的这样相信我俞某人么?”
自衣女道:“是的,经过小桃童那件事后,校好对俞兄的看法,已有了很大的改变,何况,校好又听了俞兄和那小桃重的谈话,”俞秀凡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俞兄不要误会,先父设计那书房机关时,已装置窃听的传音筒,为的是怕误伤了奸人。”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道:“因此校好才敢力保俞兄是君子人物。也因此,校好还准备把宫中一件机要大事,奉告俞兄。”
俞秀凡道:“什么事?”
白衣女道:“先父是死于别人的暗算,但本宫中人,对此事也没有几人知晓。
先父表面上不间江湖是非,其实,他满腹仁义,编辑英雄榜,也就为找出江湖上潜隐的凶机,可惜,他老人家大愿未偿,含恨而殁。”
俞秀凡道:“令尊原来是这样一个可敬的人物。但不知令尊是死于何人之手。
”白衣女道:“这也是本宫要查的内情,但必须等校好基业巩固之后,才能着手。快则半年,迟要一年之后了。”
俞秀几道:“姑娘对那桃花童子的怀疑,是否有特别之处呢?”
白衣女道:“我们不愿污人情白,更不愿轻言误人。飞钗荆凤是一位久历江湖的高人,她有着丰富的阅历,希望他能从桃花童子的口中,探出一些什么。”
俞秀凡道:“桃花童子知道的太多了,他能一一叫出江湖数十年人物的姓名。
”白衣女道:“是的,俞兄,在他的心胸之中,似是也有一套英雄榜似的。”
俞秀凡心中一动,接道:“姑娘,令尊辑的英雄榜,是否早已泄露了出去?”
白衣女道:“不可能。但据校好所知,除了本宫这一套英雄榜外,还有人收集了一套,记述和本宫不同,名字也不叫英雄榜。”
俞秀凡道:“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道:“俞兄,很抱歉,校好不知道,只怕天下也没有几人知晓。”
俞秀凡点点头,道:“桃花童子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很可能见识过了另外收集的英雄榜了。”
白衣女道:“俞兄准备如何对付他?”
俞秀凡道:“最有效,直接的手段,自然是逼问他说出内情,不过,俞某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白衣女道:“就算俞兄能做出来,也不是有效的办法。”
俞秀凡道:“姑娘有何高见?”
白衣女道:“再和他相处下去,暗中留心,或可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对俞兄而言,太过危险了。”
俞秀凡摇摇头,接道:“我已经说出来,离开璇玑官后,要他离开,如何能出尔反尔?”
白衣女道:“其实,也不用你说什么,只要你不撵他,他也许就会留下来。”
俞秀凡道:“这个,这个……”
白衣女接道:“俞兄,有些事,不能够太认真。在江湖上,也不能太君子,尤其对桃花童子这等人,必需要用点手段才成。”
俞秀几长长吁一口气,沉吟不语。
白衣女笑一笑,道:“俞兄,可是觉得校好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俞秀凡道:“姑娘的话,也许说的不错。不过,小桃童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大长,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冰炭不容,我发觉他别有用心,所以,撵他离去,但要我对他……”
白衣女接道:“俞兄,你不是为个人,而是为整个江湖,如若小桃童对你有什。捍目的,也不会是他个人的用心。”
俞秀凡霍然站起了身子,接着:“姑娘是说他是奉命而来?”
白衣女很温柔他说道:“俞兄,别这么激动,咱们慢慢的谈。”
俞秀凡道:“如若他后面还有幕后人物,那就又当别论了。”
白衣女道:“俞兄,这是很高的一场斗智之战,小桃童不简单,千万不能轻敌。”
俞秀凡恢复了镇静,缓缓坐了下去,道:“多谢姑娘指教。”
白衣女道:“其实,俞兄身具大才慧,只是太方正了些,但江湖上的事,实不能太君子。”
俞秀凡道:“在下惭愧得很,姑娘常住在璇玑宫中,很少涉足江湖,但姑娘的见解,却比在下高明多了。”
白衣女笑道:“俞兄,别这么夸奖,校好虽然很少离开璇玑宫中,但本宫中有很多江湖阅历丰富的人物,他们告诉了校好很多事。其实,校好和俞兄谈这一番话,也是他们告诉我的,因为,小桃童知道的大多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是的,姑娘这么一指点,在下也明白了。”
白衣女道:“俞兄,准备怎么做呢?”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一言提醒梦中人,在下倒要斗斗桃花童子了。”
白衣女撇撇小嘴巴,道“一个人没名没姓的,起了个桃花童子绰号,那还会好得了么?”
俞秀凡道:“不错,单是这个绰号,就不会是什么奸人了。”
自衣女嫣然一笑,道:“俞兄答应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得姑娘指点,使在下茅塞顿开,江湖上事,诡诈万端,倒也不能全以君子手段处置。”
白衣女道:“俞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物,一点就透。”
俞秀凡正容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下几乎误了大局,如非姑娘提醒,恐怕在下要铸成大错。”
白衣女道:“校好话己说完,现在俞兄有什么指教,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唉!惭愧,惭愧。在下实无善言奉告姑娘。”
自衣女道:“那么,俞兄还想知道璇玑宫中些什么事情呢?”
俞秀凡心中一动,道:“姑娘,在下请问姑娘,那英雄榜上第一名是何许人物?”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俞兄,我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俞秀凡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白衣女道:“近百年来英雄人物,首推金笔大侠艾九灵。”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可以奉告姑娘一件机密大事,希望姑娘能够记于心中,也别告诉别人。”
臼衣女淡淡一笑,道:“我也答应你。”
俞秀凡道:“在下的武功,就是金笔大侠所教授。”
白衣女霍然站起身子,道:“原来你是艾九灵大侠的高足。”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艾大侠是在下的义兄。”
白衣女道:“什么,你是艾大侠的兄弟?”
俞秀凡道:“是的,艾大侠和我兄弟相称。”
白衣女黯然说道:“可惜艾大侠死的早了一些。”
俞秀凡道:“谁说艾九灵死了?”
白衣女道:“先父说的。”
俞秀凡道:“如若艾大侠死了,他怎的还能传授在下武功。”
白衣女呆了一呆,道:“你几时和艾大侠在一起?”
俞秀凡道:“分手不过半年。”
白衣女跳了起来,道:“真的?”
俞秀凡道:“是的,姑娘,在下和大哥分手不足半年。”
白衣女道,“这真要谢天谢地了,艾大侠原来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脸上泛现出欢愉之色,心中暗暗忖道:艾大哥不但声誉满江湖,而且活在武林人的心中;这位白衣姑娘,不过十几岁,自然不识大哥了,但心中对艾大哥的崇敬,竟是如此的深挚,必是听其父之言了。想那前任玻现宫主,生前对大哥的敬重,当真是敬若神明了。
但闻白衣女说道:“俞兄,你的武功得自艾大侠的传授,我们败的是心服口服了。”
忽然间,俞秀凡心中一动,急急说道:“姑娘,我那艾大哥仍然活在人间一事,可是很少人知晓么?”
白衣女道:“是的。五年之前,江湖上已传出艾大侠的死讯了,先父为此痛哭三日,只哭的泪尽血流,三日夜滴水未迸,下令璇玑宫人,全体戴孝,想不到竟然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姑娘,艾大哥不肯在江湖上露面,必然有他的用心。
这一点,希望姑娘能够保守隐密。”
白衣女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为你守密。”
俞秀几站起身子,道:“多谢姑娘了,目下己酒足饭炮,在下也要告辞了。”
白衣女点点头,道:“俞兄累了一夜,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突然晕生双颊,垂下臻首,低声说道:“俞兄,校好想和俞兄能再相见。”
俞秀凡道:“什么时间?”
白衣女道:“明年此时。”
俞秀凡道:“如若我能抽出空,定当赴约来此,万一在下不来。那就是被要事缠绕,无法分身了。”
白衣女思索了片刻,道:“你如不来,我会去找你。”
只是谈淡的一句活,但却含蕴着无比的情意。俞秀凡突然感觉着心中一甜,双目凝在白衣女的脸上瞧着。白衣女也正偷眼望来,四目相触,白衣女突然双颊飞红。
头垂的更低了,声音也变的很低微,但却有着春水一般的温柔,道:“瞧什么呢?难道不许我去找你?”
俞秀凡也许是太高兴,冲口说道:“固所愿也,只是太劳累你了。”
白衣女道:“还有一年时间啊!也许你会如约而来。”
莫名其妙的,俞秀凡也觉着脸上一热,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
白衣女道:“告诉你可以,但千万不能叫出来。”
俞秀凡道:“我知道你是一宫之主。”
白衣女道:“那只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他们知道的太多。”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叫金玉蓉。”
俞秀凡道:“区区记下了。”
金玉蓉道:“记下了就别忘记。”
理理鬓边散发,抬起红晕犹存的粉脸儿,接道:“先父和艾大侠之间,有些什。捍交情,校好不知,但艾大侠死讯传来后,给于先父的悲伤,实是深刻无比,不知是先父有意安排,或是因为幼弟太小,存心让我继承璇玑宫的门户,三年前,他交给我三本奇书,他要我一本一本的看,然后,照着书上的练,但必得会了第三本后然后才能烧去。三年来,我已看完了两本,前两本已遵嘱烧去,第三本还有半本竟未全功,我想再有一年时间,应该学完了。”
俞秀凡道:“是三本什么书?”
金玉蓉微微一笑,道:“很博杂,不过,没有名字。”
她似是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先父也许有意不让我知晓书名,三本书全都撕去了书名。”
俞秀凡也未再问,一转话题:“咱们该下去了。”
金玉蓉点点头,道:“俞兄,先请吧!”
俞秀凡当先而行,下了二楼,只见桃花童子喝的满脸通红,正在和飞钗荆凤高谈阔论,说的口沫横飞。荆凤也很用心的在听,不时点头微笑。“忽然间,桃花童子看到了俞秀凡,立刻住口不言,站起了身子,欠身一礼,道:“公子。”神情间十分恭敬。
俞秀凡笑一笑,道:“吃好了没有?”
桃花重子道:“吃好了。”
俞秀凡道:“吃好了,咱们可以走啦!”
桃花童子拍拍双手,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随在俞秀凡的身后,向外行去。
荆凤笑一笑,道:“小桃童,不再谈谈么?”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荆姑娘,在下要去了,咱们公子虽然驭下客气,但他的规令,却是严厉的很。”
荆风道:“好吧!咱们过一天再谈。”
金玉蓉道:“荆总管,请代我送他们到掬花精舍。”
荆凤怔了一怔,道:“送他们到掬花精舍?”
金玉蓉道:“是的,送他们到掬花精舍。”
荆凤道身道:“属下遵命。”
金玉蓉道:“俞公子,校好不送了。”这时,金玉蓉又戴上了蒙面黑纱,掩去了绝世容色。
荆凤带着两人向前走,一面说道:“俞公子,掬花精舍,是我们璇玑宫招待特等贵宾的地方,咱们宫主把两位移入掬花精舍,对两位的礼遇,十分隆重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这是咱们公子之力。”
荆凤道:“你小桃童,也不是全无功劳。”
掬花精舍,距离这竹楼很近,谈了几句话,人已到掬花精舍。
这真是一座布置雅致的精舍,满院都是各种各样的掬花。又正是深秋季节,掬花盛放,百色杂陈,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是三座小巧的精舍,曲折的筑在掬花丛中。
荆凤推开室门,当先而入。室中布置的很简雅,但却有一种高贵的气氛。壁间有两幅字画,赫然是唐伯虎的真迹。每一个小布设,无不是名贵非凡,不是名贵古物,就是翠玉、明珠等物。布设不多,但却每一样,都摆设十分恰当,鹅黄|色的毛毡铺地,雪白绞罗慢壁,黄自两色,托衬出一种清雅的高贵。
桃花童子深深吸一口气,道:“好高贵的地方啊!”
荆凤笑道:“我在璇玑宫中,停留了很多年,只见过掬花轩开放一次,招待一位贵宾。
这一次,应该是第二次开放了。”
桃花童子道:“那一次招待的什么人?”
荆凤道:“年岁己远,我已记不清楚什么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荆姑娘,这掬花轩在贵宫中受到如此的重视,只怕不只是因为它布置豪华之故。”
荆凤道:“俞公子高见,应该如何,本宫主自会作主,恕我职位卑小,不便多言了。”
话题一转,道:“居于掬花轩的人,本宫中无不恃为款待,一切饮用之物,都是本宫中最好的珍藏。另有四名女婢伺候起居,两位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举手相击三掌,立刻有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婢,鱼贯而入。他们不但人人长的秀丽,而且举止行动,似是都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俞秀凡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午饭过后,主玉蓉才带着荆凤造访。精舍后有一个小型的八角亭子,里面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不知是因为荆凤在场,还是桃花童子之故,金玉蓉已不似竹楼和俞秀凡单独欢叙时那样温柔,她仍然戴着蒙面纱,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
四个人登上阁亭,忽然整座亭子向上升起。直到三丈高,才停了下来。小亭高悬半空,可见方圆大半里内的景物。
金玉蓉缓缓说道:“两位请瞧瞧本宫中一些机关布置,”前秀凡道:“多谢宫主,能使在下等大开一番眼界。”
金玉蓉道:“雕虫小技,只怕不值一晒。”语声甫落,忽然举手一挥,一支响箭,直冲亭外。
忽然间,掬花轩外十丈处,一排高大的老榆、垂柳,枝叶无风自动,千万道银。孩闪问,一片笼罩数十丈方圆的劲气,针雨,交叉迸射而出。
俞秀凡惊叹一声,道:“当真是奇幻莫测,飞鸟难渡,老榆、垂柳中,都装上了机关,仍然是生机勃勃,实叫人防不胜防。”
金玉蓉道:“俞少侠夸奖了。”语声甫起,突见一片十余丈方园青草地上,浓烟弥起,片刻间,扩散成一片茫茫烟雾。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宫主,那是什么?”
金玉蓉道:“一种毒烟。不过,它不会制人于死命,只是使一个人的眼睛无法睁开,会被地上机关所生擒。”
俞秀凡道:“很高明。”
金王蓉道:“俞少侠,还想多看几种吗?”
俞秀凡道:“用不着了,单是这两种布置,已经足够使人惊心动魄了。”
金玉蓉道:“俞少侠太夸奖了,既是俞少侠没有看下去的雅兴。校好也不勉强了。降下去!”
桃花童子虽然很想再看一些,但却不敢开口。
但觉悬空的亭子,立时向下降落,不大工夫,又复原状。
金玉蓉缓缓站起身子,道:“俞少侠,对本宫还有什么指教?”
俞秀凡道:“不敢,在下也想告辞了。”
金玉蓉道:“本当多留两位几日,但本宫中还有很多的事务待理,校好不劝留了。荆总管,代我送客。”
她的冷厉、决断,和昨日小楼上款款深谈的味道,完全如两个人般,听得俞秀凡一楞。
不待俞秀凡开口,金玉蓉又冷冷接道:“恕校好有事,先走一步了。”举步向外行去,举动快速,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望着远去的背影,俞秀凡心中既感好气,又感好笑,女孩子当真是多变的很,一夕之间,恍如丙人。
俞秀凡摇摇头,道:“荆总管,我们立刻告别上路了。”
荆凤没有挽留,但却一直恭谨的随在两人身侧,送他们离开了璇玑宫。
王翔、王尚兄弟,焦急的站在珠现宫外,目赌俞秀凡和桃花童子无恙出宫,顿然忱苦顿消,快步迎了上去。
荆凤一欠身,道:“俞少侠好走,贱妾不远送了。”
俞秀凡一挥手,道:“不敢有劳。请上复贵官主,俞某人不会忘去这一番招待的盛情,他日有缘,当有一报。”
荆凤道:“贱妾定当转告。”
俞秀凡一抱拳,蒲洒的转过身子,举步而去。桃花童子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般,一直恭顺的跟在俞秀凡的身后,大改往日那种谈兴横飞的豪情。
自然俞秀凡心中明白,就是王翔、王尚也瞧出有些不对。
忍了又忍,王尚仍是忍耐不住的问道:“小桃重,你可是在璇玑宫吃了什么苦头?”
桃花童子道:“没有啊!我很好。”
王尚冷冷他说道:“两日小别,好像分开了八十年似的,你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
桃花童子道:“咱们公子春风化雨,改变了我小桃童的气质,”王尚道:“这。捍快呀!你可是面作的,一捏就变了形啦。”
桃花童子微微一叹,道:“一个人的改变,当是在一瞬之间,访道三十年,悟道一瞬间。”
王尚道:“这么说来,你还是具有灵根的人了。”
俞秀凡突然接口说道:“小桃童本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目光转注到桃花童子的脸上,亲切一笑,道:“小桃童,璇玑宫到处是机关埋伏,咱们不习此道,自然要被他们玩耍于掌股之间了。”
桃花童子并未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道:“我想问问你,咱们现在应该再到哪里去开开眼界?”
桃花童子道:“难道还不够么?”
俞秀凡道:“不入湘西,不知毒物之毒,它不但能毒死人,且能把一个人变成毒人,不入玻现宫,不知建筑之学的浩大,能在花红柳绿中,布置下天罗地网杀人的利器。以天地的浩大,定然还有着不少新奇古怪的所在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只怕我难以效命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江湖多凶险,一步失错,只怕会造成终身大憾,我实在不敢再乱出主意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挑童,你也许说的有理,咱们就找一些安逸的所在去走走吧!”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公子,世间没有真正的安乐所在,温柔乡是英雄家,名利枷锁陷入坑,像公子这样的人,光芒夺目,哪里又能够让你安下去呢?”
王尚道:“啊!小桃童,瞧不出啊,你还真是有一些学问!”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接道:“这谈不上学问,咱们公子才是满腹经纶的才人。
我,小桃童,只是一个……”突然住口不言。
俞秀凡微微一笑,接道:“小桃童,你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
桃花重子道:“我……我只是人家塑造出的一个工具罢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甘愿为人所用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衷,我小桃、童自也不甘为人工具,但我没有办法。”
这时,四人正走在一片荒野之中,俞秀凡四顾了一眼,缓缓说:“小桃童,这里四野无人,你有什么痛苦,可以告诉我们,咱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相处的不错,只要你能相信我俞某人,我将尽全力力你解除痛苦。”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谢谢你一番好意,可惜我这份痛苦,公子也无法帮忙。”
俞秀凡道:“你说说看,也许我能够给你帮忙,纵然是帮不了忙,在下也保证,决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很抱歉,我无法奉告什么。因为,我知道的,都已经表现出来,其实真正的内情,我知道的有限的很。”
俞秀凡皱皱眉头,道:“小桃童,你能告诉我们好多,就说好多,我相信我能帮助你。”
桃花童子眨眨眼睛,道:“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俞秀凡道:“在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组合支持着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想当然耳,你表现的太尖锐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年龄的人,会知道这样多的事情。”
桃花重子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在下最大的缺憾,就是锋芒太露了一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觉着我的为人如何”桃花重于道:“公子的为人,深藏不露,小的和公子相比,那真是霄壤之别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别妄自菲薄,你的才慧、知识,如能用之于正途,对江湖必有很大的帮助,也会留给很多武林同道的怀念。”
桃花童子道:“公子金玉良言,小桃童感谢不尽。不过,公子对在下期望的太高,只怕要失望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错了,我对你并没有存什么大期望。只是觉着,你是个很难得的人才,不愿你沦入罪恶,为害江湖。因为,你一旦为害江湖,必为大害。咱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以我之力,能使你改变过来,在这个艰苦的过程中,我们愿和你同进共退,祸福与共。”
桃花童子突然间流下泪来,道:“公子待小的太好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富可敌国,名满天下,都无法永生不死,人的价值,就是要活的心安理得,留给后世人无限的怀念,追思。不争一时名利,而争千秋是非。小桃童,我们愿把你当朋友看待,希望你能把我们当作朋友。”
桃花童子苦笑道:“和公子相处,在下己领悟到不少人生的道理,但我有苦衷。”
王尚冷冷说道:“小桃童,一个人要知好歹,咱们大哥对你这番心意,还作了保证,己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如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固执了,”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小桃童,你也许真有苦衷,但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小桃童有很多坏处,可是我也许有一宗好处。”
第十三回误中暗算折服刀钗
俞秀凡道:“你不只一宗好处,但如一件大恶,百善难偿。你说吧!什么苦衷。”
桃花童子道:“我母亲和姊姊,都被留作人质,如若我泄漏了什么隐秘,家母和我姊姊,都将身受残刑而死。”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果然是很大的难处。”
王尚道:“小桃童,咱们去救令堂和你姊姊出来。”
桃花童子摇怒头,道:“谈何容易。”
俞秀凡道:“我想令堂和令姊姊被囚之处,定然防守的十分严密,但如咱们有很精细的计划,也并非全无可能。”
桃花童子道:“这个,这个,咱们的机会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机会。”
俞秀凡道:“小桃童,能不能说出令堂和令姊姊的囚禁之处?”
桃花童子道:“我……”
俞秀凡接道:“四野空旷,不见人踪,你只要相信我们不会泄漏,何妨说来听听。再说,这也不算泄漏隐密啊!”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如此见爱,小的只好奉告了。”
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处很隐密的山谷,谷中绿草长青,四季花开,有着很多的布设,食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绞罗绸缎,病痛有良医照顾,而且一年中有很多次花会,应该是人间乐土,世外桃源,我母亲和我姊姊就住在那座山谷中。”
王尚道:“听起来果然是好去处。”
俞秀凡道:“那里面住有多少人?”
桃花童子道:“百户人家。”
俞秀凡道:“都是那组合中最重要的人质了?”
桃花童子道:“不错,百户人家,过的是帝王生活,但也是随时可能被各种酷刑处死的囚犯,他们的夫婿子女,要泄漏了隐密,或是犯了规戒,那户人家,立时将遭各种酷刑而死。”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那些人质,不是老弱幼小,就是妇道人家了?”
桃花童子道:“是的,公子明察。”
俞秀凡道:“他们会不会武功?”
杉吨重子道:“也有会武功的人,但入谷之前,必先废去武功。”
俞秀凡道:“要是他们的子婿为你们那神秘组合战死,那一家人质,又如何处置?”
桃花重子道:“赠送黄金百两,白银三千两,移出秘谷。”
俞秀凡道:“送往何处?”
桃花童子道:“很难说,江南江北,因人而异,大都离开原籍,越远越好。”
俞秀凡道:“他们不会说出去么?”
桃花童子道,“不会,他们看到过那用刑的残酷,知道泄漏了隐密之后的悲惨遭遇。”
俞秀凡道:“黄金和白银,都是当众发给了,是么?”
桃花童子道:“是的,全谷中人,都可看到。”
俞秀凡道:“是否有人见到过那些出谷的人呢?”
桃花童子一怔,道:“没有人见过,但谷中早有说明,任何人收到谷中的金银,就算和这个组合完全脱离了关系,从此之后,只要你不提这个组合中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俞秀凡道:“小桃童,那座世外桃源的秘谷,有不少人要迁移出去了吧?”
桃花童子道:“近三年来,大约有二十几家吧。”
俞秀凡道:“不算太多,但应该明白,那都是贵组合中最重要的人,三年来,死了二十几个,那已是很惊人的数字了。”
语声微顿,接道:“那些人,自然不会像你这样年轻,但我想他们都是壮年,他们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牺牲如此重大,必然在做着极端危险的事。”
桃花童子叹口气,但却没有接言。
俞秀凡缓缓接道:“再说那些迁出那神秘谷的人吧!我相信你们那个组合,不会在乎那百两黄金和三千两白银,们妇道人家和老弱童子,通常又是最不会保守隐。很的人,他们初离山谷,也许会记忆那些残酷的刑罚,不敢泄漏,但如经过了三五年后,他们就不会再记着这些。但武林中却一直没有听到你们这神秘组合的传说,这证明了你们保守机密的方法十分成功,最成功的保密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
桃花童子心头一震,道:“公子是说他们都死了。”
俞秀凡道:“如是他们都好好的活着,江湖上早有贵组合这个传说了。”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王尚冷冷接道:“小桃童,我觉得公子说的话十分有理,你如不信,那就不妨去试试。”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个试法。”
王尚道:“你装死,看看他们如何处置你母亲、姊姊?”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是否相信我的武功,能够闯过那秘谷外面的埋伏和对付那些守卫的人?”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相信。”
俞秀凡道:“和我们合作,先查证一下,那些迁移出谷的妇孺老幼,是否还活在世上。
如若他们还话着,我们决不劝你脱离。加若他们死了,咱们就想法子救令堂和你的姊姊出来。因为,你有一天会为他们而死。你活着是为了保护你母亲姊姊,但你死了,他们却要陪你而死。”
桃花童子沉吟了良久,才点点头道:“在没有证明这件事前,希望三位都别再逼问我什么。”
俞秀凡道:“一句话。小桃童,英雄和奸雄,君子和小人,你很快就会分辨明白。”
桃花童叹口气。怯懦的说道:“公子,小的可否请教几件事?”
俞秀凡道:“可以。你问吧!”
桃花童子道:“公子究竟出身什么门派,练成了那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
俞秀凡道:“我没有门派,所以也不受任何门规的束缚。”
桃花童子道:“公子在江湖上走动,总不会全无目的吧?”
俞秀凡道:“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没有一定的目的,但我在找事情做。”语声微微顿了一顿,道:“前次去湘西五毒门,此次来璇玑宫,你应该瞧出来,我有些什么用心,一时的好奇而已。不过,我确在找事情,像你小桃童的事,就是我自己找的。”
想一想,桃花童子觉得俞秀凡说的很对,缓缓应道:“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本来就不假,希望你相信我的话。”
桃花童子道:“我如不自作聪明,跟你同来,也许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王尚道:“什么事?小桃童,请别误会咱们公子,他完全是一片好心。”
桃花童子道:“我知道,但我必须维护家母和姊姊的安全,能让他们多话一天,我就全力以赴。”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不是办法,你知‘饮鸩止渴’这句话吧?”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但我不能冒险。”
王尚突然叹口气,道:“看来,咱们是很难说服你了,但至少你也不能再骗我。呵了。”
桃花童子道:“我不会,严格的说,现在我已经犯了可处死刑的罪过。”
王尚笑一笑道:“这么严酷的规戒,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组合了,再说,你根本没有违犯什么规戒,你只是回去探视一下你的母亲。”
俞秀凡道:“王尚,咱们谈谈别的吧!”
桃花童子道:“有人来了。”
俞秀凡招头看去,果见一人迎面行来,不大工夫,己到了几人身前,正是璇玑宫的外务总管郭华堂。
王尚一横身,拦住去路,道:“郭总管,想不到啊!咱们会在璇玑宫外面碰上。”
郭华堂道:“有什么想不到的,我郭某人经常宫外走动办事。”
俞秀凡喝退王尚,拱手笑道:“郭总管,没有想到咱们这么快就离开了贵宫吧?”
郭华堂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安,但很快的恢复了镇静,道:“诸位能够脱出璇玑宫,在下确有些意外。”
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玑宫机关重重,咱们怎能闯得出来?”
郭华堂接道:“那么诸位怎么出来的呢?”
桃花童子接道:“咱们公子闯过了五关,接受了贵宫的招待,由贵宫主派内务总管荆凤姑娘,送我们离开了贵宫。”
郭华堂哦了一声,道:“贵公子闯过了五关?”
王尚冷冷说道:“你好像有些不信?”
郭华堂道:“这些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闯过五关,贵公子能够闯得过去,那是唯一闯过去的人了。”
俞秀凡道:“郭总管此番独自离宫,又匆匆而返,想必有什么重大之事了?”
郭华堂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这是本宫的私事,恕在下不便奉告。”
俞秀凡一闪身,道:“郭总管如有什么疑难之处,在下也就不便多问。”
郭华堂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好走,山道多险,最好能小心一些。”说完话,突然放开了脚步,大步而去。
望着郭华堂的背影消失,俞秀凡突然回顾着桃花童子,道:“小桃童,那郭华堂最后一句活,用心何在?”
桃花童子道:“他告诉咱们山道多险,那是暗示我们前途有警。”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俞秀凡会有此一向,不禁一呆,道:“这个,这个,小的不敢骤作断言。”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应该怎么作,还照你的方法施为。不过,我希望你想办法暗中通知我们一下。”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在下如此,那就是不认识之人,如是认识,我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一面说,一面伸手作了一个记号。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不认识,也可能是你们的人啊!”
杉腕童子道:“是的,公子,我们的人很多,所以,我不一定都认识。”
俞秀凡道:“如是我杀了他们,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桃花童子道:“我不会过问。不过,只能说是我们的人的机会很大,但并非一定是我们的人,这一点,公子要小心处置,免得杀错了人。”
俞秀凡道:“我如杀一个,那人必有非死不可的罪恶;再不然,就是杀了他,可以救更多的人。”目光转到王翔、王尚的脸上,接道:“你们记着,再遇上敌人时,不可轻易出手,要听我的令谕行事。”
两个一欠身,齐齐应道:“咱们听从大哥的吩咐。”
对桃花童子多一份了解,俞秀凡的内心就多了一份沉重,对这位胸罗庞杂的年轻人,俞秀凡确有几分爱护之心,希望能以潜移默化的力量,把他渡化过来,使他胸存仁义。
桃花童子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向都由他走在前面带路,这一次,却走在后面。看他愁苦容色,王尚也不好再催他带路。
行了数十里,到一处十字路口,这地方正是出山进山的歇脚之处。这地方有两座茶棚,就山势搭盖在两恻大树下面。草棚很简陋,里面除了几张木桌,竹椅之外。别无陈设。
出入山口,此为必经之地,而且,来往之人,都翻超过几重山峰,到这里,就算不觉饿,亦必口渴难忍,走这条路口的人,十之八九都在此停下用点茶水。山泉煮成的茶水,蓄于大缸中,不冷不热,虽非可口香茗,但在长行疲倦之下,进一大碗,却有解渴舒畅之感。
俞秀凡行人甫侧一座茶棚中,笑道:“记得咱们进山时,在对面歇脚,不能厚此薄彼。”
桃花童子神情一直很沉重,悄然在一侧坐下,除非是逼着他答话之外,一直不多开口。
一个三十四,五的茶伙讣,笑着由棚内行出来,道:“四位怎么样,吃馒头,还是先喝口茶。”
俞秀凡道:“先喝碗茶吧!”
茶伙计行入棚内,片刻间,端着一个大木盘行了出来,四个粗瓷大海碗,满满的四碗茶。这等地方,对客人也没有什么亲切招呼,茶伙计放下四碗茶,立刻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阵行走,王翔、王尚都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下去。茶叶虽非名品,但泉水却是上佳之质,自有一股清香。
俞秀凡端起茶碗,正想喝下,瞥见桃花童子静坐未动,望着面前的茶碗出神,不禁心中一动:“小桃童,你不喝茶?”
桃花童子道:“喝,喝。”打出了约好的暗记。
俞秀凡回头看时,王翔、王尚,早已把两大碗茶喝一个点滴不剩。想阻止已来不及。眼看大错已铸,俞秀凡反而冷静下来。
读过万卷书,再加上天赋的才意,弥补了他阅历不足的缺憾,随手抓过一个苍蝇,投入茶中,高声叫道:“伙计,我这碗茶里,怎么有个大苍蝇。”侧目一顾,只见桃花童子也喝干了一大碗茶。
王尚霍然起身,道:“真的!”但闻茶伙计应道:“不可能吧!茶缸上加着盖子。”一面说话,一面快步行了过来。
俞秀凡挥挥手,示意王尚坐下,缓缓说道:“你过来瞧瞧看。”
茶伙计行近木桌,果然见茶碗里浮着一个大苍蝇,一皱眉头,道:“怪啦,刚才没有啊!”一面目光微转,已看到王翔、王尚已喝完碗中茶水,心中落实了不少。
俞秀凡叹口气,道:“这碗茶还能喝么?”
奈伙计笑道:“我给你换一碗,咱们山里人,有句俗话说,不于不净,吃了役病。”端起茶碗,地上泼去。
俞秀凡一伸手,抓住了茶伙计的右腕,但那茶伙计动作很快,右腕被抓时,已然泼出去大半碗茶,那只大苍蝇已彼泼了出去。
茶伙计脸色一变:“客官,这山窝里一座茶棚。比不得大镇府城,人手少,难。衡有错,我替你再换一碗就是。你这是干什么?”
俞秀凡看看还有大半碗余茶,笑一笑,道:“你伙计已经出好了题目,在下就照题做文章了。”
茶伙计道:“我没有读过书,不懂文章。”
俞秀凡道:“山里人不怕脏,而且吃了没病,这碗茶倒了太可惜,小伙计何不把它吃下去。”
茶伙计哦了一声,道:“山泉不远,茶叶是自己采的,米面贵重,茶水却不算什么!”
俞秀凡道:“够了,朋友,喝下去吧!”
这时,王翔、王尚也意识到事情不对,齐齐站起了身子。
俞秀凡摇摇头,道:“你们坐着,事情刚开始,你们三个可能中了立刻发作的奇毒,也可能是慢性毒药,不管什么毒,但一定很厉害,不可擅提真气,促使行毒。”
王翎、王尚相顾愕然,想不到在这地方,会被人下了毒。
茶伙计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真够精明啊,我自觉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告诉我,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俞秀凡道:“时间正长,你先喝了这半碗茶,咱们再慢慢的谈。”
茶伙计道:“如是我不喝呢?”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你不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我们,大约是心中有些顾虑,对么?”
茶伙汁笑道:“你姓俞,叫秀凡,对么?”
俞秀凡道:“看起来,你们已经把我们的底细摸的很清楚了。”
茶伙计蒽了一声,道:“不错,咱们了解你俞秀凡是一位很讲义气的人,你不会不顾虑他们三位的生死。”
俞秀凡道:“是啊!这确是一个很严重的威胁。”
茶伙计有些得意的笑道:“如是你能够早一些时间发现,情势也许会大不相同了。”
俞秀凡道:“幸好,现在还发觉的不算太晚。”
茶伙计心头微微一震,道:“我不相信,你会不顾及他们三人的生死。”
俞秀凡道:“我很着重他们三人的生死,所以他们最好是不要死,那对你很不利,那将使我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你阁下的身上,分筋错骨,生剥寸刮。想来那滋味也不好受。”他已了解了不少江湖伎俩,威吓也是手段之一。
但这茶伙什很冷静,笑一笑,道:“如若你俞少侠希望他们三个活下去,最好也别让我死了。他们服的是一种很奇烈的毒药,很可能在片刻之后,毒性就要发作,毒发之后,如不能很快的服下一粒中和性的丹丸,那会很快的死亡。”
俞秀凡道:“那丹九有多久的时效?”
茶伙计道:“一天,十二个时辰。”
俞秀凡道:“就算服过解毒的丹药,一日后,毒性还会发作。”
茶伙计道:“不错,我有十二粒丹丸,可使他们四日不死,但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这需要三日的行程。”
俞秀凡道:“多了一天的药量,显见贵上十分仁慈。”
茶火计道:“因为十二粒中有你三粒,但你太精明了,竟然瞧出茶中有毒。”
俞秀凡道:“夸奖,夸奖,但不知那十二粒丹九,现在何处?”
茶伙计道:“就在我的身上,不过,只有四粒。”
俞秀凡道:“为什么?”
茶伙计道:“因为,我们行程很紧促,每一天的路程,都早已算好,另外的药九,只要咱们能按期到站,他们良会派人送上。”
俞秀凡道:“很高明的办法。就算杀了你,也无法替他们取得四日的解药。”
茶伙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一步失错,就可能送了性命,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道:“他们什么时间毒性发作?”
茶伙计道:“快了,再过片刻就发作了。”
俞秀凡道:“一旦毒性发作,定然十分痛苦了?”
茶伙计道:“大概是吧!至少不会太舒服。”
俞秀凡突然伸手一指,点了茶伙计两处|茓道,笑道:“我牵着你的手腕,看起来不大雅观,咱们坐着谈吧!”
茶伙计苦笑一下,在俞秀凡对面坐下,道:“俞少侠是否准备去瞧瞧?”
俞秀凡道:“在下不去,只怕你作不了主!”
奈伙计道:“在下第一件要务,就是要把你带去。”
俞秀凡道:“看来你会如愿以偿了?”
茶伙计笑一笑,道:“可以给他们服药,咱们还得立刻上路。”
俞秀凡转头望去,只见王翔,王尚闭目而坐,头上汗珠如雨,滚滚而下,似是他们正在忍着很大的痛苦。再见小桃童时。
也是一样。
轻轻叹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给他们解药。”
茶伙计缓缓站起身子,走几步竟和常人无异,心中暗暗高兴,忖道:看起来,他好像忘记了点我|茓道。
取出一个玉瓶,打开了个瓶塞,倒出了三粒丹丸,分别送在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的面前。桃花童子当先拿起药丸,吞了下去。王翔。王尚,分别服下药丸。
茶伙计笑了笑,回到俞秀凡的身前,扬起手中的玉瓶,道:“俞少侠如若不相信在下的话,不妨打开玉瓶瞧瞧,这玉瓶中还有一粒药丸。”
俞秀凡淡淡一笑,伸手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余一粒药丸,顺手藏人怀中,道:“多谢了。”
茶伙计愣一愣,道:“你………”
俞秀凡带笑道:“阁下不是要把这粒药丸送给我么?”
茶伙计道:“在下只是让你瞧瞧,以释你心中之疑。其实,你拿去了这粒药丸,也没有什么关系,一则,这丸药只有一天效用;二则,你们有三个人中毒,一粒丸药,也无法同救三人。”
俞秀凡笑一笑,没有答话。他的沉着,冷静,简直使那茶伙讣有着一种莫恻高深的感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我想咱们应该早些上路了。”
俞秀凡道:“可以。不过,他们都中了毒,想是不易长途奔走,你是否准备了代步?”
茶秋计道:“行程很紧促;所以,咱们还是早些上路的好。至于代步么,在下抱歉,没有准备。”
俞秀凡笑一笑,道:“那很好,只要你朋友能挨得下去,我想他们都可以挨得下去,”
茶伙什自觉|茓道无伤,冷笑一声,道:“试试看吧!”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目光一掠王翔,王尚等,笑道:“你们觉得怎么样了。”
王尚道:“服药之后,逐渐发作的毒性,己被压制下去,现在身体如常,并无不适之感。”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咱们上路吧!”
茶伙计大步向前行去。俞秀凡一侧身,让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走在前面,自己却走在最后。带路的茶伙计愈行愈快,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但在越过一座岭脊之后,突然慢了下去,头上也开始滚落下汗水。
王尚心中有些奇怪,这人明明是一身武功,怎的走了这一点路,就累的汗流侠背呢,心念转动之间,那茶伙计突然蹲了下来。
王尚冷笑一声,道:“朋友,怎么不向前走了?”
那茶伙汁双手捧腹,咬着牙齿,似是在忍耐着无比的痛苦。
冷冷的望了王尚一眼,道:“那姓俞的小子,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王尚一抬脚,茶伙计发出一声惨叫,滚出了八九尺远。这一脚力道很重,茶伙计翻滚出八九尺后,嘴角间流出了两行鲜血。
王尚一跨步,左脚抬起,踏在茶伙计的前胸之上,怒声说道:“你小子听着,你可以对我们下毒,但你不能出言伤害我们公子。”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来,道:“王尚;别打他,他伤|茓发作,比常人更脆弱,任何一点伤害,都会给他很大的痛苦。”
目光转到茶伙计的脸上,缓缀说道:“看来,咱们非得准备一些代步了。”
茶队计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使我失去了一身武功?”
俞秀凡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件事。”
茶伙计道:“什么事,快些说。”双手抱腹,口角流血,汗珠和泪水,一齐滚落下来。
俞秀凡道:“你既有一身武功,那自然不是卖茶的伙汁了,你老兄怎么称呼?
”茶伙计道:“冷面虎徐然。”
俞秀凡道:“你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徐然道:“不知道,我只带你们到第一站。”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我相信你没有说谎。”
徐然道:“可以告诉我了,你动的什么手脚?”
俞秀凡道:“你中的定时封|茓,这手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擅自运气,多动真气,立到促使伤|茓发作。”突然动手在徐然身上拍上两掌。
徐然痛苦顿消,长长吁一口气,道:“不会好么?”
俞秀凡道:“不会好,除非有一个高明人物,解开你被封的|茓道。”
徐然道:“不解它又将如何?”
俞秀凡道:“你中的四天封|茓,四天之后,伤|茓开始发作。全身血液聚于一处,痛苦莫可名状,比刚才那滋味还要难受,再三日。伤|茓崩裂而死。”
徐然呆了一呆,道:“好恶毒的手法。”
俞秀凡道:“很可叹的是,我不太仁慈。我喜欢以杀止杀,以牙还牙,你对我。呵下毒,我封你|茓道,似乎是我们并没有占先。”
徐然道:“就算我死吧。也不过是一条命,你们三个换一个。照你的说法,不算沾光。”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看样子,你作不了什么主。他们要你死,你就不能话。
我们的生死,你更是无能控制,说穿了,你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
”徐然脸色大变,说不出一句活来。
俞秀凡笑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徐然缓缓站起身,举步行去。
俞秀凡看他走的十分小心,颇有举步维艰之苦,轻轻咳了一声,道:“徐兄,不用太小心,照你平常的走法,只要不提真气,就不会引发伤|茓。”
又行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处镇集之上,人人都走的十分轻松,只有徐然流了一头大汗。
原来,他不敢运气行动,走的疲倦不堪。
在镇集上吃过东西,徐然找店伙计商量,重金雇了一辆马车赶路。俞秀凡等本有马匹寄在山下,但因去路不同,只好弃之不取。这辆篷车很旧,但却是常年赶路的设计。奔行很快。
王尚和徐然坐在一起,一路上给了徐然不少苦头吃,徐然因不敢运气,只好强自忍耐下去。
车走大道,绕了不少路程,只好连夜赶路。=第二夭中午时分,又到了一座镇集之上。
徐然带着他们,直行人了一座私人的宅院中去。大厅中早已备好了酒菜,却不见宅院主人出迎,只有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招呼几人吃喝。
直待用过酒饭。才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少女,缓步行人厅中,轻挥玉手,道:“诸位对不起啦,从现在开始,诸位都要加上一点东西。”
俞秀凡道:“加什么?”
年轻少女道:“眼罩。一种设计很精巧的眼罩,戴上去很舒服。但却无法见外。烘的景物。”
俞秀凡道:“一定要戴么?”
年轻少女道:“是的,请位请戴上之后,校好立刻奉上解药,登车上路,不过那是一辆很豪华的篷车,也很宽大,行速极快,诸位不会有辛苦之感。”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什么人陪我们去?”
青衣少女道:“校好奉陪诸位。”
俞秀凡道:“你先给解药吧!”
这时,徐然和那少女低声谈了数语,青衣少女立刻从身上取过一个玉瓶,分给了王翔、王尚。桃花童子各一粒解药。然后,回眸对俞秀凡颔首一笑,道:“原来阁下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俞秀凡冷冷的说道:“那位徐兄,想都奉告你姑娘了,我俞某人忍辱负重,已经尽到了最大的耐心,希望姑娘能够守住分寸,免得闹一个血流五步的惨剧。”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难缠,年轻气盛,而且又很具才智,是一个软硬都不吃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在下也许真的很难缠,不过倒有一个字,可以使在下服输。”
青衣少女道:“请问那是一个什么字?”
俞秀凡谊:“理。理必含道,有道理的事,在下是一向遵服。”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若不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也许用不着我来。”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姑娘很自负。”
青衣少女道:“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你,不晓得你竟未喝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道:“就算喝了那杯毒茶,也未必就能毒死我。”
青衣少女道:“这一点不用倔强,那是天下的至毒,没有人能逃过毒发而死的。狐运,不论你有多么精纯的内功,而且除了特制的解药外,没有另一种解药能够解去身中之毒。俞少侠如是喜爱冒险,希望你别冒这个险。三个人,三条命!”
俞秀凡道:“我想取得解药的地方,定然是凶险万状了。”
青衣少女道:“不错,那地方有如铜墙,牢不可破,任何人到那里,只有两条路走。”
俞秀凡道:“请教是什么样子的两条路?”
青衣少女道:“一个是屈己从势;改变志愿;一个是受折膺而死。”
俞秀凡道:“我想在那里还可遇上贵组合中身份较高的人。”
青衣少女道:“你推断的很正确。”
俞秀凡道:“姑娘送我们到下一站么?”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们改变了计划,由校好陪诸位直放我们要去的地方。”
俞秀凡道:“姑娘玉瓶中的解药………”
青衣少女道:“还有两粒,他们可以多撑一天,”俞秀凡道:“算的果然是十分精细,在下多收了一颗药丸。你们也算出来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是一位不太相信巧合的人,巧合的事,人生一世,难得几回,所以敝组合一向注重算计。”举起手中的王瓶,接道:“俞少侠是否想看看玉瓶中的药物?”
俞秀凡取出怀中一粒丹丸,笑一笑,道:“是姑娘保管呢,还是交给在下保管?”
青衣少女略一沉吟,把王瓶送到俞秀凡的手中,笑道:“俞少侠保管,也许更放心一些。”
俞秀凡也不客气,接过玉瓶,打开看了一看,把手中一粒丹丸,也放人玉瓶,放入袋中。笑道:“好吧!姑娘盛情区区生受了。”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道:“可以上路了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可以走了。”
徐然突然一横身,拦住了俞秀凡道:“俞少侠,咱们分手在即,少侠可以解开我被封的|茓道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徐兄,怎不同往一行?”
徐然道:“俞少侠,徐某人没有这个身份。”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这位姑娘的身份,高过你徐兄很多了。”
青衣少女道:“我是奉派接你们的特使,身份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徐兄,很抱歉,我早说过了,我不太仁慈。你还是跟着去吧!等我们取到解药,在下会为你解|茓。”
徐然急道:“你认为真的能取得解……”忽的发觉失言,立时住口不言。
俞秀凡道:“为什么取不到呢?可是那里没有解药。”
青衣少女道:“解药倒有,不会很容易取到手中,俞少侠可是有些怕了?”
俞秀凡道:“江湖上尔虞我诈,但也该有个限度,不能险诈到下流之境。不论那地方危险到什么程度,那是贵方的布置,但如那里没有解药,那就不是险诈而是谎言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到时间,我们先拿解药给你瞧过。”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无法相信姑娘,那就得自己准备一下了。”目光转到徐然的身上,道:“要我为你解去被封的|茓道,只有一个法子。”
徐然道:“什么法子?”
俞秀凡道:“你在我们身上下的毒药,还有没有?”
徐然道:“解药没有,毒药还有一些。”
俞秀凡道:“拿出来,我就解开你被封的|茓道。”
徐然回顾了那青衣少女一眼,满脸诚惶诚恐之色。
膏衣少女笑一笑,谊:“拿出来,俞少侠才智绝伦,你用不着耍花样。”
徐然应了一声,取出一个小包,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绞。
最后一块红绸中,包着一点白色的粉未。
俞秀凡把药调在一杯茶中,笑道:“姑娘,喝下去!”
徐然呆了一呆,道:“你这是……”
俞秀凡道:“那封|茓发作的痛苦,徐兄没有忘记吧!”
青衣少女一挥手,接道:“徐然,你最好别管闲事。”
徐然叹口气退到一侧。
俞秀凡道:“姑娘请把这杯茶喝下如何?”
青衣少女道:“可以,不过我没有解药。”
俞秀凡道:“我多了一粒。”
青衣少女道:“那不够,咱们还有两天两夜的行程,必得有两位解药才成。”
俞秀凡道:“我相信,贵组合一定有特殊的传讯之法,你姑娘以特使身份,如若中了毒,自然会想法子叫他们多送来一粒解药了。”
青衣少女道:“说的倒也有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可以给我解药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毒发之时,才服解药,是否还来的及。”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来得及,俞少侠,你是个很细密的人。”
俞秀凡道:“实在很抱歉,我们的处境太险恶,我不得不小心一些应付。”
青衣少女道:“大约在一顿饭工夫左右,我服下的毒药,就要发作了。希望你能及时给我服用解药才好。”
俞秀凡神色突然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姑娘既然知晓了我是谨慎的人,希望你别耍花样,那会造成很大的遗憾。”
青衣少女道:“俞少侠可是在吓唬我么?”
俞秀凡道:“我说的老实请,因为我出剑太快。”
青农少女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开一次眼界。”
俞秀凡道:“不教而杀为之虐。能让你们先见识一下也好,不过要你姑娘出个题目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善用飞刀,而且也相当快,但不知俞少侠的快剑如何?”
俞秀凡道:“那不难证明,姑娘施用飞刀,在下用剑,不妨求证一下。”
青衣少女道:“校好不容这面对面搏杀,一个失神,即将闹成血淋淋的局面。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青衣少女随手取出一枚制钱,斜里抛起,双手一探腰际,随即扬起两柄柳叶刀,后发先至,波波两声,钉在墙壁上,那枚制钱正落在双刀之间,架在刀上。
俞秀凡道:“好刀法。”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献丑,献丑!”
俞秀凡暗暗吸一口气,忖道:她停身之处,距离墙壁不过一丈三四,抛出制钱,再拔双刀,钉在壁间,制钱先发后至,落在双刀之间,速度、巧劲,都己到炉火纯青之境,真是了得,我如不能把她镇压下去,这一路只怕是很难平安了。心中虽有此念,但却又全元把握。
但事已逼上了头,无法推辞,却又想不出一个表达出快剑的方法。
正忖恩间,忽见一只苍蝇飞了进来,心中一动,拔剑劈去。
。夯有人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见剑光一闪,那苍蝇跌落在桌面之上,分成了四半。
青衣少女呆了一呆道:“果然很高明。”伸手拔出飞刀,藏入怀中,笑道:“咱们上路吧!”
俞秀凡招过徐然,解了他被封的|茓道。
室外果然早已停了一辆豪华大马车,车中放着六个带着靠背、抉手的木椅,上。烘铺着黄缎子椅垫。六张木椅,分成了三排。王翔。王尚坐在最后一排,桃花童子独自坐在第二排,青衣少女大约是为避嫌,和俞秀凡并坐在第一排中。
赶车的是一个穿着蓝衫的老者,放下了垂帘,立对面鞭驰车。这是一辆特制的篷车,行驰起来十分快速。
青衣少女轻轻叹日气,道:“俞少侠,我这一生中,从没有这样迁就过人,自己喝下了一杯毒药。”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很荣幸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俞少侠如不信,不妨在江湖上打听一下,刀钗冷萍是什么样一个人?”
俞秀凡道:“四大金钡之一。”
冷萍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俞秀凡道:“那真是可惜的很,姑娘一世英名,只怕要死在自己饮下那杯毒茶之下了。”
冷萍道:“你不是告诉我多一粒解药么?”
俞秀凡道:“本来是多一粒,但你们都算的太精了,结果,你应该带三粒解药来的,但你只带了两粒。不过,我相信你还收存有一粒解药,因为你明明知道解药的数量刚好。”
刀权冷萍摇摇头道:“你错了,我没有收存解药,我相信你的活,才饮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冷姑浪,咱们明人眼睛里不揉沙子,你如真的没有解药,我的三个人中,必要有一个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冷萍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准备管我了。”
俞秀凡道:“你们四个人,如若一定要有一个毒发而死,姑娘觉得应该是哪一个呢?”
冷萍道:“这要你决定了,你觉得他们三个人中,应该哪一个死?”
俞秀凡道:“一定要我决定,我觉得姑娘应该等候毒发而死。”
冷萍接道:“那是要我死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你不会死,你们的组合中消息灵通无比,他们会及时送来解药。”
冷萍缓缓说道:“这样冒险,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俞秀凡缓缀一笑,未再答话。
冷萍叹口气,道:“看起来,你似是很愉快,全没有一点忧虑。”
俞秀凡道:“冷姑娘觉着在下应该忧虑些什么?”
冷萍道:“我的飞刀如何?”
俞秀凡道:“出刀很快,认位亦准,是很高明的刀法了。”
冷萍道:“但我在那个组合中,只是五等以下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怎的这等妄自菲薄。”
冷萍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又如何?你能放我们离开么?”
冷萍杏目一瞪,道:“哼!不知好歹。”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特制的篷车行速逐渐的加快,但车帘低垂,见不到外面景物。
只听冷萍低声说道:“我的毒性发作了。”
俞秀凡转头看去,只见她脸上汗水如雨,滚落下来。她紧紧的闭上双目,咬着牙齿,似乎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桃花童子察看了一阵,低声道:“公子,她真的是中了毒,不是装作。”
俞秀凡缓级说道:“因为她喝的毒药是真的,所以,她的中毒也是真的。”
桃花童子道:“公子,这药性发作很快,如若不能及时给她服下解药,会造成毒发而亡。”。
俞秀凡道:“我知道,如若你们四人中,有一个人要死,那人应该是谁呢?”
桃花童子:“公子,万事莫若救人急,先救了冷姑娘,万一明天还无法得到解药,小的愿意放弃服用解药。”说完活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
俞秀凡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小桃童,兵不厌诈,害死了刀钗冷萍,江湖上至多骂我俞某人心狠手辣,不够君子;但如你毒发而亡,武林同道岂不要骂我不仁不义么?”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自愿放弃,那自然怪不到别人的头上了。”
俞秀凡道:“好吧!话是你说的,现在车中有这样多人,大概都听到。你到时可不能反悔。”
小桃童道:“我知道,大丈夫一言如山,怎会反悔。”
俞秀凡取出玉瓶;打开瓶墓,倒出了一粒解药。但他并没有直接交给冷萍,却把解药送到了桃花童子的手中。桃花童子捏开了刀钗冷萍的口齿,投入解药。
车内闹的人命关天,但篷车却是一样的行驶着,未曾停下。
片刻之后,冷萍毒性被解,睁开双目,望了俞秀凡一眼,道:“俞少侠果然是心如铁石,好叫校好佩服。”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
冷萍哼了声,道:“难道还要我谢你不成?”
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因为,明天,有一个人会代你死亡。”
冷萍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颔首致谢。这举动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冷萍在药性发作中,仍然知道车中发生的事情。
俞秀凡叹口气道:“江湖上有很多可杀可悲的人,但也有根多见义勇为,不畏死亡的人。”
冷萍道:“我这种人,是属于那一种人?”
俞秀凡回目望着冷萍,双目中神光加电,盯住了良久之后,始缓缓说道:“你是属于可悲的一种人。”
冷萍脸色不变,道:“我自觉生活的很好,很快乐。”
俞秀凡道:“这正是你可悲之处,你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而不自知。”
冷萍怔了一怔,道:“我自己倒没有这种感觉。”
俞秀凡道:“拿我们相逢这不足两个时辰的光景来说吧,你难道是自愿来接我的么?你饮下毒茶,也完全是心中情愿的?我想都不是。因为,你奉命来接我,为了要把我带到一定的地方,不得不饮茶迁就我,你不敢生气,也不敢发作,难道还不可悲么?”
冷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我很怕死?”
俞秀凡道:“也许不怕死,但你却怕一个人,也许怕一件事。所以。你不惜吞下毒药,把我引到你们准备好的地方。”
冷萍道:“我奉命把你带到一定地方,如若我做不到,岂不是大过无能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冷姑娘,是我自己要去,并非你把我引导去的。”
冷萍道:“不管你是要去还是我引导你去,只要同去了,我就算成功了。对么?”
俞秀凡道:“姑娘,虽然你达到了目的,但我们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冷萍道:“哪里不同了?”
俞秀几道:“我是心中想去,而且,也非去不可;但你姑娘是奉命来接在下,如果不能把区区带到,对你姑娘而言,也许有一个极不良的后果。所以,咱们的感受不同。我是志愿要去,你是受命逼着我去,这中间就大大的不同了。”
刀钗冷萍突然微微一笑,道:“听起来,倒也有理。”
俞秀凡道:“看来,你冷姑娘倒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冷萍缓缓说道:“俞少侠,竟也会灌人的迷汤啊。不过,我看你刚才那等见死不救的性格,和你的言谈为人,似是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那并不太奇怪,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死。”
冷萍道:“如非有人救我,此刻,我已魂归地府了。”
俞秀凡道:“不会的,因为,你身上带有很多的解药。”
冷萍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事情很简单,我们一直跟着徐然,他没办法把消息传递过去,而姑娘知道在下没有中毒时,但你已无法留下需用的解药,只好把多余的解药藏在别处。”
冷萍笑一笑,道:“俞少侠,本来,我不大相信你精明,现在我倒是相信了。
”俞秀凡道:“只要在下能制服你姑娘,就可以多取得一天的解药。”
冷萍道:“早知道你是如此,我也用不着迁就你了。”
俞秀凡道:“现在,你知道了,在下也希望你姑娘交出全部解药,那可以使得他们三位,多延长一天的生命,那是很重要的一天。因为,那一天正是在下和贵组一决胜负的一天。”
冷萍道:“俞少侠,如是交出解药,对我们有着很大的不利,你想我会交出来。捍?”
俞秀凡道:“对你个人而言,交出了解药,并没有什么错误。”
冷萍道:“但也没有什么好处。”
俞秀凡道:“不交出解药,对你个人却有害处。”
冷萍笑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害处?”
俞秀凡道:“姑娘!别忘了,我们还有近两天的行程,在这两天内,我随时可以找你姑娘的麻烦或者翻脸动手。”
冷萍沉吟了一阵,道:“你猜猜,我收存了几粒解药。”
俞秀凡心知她这是自我下台阶的话,笑一笑道:“三粒。”
冷萍微微一笑,道:“四个人,两日份,每人每日一粒,我支出三个人两日份应该六粒,扣了你收存的一位,只交出了五粒,还余三粒。”
俞秀凡道:“姑娘也已算好了!”
冷萍未再答话,取出三粒解药双手奉上,道:“很可惜的是,你要在我身上试试那药性如何,多损失了一粒解药,致使你三位从人中,一个人无法在那天助你。
”俞秀几笑道:“有两个人也够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冷萍道:“看来,你是个想得很开的人。”
俞秀凡道:“因为这是贵组合一场布置精密的算计,在下能在你们算汁中未遭致全军覆役,对我而言,能多取得两个人一日份的解药,也算是一种大败中的小胜了。”
冷萍淡淡一笑,道:“你确有很多过人的想法,充满着自信。”
第十四回力挫剑士大义凛然
俞秀凡缓缓闭上双目,道:“姑娘,旅途遥长,咱们要谈的话,似是已经谈完了,在下想休息一下了。”
冷萍道:“你不怕我暗算你?”
王尚突然接口说道:“姑娘,别忘了,我们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目下咱们是四对一的局面。”
冷萍回顾了王尚一眼,道:“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从人,物以类集,古人是诚不我欺。”
俞秀凡道:“冷姑娘,措词最好能客气一些。祸从口出,这句话,冷姑娘想是早已很明了。”
冷萍叹口气,道:“我如若真是个可悲的人,你应该是个很可怜的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听口气,姑娘似乎对在下有点同情?”
冷萍道:“你这种目空四海自负的人,还懂得什么叫作同情?”
俞秀凡突然想到了在江湖走动,应该施用些机诈权谋,只要纯正,心存仁慈,纵然是霹雳手段,也不为过。想是这么想,但要他施用权术骗一个女孩子,却又有些开不了口。长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目。
篷车飞驰在官道上、扬起了两道滚滚的烟尘。俞秀凡一直闭目假寐,未再多问冷萍一句话,也未望冷萍一眼,也没有人打开过车帘向外面瞧看一眼。
篷车停下来的时候,总是在一座宅院的门前,宅院中,备好了酒饭,吃过之后,就立刻登车上路。
篷车仍然是那一辆篷车,但拉车的健马,却是每一次进食之后,均重新换过,因此,篷车一直保持着稳定的速度。
第二天中午时分,俞秀凡又把解药给王翔,王尚、桃花童子。
冷萍深深一笑,道:“俞少侠,是不是仍要我表演一次毒发的痛苦。”
俞秀凡道:“冷姑娘已经有很多的机会取得解药,如是还未取到,那你只好等待毒发身死了。”
冷萍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俞少侠,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就要下车乘船了。”
俞秀凡道:“还要乘船?”
冷萍道:“是的,还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中午时,走到咱们要去的地方,那正是毒性将要发作的时刻。”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故作神秘,我不相信,你们会把时间控制到这样精密的境界。”
冷萍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但事实上,确然如此,我告诉过你,我们是一直讲究算计的组合,每一件事,都有着严密无比的计划。”
冷萍说的不错,篷车停下来的时间,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篷车停在一道浊浪滔滔的江边,但却不是人船来往的码头上。这是一段很僻静的江岸,岸畔大树上,用铁链锁了一艘双桅大帆船。
冷萍一直未再有毒发之征,显然是早已服了解药。她当即跃上甲板,举手一招,道:
“诸位都是身具武功的人,用不着搭扶板上船了。”
望着那滔滔江流,俞秀凡不禁有越趄的感觉。上了船比不得陆地,波涛汹涌的大江,随时可以吞噬下几人的性命。
冷萍道:“俞少侠,怕了么?”
俞秀凡摸摸长剑的把柄,飞身而起,落上甲板。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鱼贯跃登舟上。
冷萍一转身道:“舱里坐吧!”
舱里早已高燃着两支火烛,照的一舱通明。但窗门上,却挂着黑布,隔绝舱外的江流景色。忽然间,船身移动,行驰于起伏的江流中。舱中间一座木案上,放着香茗细点。
冷萍盘膝坐在舱板上,道:“里面有床,想坐息或睡觉,悉凭尊便,恕我不招呼了。”
一夜行舟,船身一直起伏不定,显然江面上也一夜风浪未息。
两双高大的火烛燃尽,船舱中突然问暗了起来,但起伏不定的船身,却突然静了下来。
舱口大门,日光透人。冷萍缓缓站起身子,道:“俞少侠,到了。”当先行出舱去。
俞秀凡登上甲板,只见日光耀目,已是中午时分,一夜半日的江上行舟,船身摇摆起伏不定,使得俞秀凡有些头昏脑胀,长长吸两口气,清醒了一下头脑,流目四顾,只见帆船停伯在一座山峦之中。这似乎是一道通往长江的支流,青山半绕,环抱着一片水色。
一道浮桥,早已搭好。冷萍当先带路,行过浮桥,道:“俞少侠,看到这一条小径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看到了。”
冷萍道:“照着小径往前走,转过那个山弯,自会有人迎接。”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不去了?”
冷萍道:“校好奉命迎宾,到此为止。咱们异日有幸再会。”转身一跃登上帆舟,但见六个大汉,摇动木橹,帆舟转头而去。
坐了一夜半日的船,此刻才算看到了行舟的人。望着远去的巨舟,俞秀凡打开上瓶,倒出了仅有的两粒解药,低声道:“小桃童,你是真的中了毒,还是假的中毒?”
桃花童子道:“小的没有中毒,不过,我不能帮你们。”
俞秀凡道:“不用你帮忙,在没有证明我的研判之前,你也不用脱离你们的组合。”
把解药分给了王翔、王尚,道:“走!就算龙谭虎|茓,咱们也要闯上一闯。”
王尚低声道:“小桃童,这是什么所在?”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我也没有来过。”
俞秀凡当先带路,沿着一道白石小径,直向前面行去。这小径,显然是人工铺成,一面是百丈峭壁,一面是江水支流。由峭垄到水边。大约有一丈左右宽窄的黄泥滩,那一条白石小径,就在那黄泥滩的中间。
转过山湾,只见一个面目冷肃的黄衣大汉,挡在路中,冷冷问道:“你是俞秀凡?”
俞秀凡道:“不错。”
黄衣大汉道:“你听着,这地方不是任人撒野的所在,不论在江湖上有多大的。蝴望,多高的声誉,到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俞秀凡剑眉耸动,本待发作,但想到此来旨在取得解药,目下还不知解药何在,用不着和这等人一般见识。心中念转,按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多承明教,咱们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你朋友指点。”
黄衣大汉道:“跟在我后面走。”转身向前行去。登上了十余丈的山坡,黄衣人一低头,钻人了一座山洞中去。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原来他们的巢|茓在山腹之内,无怪外面瞧不出半点征侯,一片庐舍之间。一低头,已闪入洞中。
人一人洞,地面立成平坦,进入三丈,顿成开阔,分成三条岔道。黄衣大汉带几人走的是中间一条。又行四、五丈,走路又向地下转去,而天光也隐隐透了进来。
俞秀凡暗自心中估计,两个上下坡度距离相差不多,果然又到了一处洞口。
洞外面是片天井般的盆地,大约有百亩大小,四面都是耸立的石壁,寸草不生,光滑异常,但这片盆地中倒是树木繁茂。沿着四面的山壁,有不少青石砌成的房舍,中间却建筑了一高大的厅堂。
黄衣大汉回顾了俞秀凡等一眼,道:“整整衣冠,我带你们去见谷主。”
俞秀凡谈淡一笑,道:“原来还有谷主,我还认为你朋友就是此地的谷主呢。
”黄衣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最好少说风凉话。”
俞秀凡心知那高大的厅堂中,住的就是谷主,此刻似已用不着再迁就这黄衣大汉了。冷笑一声,道:“我是你们组合中请来的贵宾,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三番两次的对我无礼。”
黄衣人突然回过身子,冷冷说道:“我已经告诉你,到这里要守规矩,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撒野。”
俞秀凡道:“别说你只是一个带路的人,就算贵谷主,对我如此,俞某人也要惦惦他的份量。”
黄衣大汉怒吼一声,右手一挥,迎面劈去。
俞秀凡一闪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已扣住那黄衣大汉的右腕脉|茓,借力施力的一带,但闻蓬然一声,那黄衣人已飞出了七、八尺外,跌了一个狗啃粪。
这一跤摔去了那黄衣大汉的狂傲之气,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望着俞秀凡发怔。
俞秀凡神情肃然他说道:“你记着,我不是个很仁慈的人,耐性有限,激怒了我,我也可能杀人。”
黄衣大汉未再多言,举步向厅堂中行去。
王尚低声道:“公子,如是情势迫人,咱们就杀他个落花流水,就算毒发而死,也早捞回本钱了。”
俞秀凡用极低微的声音,道:“你们要十二个时辰,才会毒发,咱们时间很充分,最重要的是先取得解药,这不能太软弱,但也不能大刚硬,你不可轻易出手,一切由我来应付。”
王尚道:“好!咱们听公子的吩咐行事。”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答话,那高大的厅堂之中,突然问鱼贯行出两行人来。每行十二个,一行穿着黄衣,一行穿着红衣,但有相同之处,那就是每人都佩着一把特别长的宝剑。
俞秀凡停下了脚步,两道目光,凝注在那长剑之上,瞧了一阵,一皱眉头,道:“这兵刃有些奇怪。”
王尚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这些剑特别长,不知有什么古怪?
”桃花童子道:“剑上应该没有古怪,古怪处在武功上了。”
王尚一伸手,握着了刀柄,道:“公子,我们一起上呢,还是我先试试?”俞秀凡搐摇头,道:“我刚刚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么?”
王尚一欠身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放开了刀柄。
二十四十分穿着不同服色的大汉,并未向四人攻击,却分列两侧,排在大厅门外。
一个身着长杉,头束金环的年轻人,赤手空拳,缓步行了出来,两道冷厉的目光,一掠俞秀凡道:“阁下就是俞秀凡么?”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错,在下俞秀凡。阁下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兄弟方堑。”
俞秀凡道:“阁下这份气派,似是此谷中的谷主了?”
方堑道:“不错,兄弟正是此谷谷主。”
俞秀凡道:“费尽了千辛万苦之力,把区区等请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方堑道:“在下虽然很少离开此谷,但对你俞少侠的大名,却是久闻了。”
俞秀凡道:“不敢当。我们身上中的有毒,时间对我们十分重要。”
方堑接道:“听说你俞少侠并没有中毒。”
俞秀凡道:“在下是没有中毒,不过,在下三位朋友,却中了贵组合的独门奇毒。”
方堑望望天色,道:“毒性发作,还有一些时间,四位请大厅中坐吧。”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也好!既然来了,希望能多见识一些贵组合的事物。
”举步进入大厅堂。
大厅堂中很宽敞,近中间摆了一张木案,上面铺着黄绫桌面。
方堑抱拳肃客,让俞秀凡落了坐,才缓缓说道:“俞少侠,敝上爱才如渴,俞少侠如肯归服,职位决不在兄弟之下。”
俞秀凡冷漠地笑一笑,缓缓说道:“方谷主贵上是什么人?在下还没有见过。”方堑道:“俞少侠如肯归服,必可获敝上的召见。”
俞秀凡道:“这是你方兄的意思呢,还是贵上的意思?”
方堑道:“不管是谁的意思,但兄弟说了,就算数。这一点,想来俞兄不会怀疑兄弟了。”
俞秀凡道:“在下相信。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在下希望先取得解药。”
方堑微微一笑,道:“俞兄,你不觉着两件事是合而为一的么?”
俞秀凡道:“兄弟确有些不明白,这要请教方兄了。”
方堑道:“如是俞兄归服了咱们,俞兄从人身上之毒,似乎是用不着俞兄费心,那就自然可解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但兄弟认为是两件事,兄弟愿被刀钗冷萍带来此地的用心,只是在取得解药。其他的事,只有侍兄弟取得解药之后再说了。”
方堑淡淡一笑,道:“俞兄,事情如是这样简单,咱们也似乎用不着把俞兄千里迢迢地带来此地了。”
俞秀凡道:“很可悲的是咱们距离太远了,只怕很难有谈得拢的希望。”
方堑道:“俞兄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处在目前的境遇之下,如若太刚直了,难免损折。”
俞秀凡道:“是的,大丈夫宁折不屈,方兄如肯交出解药,咱们还可以谈谈。
如是不愿先行交出解药,咱们似乎很难谈得下去了!”
方奎脸色微变,道:“如是兄弟不交出解药,俞兄准备如何呢?”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道:“这就是兄弟所说的可悲了,我们如若闹出一个兵刃相见的局面,只怕有很多人要流血五步。”
方堑霍然站起身子,道:“俞秀凡,在下敬重你是一位少见的英雄,故而好言相劝,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不解利害,不识时务的人!”
俞秀凡也缓缓站了起来,道:“方兄,如若一定要兵戎相见,方兄才肯交出解药,你们可以出手了。”
方堑仰面大笑三声,道:“看来,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右手一托,那黄绫覆面的木案突然离地而起,缀缓移动,飞向大厅一角。
这等隔空送物,全凭一股内力凝聚的暗劲,只瞧的俞秀凡心头怦怦乱跳,心恐对方也要自己露了一手,那就要当场出丑了。
方堑移动木桌的同时,黄衣大汉移开了四周的木桌。
大厅堂中,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方堑淡谈一笑,道:“俞兄,想和兄弟动手呢,还是想先和兄弟这些从属玩玩。”
俞秀凡道:“客随主便。”
方堑道:“恭敬不如从命。”左手连连挥两次,十二个黄衣大汉,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团团把俞秀凡围了起来。
玉翔、王尚齐声说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住口,该你们出手时,我自会招呼你们。”
目光转注到方堑的脸上,接道:“方兄,准备要他们群殴么?”
方堑笑一笑,道:“他们练的合搏剑法,如若俞兄觉着人数太多,兄弟要他们退下一半。”
俞秀凡肃然说道:“方兄误会了,兄弟的意思是这等群博群杀,只怕会伤亡太大。”
方堑道:“俞兄尽管放手施为,兄弟这些属下,别无特长,只有一点——不怕死。”
俞秀凡道:“唉!江湖人最大的缺憾是轻贱人命,方兄,这很必要么?”
方堑道:“必要。他们一个人,就是一个人的力量,两个人,就可能变四个人的力量,十二个人,是他们合手最大的极限,也是他们力量最大的结合。少林寺的罗汉阵,能够驰名天下,并非是每人都有着绝世功力,单打独斗,他们只能算三流身手,但,结合在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力量。”
俞秀凡道:“多承指教。”
回目一顾王氏兄弟,接道:“你们都听到了么?”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听到了。”
俞秀凡道:“好!你们试试看,如是非人之敌,不可勉强出手。”
方堑微微一笑,道:“他们多了十二个时辰的解药。不过,俞兄,他们毒性虽未发作,如是他们消耗的真力太多,那可能促使他们身上的毒性提前发作。”
俞秀凡冷肃他说道:“方兄受命接待兄弟,自有非常之能,不过,兄弟相信,我还有能力取得解药。”
方堑哦了一声,道:“看来,俞兄果然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俞秀凡道:“咱们之间的胜负,很快就可以证明了。不过,在下希望先问明一件事。”
方堑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方兄这里是否藏有解药?”
方堑点点头,道:“有!不过,取得不易。”
俞秀凡道:“那就行了。只要有解药,不论用什么方法取得都行。”
方堑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俞兄率领贵从属归服咱们。”
俞秀凡道:“方兄,这件事很难从命。”
方堑笑一笑,道:“俞兄,我们已经打听的很清楚,俞兄不是出身十大门派。
单人匹马,在江湖上走动,为的是什么?如能在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那也是够风光了,难道非要坐上第一把交椅不可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兄弟没有这一份豪情壮志,但我生性中有一个最大的缺憾,那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屈居人下。”
方堑神情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道:“俞兄,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你带来此地,自然是有着很充分的准备,在下和俞兄一见如故,才不惜好言相劝,如是俞兄一直执迷不悟,那只怕艰难有一个好的结局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盛情心领,在下生性如此,只好有负雅爱了。”
方堑突然向后退缩了一步,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俞秀凡也向后退了四步。
王翔、王尚,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刀。两人执刀,面对着二十个执刀大汉,提聚了真气。形势剑拔弯张,一场惨烈的搏杀,立时就要展开。
对这十二黄衣人的武功,小桃童心中明白,一时间有着不知所措之感。望望方望,又望望俞秀凡,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对手叉子。
王尚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你闪开,用不着你出手了。”
桃花童子回头对俞秀凡道:“小的……”
俞秀凡一招手,道:“你下来吧!由他们两个出手就可以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缓缓退了回去。
十二个黄衣大汉,身上佩着的长剑,也一齐出鞘,寒光闪闪,在王翔、王尚两人的周围,布成了一片剑阵。
方堑高声说道:“俞秀凡,你要不要再想想?”
俞秀凡道:“方堑,我对自己的技艺,充满着信心,对我从属的武功,也寄以无比的信任。我希望他们能战胜你手下这些剑士,使你能够及时悔悟。因为,我对你方兄,也有着一份相惜的感觉。”
方堑缓缓说道:“你该明白,我这些剑士,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你俞兄也是习剑的人,应该从他们用的长剑上,瞧出他们有着不同于一般剑手的成就。”
俞秀凡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方兄,我们都坚持自己的意见,也对自己的从属有着无比的信任,似乎是只有从武功上一决胜负了。”
方堑脸上泛起了怒容,道:“杀!”
十二个黄衣剑手,突然大喊一声,四柄宽大的长剑,带起一片剑气,直向王翔、王尚卷袭过去。
王翔大喝一声,呼的一刀,横里推去。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传了过来,四柄长剑,竟然完全被一刀封开。但王翔却感受到对方长剑的劲道,十分强大,虽然把四剑封挡开去,但右臂却微感酸麻。
在第一次攻出的四个黄衣大汉迟出的同时,另外四个黄衣大汉的长剑,却如毒蟒出|茓,刺了过来。第一次和第二次出于有着显着的不同,第一次是四柄长剑泰山压顶一般直劈下来,第二次却是直刺过来。
王尚忽然一转身躯,手中长刀幻起一片光影,挡开了四柄长剑。
但第三批黄衣大汉的手中的长剑,却紧随着攻了上来。王翔挥刀攻出,又封开四柄长剑。
卷云十八刀本是以攻敌为主,但在十二个剑士的迫攻之下,两人已然无力发出攻势。十二个黄衣剑士,凭藉手中的宽大长剑和合手力道,几乎是每一招攻势中,都以强猛无比的内力,迫使两人全力封挡。
十二个黄衣剑士,连攻了七波,三七二十一次,王翔接下十一次,王尚接下了十次。这二十一次攻势中,有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王翔、王尚已完全处于被动,没有还击一招。
一侧观战的俞秀凡和方堑,都皱起两道眉头。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对方竟有如此的功力。王翔、王尚是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如此的敌手。
十二个黄衣剑士,更是对方辛苦造就二十年的剑手,曾经在三招迫攻中,搏余了武当派一位成就很高的弟子;但十二人在二十一招的攻势中,竟未能收拾王翔、王尚。
俞秀凡见王翔、王尚都已经满脸汗水,而对方的攻势却是愈来愈凌厉。
王翔接下了对方第十一招攻势后,低声说道:“兄弟,这样不行,咱们得想法子出手还击才行!”
王尚奋勇争先,接下了四个黄衣剑士的第二十二波攻势,高声说道:“我接住他们的攻势,你准备出手反击!”
王翔还未来得及开日,四个黄衣剑士已然挥剑攻到。
十二个黄衣剑士攻势更见快速,而且已布成了合击方位;十二支宽大的长剑,。很如一片光幕,直压下来。王翔、王尚汗透重衣,全陷被动,却仍然无法还击一招。
俞秀凡估计情势,如若再打下去,王氏兄弟非伤在对方手中不可,不禁大急,高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贯注内力喝出,声音奇大,但十二个黄衣剑士,却是我行我素,恍如未闻,仍然未停攻势。
方堑微微一笑,低声喝道:“停下!”
十二个黄衣剑士,闻声收剑,各自向后退了五尺。
方堑目光凝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缓缓说道:“俞兄的两个从属,是兄弟见过的最好刀客,而且年纪甚轻,异日的成就,确实不可限量;不过,他们还无法抗拒兄弟手丁这十二位剑士的合力攻势,何况,一侧穿红衣的剑士的威力,又高过他们一级?俞兄,如若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俞秀凡冷漠一笑,道:“方兄错了……”
方堑接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肃然的说道:“当我们确然无能和方兄率领的剑士抗拒时,用不到等待毒发再死。”
方堑微徽怔了一怔,道:“你的确是大刚正了些。”
俞秀凡道:“所以,我还得试试。”
方堑有些敬佩地点点头,道:“俞兄可求证一下,不过……”
俞秀凡不再理会方堑,冷冷接道:“王翔、王尚,你们退下!”
两个人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缓缓退到了一侧。
俞秀凡左手提着长剑,缓缓行动场中,目光一掠十二个黄衣大汉,道:“诸位请上吧!”
方堑目睹俞秀凡捧着连鞘的长剑,不自禁的说道:“俞兄,拔剑出来,区区手下的剑上攻势很快。”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区区在下无能阻挡他们的攻势,死而无憾。
”方堑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王翔、王尚已知道这十二剑士的厉害,那是要真本领、硬功夫的搏杀,俞秀凡的艺业如何,他们知道的太少,暗暗替他担心。
但闻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杀!”
四个黄衣剑士,突然挥剑攻来,手中又宽、又长的宝剑,像闪电一般快速。俞秀凡右手一探,长剑出鞘,一沫寒芒,一闪而收。没有人看清楚他,如何拔出了长剑,又如何把长剑归人鞘中。
但一场快速的搏杀,由开始到终结,却在这一刹间完成。四个向前奔冲的黄衣剑士,收不住快速的冲势,越过了俞秀凡,才收住了脚步。人是越过了俞秀凡,但四个人手中,都没有了长剑。握剑的右手,连带着宽大的长剑,齐腕生生斩断,跌落在地上。
四个黄衣剑士,只感着右腕一凉,快速的剑势,使他们没有机会感觉到痛苦。
血,在他们停下来之后,才喷射而出。同时,才感受到断腕的痛苦。
但四人感受的惊骇,超出了痛苦,呆呆的望着俞秀凡出神,似乎还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但鲜血和剧烈的痛疼,证实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另外八个黄衣剑上,本已发动了攻势,但却突然在途中停了下来。
方堑的脸色变了,变的一片苍白。但心中最震惊的还是小桃童,他又一次目睹了俞秀凡的快剑,一次比一次快速,快的完全出入意外,快的使人惊心动魄。
王翔、王尚,脸上却泛起了笑容,由心底涌出了无限的赞美,忘了自己身中剧毒,几乎要失声而叫。
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转注方堑的脸上,俞秀凡缓缓说道:“方兄,我想另外八位黄衣剑手,用不着再试了。他们不会有更好的结局。是么?”
方堑由震骇的惊疑中,清醒了过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俞兄,你要我认输?”
俞秀凡道:“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不是这一场博杀的结局。但我想,这一次对阵中,我已经证明了你这些黄衣剑手,已不足和我对敌,你加强令他们出手,那不是命他们出战,而是近乎残酷的送死。”
方堑定一定心神,缓缓说道:“很好,那就请俞兄试试红衣剑士的威力。”话落,举手一挥。
八个黄衣剑手往后一退,六个红衣剑手立时长剑挥动,交织成一片绵密剑网,朝俞秀凡疾攻而至!
在俞秀凡的眼中,任何绵密的剑招,都有着很大的空隙,但这六个剑士的合搏之术,竟然绵密的有如一片剑网。心情微微震动了一下,俞秀凡疾快的拔剑击出。
一阵金铁交呜,六个红衣大汉向前攻出的长剑,全部击空。但俞秀凡向不落空的剑招,这一次竟未能伤人。
方堑长长吁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剑,虽然凌厉绝伦,但却没有伤人。
这在他心念转动之间,俞秀凡第二剑突然刺出。这一剑快速至极,但见寒光闪了几闪,六个红衣大汉还未来得及收回长剑,每人的右腕上,都中了一剑。
俞秀凡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还剑入鞘,冷冷的道:“方兄,够了么?”
方堑叹一口气,道:“好剑法!好剑法!你们都退开了下去。”
十二个红衣剑士,六个腕上受伤,另外六个没有受伤的大汉。
已经换成了一种攻击的姿势,一列并立,准备出手,听到方堑的话,六个准备出手的红衣大汉,全收回了长剑。
方堑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十二个红衣大汉,二十四道目光,全部凝注在方望堑脸上,仔细的瞧了一阵,齐声道:“方爷,我们……”
方堑冷冷接道:“你们仍然是最好的剑手,只不过俞少侠的剑招太快了,我已经看过了,你们无法封拒快速的剑招,打下去,只有送死的份。”
十二个红衣大汉,都黯然垂下了头,缓步退出大厅。
方堑面对着俞秀凡,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俞少侠,该咱们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方兄,在没有动手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带的解药。”
方堑苦笑一下,道:“俞少侠,你真的希望取得到解药么?”
俞秀凡脸色一变,道:“你没有解药?”
方堑缓缓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木案上,道:“这玉瓶中,据说是解药,但是不是真的解药,区区不敢保证。”
俞秀凡脸上泛起了怒意,道:“方兄,俞某人很敬重你的为人。”
方堑道:“兄弟也很佩服你的剑法,所以我才据实奉告。”
俞秀凡道:“方兄,如若那玉瓶中不是解药,你可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么?”
方堑道:“我知道,俞兄在激怒之下,可能杀光这谷中所有的人。”
俞秀凡道:“是的。方兄,准备付出这样的代价了。”
方堑肃然说道:“我没有预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多少年来,我一直觉着自己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剑手,除了传授艺业的人,我想不到世间真有比我出剑更快的人。我孤陋寡闻,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我自出道以来,从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不知道失败后应该做些什么事。但今天看来,我似乎败定了。”
俞秀凡道:“方兄既不愿听兄弟的意见,那咱们只好先在武功上分个高下了。
”他似是胸有成竹,也不再问解药的事。
方堑回顾了木案上的药瓶一眼,道:“俞兄,可要先试试看,这解药是真是假?”
俞秀凡道:“不用试了。这解药如是真的,用不着试;如是假的,你也无法再交出真的解药了。”
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强宾不压主,还是方兄先请。”
方堑淡然一笑,道:“那么,俞兄小心了。”突然一扬右手,飞起一道寒虹,直向俞秀凡的前胸刺去。果然出手迅快,挥手间,寒光已然带近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拔剑击出,横封方堑的剑势,就在胸前三寸处,封开了方堑的剑势。剑势虽被封开,但俞秀凡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堑出剑之快,和那些剑士相比,确然高出了很多,只要方堑能在出剑时,多校正三、五个缺点,这一剑就刺入了俞秀凡的前胸。
方堑却是另一种想法。觉着自己这突然发难既快又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实是不应该被人躲过、但竞被俞秀凡封开了自己的剑势,心中甚是敬佩。
俞秀凡封开了方堑的剑势之后,并未还击,仍然采取守势。
方堑却在剑势被封开之后,立时又展开反击,长剑摇颤,一口气攻出了十二剑。这十二剑快速的攻势,有如闪电一般的迅捷,且在极短的时光连绵而至。
十二声金铁交响,俞秀凡封开了方整十二剑快攻。
但因剑和剑的接触太快,撞击的声音溶成了一片,听上去,有如一次金铁撞击。
俞秀凡虽然把十二剑一齐封架开去,但心头却震骇不已,只见此人出剑之快,和自己相差极微。同时,也使得俞秀凡答觉到这一个神秘组合中,确是藏龙卧虎,不可轻视。
但闻一声长叹,传了过来,方堑突然弃去了手中的长剑,道:“你能封开我闪电十二剑,那的确比我高明,你如对我方某人,还有一点好感,那就给我一个痛快,一剑刺入我的心脏,或是斩下我的脑袋,让我少受一点痛苦,方某人就感激不尽了。”言罢,闭上双目。
俞秀凡还剑人鞘,缓缓说道:“方兄,你虽然未能杀了我,但你是我俞秀凡出道以来,所见到最快的剑手。”
方堑缓缓睁开眼睛,凄凉一笑,道:“多谢俞兄,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力量。
虽然,我早已知道你有着很好的反击机会,而没有出手,那已给了我很大的机会,但我们的技艺,有着显明的差别,我不想再试了。”说完话,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坚决求死的神情。
俞秀凡冷冷接道:“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不会失败。兵法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败了,送上门的四条命,任凭处置,你输了,应该交出解药。”
方堑道:“解药在玉瓶中。但我不敢保证这是真的解药。其实,这些话我可以不说,但我党着对你俞兄这样的人,似乎应该先说明白。”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为什么?”
方堑道:“也许,我以为没有机会说了。因为,我们这一战,不同于我的属下和你动手。”
俞秀凡道:“你是说,咱们这一战很凶险。”
方堑凄凉一笑,道:“对我而言,确然如此。我不愿作一个失败的剑手,所以,这一战,咱们一定要分出生死。”
俞秀凡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要服,败了要认,第一等的剑手,不该作生死之搏,”
方堑笑一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在我而言,这一战的意义,有着很大的不同。”
俞秀凡接道:“你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方堑道:“因为,我败了,不但失去了荣耀,也失去了我拥有的地位和权威;另一个人,会取代我的位置,生命对我已无意义可言。”
俞秀凡突然放声大笑。
方堑呆了一呆,道:“你笑什么?”
俞秀凡道:“那就难怪了。”
方堑怒声接道:“俞秀凡,你敢讥笑我?”
俞秀凡道:“我不是讥笑你,我只是觉着你对生命意义的误解太深了。”
方堑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俞兄不但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剑手,而且也是满腹经纶的高人了。”
俞秀凡道:“兄弟倒也是读过几年书,至少不会把生命的意义,误解成就是一个人的权威、地位。”
方堑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如若平平庸庸,生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何况,我已经得到了权位,竟要在这一战之中,全部化为乌有,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很难忍受的打击。”
俞秀凡道:“听方兄的口气,似乎是在你手中,已经挫折了不少武林高手。”
方堑淡谈一笑,接道:“俞兄,我不想听你的高论,彼此的处境不同,我们的看法,当然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且,此时此情,也不是我们谈论是非的时间。”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方兄,你一昧求死,不觉着太过轻贱自己么?”
方堑猛然一瞪双眼道:“我活下去,这世间也没有我立足之地,人存名亡,虽生犹死。”
俞秀凡接道:“方兄只要自己愿意话下去,天下之大,又何愁无立足之处。哀莫大于心死,方兄的心,早已被人收买而去,你所认为的权势、地位,其实,只不过是人家的工具而已。一个人活要活得心安理得,死要死得重如泰山,留名要留千秋名,这地方僻处江湾,绝谷,世人有几个知晓你方兄的大名,江湖上又有几人知道你的权势,威权不出绝谷,威名不达江湾,竟使你如此留恋。”
方堑突然一伏身,捡起长剑,反向前心刺去。
俞秀凡早已有备,右手一抬,长剑递出,当的一声,封住了方堑的长剑。
方堑叹息一声,道:“俞秀凡,你要整的我求死不能么?”
俞秀凡道:“兄弟希望你方兄好好活下去,等到非死不可的时间,再死不迟。
”方堑奇道:“什么时刻是非死不可的时间?”
俞秀凡道:“这个很难说了。兄弟的看法,也许不完全对,譬谕说吧,我一人之死,可救千万人之命,那就是非死不可的时刻。”
方堑似是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多谢俞兄指点。”
俞秀凡暗暗呼一口气,举步行近木案,取出解药,道:“方兄,兄弟请教一事。”
方堑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如若你这解药是假的,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讨取真的解药。”
方堑道:“如若解药是假的,中毒的人等不及你再去取解药俞秀凡一皱眉头,沉吟不语。方堑道:“这解药是真是假,我也无法确定。俞兄,你何不打开试试?
”俞秀凡道:“打开试试?”
方堑道:“是的!也许它是真的解药呢!”
俞秀凡略一沉吟,打开瓶塞。
王翔大举行了过来,道:“公子,给我一粒试试。”
俞秀凡倒出一粒药物,托在掌心之上,瞧了一阵,道:“兄弟,这解药……”
王翔接道:“公子,是真的,自然是好;就算是假的,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们已等不及解药了。”接过一粒解药,吞了下去。
俞秀凡道:“快些坐下去,运气调息一下,试试看能否解毒。”
王翔依言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方奎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却十分紧张,双目凝神,盯住在王翔的脸上瞧着。
过了一盏茶工夫,王翔突然睁开了双目,摇摇头,道:“公子,是假的。”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答活,方堑突然大声喝道:“来人!”
守在大厅门外的红衣黄衣剑士,闻声急奔而入。方堑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你听到了么?”
两个武士面面相觑,不知方堑问的什么。
大约方堑也知道问的太急了一些,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解药是假的!”
连几个断碗的剑士,也包扎好了伤势,二十四个人,一个不缺。
十二个红衣剑士,点点头,不知如何接口,十二个黄衣剑士,更是神情木然,瞠目不知所措。
方堑冷冷说道:“咱们败在了俞秀凡的剑下,却没有真的解药交给人家,咱们如何对人交代?”
二十四剑上,肃立静听,但却没有人接口。
方堑微微一皱眉头,道:“你们听到了我的话么?”
二十四个剑士齐齐一欠身,道:“听到了。”
方堑道:“你们既然听到了,对此事看法如何?”
红、黄两队剑士,听得齐齐垂下头去,不知如何回答。
方堑冷冷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为什么不讲话呢?”
红衣剑上中,为首一人,低声说道:“剑主决定如何,属下等无不遵从。”
方堑道:“你们都败在俞少侠的手中,是不是败的心服口服?”
二十四剑士齐声应道:“俞少侠剑招精绝,咱们败的心服口服。”
方堑道:“我们奉命对付俞少侠,答应要付人家的解药,但这解药竟然是假的。”
二十四剑士,个个垂首不语。
方堑道:“你们都是江湖上第一等的剑士,总不能眼睁睁的欺骗人家,我这身为剑主的人,更不能做出这等不信不义的事。”
俞秀凡眼看事情突然间有了惊天动地的变化,索性住口不言。
为首的红衣剑士,低声说道:“剑主的意思是………”
方堑道:“咱们死在俞少侠的剑下,那是怪咱们学艺不精,咱们可以为上司卖。狐,但不能作欺骗人的事情。所以咱们要想法子取得真正的解药,交给俞少侠,然后,咱们再合力和他一拼。”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剑主之意如此,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二十四剑士齐声应道:“剑主所命,我等自然遵从。”
方堑道:“为了维护一个剑士的信用,咱们这作法,也许有些过分,因此,我也不愿强迫你们,愿意去的,跟我一起走;不愿去的,任凭尊便。”
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脸上,缓缓接道:“俞秀凡,事先我确不知这解药是真是假,现在,既然证明了这解药是假的……”
俞秀凡叹息一声,接道:“方剑主,事实上,这也怪不得你。”
方堑接道:“咱们不谈道理,你胜了我和我统领的剑士,我就应该交给你真正的解药。
现在,我尽我的力量去取,但能不能取得到,我无法保证,不过,俞少侠,我会对你有一个交代。取不到解药,我会为你几个属下偿命。”说完话,举步向外行去。
二十四个剑士,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跟在方堑的身后,举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道:“王尚,扶着王翔,咱们也去瞧瞧。”
王翔突然挺身而起,道:“公子,用不着扶我,那瓶中的药物,虽然不是解药,但也不是毒药,不能解去我身中之毒,但也没有伤害到我。”
俞秀凡神色凝重的低声说道:“你们都记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横里Сhā手。”
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鱼贯随在身后。这时,方堑已然带领着二十四剑手,直向一片石壁处奔去。
俞秀凡等远远的随在几人的身后,行近石壁丈许左右处停了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是一面很光滑的石壁,至少在表面上看去,瞧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但见方堑面对着石壁,高声说道:“第二剑主方堑,求见使者。”
只见那光滑的石壁,缓缓分看,出先了一个门户。一个身着麻衣布及膝大褂的少年,缓步行了出来。俞秀凡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麻衣少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全身散发着一种冷索的寒意。
麻衣少年缓缓行出石门之后,冷冷说道:“方堑,什么事?”
方堑道:“我求见使者。”
麻衣少年道:“使者无暇,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方堑道:“使者交给我的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麻衣少年道:“真假有何不同?”
方堑道:“我们和俞秀凡比剑落败,无法交出解药。”
麻衣少年笑一笑,接道:“你们打不过俞秀凡是么?”
方堑道:“不错。俞秀凡剑招快速绝伦,我等都非敌手。”
麻衣少年道:“想法子困住他。”
方堑冷笑接道:“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对付俞秀凡,但都应该先行交出解毒。
”麻衣少年道:“交出解药,岂不是让他们增加了实力。”
方堑道:“就一个剑士而言,如是言而无信,岂不要被天下英雄耻笑。”
麻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方堑,你打不过俞秀凡,已经是有亏剑主之职,还敢帮敌人来讨取解药么?”
方堑心头火起,怒声喝道:“我们败于人手,只怪学艺不精,大不了丢去剑主之位;但如言而无信,受人讥笑,那就生不如死了。”
麻衣少年冷冷说道:“方堑,你可知道本门的规戒么?”
方堑道:“在下身为独挡一面的剑主,在本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岂有不知本门的戒规之理。”
麻衣少年道:“你即然知道本门的戒规,当知一个使者身份,代表着什么?”
方堑脸色一变道:“马腾,你去请使者见我,我不愿和你这等不明事理的人,所费口舌。”
马腾笑一笑,道:“见使者也是一样。”
方堑厉声喝道:“就算我犯了轻藐使者之罪,自有门规制裁于我,眼下你只要做一件事,交出解药来。”
马腾冷然一笑,道:“方剑主,所求不准,本副使代传使者之命,贵剑主应率所属,不计牺牲,不择手段,设法杀死俞秀凡。”方堑突然一脚,陡然欺到了马腾身侧,冷森的剑尖,已然抵到了马腾的咽喉,冷肃的说道:“马腾,交出解药!”
马腾的脸色更见苍白,顶门上也隐隐泛现汗水,尽量挤出一个笑容,道:“方兄,这算什么?玩笑开够了,快把长剑收回,兵刃锋利,伤到人如何是好?”
方堑笑一笑,道:“你既知兵刃锋利,那就应该知机一些,快点交出解药!”
马腾感觉锋利的剑尖,已然划破了咽喉上的肌肤,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面对着死亡瞬息的危险,马腾已全无副使者的尊严,急急说道:“方兄,解药不在兄弟身上。”
方堑接道:“在哪里?”
马腾沉吟了良久,用极低的声音,说了数语。声音很低……很低,俞秀凡倾尽了耳力,也未听出他说些什么。
但闻方堑冷笑一声,出手一指,点了他的|茓道。马腾身子摇了两摇,向地上栽去,但被方堑疾出左手,提了起来,向后一抛,丢在一个红衣剑士的怀中,道:“看起来!”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方剑主太过刚烈,看样子,他是准备放开手干了。”
王尚低声说道:“他们自相冲突,对咱们岂不是大大有利。”
俞秀凡道:“方焚刚烈无比,一副只断不屈的性格,又被剑主的名位所困,一时间,只怕难以摆脱。他可能宝剑相向,副使者交出解药,但他把解药交给咱们之后,只怕……”只怕什么,俞秀凡没有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刻,一个面目冷森的中年人,正缓步由石洞中行了出来。
方堑举起手中的长剑,冷冷说道:“马副使要我以他为饵,分你之神,暗施算计。但我不愿如此,你亮兵刃和我一战呢,还是要交出解药?”
冷森的中年人轻声一笑道:“方剑主,本使者奉命来此的用心方剑主知道么?
”方堑道:“我知道,你要带回俞秀凡复命。”
冷森中年人笑一笑,道:“万一无法带走活人,死的也好。”
方堑道:“很可惜的很,方某人不是那俞秀凡的敌手。”
冷森中年人道:“此地僻处江湾绝谷,与世隔绝,方剑主用不着顾虑太多,你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如若再加上二十四剑手之力,俞秀凡纵然身负绝技,也不是你的敌手。”
方堑冷笑一声,道:“方某人已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咱们应该交出的解药,不能失信于人,使者欺骗在下于先,希望你这一次交出的是真的解药。”
冷森中年人一皱眉头道:“你身为一方剑主,极受器重,你准备如何对城主交代?”
俞秀凡暗运内功,凝神倾听,希望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出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但听来听去,只听出城主两字而已。
方堑道:“使者!如何向城主交代,那是方某人的事,不劳使者费心。目下重要的是,使者是否准备交出解药?”
冷森中年道:“我如不肯交出解药呢?”
方堑道:“那就请亮兵刃出手吧!”
冷森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方剑主言重了。十大剑主,向诶城主爱护,本使者虽是奉有上命而来。也不愿和剑主你冲突。”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解药在此,方剑主拿去吧!”
方堑接过解药,冷然一笑,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使者。”
冷森中年道:“什么事?”
方堑道:“不肯一次交出真的解药,是城主的授意呢,还是你使者擅专?”
冷森中年笑一笑,道:“自然是城主授意,本使者怎敢擅专?”
方堑一皱眉,未再多言,回过身一扬手,把玉瓶向俞秀凡投了过来,道:“这玉瓶中的解药,劳请你俞少侠令贵属再试一次,我相信,不会再假了。”
俞秀凡拔开瓶塞,倒出三粒解药,分给了玉翔、王尚、桃花童子,每人一粒。
王翔低声道:“你们等等,我先吃。”
第十五回语重心长反道而行
桃花童子突然兴起了很大感慨,只觉和俞秀凡等相处一起,才有着一种纯真、亲爱的感受,个个抢先赴死蹈危,和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大不相同。
王翔服下了药物,立时盘膝坐了下去。片刻之间,王翔启开双目,低声道:“真的解药,而且是对症下药,我身上的奇毒已解。”
王尚立刻服下,桃花童子本未中毒,但也只好作个样子,暗暗把解药藏入袖中。
俞秀凡查看玉瓶,还有三粒解药,但却未据为己有,合上瓶塞,道:“原物奉还。”
方堑接过解药,回子交给那冷森中年,沉声说道:“俞秀凡。你还有什么要求?”
俞秀凡道:“此地事已结束,如若方兄一定要在下要求什么,那就是希望能遣人送我们离开此地。”
方堑摇头一笑,道:“俞兄,这件事很难。因为,兄弟死在你剑下后,无法遣人相送了。”
俞秀凡微做一怔,道:“怎么,还要打?”
方堑道:“是的,刚才兄弟败在你的剑下,因为兄弟答应过,你胜了之后,我会交出解药。说出的话,自然应该办到。所以兄弟不惜开罪使者,讨到解药。但眼下,兄弟准备和俞兄一决生死了。”
俞秀凡道:“方兄,看来,我是无法推辞了。”
方堑道:“不论你是否答应,咱们这一架是打定了。而且还得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兄弟只好从命。不过,在咱们未动手前,兄弟想请求一事。”
方堑道:“咱们虽今日会面,但这片刻的聚会,俞兄己是我方某最为心仪的人,只要我能办到,决不使你失望,可悲的是,咱们相逢的时间、地点,竟是无法并存的局面。”
俞秀凡道:“贵组合中,有你方兄这样血性英雄,也有马腾和贵使者那等卑劣人物,一个组合中能够兼容并蓄这两种形同水火的人,足见贵城主的雄才大略。”
方堑道:“夸奖,夸奖,敝城主确是一位非同凡响的人物,希望俞兄,日后能有机缘,和他见上一面。”
俞秀凡道:“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不过,我知道,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兄弟必得闯过很多生死的关口。”脸色一整,目光转注那面目森冷的中年人身上,接道:“我想在咱们没有动手之前,先见识一下贵使者的身手。”
方堑道:“这个,这个……”
回顾了使者一眼,接道:“使者的意思呢?”
森冷的中年人摇摇头,道:“我不想和他动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可以。反正你是属于能伸的人物,不知人间有羞耻事。只要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在方堑面前许下一句诺言,放你生离此地,”方堑皱起了眉头,不知如何回答。但那森冷的中年人却接口说道:“什么条件?”
俞秀凡道:“你学三声狗叫。我饶你一命。”
森冷的中年人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却突然哈哈一笑,道:“昔年兴汉三杰之一,大将军韩信,曾受过胯下之辱,学上三声狗叫,那也未尝不可。”竟然真的双手扶地,汪汪汪的学了三声狗叫。
俞秀凡轻轻叹一口气,道:“阁下至少还可再活一百年!”
森冷的中年人笑一笑,道:“阁下夸奖了。”
方堑冷笑一声,道:“俞兄,只怕是看错了。”
俞秀凡听得一怔、道:“为什么方堑道:“据兄弟看来,我们的这位使者,生就了早夭之相。”
忽然拔剑一挥,一道寒芒,闪电而过。
那森然中年人纵身欲避,但没有闪避开去。惨呼一声,被方堑生生劈作两段。
俞秀凡未料到方堑会突然出手,杀了使者,微微一愕后,缓缓他说道:“方兄,你…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方堑神色严肃,冷冷说道:“本门中人。如此没有骨气,很出兄弟的意料之外。”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杀了贵门使者,就算能胜了我俞某人,只怕也未必能逃过贵上的制裁。”
方堑冷冷说道:“我没有准备再活下去,你亮剑吧!”
俞秀凡道:“方兄,除了放手一搏之外,不知咱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方堑道:“没有,咱们之间,有一个人必须死;不过,兄弟知道俞兄稳操胜券。”
俞秀凡神色也转变的十分冷肃,道:“方兄,兄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咱们非要拼一个血流五步不可?”
施道:“没有理由。我自出道以来,从没有遇过敌手;但你俞兄胜了我,方某人无颜再活下去。”
俞秀凡道:“方兄执意如此,请出手吧!”
方堑道:“那么,阁下小心了。”
一扬手,长剑直刺俞秀凡前胸。
俞秀凡挥剑一挡,当的一声,震开了方堑的剑势。方堑长剑连挥,片刻间攻出了一十二剑。俞秀凡站在原地未动,长剑择展,封开了方堑一十二剑后,突然还击一剑。这一剑快速至极。
剑刃直逼上方堑的咽喉。
方堑肃立未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俞秀凡剑近咽喉时,微微一抬,一缕寒。孩,削落下方堑头上的一络头发,还剑入鞘。
道:“以发代首,方兄已算是死于兄弟的剑下……”
方堑怒声接道:“为什么不真的杀了我?”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如杀了你,江湖上又少了一个敌手,岂不是可惜得很?
”方堑怔了一怔,道:“什么意思?”
俞秀凡道:“你是我出道以来,遇上的最好剑手;十年后,咱们谁胜谁负,还难预料。
所以,我留下你的性命,”方堑大声说道:“满口胡言!”
俞秀凡冷冷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目光一顾王尚,道:
“咱们走!”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王翔。王尚紧追在俞秀凡的身后行去。望了方堑一眼,桃花童子转身紧跟在王氏兄弟身后。
方堑突然厉喝一声:“站住!”仗剑追了上去。
俞秀凡霍然转过身子,道:“方堑,你要干什么?”
方堑叹口气,道:“你知道么,你放了我,我也一样的不能活,为什么不让我死得瞑目一些。”
俞秀凡道:“你如何才能死的瞑目?”
方堑道:“那就是,我死去之前,希望能看到什么样的剑招把我杀死?”
俞秀凡道:“方兄的意思,可是觉着除了兄弟之外,世间再无人能够杀死你了?”
方堑道:“那也未必。单就十大剑主而言,我只是排名第二,至少有一位剑主比我高明。”
俞秀凡道:“不知排名第一的剑主,比起兄弟如何?”
方堑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你对付我方某人用了七成功力,对付那位第一剑主,至少要用九成功力;如是你对付我用了九成功力,那就很难说谁胜谁败了。”
俞秀凡道:“如是我用了十成功力对付你,那就是非败不可?”
方堑道:“不错。你如是全力对付我,对你就注定了非败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既然能遇上了你方兄,兄弟相信不难遇上那位第一剑主。”
方堑冷冷说道:“除了那位第一剑主之外,还有敝城主,以及四大将军,左右丞相,都具有杀我的能力。”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来,你方兄是一位很自谦的人。”
方堑道:“兄弟说的是由衷之言。”
俞秀凡突然叹一口气,道:“一个江湖人物的组合之中,既有城主,也有丞相、将军,岂不是形同造反么?”
方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和我们整个的组合作对?”
俞秀凡笑一笑,道:“学剑和读书,虽是两件大不相同的事,但它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方堑接道:“什么样的目的?”
俞秀凡道:“救人济世!如若一个人学了一身武功,不能用之正途,那还不如一个贩夫,走卒有益于世。”
方堑怔了一怔,道:“俞兄,你是不是在骂我?”
俞秀凡道:“兄弟不是骂你,而是奉劝几句金玉良言,方兄的生性、为人,都有了一个剑士的条件,只不过缺乏一个剑士的剑格。”
方堑脸色一变,道:“俞秀凡,你说我没有人格。”
俞秀凡道:“方兄不要误会。以人格而言,方兄生性正直。不畏弓虽暴,厌恶邪伪之徒;但如以一个剑士而言,方兄确少那一种仁心侠胆的高洁志节。”
方堑呆了一呆,道:“我?”
俞秀凡道:“你已有了一个剑士的身手和性格。如能再有着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剑格,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剑士,活得清清白白,死得也心安理得。”
方堑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圣洁的光辉,沉吟不语。
俞秀凡悄然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方堑突然接口说道:“俞兄请留步!”
俞秀凡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方兄有何见教?”
方堑大行两步,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道:“多谢俞兄的指点!”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方兄,正邪难并存,水火不相容,一个组合之中,能有像贵使者那样的人物,这一个组合,也不会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方堑道:“俞兄,敝组合太过庞大了,究竟有些什么人物,兄弟并不清楚。不过,敝城主确是一位当世奇人。”
俞秀凡接道:“方兄因身受过他栽培之恩,所以念念不忘。如若他真是盖世奇人,那又怎会组成这样一个庞大的组合,统率了这么良秀不齐的江湖人物,其用心何在呢?”
方堑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接道:“方兄,你长住此谷,和江湖上完全隔绝,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太少,那就很难分辨是非了。”
方堑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如是你方兄愿意,兄弟希望咱们能够结伴在江湖上走动。”
方堑道:“你要我背叛城主。”
俞秀凡道:“方兄,大义可灭亲。何况,你的所作所为,严格的说起来,只是贵城主的刽子手。”
方堑黯然说道:“这个我也知道,有很多人确都是方正的豪侠,每当他们死于我的剑下时,我内心也充满着伤感,但我又不能不杀他们。直到遇上了你俞兄之后,我才觉着一个剑手,最高的境界,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俞秀凡道:“行了,你只要能体会到这句话,那就登人仁侠的境界了。”
方堑苦涩一笑,道:“俞兄,有一件事,使兄弟很为难。”
俞秀凡道:“什么事?”
方堑道:“城主对我们花费很多的苦心了,才把我们培养成一个剑士,名虽师徒,情同父子,兄弟实无法背叛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这么说来,你这一生,都要作他的杀人工具了。”
方堑道:“我……”
俞秀凡接道:“他要你杀人,而且杀的都是奸人;你不杀人,是不是背叛了他?你已经觉悟到杀人是错误,良心是否能安宁下来?”
方堑长长叹一口气,垂下头去。
俞秀凡接道:“有一天,你会无法再为他杀人,那又算不算背叛他呢?”
方堑道:“俞兄说的虽然有理,但十数年的教养情意,岂能置之不理?”
俞秀凡道:“方兄别误会,我不是要你叛经离道,背弃对你有恩的人,只是要你能够辨别大是大非吧了。”
方堑道:“我明白俞兄的用心。”
俞秀凡接道:“方兄,这件事应该如何,你自己多想想吧!不过,兄弟提醒你一件事。”
方堑道:“在下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贵组合中,似乎是有着很严厉有规戒,你杀了使者,只怕难逃门规制裁。”
方堑道:“这个,如若兄弟把他的举动告诉敝上,兄弟相信。他们不会对兄弟有所惩罚。”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心中如是有把握应付,那是最好不过了,兄弟告别了。”
方堑叹口气,道:“也许有一天,我会走俞兄指教的路,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王尚突然接道:“方剑主,咱们是否可以平安离去了?”
方堑点点头,道:“诸位只管放心,那通路本有机关控制,区区不下令,决无人敢封闭门户。”
王尚道:“离开这片绝谷,如是没有船,咱们一样无法生离这座江湾。”
俞秀凡低声叱道:“住口,咱们离开此谷,不论遇上些什么为难的事,怎能和剑主牵上关系。”
方堑叹口气,道:“未和俞兄见面之前,单凭他这一句轻视敝上的话,就是非死不可的大罪。不过,得俞兄一番明教,和目睹那位使者的为人之后,使兄弟不敢妄自作论断了。四位离此,会遇上些什么麻烦,在下实也不敢断言了。”
俞秀凡道:“我的事,方兄不用担心,在下自信可以应付。在下倒希望方兄能够善自保重,日后咱们有再见的机会。”
方堑黯然说道:“但愿能有此日,俞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劳。”转身向外行去。
方堑说的不错,四个人照来路平安的离开了绝谷。抬头看夫,但见浊流滔滔,目力所及处,不见舟影。
俞秀凡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缓缓说道:“小桃童,大约你也是这个组合的人了。”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是。”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们此刻的处境,四顾茫茫,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也无法预料。你似乎用不着和我们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我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去找方堑,显示出你的身份,他定会收留你。”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方堑只怕已无法自保,小的投靠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他在十大剑主的排名第二,又是贵城主教养长大的,而且他也没有重大错误,难道就不能受到优容么?”
桃花童子道:“方剑主太单纯了,他对组合中的事情,了解太少,也许他们的身份不同,所受到的教养,也不一样,”俞秀凡心中一动,接道:“贵组合中似乎兼容并蓄,有着很多不同的人物。”
桃花童子道:“不错,我们这个组合,不但兼容有很多完全不同的人物,而且,每一组人手,都因担负不同的任务,而受了不同的教养,甚至连武功都针对需要传授。方剑主算是本组合中比较正统的人物,他不但不了解城主派来的使者,更不了解我。本组合中的规戒,也因人而异,但最着重的一件事,那是令谕的尊严,方剑主杀了城主遣派来此的使者,不论他和城主有些什么关系,都难逃死亡的命运了。”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那位方堑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是的。公子,方剑主非死不可。”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愿去见方堑,那是准备跟我们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眼下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王尚道:“小桃童,这地方很清静,四顾茫茫,不见人迹,不论咱们谈什么,大约都不会有人听到吧。”
桃花童子道:“王兄的意思是…”王尚接道:“说不定咱们今天也难逃生命之危,是么?”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咱们找不到船只,不要别人再暗算我们,势必生生困死于此地不可。”
王尚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贵组合中的机密泄露一些?”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好吧!经过这数日相处,我至少了解了一件事,三位都是君子人物。”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开始相信我们了。”
桃花童子避重就轻的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尚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桃花童子道:“这件事我很难答复,因为,我们这个组合太庞大了,究竟容纳什么人物,像我这样的身份,没有办法知道。不过,对我们这一股力量,倒可奉告一二。”
俞秀凡道:“其实,贵组合最可怕,最神秘的力量,应该是你们这一股力量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夸奖了。”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关于你这一股力量的情形。”
桃花童子道:“和我一起的一共有十二个人,我们一面学习武功,一面接受了解江湖的训练,自然,还有很多种的技巧。公子觉着我这点年纪,认识了很多人,心中定然十分奇怪,是么?”
俞秀凡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桃花童子道:“我们有着很完好的教育,那些人,我都是从图样上认识的。我不但认识他们的人,还知晓他们的经历往事,以及他们的性格。”
俞秀凡道:“你们十二个人,都己混入江湖中了么?”
桃花童子道:“没有。就我所知,我们只有四个人派人了江湖。”
俞秀凡道:“你们四位是最优秀的四个人了?”
桃花童子道:“过去,我也自负很聪明,但见过你公子之后,在下才觉得,我和公子相差的太远了。”
王尚道:“小桃童,都是些什么人,教你们的?”
桃花童子道:“那些人都是戴着人皮面具,或是蒙着面。那些人和我们相处了很多年,但我们一直未见过他们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见过那位城主没有?”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见过。以真正面目和我们见面的重要人物,只有城主一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城主的形貌,给我描述一番。
”桃花童子道:“城主鹤发重颜,儒衫飘飘,虽非世外之人,看上去有着一派仙凤道骨。”
俞秀凡道:“他的为人如何?”
桃花童子道:“和蔼慈祥。”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小桃童,你没有骗我吧?”
桃花童子道:“没有,句句真实。”
俞秀凡道:“如真是这样一个人物,又怎会妄动霸主武林之心?”
桃花童子道:“我从没有听城主说过,有谋霸武林的企图。”
愉秀凡道:“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存下了谋霸武林的企图?”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们只是身受严格的训练,不论在武功上,或是在智计上,都有极高的要求,我们进入江湖,用心只是监视江湖上的人事变化。”
俞秀凡微微一笑,打断了桃花童子的话,道:“小桃童,你相信自己讲的话么?”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不相信。”
俞秀凡道:“他们把你造成了一个精明的人,但也磨亮了你的智慧。”
桃花童子道:“唉!我如若不是随追公子这些时日,老实说,我也无能去分辨善恶。看到了方剑主和那使者之后,更使我心生警觉,道不同难相为谋,为什么我。呵这一个组合中,竟然容纳了这样多全然不同的人物。”
俞秀凡道:“照你的说法,贵城主是一位外貌忠厚,内藏奸诈的人物了。”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不像,他的慈祥应该不是装作的。”
王尚接问道:“小桃童,真是越说越玄了。贵城主是不是你们的首脑?”
桃花童子道:“不错,任何人,都对他尊敬无比,和他相处,有着如沐春风的感受。”
王尚道:“那你为什么连自己说的话都不相信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们学的技能之中,有说谎一科。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说过了多少谎话,我在说谎的时候,定然是表情逼真,丝丝人扣。”
俞秀凡接道:“现在呢,是不是也在说谎?”
杉讹童子道:“不是。你公子太精明了,使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少说话,以免露出马脚。处于顺境时,我没有想过什么。但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很多。我们那个组合中,除了城主之外,为什么都戴着面具,或是蒙着面纱,他。呵又怕什么?”
王尚冷冷说道:“因为他们自知元颜见人,所以不是戴面具,就是戴着面纱。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的看法呢?”
桃花童子道:“想一想,其中确然有很多的问题。”
俞秀凡道:“你觉着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桃花童子道:“他们对每一个属下,都认得清清楚楚,但我们却不知他们是谁。一旦出了事,我们也无法说出他们的身份。”
王尚道:“还有一点,他们如是想杀你灭口时,随时可到你们身侧,而你们无法躲避。”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想不出,他们为的是什么?是名?抑是利?”
俞秀凡道:“小桃童,他们付与了你还很多的才慧,你为何不用呢?”
桃花重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怎么用呢?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他们传我武功,授我衣食,教我读书识字。虽然,他们都蒙着脸,但我只觉着他们神秘一些罢了。从没有想过要了解他们什么。但现在时机已逝,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一点也不晚,只要你肯用心,定然可以想出一点内情出来。”
桃花童子道:“想什么?”。
俞秀凡道:“他们的声音,他们说的每一句活,都是值得回味的。”
桃花童子凝目沉思,一片神驰往事神情。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先想想看,除了城主之外,还有多少人传授你们不同的艺业?”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阵,道:“除了一些很特殊的艺业之外,常和我们接触的,大约有十四五个之多。”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如何能确定只有十四五个人呢?”
桃花童子道:“我从他们的声音中,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俞秀凡道:“他们百密一疏,戴上面具,蒙上面纱,却不知改变他们的声音。
”桃花童子突然笑一笑,道:“如非公子提醒,小的还无法想的这么具体。”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常常听他们的声音,定然是很熟悉了。”
桃花童子道:“不错。”
俞秀凡道:“好!你能不能把听到的声音分一下?”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个分法?”
俞秀凡道:“面具、面纱,掩遮住他们的神情,唯一能在你们面前表达出他们的感情和心中喜怒哀乐的,只有声音了。”
桃花童子道:“是。但小的不知道如何一个分法?”
俞秀凡道:“分成两种。”
桃花童子道:“两种?但他们人人的声音不同啊!如是只有两种声音,我也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了。”
俞秀凡道:“我知道。每组人的声音都不同,而且他们声音中流露出的感情,应该也是大不相同。”
桃花童子长长吁一口气,道:“怎么分呢?”
俞秀凡道:“这样说吧!你可以把它分成忧郁和欢畅两种。”
似乎是解说的很吃力,俞秀凡略一沉吟,才接着说道:“如是一个人,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艺业传授给你们,他心中定然有着很大的痛苦,是么?”
桃花童子似是突然间开了窍,一下子跳了起来,道:“公子。一语启发,使我。憨塞顿开。不错,数年授业期中,他们的声音,我们都听得很熟,但如从他们声音的情感去分,确然可以分两种,一种充满忧郁,一种应是欢畅之外,加上冷厉。”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就对了。想想看,这两种各占多少?”
桃花童子道:“大体分来,各占一半。”
俞秀凡突然问变得神情沉重,默然不语。
桃花童子道:“公子,这两种声音,代表些什么呢?”
俞秀凡道:“那属于忧郁声音的,应该是身不由己,被迫传艺;他们可能是真正大门派中的高人,也可能是武林中的名宿高人,他们受到了极严厉的迫害,不得不抱恨传艺;至于那些欢畅冷厉的人,自然是甘心为虎作怅,又极严厉的要求你的武功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这一解说,事情顿然明朗。但在公子未作解说之前,我竟然未能想到。”
俞秀凡目睹滚滚江流,有些黯然的说道:“如若你分的不错,那是说,在那个组合之中,至少有近半数的人,都是被迫投效了。”
桃花童子道:“要是公子的分析不错,情势确然是如此了。”
俞秀凡脸上泛出一种大义凛然的神情,道:“小桃童,你知了知道那地方?”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在那地方住了很多年,那似乎是一座山谷,谷中的一草一木,我熟悉的很,但那座山谷位于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王尚怔了一怔,道:“你在那里住了很多年,怎会不知道呢?”
桃花童子道:“只要能进入那座山谷,我一眼就能瞧出来它是或不是,我虽在那里住了很多年,但却从未出过山谷。”
王尚道:“你去的时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着眼睛带了进去。”
王尚道:“离开的时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上眼睛,坐在一顶二人抬的轿中送了出来。”
俞秀凡道:“走了多久?”
桃花童子道:“大约四个时辰。”
俞秀凡道:“四个时辰,最快也不过百里多些,你能记得那停轿的地方吗?”
桃花童子道:“下了二人抬的小轿之后,就被送上一辆篷车。又走了两天,才把我放出来。我记着那是在江州地面。”
俞秀凡道:“果然是设计的很精密。”
王尚道:“以后呢?”
桃花童子道:“以后,我们就在一张特殊的朱符指挥下行动。”
王尚道:“什么人执掌朱符?”
桃花童子道:“每次的人都不同,我们认符不认人。”
俞秀凡叹口气,道:“你和我们混在一起,也是受朱符令谕所指示了。”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是!”
俞秀凡道:“五毒门也是你们组合的一个分舵?”
桃花童子道:“是的,不过,我事先并不知道,进了五毒门,才和他们取上了连络。”
俞秀凡道:“方堑是否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他如知道了我在组织中的身份,早就把我留下了。”
俞秀凡道:“你,方剑主和那正副使者,似是三类完全不同的人。”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想一想,也觉着很奇怪,龙虎蛇鼠,共处一堂,这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俞秀凡道:“方剑主和你小桃童,都是贵组合费尽心血,由童年培育的人才。
至于那两个使者,却似是吸收江湖中人。”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们那个组合,才有着大海汪洋的气势,叫人莫测高深,叫人心神向往。”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似是仍然陶醉在贵组合的神秘之中。”
桃花童子道:“我很清醒,但却正有着无数的人,想叩开神秘的门户,希望能得一席之地。这世问,除了你俞少侠之外。大约再不会有人敢与我们为敌了。”
俞秀凡想到了艾九灵和珠现宫主金玉蓉,淡淡一笑,道:“小桃童,这只是你的想法。”神情逐渐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接道:“贵组合能调教出方望和你这样的人物,的确是非同凡响;又能收罗像两位正副使者的奸诈人物,当真是金铁共合铸,水火可同炉,贵城主的能耐,实在叫人敬佩。”
桃花童子话题一转,突然说道:“俞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俞秀凡道:“你说吧!”
桃花童子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作对不可?是为名还是,为利?”
俞秀凡双目深注在小桃童的脸上,道:“你看呢?”
桃花童子道:“我想不通,以你的武功,如想要名,只要改变一下目标,一夕可以扬名江湖。为利吧;你又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美色又不能使你动心。”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如是我想改变一下自己,不知能否有些好处?”
桃花童子道:“好处大啦!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很快成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大侠,当然,也不可能太苛求。”突然哈哈一笑,接道:“其实,这些话,我说了也等于白说。”
俞秀凡接道:“你怎么知道白说呢?”
桃花童子道:“你公子为人方正,怎会……”
俞秀凡望着那滔滔江流,叹道:“人性中最大的缺憾,就是他内心中常存一种近乎虚幻的理想。”
桃花童子笑接道:“公子,可不可以把你虚幻的想法,说给我听听呢,只要你想的不大空泛,都有可能使它实现。”
王翔、王尚都听得呆在那儿,不知道俞秀凡和桃花童子,两人在谈些什么。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桃童,你真有这样的能力么?”
桃花童子道:“我没有,但我们那组合有。动员了这样多的人力对付你,足以证明了对你的重视。”
俞秀凡摇招头,道:“如若你说的不错,你们那个组合之中。充满着险诈,恶毒,如何肯助我实现愿望。”
王尚心中大为诧异,暗暗忖道:本是要说服小桃童叛离他们的组合,怎的一转变,似乎被小桃童说服。
但见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上天取月亮,当世第一巧匠,也造不出那样的梯子,自然办不到。”
俞秀凡道:“在下那想法虽然实现不易,但也不是完全不着边际。”
桃花童子道:“公子,俗话说的好,有钱能叫鬼推磨,只要大批金银,人间还有什么办不通的事情呢?”
俞秀几点点头,道:“说的是啊!小桃童。不过,只要有很大一笔财富,我的愿望,不难实现,可是小桃童,这总不至于全无条件吧?”
桃花童于道:“自然是有条件,最低的是,你要封剑归隐,不问江湖中事。”
俞秀凡道:“这个你放心,如是我的愿望能实现,我那还有时间和他们走在一起?”
桃花童子道:“这就有些眉目了。”
俞秀凡道:“我想建一座大宅院,仆从数百,还有……”
桃花童子接道:“这都是容易的很,但公子是否能脱离江湖?”
俞秀凡点点头,道:“如是生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自然不会多找麻烦。”
桃花童子突然站起身子,道:“公子,这话是真是假?”俞秀凡冷然道:“只要你们真助我实现愿望,在下自非说谎。”
桃花童子道:“公子,请在此小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转身向远处奔去。
王尚伸手欲拦,却被王翔拉住。桃花童子的动作很快,片刻间,走的人影全无。
王尚叹口气,道:“你们在讨价还价?”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他心中顾虑太多,而且对那位城主养育之情,眷恋极深,一时间没有法子说服于他,只好要他说服我了。”
神情突然严肃,接道:“咱们不能死在这里,那太不值得。但此地僻处江湾,又远离航道,极目不见舟揖,咱们不能渡这片江湖,必需得用智慧求生了。”
王尚啊了一声,道:“公子高明。”
俞秀凡叹口气,道:“咱们这一阵在江湖上走动,时日虽短,但却历经了不少凶险,使人感觉机智比武功,有时还要重要。”
一向很少说话的王翔,道:“公子你看,小桃童真会把咱们带出绝地么?”
俞秀凡道:“他作不了主。但他会向上面请求。”
王尚过:“咱们已被困于此,只怕他们不肯接受谈判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们有很多优越的条件,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湖清楚咱们的底细,这对他们太重要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且咱们于死地。
”谈话之间,突见一道红烟,升上高空。抬头望着冲入云霄的红烟,王尚低声道:“这是小桃童放出的信号了。”
俞秀凡道:“不错,可怕的是咱们不明内情,瞧不出它的用意。”话题一转,接道:
“你们记着不论事情如何变化,都由我来应付。除非你们生命受到威胁和听到我的令谕,不许出手。”
王翔,王尚齐齐点头。
俞秀凡望了那高入云霄的红色烟柱一眼,道:“和方堑动手一战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缺憾。”
王尚接道:“公子出剑之快,天下人只怕已无出其右了。”
俞秀凡道:“我出剑虽然很快,但并非全无修正之处,至少,我还有四五个缺点要经过修正。但最糟的是,我剑上的变化,不够凌厉,缺少一份威武逼人的势道。所以,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尽快再求精进。”
王尚道:“公子,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更惭愧了。”
俞秀凡道:“有一点令人欣慰的是,我怀中的惊天剑谱,正可补我之不足。”
突然掏出怀中的剑谱,撕成碎片,投入江流之中。
王翔道:“这剑谱不是很名贵么?”
俞秀凡道:“是的,我不知别家剑招如何,但惊天剑谱上记述的剑法,都是极为精奇之学,尤其是惊天三式,真是威势凌人,莫可抗拒。”
王翔道:“那么,公子为什么把它撕成碎片,投入江中?”
俞秀凡道:“我仔细想了很久,那惊天三式,如是落人他们手中,定然如虎添翼,整个武林,都将蒙受其害,无数的义侠人物,都将死于惊天三式之下,权衡轻重,只有把它弃了才较安全。”
王翔道:“但公子………”
俞秀凡道:“剑谱上记述的一点一滴,都已经熟印在我的脑际,除非他们有办法逼我写出来,这世间再无惊天剑谱。”
王尚道:“以公子之能,当不致连这本剑谱也保不住吧?”
俞秀凡正色说道:“居安恩危,咱们的名气愈大,别人对付咱们的方法就愈是毒辣、恶毒,小桃童谋取剑谱已然很急,此秘一旦被他泄漏,他们对付咱们,必更积极,总有一天,咱们会失算落于敌手,留着惊天剑谱既是祸患,那就不如早些把它毁去。”
语声一顿,接道:“记着,这件事,不可泄漏出去了。”
王翔、王尚点点头道:“我等明白。”
俞秀凡突然盘膝坐下,闭上双目。王翔、王尚,分立前后,全神护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俞秀凡才睁开了双目。道:“小桃童回来没有?”
王尚道:“没有。”回目一顾,只见俞秀凡双目中流露出无限的疲倦,不禁大感惊异,道:“他调息了这么久时光,怎的反见困倦无比?”轻轻咳了一声,王尚道:“公子,似乎是很累么?”
俞秀凡点点头,轻松一笑,道:“不错,我很累,但累的很有代价。”
王翔道:“公子不是刚刚运气调息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在想惊天剑法。”
王尚道:“公子想通了没有?”
俞秀凡道:“对惊天三式,我已经下了很多的工夫,但却一直有几点疑问想不。瑚白,如今惊天剑谱,已被毁弃,假如再想不通这中间几处关节,时日一久,很可能记忆模糊,那就难再有贯通之日。此刻,不但惊天三式,对我们十分重要,而且也不能让此绝技由我绝传,一时间,我想到肩负的重大,就集中全神去推想那惊天三式,总算让我结想通了。”
王尚道:“想的一脸困倦,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吧?”
俞秀凡道:“不错。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疲倦过。”
谈话之间,桃花童子快步奔了过来。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桃花童子满脸欣喜之容,奔到了俞秀凡的身前,道:“公子,小的已得到了回音。”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什么回音。”
桃花童子道:“太阳下山的时分,有一艘巨舟来接咱们离开江湾。”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看起来,你果然是很有办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接道:“加是公子不肯改变心意,小弟也是无能为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王兄,小的倒有两句话,想请教两位了。”
王尚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公子变了心意,两位是不是也准备跟着改变一下心意呢?”
王尚道:“我们么,从来没有主意。公子决定的事情,咱们照办就是。”
桃花童子道:“两人当真是可交的朋友,忠实得很,不过,咱们公子聪意绝顶,跟着他自然是不会错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告诉他们些什么?”
桃花童子道:“我放出一种信号,叫他们来接咱们离此。”
俞秀凡道:“只是这样简单?”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那信号代表着一种别的用意,那是说事情有了很好的转变。”
俞秀凡道:“这就对了。你用这些秘密的信号,和他们连络过不少次吧?”
桃花童子尴尬一笑,道:“不多,不多,只连络过两三次。”
俞秀凡道:“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来接我们。”
桃花童子道:“我说过,我们这组织,有庞大的组合,而且有着一种很完善的通讯方法,我相信很快会有一艘船来接咱们。”俞秀凡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这一点公子但请放心,我小桃重如是心中没有把握,怎敢对公子说的如此肯定。”
俞秀凡道:“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他们吧!”当先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目。他适才思考惊天三式的变化,疲累异常,此刻却是真的运气调息。
桃花重子暗中查看王翔、王尚的神情,一个个气定神闲,全无惶惑或不安之感,显然,两人已被俞秀凡说服,心中甚是欢喜,忖道:如是真能说服这三人,不和我们作对,实是大功一件。
又过半个时辰,桃花童子突然说道:“公子,小的想到了一件事。”
俞秀凡调息未完,不便接口。王尚立刻接道:“小桃童,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要请教一下。”
桃花童子道:“什么事?”
王尚道:“你会不会水中工夫?”
桃花童子道:“不会。”
王尚道:“如是接咱们的人,把船行到了大江之中、再回头对付咱们,如何是好?”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不会的,两位只管放心。”
王尚道:“说的也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情急拼命,只怕对你我都不好了。”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何况公子的快剑,不允我小桃重耍出什么花招,也不允许那接咱们的人玩弄阴谋。”
俞秀凡突然睁开了眼睛道:“小桃童,你叫我?”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请教公子一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咱们登舟之后,定会有人和公子谈判,”俞秀凡哦了一声。
桃花童子道:“公子可否先把心中所想的条件,透露一二,届时,小的也好从中圆场。”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桃花童子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有船来了。”
桃花童子凝目望去,果见江流之中,一点帆影直驰而来。片刻工夫,己清晰的可见船身,竟然是一艘双桅巨舟。船头杏黄旗随风飘动,绣了一个飞燕。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是她?”
俞秀凡目睹桃花童子的愕然之色,奇道:“什么人?”
桃花童于道:“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是什么人?”
桃花童子道:“是城主的义女,我们都称她为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贵组合中的身份很高吧?”
桃花童子道:“很高。”
俞秀凡道:“你认识她?”
桃花童于道:“见过一面。那次,她到我们的谷中巡视。”
王尚道:“是什么样子?”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没有见过她的面貌,我认识那飞燕旗。”
大船来势极快,片刻之间,已在靠岸。
王尚低声道:“小桃重,她也戴着面具,是么?”
桃花童子道:“她蒙着面纱。”
但见大船上人影一闪,跃落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道:“那一位是桃花童子?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区区便是。”
苍然老者道:“是你放出了召请船只的信号?”
桃花童子道:“正是在下。”
苍然老者点点头,道:“你认识这艘船么?”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认识。”
苍然老者道:“好!你先跟我到船上去。”
桃花童子道:“劳请老丈带路了。”
苍然老者转身行近巨舟,一提气,飞身而上,桃花童子紧随在那苍然老者的身后,跃上大舟。
俞秀凡望着桃花童子和苍然老者的背影,一直未发一语。王翔、玉尚也很沉着,静静地站在俞秀凡的身后。
等约一刻工夫之后,桃花童子突然又从船上跳了下来,笑道:“三位,请上船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谈好了么?”
桃花童子道:“谈好了。很给公子的面子,客舱内早已备好香茗细点,等候公子的大驾。”
俞秀凡道:“小桃童,看来你是个很能干的人。”
桃花童子道:“客气,客气,这是公子的声誉。”
俞秀凡道:“我俞秀凡出道不久,江湖上有谁知道我俞秀凡呢,定是你小桃童替我吹嘘的了。”
桃花童子笑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井没有替你公子吹嘘。”
俞秀凡行到江边,抬头望望那高大的双桅巨帆,徽微一笑,道:“小桃童,咱。呵可是要跳上去么?”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讲话,那巨舟之上,突然放下来一道软梯。软梯上钠着红色的毛毡。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公子,如是不愿意跳上去,咱们就从软梯上去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上行去。桃花童子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王翔。王尚等鱼贯而行。
登上了巨舟立刻有两个青衣少女行了过来,二女都生的十分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都带着娇稚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纯洁。
桃花童子急急的行了两步,抢在俞秀凡的身前,低声说道:“两位姑娘,这位就是俞少侠。”
二女齐齐一欠身,道:“见过俞少侠。”
俞秀凡一抱拳,道:“不敢当,在下俞秀凡。”
两个少女相视一笑,道:“小婢们替俞少侠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少女身后,行人客舱之中。舱中的布置很豪华,红色铺毡,白绞馒壁,中间一张长方木案,铺着白绞桌单。
十二张红漆木椅上,放着黄缎子的坐垫。桃花童子说的不错,那木案上,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两个青衣少女,把俞秀凡等四个人,让人坐位后奉上香茗,一欠身,笑道:“俞少侠,请坐片刻,小婢们去请姑娘,”不知是装作出来的,还是对那俞秀凡的印象特别好,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俞秀凡的脸上看,脸上一直不停泛着笑容。
第十六回欲擒放纵剑主被囚
两个女婢低声商量了半天,自下一个人,站在俞秀凡的身侧,另一个却转向后舱而去。
俞秀凡曾闯过了Se情陷阶,对女人已然有了应付之法,所以心中很沉着。片刻之后,那青衣女婢带着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缓步行了出来。白衣女脸上蒙着一片白色的面纱,无法看清她的面貌,但隐隐感觉到那面纱中透出来两道神光。
暗暗的震动了一下,俞秀凡暗忖道:这女人好精深的内功。
白衣女缓缓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问道:“桃花童子,哪一位是俞少侠?”其实,她两道目光,早已落存了俞秀凡的身上。
未待桃花童子接言,俞秀凡已抢先站了起来,道:“在下便是俞秀凡。”
白衣女哦了一声,欠欠身,道:“失敬,失敬!久闻大名,加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会。”
俞秀凡道:“不敢当。俞某一介武夫,浪迹江湖,怎敢当姑娘的称赞。”
白衣女笑道:“桃花童子再三推介俞少侠,校好还何些存疑,今日一见,尤胜闻名。”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
白衣女道:“我的身份,桃花童子是否对你说过。”
俞秀凡道:“约略一提,说的不大详尽。”
白衣女道:“哦!我还得替自己介绍一番了。”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白衣女道:“在我们这个组合中,我可以作一部分主,如是你俞少侠要求的不太苛刻,我立刻可以答应你。”
俞秀凡道:“多谢燕姑娘的好意,不过,在下恐怕提出来的条件太苛刻。”
白衣女道:“俞少侠不用多虑,只管提出来,生意不成仁义在,如果校好不能作主,也将把俞少侠的条件,转请敝上裁决。”
俞秀凡心中还未决定该提什么条件,只好想法子先行拖延时间,轻轻咳了一声,道:
“姑娘,在下可否请教一下姑娘的身份?”
白衣女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她的神情,但见她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桃花童子没有告诉你?”
俞秀凡道:“说了。”
自衣女道:“他早已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俞秀凡道:“也许他还不太了解姑娘的身份,说的语焉不详。”
白衣女哦了一声,道:“其实,你如留心听我的话,应该已知道我在本组合中的份量。”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我的身份,很难说。
如若是要我勉强举一个例子说明,我们这个组合中,我可以作一小半主。”
俞秀凡在这段时间中,心里像风车一般不停的转动,在想什么为难的条件,以困扰这位姑娘。他读了满腹诗书,再加匕这些江湖历练,这一阵思维,果然想出一些自觉很苛刻的条件。待自衣女说完话,笑一笑,立刻接道:“姑娘这么说,在在就直言了。”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我要方圆百里一片地,而且还要替我建造一座金碧辉煌的院宅,屋舍千间,不输王宫的气派。”
白衣女点点头,接道:“可以办到。”
俞秀凡接道:“那片地要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不能有重山阻隔,但也不能太多人住。”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我相信有这样一处地方,到时间,我会带你去看,还有什么条件。”
俞秀凡道:“我要仆从百人,女婢百人,护院武师十个。”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这容易,壮男美女,我们会让你满意,”俞秀凡叹口气,道:
“可是我没有钱养活这些人。”
白衣女道:“我们月供白银五万两。”
俞秀凡心道:“不行。我不能老向你要钱,”白衣女道:“那也简单,我们把方圆百里内的土地全部买下,由你收租使用,以供开销。”
俞秀凡道:“如是我生活得纯朴一些,自然可以,但如我生活太浪费,收来之租,只怕难付开销。”
白衣女道:“好!再给货船十艘,商店百间如何?”
俞秀凡表面上虽然还保持镇静,但心中却暗暗震惊,这样苛刻的条件,她竟然一口答应了。看来,我俞某人在她的心目中,分量不轻、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百里内是我俞秀凡的私产,贵组合中任何人不得进入。”
白衣女嗯了一声,道:“这条件确实很苛刻,不过,我还是准备答应你。”
俞秀凡道:“第二件,我要在一个内,成名江湖。”
白衣女道:“这个我们也可以替你安排,还有么?”
俞秀凡道:“唉,这第三件事很难启口。”
臼衣女道:“你已经说出了第一、第二,多说一件,有何不可?”
俞秀凡道:“那座深宫,必定十分寂寞,因此我想找个人陪我住在那里。”
白衣女道:“百名美女,任你选用,你又怎会寂寞?”
俞秀凡笑道:“那些人,我虽然还没有见过,但我相信她们未必能使我一见动心。”
白衣女道:“俞少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留在那里?”
白衣女不怒反笑道:“你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
俞秀凡道:“不知道。”
白衣女道:“因为我太丑,所以戴上了一片面纱。”
俞秀凡道:“在下只好碰碰运气了。”
白衣女道:“俞少侠,一定要我也留在那里陪你么?”
俞秀凡眼看两个很苛刻的条件,人家都一口答应下来,心中大是焦急,而提出了近乎羞辱对方的一个条件,在他的想象之中,那白衣女就算不立刻翻脸,也必然难以忍受这些羞辱,拂袖而去,但他没有想到白衣女竟然坐着未动。
这一下俞秀凡真的慌了,料不准那白衣女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沉吟了一阵,俞秀凡才冷冷说道:“姑娘可是觉着在下不配么?”
白衣女声音中有些怒意,冷冷的回话道:“也许是我配不上你俞少侠!”
俞秀凡心中暗喜,忖道:“只要你肯生气,那就好办了。”
需知俞秀凡乃熟读诗书的人,具有君子风度,生恐自己说出的难题,对方件件都答应了,那就很难再行反悔。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一笑,道:“姑娘,可否取下你的面纱?”
白衣女道:“俞秀凡,你不觉请求太过分一些么?我还没有答应你。”
俞秀凡道:“那是你的事了。姑娘可以不答应,但在下提出的是条件。”
白衣女道:“要我取下面纱,难道也是条件之一?”
俞秀凡突然感觉到坐椅在微微颤动,回目一顾,原来是桃花童子不停地颤抖脸色苍白,有如大病初愈一般。显然桃花童子对俞秀凡提出极不合理的条件,有着无比的震骇。
淡淡一笑,俞秀凡缓缓说道:“小桃童,你可是很害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是有些害怕,只因你公子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迹近强横。”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这不关你的事,我已事先声明,我提的条件可能很苛刻,是么”桃花童子道:“话是不错,但不能苛刻的离了谱啊!”
白衣女一挥手,道:“桃花童子,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属下遵命。”起身行了出去。
白衣女道:“俞秀凡,有一件事,你得先想清楚。”
俞秀凡道:“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自衣女道:“我取下了面纱,那就成了定局,不论怎么…个丑法,你都得把我留下,你是一方之主,我自然是女主人了。”
俞秀凡微微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白衣女深沉一笑,接道:“对我而言,并无不可。因为你是我所见的男人中最使我动心的一个。”
俞秀凡硬起头皮,道:“这么说来,在下艳福不浅了。”
白衣女道:“俞秀凡,别高兴的太早了,等我取下面纱,你看过之后再说。”
事情逼上了虎背,俞秀凡不得不装出一副轻松神情,哈哈一笑,道:“燕姑娘,在下拭目以待。”
白衣女道:“好!要你两个从人,退出舱去,要看我,只能你一个人看。”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还想说明一件事。”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一旦姑娘作了俞某人的妻子,那就不能再戴面纱。”
白衣女道:“那是自然,如果我嫁了人,用不着再戴面纱。”
俞秀凡听她说的十分认真,心头大大一震,道:“姑娘,那座广厦之中,住有百名美女,在下希望你能够贤慧一些。”
白衣女道:“我知道,像你这样喜欢享受的人,自然是不会以一个女人为满足,我如真的答应你,那就不会干涉你,随便你怎么去玩。”
俞秀凡道:“看来,你是准备答应了?”
白衣女道:“我们不想和你作对,只好迁就你些,但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失败过,我不想失败。”
俞秀凡道:“今天,姑娘似乎是有些失望了。”
自衣女摇摇头,道:“我不会失望,我会和你赌下去!”
俞秀凡道:“赌下去,对你有什么好?”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你似乎是有些后悔了?”
俞秀凡道:“是的。燕姑娘,我是个很善变的人,你最好早些作决定。”
白衣女道:“好!要他们退出去。”
王翔、王尚,望了俞秀凡一眼,也未待俞秀几说话,转身向外行去,俞秀凡口齿启动,欲育又止。
目睹王翔、王尚离去之后,白衣女缓缓解开了面上的白纱。
俞秀凡伸手取了木案上的茶杯,惜机会低下头去、喝了一口茶,就没有再抬起来。
白衣女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
俞秀凡放下茶杯,眼前现出了一张十分吓人的面孔。那脸的轮廓,并不太丑,只是在颊上长了半脸黑毛。
白衣女冷冷的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看清楚了么?”
俞秀凡镇静了一下心神,道:“看的很清楚。”
白衣女道:“你输了,是么?”
俞秀凡道:“为什么?”
白衣女道:“因为,你不敢要我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自衣女接道:“这么说来,你是要定我了?”
俞秀凡道:“是的。”突然站起身子,直对那白衣女行了过去。
他究竟是满腹诗书的人,进入江湖,智慧也高人一等,瞧瞧那白衣女的皮肤和她脸上的肤色,心中忽有所悟。
眼看俞秀凡直对自己行了过来,白衣女的双目中,忽然间泛起了惊惧之色。
俞秀凡心中更有了把握,举步直逼白衣女的身前,冷冷说道:
“姑娘,是否决定嫁给我了?”
白衣女有些畏怯的点点头。俞秀凡伸出手夫,抓起了白衣女的右腕。白衣女很想闪避,但扬扬手,没有闪开。
俞秀几微微一笑道:“姑娘,把人皮面具取下来!”
臼衣女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俞秀凡笑道:“取下你的面具吧,难道还要我动手么?”
白衣女道:“我!我就是这个样子。”
俞秀凡道:“如是姑娘不肯合作,在下就自己动手了。”他希望逼的白衣女情急翻脸,推翻前约,也不致落个失言之名。
但他这一着算错了,白衣女为难的说道:“一定要拿下来么?”
俞秀凡笑道:“不错,非得拿下来不可。”
白衣女缓缓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俞秀凡转眼望去不禁一呆。那是一张绝世无伦的美丽面孔,清雅、秀丽,双眉之间,有一颗朱砂红痔。这也是一种缺陷,但一点缺陷,却衬托出她别的部位更加妩媚,整个人也被这一点红痔烘托得更加俏丽。
在蒙面白纱和人皮面具的隐藏下,燕姑娘是那么落落大方,甚至有些近乎冷厉,一旦以真正的面目和人相见,她反而变得有些羞涩。
双颊上,隐隐泛起了两抹淡淡红晕,声音也变得那么低沉,垂着头,缓缓的说道:“很难看是吧!”
俞秀凡叹道:“很美,俏而不妖,你该是美女中的美女,佳人中的佳人。”
白衣女脸上的红晕更浓,但却掩不住声音中的欢愉,道:“是真的赞美呢,还是随口一句恭维话?”
俞秀凡霍然警沉,再无向前逼迸的勇气,缓缓退回到原位上,故作轻松的说道:“姑娘猜猜吧!”
白衣女抬起低垂的蜂首,有些幽怨的说道:“俞秀凡,我不要猜,也不想猜。不论你是真的赞美,或是一句随口恭维话,对我已都算不太重要。”
俞秀凡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把自己作为一个条件,奉献给你,因为我既不愿失败,就宁可作惨败了。”
俞秀凡道:“姑娘如是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他真的有些慌了。
白衣女道:“我为什么要反梅,对你的事,我已听的很多,我没有把握胜你,也不想太过冒险。”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姑娘这做法,既太委屈自己,而且也无法获得区区的好感。”
白衣女道:“你不用对我好,我也不想以一缕柔情,把你缚牢。
我们组合中,少了一个水燕儿,不会受多大影响,但我们少了你这一个敌人,那就减少了很大的威胁。对我而言,就算战死在你的剑下。”
俞秀凡道:“死不可怕,话苦难熬。深宫多怨,芳心寂寞,那是人间的一大惨事!”
白衣女道:“能使你龙蛰深潭,虎踞牢笼,我已经收回了很大的代价。”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燕姑娘是准备拿一生的幸福,作为孤注一掷了?”
水燕儿道:“你已经取下了我的面纱,而且揭下了我的人皮面具,把我的真面目露了出来,这一生,我只有两条路走了。”
俞秀凡道:“哪两条路?”
水燕儿道:“一条是嫁给你,一条是我永远不再嫁人。”
俞秀凡道:“姑娘说的太严重了。”
水燕儿道:“我说的很真实,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别忘了,咱们还是在敌对之中。”
水燕儿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燕姑娘,兵不厌诈,咱们既然是敌人,在下对姑娘似乎是用不着太过怜惜。”
水燕儿缓缓戴上了蒙面白纱,道:“俞秀凡,你是不是男子汉?”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什么事?”
水燕儿道:“江湖上虽然有兵不厌诈之说,但总要借一个口实才好,你提出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你凭什么变来变去。”
俞秀凡道:“我,我…”水燕儿低沉一笑,道:“俞秀凡,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是么?”
俞秀凡道:“决定什么?”
水燕儿道:“你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但不知这些条件,要几时开始履行?”
俞秀凡道:“不用太急。”
水燕儿道,“别忘了,你三个条件中,有一个条件要在一个月内成名江湖,如若我们没有准备,只怕很难安排在一个月内使你成名。”
俞秀凡正待答话,突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舱门口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启禀姑娘,方剑主已然押上舟来。”
水燕儿道:“知道了,先把他押下底舱。”
俞秀凡所得怔了一怔,道:“方堑不是贵组合的一位剑主么?”
水燕儿道:“十大剑主中,他排行第二。”
俞秀凡道:“为什么要押他来此?”
水燕儿道:“因为,他犯了本门中的规戒。”
俞秀凡道:“是不是败在我的剑下之故?”
水燕儿道:“也不全是如此,不过,他如是胜了,将功可以折罪!”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对一个属下,要他常胜不败,那未免要求太过分也太苛刻了。”
水燕儿道:“本门中规法森严,对于犯了门规的人,向不轻恕,但有重罚,也有重奖,功过可以相抵。”
俞秀凡道:“如是方堑败在我手下无罪,但不知他犯了什么规戒?”
水燕儿道:“他杀了我们派去的特使。”
俞秀凡道:“当时我也在场,方堑杀死特使,老实说,是为了贵组合的颜面。”
水燕儿道:“你好像很关心方堑?”
俞秀凡道:“我是就事论事,你姑娘要不要知道贵组合特使那份表现?”
水燕儿道:“你如有兴致,不妨说来听听。”
俞秀凡笑一笑,道:“希望你燕姑娘能够相信,区区据实而言,决不多加一句。”当下把特使的表现仔细说了一遍。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有这等事?”
俞秀凡道:“字字真实,如非在下亲眼看到,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不太相信。”
水燕儿道:“我知道了,我会慎重处理此事。”
俞秀凡突然豪气奋发的说道:“燕姑娘,在下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见见贵组合中第一名剑主?”
水燕儿道:“用不着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呢?”
水燕儿道:“因为我不愿你受伤。”
俞秀凡道:“你是说他能够胜了我?”
水燕儿道:“因为你很可能是我的丈夫,他是本门中第一剑手,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不论伤了谁,都不是我的心愿。”
俞秀凡冷冷说道:“如是在下想去看看方堑,不知是否得允?”
水燕儿道:“你非本门中人,自然不受本门的规戒约束。”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在下告退了。”
水燕儿道:“你要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去看看方堑。”
水燕儿格格一笑,道:“时间还早得很,他还没有找好住处。”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俞秀凡,咱们的事,你想过没有。”
俞秀凡道:“我只是想出了条件,但应该如何,是你的事了。”
水燕儿道:“先选择让你成名一事,因为这件事很急促。”
俞秀凡道:“你们准备替我安排什么?”
水燕儿道:“这不用你操心,我会布置。要紧的是必须和我们合作。”
俞秀凡道:“我不喜欢杀人,也不愿把自己的声誉,用别人的鲜血托起。”
水燕儿道:“就算你不愿踏着别人的鲜血成名,但你总不能坐待胜利。”
俞秀凡道:“这个,在下明白。”
这时,一个女婢,疾步冲了过来,俯身在水燕儿身边,低言数语。她说的声音极低,俞秀凡根本无法听到,但水燕儿听了似很忿怒,霍然站起身子,道:“有这等事?”急急举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这座小船之上,有什么大事,很可能和方堑有关了。心中念转,人却一横步,拦住了水燕儿。
水燕儿也未料到他会陡然拦住去路,全无防备,娇躯几乎撞人了俞秀凡的怀中,不禁怒道:“你要干什么?”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你还记得你答应的条件么?”
水燕儿道:“我记得,但和这件事全无关连。”
俞秀凡道:“咱们说的是你不管我……”
水燕儿接道:“我不会管你的事。”
俞秀凡道:“但却没有说过我不能管你的事,对么?”
冰燕儿道:“这和你全无关系,快请闪开。”
俞秀凡道:“我一向爱管闲事。”
水燕儿冷冷地道:“你这等强词夺理,行若无赖。”
俞秀凡开始冷静下来,所以对水燕儿的谩骂,全未放在心上。
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像你这么泼辣,咱们谈成的机会不大了。”
水燕儿道:“俞秀凡,你听着,咱们谈的事情,还没有开始,我还是水燕儿.就算你要管束我,那也是以后的事,等我嫁给你之后再管我也不迟,”俞秀凡笑道:“燕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咱们话已经谈明白了,除非你不愿接受,既然接受了,就应该听我的。”
水燕儿皱皱眉头,道:“俞秀凡,你究竟要干什么?”
俞秀凡道:“我想跟你去瞧瞧。”
水燕儿道:“瞧什么?”
俞秀凡道:“你要去办什么,我就去瞧什么。”
水燕儿叹口气道:“俞秀凡,这是我们组合中的私事,和你完全无夫,你不用去了。”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我的好奇之心太重,非去瞧瞧不可。”
水燕儿道:“一定要去么?”
俞秀凡道:“不错,非去不可!”
水燕儿道:“好吧!要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不要太苛刻,我可以考虑一下。”
水燕儿道:“你跟着去看,不许Сhā手,不许多口。”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水燕儿道:“自然是我们自己的事。”
俞秀凡道:“好吧!能不Сhā口的事,我就不Сhā口。”
水燕儿叹口气,低声道:“我对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办法了。”
她说的声音很低,但俞秀凡却听得很清楚,微微厂笑,跟在水燕儿身后向外行去。
两个女婢和王翔、王尚站在舱门外面。水燕几一出门.两个女婢立刻跟在身后行夫,王翔、王尚,眼看两个婢女跟着,也跟着俞秀凡身后行去。
水燕儿一皱眉头,道:“俞秀凡,他们不能去。”
王尚望着两个婢女,道:“她们两位能去,我们怎么不能去呢?”
水燕儿道:“哼!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都和俞秀凡一样。”
俞秀凡一挥手,道:“你们留在这里!”
王翔、王尚一欠身,停下脚步。
水燕儿两个从婢,却紧追在水燕儿的身后,直行人一座舱门之中。一道楼梯,直向舱底行去。转了两个弯子,到了舱底,俞秀凡才发觉了那似是囚人的地方。只见一座门户紧紧的关闭着。
俞秀凡暗中用手一推,发觉那关闭的门户竟是铁铸的门,不禁一呆。
两个身躯魁梧的大汉,身佩单刀,快步行了过来,一欠身,道:
“燕姑娘!”
水燕儿一挥手,道:“方堑呢?”
两个大汉齐声应道:“在特别的囚舱之中。”
水燕儿嗯了一声,转向右面行去。那是二座靠在右边的囚舱,铁门早已打开。
行到门口,已听到方堑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请燕姑娘来!”
水燕儿快步行了进去,道:“你要见我。”
俞秀凡紧追在水燕儿身后,进入舱中。这座囚舱,只是一间房子大小,除了一张木榻之外.另有一张小小的木桌和一张竹椅。方堑手上已戴了手铐,双脚上也一条白色的链条系住。
一个年约四旬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腰中横系着一条皮带,分Сhā着十二把柳叶飞刀。回身向水燕儿一欠身,道:“见过燕姑娘。”
方堑一见水燕儿就想开口,但他一瞥间,看到了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立刻咽下了要出口之言。
水燕儿对那瘦小的黑衣人一挥手,道:“你出去!”
黑衣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水燕儿又低声吩咐两个从婢,道:“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座特别的囚舱。”
两个婢女一欠身,也退了出去。
水燕儿两道清澈的目光,透过了蒙面白纱,凝注在方堑的脸上,道:“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方堑目光一掠俞秀凡,道:“燕姑娘,这位俞少侠,不是咱们组合的人。”
水燕儿道:“他不是,但和你无关,我既然带他来了,自然由我担当。”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燕姑娘,在下说的话,也许会泄露本组合的隐富,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
水燕儿道:“我说过,我带他来了,不论什么事,都由我承担,你是剑主的身份,不论犯了什么严重的规戒,都还有面见城主申诉的机会,你可说出今天的事。”
方堑眨动一下星目,叹口气,道:“看来,我对本门中的规戒,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水燕儿道:“应该很好懂,只要听命行事,和约束属下,别让他们犯下太大的错,就行了。”
方堑道:“对上面的事呢?”
水燕儿道:“最好别管。”
方堑道:“燕姑娘,你是城主的义女,咱们对你自应有几分敬重。但如论公衔,你未必高过我这剑主的身份吧?”
水燕儿道:“是的。不过,现在有所不同,所奉命出巡,带了城主的飞龙令,就算比你剑主身份再高一些,我也一样的可拘拿囚禁。”
方堑道:“燕姑娘,我替咱们的组合中,建立不少的功勋,就算杀特使有些过分,也不至于囚押处死。”
水燕儿接道:“方剑主,你剑法高明,咱们不得不先予囚押,以保安全,至于你是否会身遭处死,那要城主决定了。”
方堑冷冷说道:“你妄自传下飞龙令,使我误认城主驾到,才甘愿受缚。”
水燕儿接道:“这么说来,如不是飞龙令,你就不肯受缚了。”
方堑冷冷说道:“燕姑娘,既然不是城主的大驾亲临,在下不愿接受姑娘的束缚。”
水燕儿缓缓说道:“方剑主,飞龙令是城主之物,你如违抗了飞龙今,那就等于轻藐了城主。再说,你已经带上了刑具,除非你有心背叛,否则那就只有等城主的裁决了。”
方堑道:“在下要求姑娘的,也就是先替我取下刑具。”
水燕儿摇摇头,接道:“办不到,方剑主。你要学习忍耐。一个人难免会遇上挫折,你还有晋见城主的机会,有什么事,不妨见城主再讲。”
方堑霍然站起身子,道:“燕姑狼,我不希望对你有什么不敬的行动,但在下虽在飞尤令下受缚,却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如是姑娘执意不肯替我除去刑具,那可能是一桩很麻烦的事情。”
水燕儿道:“如何一个麻烦法?”
方堑道:“燕姑娘可是觉着这些刑具真能困得住我方某么?”
水燕儿道:“方剑主,你错了。那系在你双足上的铁链子,乃是天山万年铁母制成之物,除了用钥匙开启之外,你方剑主虽然功力精深,也无法挣脱。”
方堑徽微一怔,道:“这么说来,燕姑娘非要把在下锁在囚舱之中不可了?”
水燕儿道“我劝你忍耐一些。”
一直来说话的俞秀凡,突然开口说道:“姑娘,在下觉着方剑主是一位英雄人物,答允一句话,也就是了,用不着动用刑具,把他锁于囚舱之中。”
水燕儿冷哼一声,道:“这不管你的事,你就不要Сhā口。”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不是贵组合中人,似乎是用不着对我这等严厉。”
水燕儿道:“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说话。”
俞秀凡道:“你燕姑娘若囚禁的是别人,在下自然不管,但你囚禁方剑主,似乎和我有点关系。”
水燕儿道:“什么关系?”
俞秀凡道:“在下和方剑主比过剑法,彼此未真正分出胜败。”
方堑冷然接道:“俞兄用不着给兄弟脸上贴金,我方某人就是败了,只怪我学艺不精,我虽是剑主的身份,但并不是天下第一剑手。”
俞秀凡笑道:“其实,咱们还未算真的分出胜败,方兄还有再战的能力。”
水燕儿突然转身向外行去,出了舱门之后,篷然一声,关上了铁门,竟把俞秀凡也关在囚舱之中。
方堑轻轻叹道:“惟妇人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俞兄,你不该来的。”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这座囚室真能够困住人么?”
方堑道:“这不是普通的木板造的。”
俞秀凡神情很轻松,笑道:“门是铁铸的,难道这四面的船板,也是铁铸的不成?”
方堑道:“虽非铁铸的,但却比铁铸的更为困难。”
俞秀凡道:“方兄可否见告内情?”
方堑道:“这四面的舱壁,虽然是木板,但在那木板之中,却别有装置。”
俞秀凡道:“什么装置?”
方堑道:“毒。什么毒,在下就下太清楚了。”
俞秀凡皱皱眉头,沉声不语。不过那木壁中有些什么暗器埋伏,俞秀凡心中都不太在意,但一听到那木壁内暗置奇毒,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方堑说道:“所以,我劝你俞兄,最好还是不要有打破门而出的主意。”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咱们甘为她困于此地不成?”
方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摇摇头,笑道:“也好,兄弟留在这儿陪陪方兄。”
方堑道:“俞兄,兄弟有一点想不明白,请教俞兄。”
俞秀凡道:“方兄想问什么?”
方堑道:“在下很奇怪的是,你怎么和燕姑娘混在一起?”
俞秀凡道:“怎么,方兄可是觉得很奇怪?”
方堑突然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这个组合中,对敌人比对自己人客气多了。”
俞秀凡道:“不错。贵组合对我俞某人很优待。”。
方堑道:“如若那位燕姑娘使出小性子,只怕你俞兄要和小兄弟一样的被关在这座囚入舱中了。”
俞秀凡道:“不要紧,兄弟在这里陪陪方兄。”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方兄,兄弟觉着应该先行设法除去你身上的刑具。”
方堑摇摇头道:“俞兄,没有听燕姑娘说过么,兄弟身上的刑具,是天山万年寒铁所制,只怕不是轻易能够除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试试看。”
方堑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俞兄的好意,兄弟心领了。”
俞秀凡道:“看来,方兄并无除下刑具的决心。”
方堑道:“这刑具代表着城主的威严,只有两种情形下,兄弟才能除去身上的刑具。”
俞秀凡道:“哪两种情形下,方兄才肯取下刑具呢?”
方堑道:“一是城主下令,一是燕姑娘替在下除了刑具。”
俞秀凡道:“兄弟不行么?”
方堑哈哈一笑,道:“俞兄,咱们不打不相识,兄弟虽已心许你俞兄是我的朋友,但咱们还是在敌对相处之中,一旦兄弟奉到了令谕,咱们还要有一场搏杀。”
俞秀凡道:“我明白,方兄用不着说的太清楚,兄弟无意劝说方兄脱离贵组合。”
方堑道:“好!除了我们组合中的隐密,和兄弟身上的刑具之外,咱们倒可以好好的谈谈。”
俞秀凡笑道:“先谈谈燕姑娘如何?”
方堑道:“俞兄,兄弟对燕姑娘知道的不多。”
俞秀凡道:“方兄,见过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么?”
方堑摇摇头,道:“没有。听俞兄的口气,似是你见过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在下虽然没有见过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不过在下倒听人说过,”俞秀凡道:“燕姑娘的容貌如何?”
方堑突然微微一笑,道:“据说她长的很丑。”
俞秀凡未置可否,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在贵组合的身份,可是比你方兄高了一些、方堑道:“谈不上高一些。十大剑主,在我们组合中,部算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她持有城主的飞龙令,在下只有束手就缚了。”
俞秀凡神情问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道:“听说贵城主是位很慈和的人。”
方堑道:“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如是方兄没有说错,贵城主决不会是一个崇尚残暴、喜欢搏杀的人了。”
方堑微微一笑,道:“如若你俞兄能一直陪着兄弟,也许你也能见到我们的城主。”
俞秀凡道:“江湖上有门有派,有教有帮,在下倒未听说过称为城主的,那应该别有一番来历了。”
方堑道:“因为他是那座城中的主人,我们自然称他城主了。”
俞秀凡道:“不错,看来兄弟很寡闻,但不知是一座什么城?”
方堑道:“造化城。能进那座城的人,都是有造化的人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单听这座城的名字,就有着非同凡响的感觉了。”
方堑道:“所以,我倒希望你能见见敝城主。”
俞秀凡道:“希望咱们能见到他。不过,兄弟觉着,贵城主如真是一位春风化雨的人,那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把你派入江湖,主持武林正义,以贵组合的实力,必可使江湖上九大门派失色,不知贵城主何以不作此图。”
方堑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在下想必另有缘故。”
俞秀凡道:“方兄,就事论事,这答复你自己满意么?”
方堑道:“俞兄,这个……这个……。”这一次,他似乎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了,这个了半天,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俞秀凡不再说话,突然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另一面墙壁处盘膝而坐。
方堑本是极为聪慧的人,此情此景,再经俞秀凡的提醒,使他开始生出了怀疑,只觉这中间确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窦,当真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可疑。忽然问,想到了俞秀凡的一句话,忍不住叫道:“俞兄醒醒,兄弟有事请教。”
俞秀凡缓缓睁开双目,道:“方兄,什么事?”
方堑道:“兄弟想到了俞兄一句话。”
俞秀凡道:“什么话?”
方堑道:“我记得俞兄说过,兄弟有可能见不到城主,是么?”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是否能见到城主,方兄大约比兄弟清楚多了。”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仔细想过了俞兄的话,觉得敝城主不大会下这么一个令渝。”
俞秀凡道:“方兄,在下只是提醒方兄一声,是否有此可能,还要方兄自己判断。”
方堑道:“唉!兄弟仔细想过了俞兄的话。这中间确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俞秀凡道:“方兄觉得哪些可疑呢?”
方堑道:“照在下的看法,至少城主不会下令把我关在囚舱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而且,我一直怀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
方堑道:“我一直不相信敝城主会下令把我囚禁起来,所以,我党着这可能是燕姑娘的意思。”
俞秀凡道:“如若是燕姑娘的意思,你方兄又有如何呢?”
方堑脸上泛现出一片激怒之色,冷冷说道:“她虽然是城主的义女,但也没有权力把我方某人囚禁起来!”
俞秀凡道:“她手中执有飞龙令,那就代表了贵城主大驾亲到,我看方兄还是认命了吧!”
方堑微微一呆,道:“俞兄,你好像忽然间改变了态度。”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你对贵组合忠诚无比,兄弟就算是要说什么,也是白说了。”
方堑一皱眉头,道:“兄弟觉着俞兄想要说服兄弟,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
俞秀凡突然叹息一声,道:“方兄,一个人,一生所作所为,是善是恶,大都不外受两种力量支配。”
方堑道:“请教俞兄,是那两种力量支配?”
俞秀凡道:“一是受人左右,一是受自己的见解支配。”
方堑沉吟了片刻,道:“兄弟是听人左右的一种,俞兄应是受自己的见解支配的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的接触,自身的遭遇,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像你方兄这样的为人,应该是属于后者才对。”
方堑道:“看来俞兄很夸奖兄弟,但不知俞兄据何而云。”
俞秀凡道:“因为方兄的才慧,足可以辨明是非,分出善恶,除非你不愿去想它。”
方堑怔了一怔,默然不语。
俞秀凡接道:“方兄,既是想听听兄弟的意见,兄弟就直言无疑,就教方兄了。”
方堑道:“好吧!咱们患难相共,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谈谈吧!”
俞秀凡道:“兄弟说的也是道理,至于结论如何,要你方兄裁决,兄弟决不勉强方兄。”
方堑点点头,道:“俞兄请说吧!”
俞秀凡道:“先说造化城主,这个称呼,除了惊世。夸大之外,还有着霸道、神秘的意味。”
方堑忍不住接道:“俞兄未到过造化城,也未见过造化城主,怎知它惊世、夸大呢?”
俞秀凡道:“造化二字,无边无际,敢取此称,自然是目空四海,眼中无人了。”
方堑轻轻咳了一声,道:“但那地方确具有无所不能,无所不有之能,世间再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及得了。”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方兄可否列举一两件事例出来,以开兄弟茅塞。”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先说医道,不论什么重病、重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未绝,他只要进入造化城就可保住性命。断肢重续,返老还童,造化城能够办得到。试问当令之世,哪里还有这等医术?”
俞秀凡哦了一声,沉吟不语。
方堑道:“再说造化城,那该是天地间空前绝后的一大工程。”
俞秀凡接道:“修筑的很美丽,坚牢。”
方堑摇摇头,笑道:“只是坚牢美丽,又怎能当得空前绝后之称,整个城是一座活城,它不但隐现随心、而且可以移动。”
这一下俞秀凡呆住了,他博览群籍,读破万卷书。书中记述,不乏奇人异事,但却从未听过世间有着可以隐现随心,且可移动的活城,但他又确信,方堑不是属于说谎的一类人。
目睹俞秀凡脸上的惊奇之色,方堑有些得意的说道:“俞兄,不入造化城,不知人间有可夺造化的绝世人才。”
俞秀凡道:“贵城主也就是建筑造化的人了。”
方堑微微一笑,道:“不错,他就是造化城主,自然是建筑那造化城的人了。”
俞秀凡道:“一个人具备了如此的才慧,但他却不肯为武林正义出力,却花费庞大的精力,创造出一个造化城来。”
方堑道:“城主建筑了造化城,但并非无所不能。一个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才慧,但他总是一个人,不过他是才人中的才人。所以,有很多具有才慧的人,都很佩服他,有很多行业中最好的人才,都愿意留在那里效命。”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造化城不是一个人创造的了。”
方堑道:“是的。俞兄,你应该到造化城去见识一下,因为,你有资格留在那座城中。”
俞秀凡摇摇头,道:“如若造化城中的人,都是各行业中的第一等人,在下就不够资格留在那里。”
方堑道:“你在剑术上的造诣,能够胜过我,天下能是你敌手的人,应该不多了。”
俞秀凡道:“我自己倒没有这样的感觉。”
方堑道:“可是因为我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的原因么?”
俞秀凡道:“也算是原因之一。”
方堑道:“我虽是排名第二,但我知道,排名第一的不会比我高明的太多,我们只是毫厘之差。”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想你们十大剑主在造化城中,大约不是剑木最高明的人物。”
方堑道:“是的。俞兄如想求更上一层楼,除了造化城外,天下没有更好的地方了。像俞兄这样的天才,如是不能更求深造,那未免太可惜了。”俞秀凡摇摇头,笑道:“我没这样的想法。因为我没有称霸天下的意图,一个真正的剑士,并不只是要他在剑法上有特殊的成就,而是要他在品德上、志节上和剑术配合,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剑士,才能使于秋后世的人,对他生出敬慕。”
方堑微微一怔,道:“俞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
俞秀凡道:“我就是我,一个明辨是非的江湖人。我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我只是行所当行,为所当为。”
方堑道:“其实,你俞兄并没有逃出名利的枷锁,至少是你没有抛弃成名。”
俞秀凡道:“如是我真的要成名,那只是因为武林中的坏人太多,这正像一一个清官一样,如是没有作好犯科的人,那就不会显出他的清正了。”
方堑道:“俞兄,你不是‘生而知之’的神吧!你精深的内功,卓绝的剑术,都需要有着很高成就的人去培养你。像我方堑一样,如若没有城主,我方堑可能只是一个平平庸庸的人,因为有了城主的造就,十大剑主中,才有我方堑。
俞秀凡叹口气,道:“他把你造成了一位赫赫剑手,用心只是要你为他杀人么?”
方堑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接道:“如若只是为了杀人,那方兄还不如平庸好些,至少,那可以使你少造些杀孽,也可以活得长久一些。”神情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我不愿杀人,但我有时为了救人,又不得不杀人,杀一人可救千百人时,那是非杀不可了。”
方堑内心突然生出一分愧咎,想到在他的剑下曾死去的很多的江湖高手。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冷厉他说道:“方兄,在下一直觉着,你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么多。”
方堑接道:“我希望你能到造化城去,见识过一些事物之后,咱们再仔细的谈谈。”
俞秀凡道:“我虽然未见过贵城主,但我已领教过贵组合中很多的手段,除你方兄之外,我没有遇见过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方堑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脑际间,又浮出重重疑问。
忽然间,铁门大开,一个女婢当门而立。道:“俞公子,燕姑娘请你进舱叙话。”
俞秀凡回顾了方堑一眼,道:“方兄再见,如是还想和兄弟谈谈,不妨要他们叫我一声。”
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兄弟如若有事请教时,在下合叫人通知俞兄。”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那青衣女婢正侍随手拉上铁门,方堑突然高声说道:“你给我站住!”
青衣女婢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方堑道:“告诉燕姑娘,就说我方某人不愿再忍耐下去了,要她多想想,两个时辰之内,如是还不能放了在下……”冷哼一声,住口不言。
青衣女婢冷冷说道:“你的话,我可以照转给燕姑娘,但放不放你,那要燕姑娘决定了。”嫣然一笑,接道:“不过,就小婢所知,燕姑娘外和内刚,你这样威胁他,只怕对你方剑主没有好处。”
方堑道:“告诉燕姑娘,别要逼急了我,那对她并不太好。大不了我身受五剑分尸的惨刑。”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言,转身向外行去,顺手带上了铁门。
俞秀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却未多Сhā口,也未问那女婢。
内舱中,一张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摆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和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筷子,显然,水燕儿只准备招待一位客人。
水燕儿微微欠身,先让俞秀凡落了坐,才挥手对那女婢说道:
“你出去,没有听到招唤,任何人不许进来。”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方剑主要小婢转告姑娘,如若两个时辰下放他…”水燕儿接道:“他要怎样?”
青衣女婢道:“他说,大不了落一个五剑分尸之罪。”
水燕儿冷笑一声,道:“囚舱铁门加锁,先饿他三天再说。”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退出内舱。
第十七回言动芳心怅惆前程
水燕儿扣上舱门,取下面纱,露出千娇百媚的粉脸儿.道:“俞兄,这是我的卧舱,进入这舱中的人,你是第一个男人,”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些受宠若惊。”
水燕儿道:“咱们也用不着客套了,我想请问一件事?”
俞秀凡笑一笑道:“别给我太大的难题,”水燕儿道:“不是难题,只要你诚诚实实回答我一句话。”
俞秀凡心头一震,道:“你说吧?”
水燕儿慢条斯理的,先替俞秀凡斟满了酒杯,然后,斟满了自己的酒杯,笑道:“来,咱们先干一杯酒,再慢慢谈。”
俞秀凡笑道:“这酒中没有毒吧?”
水燕儿道:“如是酒中有毒,我会陪着你死在舱中。”当先举杯,一饮而尽,又把自己酒杯斟满,送到俞秀凡的面前,道:“要不要冒险试试?”
俞秀凡端起酒杯,笑道:“如是姑娘真的想和在下合作,那就应该表现出一点真诚,希望这杯酒中没有毒药才好。”
水燕儿道:“如是不幸有毒呢?”
俞秀凡道:“在下的快剑,相信能在毒性发作之前,取你燕姑娘的性命。”
水燕儿道:“内舱私室,低斟浅酌,刀刀剑剑的不觉煞风景么?
喝下去吧!就算你想死,也许我还舍不得把你毒死。”
俞秀凡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迷汤比醇酒还要可口一些。”
水燕儿冷冷说道:“快喝下去,君子不重则不威,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太贫嘴。”
俞秀凡突然觉着脸上一热,双颊上升起了两圈红晕,一仰首,喝干了杯中之洒。不知是什么酿成美酒,人口清凉香甜直透肺腑,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水燕儿嫣然一笑道:“多谢夸奖,酒如不好,怎敢拿出来招待你这样的贵宾。”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美酒可口,但不能多用,你要问什么,可以说了。”
水燕儿很会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娇媚,纤手理一理鬓前的秀发,抛过来一个巧笑,道:
“你对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
水燕儿忽然间变得十分严肃,道:“俞秀凡,有道是红颜保狐,你要是骗了我,那会叫你终身负咎。”
俞秀凡道:“你自己可觉着你是红颜?”
水燕儿道:“不错。对我这份容貌,我确实有点自负。虽然,我也有很多缺憾,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行走江猢,阅人多矣,想想看,是不是见过比我更美的女人?”
俞秀凡的脑际中迅速的浮现了金玉蓉的音容笑貌,和面前娇媚绝伦的水燕儿,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如论娇媚俏丽,金玉蓉确不如水燕儿,水燕儿却缺少金玉蓉那一股端庄文静的气质。
水燕儿看俞秀凡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忍不住说道:“俞兄,如是觉着我水燕儿这份容貌,还不足与配,不妨直言,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她还活在人间,我们都有办法,使你俞兄称心如意。”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心忖道:看来你把我看作一个好色之徒了。心中感慨万千,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成一副江湖浪子的形态,淡淡~笑,道:“论姑娘之貌,娇艳俏丽,确是在下所见到最动人的女人。”
水燕儿似是听得很窝心,微微一笑接道:“这么说来,校好甚得俞兄的欢心。”
俞秀凡容色一整,缓缓说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水燕儿道:“俞兄请说,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姑娘只是一个娇媚横生的佳人,可能会被千万人所爱慕、崇拜,能得一亲芳泽为荣不过…”水燕儿接道:“不过,你是千万人中的例外是么,”冷然一笑,接道:
“俞秀凡,不论你对我有些什么评断,我都会接受,但你要公平。没有人知道我很美,我们这个组合中,只有一、二人见过我真正的形貌,一个是我的义父,一个是我的授业恩师,你是第三个见我真正面目的男人。至少,我不是一个喜人奉承的人,我从没有把自己的美向人展示,向人炫耀。”
俞秀凡心中一动,转过话题,道:“姑娘的精美武功不是得自义父吗?”
水燕儿道:“义父传了我不少的武功,但另外有一个极受我敬慕的恩师,我大部分的艺业,都由他所授。但如说到一身所学,那至少有十位以上的武林高人,传了我武功。”语声一顿,道:“这艘巨船,至少有两天以上的水域行程,咱们谈话的时间很长,现在咱们先谈清楚我的事。”
俞秀凡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畏惧之心,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既生有这副绝世容色,不知何以却把它藏在面纱之后。”
水燕儿凄迷一笑,道:“这就是我,一个孤芳自赏的人,夜阑人静时,我也有着对镜感怯,悲叹年华的情怀,不过,偶而有之,因为,我一直没有挂念过谁,没有人在我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所以,我大半的岁月,都过得很快乐。”
俞秀凡道:“你得天独厚,不但没有受过生活上的困苦,而且练成了一身高深的武功,一开始踏入江湖,你就手握大权,生杀子夺,随心所欲,你不知人间有疾苦,江湖道上到处是到处是难为人道的阴险罪恶,弱肉强食,全无人性的横蛮。”
水燕儿眨动了一下明亮的大眼睛,道:“你知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是的,我知道。因为我出身贫苦,也见过那些不讲理的江湖人物,他们仗凭着一身武功,鱼肉良民,在下也曾身受其害。”
水燕儿微微一笑,道:“你身受其害,所以,心存报复。”
俞秀凡笑道:“我不存心报复,但可悲的是,人性中有很多缺憾,我这个人在江湖上走了一段时间,渐渐的染上了很多毛病,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自私。”
水燕儿嗯了一声,道:“所以,你要建筑一座金碧辉煌的宅院,要百名美女,好好的享受一下?”
俞秀凡道:“说的是啊,江湖上的诱感大大了,一个人很难抗拒。”
水燕儿笑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你,江湖上有很多人,都逃不过这些诱惑。”
俞秀凡道:“想不到啊,我竟然是这么脆弱,连这一点抗拒之力也没有。”
水燕儿笑一笑,道:“你的决定,也不能算错。人嘛,不能不为自己打算一下,有些人,希望成名,有些人希望得利,但你却想名利两得,但你具有了这样的本钱。”
俞秀凡道:“我担心一件事。”
水燕儿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贵组合志在江湖,只怕不允许武林中其他不顺从的门派存在吧!”
水燕儿道:“这题目太大了,校好无法答复。”
俞秀凡道:“我想一旦贵组合称霸了江湖之后,只怕也不会允许我俞秀凡在江湖上独树一帜吧!”
水燕儿道:“俞兄,你想的太多了。”
俞秀凡道:“其实,我应该说是对我们不利,你一旦答应了我的条件,他们决心消灭我们时,只怕也不会把你留下。”
水燕儿道:“我不担心这件事。我担心你是不是真的能安分下来,百名美女,加上我一个水燕儿,不知能不能把你拴在宅院中。”
俞秀凡道:“这要你姑娘才明白了。”
水燕儿道:“你看吧?我能不能使你倾心相待,你知道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事,吃亏的总是我们女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真能够推诚相待么?”
水燕儿微微一怔,道:“难道真的不能么?”
俞秀凡道:“那要看姑娘的表现了。”
水燕儿道:“难道说,只要我作一个贤淑的妻子,你可以作一个浪子丈夫?”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你自己不是也觉着男女之间,女人总是要吃亏一些么?”
水燕儿叹口气,道:“咱们不谈这个了。你的条件如是我都答应了,不知可否换来你一点诚意。”
俞秀凡道:“说说看,要我如何表现出诚意来。”
水燕儿道:“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水燕儿道:“答应和我举行一次拜堂大礼。”俞秀凡道:“姑娘本是洒脱之人,怎会拘扭于这等世俗礼法?”
水燕儿道:“别的事,我都看得开,唯独这件事,我无法看开。
黄花闺女上花轿,一生只有这一回,就算你以后收上十房八妾,我也可以不管你,但我要个名分,你总该答应我吧?”
俞秀凡道:“姑娘不觉太夸奖我?”
水燕儿愣了一下,道:“夸奖你什么?”
俞秀凡道:“讨上十房八妾,俞某人想倒是想,只怕没有人肯嫁我。”
水燕儿道:“只要你真的想,不用你发愁,我自会代你安排。”
俞秀凡道:“果然是一位淑女贤妇。”
水燕儿道:“不用灌迷汤,我不吃这个。说吧!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话。”
俞秀凡道:“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作不得主,你还上有义父。”
水燕儿道:“那是我的事了,不用你管,你只要答应了,这件事咱们就算决定了,不再更改。”
俞秀凡心头大大的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要不要问过你义父再作决定?”
水燕儿道:“不用问了,我只是在等你一句话,你如答应,咱们就可以击掌为誓,决定大计。”
俞秀凡心中一凛,忖道:“看她说的这样认真,似乎不是做作了。”这一来,俞秀凡不敢再谈论正题,话题一转,道:“姑娘,在下想先说明一件事。”
水燕儿道:“怎么?又有新的条件了。”
俞秀凡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想问姑娘一声,一旦在下和你那义父冲突起来,姑娘要帮助那一个?”
水燕儿道:“俞兄,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义父冲突?”
俞秀凡叹口气,道:“燕儿,不论我们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我们谈了这多话,总算是有些缘分。我俞秀凡子然一身,琴剑飘零,别认为我不敢答应你的婚事,正如你姑娘所说,一旦男女交往,吃亏的自然是姑娘了。但事情很明显,有一天,你义父霸业有成,决不会让你在江沏上独树一帜,我可能是他们最后对付的人,也可能是他先下手的对象。这一点,你大概也心中明白。”
水燕儿摇摇头,道:“俞兄,不会的。为了我,他们也该替我留一席安身之地。”话出口心中实感后悔,这岂不是不打自招。被他套出了内情。
俞秀凡神情很严肃,道:“燕儿,我在江湖上的阅历,谈不上什么丰富,但我对事理的分析,却是自有见解。我相信,贵组合中,可能已下达了对付我的令谕,也可能强调我在某些武功上有很特异的成就,这就使贵组合中的人,遇上我时,先动了三分戒心,反而给了我很多的方便。贵组合的首脑人物,下达这道令谕之前,也许是为了珍重我,但他们没想到,却收到了这样相反的效果。”
水燕儿戳然不语,俏丽的粉颊上,泛起了重重愁云。
俞秀凡道:“就拿你燕姑娘来说吧!你可能也受了这道令谕的影响,对我太过慎重,一错再错,最后,不惜把身体也赌上来。”
水燕儿道:“别把我看的太孩子气,我不会轻易的把自己也赌上去。赌上去是因为俞兄值得我这一赌。”
俞秀凡笑道:“是不是你已经胸有成竹认为赢定了。”
水燕儿正容说道:“别说的这样难听,我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也别把我看的全无主张,但也不能把我想的太过阴险。”
俞秀凡道:“不轻浮,有主张,又不阴险,姑娘算是那一种人呢?”
水燕儿道:“应该怎么作,我自有分寸,我对你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容忍,适可而止,对你我都有好处。如果你一味的逼迫,得寸进尺,也会激怒我。”
俞秀凡道:“看你处置方堑的事,我已知道你是位有决断、魄力的人。”
水燕儿道:“你太夸奖了。”
俞秀凡道:“不过,你这人变的太快,一会柔情若水,充满女性的温柔;片刻间,又冷若冰霜,大有反脸成仇之势。”
水燕儿嫣然一笑,接道:“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只看到我水燕儿的毛病,没有看到你俞秀凡的缺点。”
俞秀凡道:“我有什么缺点?”
水燕儿道:“你口不应心、有时满口仁侠,有时又自私得很,两重性格自相矛盾。”
俞秀凡笑:一笑道:“所以,姑娘有些不相信在下的话么?”
水燕儿笑道:“无欲则刚,我不想得到你太多,所以,我不会太妒忌你,随便你将来怎样闹,我不放在心上。所以,我不大计较你的为人,不过……”
俞秀凡道:“不过什么?”水燕儿道:“不过,我要名分,所以,我只坚持一件事,你要用花轿娶我,这样,我才能对义父交代过去。至于,你把我娶来之后,如何安排,那就随便你了。”
俞秀凡道:“一个女人如若大方到这种程度,夫妻之间,还会有什么情意呢?”
水燕儿笑一笑,道:“找不信,你会真的把我丢开不理。”
俞秀凡道:“这可不一定,有道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咱们真的成了亲,就算你是天仙化人,像我这等浪子的性格,只怕也不会满足守分。”
水燕儿道:“那不要紧,就到了那一天,我会尽全力修饰自己。”
俞秀凡道:“你已够俏丽娇艳了,再打扮也不过如此了。”
水燕儿道:“我所谓修饰自己,外貌是其中的一部分,重要的,还是要修我的心。我把自己改成一个永远带着笑容的温柔女人。
不论你作了什么错事,我都不和你争吵。”
俞秀凡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姑娘这话听起来像梦呓般的美丽。”
水燕儿道:“一个女人嫁出去,命运也决定了十之七八,如是我学作的尽善荆豪,仍不能令郎倾心,那也只好认命了。”
俞秀凡道:“想不到啊!手握生杀大权的水燕儿,竟然是这样一个肯向命运低头的女人!”
水燕儿道:“我有什么办法,娇美、温柔,都不能挽住你心猿意马,别的女人也一样像我倒霉,水燕儿说一句狂妄的话,天下像我这样的女子,毕竟不多。就算被你遇上了,也不过三五个吧?”
俞秀凡笑一笑,默然不语。
水燕儿接道:“为什么不说话,是我说的不对,还是你早已胸有成竹。”
俞秀凡道:“燕姑娘,闺舱私室,咱们是不是言无禁忌?”
水燕儿道:“你放心大胆的说,说错了也不要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好,燕姑娘既如此说,在下就斗胆直言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问题不完全在儿女私情之上,如是姑娘在这上面兜圈子,那就永远找不出问题的症结了。”
刁蛮聪慧的水燕儿,似是已想到他要谈些什么事,突然叹息一声,道:“俞兄提的条件我都答应了,其他的,似乎是以后的事,用不着想的太多。”
俞秀凡道:“这是一个很严酷的现实,怎么能够不想呢?燕姑娘,从好处说是贵组合看得起我,坏处说是贵组合不愿我成为你们计划中的一个小障碍,对么?”
水燕儿不能不承认了。点点头道:“所以,我们才不惜一切笼络你,你应该满足了。是么?”俞秀凡感慨他说道:“我们之间本无情,只是在一种权谋之下。
把我们天南地北地拉在一起,就算我们彼此都确具了相悦之心,但我们都又不能不防范着对方,其相处又何止同床异梦,如是我是贵组合大计中的一个小障碍,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我消灭了,只要我活着一天,那就是贵组合背上之芒,肉中之刺,也许大局未定之前,他们可以忍受一点痛苦,一旦局面安定,就会想到拔出这个背芒。肉刺,燕姑娘,我说的不夸张吧?”
水燕儿道:“我的看法,倒非如此。”
俞秀凡道:“嗯!愿闻高见。”
水燕儿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江湖上扬名声,几人能得好下场。只要你放弃了争雄江湖的心念,不住温柔任何处?英雄气本短,儿女情却长。笑过风月,红袖添香,你肯置身纷争之外,我相信,没有人会找咱们的麻烦。”
俞秀凡摇摇头,笑道:“燕姑娘也许是言有所本,但在下却不作此想。”
水燕儿道:“那算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陪着你同生共死。”
俞秀几笑一笑,道:“燕姑娘,你认为他们现在不是在利用你么?”
水燕儿微微一怔,道:“利用我什么?”
俞秀凡道:“对付我!刀钗冷萍,剑主方堑,到你燕姑娘,一个比一个强,我相信,在燕姑娘的后面,可能有更高明的人物。方堑败在我的剑下,由第二剑主的身份,一变为阶下之囚,如是姑娘你也败了呢?”
水燕儿怔了一怔,接道:“我……我……我。”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你不能失败,在贵组合中,你是公主的身份,如是一旦不幸落败了,只怕你这公主的荣耀,也将随风消失。纵然不致步那方堑的后尘,变为阶下之囚,只怕不会再有你现在这样的气势了。”
水燕儿道:“所以,我不要失败。”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你的胜败并不完全操诸在你的手中。”
水燕儿突然脸色大变,冷声一笑,道:“俞秀凡,原来你提的条件都是假的,只是想从我身上套问一些内情是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是。在下说的话,自然算数,问题是你。”
水燕儿道:“我?”
俞秀凡整容说道:“不错。贵组合真的会答应我的条件么?”
水燕儿点头,道:“这是真的。我既然答应你,自然有把握。”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你在贵组合中的身份,可能很高,但却未必能左右大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听说贵城主是一位身负非常之能的人物,而且他的为人很和蔼。”
水燕儿道:“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贵组合对付我俞某人。虽非精锐尽出,但可也费尽了心机,在下总不能对贵组合完全没有一点了解,”水燕儿道:“是方堑告诉你的吧?”
俞秀凡笑一笑,道:“姑娘别多问,我不会说。我的用意不在炫露,只是觉着很奇怪。”
水燕儿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义父功参造化,无所不能,他已经到了不生缜意的境界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真如你所说,他实已不用Сhā手江湖是非了。燕姑娘,不是你那义父装作叫人难分真假,很可能别有内情。”
水燕儿道:“你不要危言耸听,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内情。”
俞秀凡道:“他可能只是一个傀儡,被人暗中操纵。”
水燕儿呆了一呆,道:“这不大可能吧?”
俞秀凡道:“如若我是你,我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绽来。水域行程还有两日,咱们可以多想想。”突然起身,打开舱门而去。
水燕儿一对清澈的双目,望着俞秀凡呆呆的出神,没有出手拦阻,也没有出言呼叫。
俞秀凡大步行出船舱,步上甲板,伸展一下双臂,长长吁一口气。沉目四顾,但见江流滔滔,江风拂面,微生寒意,顿觉神情一清。
身后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耳际问响起了桃花童子的声音,道:“公子,你好么?”这句话问的很奇怪,充满着关怀,也有着一份愧咎。
俞秀凡霍然回过头去,笑一笑,道:“我很好!小桃童,你自己呢,好不好?”
桃花童子有些茫然他说道:“小人物嘛,不会怎么好,也不会太坏。”
俞秀凡道:“小人物,才处境险恶,因为,你算什么,谁也不会想到去顾及你,是么?”
桃花童子道:“说的是,公子。”
俞秀凡道:“王翔、工尚呢?”
桃花童子道:“他们两位,似是对在下有些成见,躲在房子里,不愿与小的多见面,”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小桃童,在下适才言未尽意。”
桃花童子道:“公子只管说,小的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小人物,有时可以作很大很大的事。”
桃花童子凄苦一笑、道:“大深奥了!小的有些不大明白。”不待俞秀凡开口,立时改变了话题,道:“公子,你见过燕姑娘的真面目了?”
俞秀凡道:“你想知道什么?”
桃花童子道:“我听说她生得很丑,所以,整日戴着面纱。”
俞秀凡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桃花童子似是对那燕姑娘的丑美,十份关心,竟然追着问道:
“公子,燕姑娘在舱中和公子饮宴叙谈……”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好像很关心那位燕姑娘的美丑?”
桃花童子道:“我……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俞秀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桃花童子道:“小的觉得,那位燕姑娘一副好身材,所以,我想她应该生得十分美貌才对。”
俞秀凡道:“你想从我这边证实一下,是么?”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心里明白,这件事只有在公子这里证实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只怕这件事,你会十分失望了。”
桃花童子一怔,道:“公子,难道她和你叙谈之时,也带着面纱。”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不能告诉你,也无法给你说的太多,这一点你要失望了。”
桃花童子流露山一片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只怕我这一生中,很难得证实我心中这份怀疑了。”
俞秀凡道:“燕姑娘的丑美,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桃花童子道:“我不信这些传言,我一直觉着,她应该生的很美。”
俞秀凡道:“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桃花童子道:“我看她的身材。”
俞秀凡道:“小桃童,也许你猜对了。”
桃花童子奇道:“公子,你见过她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因为我和你一样的看法。”
桃花童子低声道:“公子,在我们那个组合之中,我是专门学习认识女人的人,如若我看错了,那真是一大遗憾。”
俞秀凡道:“原来你只是想证实你的看法。”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是的,如以那燕姑娘的身体而论,她是属于最美的女人之一,相她之背,应该是一个深具媚骨的女人。”
俞秀凡笑道:“小桃童,我不懂女人,但我和你的看法一样。”
桃花童子道:“可惜的是,咱们没有法子加以证实。”
俞秀凡道:“慢慢来吧,也许咱们有办法证实你的想法,”只听一个清冷甜美的声音,道:“桃花童子,你想证实什么?”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衣,脸罩面纱的女子,当门而立,正、是水燕儿。
桃花童子脸色大变,身躯颤动了一下,但立刻又平静下来,欠欠身,道:“燕姑娘。”
水燕儿冷冷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桃花童子道:“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水燕儿道:“关于我的事?”
桃花童子道:“是的,属下一直觉着你姑娘应该生的很美。”
水燕儿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因为姑娘之背,应是一位人间绝色,但咱们组合中却流行一句话。”
水燕儿冷冷接道:“一个人的身材和面容,常有着极大的不同,你在胡说什么?”
桃花童子道:“属下斗胆请问燕姑娘一句话!”
水燕儿道:“什么话?”
桃花童子道:“姑娘是不是长的很丑?”
水燕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桃花童子道:“咱们组合之中,都传说姑娘很丑。”
水燕儿听他如此说,知道俞秀凡并没有告诉他什么;放下心中一块石头,道:“见过我面目的人不多,他们怎会知道我丑。”
桃花童子道:“有一个看到就够了,他们会很快的把消息传播出来,很多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水燕儿道:“你既然听到了这个传说,还来问我作什么?下舱去吧!”
桃花童子道:“燕姑娘,传说归传说,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水燕儿道:“你不相信?”
桃花童子道:“过去我虽见过燕姑娘,但只是匆匆一瞥,所以,对燕姑娘的丑和美,在下并无意见,但这次得见姑娘,在下对那些传言,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水燕儿道:“什么看法?”
桃花童子道:“姑娘的举止、身材,和那说话的声音,无一不美。”
水燕儿接道:“偏偏一张脸儿,长的太难看了。”
桃花童子道:“不可能,燕姑娘的王指、肤色,无一不具有美人的特色。”
水燕儿笑一笑,道:“桃花童子,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道:“是的!持此看法的也不只在下一个人。”
水燕儿道:“你还有一位同道了,不知是何许人物?”
桃花童子道:“这位俞公子,他和姑娘几番叙谈之后,也党着姑娘应该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
水燕儿冷笑一声,道:“够了,桃花童子,你下舱去吧!”
桃花童子一欠身,退入舱中。
水燕儿缓移莲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侧,道:“你告诉他什么没有?”
俞秀凡道:“我说过的话,桃花童子都已转过了出来。贵组合中人才济济,桃花童子对女人了解的深刻,当今之世,只怕很少有人强得过他。”
水燕儿道:“他小小的年纪,怎会有这多的经验?”
俞秀凡道:“这得赞赏贵组合中的教导之功了。其实,他名号桃花童子,已经隐隐的道出了他的才智。”
水燕儿叹口气,道:“这该是桩很奇怪的事;身材、肤色,又怎能和面容的丑美,扯上关系呢?”
俞秀凡道:“在下本来也觉着很奇怪,世上尽多容貌不秀,但身材、气质很高贵的女子,但也只能把她忖托的大方、高雅一些,却无法把她变成一位绝世美女,但桃花童子的一句话,启发了我。”
水燕儿道:“那一句话?”
俞秀凡道:“行动举止,一个美女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些自负形貌,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分孤芳自赏的高做,你虽然戴着一张很丑的人皮面具,但你的心却感觉着是一位具有绝色的美女,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没有丑人的自惭形秽,却有着美女的高、傲自负。”
水燕儿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校好领教了。”
俞秀凡道:“所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桃花童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他胸罗之博,只怕你燕姑娘也无法和他比拟。”
水燕儿轻移莲步,走到了俞秀凡的身边,低声说道:“俞兄,我想过了你说的话。”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想到了什么事?”
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心,水燕儿故意把身子靠近了俞秀凡,一阵幽谈的香气,直冲入俞秀凡的鼻子中。轻轻叹息了一声,水燕儿绥缓说道:“俞兄,你愿不愿见我的义父。”
俞秀凡点点头,道:“如是有很好的机会,我倒愿意见见他。”
水燕儿喜道:“是真的?”
俞秀凡道:“是的,听说你那位义父,功参造化,在下也很希望见他一面。不过……”
水燕儿道:“不过什么?”
俞秀凡接道:“我们见到了你那位义父之后,咱们要和他谈些什么?”
水燕儿道:“你觉着呢?”
俞秀凡道:“我就是想不出要和他说些什么的主题?”
水燕儿道:“谈谈我们的事。”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谈我们的事?”
水燕儿道:“不错,我要他答应我,你退出江湖之后,不准日后他们侵犯我们。”
俞秀凡道:“哦!”
水燕儿道:“你退出江湖之后,我自然不能在江湖上闯荡,所以那一片地方,也是我们养老之地。”
俞秀凡话题一转,道:“燕姑娘,听说你义父是位很仁慈的人。”
水燕儿道:“是的,所以我觉着他纵然有很大的雄心,但决不会作出危害江湖之事。”
俞秀凡道:“也许你那位义父,真是一个可钦可敬的长者,但他如若有吞并江湖的雄心,咱们就很可能是他的眼中之钉,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他吞并了江湖之后,留下一片另外天地,让咱们独树一帜。”
水燕儿道:“我要义父给我们一个保证。”
俞秀凡道:“什么样的保证。”
水燕儿道:“我义父向不轻诺,他答应咱们一句活,就是保证。”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他一定会答应吗,如果答应了,那只是为了我。”
水燕儿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他很怜惜你,是么?”
水燕儿道:“不错。”
俞秀凡道:“但他为了对付我,不惜要他最怜惜的义女出动。”
水燕儿接道:“我是巡阅特使的身份,自然应该为组合效力。”
俞秀凡道:“燕姑娘,其实,你心目中也很明白,所以,你怕失败。你从小在那个环境中长大,觉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仔细深入去想罢了。”
水燕儿嗯了一声,道:“说下去。”
俞秀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个人不许属下有失败的事,这人心胸的偏狭,可想而知了。”
水燕儿道:“唉!俞兄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过去好像从未想过这件事。”
俞秀凡道:“你畏惧失败,不惜付出你所能付出的代价,一定要得到胜利,纵然是得不偿失的惨胜也行,”水燕儿道:“你是指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这件事。”
俞秀凡道:“我相信我提的条件很苛刻,正常的情形下,你决然不会答允。是么?”
水燕儿道:“这不能作为例子,这一生中,我第一次迁就别人。”
俞秀凡道:“那是因为贵组合在过去一直没有遇到像我这样的顽强之敌。”
水燕儿道:“你可是真的感觉到.以你这点力量,真能和我们这个组合作对?”
俞秀凡道:“也许我不能,但至少贵组合把我估计得有这样一份能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以方堑为例吧!在贵组合中,他也具有伎仗不凡的身份,他立过无数的功劳,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
死伤于他的剑下,但他不能有一次失败。”
水燕儿接道:“他受到惩罚,那是因为杀了本组合中的特使。”
俞秀凡道:“我见过那位特使,在下如是贵组合中人,也不会饶他。那狠琐卑下的神情,实在为贵组合丢脸。”
水燕儿道:“就算如此,也不用着方堑杀他。”
俞秀凡道:“如是方堑胜过了我呢,那又如何?”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不瞒俞兄说,他如胜过你,校好也不敢关他了。因为,我们这个组合中,最敬重得到胜利的人。”
俞秀凡道:“所以,方堑数度求死于我的剑下,在他的潜在意识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不能失败,纵然是胜过一千次的人,也不能有一次失败。对么?”目光盯注在水燕儿的脸上,接道:“拿你来说,你对失败的畏惧,似乎是尤过方堑。因为,你也有和方堑同样的感受,一旦失败了,也失去了一切权势、职位,和受尽敬重的身份。”
水燕儿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能打败方堑,足见高明。但我觉着,你那说服人的力量,比你的武功,更为可怕。”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倒不作此想。”
水燕儿接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谦虚了么?”
俞秀凡道:“我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我所以能够具有说服的力量,是因为我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理,你燕姑娘又具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所以,我的话,才对你有所影响。”
水燕儿道:“俞兄,你实在是一位很会说话的人。”
俞秀凡道:“燕姑娘,咱们虽然是谈得很轻松,不过,咱们谈的问题,却是严肃无比。
希望燕姑娘不要以等闲视之。”
水燕儿道:“我知道,我会很用心地想想这些事。”缓缓转过身子,步入舱中。
俞秀凡凝目望着水燕儿的背影,突然发觉有很大的不同。她的步履,仍然是那样的细碎,娇躯摆动仍是那样的动人,但她步履间却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那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不用心的人,是无法看得出来的。
水燕儿未再回转头望俞秀凡一眼,显然,她的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沉重。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突然有着一种抱咎的感觉。
水燕儿本是无忧无虑的人,但却给了她无限的忧苦。俞秀凡心中感慨万千,不停的在甲板上走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一声轻轻的呼唤打破了沉寂传了过来,道:“公子!”
俞秀凡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只见王翔、王尚并肩而立。
王尚快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公子在想什么?”
俞秀凡道:“我想的事很多,不过还未想出结果。”
王尚道:“公子,咱们是否应该想法子逃离此地。”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但见江流滔滔,不见一点帆影,微微一笑,道:“怎么一个走法?”
王尚低声道:“我在后舱处见到了两艘小艇,咱们只要想法子抢到两艘小艇,咱们就可以离开此舟了。”
俞秀凡道:“咱们三人,都不会水中工夫,如是在水中攻击咱们,那要如何对应?”
王尚道:“咱们自然是很可能遇上很大的凶险,不过,总比在这艘大船上好一些。”
俞秀凡笑道:“这里有什么不好,巨舟庞大,有如陆上一般。一旦动上手,咱们不受覆舟的威胁。”
王尚有些困惑他说道:“难道咱们不准备离开了么?”
俞秀凡道:“不错。如是咱们生命不受迫害,我倒想任他带咱们到他们的老巢去瞧瞧。”
王尚道:“咱们三个人去么?”
俞秀凡道:“我想一个人去。”
王尚道:“什么,公子,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俞秀凡道:“王尚,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缓步行到了甲板边缘。
王翔、王尚都明白俞秀凡的用心,离开船舱远一些,必有重要的话说。
两人追了过去,俞秀凡低声说道:“登上陆地之后,他们决不会让咱们三人守在一起,把咱们分开了彼此都无法照顾,你们跟我同入贼巢,岂不是全无作用。”
王翔道:“公子深入贼|茓,我等不能随行,但不知应在何处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我己安排好你们的去处,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以免泄露了隐密。”
王尚道:“公子,可是已有了通盘详密计算。”
俞秀凡点点头道:“谈不上全盘详密,不过,我三思之后,觉着我一人跟他们走,是一个较好的办法。”
王尚道:“我们帮不上公子的忙,但让你一人涉险…”俞秀凡笑一笑,接道:“我一个人去,不但行动自由迅速,而且咱们也不能全部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如是我一旦被他们杀死或生擒囚禁起来,你也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王尚叹口气,默然不语。
俞秀凡道:“就这样决定,咱们每天至少要想法子见上两次面,如是一旦有了什么特殊情况,你们不要顾虑什么,立刻找我。”
王翔点点头,道:“我们会小心。”
俞秀凡叹道:“他们这个组合里似乎十分复余什么手段都可能用的出来,而且,他们的手段千奇百怪,叫人防不胜防,饮食方面,要特别小心,他们很可能在食物中下毒,你们要特别的小心,每次食用之前,要查查看食物中是否有毒,早晚也要运气试试是否有中毒之征。
王翔点点头,道:“多谢公子指点。”
俞秀凡道:“如若对方没有招惹咱们,两位不可惹事生非.如受到攻击,也不用太顾虑,尽管全力反击。”
王尚道:“我们记下了,多谢公子指点。”
俞秀凡道:“好!你们回去吧。”
两人一欠身,退回舱中。
俞秀凡又在甲板上走了一阵,回到舱中。进入舱门.一个女婢己早在门内恭候。
俞秀凡还未来及开口,那女婢已欠身说道:“咱们已替公子备好了宿住的小舱,燕姑娘吩咐婢子,先带公子进去瞧瞧,如是公子不满意,咱们再替公子换一间。”也不待俞秀凡口答,转身而去。
俞秀凡在那女婢身后,行人一座舱门口处,推开舱门,迎面扑过一阵清香的花气。木案花瓶中,正放着一束盛开的黄菊。
俞秀凡道:“这船上还种的有花么?”
青衣女婢一欠身,笑道:“燕姑娘很爱花,所以,在这艘巨舟顶层之处,燕姑娘养了十几盆花,这是刚从花盆中剪下来的掬花。”
俞秀凡道:“代我谢谢燕姑娘为我准备了这样舒适的住处。”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小婢名叫秋兰,奉燕姑娘之命,侍侯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一声。”
俞秀凡挥手一笑,道:“有事情在下自会劳请姑娘帮忙。”
青衣女婢一欠身,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舱门。小舱中布置得很雅致,鲜花、绞被,色彩都很调和,显见那布置人十分用心。俞秀凡和衣仰卧榻上,立刻闻到枕头上散出的阵阵幽香,香气不浓,但却清幽醉人。忽然间,俞秀凡感觉到这股香气,似乎在那里闻过,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一阵波波的敲门声,传了过来。俞秀凡挺身而起,打开舱门,当门而立的正是水燕儿。
水燕儿轻轻吁一口气,道:“俞兄,打扰你了。”
一阵清幽的香气,扑了过来。俞秀凡立刻辨出那股清幽的香气,和枕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包原来,那木榻上的枕头,竟然是水燕儿所用之物,才沾染了水燕儿那一股特有的香气。
俞秀凡微一欠身,道:“姑娘请进来坐坐吧!”
水燕儿缓步行了进来,顺手俺上了舱门。
俞秀几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坐!”
水燕儿道:“谢谢你了。”在紧靠木案旁侧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俞秀凡道:“姑娘,有什么见教?”
水燕儿道:“如果我没有事,难道就不能来瞧瞧么?”
俞秀凡道:“在下舱中没有好酒佳肴。”
水燕儿道:“你还想喝点酒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在下酒量不好。”
水燕儿叹道:“我来此的用心,也只是想请教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姑娘请说。”
水燕儿道:“我想过了你说的话,但不知我想的是不是对。”
俞秀凡道:“说说看。”
水燕儿道:“你说的话,最终的目的,好像要我背叛我们的这个组合,离开我的义父。”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姑娘,那不是这么说,我无意让你背叛你义父,也无意让你背叛你的组合,我只是希望姑娘能服从真理,维护武林正义。”
水燕儿道:“俞兄,我好生为难啊!”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她没有再戴那丑陋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孔。
紧紧的锁着眉头,带着满脸忧苦,美丽中有着一股凄迷。
俞秀凡叹口气,道:“燕姑娘,你不用太为难,我讲的话,只是供你参考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如何自处,你总会想出一个结果。”
水燕儿道:“俞兄,告诉我,我应该怎么作?”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我应该怎么说呢?”
水燕儿道:“不要笑,我说的是这些事很严肃。”
俞秀凡容色一整,道:“燕姑娘,要我告诉你些什么?”
水燕儿道:“肯定的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俞秀凡道:“你真的听我的么?”
水燕儿道:“我不知道,那要看你的说眼力了,你已经使我动摇,现在,要看你能不能使我完全相信你的话了。”
俞秀凡叹口气,道:“燕姑娘,我不希望你现在决定什么,但我希望你对贵组合能再深入的观察,了解一下,再作决定如何?”
水燕儿点点头,道:“这很公平,唉!我困扰很久的事,你这一句话,解去了我心中的困惑。”
俞秀凡道:“姑娘具大智慧,在下十分敬佩。”
水燕儿道:“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是很认真的向你领教。”
俞秀凡道:“姑娘,我也说的很认真。”
水燕儿点点头,道:“我会再认真的去想想。”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俞兄,你是否真的要和我一起去见我那义父。”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了。”
水燕儿道:“你是否想过,去了之后,如何能再回来?”
俞秀凡道:“这要看你燕姑娘了。”
水燕儿娇躯震动了一下,道:“看我!我……我!”
俞秀凡笑道:“你不是告诉我,你那位义父很仁慈么?”
水燕儿道:“我义父对我们组合中的人,十分仁慈,对敌人是否也十分仁慈,那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道:“燕姑娘,这么说来,你对你义父并不十分了解了。”
水燕儿道:“我从没有见到义父对付敌人,他要如何对付敌人,我实在无法想像。”
俞秀凡道:“如若一个人天性仁慈,不论对敌人或对自己人,都不会太过分。”
水燕儿道:“一日之前,你问我这件事,我连想也不用想,立刻就可以答应你了。但现在,我已经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儿,不要为这件事难过,你无法判断义父意愿一事,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一声燕儿,只叫得水姑娘娇躯微微颤动一下,缓缓说道:“俞兄,你怎么这样肯定?”
俞秀凡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一直是旁观者。”
水燕儿凄凉一笑,道:“俞兄,我的确乱极了。”缓缓站起身子,接道:“相信我,好好的在舟上休息一天,你必须要保持着最佳的体能。”
俞秀凡道:“燕儿,谢谢你的关心。”
水燕儿突然流下泪来,道:“俞兄,我真不知如何自处?”缓缓把娇躯偎人了俞秀凡的怀中。
俞秀凡轻拂着燕姑娘头上秀发,低声说道:“燕儿,别难过,以你的才慧,你会选出你自己该走的路。”
水燕儿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要走了,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戴好面纱,缓步而去。
俞秀凡关上舱门,盘坐调息。
一日夜在船上过去,俞秀凡和王翔、王尚,碰过了几次面,也见过桃花童子,但一直未见水燕儿。在那青衣女婢的照顾下,俞秀凡生活的很好,但一日夜未见过水燕儿,他有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二天黄昏时,帆舟进入一座水湾之中,俞秀几快步行出舱门,希望能看到港湾形势。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徘,船转入水湾之后,太阳刚好下沉。一层迷蒙的白雾,迎面扑来,片刻间,整个水湾,完全为浓雾迷漫。夜色加上浓雾,就算是最好的目力,也无法看到一丈外的景物。
俞秀凡长长吁吐一口气,道:“好大的雾。”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道:“俞兄,别认为这是偶然发生的事。
事实上这是很精密的算计,每一艘船在进入这个港湾中时,都遇上这样的大雾。”
俞秀凡道:“燕儿,不会一年四季都有这样的大雾吧?”
水燕儿道:“你听到过一句话么——人定可以胜天?”
俞秀凡道:“难道这大雾也是人为的么?”
水燕儿道:“山川水域,聚集成这片多雾的水港,这地方本就多雾,十天中有八天起雾,至于另外的两天,可以用人工补助,这就是每一条船进入这水港后,必遇大雾的原因。”
俞秀凡道:“看来,贵组合,果然是人才济济。”
第十八回地狱之门全人大宴
水燕儿低声说道:“俞兄,船很快就可以靠岸了,你打算怎么办?”
俞秀凡答非所问地道:“燕儿,我如是走了,你一定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是么?”
水燕儿道:“很可能。不过,我不会阻止你离开的。”
俞秀凡道:“唉!燕儿,我答应你去见你的义父,所以,我不离开。不过,我那两个随来仆人,希望他们能够离去,只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你?”
水燕儿道:“我们的用心,只是对你,其他的人,无关重要。”
俞秀凡道:“好!咱们这就样一言为定,什么时候能让他们走?”
水燕儿道:“他们应该早一点换舟离开,登上了陆地之后再走,只怕会有些麻烦。不过,不要紧,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平安离去。”
俞秀凡道:“燕儿,我该谢谢你!”
水燕儿道:“你知道么,咱们这一次晤面帆舟之后,使我有了很多的改变。”
俞秀凡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改变了些什么?”
水燕儿道:“变的很脆弱,变得更像女人,我变的怕事,变的为你担心。过去,我不是这个样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儿,坚强些,别害怕,也别替我担心,我相信能够照顾自己。
事实上,要来的总归要来,躲过今天,也无法逃过明日。”
水燕儿黔然接道:“俞兄,为我保重,别人不会像我。”
俞秀凡道:“我明白。”
水燕儿道:“俞兄,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只管请说。”
水燕儿道:“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死。”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好!燕儿,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尽量求生,好好的活出来。”
水燕儿道:“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你说吧!”
水燕儿道:“你如若死了,有一个人也活不下去。”霍然转过身子,行入舱中。
她没有说出什么人,会陪他而死,事实上,也用不着说出来。
情意是那么真实,语气是那么含蓄,但决心却又那么坚定。
俞秀凡呆了一呆,望着水燕儿离去的背影,暗自出神。其实,夜色、浓雾,目力难及数尺,水燕儿早已经走人了舱中。但俞秀凡仍然望着那舱门处呆呆出神,似于是那水燕儿一直停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忽然间,火光一闪,船舱中亮起了盏明灯。灯光有些金黄,在浓雾中,光亮十分清明。
俞秀凡缓缓吁一口气,缓步行人舱中。只见水燕儿端坐在虎皮金文椅上,两个女婢各抱长剑,站在身后,两旁十二个穿金黄|色衣服的大汉,每人子中抱着一把鬼头刀。
水燕儿脸上仍然戴着面纱,在灯光下微微颤动。她好像心中有着无比的忿怒,俞秀凡心中一动,暗暗提高了警觉。
突然,一声悠长的钟声,传了过来,行走本已很慢的巨舟,突然间停了下来,但闻水燕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秀凡,你准备和我们一起下船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是的。”
水燕儿道:“我们很欢迎你,不过,我们希望你能遵守三件约定。”
俞秀凡道:“说说看吧!如是在下能答应,那就答应了;如是不能答应,在下也直言奉告。”
水燕儿虽然尽量把声音放得很平静,但俞秀凡听得出来,她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回动。长长吁一口气,水燕儿缓缓说道:“下船后,就进入了我们的禁区,那地方充满凶险的埋伏,所以你必须听从我们的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俞秀凡道:“入境随俗,这约定合理,在下可以答应。”
水燕儿道:“第二件事,登岸后,你无论遇见了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不要生出好奇之心,要视若无睹,不可随便多问。”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不遵守这个规定,那将如何呢?”
水燕儿道:“为了兔去咱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不幸,奉劝俞少侠。
最好能留在这艘帆船上。”
俞秀凡道:“第三个约定呢?”
水燕儿道:“在离开这艘大船时,你要留下你的长剑。”
俞秀凡双目盯在水燕儿脸上,但他见到的只是那一张蒙面的白纱,无法从那里得到任何暗示,也无法瞧到水燕儿任何神情。
扬了扬剑眉,俞秀凡缀缓说道:“在下好像已经失去了贵宾的身份。”
水燕儿道:“现在,你已面临着选择,愿为阶下之囚,或是愿作我们座上贵宾。”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作贵宾必须遵守那三个约定了!”
水燕儿道:“不错,那是必须遵守的约定。”
俞秀凡道:“加是在下选择了阶下囚呢?”
水燕儿道:“那是一种很悲惨的际遇。”
俞秀凡道:“至少,用不着遵守那三件约定了,是吗?”
水燕儿道:“这地方,水中有着重重的机关布置,刀轮,铁网,就算是那第一流水中工夫的人,也无法在水中行动,何况你根夺不懂水中工夫?”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答应了?”
水燕儿道:“你无法生离此地,就算你能全部把我们杀死,也无法离开此地;至多,我们凿沉这条船,你和你的两位从人,都将葬身江中。”
俞秀凡叹口气道:“贵组合的手段,不但恶毒,而且卑下!”他无法了解水燕儿的用心,也无法知道水燕儿的话是真是假,这几句话倒是骂的十分尖刻。
水燕儿冷冷一笑,道:“兵不厌诈,就算我们用了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卑下。”
俞秀凡陡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右手握住了剑柄。耳际间,突然响起了水燕儿的传音之声,道:“俞兄,为我珍重!”
俞秀凡无法分辨真假,心中暗自盘算道:“就算我伤了他们所有的人,王翔、王尚势必要陪我葬身子此了。”心中念转,放弃了拔剑反抗的念头,道:“要在下答应三个约定可以;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水燕儿道:“你说吧!”
俞秀凡道:“在下愿意答允三个约定;不过,我那两个从人,要安全离此。”
水燕儿道:“可以,够格作本组织贵宾的,只要你俞秀凡一个人。”
俞秀凡神情肃穆的说道:“在下要确知他们安全离此,才能交出兵刃。”
水燕儿道:“我答应你了,自然要为你办到。”
俞秀凡道:“好,让我看到他们离开。”
水燕儿道:“带王翔、王尚进来!”
片刻后,王翔、王尚并肩而入。两人手中提着长刀,随时准备出手。
水燕儿高声说道:“俞公子已志愿留此作客,两位作何打算?”
王尚道:“咱们公子一言。”
俞秀凡道:“你们去吧!我承燕姑娘看得起,留此作客数日。”
王尚道:“我们在何处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回家去吧!”
王尚怔一怔,道:“回家?”
俞秀凡道:“不错。我离此地后,自然会找你们。”缓步向王尚行去,一面施展传音之术道:“离开了十里之后,就想法子易容,潜迹遁形,到璇玑宫去。”说完话,人也行到王尚身前,提高了声音道:
“你们回家等我,如是我半年之后,还不回去,你们就不用等了。”
王尚一欠身道:“公子保重。”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一起下船。”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两个女婢紧追在俞秀凡的身后。
船身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眼前是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俞秀凡运聚了口力,向前望去,也不过能看出两三尺的距离。
突然间,冷风拂面,星光闪烁,景物隐隐可见。俞秀凡回头看去,只见王翔、王尚鱼贯行出了一个黝黑的侗口。
水燕儿停下了脚步,道:“送客马。”
俞秀凡暗暗一皱眉头,忖道:“送客马,不知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女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个半百老者,牵着老马,行了过来。虽然是夜色幽暗,但几人刚从更暗的地方,行了出来,只见那两匹马,瘦骨鳞峋,但却鞍镣俱全。
水燕儿道:“老马识途,这两匹马都已有近二十年的岁数,它们很老,但它们近十年来,一直出入这一片险恶之区,除了这两匹马之外,没有人能逃过这一片险恶之区。”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肚上,接道:“要他们马上走吧!”
俞秀凡道:“这是什么地方?”
水燕儿道:“这地方叫作死亡带,有一个相当大的区域,里面有很多种的致命布置,任何一种布置,都可以取人性命,这地方共有一百七十四种布置。”
俞秀凡道:“我如何能知道,他们安全离开此地。”
水燕儿道:“这两匹马回来时,可以带回他们安全离此的信号。”
俞秀凡道:“好!王尚,你们安全离去之后,留一个记号回来。”
王尚点点头,道:“我们会在马鞍上自下安全与否的记号。”翻身跃上马背。
水燕儿冷冷说道:“马出险区后,会自动停了下来,仰天长嘶,你们就可以下马离去了。”
王尚道:“多谢指点。”
水燕儿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知道。”
王尚道:“什么事?”
水燕儿道:“马鞍前面,挂着一副黑色的眼罩,两位应该把眼睛蒙起来。”
王尚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水燕儿道:“因为你们要经过几处很险的地方,如若一个人不把眼睛蒙起来,见到的恐怖,必将会影响到胯下坐马,如是老马受了影响,行错一步,可能会要了两位的命。”
王尚道:“不知道有些什么恐怖的事?”
水燕儿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见到的恐怖,足以恒任何人心生惊悸。”
王尚道:“在下倒希望能见识一下。”
水燕儿冷笑二声,道:“不要太逞强了,那恐怖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
王尚道:“难道世上真有吓死人的事么?”
水燕儿道:“希望你能相信,这是赌命的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生死和我无关,但如是两位死了,这位俞少侠,很可能改变他自己的决定。”
王尚缓缓取下马鞍前挂的眼罩,戴在头上。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们记着燕姑娘的话,戴好罩布,我在此地,等候你们平安的消息。”
王翔、王尚一点头,提经纵马而去。俞秀凡右手握住剑柄,肃然而立。
足足等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两匹瘦马去而复返。俞秀凡疾上两步,双目在两匹马鞍上瞧了一阵,突然举手,在第二匹马鞍上,拍了一掌。
水燕儿冷笑一声,道:“用不着毁去他们留下的暗记,我答应放他们,就不会派人追踪。”
俞秀凡回顾了水燕儿一眼,道:“在下是不是应该交出兵刃了。”
水燕儿道:“不错。你交出兵刃之后,我才带你入城。”
俞秀凡道:“什么城?”
水燕儿道:“造化城。”
俞秀凡没有再问,却缓缓把长剑递向水燕儿。水燕儿接过长剑,顺手交给了女婢。
俞秀凡道:“燕姑娘,告诉他们,好好守护着我的那把剑,在下能够生高此地时,我还要带走。”
水燕儿道:“一把平常的宝剑,也值得如此重视么?本组虽非富有,但还赔得起一柄宝剑。”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姑娘错了。一把剑的名贵,并非在它的本身,而在它能否受武林同道的尊重,武林人身上的佩剑大部沾染过血腥,那血腥有罪恶,也有正义。”
水燕儿接道:“血腥就是血腥,还有什么罪恶正义之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杀的是万恶不赦之人,那就是正义剑;杀的是无辜善良,那就是罪恶剑,这一点姑娘大概是不会否认了。”
水燕儿道:“咱们不用辩论这些了,我们会好好的保管你这把剑。”
俞秀凡一挥手,道:“那就劳请姑娘带路了。”
水燕儿道:“俞少侠已交出兵刃,显然对咱们这个组合有着相当的尊重,诸位可以夫了。”
追随水燕儿的人,大都散去,只有两个女婢,还守候在两恻。
举起素手,轻轻一挥,水燕儿缓缓说道:“俞少侠,记着我们的约定么?”
俞秀凡道:“记得。”
水燕儿道:“能不能说一遍给我听听?”
俞秀凡一皱眉,道:“可是听从姑娘之命行动,不要多管那些无谓的闲事。”
水燕儿道:“就是这样了,咱们走吧!”
这一番,俞秀凡倒是很仔细的追随在水燕儿的身后。
明明一条平坦的路,但行约数十丈之后,突然向地下斜夫。迎面似是一座山壁,两旁也都是连绵的峰崖。那条路,虽然是向下斜去,但斜度不大,走起来感觉不到。
幽暗的夜色,使人无法看到一丈外的景物,水燕儿停了下来,俞秀凡几乎收不住脚步,撞在了水燕儿的身上。
俞秀凡凝日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墙壁,拦住了去路。只见水燕儿举起了右手,突然在黑色的墙壁上,击了三掌,那黑色的墙壁,突然间裂开了一座门户。
水燕儿回顾了两个女婢一眼,道:“你们留在这里。”举步行了进去,一面接道:“俞兄,请进来吧!”
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进入了门户。
突然间石门合起,一道强烈的灯光,直射过来,照的两个人的双目难睁。片刻之后,那灯光突然消失,只见石道两侧;点起了很多灯人之照的整个石道一片明亮。
水燕儿冷冷说道:“俞少侠,现在开始,你要小心了,咱们已进入了危险之区。”
俞秀凡道:“多承照应。”
水燕儿道:“过了这一段明灯区,就转入了另一个区域之中。
那地方,可能有很多使人看了难过的事,但希望你不要多管。”
俞秀凡道:“看一看行不行呢?”
水燕儿道:“不要停下来看,更不要多问一句话。”
俞秀凡道:“燕姑娘,可否告诉在下那一处是什么样的地方?”
水燕儿道:“你的眼睛,到时间就可以看到,既未看到,现在用不着告诉你。”
俞秀凡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低声道:“燕姑娘,这地方是不是有人在监视咱们?”
水燕儿道:“你的活大多了。”
俞秀凡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冷笑一声,道:“燕姑娘,在下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水燕儿道:“人总要经历过很多痛苦,所以,一个江湖人成名之前,必须要有着很多痛苦的经验。”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一向自认为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但我想不到,竟然被你燕姑娘轻易的骗了。”
水燕儿道:“俞少侠,眼前你只有面对现实。回顾过去的人,永远会在痛苦中折磨自己。”
一种被轻仍羞辱的怒火,在俞秀凡的胸峰中熊熊燃烧着。胸藏万卷书,使着俞秀凡有着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莽撞,在极度的忿怒中,他仍然能控制着自己,默诵着大学之道,逐渐平消去胸中燃烧的怒火。
不知走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已然是灯火尽处。
水燕儿未回顾,口中却冷冷说道:“俞秀凡,你可在跟着我么?”
俞秀凡长吁二口气,道:“不错,在下一直走在姑们的身后,举手之间,就可以够到姑娘的要害。”
水燕儿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暗算我?”
俞秀凡道:“俞某人没有你燕姑娘那份卑劣的手段。”
水燕儿一直未回过头,举步直向黑暗中行去,口中却冷冷说道:“俞秀凡,你口舌中羞辱我一番,是不是觉着很快乐?”
俞秀凡道:“谈不上什么快乐。不过,在下觉得既是事实,说说有何不可。”
这时,两人已然完全行在黑暗之中,俞秀凡地形不熟,更不知走在何处。抬头看去,不见星月,似是又走在一条地道之中。他很想问问水燕儿,这是什么地方,但话到口边,又强自咽了下去,转过一道湾,景物突然一变,磷磷绿火映照着三个大字,写的是“地狱门”。
俞秀凡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造化城么?”
水燕儿道:“上面写的明明白白,难道你连‘地狱门’也不认识?”
俞秀凡冷冷道:“难道你要带我进地狱去?里面有什么值得看的?”
水燕儿道:“咱们三条约定,你大概还记得,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别管闲事。你可以看,但不能停下来看,你能够记得好多,看得好多,那要靠你的才慧了。”
俞秀凡有些茫然的说道:“幽磷蓝焰,布置如鬼域一般,这又代表些什么?”
水燕儿道:“我已经说的太多了,进入了地狱,我就不再答复你任何问题,记着我的话,别多管闭事,别胡说八道。”话落口,人已踏入了地狱门中。
俞秀凡心中暗道:“就算这里是真的人间鬼域,你水燕儿既然敢去,我俞秀凡难道还怕了不成,”大迈一步,跟进了地狱门。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抬头看,仍然不见垦光。风从那里来,想一想顿觉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凉意。流目四顾,只见四周闪动着绿色的磷火,除了一阵阵吹上身来的寒风之外,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水燕儿一直保持着适当的速度,走的是不快不但。俞秀凡这一阵思索张望,不觉问慢下来,落后了七八尺远。但仍可隐约的看到水燕儿的背影。
突然间,一声尖厉的怪叫声,一下子划破了荒凄的寂静。俞秀凡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一阵工夫,身后两丈外,已燃起了七八盏蓝色的灯光。
虽然有六人盏灯,但并不明亮,对俞秀凡这样的人物,已经很够了。
蓝焰的照射下,只见两个分穿着黑,白衣服的人,各执一柄长剑,相对两立。忽然间,两人同时举起了长剑,刺向对方的前胸。
那是很侠的剑招,其攻势的凌厉,直可穿心致命。两个人以同样的快速的剑招,把长剑刺人了对方的胸中。鲜血随着激射而出。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像一道流光,突然出现,又那样快速的消失。
人倒了下去,八盏蓝色的灯火,也突然飘风而起,四下流散。
突然间,俞秀凡想起了那水燕儿的约定,不能管闲事,不能停下来看。但像这等突然发生的事情,怎能会一下子按耐住好奇之心呢?
抬头看去,哪里还有水燕儿的影子。忽的脑际间灵光一闪,俞秀凡想到了这是一个圈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他满腹诗书,才慧过人,非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比,想透了这是故意安排下的陷阶,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也激起了豪壮奋发之心,暗自运气,调息了一下,举步向前行去。
缓步行约五、六丈远,眼前忽然亮起了一盏红灯。那红灯亮的很突然,似乎是忽然由地下长出来一样。任何人都要为这突然出现的红灯,大力震骇一下,但俞秀凡却十分镇静,缓缓转眼望去。
那是由地下坚起来的一根木竿,红灯就挑在木竿之上。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阵,发觉那木竿早已埋在了地上,而且十分坚牢,那说明了这根木竿早已在此处,自然不可能突然由地下冒了出来。毛病出在那盏红灯上。但俞秀凡相信不论何等快速身法的人,决无法在点燃起红灯之后,能轻易逃过自己的目光。
他文才过人,才慧之高,决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能够比拟。略一思忖,已想出那毛病全在灯上的设计了,如若用一种易燃之物,用一节烧香,在接那易燃物上,烧香的火势燃到,自然起火,很轻易烧起了那挑起的红灯,隐起一根香头的火光,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想通了个中的道理,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行去。
了然了这地方都是人化费心思设计的机关埋伏,就算是满眼恐怖的鬼火形像,俞秀凡也不放在心上了。
行约数十步,突然听到一声冷冰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
“站住。”
俞秀凡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红灯之下,站着一个长发披垂,面色雪白的怪人。
这等形情之下,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一副形貌,都不会认为他是个人。这等形式如鬼域的地方,骤然间出现这么一个人样,任是他俞秀凡心中胆大,但也不觉由背脊上升起一股寒意。镇静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缓缓说道:“阁下是人还是鬼?”
那白面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是人是鬼?”
俞秀凡心神已完全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人、但扮成了鬼样子。”
白面人道:“不用研究我是人是鬼,你这胆气,很叫在下佩服。”
俞秀凡道:“夸奖,夸奖。”
白面人道:“阁下既有这份胆气,但不知敢不敢入屋坐坐?”忽然移开了身子。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那白面人的身后,果然有一个黑色的房子。这一下倒使俞秀凡大吃了一惊,暗忖道:“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那也罢了。但这一幢房子,突然出现在红灯之下,那决非一般的障眼小术所能办到,难道这就是造化城。”
但闻白面人道:“你不敢进去,是么?”
俞秀凡手中没有宝剑,人也变的持重了很多,略一沉吟,道:
“那座房子中,都有些什么人?”
白面人道:“阁下怕不怕我?”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的感觉中,人比鬼更为可怕。”
白面人道:“阁下既有着不怕鬼的豪气,何不进来坐坐?”
俞秀凡道:“好!你是否要陪我进去?”
白面人道:“自然要陪你进去。”
俞秀凡道:“那就有劳了。”缓步行了过去。
白面人一转身,行入室中。俞秀凡行至屋前,仔细打量了那黑色房屋一眼,只见那黑色房屋,上下不见一点杂色,不知是何物作成。
只听那白面人,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进!”
黑色的屋子,室内又未点灯火,看上去更为黑暗。刚刚跨入室中,那黑屋的两扇门,突然关起来了。
室外透入的一点灯火,也因室门的突然关闭,完全隔绝。
夜暗、黑屋,密不透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俞秀凡凝目力望去,只见一片黑暗,哪里还能瞧到那白面人?
忽然间,感觉停身的黑屋,开始旋动,向下沉落,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俞秀凡暗暗咬一口气,忖道:果然制作的十分灵巧,屋舍移动,竟然不闻声息。暗暗吸一口气,内人丹田,全神戒备。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道:“阁下感觉到怎样?”听声音,就在身前不远的数尺之处。
俞秀凡暗暗吁了一口气,道:“这座黑屋,带区区到什么地方?”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不论到什么地方,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过约一刻工夫,黑屋突然停了下来。黑屋两扇门突然大开,一阵白色的灯光透了进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停了一阵,骤然间看到了灯人,有着一种特别明亮的感觉。
只见人影一闪,那白面人,快步向黑屋外面行去。俞秀凡右手一伸,一把扣住了白面人的右腕脉门。
他的擒拿手法,乃金笔大侠艾九灵综合天下擒拿手法的精瘁,向无虚发。
白面人怔一怔,道:“你干什么?”
俞秀凡一步跨出黑屋,淡然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白面人道:“不管你是谁,到这里都是一样。”
俞秀凡道:“不一样。在下是贵组合的贵宾,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白面人哈哈一笑,道:“贵宾!贵宾怎会到这地方来?”
俞秀凡剑眉耸动,冷冷说道:“你穿着一身鬼衣服,大约不会是想真的作个鬼吧?”
白面人道:“你想杀我?”
俞秀凡道:“你可是认为我不敢杀你?”
只听一个娇甜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开他,他只是一个传话的鬼卒。”
俞秀凡目光转动,才发觉自己正停在一座小厅之中,敢情那举步一跨,人已进入了此厅。厅中的布设,简单的很,一张木桌,两张木椅,木桌上放了一枝熊熊燃烧的白色蜡烛,和一个白色的茶壶,一个瓷碗。
俞秀凡点点头,道:“果然是构造的十分精妙,不过,这房中的布置太差了。”
那女子也穿了一身白衣,一张脸也白的像雪一般,白的恐怖,白的不见一点血色。但他两条眉毛,却是又黑又浓,一对眼睛,生的十分灵活,总之这女人除了肤色的可怖之外.每一处都生的十分秀美。
只听那白衣女人冷冷说道:“这地方哪里不好?”
俞秀凡道:“布置的太简单,而且色彩也不调和。”
白衣女人道:“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颜色。”
俞秀凡笑一笑,道:“不错,所以看起来有些凄凉。”
白衣女道:“这倒不要阁下费心,咱们住在此地,时日也久,觉着并无不便。”
俞秀凡内力涌出,一下子把那白面人震退了五六步远,缓缓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此地的首脑人物?”
白衣女道:“那要看你问的范围了,如是单指那小小的房舍而言,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白面人被俞秀凡内力震退之后,突然转身而去。
俞秀凡随着那白面人的背影向外望去,只见门外一片黑暗,瞧不出一点景物。暗自提聚了一口真气,目光转注到白衣女子的身上,道:“你们准备如何应付在下,现在是否已经决定了。”
白衣女冷然一笑,道:“别把我身份看的太高,我比那传话的鬼卒的身份,高不了很多,我能够管辖的,只是这一间小屋。”
俞秀凡道:“姑娘既然连一点力量也没有,想必是完全无法作主了。”
白衣女子道:“我只是不能答复你的问题,我奉到的令谕是留你在此。”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姑娘是否自觉有这份能力么?”
白衣女子道:“我没有。但这房子中的机关布置,却有把你困于此地的功能。”
俞秀凡心头大大的震动了一下,道:“困住以后呢?”
白衣女子道:“以后,等待第二道令谕传来再说。”
俞秀凡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只怕姑娘对在下还不太了解。”
白衣女子道:“我不要了解你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
俞秀凡道:“我是造化城主和燕姑娘的贵宾。”
白衣女接道:“你如不是贵宾,怎能到此,早把你打入血池、刀山中了。”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这地狱门还有刀山、血池?”
白衣女子道:“十八层地汰中,该有些什么,这地方应有尽有。”
俞秀凡淡笑道:“想不到,世间真的会有人间地狱。”
俞秀凡已经完全镇静下来,索性坐了下去,笑一笑道:“这是一座人造地狱,自然所有的鬼卒都是活人改扮的了。”
白衣女子道:“我们是人,但也不过是比死人多一口气,没有太多的分别。”
俞秀凡道:“姑娘何以这样的自暴自弃,在下的看法,你们躲在筑造精妙的地狱中,虽然像鬼,但如一旦离开此地,和常人有何不同?”
白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看我和常人有些什么不同?”
俞秀凡道:“你脸上涂的白粉太厚了,厚的不见血色,不像一个普通人。”
白衣女子道:“你看我脸上是涂的粉么?”
俞秀凡道:“不是粉,是什么?”
白衣女子脸上的肌肉僵硬,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双目中,却现出泪光。叹口气,道:
“地狱门中人,没有什么伪装,你看到的我的脸,是我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一个人怎么是这样一张脸?”
白衣女子道:“活人的脸,有肉有血,鬼的脸,没有血肉,我们是介于人和鬼之间。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能够跑到人间去么?不论我们如何委屈求全,别人也不会把我当人看待了。”
俞秀凡道:“你的脸是……”
白衣女子道:“我的脸是经过了特殊的改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它不太像一个人的脸,是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残酷的手段!”
白衣女子道:“因此,就算有一天大开地狱门,放我们出去,我们也不能离开这地方。”
俞秀凡道:“地狱中人都是但你这个样子么?”
白衣女子道:“不都是如此,但是大部分都是如此。”
俞秀凡道:“那是说,地狱之中,也不是很公平的地方了?”
白衣女子道:“到处都是一样,人间,鬼域,都有不平。”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人间的不平和罪恶已然够多,想不到鬼域中竟也有这样多不平的事。”
白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道:“这些话可能太深奥了,我不太憧,自然也无法答复。”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他们把我诱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白衣女子道:“要你留在此地。”
俞秀凡道:“就在这样一座小室中么?”
白衣女子道:“这地方是贱妾宿住的地方,自然不是招待贵宾的地方。”
俞秀凡道:“这座白色的小屋,门里是和平,门外是搏杀。”
白衣女子道:“不错,一个是斗智,一个是斗力,贵宾可以选择其一。”
俞秀凡双目凝注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阵,发觉这白衣女子,除了脸色白得特别可怕之外,身材十分娇小玲玫,五官也很端正,肤色也很细腻,但那一张白的像银板一样的脸,怎么看,也不象一张活人的脸。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准备如何招待在下?”
白衣女子道:“贵宾已决定留在此地了?”
俞秀凡实未想到会遇上了这样一个环境,敌人的意向,是那么妙不可测,看来,想见到那造化城主,似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了。
俞秀凡第一次感觉到困惑,也失去主动的能力,一切都要看敌人的来势,才能随机应变。
但闻白衣女子道:“贵宾有绝对的选择自由。留在这里,还是行出去,不过,只有一个选择,一旦决定了,就无法再行更改。”
俞秀凡道:“在下决定了,姑娘有些奇*书*电&子^书什么手段,可以施展出来了。”
白衣女子突然转过身,推并了一扇门,道:“贵宾走前面呢,还是由贱妾带路?”
俞秀凡道:“有劳带路。”
白衣女子一侧身行了进去。俞秀凡大跨一步,紧追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后。有了水燕儿的一次经验,俞秀凡不得不更加小心一些。
白衣女子带着俞秀凡行过了一条南道,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座空空荡荡的大厅,燃着八盏蓝色的灯火。虽然有八盏灯火,但都是蓝色光焰,看上去并无明亮之感。这座厅不很小,也下太大,中间放着一张木桌。
白衣女子把俞秀凡迎在客位上,缓缓说道:“贵宾可要吃点什么?”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道:“这就是你接待我的地方?”
白衣女子道:“这是进食的餐厅。”
俞秀凡道:“只有咱们两个人么?”
白衣女子道:“贱妾如非占了贵宾之光,只怕永无机会在这座大厅中吃一餐了。”
俞秀凡道:“在下倒有些饿了,但不知这地方和人间的食物,有什么不同之处。”
白衣女子道:“此间的佳肴美味,别处很难及得,贱妾招呼他们送上来,请贵宾品尝一下。”
俞秀凡突然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不用再等第二道令谕传下来么?”
白衣女子道:“不敢欺瞒你贵宾,贱妾已得到了令谕,负责招待贵宾。”
俞秀凡道:“看来,地狱门内这传谕之法,也非常人能够看到了。”
白衣女子道:“我们有二种很特殊的传讯之法,不知内情的人,无法看到。”
俞秀凡道:“所以,你可以自作主意了。”
白衣女子道:“这全是贵宾所赐,贱妾作梦也没想到这一天。”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希望姑娘别在食物之中下毒。”
白衣女子道:“你不妨小心一些,我吃过的食物,你再食用。”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奏迎宾乐。”
但闻一种难听刺耳的怪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俞秀凡本精音律之学,但却从未听到过这难听的声音,那是天下最不调和的乐声了。该是鼓声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两声尖厉的饲板,该是弦声配合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凡声大鼓和金钱之声。该是钟鼓交作的时刻,声音却一下子低了下去,轻管但弦,完全变成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怪声音。
这是一种完全叛经离道的乐声,但又并非是全无章法,只是它的高低、快馒,急鼓多弦,完全出人想象之外。世上若有难听的音、乐,这一阵乐声实是当之无愧了。
乐声足足响了一刻工夫,才停奏了下来。大厅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镇静。
俞秀凡长长吁了口气,道:“地狱和人间,果然有着很大的不同,在下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
白衣女子笑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道:“你现在听到的乐声如何?”
俞秀凡道:“极端不调和,刺耳锥趴要有一点修养的人,才能听得下去。”
白衣女子“你是自觉很有修养了。”
俞秀凡道:“在下听过了,仍然好好的坐在这里。”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不错。很少有人能够听完这一段乐声而能端坐不动。”
俞秀凡道:“他们的乐声,也不是随随便便敲打出来的,最好最坏的声乐,最感人最难听的配合,都是一样的耗费了无比的心血和才慧谱出的。”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阁下这点年纪,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目光盯注住白衣女子身上,缓缓说道:“姑娘这一张脸,是怎么造成的?”
白衣女子道:“一种药物。唉!不谈也罢!”
俞秀凡道:“只是药物伤害的,也许能够医好。”
白衣女子道:“只有连皮带肉的挖下这张脸。”
俞秀凡道:“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
白衣女子道:“所以,还是不谈的好。”
俞秀凡神色肃然的说道:“可惜,他老人家一直不愿出世,以他的医术之精,医学之博,我相信只要他肯出于医治,一定可以解除这等痛苦。”
白衣女子道:“你是说世间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医术?”
俞秀凡道:“有人能把一张有血有肉的脸,变成僵硬雪白,不像一张人脸,而你们又能活下去,保持血液流畅,不会溃烂,就应该有人能够医好它。”
白衣女子道:“你说什么人?”
俞秀凡道:“花无果。”
白衣女子道:“花无果……”沉吟了良久,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好像听人说过这个名字。”
俞秀凡道:“他号天下第一神医,当今之世,以医道而言,只怕再无人高过了他。”
白衣女子忽然一变话题,道:“贵宾,咱们吃饭了。”
俞秀凡道:“不错,姑娘要他们上菜吧。”
白衣女子举手互击三掌,道:“上莱!”
大厅一角处,突然开启了一座门户,一个面色血红的黑衣大汉,手中托着一个大瓷盘,快步行了过来。瓷盘中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菜?”
白衣女子道:“全人宴,先从人头上起。”
那人头太像了”俞秀凡双目盯在那人头上良久,竟然瞧不出一点破绽。俞秀凡暗自忖道:“难道那是一颗真的人头不成?”
只见那白衣女子伸手把一双筷子递了过去,道:“贵客请啊!
你如是想保持着体能活下去,总不能不吃饭啊!”
俞秀凡实在举不起手中的筷子,摇摇头,道:“算了,这顿饭不吃也罢。”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你害怕,不敢吃,是么?”
俞秀凡道:“你敢?”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不敢?”
伸出筷子,挟住那人头上的鼻子,微微一拧,鼻子应手而下,放人了小口之中,吃的津津有味。
俞秀凡只觉腹中一股酸气上升,张口欲呕,咬咬牙强自忍下去,算还未呕吐出来。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味道如何?”
白衣女子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说道:“味道不错。贵宾既然腹中饥饿,为何不进些食用之物?”
俞秀凡道:“这么看来,在下确有很多不及姑娘之处了。”
白衣女子道:“贵宾好生客气。”
俞秀凡道:“生食人肉这份本领,不但在下不能下咽,天下敢吃的人,只怕也没有几个。”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贵宾连这一点胆气也没有,如何能够在江湖上闯荡。”
俞秀凡道:“姑娘进入这地狱门后就敢吃人肉么?”
白衣女子道:“如是你饿的太厉害了,大概什么都可以吃了。”
俞秀凡道:“就算在下生生饿死,也无法食进一口。”
白衣女子道:“何不吃一口试试?”伸出筷子,又在那人头上挟了一只耳朵下来,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俞秀凡摇摇头,转过脸去。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贵宾,人头过后,就开始了五腑六脏,然后四肢,你要一口不吃,就要撤下去了。”
俞秀凡道:“谢啦!姑娘,这全人宴,你一个人吃下去吧!”
白衣女子突然伸手抓起了俞秀凡面前的筷子,挟下来一片耳朵道:“贵宾请吃一口尝尝吧!”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生吃人肉,除非有一天二地的大仇大恨,你们为我生生杀了一个活人,这手段的残忍。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白衣女子突然把挟在筷子上一片耳朵,放人俞秀凡的口中。
俞凡秀骤不及防,一片耳朵已被放人口中,正待吐出来,突然觉着有一种甜香之味,流入咽喉。不禁心中一动,嚼了两口,品尝一下,顿觉一片香脆美味。轻轻吁一口气,道:
“这不是人肉?”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很多事,不能他太早的下结论,需知一个人的见识终是有限的很,跑上一辈子江湖,也无法识得万事万物。”
俞秀凡顿觉着脸上一热,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衣女子道:“吃一只眼睛吧!这颗人头,每一处的地方,都有不相同的味道。”
俞秀凡道:“姑娘来这里有多少时间了?”
白衣女子道:“记不得了,这里面不见太阳,十个时辰,一般模样,很难叫人记得时光。”
俞秀凡道:“姑娘就没有一个大约的数什么?”
白衣女子道“真的是记不得了。一定要说一个时间,总该有四五年了吧!”
俞秀凡道:“四五年了,那该是一段不短的日子!”
白衣女子道:“在这里,时间对我们并不重要,甚至连生命都很淡漠。”
俞秀凡道:“但你却没有面对真理的勇气。”
白衣女子摇摇头,道:“不谈这个,我的职司就是要善尽招待之谊,贵宾希望什么,只管吩咐。”
俞秀凡笑一笑,突然举起筷子,夹起另一只眼睛,大吃起来。
那白衣女子说的不错,眼睛有眼睛的味道,吃起来有一种蜜桃、脆梨的感觉。除了难看之外,这实在是一种极为可口的美味。
一闭双目,俞秀凡又在那人头上挖下来一块,放入口中这一次是颊上之肉,人口又是一种味道,松软、清香,似是吃了一口最好的千层糕。
白衣女子招呼川流不息的送上佳肴,果然是一个人全身所有的吱体,腑脏形状。虽然是每一道佳肴都有独特的口味,但它的形状,却给人一种无法入口的威胁。
上完了最后一道手足羹汤,白衣女子才起身说道:“贵宾想看些什么?”
俞秀凡道:“有些什么可看呢?”
白衣女子道:“声色之娱,应有尽有,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俞秀凡道:“客随主便,姑娘觉得能给在下看些什么,在下就看些什么。”
白衣女子道:“要不要看看地狱中的歌舞?”
俞秀凡道:“那些歌男舞女,是人是鬼呢?”
白衣女子道:“像我一样的人,不过,他们有一张鬼脸。”
俞秀凡道:“也像你一样白。”
白衣女子道:“那就难说了。他们有红脸,也有白脸,也有全黑的脸,鬼域中形形色色,此地无不具备。”
俞秀凡道:“如是这样,不看也罢!”
白衣女子道:“好吧!贵宾既无欣赏歌舞的雅兴,咱们就随便走走吧!”站起身子,向前行去。
白衣女子带着俞秀凡,芽过了几处殿院,突然闻到一股浓重奇异香气。行过不少地方,但在俞秀凡的感觉中,并无不同。因为到处是一片黑暗,就算是有几盏灯光,也是幽幽磷火,照不过三尺方圆。但那浓重的异香,却给人一种刺激、诱惑的感受。
俞秀凡吸了两口气,道:“姑娘,这是什么味道?”
白衣女子道:“福寿膏的烟气,不知公子是否听人说过?”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福寿膏?”
白衣女子道:“是的。一种清心提神的药物,可以使一个人忽然间精神大振。”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鸦片产自苗疆边区,花鱼艳丽,本名罂栗,结果取液,熬制成膏,气味芬芳,有提神之效。但其质绝毒。”
常嗜常瘤,一旦成痛,戒绝不易,终身受其毒害。”
白衣女子呆了一呆,叹道:“贵宾渊博的很,此物初入中原,知晓的人不多。”
俞秀凡道:“这也算不了什么,书上早有记述。”
白衣女子道:“前面就是福寿院,贵宾是否愿意去见识一下呢?”
俞秀凡道:“看看吧!在下虽知其名,但却没有见过。”
白衣女子很温婉,笑一笑,道:“贱妾带路。”
第十九回黑籍幽魂万家院主
俞秀凡紧随白衣女子身后,行入了一座大院中。
这地方本己不见日光,所有的房舍、墙壁又全都是黑的。所以,非到近前,简直无法辨认。
白衣女子行在一座黑色大门前面,轻轻的敲了三响,木门呀然大开。
在这里,俞秀凡见到了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在一盏蓝色光焰的灯光下,面目清晰可见。有些意外的感觉,俞秀凡缓缓说道:“姑娘,地狱门内,竟然也有不是鬼脸的人。”
白衣女子道:“他们也是鬼,只不过名称不同罢了。”
俞秀凡道:“他们是什么鬼?”
白衣女子道:“烟鬼!在福寿膏的诱惑下,他们虽然没有鬼脸,但却有了一个鬼心。什么事,他们都作得出来,我们只是地狱门的鬼卒,他们才是真正地狱门中办事的人。”
俞秀凡道:“他们都办些什么事?”
白衣女子道:“什么事都可以办,能进入福寿院中的人,也不是平常的人物。”
俞秀凡道:“他们也是贵组合中花费心血训练出来的人了。”
臼衣女子道:“不是。他们都是武林中一方的豪雄人物,有德高望重的大英雄,有纵横江湖的剑手名家,也有心狠手辣的大盗,一时间,贱妾也说它不完。阁下,何不进去自己瞧瞧?”
俞秀凡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
这是一座高大围墙环绕的院落,十分辽阔,黑暗中,分别挑起了十盏昏黄的灯火。灯光虽然昏黄,但比起那蓝色光焰的鬼火,多少带一点人的气息。
十盏灯,分距的很遥远,俞秀凡凝聚目力望去,只见那每一盏高挑的昏黄灯光下,都有着一片房屋。那十盏昏黄的灯光,代表着十个不同的院落。
行到了第一盏昏黄的灯光下,白衣女停下了脚步。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灯光下写的是”少林别院”四个大字。这少林天下闻名,怎会在这地狱门中,冒出了一个少林别院来。
怔怔神,俞秀凡缓缓说道:“姑娘,这少林别院,是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道:“这一座院落中,以少林寺的僧人为主,有很多不是少林寺出身的人,但他们也都是和尚。”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少林寺乃武林中人人敬慕的大门派,怎会到了此地来?”
白衣女于道:“自然是有原因。你何不进去瞧瞧?”
俞秀凡道:“应该进去见识一下!”
白衣女子低声说道:“贵宾,他们的脾气都不大好,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俞秀凡道:“多谢姑娘指点。”
白衣女了推开木门,立时有一个身着深灰憎袍、头有戒疤的和尚,拦住了去路。他千中执着一把戒刀,脸色却是一片青灰,但双目中神光炯炯,单看眼神,一望即知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白衣女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方金牌,在手中扬了一扬,道:“我奉谕带贵宾观光十方别院,不得无礼冒犯。”
那灰衣老僧望了那金牌一眼,一语未发,退到一侧。
白衣女子轻轻咳了一声,道:“燃起火炬。”
灰衣老僧转身行去,幌燃手上火招子,点起了一支巨大的火炬,火光熊熊,照亮了整个的院落。
俞秀凡道:“院子倒是很大,只是太空旷了。”
白衣女子道:“这是他们练武的地方。”
俞秀凡道:“这里有很多人?”
白衣女子道:“一直保持着五六十人左右。”
俞秀凡未再多问,心中已然明白,这里的人有出有进,进的自然是新来的,出的应该是死去的别称了。
只觉一阵阵浓重的烟香气,由大厅中传了出来。望望大厅,俞秀凡缓缀说道:“姑娘,可不可以到那大厅中瞧瞧?”
白衣女子道:“既然带贵宾来了,我们就不会再保留什么,贵宾请吧!”
进得厅堂门,迎面扑过来一片如雾的烟气,这座大厅,简直是一座烟馆。十张木榻,十盏烟灯,倘着十个和尚,十个秀丽的女子,在燃着烟泡,十个侧卧在木榻上的和尚,都在吞云吐雾。冲入鼻中的烟气,香味浓烈,充满着一股诱惑。厅中的灯火,十分明亮,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仔细看去,只见那十个燃烟的女子,个个身材窈窕,姿容秀丽,脸上是一片艳红。但那抽烟的和尚,却是一个个面色青灰,不过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很好,他们躺在床上,对一个进来的陌生人,竟然视若无睹。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不会替姑娘找麻烦。”
白衣女子举步而行,到了大厅右侧第五间门前,伸手一推,道:
“瞧瞧这一间,你想知道些什么,也许可以在这一间中找到答案。”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房中一片黑暗,隐隐间似是有个人盘膝而坐。突然间,火光一闪,亮起一个火招子,点起木橱头上的灯火。
只见一个白冉垂胸的灰衣老憎,盘膝坐在木杨上,神情一片肃然。
自衣女子扬了扬子中的金牌,缓级说道:“我奉命带贵宾观光十方别院,希望老禅师善于接待。”
俞秀凡抱拳一札,道:“晚进未学俞秀凡见过老前辈。”
灰衣老僧缓缓把手中的火招子熄去,双目转注在俞秀凡脸上。
道:“你找老衲,有何见教?”
俞秀凡道:“不敢,晚辈想请老前辈几件事情?”
灰衣老憎道:“好!你请说吧!”
俞秀凡回顾了白衣女子一眼,道:“姑娘,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白衣女于道:“怕我听到么?”
俞秀凡道:“有很多事,有姑娘在场,谈起来有些不便。”
白衣女子道:“好吧!但时间不能太久。”
俞秀凡道:“不会太久,咱们谈好了,就招呼姑娘一声。”
白衣女子未再多言,悄然退了出去。
俞秀凡掩了木门,回头又对灰衣老僧欠身一礼,道:“老禅师,可否见示法号?”
灰衣老憎苦笑一下,道:“小施主,老袖居此甚久,法号早已忘记,不说也罢!”
俞秀凡肃然说道:“老禅师既然活在世上,就可能有一天重见天日,法号又为何不能告人?”
灰衣老僧苦笑一下,道:“小施主,你这一点年纪,能被视为贵宾,想来必然是江湖上很有身份的人了。”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如不自吹自擂一番,这老和尚不把我看在眼中,自然不会说实话了。心念一转,口中说道:“区区能被他们视为贵宾,自然是有着原因,在这段时日之中,区区和这一组合中的高手,有过不少次的接触,但晚辈却侥幸一直未落下风。”
灰衣老僧双目中神光一闪,盯注在俞秀凡脸上瞧了一阵,道:
“阁下这名字老袖从未听过,但不知可否把令师的姓名见告。”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可是可以,不过,兹事体大,晚辈不能轻易说出。不过老禅师的处境,似是无对晚辈保密的必要了。”
灰衣老僧道:“老衲不是保密,而是觉着惭愧。”
俞秀凡道:“惭愧于事何补?”
灰衣老僧震动了一下,道:“小施主的意思是……”
俞秀凡接道:“老禅师也染上那福寿烟瘾了么?”
灰衣老僧道:“老钠十分惭愧,不过,三年静坐,老衲也把它戒除了。”
俞秀凡道:“老禅师能在烟雾燎绕中戒绝此痛,足见高明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些人都无法戒除么?”
灰衣老僧摇摇头,道:“没有办法,以老衲这份定力,戒除此痛,还自断了三个指头。”伸出左手,接道:“小施主请看过。”
俞秀凡道:“可怕呀!可怕。”长长吁一口气,把自己进入地狱门中的经过,简略他说了一遍。自然中间删除了很多不便出口的地方。
灰衣老僧长长叹一口气,道:“小施主还能记得来路么?”
俞秀凡道:“在下乘船而来,已记不得如何离去了。”
灰衣老僧摇摇头,道:“这就为难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在下既然来了,希望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灰衣老僧叹口气,道:“小施主,别太自信了,他们这组合中有多少高手,老柏不太明白;单是这十方别院中的人,就足可和当今任何一个大门派抵抗。小施主不论有多强的武功,你一人就无法走出这十方别院。”
俞秀凡道:“老禅师,如若天下高手都被这个组合控制,咱们又有什么办法找到一批人和他对抗?”
灰衣老僧叹口气,沉吟不语。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老禅师,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老禅师虽被囚于此,那只囚住老禅师的人,并没有征服老前辈的心,是么?”
灰衣老僧苦笑一下,道:“小施主,老袖能摆脱了烟毒的控制,才敢有此想法;但身受烟毒控制的人,他们根本不敢心生叛离,每日所求的,只是有一日福寿膏来熏熏。”…”俞秀凡叹息一声,道:“这些人,久受佛门寞陶,难道就没有救世之心么?”
灰衣老僧叹口气道:“小施主,不能太责怪他们,小施主没有受过这福寿膏的毒害,不知这福寿膏的厉害;老衲是过来人,深知这中间的痛苦。唉!那造化城主的利害,就是用时间来磨去这些人的仁侠之心,所以,我们初到此地之时,那造化城主并没有对我们有任何的要求,也没有告诉我们什么,只是供应福寿膏给我们吸食,但等我们一个个上了瘾之后,他们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性情特别刚烈的人,自己已然无法反抗,自绝而死;这些未死的人,经过了一段很长久的时间折磨,已然完全改变了性情。小施主,一个未中毒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一个身中剧毒之人的痛苦,那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
俞秀凡叹口气,道:“古往今来,只怕从没有一个组合,能够有如此精密的安排。他们不但神秘莫测,而且使用着很新奇的药物,把武林中很多精英人物,收为己用。”
灰衣老憎叹口气道:“他们的手段很阴险,方法很新奇,又不怕这些人心生背叛。”
俞秀凡道:“老前辈,晚辈想到一件事,请教老前辈。”
灰衣老憎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那些吸食福寿膏的人,一个个面色青灰,是不是仍能保住原有的武功?”
灰衣老槽道:“武功上自然会打些折扣,不过,那并不十分明显,每天他们都还保有着一定的习武时间,没有荒废,只是在体能上有些消退,但就老袖观察,他们有一些地方,却弥补了他们逐渐消退的体能。”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哪些地方?”
灰衣老憎道:“和人动手搏杀的手段。似是那福寿膏,能够逐渐的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原本是心地很慈和的人,忽然间变得毒辣起来!”
俞秀凡道:“老前辈可曾想过这中间的原因么?”
灰衣老僧道:“老衲曾经苦苦思索此事,花了甚久时间,才想出两个原因,但老袖对福寿膏了解的太少,不敢说一定正确。”
俞秀凡道:“请老前辈见教!”
灰衣老僧道:“他们吸食福寿膏,已上了瘾,每日一定的时间发作,一旦发作,那就无能力再和人动手。所以,一和人动手,即求速战速决,拼出个生死存亡;第二个原因,那是福寿膏的毒性,可能侵害到他的本性,使和善的人变得恶毒,阴险的人更为阴险。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想带些福寿膏,若能把此物交给一个医学精博的人,也许能够找出配制解药的办法。”
灰衣老僧想了一阵,道:“这倒有可能。老钠知晓一人,其医术的精搏,前不见古人,就算华陀、扁鹊重生,也未必高明过他,只是不知他是否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道:“老前辈说的什么人?”
灰衣老僧:“花无果。”
俞秀凡道,“可以奉告老前辈,那花无果还活在世上。”
灰衣老僧道:“你认识他?”
俞秀凡道:“晚辈见过。”
灰衣老僧道:“那真是武林之福。”突然脸色一变,叹道:“小施主,你能够活着出去么?”
俞秀凡道:“晚辈此番受骗,被送入地狱门,能否生离此地,不敢妄言。不过,这总是个机会。”
灰衣老僧沉吟了一阵,道:“找一点福寿膏,交你带走,并非难事,老衲去想想办法。”
起身离去,片刻后,重回室中,把几片福寿膏交给了俞凡秀,道:“我佛慈悲,保佑小施主平安离去。”
俞秀凡一抱拳,道:“老禅师多多珍重,晚辈就此别过。”转身向外行去。
灰衣老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施主!”
俞秀凡人行到了门口,闻声停下脚步,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灰衣老僧道:“老衲法号闲云,出身少林寺,但望小施主能代老衲守密。”
俞秀凡点点头,道:“老禅师但请放心,如非必要,晚辈不会轻易告人。
闲云大师道:“老袖并非怕声誉受损,方外人早已勘破了名关,老袖只是觉着惭愧,有负先师之恩。”
俞秀凡道:“我明白大师的心情。”
闲云大师道:“你如有暇,老衲希望能多走几处别院看看,就老衲所知,每一座别院,都有几个人,凭仗本身的决心、毅力,摆脱了福寿膏的控制,只是这些人太少了。”
俞秀凡道:“这里有十方别院,晚辈希望能都走一遍,也希望能见那些摆脱毒瘾,身具大智慧的高人。”
闲云大师道:“自老衲被困于此,你是唯一到此的外人,虽然匆匆的一晤,但却给老衲不少的希望,你去之后,老衲也要振作起来,有些作为才是。”
俞秀凡道:“但愿老禅师佛光普照,使他们能及时醒悟,摆脱毒蚓。”
闲云大师道:“小施主雄才大略,文武兼资,老衲又见到一代武林奇才。”
俞秀凡一欠身,道:“老禅师过奖了。”转身行出室外。
那白衣女子早已在门外等候,淡谈一笑,道:“你们谈完了。”
俞秀凡道:“多谢姑娘通融。”
白衣女子道:“你已见识过了福寿膏,咱们到别的地方去瞧瞧吧!”
俞秀凡道:“不!在下希望能走完十方别院。”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贵宾既有此雅兴,贱妾只好带路了。”
俞秀凡喜道:“多谢姑娘!”
白衣女子摇摇头,叹口气,道:“贵宾被想的太过如意,你离开此地机会不大。”
俞秀凡道:“哦!”
白衣女子道:“我虽然被改造成一张鬼脸,但我的神智还很清明,本组合肯这么优容你贵宾,自然是极受重视的人了,不过,愈受重视的人,离开此地机会的也就愈少。”
俞秀凡道:“若是在下不能生离此地,死去之前,多些见识也好。”
谈话之间,又到了一盏黄|色的灯光下面。转脸望去,只见大门横匾写着“武当别院”。
俞秀凡道:“这地方的人,是以武当为主了。”
白衣女子道:“不错,这里的十方别院,是以江湖上九大门派命名,整个的福寿院,也就是整个武林的缩影。”
俞秀凡道:“第十个别院呢?”
白衣女子道:“那叫万家别院,那是十方别院中堂皇的一座院落,但人等也最复杂,贵宾看到武当别院之后,再看看万家别院也就够了。”
俞秀凡道:“在下为人很好奇,地狱中不见明轮转,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咱们就看个仔细。”
白衣女子笑道:“能不能看完十方别院,贱妾实在也作不得主。”
俞秀凡道:“姑娘不是奉命侍候在下么?”
白衣女子道:“不错。但贱妾随时可能接到令谕,改变计划。”
俞秀凡略一沉吟,笑道:“姑娘在未接到新的令谕之前,还是招待在下的人,请叫门户吧!”
白衣女子说的不错,这座院落,和少林别院完全一样,一样的房舍院落,一样的房间布置,唯一不同的是人,这里的人,每个人都穿着道装。
俞秀凡进入大厅中略一瞧看,道:“姑娘,这里有没有负责的人?”
白衣女子道:“有,每一院中,都有一位院主。”
俞凡道:“刚才在少林别院中,在下见到的那位老禅师,是不是少林别院的院主?”
白衣女子道:“是的,不过,每一座别院中情况都不相同,你见过武当别院的院主时,也许会使你失望。”
俞秀凡心中一动,道:“姑娘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
白衣女子道:“如是贱妾没有一些见识,怎会被派担任待候贵宾的职司。”
俞秀凡道:“每一院的院主,不尽相同,那才能叫人增长见识,请姑娘带在下一晤院主如何?”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贱妾遵命。”缓步行到一个佩剑道人的身侧,低声数语。那道人点点头,指了指大厅。
不用白衣女于开队俞秀凡已然知道这武当别院的院主,正在吞云吐雾,大过其疤。当下一挥手,道:“走!咱们到大厅中去见见他们。”
白衣女子微徽一笑,道:“贵宾,不要想的太好,都能像少林别院院主一样,戒绝那些毒箔。”
俞秀凡道:“在下没有这样高的希望,姑娘请带路吧!”
白衣女子带着俞秀凡行入大厅。大厅中的布置,和少林别院一样,十张木榻,每一张木榻上,都是有一个身着薄纱的美女,在一盏钥灯下,烧着福寿膏。十个身着道装的道人,分躺在十张木榻上,正在大过其瘤。厅中的烟气很浓,一般浓重的香味,直透肺腑。
俞秀凡皱皱眉头,道:“那一位是院主,请姑娘替在下引见一下。白衣女子点点头,直行到中间一座烟榻上,望着一个六旬左右的青袍老道人道:“这位就是武当被院的院主。”
俞秀凡一抱拳,道:“在俞秀凡,见过院主。”
那青袍人口中正含着一个玉嘴烟枪,虽然瞧到了俞秀凡,但却无法开口说话,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示意他等候一下。直等到他这口烟抽完,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事?”
白衣女子接道:“这一位俞少侠,是咱们的贵宾,希望院主能回答他的问话。”
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俞少侠对贫道有何见教?”
俞秀凡看他脸色一片青灰,心中大为感慨,轻轻叹息一声,道:
“老前辈,这地方谈起来只怕不大方便吧!”
青衣袍人道:“俞少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如是院主有暇,在下希望咱们能够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谈谈。”
青袍道人回头望望那白衣女子,欲言又止。
白衣女子道:“不妨事。你院主如若愿意和俞少侠谈谈,尽管请便无妨。”
青袍道人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俞少侠请随贫道来吧!”转身直向外面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那道人身后,行入了一间小屋之中。青袍道人随手幌燃火招子,点起了一枝火烛,灯火耀照下,景物清明可见。
俞秀凡随手关起门户,缓缓说道:“老前辈可是出身武当门下么?”
青袍道人沉吟了一阵道:“不错,贫道出身武当。”
俞秀凡道:“道长可否把仙号见告?”
青袍道人道:“俞少侠是什么身份”俞秀凡道:“那位姑娘已经告诉道长,在下只是这组合的贵宾。”
青袍道人道:“如果俞少侠不是这组合中的人,恕在下无法奉告道号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
青袍道人道:“贫道很惭愧,我不愿把名号张扬于江湖之上。”
俞秀凡道:“但道长还活在世上,总有一天,你要和故旧、尊长见面。”
青袍道人道:“贫道在此地已经有很多年了,他们不会想到我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道:“道长,这是俺耳盗铃的事,因为,道长没有死。”
青袍道人双目一瞪,神芒如电,盯在俞秀凡的脸上,凝注了良久,道:“小施主,对贫道如此蛮横的人,江湖上并不多见。”他过足了大烟瘾,精神饱满,双目中神光炯炯逼人。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老道士与闲云大师,完全是两种大不相同的人,不但陷溺已深,而且还有些冥顽不灵,应该给他点教训才是。”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道长,现在遇到了。如是道长真是一位风骨鳞峋的人,似乎也不会屈就武当别院的院主了。”
青袍道人怒道:“你小小年纪,说话怎的如此无礼!”
俞秀凡道:“物必自腐,而后生虫;如是道长要人敬重,那就得做出一些使人敬重的事。”
青袍道人脸色一变,道:“小施主太放肆了!”
俞秀凡道:“道长既是心中不服在下,何妨划个道子出来,”青袍道人道:“这话当真吗?”
俞秀凡道:“你不用顾虑什么,在下只是一个宾客的身份,”青袍道人就在等这一句话,哈哈一笑,接道:“对!咱们是私人之间的比试,用不着让别人知道,贫道手下,自有分寸,不会把你伤的很重就是。”
俞秀凡道:“道长只管出手,伤了在下,只怪我学艺不精。”
青袍道人道:“贫道是主人,小施主请先出手吧!”
俞秀凡摇摇头,道:“在下不能喧宾夺主,道长请先。”
青袍道人道:“好!恭敬不如从命,阁下小心了。”右手一探,抓向俞秀凡的左肩。
俞秀凡左手一抬,突然间,扣住了青袍道人的右腕。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而且奇幻莫测,青袍道人竟然闪避不及。这一下,青袍道人整个的愣住了,呆呆的望着俞秀凡,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秀凡淡淡一笑,放开了右手,道:“老前辈,一个人若想受到别人的尊重,不能只凭武功高强。”
青袍道人的蛮横神情,一扫而空,神情惭愧,黯然说道:“贫道久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想不到后起之秀中竟有俞少侠这样的人才。”
俞秀凡只觉着青袍道人比起少林的闲云大师,不可同日而语,心中对他有了几分讨厌,冷冷说道:“今日道长见识了?”
青袍道人突然叹一口气,垂下头去,道:“地狱中不见天日,贫道也无法清楚的记得这里有多少时间了。隐隐约约的计算了一下,贫道到此已经有十年左右了。十年时间,就算是一块钢也被溶化了,何况是人。”
俞秀凡道:“苏武牧羊北海,十九年志节不亏,文天祥在囚牢之中,手书正气歌传诵千古。阁下不过在此十年,已经是志穷节亏了!”
青袍道人一抬头,双目暴射出两道神光,直逼在俞秀凡的脸上,道:“那不同,他们没有受福寿膏的折磨,如著他们受了福寿膏的折磨,只怕还没有贫道这一份生存的勇气了。”
俞秀凡道:“如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有害元益,那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
青袍道人脸上泛出怒客,但却忍下未言。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在下想告辞了。”
青袍道人道:“恕贫道不送。”
俞秀凡道:“不过,还要道长告诉在下一件事。”
青袍道人道:“请说!”
俞秀凡道:“我要知道你的名号,不过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青袍道人略一沉吟,道:“贫道武当松花子。”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有打拢了。”拉开木门,转身而去。
青袍道人望着俞秀凡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俞秀凡行出数步,那白衣女子快步迎了上来,道:“贵宾谈的不太愉快,是么?”
俞秀凡谈淡一笑,道:“姑娘怎生知晓?”
白衣女子道:“你离开的太快了,如是你们谈的投机,只怕贱妾也得好等一阵。”
俞秀凡道:“姑娘,你对这十方别院,是不是都很清楚呢?”
白衣女子道:“不敢说都很清楚,但大部分都知道一点。”
俞秀凡道:“那很好,在下想请教一事。”
白衣女子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这十方别院的院主,有几人断了福寿膏的毒瘾?”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就贱妾所知,少林别院、昆仑别院和万家别院,三处院主,都已断去了毒瘾。”
俞秀凡道:“那就有劳姑娘,带在下先到昆仑别院去看看如何?”
白衣女子道:“当然可以。”
第五座别院是昆仑别院,布置与前面相同。俞秀凡暗中数计,每一座别院,均相距约两里左右,中间是空旷之地。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道:“一定要进去瞧瞧么?”
俞秀凡道:“不错,请姑娘叫门吧!”
白衣女子叩开院门,说明来意。这一次,两人未再进入大厅,直行到院主的宿室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灯火,一个身着淡蓝道袍的长髯中年,早已在室中恭候。
俞秀凡目光一掠蓝袍道人,立刻生出一种敬重之意,只见他方面大耳长眉入鬓,盘膝坐在木榻之上,陋室昏灯,掩不住他的神武气势。
俞秀凡回顾了白衣女子一眠道:“咱们还是仍如旧规,请姑娘回避一下。”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可以。不过,贱妾建议贵宾最好别耽误时间太久。”
俞秀凡道:“这个不劳吩咐。”
白衣女子道:“你如是要再看看万家别院,别把时间拖的太久。”言罢,欠身退到门外,随手带上了木门。
俞秀凡加上木栓,抱拳一礼,道:“后进未学俞秀几,见过道长。”
蓝袍道人长眉微一耸动,道:“不敢当。小施主有何见教”俞秀凡道:“道长可是出身昆仑门下么?”
蓝袍道人道:“除了贫道之外,这院中弟子,半数都是昆仑门下,所以这座别院叫作昆仑别院。”
俞秀凡道:“道长可否见告法号?”
蓝袍道人沉吟了一阵,道:“小施主,你的身份是………”
俞秀凡接道:“造化城主的贵宾。”
蓝袍道人道:“贫道天星。”
俞秀凡道:“领教了。”语声一顿,接道:“道长到此有多少时间,是否染上了毒瘾。”
天星道人沉吟了一阵,笑道:“阁下询问的这样清楚,不知用心何在?”
俞秀凡道:“如是道长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肯回答在下的问话呢?”
天星道人皱皱眉头,道:“小施主这般气势凌人,似乎是贫道非要回答你的问话不可了?”
俞秀凡突然一抱拳,道:“在下言语间多有得罪,道长不要见怪才好!”
天星道人神情严肃,冷冷望了俞秀凡一眼,道:“阁下内蕴神华,外罩灵秀,应该是一位很受敬重的人,贫道身陷地狱,惭愧万分;不过,贫道自信还没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贫道到此,已有七年八个月了,如非染上毒瘾,自然不会到此;但我到此后,就发觉了那烟毒之害,所以很快戒绝,幸好我中毒不深,戒绝并非很难。”
俞秀凡道:“此后数年,道长处在这些烟香诱惑之下,一直未重新开戒过么?”
天星道人道:“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忍耐的事,贫道有几次痛苦挣扎,托天之助,贫道总算熬下来。”
俞秀凡道:“佩服,佩服!”
大星道人合掌当胸道:“客气,客气!”
俞秀凡道:“晚辈不宜多留,就此别过。”
天星道人道:“恕我不送了。”俞秀凡启门而出,大步向外行去。白衣女不知隐在何处,快步追了上来,道:“这一次很快啊!”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怕姑娘等的不耐烦啊!”
白衣女叹口气,道:“贵宾,事实上,我无法控制自己。同时,我觉着贵宾要看,也应该多看看万家别院。万一你在未看到万家别院之前,贱妾奉到令谕,那岂不使贵宾大失所望了。”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她再三强调那万家别院,倒应该仔细看看了。”当下说道:
“现在,咱们就到万家别院去。”白衣女子放快了脚步,道:“贱妾带路。”
俞秀凡紧追身后,道:“姑娘!受人点滴之恩,应该涌泉以报,姑娘请随便说一句暗语,记在心中,日后,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白衣女子极是聪慧,思索了片刻,道:“地狱门户为君开。”
俞秀凡道:“‘引动一片佛光来’,姑娘,牢牢记着这两句话。”
白衣女子叹息一声,道:“但愿贱妾得有再闻此句之日。”
俞秀凡道:“你已经度过了无限的艰苦岁月,为什么不再忍耐一些时间?”
白衣女子道:“贱妾如大江中一滴秋雨,活着不多,死去不少,我担心的是你。”
俞秀凡道:“我?”
白衣女子道:“是的,少侠是位有心人,也是地狱门内唯一受此厚礼的贵宾,你虽是有为而来,但别忘了这也是城主有意的安排。”
谈话之间,已到了万家别院之前。万家别院的势气,果然是与其他有些不同,灯光也似是更明亮一点。
白衣女子击动门环,木门呀然大开。四个劲装大汉,各抱鬼头刀、一排横里拦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冷冷说道:“我奉命带贵宾观游各方别院,请四位上告院主,善为接待。”
左首一人,大量了俞秀凡一阵,道:“朋友,报个姓名上来!”
俞秀凡道:“区区俞秀凡。”
左首大汉道:“先请入院,容在下禀过院主。”当先带路而入。
俞秀凡缓步行入院中,借机打量一阵,只觉这地方的院落房舍,比起别处大了一倍还多,想来这别院中的人数,定比别处多上许多了。行到一座房舍前面,带路人停下脚步,道:“贵宾请稍侯片刻,容我通报一声。”
室门大开,两个人相随行了出来,当先一人,正是那手执鬼头刀的大汉,一指俞秀凡道:“就是这一位了。”快步奔返原位。
紧随那鬼头刀大汉的身后,是一位年纪很轻的人,不过二十左右,穿着一件海青长衫,面目很英伎,只是面色上有些苍白。
年轻人一抱拳,道:“俞少侠,家父在厅中恭候大驾。”
俞秀凡一拱子,道:“请教兄台高性大名。”
年轻人笑一笑,道:“不敢当,兄弟海蛟。”
俞秀凡道:“领教了。”举步行入了室中。
这虽然只是一座厢房,但比起那少林、武当掌门人住的地方,却是大的很多了。一座下大不小的客厅,高燃着四支火烛,照的大厅中一片明亮如同白昼。正中间并排放着两张太师椅,一个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端坐在左面木椅上,一个白发老抠,端坐在右面木椅之上。
俞秀凡一抱拳,道:“晚辈俞秀凡,见过两位老前辈。”
青袍老者道:“俞少侠不用多礼.请坐!”
俞秀凡道:“晚辈谢坐,”退一步,在旁侧木椅坐下。
青袍老者拂髯一笑,道:“老朽海长城,一侧老伴唐梅。”
俞秀凡陡然间脑际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大哥艾九灵纵论江湖时,提过了海长城夫妇两人。当下一欠身,道:“久仰两位老前辈的大名,今日有缘拜识。”
海长城道:“不敢,不敢!俞少侠是……”
那跟进来的白衣女子,接道:“俞少侠是我们城主的贵宾。”
海长城道:“原来如此,老朽失敬了。”
俞秀凡道:“晚辈初出茅庐,识见不多,对地狱门中事务,更是感到新奇的很。”
海长城哈哈一笑,道:“难免,难免。就是老朽进入地狱门之前,也不知武林中有这么一个地方。”
俞秀凡道:“老前辈到此很久了么?”
海长城道:“时间不短了,八年多了。”
俞秀凡道:“老前辈是这万家别院的院主?”
海长城道:“不错。他们推举老朽出来,此时此情之下,老朽也是义不容辞。”
俞秀凡道:“老前辈是否也曾染上过毒痛。”
海长城道:“是的。那是很难忍的一种痛苦,但也井非绝无克服的办法,我们夫妇同时戒去了毒瘾。”
俞秀凡一抱拳,道:“佩服,佩服!”
海长城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贵宾还想知道些什么?”听口气,显然是海长城已把俞秀凡当作了造化城主派来的人。
长长吁一口气,俞秀凡回顾了白衣女子一眼,道:“姑娘,可否请暂时回避一下?”
白衣女子望了海城长和俞秀凡一眼,回身举步而去。
俞秀凡回头见白衣女子已走出大厅,乃正容道:“老前辈愿否和在下深入些谈谈?”
海长城道:“在这幢房里的人,都是老朽的心腹,你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俞秀凡道:“晚辈想说明一件事,我不是造化城主派来的人。”
海长城笑一笑,道:“阁下是……”
俞秀凡接道:“我也应该是被害人之一。”
海长城呆了一呆,道:“你不是造化城主的贵宾么?”
俞秀凡道:“我是被他们诱骗至此的贵宾。”
海长城道:“既是被诱骗到此,怎又能被抬举为贵宾身份?”
俞秀凡点点头,道:“问的好!”于是简明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海长城似是听得很用心,听完话点点头,却不发一言。
俞秀凡等了良久,不见对方说话,忍不住说道:“老前辈,可是不相信晚辈的话?”
海长城道:“相信。俞少侠说的很仔细,老朽岂有不信之理。”
俞秀凡心中暗道:“此老城府很深,只怕是很难在他口中套出什么内情来。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想听听老前辈的指示。”
海长城哈哈一笑,轻拂长髯道:“老朽在此,一住数年之久,如是有什么好办法,老朽岂不早用过了。”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前辈对在下的话,是绝难相信了。”
海长城道:“俞少侠,你可能说的字字真实,但老朽无法相信。
就算是相信了,老朽也想不出对你有什么帮助。”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并非求助而来,但老前辈是否愿常驻于此呢?”
海长城道:“咱们夫妇加是真的放手向外冲出,能够拦阻老朽的,只怕也没有几人。”
俞秀几道:“那老前辈何以不走呢?”
海长城叹息一声道:“老朽两子两媳,和一位爱女,被他们留作人质。”语气一变,道:“俞少侠,老朽奉告的已经很多了,咱们从此刻起别再谈论老朽的事,”俞秀凡道:
“可惜的是在下除此之外,又想不出有什么好谈的了。”
海长城道:“天下万物,无不可谈,为什么一定要谈老朽一家人呢?”
俞秀凡心中暗忖道:这老儿夫妇毒痛,都已戒除,却又甘愿留此,如若只为他媳、女和两子彼扣作人质,那也该想法子解救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但不知令郎,令媛和两位媳妇何在?”
海长城怒道:“老夫说过了,不再谈这件事,”俞秀凡道:“在下觉着,老前辈留此的原因,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海长城咬牙说道:“阁下虽是贵宾身份,但也不能在万家别院中太过放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如若你海老前辈很满意目下这份院主之位,对在下这个贵宾,就该小心侍候才对。”
海长城霍然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太狂了!”右手缓缓扬起,准备拍下。
那白发老岖突出掌封住了海长城的攻势,道:“老头儿,暂请忍耐一下,老身还要问他几句。”
海长城冷哼一声,坐了下去。
白发老岖目光转注到俞秀凡身上,道:“到万家别院之前,阁下已到过什么别院?”
俞秀凡道:“不多,少林、武当、昆仑之外,就到了贵院。”
白发老岖道:“你都平安无事的走了出来?”
俞秀凡道:“谈不上平安,但在下好好的到了万家别院,总是不错。”
海夫人头上的自发,突然无风自动,片刻之后,一头白发忽然开始自行卷起。似乎是每一根头发,都像活的一样。
俞秀凡心中暗暗震动,忖道:“力贯发梢,可以伤人,已非容易,像这样的舒卷自如,实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海夫人道:“希望你能露一手,让我们夫妇见识一下。”
俞秀凡目睹那海夫人白发自行舒卷时,已心知难善了,但自己知道的太少了,艾九灵传给他的武功,虽然是天下武术的精华,但那都是实用的武功,无法在不动手的情形下表露出来。但他很快地想到了”惊天三剑”,当下谈淡一笑,道:“海夫人好高明的内功!未学后进,既承推爱,也只好从命了。”
海长城冷笑一声,道:“夫人,瞧到没有,这小子狂到什么程度,真要和你比比苗头了。”
海夫人淡淡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许这年轻人确有过人的能耐。”
俞秀凡道:“区区自然难和海夫人的深厚内功相比。”
海长城接道:“那你要表露什么?”
俞秀凡道:“在下摆出一剑式,请两位指点指点!”
海长城冷冷一笑,道:“摆一个剑式出来,那必然是天下足深奥的剑式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也许两位的眼中,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剑式。”
海长城道:“像阁下这样摆个剑式……”话说了一半,突然住口不言。
原来,俞秀凡已然摆出了剑式。海夫人的脸色,突然间变的十分凝重,双目盯住在俞秀凡楼出的剑式之上。
俞秀凡手中并没有剑,只是用手摆出一个拿剑的姿式,左腿微屈,左手五指半握,手心上,有一种跃跃欲飞的气势。
海长城两道锐利目光,也立刻彼那摆出的剑式所吸引。但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不停的摇动,左摆右挥。俞秀凡一直是摆着那一个剑式,没有改变,但那海长城却连连改变手势。片刻工夫,累得一头大汗。
忽然间海长城两只手一齐动作,忽前忽后,推拒迎送,似是在和人搏杀一伍。海夫人虽然没有举动,但脸色却十分难看。
过了约半盏茶的工夫,海夫人突然吼叫一声!“住手!”
俞秀凡收起手势,缓缓说道:“献丑!献丑!”
海长城骤然失去了目标,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吃力地停了下来。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缀缓说道:“这是什么剑式?”
俞秀凡不理海长城,目光转注到海夫人的脸上,道:“夫人,在下这剑式,还过得去吧?”
海夫人道:“贵宾很高明,咱们夫妇失敬了。”
俞秀凡一拱手,道:“海老前辈,在下想再谈谈老前辈和万家别院的事,不知老前辈愿否回答?”
海长城叹口气,道:“海蛟,看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许接近一丈之内。”
海蛟一欠身,退出室外。
海长城道:“少侠,万家别院中情形不像其他别院那么单纯,老朽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道:“现在,晚辈是否可以随便问了?”
海长城道:“就凭少侠一身能耐,自然可以问了。”
俞秀凡道:“那位海绞兄弟,是老前辈的什么人?”
海长城道:“是大子。也是一直追随老朽身侧的人。”
俞秀凡道:“老前辈是否试过救助子媳和千金?”
海长城摇摇头,道:“没有。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试救他们的机会。”
俞秀凡道:“他们不在这人间地狱中么?”
海长城道:“至少不在这座‘福寿大院’之内。”
俞秀凡道:“他们是否也染上了吸福寿膏的毒瘾?”
海长城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离此之时,毒瘾还未完全戒除。
此刻,他们是否还在吸食,老朽不敢妄言。”
俞秀凡道:“几时你才能和他见面?”
海长城道:“每年两次。”
俞秀凡道:“没有一定的时间么?”
海长城道:“没有。他们突然把老朽的子媳、小女,送回到万家别院来,父子母女们会面不久,就匆匆分离。”
俞秀凡道:“老前辈没有试过留下他们么”海长城道:“自然是有,但他们告诉老朽,无法留下。”
俞秀凡叹口气,道:“老前辈,像令郎、令媛这样遭遇的人,当今天下,不知有多少个。”
海长城道:“少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在下想劝说两位背离你们的组合,两位愿否答应?”
海长城道:“这题目太大了,老朽实有无法回答之感。”
俞秀凡道:“两位在武林中时,必然是盛名显赫的人物,如是两位甘心留此,为人所用,江湖上,还有些什么人敢挺身而出呢?”
海夫人摇摇手,阻止了海长城答话,道:“少侠,你究意是什么身份,怎会劝我们背离城主?”
俞秀凡道:“在下名不见经传,说出来,两位也不认识。但两位如不愿长年作阶下之囚,在下愿试助两位一臂之力。”
海夫人道:“你怎么帮助我们?”
第二十回无名哑巴白衣罗刹
俞秀凡道:“两位所以甘愿留此,无非是为了子媳、爱女被留作人质,如若他们获得解救,两位心中就没有顾虑了。”
海夫人回顾了海长城一眼,道:“老头子,我瞧咱们用不着对人家装作什么了。”
海长城一挥手,道:“俞少侠,兹事体大,也不完全为了老朽等与子媳爱女。”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这中间还有别的原因?”
海长城道:“不错,俞老弟,别说的这样轻松。如若事情真如你俞少侠说的这么简单,别说这座福寿院中,一共有十方别院,单是这座万家别院,就具有了莫可轻侮的力量,能控制这一股力量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俞秀凡道:“老前辈乃是这万家别院的院主身份,难道也不能控制这万家别院么?”
海长城苦笑一下,道:“俞少侠认为怎样?”
俞秀凡道:“在下觉着,老前辈既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能够作得主了。”
海长城整容道:“单是万家别院,就够复杂了。至少有三个人,不会听老夫的话。”
俞秀凡道:“什么人?可是造化城主派来的么?”
海长城谊:“不是。只是几个桀骛不群的江湖人物。”
海夫人接道:“其中白衣罗刹最为狂傲。”
俞秀凡道:“白衣罗刹,那是个女的了?”
海夫人道:“是的。一个修为极深的女人,她不但武功精深,且通达媚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俞秀凡道:“可是这些人不听两位的指挥么?”
海长城道:“他们我行我素,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就是造化城主派出的巡使,他们也一样不放眼中?”
俞秀凡道:“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老前辈夫妇可以忍受,但造化城主怎会忍受这些狂傲行为?”
海长城道:“造化城主如不愿忍受他们的狂傲,势必要大费一番手脚,那可能造成重大的冲突。”
俞秀凡道:“老前辈是否可以说的详尽一些?”
海长城道:“万家别院中,是福寿院中最大、也最复杂的一个别院,这里有一百数十位武林高手,大都是江湖上一方的豪雄人物;当得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之称的,至少有十个以上,或者更多一些。
因为这里面大庞杂了,其中有很多人,我不但没有见过,而且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俞秀凡道:“除了你们才说的白衣罗刹等人之外,还有些什么特殊的人物。”
海长城沉吟了一阵,道:“有两个表面上看去,全不引人注目的人,但如经过长期的观察后,就发觉了他的特异,与众不同;到目前为止,对这两个人,我仍是有些莫测高深。”
俞秀凡道:“老前辈可否告诉在下,那是两个怎样的人?”
海长城道:“其中一人,自进入万家别院,五年来从没有说过一句话!”
俞秀凡嗅了一声,道:“他会不会是个哑巴?”
海长城道:“老夫相信,他绝不会是哑巴。”
俞秀凡道:“会不会是被人点了哑|茓呢?”
海长城道:“不会!他举动灵活,一点不像被人点了|茓道的样子。”
俞秀凡皱了皱眉头,道:“还有一位呢?”
海长城道:“那个人更奇怪了,就一般来说,十二个时辰之内,毒瘾发作一次,吸食后精神饱满,但到毒瘾发作的时候,那萎靡失神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人,但那个人很奇怪…”俞秀凡接道:“他可以不按时间吸食?”
海长城笑一笑,道:“他可以连续的吸毒两个时辰,但也可以连续两三天一口不吸。”
俞秀凡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海长城道:“他常常打坐,有时能把自己关入房中,一连数日不吃不喝,而且还能睡觉,睡它个三日三夜不起来,更是平常事。”
俞秀凡道:“他的武功呢?”
海长城道:“从未见露过武功,他也从不和人冲突;有时碰到别人的情绪不好,给予他很大的羞辱,他也能视若无事,忍了下去。”
突然间,俞秀凡对这么一位怪人,发生极大的兴趣,急急说道:
“他有多大年纪?”
海长城道:“很难说,三十左右,四十上下,都说得过去。”
俞秀凡道:“海前辈没有找他谈过么?”
海长城道:“谈过!他为人和蔼,十分健谈,但却从来不谈正经事,问起他的来历,更是顾左右而言他,叫人难测高深。”
俞秀凡道:“他的姓名呢?”
海长城道:“他自称无名氏,不肯见告。”
俞秀凡道:“天下有这等人,在下应该去见识一下。”
海长城道:“俞少侠,是要他来此会面呢?还是咱们去找他?”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咱们应去拜访他。”
海长城点点头,道:“俞少侠这点年纪,身怀绝技,又全无狂傲之性,确是难得的很。”
俞秀凡道:“老前辈夸奖了。”一抱拳,道:“那就烦请老前辈带我一行了。”
海夫人突然开口说道:“慢着,俞少侠,老身有一事请教,不知当是不当?”
俞秀凡道:“什么事?”
海夫人道:“俞少侠,你刚才摆出的剑式,是什么剑法?”
俞秀凡道:“惊天三剑。”
海长城、海夫人同时脸色一变,道:“那就难怪了。”长长吁一口气,海长城道:“惊天三剑,已经失传于江湖,老弟在那里学得此技。”
俞秀凡道:“晚辈是无意得到了一本剑谱,上面记述的惊天三剑。”
海夫人道:“看情形,俞少侠己把这惊天三剑参悟透澈了。”
俞秀凡道:“晚辈照着剑谱练习,但己参悟了多少,晚辈也不大清楚。”
海夫人道:“俞少侠,那剑谱还在你老弟身上么?”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的意思……”
海夫人道:“俞少侠不要误会那惊天三剑的剑谱,如若还在你的身上,那就设法把它毁去。此一剑谱,一旦落在别人的手中,那就大大的麻烦了。”
俞秀凡道:“老前辈不用担心,在下身陷危境前,已把惊天剑谱毁去。”
海长城道:“那就是说今日天下唯一会惊天三剑的人,就是你老弟一人了!”俞秀凡道:“老前辈,那惊天三剑,在武林中,可是很有名么?”
海长城道:“那是震动江湖的一套剑法,江湖上只传出惊天三剑,也有很多武林高手,死于惊天三剑之下,但却没有人见到过惊天三剑。”
俞秀凡道:“为什么?”
海长城道:“因为,见过惊天三剑的人,没有一个话的。所以,江湖上只是盛传,但却没有人见过。”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咱们去见见那位无名氏吧!”
海长城目注夫人道:“此间事请夫人照顾一下。”
海夫人道:“你请去吧!家中事,有我负责。”
海长城带着俞秀凡出室而去。白衣女子当门而立,拦住了去路;道:“贵宾还要停留很久么?”
俞秀凡道:“是的,在下还要见几个人。”
白衣女子道:“还要多少时间?”
俞秀凡道:“这就很难说,反正姑娘正在奉命陪我,你留这里等候就是。”
海夫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请进来,咱们谈谈。”伸手一把抓住了白衣女子,拖入室中。
紧随在海长城的身后,俞秀凡行人了一座小室之中。不知道是为了省油,或是地狱中人适应了黑暗,每一座小室中,都没有点灯。两人行人了室门,室中才亮起了一盏灯火。一个面日清瘦的人,卧在一张木榻之上,手中还拿着一把火招子,点燃案头灯火。
海长城一拱手,道:“无名氏,在下带一位朋友来看你了。”
无名氏一跃下榻,肃容一抱拳,道:“原来是院主大驾,在下怎么敢当。”
海长城微微一笑,道:“无名氏,这一位是俞秀凡俞少侠,城主的贵宾。”
无名氏回头望了俞秀凡一眼,微微一笑,道:“失敬!失敬!”
俞秀凡道:“不敢!不敢。无名氏今天还未过毒瘾吧?”
无名氏笑道:“今日不用了。兄弟昨天一连吸食十余筒,连今天一起食用过了。”
俞秀凡道:“无名兄,台端是如何被请入这地狱门中的?”
无名氏道:“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和他们差不多,造化城主看着在下顺眼,就把我给请进来了。”
俞秀凡道:“真的是要言不多,简明的很啊!”
无名氏道:“事实上确也如此。”语声一顿,道:“一般被造化城主看上的人都校送入地狱,阁下怎会作了造化城的贵宾?”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脸上不见灰气,分明未受烟毒侵害,但他大智若局,不说正事,我何不用话点他一点。心中念转,冷冷说道:“无名兄,有一句俗话说,虎行千里吃肉。”
无名氏笑一笑,道:“狗走千里吃屎。”
俞秀凡道:“这就是在下被造化城主视为贵宾的原因。”
无名氏道:“对!所以,阁下是贵宾,咱们入地狱门了。”
他的修养好极,俞秀凡虽然出语尖锐,辱及到他,这无名氏竟也能轻描淡写的应付过去,全然不见一点火气。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阁下好耐心。”
无名氏道:“夸奖,夸奖。”
俞秀凡道:“无名兄,在下想带阁下同入造化城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我这样一个人,也能进入造化城么?”
俞秀凡道:“为什么不能呢?阁下深藏不露,留在地狱中岂不可惜的很。”
无名氏笑一笑,道:“在下已经习惯了地狱的生活,骤然被带往造化城去,在下只怕不能适应。”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阁下似乎是对这份生活十分留恋。”
无名氏道:“谈不上什么留恋。不过,这里卧龙藏虎,而且管吃管住,又没有什么工作,很对在下这份好吃懒做的性格。”
俞秀凡回顾了海长城一民,道:“海院主,这位仁兄深藏不露,留在贵院中,有害无益。”
海长城一时间也未想通俞秀凡的用心何在,呆了一呆,道:“俞老弟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在下之意,希望带这位无名兄同往造化城一行,不知院主的意下如何?”
海长城道:“这个,老朽倒没有什么意见,要看这位无名兄的意思了。”
无名氏长长叹息一声,道:“兄弟走过很多的地方,但却一直没有地方像这里舒服。”
海长城道:“在此终年不见天日,有什么地方舒服呢?”
无名氏道:“这是见仁见智的看法了。像你海城主,在江湖上地位显赫,手下的仆从如云,过的是豪富生活。至于区区在下,只是一个流浪江湖的人,从来没有过像这么不愁吃,不愁穿的舒服日子。”
俞秀凡心中暗道:不论你装的如何像,我也要揭穿你的伪装。
心中念转,口中冷冷说道:“无名兄,造化城中的生活,大概要比这地方舒适一些。”
无名氏道:“工作是不是很忙呢?”
俞秀凡道:“阁下如是不喜欢做事,咱们可以替阁下找一个只吃饭不做事的工作。”
无名氏笑一笑,道:“院主,在下这些时日中,无功可也无过,在下不愿离去,还望院主作主了。”
海长城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冷笑一声,接道:“无名兄,你知道,海院主也听命于造化城。”
无名氏突然哈哈一笑,道:“如是海院主答应了,在下也只好跟阁下同往造化城中一行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由现在起,你就跟着在下。”
无名氏回目望着海长城道:“海院主的意思呢?”
海长城道:“无名兄如是听老朽的意思,那就最好听从贵宾的吩咐。”
无名氏道:“院主如此吩咐,在下也只好从命了。”
俞秀凡一挥手,道:“有劳海院主,咱们去见见那位三年不讲话的人。”
海长城应了一声,转身向前行去。俞秀凡、无名氏鱼贯相随。
这是一座边问房舍,双门紧闭。
海长城轻轻叩动门环道:“老朽海长城,有人在么?”
未闻回答声,木门却呀然而开。无名氏晃燃手中的火招子,点起了案头火烛。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一个黑袍人冷冷地站在门后。
无名氏一挥手,道:“得罪,得罪!”
黑衣人冷冷的站着,似乎是根本未听到无名氏说的话,连头也未转一下。
海长城一指俞秀凡,道:“这位是造化城主的贵宾,特来探望。”
黑衣人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海长城低声道:“贵宾来自造比城,不可轻易得罪。”
黑衣人一皱眉头,突然转身行回木榻,盘膝而坐,闭上双目。
俞秀凡心中一动,回顾了无名氏一眼,道:“劳请无名兄,把这位不说话的朋友给拖出去。”
无名氏摇摇头,笑道:“这个恕难从命。”
俞秀凡道:“无名兄不肯出手,俞某人只好自己来了。”大步行进木榻,突然一伸右手,抓向黑袍人的肩头。
黑袍人双目未睁,身躯未动,被俞秀凡一把抓住。
俞秀凡只觉五指如同抓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般,心中暗暗一震,暗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心中念转,右手向上一提,竟把那黑袍人给生生提了起来。但那黑袍人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腿盘收,双手合什,有如一座铁铸木雕的神像一般。
俞秀凡心中暗作盘算忖道:这人一语不发,看来只有逼他出手一途了。内劲暗发,右手一挥,硬把那黑袍人抛向院外。但闻蓬然一声,摔落在实地上。无名氏手执火烛,当先奔出室外。只见那黑袍人仍是双掌合什,盘膝坐在实地上。他脸色平静,盘坐的姿势,也和室中木榻上一洋。这一摔不但不见他有什么痛苦,而且,连他的姿势也保持原来的样子,没有改变。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好定力!”
俞秀凡快步行了过来,看那黑袍人仍然闭着眼,心中暗暗敬佩,忖道:“这人的定力,果然叫人敬佩。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道:
“阁下有这样一份好定力,才能一直闭口数年,不说一句活了。”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一个人,到了这等境界,不论他说不说话,实也无关紧要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我不信,他真的能忍下去。”右手缓缓伸出,扣向那黑袍人的脉|茓。
黑袍人静坐下动,竟让俞秀凡抓住了右腕脉|茓。手指触及那黑袍人的右腕,俞秀凡立刻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面膨胀,而且手指握住的右腕,突然开始发热,俞秀凡一皱眉头,提聚真气,五指紧收。黑袍人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双目也缓缓睁开。俞秀凡承受少林群僧合力打通奇经八脉,又得花无果用药物和本身绝世功力,助他突破了十二重楼。他己具备了当世第一流高手的功力,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这一运功抗拒,那黑袍人手腕上的热力,顿然开始减低,逐渐消失。黑袍人脸上,开始滚落下汗水,片刻工夫之后,汗水湿透了黑袍。但是,黑袍人确有一股狠劲,虽然人已大感不支,但仍然咬着牙,一语不发。冷眼旁观的海长城和无名氏,却看的,心中震骇不已。海长城心中有些底子,还可以保持着镇静之色,但无名氏却看的脸色大变。
俞秀凡心中大感不忍,但形诸于外的神色,仍然十分凌厉。
无名氏冷然一笑,道:“一个人如是死了,那就永远不能说话了。”
黑袍人望着无名氏一眼,仍然未发一言。
俞秀凡不停的增加内力,那黑衣人的脸上己然开始扭曲、变形。那是因为全力抗拒自秀凡内力压迫的原故。
海长城轻轻咳了一声,道:“贵宾,请手下留情。”
俞秀凡已看出对方无能支持下去,借阶下台,立刻松了五指。
无名氏笑一笑,道:“他已许是被人下了毒手,变成了哑子,一个人不论如何装作,也不会连命也不要。”
这时,俞秀凡也无法确定这人是不是哑子了。他已存心征服此人,心中虽然有些抱疚,神情却仍然十分冷漠,缓缓说道:“阁下口不能言,想来定然是可以写字?”
黑衣人吃足了苦头,锐气尽失,已不敢再和俞秀凡抗拒了。点点头,表示可以写字。
俞秀凡道:“请阁下跟区区离开万家别院,不知你意下如何?”
黑袍人又点点头。
俞秀凡目光一掠梅长城,道:“请海院主替在下作个见证。”
海长城做微一怔,道:“什么见证?”
俞秀凡道:“在下看上了无名兄和这位哑兄,请他们作兄弟的随从侍卫士。”
海长城道:“就算是你俞少侠带他们两位离开,也用不着老朽作见证。”
俞秀凡道:“他们心中定然有些不服,所以,兄弟想叫他们心服日服,日后也好不生背叛之心。”
海长城道:“俞少侠的意思……”
俞秀凡接道:“请他们两位联手而出,和兄弟动手一博,如是他们两位胜了,在下愿听他们两位的发落。”
海长城接道:“你是城主贵宾。”
俞秀凡道:“这就是在下要请你海院主作证了,在下自愿和他们两位比武,就是死于他们两位手中,由你海院主作证,造化城主也不会追究他们了。”
海长城道:“这个,这个,老朽只怕担当不起。”
俞秀凡道:“海院主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们,决不会伤害到在下。”
海长城目光一掠无名氏和黑袍人,道:“两位意下如何?”
无名氏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要看看那位哑兄的意思了。”
黑袍哑子忽然站了起来,点点头。显然,他已同意了比武的事。无名氏哈哈一笑,道:
“好!那就请海院主替咱们作个见证了。”
俞秀凡道:“两位同意了比武,但不知是否同意在下的条件?”
无名氏道:“什么条件?”
俞秀凡道:“两位如是败在区区手中,愿否作在下的从卫?”
无名氏道:“有没有一个时限?”
俞秀凡道:“有!至少三月,至多半年,由在下决定。半年之后,悉凭两位决定。”
无名氏笑一笑,道:“值得一赌,哑巴兄,高见如何?”
黑袍人点点头,表示赞同;俞秀几将身形移开了三步,道:“两位请出手吧!”
海长城似乎是有意的把这件事烘托的热闹一些,吩咐点燃了两支高大的火炬。高达两尺的火苗,照亮了方圆七八丈的地方。
黑袍大汉恢复的很快,就是这一阵工夫,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
无名氏笑一笑,道:“咱们二打一,那就请俞少侠先出手了。”
俞秀凡道:“还是两位先请。”
无名氏一抱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有得罪了。”突然欺身而上,左拳击向胸前,右手却五指半屈,横胸而立。他口中虽是说的客气,但却掌出如风,直击要害。
俞秀凡道:“好拳法!”倏然之间,挪开半步。一股拳风,掠着俞秀凡的前胸险过。
无名氏左拳落空,身子冲过俞秀凡身侧时,那平胸的右掌,却呼的一声,推了出去,五指分取俞秀凡五处大|茓。俞秀凡微微一凛,吸了一口气,又向后退开了两步。
只见拳风破空,那黑袍人却在俞秀凡脚步停下时,急袭而至。
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无名氏和黑衣人联手施力,攻势凌厉的很,一招一拳,无不恰到好处。俞秀凡凭仗一套闪转的身法,躲避了两人攻击,但却一直没有还手。
黑衣哑子双拳同施,一招连环撞掌,拍了过来。无名氏却一掌扫过俞秀凡的背后,嗤的一声,衣衫破裂。
俞秀凡冷哼一声,双手突然一齐拍出。右手掌力,排山倒海般拍向黑衣人,左手却施展擒拿手法,抓住无名氏的右腕|茓道。急漩涌浪的恶斗,忽然间静止下来。
无名氏脸色微微一变,道:“俞兄,高明啊!咱们不用再打了。”
黑衣人被俞秀凡一记强猛绝伦的掌势,给迫退五六步远。
俞秀凡望望黑衣哑子,道:“阁下怎么样,还要打下去么?”
黑衣人摇摇头,垂下了双手。显然,两人都己被俞秀凡所折服。
轻轻叹息一声,无名氏缓缀说道:“俞兄,咱们认输了。不过,在下觉着应该先把事情谈清楚。”
俞秀凡道:“什么事?”
无名氏道:“阁下不会留在这万家大院吧?”
俞秀凡道:“不会。我要带两位进入造化城去。”
无名氏道:“造化城,是不是有福寿膏食用呢“俞秀凡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造化城中没有福寿膏。”
无名氏道:“因为,兄弟的毒瘾很大,如若没有福寿膏,就不能随你俞兄进造化城。”
俞秀凡道:“阁下的毒瘾,真的很深么?”
无名氏道:“不错。兄弟的瘾很大,如是没有福寿膏,那就完全断去了生机,”俞秀凡皱皱眉头,道:“海院主,这是否能够想办法呢?”
海长城道:“这个么,在下倒可以想办法。”
无名氏道:“什么办法?”
海长城道:“老朽可以想法子取一些福寿膏,给你带去。”
无名氏道:“带多少?”
海长城沉吟了一阵,道:“你想要多少?”
无名氏道:“这位兄弟限我们三月到半年时间,在下希望能带三月至半年的用量。”
海长城道:“看在俞少侠的份上,老朽给两位凑合三个月的用量如何?”
无名氏道:“三个月?”
海长城道:“你们知道,万家大院中,只有三天的存量。你们两个人,每人九十天,带走了二九一百八十天的存且,万家大院中,被你们带走了四分之一的存量,这方面如何安排,在下还要大费周折!”
无名氏淡淡一笑,道:“好吧!既是如此,咱们带三个月存量就是。”目光一掠黑袍人,道:“哑巴兄,你的意思如何?”
黑袍人点点头。
俞秀凡目光一掠无名氏和黑袍人,道:“两位的事情已都办完了,现在,该听听兄弟的意见了。”
无名氏道:“好!你说吧!”
俞秀凡道:“两位可知道作一个从卫的责任么?”
无名氏道:“兄弟什么事情都干过,就是没有干过从卫这一行,你说说看吧!”
俞秀凡道:“一个从卫的责任是:第一、要保护主人的安全;第二、要有为主人生;为主人死的决心。”
无名氏道:“一副活奴隶的嘴脸!”
俞秀凡道:“人生如做戏,咱们要唱这出戏时,大家只好凑合凑合了。”
无名氏道:“好!在下同意,但要问问哑兄的意见。”
黑衣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俞秀凡道:“两位应该记着一句话:主人的话,作从卫的只有一个决定。”
无名氏道:“怎么一个决定法?”
俞秀凡道:“听命行事。阁下如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先说明白。”
无名氏道:“在下没有什么意见。”
俞秀凡道:“那就劳请海院主替我准备一下。”
海长城一欠身,道:“老朽这就去叫他们准备一下。”举步而去。
俞秀凡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两位听着,由现在开始,两位就算是在下的从卫了。”
无名氏道:“不错,这个咱们早就答应了。”
俞秀凡道:“既然答应了,两位就要合乎从卫的身份。”
无名氏道:“如是咱们不记得,而有所违犯之处呢?”俞秀凡道:“那就别怪在下施下毒手了。”
无名氏微微一怔,道:“俞兄的意思是说咱们如有疏忽之处,那就要受惩罚了。”
俞秀凡道:“不错!追魂龋狐,决不宽容。”
无名氏脸色一变,未再多言。这时,海长城已然手提着一个大包行了过来。无名氏伸手接过,道:“海院主,诅是三个月份的福寿膏?”
海长城道:“不错,两位一旦离开了俞少侠,希望两位还能回到万家大院来。”
无名氏道:“海院主但请放心。除了万家别院之外,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供应福寿膏呢?”
海长城道:“这包袱之内,分为两个包袱,每人三个月份,最好两位请分别带上。”
无名氏打开包裹,分了一个给黑衣人,两人分别背好。
俞秀凡冷眼旁观,看两人分好之后,才缓缓说道:“现在,咱们再去看几个人。”
海长城道:“看什么人?”
俞秀凡道:“去看看那位白衣罗刹。”
海长城一皱眉头,道:“俞兄,那位白衣罗刹正在戒除毒瘾期间,只怕是不大方便吧!”
俞秀凡道:“我知道,只要她肯合作,咱们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
海长城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海院主,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由在下承担,不让你担当一点风险。”
海长城道:“好吧!既然是贵宾坚持要去,老朽只好带路了。
不过,老朽希望能先去通知一声。”
俞秀凡道:“老前辈只管请便,”海长城道:“老朽先走一步。”举步向东北方位上行去。
这时,大院中高燃着数支火炬,照的一片通明,俞秀凡目睹那海长城行人了一座跨院中去,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座别院之中,怎的会有一座跨院。”
但闻无名氏低声说道:“俞兄,咱们此后应该如何称呼你?”
前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倒不在乎,两位看着办吧!”
无名氏道:“咱们可以去了。”
俞秀凡摆出了主人的架子,大步向前行去。黑袍哑子、无名氏鱼贯随在俞秀凡身后,向前行去。
俞秀凡没有看错,那确是一座跨院,木门俺虚。无名氏似是对作为从卫一事,极为内行,俞秀凡一步踏入门内,无名氏已快步越过了俞秀凡,抢在前面。但无名氏立刻停了下来。他走在最前面,他一停下,俞秀凡和黑袍人全都停了下来。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雪白的白衣女子,站在院中。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跨院,院中也燃起了一支火炬,照的一片明亮。火炬映照下,清晰的看到那白衣女的每一部分。
只见她启唇一笑,露出来一口细小如玉的白牙,缓缓说道:“无名氏,你来此作甚?”
无名氏笑一笑道:“找人。”
白衣女子道:“什么人?”
无名氏道:“海院主。”
白衣女子道:“他来过,现在厅中,不过,海院主没有交代过,说你要来。”
无名氏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子道:“一个字,滚!”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罗刹姑娘,如是咱们这样快的滚出去。
那就不如不来了,”白衣女子道:“你自己不愿走,我只好动手撵你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就是白衣罗刹?”
白衣罗刹道:“不错,我就是。你大概是造化城中的贵宾了。”
俞秀凡道:“在下俞秀凡。这位无名兄是受区区之请而来。”
白衣罗刹道:“听说无名氏和那位不说一句活的哑巴,都已经被你收在身侧了。”
俞秀凡道:“承他们两位帮忙,愿意跟着区区在下去那造化城中走走。”
白衣罗刹道:“造化城的名字,在这里确有点震骇人心,不过,小女子没有把造化城三个字放在心上。”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果然是很狂妄。”
白衣罗刹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今年几岁了。”
俞秀凡道:“在下觉得年龄的大小,和咱们之间的事,似乎是没有多大关系。”
白衣罗刹道:“我是说,你少不更事,说话太狂妄。”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如是在下真如你罗刹女说的那样脆弱,在下也不会来了。”
白衣罗刹道:“自从进入这鬼地方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杀过人了。”
忽然一长柳腰,白衣飘动,人已到了俞秀凡的身前。衣袖飞扬,纤纤玉指,已经指向了俞秀凡的前胸大|茓。
俞秀凡一吸气,倏忽间飘退五尺,闪到了无名氏的身后。
无名氏心中已明白,这是要他出手,当下右手一抬,拍出一掌。
白衣罗刹一扬柳眉儿,右手突然划出,尖厉的指甲,划向了无名氏的右腕脉|茓。
无名氏一吸气,疾退三尺,左手又疾快拍出。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凌厉搏杀。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两人拳来、脚去,指点、掌劈,见招破招,极尽变化能事。转眼之间,两人已拼斗了四五十招。
俞秀凡暗暗忖道:“这无名氏的武功,如此高明,怎的刚才和我动手时,不过数招,即已落败。”
这无名氏的武功高强,不但俞秀凡大感意外,就是白衣罗刹也有着意外的感觉。不禁激起杀机,柳眉耸动,掌法一变。但见掌影幻起,立时把无名氏迫的向后退去。
俞秀凡回顾了黑袍哑子一眼,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黑袍人一点头,侧身而上,人来到,掌势已到,呼的一声,劈向了白衣罗刹的后背。
白衣罗刹反身一指,点向哑子的|茓脉,迫哑子急的向后退,避开了指风。但这一来,无名氏承受的压力大减,立时放手反击。
三人这一番恶斗,只打的奇招百出,极其凌厉。白衣罗刹力敌两人,虽无败象,但却也无法取胜。
俞秀凡看别人搏杀,只觉拳风呼啸,指点影影,激烈绝伦,但自己和人动手时,却从未有过如此情势;最多两三招,就分出胜负了。
所以,他看的十分用心。这一来,立刻从三人的搏斗中,看出了很多的破绽。
原来,金笔大侠艾九灵传给他的武功,都是化繁为简的招数,一招擒拿,一指变化,无不花费了艾九灵极大的心血。所以常能在三二招之内,克敌制胜。
双方斗了百招左右,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白衣罗刹的攻势,也愈来愈见奇幻,但黑衣哑子和无名氏也渐斗渐见功夫。
俞秀凡突然大声喝道:“住手!”
黑衣哑巴和无名氏,应声向后退开。
白衣罗刹目光转注俞秀凡的脸上,道:“怎么不打了?”
俞秀凡道:“像你们这样打下去,几时才能分出胜负?”
白衣罗刹道:“你的意思呢?”
俞秀凡道:“你应该明白了,你连我两个从人,都打不胜,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胜我,你已无能阻止我们了。”
白衣罗刹道:“我这个人,很奇怪,一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算我胜不了你,也得试试才行。”
俞秀凡大行两步,冷冷说道:“你既然不服气,那就请出手吧!”
白衣罗刹格格一笑,缓步向前行去,距离俞秀凡两尺左右时,才停了下来。
俞秀凡肃然而立,双目凝注在白衣罗刹的脸上。
白衣罗刹格格一笑,道:“你怎么不出手啊?”
俞秀凡道:“在下例不先行出手。”
白衣罗刹道:“这么说来,你很谦虚了。”突然右手一招,五指尖尖,逼向了俞秀凡的前胸。这一招蛮化万端。五道指尖,内劲外透,手指未到,暗劲已然逼上前胸。俞秀凡斜斜侧身,右手一扬,五指反向白衣罗刹的手腕搭去。
白衣罗刹右腕一沉,向后缩去。那知俞秀凡右腕忽长,斜里一抄,竟然抓住子白衣罗刹的右腕。他指上早已满蓄真力,五指一收,内劲骤发,白衣罗刹立刻感觉到半身麻木。
俞秀凡右手一抬,掌势己然逼在了白衣罗刹的顶门上,缓缓说道:“姑娘认输么?”
白衣罗刹道:“看来,我不认输也不行了。”
俞秀凡放开了白衣罗刹,缓缓说道:“姑娘可以闪开了。”
白衣罗刹叹一口气道:“自我出道以来,还没有遇到一招就拿住腕脉的人。”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你今天遇上了。”
白衣罗刹不但全无怒意,反而望着无名氏一笑,道:“你也高明得很。”
无名氏道:“夸奖!夸奖!”
白衣罗刹道:“阁下想是太有名了,说出来,恐怕惊世骇俗,自号无名氏。”
无名氏道:“姑娘把在下估计的太高了。”
白衣罗刹目光又转到那黑袍哑子身上,道:“你朋友这身成就,也算得是武林中一流高人了。不过,你能忍住数年不发一语,也实在叫人佩服。”
黑袍人神情冷漠,恍如未闻,望也未望。
白衣罗刹看那黑衣人的神情,心中大感恼火,一扬柳眉儿,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无名氏道:“越是微小的毛病,越是易犯,如若这个哑巴兄是存心装作而来,必然也有了很完全的准备。”
俞秀凡道:“怎么一个准备法呢?”
无名氏道:“方法很多,譬如他自行闭了哑|茓,或是破坏了声带。”
俞秀凡道:“闭了哑|茓,还可以活开|茓道;如是破坏了声带,那岂不是永远就不能恢复了。”
白衣罗刹淡淡一笑,道:“还有很多别的方法,有一种药物,吃下去,可以使一个人暂时失去声音。”
前秀凡道:“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了。”
白衣罗刹奇道:“听阁下的口气,你似是在江湖上走动不久。”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在下是初出茅庐,姑娘有什么指教?”
江湖上事,就是这样,强强为尊,白衣罗刹领教了俞秀凡的武功,心中已有些畏惧,也很佩服。他虽然语中带刺,听了也若无其事。当下赔笑说道:“不敢。校好只是觉着俞兄的江湖阅历差些。”
俞秀凡话题一转,道:“在下听海院主说,姑娘是这万家别院中最杰出的几位高人之一,否则,他不会离群独居,住在这样一处幽静的绔院中了。”
白衣罗刹道:“那是海院主抬爱校好。其实,这座跨院中,住的也不是我一个。”
俞秀凡道:“除了姑娘之外.不知还有些什么人?”
白衣罗刹道:“除了校好之外.还有五台天雷老人,岭南千臂魔两位。”
俞秀凡道:“天雷老人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啊,在下问他的是正是邪。”
白衣罗刹道:“如若一定要分个正邪出来,天雷老人该是白道上声誉卓着的人。岭南千魔和校好这个白衣罗刹的名号,一听就是绿林道上的匪号了。”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那天雷老人,是一位正正当当的人了。”
臼衣罗刹笑一笑,道:“江湖上正邪之分,严格说起来,那是见仁见智的看法。所谓正大门户中人也有很多作了不少见不得天日的事;绿林道上,也有很多讲义气、明是非的人,他们在武林中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却受着很多百姓的敬爱,他们在默默积修善功,而又不愿为人知道,所以,只以在江湖的声誉量人,那就有遗珠之憾。”
俞秀凡听得一怔,双目凝注在白衣罗刹脸上,瞧了良久,突然叹一口气道:“姑娘说的有理。这世间有很多欺世盗名的人,他们被人尊为君子、大侠,但暗中的作为,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白衣罗刹格格一笑,道:“这座福寿院中;虽然是深处在密谷山腹之内,终年不见天日,但十方别院,却无疑是整个江湖的缩影。
在福寿膏毒瘾的熬煎之下,九大门派中人,表现出的刚毅不屈之气,也未必强过我们这些江湖草莽。”
俞秀凡点点头,道:“多谢姑娘的指教。”
俞秀凡心中,原对白衣罗刹有着根深的厌恶,一个人取了个罗刹的名号,其恶毒可想而知。坦白衣罗刹一番话,使得俞秀凡的印象大变。
只听白衣罗刹轻轻吁一口气,道:“很难得啊!你这点年纪,又有着那样一身惊人的成就,却没有年轻人那股自负不凡的傲气。”
俞秀凡道:“在下行走江湖,只服义、理两字,义理所在,虽死不屈。姑娘言之有物,句句合理,在下自是佩服。”
白衣罗刹双目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道:“你读过不少的书吧?”
俞秀凡道:“学无止境,在下读书实也有限的很。”
白衣罗刹道:“咱们到厅中谈吧!”转身向前行去。
无名氏、黑衣哑巴对望了一眼,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行入厅中。
也许是限于形势,这里所有的房屋,都很小巧,所谓厅,也不过比一间房子稍为大些。
厅中早已坐着三个人,海长城和两个长髯青袍的老者。加上了白衣罗刹和俞秀凡等三人,立刻挤满了整个厅房。
白衣罗刹苦笑一下,道:“当年我所住房子的浴室,也比这座客厅大上三倍,俞少侠只好委屈一下了,请坐吧!”
俞秀凡缓缓坐了下去,道:“在这样的环境,有这样一幢独立的跨院,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白衣罗刹亲手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道:“俞少侠,请喝杯茶!”
俞秀凡接过茶杯,但却茶未沾唇,就放在了木案上。白衣罗刹目光一掠两个比青袍老者,道:“你们两个老怪物,过来见见这位俞少侠。”
两个青袍老人一皱眉,目光一掠俞秀凡,冷哼一声,谁也没有说话。
白衣罗刹淡淡一笑,道:“看你们的神态,似是心中有些不服。”
左首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很少称人一个侠字。”
俞秀凡徽微一笑,道:“这位老前辈怎么称呼?”
左首白髯老者道:“老夫岭南千臂魔项侗。”
俞秀凡道:“原来是项老前辈,久仰!久仰!”
千臂魔冷冷说道:“不用客气。”
白衣罗刹微微一笑,道:“项老魔,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能让我白衣罗刹尊他一声少侠的,江湖上为数不多。”
千臂魔项侗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夫倒要试试他了。”
白衣罗刹道:“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项侗道:“老夫一向不太相信传说。”
白衣罗刹道:“你最好自己试试了,不过,校好希望你小心一些。”
项侗道:“小心什么?”
白衣罗刹浅笑道:“校好之意是,你选一个适可而止,可以下台的试法。”
项侗哦了一声,突然回手一指,点向了俞秀凡的前胸。俞秀凡一抬手,扣住了项侗的腕脉。
项侗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手法?”
俞秀凡松开了五指,道:“晚辈侥幸,老前辈承让了。”
项侗道:“阁下很谦虚啊!”
俞秀凡道:“晚辈只是取巧罢了,如若是真正相博,晚辈只怕不是敌手。”
项侗长长吁一口气,道:“俞少侠,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万家别院,在十方别院是较受优待的一座别院,这地方更是很隐密,俞少侠有什么心腹之言,可以说给咱们听听了。”
俞秀凡目光一掠右首青袍老人,道:“这一位想是五台山的天雷手老前辈了?”
白髯老人道:“老朽正是天雷手纪飞,俞少侠身手绝伦,使老朽又目睹一代武林奇才。”
俞秀凡道:“老前辈夸奖了。”
纪飞道:“万家别院,能在十方别院中较受优待,并非是造化城主对咱们有所偏爱,而是经过几番搏杀之后,争来这一点点放宽的尺度。”
俞秀凡点点头,没有说话。
项侗轻咳一声,道:“俞少侠,可知道咱们为什么要同住这一座跨院中么?”
俞秀凡道:“晚辈不知。”
项侗道:“造化城中的杀手,一个个武功高强,我们三人同住于一处,就是防备他们暗中下手算计我们。”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这万家别院中有这么多人手,难道还有别的人会来行刺么?”
项侗道:“是的。福寿膏并非是不可戒绝之物,只要一个人能下定决心,忍受一些痛苦,就可以摆脱福寿膏的控制。”
俞秀凡道:“这样说来,造化城对十方别院的控制,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了。”
项侗道:“那要看能不能摆脱福寿膏的控制,摆脱不了的人,只有听命行事了。”
俞秀凡道:“万家别院中,有多少人可以摆脱福寿膏的控制呢?”
项侗道:“海院主一家人和我们三个,另外,还有两位可能也摆脱了毒瘾的控制,但他们一直不表明出来,叫人心中存疑。”
俞秀凡道:“那两位是什么人?”
项侗道:“那是这位哑巴兄弟和这位无名兄了。”
俞秀凡回顾厂两人一眼,道:“两位究竟是有没有毒瘾?”
无名氏逍:“有!而且毒瘾还不小。”
俞秀凡耸耸肩,未再多言。
白衣罗刹道:“俞少侠,走过了另外九处别院,他们有好多人摆脱了福寿膏的控制。”
俞秀凡摇摇头,道:“在下只走了另外三处别院就在下观察所得,每一座别院中,可能只有一二人摆脱了毒瘾的控制。”
白衣罗刹道:“俞少侠,我们很希望你能说出来此的真正用心。”
俞秀凡道:“在下奉告诸位来此的经过,至于我有什么用心,现在还无法深谈。”述说了被诱骗来此的经过后,叹口气道:“未进入这人间地狱之前,在下实未想到造化城中,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天雷手纪飞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老弟,这也为了表示亲切一些。”接着又道:
“老弟,你准备怎么进入造化城去?”
俞秀凡道:“是的。晚辈既然来了,希望进入造化城中看看。”
纪飞道:“老弟,你必有着旷世奇遇,才能突破常规,有此超越年龄的成就。”
俞秀凡点点头,说道:“晚辈确有一点不寻常的奇遇,也在江湖上走动了一段时间,使晚辈奇怪的是,江湖上似乎是十分平静,对这么多武林高手,被诱入地狱一事,似乎是全无所觉。”
纪飞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所以,老朽觉着,老弟应该先把这消息传入武林,最好能找到金笔大侠艾九灵,以他的声望,登高一呼,才能使整个江湖觉醒。”
第二十一回鬼卒判官断魂狂人
海长城道:“纪飞兄,艾大侠已经失踪了近二十年,只怕早已被造化城主谋害了。”
项侗道:“如若艾九灵还在人间,岂容得他们如此的胡作非为。”
纪飞摇摇头,道:“老朽不作此想,艾大侠的绝世功力,怎会被他们谋害”项侗道:
“纪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俞秀凡心中暗道:原来艾九哥在江湖的声望,是如此之高,不论黑白两道,都对他如此敬重。”
但闻白衣罗刹说道:“这位俞少侠武功的精绝,实已到不见招式的境界,一挥手,一投足,都可克敌制胜。不过,校好发觉,他除了武功之外,还有满腔的学问,和惊人的说眼力,也许,他是有意进入造化城来。”
俞秀凡缓经说道:“谈不上有意进来,不过,现在在下倒希望进人造化城中去看看了。”
白衣罗刹道:“你准备一个人去么?”
俞秀凡道:“在下准备带贵院中两个人去。”
白衣罗刹目光一掠无名氏和黑衣哑子,道:“带这位无名兄和哑兄同去?”
俞秀凡道:“不错。正是带这两位兄弟同去。”
白衣罗刹道:“他们两位同意了么?”
俞秀凡笑道:“我们之间有一个约定,他们两位已经同意了。”
白衣罗刹笑一笑,道:“校好不才,已把福寿膏的毒瘾戒掉,项兄和纪兄,也已开始戒,只要能再熬过三五天,大概也可以戒除了。
只要能摆脱福寿膏的控制,咱们就不必再畏惧造化城主了。”海长城道:“造化城中,武功高强之士很多,不可轻敌。”
白衣罗刹道:“只要一刀一枪的打,不幸战死,也死的瞑目了。”
俞秀凡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说的是,如若人人都有姑娘这份豪气,武林中才有再生的机会。”
白衣罗刹叹口气,道:“我没有看到其他的九大别院中是什么人,单是看我们万家大院中的人,黑,白两道中的人,虽然未被他们一网打尽,但已被他们收服了十之六七,这些人大都是各霸一方的豪雄人物,如今部已被送入了地狱之中。
俞秀凡道:“不错,看起来,江湖上能够反击造化城的力量,都在造化城的内部,”这当儿,跨院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道:“我要见俞少侠,你们不能阻拦。”
海长城高声说道:“放她进来!”
一面色惨白的女子,快步冲了进来,道:“贵宾,我已接到令谕,立时得离开此地,”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好!咱们走!”
抱拳一个长揖,接道:“诸位老前辈,在下就此别过了。”
白衣罗刹道:“小兄弟,你要不要三个从人?”
俞秀凡道:“不用了,有无名兄和这位哑兄相从,兄弟已经很满意了。”
白衣罗刹道:“好,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想法给我们送个信来。”
无名氏默然不语,信步向外行去。俞秀凡大步出厅,紧随在无名氏的身后。
白衣罗刹娇躯一横,拦住了黑衣哑巴道:“哑兄,我现在还不相信,你真的不会说话。”
黑衣哑巴笑一笑,突然一闪身,越过了白衣罗刹,追上了俞秀凡。
俞秀凡平和他说道:“姑娘,现在要带我们到那里去,说说何妨?”
白衣女子苦笑一下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地方自会有人接待你们。”突然放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俞秀凡目光一瞥问,发觉她双目中满含着泪水。暗自叹一口气,紧随身后而行。离开了福寿院,又恢复了一片幽暗。
白衣女子带几人行到了一座黑色的房子前面,突然停了下来占俞秀凡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衣女子摇擂头,垂手行到门前,高声说道:“贵宾到!”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鬼卒形的大汉,并肩行了出来。一个手执着一张大铁牌,一个手执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子。蓝色的脸,一套紧贴身上的肉色衣朋,远远看去,他似乎赤身露体一般,像煞阴曹地府中拘魂。索命鬼。
俞秀凡望望两个鬼卒一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手执铁索的鬼卒道:“你到处惹事生非.已撤去了贵宾身份,咱们奉阎王之命,锁你去见。”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人间地狱中,还有阎王,你两位就是阎王帐前的鬼卒了。”
手执铁牌的鬼卒哼了声道:“不错,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抗拒锁拿?”
俞秀凡一闪身,退开了五尺,道:“把这两个鬼卒给废了。”
无名氏和哑巴同时出手,突向两个鬼卒扑去。
那手执铁牌的鬼卒,铁牌一挥,迎面拍来,随着那拍来的铁牌。
数十枚银针,一齐射了过来。
无名氏吃了一惊,一吸气,仰身倒卧,身体几乎贴在了地上。
数十枚银针,掠面而过,无名氏厂挺而起,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
那执牌鬼卒一牌落空,立时身随牌转,手中铁牌施出一招横扫,斜里划来。这一招十分玄妙,不但避开了无名氏的一掌,而且第二牌连续攻到。
无名氏一闪避开,冷冷说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双掌连环拍出。
那手执铁牌鬼卒,一语不发,铁牌纵横,展开了一轮猛攻。这人不但铁牌招数凌厉,而且铁牌内还藏有暗器,若非无名氏这等武功的高手,势必要伤在那铁牌飞针之下。
黑衣哑巴和那手执铁索的鬼卒,也展开了一场凶厉的搏杀。
只见他手中铁索伸缩,忽长忽短,变化万端,莫可捉摸。
俞秀凡一侧观战,只看得心中震骇不已。暗道:“小小的鬼卒,竟有如此武功,阎王可想而知,何况造化城中人了。”
四人拼搏五六十招,无名氏才找到了一个空隙,欺身而上,一掌拍在执牌鬼卒的后背之上。那执牌鬼卒冷哼一声,倒摔在地上。
原来,无名氏掌内暗蓄真力,一掌震断了那鬼卒心脉。
黑衣哑巴眼看无名氏已然得手,心中大急,顾不得暴露身份,突然一个旋身步,直欺入那鬼卒怀中,左手一招“摘风捉影”,抓住了铁索,右手一掌,劈向了顶门。
那鬼卒一缩头,斜斜避开了半尺,让过一掌。但他未料到黑衣哑巴双手并用的同时,又飞起了一支右脚。
但闻蓬然一声,右脚正踢在那鬼卒的小腹之上,身躯飞起了七八尺高,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连哼也未哼一声,人已气绝而亡。
无名氏微微一笑,遭:“一式三招,心分手足,哑兄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黑衣哑巴苦笑一下,抱拳一礼。
俞秀凡虽然看的明白,但却不知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虽他文武兼资,聪慧过人,但究竟是江湖上阅历太少,未曾想到黑衣哑巴行礼的用心,是怕那无名氏说出他的来历。
无名氏一回头,道:“小主人,这两个鬼卒,武功不弱,不知是什么出身。可惜,他形貌全变,未留下一点可以追寻的线索。”
俞秀凡道:“如是武林中分有等级,他们应该名列几等?”
无名氏道:“那要看怎么一个分法了。用在下作准呢,还是以你小主人作准?”
俞秀凡道:“你算几等身手?”
无名氏道:“未遇你小主人之前,在下该是第一级中的人物,遇你之后,我似是应该降一级了。”
俞秀凡道:“这两位鬼卒呢?”
无名氏道:“三级身手。不过,他们只是鬼卒身份,如是牛头、马面、判官、阎王之流,咱们就算不落败,只怕也难取胜,那就要看你小主人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这么说来,阁下对我很有信心了。”
无名氏笑道:“加是没有一点信心,我等也不会来了。”
俞秀凡道:“好!咱们合作斗斗阎王爷,闯闯造化城,就算咱们战死此地,也是一桩扬名千古的事,”无名氏笑一笑,道:“能不死咱们最好不要死,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只有十招掌法,三招擒拿,如是碰到了武功高强的对于,我这十招用完,三招拍拿抓不住对方的|茓道,那岂不是没有了咒念。忽然间想到了长剑和惊天三剑的剑谱,不但记述了惊天三剑的威力,而且还记了一套剑法,至少,在剑上的变化,比掌法、擒拿的招法多上很多。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些鬼卒用的兵刃,似都非兵器谱上之物。”
无名氏道:如是是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兵刃,又怎会算是地狱门中人物!”
俞秀凡苦笑一下,默然不语。
无名氏道:“你是咱们三人中的主脑,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俞秀凡道:“你往地狱之中时日很久了,对这地方,是否熟悉?”
无名氏道:“这地方一片混饨,再住二十年,也是瞧不出一点名堂未。”
俞秀凡道:“那只有乱闯它一阵了。”
无名氏道:“怎么一个闯法呢?”
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进入这室中,咱们也进去看看。”
俞秀凡突然举步而入,抢先行入室内。
室中一片黑暗,目难见物,无名氏冷笑一声,道:“小主人,哑兄,两位请闪开,兄弟先砸烂这空中之物,然后,再放把火,把它烧了。”
俞秀凡心中忖道:这地方到处不见天日,除了见房子就烧,闹它一个天翻地覆,等他们找来之外,确也没有别的办法。因这地方不但没有光亮,而且,所有的建筑,也都是一片黑色。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多多小心。”快步返了出去。黑衣哑巴也跟着退到室外。
无名氏大声喝道:“屋里如若有人,那就请回答在下一句话,如是朋友不肯回答,那就别怪在下打它个一塌糊涂,烧你个片瓦不存。”但闻四下回声盈耳,并无回答之人。
无名氏右手挥转,铁索飞出。只听一阵乒乓之声,似是有不少木器碎飞之声。
这室中,大约只有一张木桌,铁索挥动之下,木桌很快都被击成碎屑,铁索击在了墙壁之上,火星飞溅,响起了金石相憧的声音6显然,这座黑室,是黑色的岩石作成。
无名氏打了一阵,突然收回铁索,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人招子,一晃而燃。火光映照之下,只见那室中一张木桌,已被打碎,除了木桌和一对憧破的木门之外,室中都是黑色的岩石堆成。
无名氏苦笑一下,缓步行了出来,道:“房子盖得很绝,简直是无物可烧。”
俞秀凡道:“咱们该如何?”
无名氏道:“这要看你主人的了。”
俞秀凡道:“那白面女子进入这石室之中,此刻既然不在石室,那证明了这石室之中,定然有着秘道。”
无名氏道:“不错,他们一直在地道中往来,所以,才能神出鬼没的叫人防不胜防,”
俞秀凡脑际中灵光连闪,道“是了,那造化城主通筑建之学,所谓地狱,必然是另有天地。
这地方,只不过是用来囚禁十方别院的高人。”再仔细想一想,进入地狱的经过,心中突然悟出了很多的道理,轻轻咳了一声,道:“无名兄,把你手中的火招子给我。”
无名氏递过火招子,俞秀凡大步行人室中。
俞秀凡迅快又仔细的查看过四面的墙壁,又缓缓退了回来。
这时,火招于已经燃尽,火光一闪而熄。
无名氏道:“小主人,瞧出了什么?”
俞秀凡道:“明明知道那石室中有个地道,可惜咱们找不到地道入口,唉!如是她在此地,这些机关布置决然瞒不过她。”
无名氏道:“什么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璇玑宫中人。”
无名氏微微一怔,道:“你认识璇玑宫中人?”
俞秀凡道:“不错,在下到过璇玑宫,”无名氏道:“你认识什么人?”
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玑宫主。”
无名氏道:“小主人认识璇玑宫主?”
俞秀凡笑一笑,道:“其实,在下认识的人不多,不过,在下确然认识璇玑宫主。”
无名氏道:“咱们并非怀疑小主人说的是谎言,只是希望小主人能告诉咱们的真实来历。”
俞秀凡道:“在下没有来历,所以,也无法奉告什么?”
无名氏突然觉着这位年轻人十分精明,立刻生出了一种敬畏之心。缓缓说道:“如若有璇玑宫中之人在此,定然能很快找出这室中机关所在。”
俞秀凡道:“没有璇玑宫中人,咱们也该想法找出这室中的机关。”
俞秀凡突然向后退了两丈,盘膝而坐,道:“在下相信,咱们一直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如是咱们能够静止下来不动,他们忽然失去了咱们的行踪,他们急于找到咱们的焦虑,决不在咱们之下了。”
无名氏道:“高明啊,小主人!看来,不止是在武功方面,兄弟和哑兄只能作一个从人的身份,就是在机智、才能方面,我们也只能追随学习了。”
俞秀凡道:“无名兄言重了。”
三人放轻了脚步,行出约三四丈远,悄然停了下来,分成了三个方位,用背相对,盘膝而坐。三个人静下心来,冷眼向四面观察。
事情果然不出俞秀凡的预料,三个人坐下不过顿饭工夫之久。
黑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盏蓝色的灯火。蓝火出现在黑室门外,隐隐间可见口五条人影,站在那蓝色的火焰之后。
俞秀凡低声道:“他们来了,这次,咱们要想法子生擒他们几个才行。”
无名氏道:“他们似乎是有四个人。”
俞秀凡道:“不错;是四个人。”
无名氏道:“在下和哑兄突然施裘,只能各生擒一个人,余下两个人,看来要主人亲自出手了。”
俞秀凡心中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一举生擒两人,但他心中明白,无名氏这番话半是敬仰,半是刁难,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见那蓝色的灯人,级缓向前移动,四个人影,也分开向四周散开,布成了一个扇面的阵势。俞秀凡等也缓缓移动,分别选了几个有利的形势。
那蓝色灯火后四条人影,突然间四下分开,向前行来。中间两个,一个举着灯火,一个手执三股叉。另外两个人分在左右相距了大约一丈余,手中也各执一柄三股叉。
俞秀凡、无名氏、黑衣哑巴,也各自选择好对象。突然间,三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四个鬼卒,扑了过去。俞秀凡左右双手齐出,快速绝伦的抓住了居中两个鬼卒。
无名氏和黑衣哑巴,也快速绝伦的欺身而上。但左右两个鬼卒,已然心生顿觉,钢叉抖动,直向两人刺了过去。无名氏右臂一抬,蓬然一声,震开钢叉,右手一把抓向了执叉人之手肮。他蓄势出手,力道强猛无比,那钢又被震飞起五六尺高,但右手却未扣上对方的腕|茓,只是扫中了那鬼卒的脉门。
但这一击,也使那执叉鬼卒,战力大伤,身驱一晃。无名氏费了十招变化,才制服了左首鬼卒。
黑衣哑巴也未能一击得手,也费了一番手脚,重创那鬼卒之后,才把对方制服。
这时,两人对俞秀凡的敬佩不得不更进一层,只觉俞秀凡一举擒住了两名鬼卒,那么轻轻松松,全无半点吃力的感觉,自己两人只各擒一个,却费了不少的工夫。
无名氏苦笑一下,道:“小主人,咱们心服口服了。”缓步行了过去,点了两个鬼卒的|茓道。
就是这一阵工夫,四周突然亮起了十盏蓝色的灯火,鬼影幢憧,把三人给围了起来。
俞秀凡哈哈一笑,放了两个鬼卒,道:“你们那一位可以讲话的,请出来一个。”
只听一声冷厉的长笑,传了过来,道:“什么人说话如此可恶?”
蓝色灯芒闪动,人影分裂,闪出了一个身穿红袍的怪人。这人的一身衣着十分奇怪,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袍,手中拿着一支有如儿臂的判官笔,挺着一个大肚子。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
红袍人道:“本座阴府判官庞尤。”
俞秀凡道:“阴府判官不是人了。”
庞龙道:“判官掌人间生死大事。”
俞秀凡道:“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带我会见见你们的阎王去。”
庞龙道:“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见阎王不迟。”
俞秀凡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庞龙冲了过去,但见人影闪动,庞龙身侧突然飞起了数道寒芒,直向俞秀凡迎了过去。
俞秀凡大喝一声,双掌一分,强猛的掌力,震偏了四把近身钢叉,人却在寒芒交错中直窜进去,欺到了庞尤的身侧。
庞龙吃了一惊,想不到护驾四鬼,竟然挡不住俞秀凡这一冲之势。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间,庞龙突然感觉着右手腕上一紧,竟然被人扣住。庞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呆在了当地。
俞秀凡冷冷说道:“在下常听人言,鬼是一口气,视之有形,触之无物。但阁下不但脉|茓跳动的厉害,而且还有血有肉,完全不像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庞龙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就是我们城主的贵宾么?”
俞秀凡道:“不错,在下正是俞秀凡。”
庞龙道:“老夫奉命特来请阁下往阎王殿中晋见阎王。”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在下想请教一事。”
庞龙道:“老夫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贵组合中,是城主人呢,还是阎王大?”
庞龙道:“自然是城主大了。”
俞秀凡道:“在下是城主的贵宾,用不着去见阎王了。”
庞龙道:“目下在这地狱辖区之内,最大的就是阎王,阁下既在人间地狱,自然是应该先见阎王了。”
俞秀凡道:“就算是一定要见间王,那也用不到晋见二字。”右手突然加力,一抬一扭,但闻格登一声,庞龙右臂,由时间彼生生扭作两断。
庞尤强行咬着牙,未哼出声,但却疼出了一头大汗。
庞龙右臂骨折,苦疼难忍,那里还敢发作,轻轻咳了一声,道:
“好!在下替贵宾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紧追在庞龙身后,冷冷说道:“判官,你如想耍出一点花样,当心那条左臂。”
庞龙道:“在下既是奉命来接待贵宾,自然是应遵守礼数了,阁下但请放心。”
在判官庞龙的引导之下,三个人行人了一座巨大的黑屋前面。
十数盏蓝色灯火,紧随在俞秀凡等三人之后,行近黑屋。
庞龙举手在那巨大黑屋的木门上,步了三下。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一阵强烈的害光,直射出来。
俞秀凡定定神,向里望去,只见一座敞大的广厅中,高燃着十几把火炬。每一把火炬上,升起了一尺多高的火焰,散发出强烈的碧光。十二把碧火,照得敞厅一片惨绿颜色。
判官庞龙一欠身,道:“贵宾请。”
俞秀凡吸一口气踏人大厅。但他立刻又停了下来,道:“阁下领头。”
庞龙轻轻咳了一声,进入厅中。无名氏和黑衣哑巴,紧追在庞龙的身后,行了进来。众鬼卒,都留在大厅门下。无名氏和黑衣哑已最后一步跨人大厅时,那两扇大开的黑门,突然间闭了起来。
俞秀凡已回手一把,又抓住了判官庞龙的伤臂。
庞龙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是贵宾的身份,也是很有名望的大侠,这样的作法,岂不有失身份么?”
俞秀几哈哈一笑,道:“庞龙,你错了。俞秀凡在江湖上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谈不上什么大侠,贵组合把我俞秀凡当作贵宾接待,实是不值的很。”
庞龙道:“你如是默默无闻之人,城主怎么对你如此的恭敬。”
俞秀凡道:“很不幸的,那是贵城主的错误,贵城主不是神,不是永没有犯错误的机会。”
庞龙道:“我们这地狱之中,囚禁了不少的高人,但像阁下这等的高手,在下还是初遇。”
俞秀凡道:“那算你倒霉,我既是默默无闻的小卒,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只要你能忍受肉体上折磨的痛苦,你就不要回答我的问话。”
庞龙道:“你知道,你们现在进入了什么地方么?”
俞秀凡道:“人间地狱之中,还会有什么动人的地方么?”
庞龙道:“这地方叫作断魂垒。”
俞秀凡道:“什么叫作断魂垒?”
庞龙道:“这里是人间地狱,所以这里住的也都是人,不过这里住的人,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
俞秀凡道:“哪里不同了?”
庞龙道:“这里的人,都是疯人。”
俞秀凡道:“是疯人?”话未说完,突闻几声尖厉的怪啸,传入耳际。那是一种人耳刺心的声音,是人性另一反面的兽性。
俞秀凡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数十个长发披垂,衣服褴楼的怪人,尖叫着扑了过来。俞秀凡伸手抓起了判官庞龙,竟把庞龙高高举起,当作兵刃。
庞龙心头颤动,忘记了臂上的疼苦,恐怖的叫道:“他们会把我撕成碎片,快快放过我。”
在碧绿火光下,扑过来的数十个长发怪人,面形怪异,形如厉鬼一般,看的俞秀凡也不禁心头颤动。无名氏、黑衣哑巴,也被这等恐怖的气氛、形势所震骇,挥动了手中的铁牌、索链。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庞龙,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
无名氏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长啸,铁索抡动,疾向当先扑来的两人扫去。黑衣哑巴也择动铁牌,迎了上去,那样重的一块大铁牌,被他舞的呼呼生凤。
那些人虽然衣衫芒楼,发出兽性般的呼喝,但武功却高强的很,无名氏和黑衣哑巴手中的铁牌、铁索,浑动的风声呼呼,疾如闪电,但那些疯人,竟然能轻轻松松的闪避开去。
这些人似是饿了很多时的老虎,又像是地狱中放出来的一群厉鬼、恶魔,形状丑怪,却偏又身负绝技。只见他们忽进忽退,手指挥舞,长长的指甲,在碧绿的火光下,闪动魔爪似的光芒。
这些人,虽然是疯疯癫癫,但对伤亡的感受,还极敏锐。在铁牌和铁索的交织挥舞之下,构成了一片寒芒光幕。那些一拥而上的狂人,突然分开了一部分,向俞秀凡攻了过去。
俞秀凡双手抡动,竟把判官庞龙当作了兵刃,横里击去。
那群狂癫之人,对俞秀凡手中的人肉兵刃,竟然视若无睹,掌指分至,抓了过去。只听一阵啮噎之声,传人耳际,中间又夹杂着庞龙的凄厉渗叫。不过四五十招,判官庞龙已然不成|人形,这个抓下一块肉,那个抓下来一片衣服,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完全不像人形,已被完全撕成了片片碎肉。
俞秀凡内力强猛,虽然只余下庞龙的半个身子,但仍然把围攻的狂人,逼在四五尺外。
无名氏和黑衣哑巴,手中的铁索、铁牌,虽然好的凌厉、严密,但那围在四周的狂人,仍然抵隙、蹈虚,挥掌攻击。
两个人合力对付十个狂人,并不得轻松。这些癫狂之人,除了高明的武功之外.还有一种混不畏死,勇往直前的气势,十分慑人。
俞秀凡突然间感觉到手中缺少了一支长剑,对这些声势吓人的威协,也不禁暗自震骇。
付思之间,突然手中一紧,手中己死的判官庞龙,突然又被人撕去了一半。
碧绿的灯光下,只见两只带着一寸多长指甲的怪手,突然向脸上抓了过来。
俞秀凡大喝一声,把手中一截尸体,投了出去,因用力甚猛,这一截尸体蓬然一声,击在近身怪人的前胸之上。那怪人被这一击,震的向后退了三步。但两侧又伸过四只怪手,分别攻向俞秀凡的双肩和前胸之上。
不论俞秀凡何等胆气,但此情此景之下,心中也生了很大的惊恐。震骇之下,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那些形如疯狂的怪人,一见俞秀凡向后退避,突然怪啸一声,潮水一般,向俞秀凡攻了过去。
这些疯人,有如泄在地上的水银一般,无孔不入,俞秀凡这一向后退避,正是对付疯人的大忌。
无名氏突然一伸手中的铁索,刷的一声卷了过去。铁索舒展,击中了几个伸向俞秀凡的怪人于臂,清晰的可以听到骨折之声。
就这一挡之势,使得俞秀凡避过了几只抓向胸前的怪手。这一挡之势,也使得俞秀凡神智一清,大喝一声,劈出两掌。
在这等惊恐之下,这两掌迸发出俞秀凡全部的潜力。强劲的内力,有加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去。只听得一阵波波大震,近身的六七个疯人,被震的直向后面飞去。
这些狂人,虽然在动手时还保有着适当的清明神志,但他们究竟不如常人那样反应灵敏,俞秀凡强大掌力震退的六七个,当然是身难由己,但后面的狂人,却又不知让避,于是一上一退之间,憧在了一起。耳际响起了连声怪吼,四个被震退的狂人,被身后冲上的怪人的手贯穿背心,溅血而死。三个被身后拍来的掌力,前后夹击,立时气绝。
第二十二回天龙禅唱地狱奇女
俞秀凡逃避一次大难,但无名氏的铁索却被一个狂人抓住。
无名氏全力一带铁索,未能收回到;抓住铁索的怪人,却借机一转身躯,直做人无名氏的怀中,像一股洪流般;另两个狂人,紧随着,欺入了无名氏的身侧。无名氏不得不弃去了手中的铁索,疾快的拍出了一掌。
俞秀凡两手并出;抓住了两个怪人的衣领,突然一带,施出卸字诀,把两个怪人摔了出去。
无名氏和当先一个怪人,对了一掌。彼然轻震之中,那怪人被无名氏震退了三步,但无名氏本人却也被震得迟了一步。
愈秀凡身子一转,和无名氏并肩而立,道:“无名兄,快些捡起铁索。”口中说话,双掌连连劈出,避开向前涌来的狂人。
碧光映照在断魂垒中确有着一幅见者断魂的悲惨画面。可惜的是,这些惨景,阻不住这些狂人,在搏斗的过程中,他们似乎已经忘了生死,失去了恐惧,足踏着同伴的尸体、血迹,向上攻来。这等狂勇的豪壮之气,确是叫人有些心寒。
无名氏在俞秀凡掌力护卫之下,捡起了地上的铁索,也使他在这等瞬息死亡的空间中,获得了一些余暇,从容的看了四周剪形势一眼。碧绿灯火;悲惨景像,疯狂的怪人,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炸。
忽众向.无名氏觉着双手有些发软,似乎握不住手中的铁索。
回头看黑衣哑已手中的铁牌有,如轮转一般的快速,带起了疾劲的风声,浑如一体,逼住了旬围的狂人攻势。
无名氏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下闯荡江湖,身经百战,从没有见过今日这等场面,真是触目惊心,终生难忘。”他自说自语,也没有人理会于他。
他猛的一提丹田真气,运动行人双臂,抬起手中的铁素。目光一瞥间,发觉文雅、滞洒的俞秀凡,此刻似乎也变了样子,双目圆睁,脸上是一股无法描述的神情,半是悲忿,半是惊恐。
忽然间,响起了悠扬的声音,清亮、明脆,传人耳中。像歌声那样的好听,但却有符咒一般的力量,狂如涌潮,不畏死亡的疯人,突然间停下了手,脸上一股暴戾之气,也逐渐的消去,缓缓的向后退去。
那是一种平和的歌声,人耳之后,有着春风过体一般的温柔。
俞秀凡、无名氏,都停下了手,但那黑衣哑巴,还在狂舞着手中的铁牌。
无名氏叹口气,手中铁索一抖,直向铁牌迎去。一声金铁大鸣,黑衣人狂舞的铁牌,力道强大,几乎碰飞了无名氏手中的铁索。
但这一挡之势,也封住黑衣哑巴手中的轮转铁牌。
俞秀凡借势欺人,一把扣住了黑衣哑巴的右肮脉|茓,夺下了他手中的铁牌。凝目望去,只见黑衣哑巴,脸上肌肉僵硬,双目发直。
似是已陷入了神志迷乱之境。
俞秀凡轻轻一掌,拍在黑表哑巴背心上,内力透人,道:“哑兄,醒一醒!”
在极度紧张后,突然间恢复了过来,黑衣人忘我的冲口说道:
“我不哑了!”
这时,那平和的歌声,己然消失,碧火绿洗的大厅中,却坐着一个长发披面的怪人。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去,三尺脚步一抱拳,道:“多谢援手之情。”
长发人突然一甩头,曰面长发,抛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清丽的面孔。敢情,竟然是一位女的,长长的柳眉,端正的五宫,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俞秀儿无名氏、黑衣人脸上都泛出了惊异之色,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三人的神色,可以看出了三人心中的激动之大。那长发女子只是望着三人笑笑,似是极不愿意先开口。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抱拳一礼,道:“姑娘的歌声,充满着祥和之气,竟能使那些癫狂的人完全听命行事。”
那长发女子笑一笑,道:”夸奖了。”她穿的衣服,到处破损,但脸上却绽开着百合花般的笑容。
这女人除了一副美丽的笑容之外,还具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气质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感觉,她好像不论多么暴虐、狂癫的人,一和她目光接触,立刻就平静下来。
俞秀凡突然间有一种惭愧的感觉,回顾了那些尸体一眼,缓缓说道:“在下很惭愧,失手杀了这许多人。”
长发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们,他们这些人都已失去了理性,成了无法控制自己的狂人,你们就算愿意忍让,他们也无法感受得到。”
无名氏道:”姑娘,在下敢说一句,就算把天下修养最好的人请人此地来,也一样无法忍让,在下半生江湖,身经百战,经历的事情不能算少,但在我的记忆之中,从没有经过这等恐怖的所在。这地方,这些人,就算是真的有地狱,也下会比此地还恐怖。”
长发女子道:“他们虽然疯癫了,但他们也是人啊!”
无名氏道:“人,他们还算是人么?世上加若有鬼,也没有他们可怕。任何正常人,到这里,都无法忍受、相处下去。”
长发女人道:“我呢?”
无名氏呆了一呆,接道:“你!你……”
长发女人道:“我是否也是疯癫的狂人?”
无名氏道:“你不像。”
长发女人道:“我不是不像,而是根本没有疯。但我和他们相处的很好。”
无名氏道:“这倒是一桩很奇怪的事了,好生叫人难解。”
俞秀凡道:“唉!无名氏,这位姑娘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心悟炒谛,行如慈航,普渡众生,歌如梵唱,能叫顽石点头。”
长发女人道:“这大玄妙了。我那能有如此大智慧,不过我了解他们,才能以声音引渡他们回复到自我之境。”
俞秀凡叹道:”姑娘不要客气了,在那等生死一发,全力傅命的时刻中,姑娘几句清音妙歌,使他们忽然间收住了狂性,这一份神奇德能,就算我佛说法,也不过如此了。”
长发女人两道清澈的目光,投注在俞秀凡的脸上,微微含笑。
她笑的是那么纯洁,那么仁慈,如朝阳旭日,像和风拂面。
她缓缓站起身子,道:“阁下读了很多书?”
俞秀凡一欠身,道:“小生出身一寒儒,因一点机缘引渡,弃书学剑。”
长发女子穿了一件黑色的罗裙,但已多处破裂,隐隐间露出浑圆的小腿和雪白的肌肤,赤着一双天足。只见她举手理一下披肩的长发,道:“三位请坐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举步向前行去。破裂的长裙,在她举步行动之间,忽张忽合,一双玉腿,更为清晰可见。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行动之间,可见一副好身材。在那个时代中,像这样暴露肌肤的女子,可算是绝无仅有的事。但俞秀凡等三人,不但心元杂念,反有着一种崇敬无比的心情,”只有领悟到佛门上乘大法的人,才能有这样的仁慈,和这些疯人们相处一起而下生厌恶。只有具有着大勇的人,才有这样无畏的勇气,面对着这失去理性的狂人,不生畏惧。
忽然间,俞秀凡内心生出了无比的敬慕,对着那长发少女的背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无名氏、黑衣人学着俞秀凡,也各自抱拳一个长揖。
俞秀凡道:“咱们的镇静工夫太差,适才咱们和一群狂人动手时,似乎已经到了神智迷乱的境界。只要百打下去,就算咱们不死于那些狂人之手,自己只怕也要变成了疯狂之人了。”
无名氏做徽一笑,道:“不错。和那些狂人动手,如是不变的疯狂,那就会丢了性命,单是他们那股拥上来的气势,就足以震吓人心了。”
黑衣人望了无名氏一眼,欲言又止。
无名氏道:“阁下,现在兄弟不能再叫你哑兄了,对么?”
黑衣人叹口气,道:“想不到哪,我数年之功,废于一旦。”
无名氏道:“咱们也想不到这人间地狱中会有这么一座断魂垒。
黑衣人道:“无名兄,你贵姓啊?”
无名氏怔了一证,道:”无名氏三个字叫起来蛮顺耳的,阁下如是觉着不对,叫我无名兄也行。”
黑衣人笑一笑,道:“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你以后也还叫我哑兄就是。”
无名氏耸耸肩,道:“你可是觉着咱们还能回到万家别院?”
黑衣人道:“为什么不能?”
无名氏道:“咱们如不死在这断魂垒中,造化城主如何还会放过咱们。”
黑衣人道:“如若这断魂垒中这些疯狂杀手,无法杀死咱们,这人间地狱之中,只怕再没有什么能对付咱们的力量了。”
无名氏道:“咱们逃过了这次劫难,一是那位女菩萨的无敌禅唱,消去了那些狂人的悍戾之气;二是小主人强劲的掌力,拒挡住他们的攻势,你如认为是你那画铁牌之能,那就谬误千里了。”
黑衣人道:“在下适才全力拒敌,已经记不起搏杀的经过了。”
无名氏道:“多亏小主人的强猛掌力,才算把咱们从死亡中解救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阁下装哑巴跑到人间地狱中来,大概不是自己的原意吧?”
黑衣人道:“你阁下呢?”
无名氏笑一笑,道:“在下是受人之托而来。”
黑衣人道:“兄弟命苦,我是奉命而来。”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阁下有没有受毒瘾控制?”
黑衣人道:“兄弟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受福寿膏的控制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阁下呢?”
无名氏:“在下既是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所以,兄弟也不敢中毒。”
黑衣人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脸上,只见他微闭双已盘膝而坐,神色肃穆。心中一动,笑道:“无名兄,咱们可是真要跟着这位俞少侠,作三个月和半年的从仆么?”口中说话,右手一探,突然按在了俞秀凡的背心之上。
无名氏呆了一呆,道:“阁下,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道:“在下不想跟人作为从仆,所以,希望和这位俞少侠再谈谈了。”
无名氏冷冷说道:“假哑巴,你如杀了俞少侠,咱们两个人,立刻都将被这些狂人撕成片片碎肉。”
黑衣人笑道:“那些狂人,不是为那位女菩萨的禅唱之声,完全控制住了吗?”
无名氏道:“所以,你就想杀了俞少侠。”
黑衣人道:“如若咱们真的跟着他作了三个月或是半年的从仆,那可是终身大憾大恨的事。”
无名氏道:“就算是一大恨事,但咱们也不能冒着生命之险,赌这一记。”
黑衣人道:“人死留名,雁过留声,在下觉着,就算咱们要死在此地,也不能留作别人的话柄啊!”
无名氏双眉耸动,冷冷说道:“阁下多想想,你如真的伤害了俞少侠,第一个咱们就没有朋友作了。”
黑衣人道:“这么严重么?”
无名氏冷冷说道:“何止如此,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短,见识也不能旧下多,但在下从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武功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制服住像你阁下这样的高手。”
黑衣人道:“不错。他武功诚然很高,但在下觉着,他这点年龄,如何配作咱们的主人呢?”
无名氏暗自提一口气,道:“阁下,你未必能杀害得了俞少侠。
只要你一击不能置他于死地,俞少侠的反击,可能一掌取你之命,何况,还有在下。”
黑衣人道:“你要帮他?”
就在黑衣人心神一分之际,俞秀凡突然斜里滑开了五尺,脱出了黑衣人的掌势控制。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朋友,你够险但却不够稳。”
俞秀凡已缀缀站起了身子,多道:“阁下,可是还想和兄弟动手一搏么?”
黑衣人突然转身一跃,隐人了暗影之中。原来,这座大厅上的害绿火炬,光焰都对着里面和门口照射。但那火炬后面,却是一片阴影。黑衣人就窜入那阴影之后不见。
无名氏低声说道:“小主人,可要把他搜出来。”
俞秀凡Сhā摇头,道:”这断魂垒中,充满着杀机,他这一闯,必将引起一阵骚动,如若咱们再跟着乱闯一上,只怕立刻要章法大乱无名氏道:“他如闯入了囚禁狂人之处,必将引起那些狂人的攻击,以那些人的武功,他闯出的机会不大。”
话未说完,突闻一声大喝,人影闪动,那隐人人炬后面的黑衣人,突然飞奔而出。
无名氏沉声喝道:“过来!”
那黑衣人大约已经吃了苦头,竟然不再坚持己见,身形转动,人己闪在俞秀凡和无名氏的身后。
俞秀凡双掌挥出,拍出两股强力,一先一后,拦住那些狂人。
当先奔行的狂人,被俞秀凡遥发的掌力击中,向前奔行的身躯,突然一顿。那长发狂人身受掌击,突然转身向前秀凡扑了过来。
但俞秀凡第二波掌力,却又及时而至,蓬然一声,击中那狂人前胸。这一击的力量很大,那向前奔行的狂人,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身子忽然停住。但后面的狂人,却未停往,双手一推,当先一个狂人的身躯,忽然飞了起来,直向俞秀凡等憧了过来。
无名氏双手伸出,抓住那飞来的尸体,俞秀凡却连续拍出了两掌。强猛的掌力,拦住了三个狂人的扑攻之势。他发出掌力,只用六成内劲,生恐再伤到了人。
三个狂人,却不知俞秀凡手下留情,身形一顿之后,忽然散开,分由三个方位,向俞秀凡等扑了过来。无名氏和那黑衣人分别拒挡两侧扑来的狂人,俞秀凡只好迎上居中攻来的敌势。
这一次,几人手中都无兵刃,而且是一对一的局势。俞秀凡一招擒拿,抓住敌手的左肩,顺手点了他的|茓道。”
回头看时,只见无名氏、黑衣人和另外两个狂人,却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搏杀。但见拳脚纷陈,指影点点,打的难解难分。
俞秀凡不敢出手助拳,目睹四人博杀的激烈,心中感慨万端,忖道:“这些狂人,一个个武功如此高强,不知是原来具此等身手,或是变成了疯癫人之后,才在武功上有此进境。
无名氏和这位黑衣人,既然受托奉派来到这人间地狱中,自然都是武林中一流人物了,但这两人之间,竟然也不过和这些疯癫之人打上一个平分秋色,这断魂垒中,人人都可以列为武林中一流高手了。
心念转动,突闻歌声传来,两个狂人手脚同时缓了下来。那祥和的歇声,有如春风过体一般,使得各人顿生出一股心平气和的感觉,不自觉间,齐齐停下了手。两个狂人缓缓转过身子,行入那火炬光亮之外的暗影中不见。
俞秀凡迅快的拍活了另一个狂人的|茓道。在催眠般的歌声下,那人也级缓行入了火炬之后。
歌声顿住,耳际间,传来了清亮的女子声音,道:“三位,请坐息片刻。这些人虽然受我的天龙禅唱感染,暂时失去了野性,但他们受不得一点撩拨,任何人只要受到一点掠拨,立刻就激发出他们的狂性,这一点,希望记着。”
俞秀凡道:“姑娘是菩萨化身,深入疯人群中,救苦救难,德行崇高,令人钦敬。但望能指明我等一条出路。”
那女子声音又传了过来,道:“诸位请稍侯片刻,容我把他们安抚好后,再和诸位作长时之谈。”
俞秀凡一抱拳,道:“姑娘如此吩咐,咱们只好恭侯待命了。”
无名氏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阁下,现在可以奉告咱们姓名了吧!”
黑衣人望望俞秀凡,叹一口气,道:”在下石生山。“无名氏道:”失效,失敬。阁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飞云剑。”
石生山道:”无名兄,在下两度承蒙俞少侠相救,看来,也只好承认他主人的身份了。”
俞秀几道:“石兄,谈不上什么主人身份,咱们目下的处境,是一个同生共死的局面。”
石生山道:“小主人,咱们既然认了你,你也不用推辞了。”目光转到了无名氏的身上,接道:“无名兄,这无名二字,大概也不是你的本名了吧?”
无名氏道:“兄弟有名字,不过,我目下不能说出来。”
石生山道:“我这个哑巴已开口了,你这无名之人,为什么不能说名字?”
无名氏叹道:“兄弟进这人间地狱之前,立过誓言,如是不能打开这人间地狱,在下就不再以姓名闻于世。”
石生山道:“原来你不是真的无名氏啊!”
无名氏道:“就算是一株草木,也该有个名字的,何况在下是个人呢!”
石生山叹口气,道:“无名兄,既有这样的苦哀,兄弟也不便再问了。”
无名氏道:“多谢石兄。”
石生山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身上,道:“小主人,这座人间地狱中,有这样一座断魂垒,在下等竟然全无所知。唉!看来,只怕还有很多的隐密,没有彼咱们发现,这几年我们真是白白度过了。”
无名氏轻轻叹道:“石兄,这人间地狱,只不过是造化城中的一个环节,这里面目囚的高手之多,放眼江湖,就没有能笋抗拒的实力。不过,好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还心存着武林正义,未完全屈服在造化城主的威武之下。”
俞秀凡道:“两位以我佛舍身喂虎的大仁大勇,混入这人间地狱之中,单是这一份豪气,就足以叫武林中人敬重无比。”
无名氏道:“在下混人此地,已经三年多了。十方别院的情形,倒是了解了十之八九,但对十方别院以外的情势,那就完全隔阂了。不过,万万没有料到,这断魂垒中的疯人,竟都具有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
俞秀凡道:“问题在造化城主,用什么手段把他们磨炼成这样的狂人,在神智迷乱之下,而能够武功不失。”
无名氏道:“对!只有先找出他们被折磨的办法,才能想出刑付之法。”
俞秀凡突然微徽一笑,道:“无名兄、石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的凶残恶毒之人,企图谋霸江湖,但却就是那一些心怀正义的仁侠之上,不畏弓虽暴,不顾生死,揭发、诛绝了这些好恶之徒。看到了那位绝世才女,在下这份信心,就更为坚定了。”
无名氏道:“说起来,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那位姑娘,怎的能混人这群疯人之中不被发觉?”
只听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接道:“方法很简单,我也变成了疯人,他们就疏忽过去了。”
俞秀凡转自望去,只见那女子已然换了一身可蔽肌肤的灰色衣裙,长发也被一条灰色的布带束起,露出了清晰的面目。那是一张很美的脸,栅栅的行了过来。
俞秀凡三人,内心中对这位灰衣女子,生出了敬意,齐齐起身,抱拳一礼。
灰衣女子欠身还了一礼,道:“三位请坐,这地方没有锦墩木椅,咱们就席地而坐吧!”盘起双膝,当先坐下。
俞秀凡等依样坐好,道:“这断魂垒中,没有管理之人么?”
灰衣女子摇摇头,道:“没有。等闲之人,谁也不敢进入一步,”俞秀凡道:“这些人的吃喝之物呢?”
灰衣女子道:“那碧火之后,有数十间小室,整个断魂垒用黑色的巨石砌成,竖牢异常,另外还设有机关埋伏。吃喝之物,都用机关控制,送入那小室之中。供应的食物,倒是十分丰富,便溺也可排泄出去,这是一座设计很精密的机关堡垒。”
俞秀凡道:”这些人又怎么变成疯狂的呢?”
灰衣女子道:“就贱妾研究所得,他们用一种药物,和一种奇怪声音,使他们逐渐的消失了意志、记忆,脑际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这时,他们唯一能记忆的,就是一种声音,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就被控制在声音之中。”
无名氏道:“真是旷古绝今,闻所未闻的恶毒法子。”
灰衣女子道:“他们对声音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任何一个轻微的声音,都可能引起他们的反应,而且一出手,就很难自禁。”
俞秀凡点点头,道:“精神、药物并施,改造了人性,当真是可怕得很啊!”
灰衣女子道:“他们并未完全失去理性,每一日中,总有一个半时辰,变得十分正常。”
俞秀凡接道:“在精神和药物双重摧残之下,怎能还保有人性?”
灰衣女子点头一笑,道:“俞少侠这份过人的才智,好生叫人佩服,破镜、覆水,很难再收回重圆。后来,我仔细的查寻之下,才发觉,每一天有一种极低微的乐声,传送进来,那是常人很难听列的声音,但这些狂人的听觉,胜过常人十倍,在那乐声下,他们恢复了某种清醒。”俞秀凡道:“乐道本是娱人性情,却不料竟能变为毁人的利器。”
石生山道:“可怕呀,可怕!姑娘所言之事,都是江湖上罕闻罕见的奇事。”
灰衣女子道:“这大约是音律学上最高的成就了。真可惜,那具有此才智的人,未把它用于正道。”
无名氏道:;‘在下和他们两番动手,觉着这些狂人武功之强,可列江湖上顶尖高手,如若他们无法恢复了正常的神智,那真是可怕的杀手。”
灰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这就是我留此不去的用心了。”
俞秀凡缓绥说道:”姑娘可是准备以无边的仁慈、爱心,渡化他们么?”
灰衣女子道:“我是这样想。但能不能做到,连我也没有把握。”
俞秀凡道:“姑娘,如若很不幸,无法渡化这些狂癫之人,那将如何呢?”
灰衣女子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
俞秀凡道:“唉!姑娘,在下觉着,如若上乘大法无法渡化这些狂人,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灰衣女子道:“什么办法?”
俞秀凡道:“与其日后让他们造成江湖大劫,倒不如现在把他们毁去。”
灰衣女子道:“你是说杀了他们?”
俞秀凡道:”如是有别的更好办法,自然是用别的办法了。”
灰衣女子道:“这一群狂人,有很多固然是未疯狂之前,就作恶多端,死有余亭。但也有很多,未人人间地狱之前,是江湖上的有名大侠,如若犯他们全数毁去,心中是有不忍。”
俞秀凡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如若无法两全其美时只有择一而行了。”
灰衣女子道:“我倒想过一个办法,不过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人,助他们一臂之力,今见俞兄武功高绝,又具文才,对音律一道,似也有极深的修养,真是最为恰当的人了。”
俞秀几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在下为那些狂人效力。”
灰衣女子道:”正是此意。不过,贱妾却不敢勉强俞见愿否为之,还是由俞兄自作决定。”
俞秀凡道:”这个,在下希望能先请说明内情,俞某人能够作到,自然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灰衣女子道:”那乐声能使他们暂时恢复神智,如是乐声不停下来,他们就可以永远清醒了。”
俞秀凡道:“就道理上说,应当如此。”
灰衣女子道:“那乐声能传入此地,想来,离此地不会太远。”
俞秀凡道:”在下奇怪的是,他们如何能把声音控制的那样细小,而又能清晰可闻。”
灰衣女子道:”这不是大难的事,在这座断魂垒的冶壁上,有着传音的铁管,就是为了训练这一批人,才建了这座断魂垒。”
俞秀凡沉吟了良久,道:“姑娘,那散括乐声的人,不会在这断魂垒中吧?”
灰衣女子道:“自然不会。”俞秀凡道:”姑娘听过那乐声,是弦管,还是鼓钱?”
灰衣女子摇摇头,道:”都不是,听起来,好像是一种由人口内发出的声音。”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也是一种禅唱?”
灰衣女子道:”那应该是一种魔音。听起来,比我的天龙禅唱,更为柔媚。动人。”
俞秀凡道:“以姑娘的才智去分析,这些狂人是药物所致呢?
还是魔音所迷?”
灰衣女子道:“药物为本,魔音为辅。”
俞秀凡道:“如是未服药物的人,会不会受到魔音的影响?”
灰衣女子道:“自然会受到影响,不过,个人的修为、定力,也有很大的关系,善于控制自己的人,那就不至于受害太重。”
俞秀凡经过了连番的傅杀之后,突然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最显明的一件事,就是适才和几个狂人动手的情形,无名氏和石生山只和两个狂人,打的秋色平分,而自己只一招,就擒拿住了那狂人的|茓道。心中风车般打了两个转,缓缓说道:”姑娘,如若对方只凭武功和在下动手,在下倒不会害怕。不过,如若对方唱出魔音,在下就无法应付了。”
灰衣女子道:“你有足够的聪明才智,我可以把天龙禅唱传给你,学会此技,你就不用再怕魔音。”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传给我?这要多少时间?”
灰农女子道:“那要看你的聪明才智了。”
俞秀凡道:“姑娘估估在下呢?”
灰衣女子道:“大约要三天时间,你才能学到要诀,至于要多少时间始能够用于克敌,那就很难说了。”
俞秀凡道:“既非短期内能够用于克敌,在下学来,也是无法济急了。”
灰衣女子笑一笑,道:“用于克敌,自然是需要一段时间,但你如用来自保,只要学会就行了。”
俞秀用暄:”原来如此。”
无名氏道:”照姑娘的说法,咱们必须留这里很久了。”
灰衣女子道:“这座断魂垒修筑的很奇怪,整座的堡垒,都是用生铁和坚石合铸而成,坚牢无比,决无法破壁而出。”
无名氏道:”照姑娘的说法,对方一日不打开门户,我们就一日无法出去了。”
灰衣女子道:“是!”
无名氏道:“他要是十天不打开门户,我们岂不都要饿死在此地了?”
灰衣女子道:“不错,他们如若真的硬了心,十天不打开堡门,你们只有留在这里十天。不过,诸位不要担心饿死的事情,我可以想法子给你们吃的东西。这地方,大约是天下最奇怪、最冷酷的地方了,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只有一个字’忍’,等待着他们打开堡门。”
石生山道:“姑娘不是说过么,这里的食物都有毒药。”
白衣女子道:“这一点倒是不能不同虑,这些人未疯狂之前,他们的食物中,都混有毒药。但现在是不是仍然有毒,连我也不方清楚了。”
俞秀凡道:”姑娘在此甚久,是否也吃的混有药物的食物?”
灰衣女子道:”起初之时,我也不愿食用,但饿了几天之后,说不得只好冒险吃下去了。不过,吃了这多时间,并无中毒之征。”
无名氏道:“姑娘内功深厚,也许已到了百毒不侵之境。”
第二十三回出断魂垒飞轮四煞
灰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我是否有这样的功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没有中毒就是。”
俞秀凡道:“如若我们中了毒,那将如何?”
灰衣女子长吁一口气,道:“别把我看的无所不能,我不是万能主宰,你们会不会中毒,那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俞秀凡道:“姑娘,咱们尽量忍耐,如是实在忍耐不住时,那就只好试试看了。”
灰衣女子道:“三位请作一件事情如何?”
无名氏道:“但请姑娘吩咐!”
灰衣女子道:“三位急于想离开这断魂垒,那就想法子多找点机会了。”
无名氏道:“自然如此。”
灰衣女子道:“三位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分穿在三具尸体身上。”
无名氏道:“多承指教。”
灰衣女子道:“我去舍你们安排一个住宿之处,你们运气好,也许很快就会打开堡门。”站起身子,缓步而去。
俞秀凡等脱下衣服,选了三具尸体穿好。”
灰衣女子去而复返,带三人行到了一只火炬后面。推开一扇木门,是一座形如山洞的小室。灰衣女子道:“这是最靠在外面的一座小室,你们在这里,正对堡门,堡门一开,你们就可以看到了。”
俞秀凡道:“由现在开始,我们开始打坐,尽量减少体能的消耗。”
灰衣女子笑一笑,道:“你要跟我来。”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学天龙惮唱。”
灰衣女子道:“不错。你虽然才慧过人,满腹经纶,但至少也得三天时间。”
俞秀凡道:“如是这三天之内,开了堡门,在下也是无法出去了。”
无名氏一皱眉头,道:“小主人,如是这三天之内,堡门开了,我们又该如何?”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在下也无法确定了。”目光转注那灰衣女子的身上,道:“姑娘,这件事,应该如何?”
灰衣女子道:“你们三位一体,如是不愿分开,两位只好等他了。”
无名氏道:“石兄有何高见?”
石生山略一沉吟道道:“兄弟觉着,我们应该等候小主人。”
无名氏道:“好!我们等候三天,不过,在下希望姑娘能答应我们一件事。”
灰衣女子道:“你可以说出来,但我希望不是和我谈条件。”
无名氏道:“这个我们怎敢,只是请求姑娘。”
灰衣女子道:“好!你请说吧!”
无名氏道:“可不可以把敝主人留在此室学习夭龙禅唱,一则,我们可以为他护法,二则我们也可以学习一下天龙禅唱的心法。”
灰衣女子道:“你们的才慧,只怕很难学习此门武功。”
无名氏道:“就算我们才慧不足,但至少也可以懂点皮毛,对我们坚志清心,抗拒魔功上,也好有点作用。”
灰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们既有此想,那就不妨试试。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有失望的感受才好。”
无名氏道:“咱们此刻尊俞少侠为小主人,已是由内心中生出了敬服。他的武功,不但是高过我们,而且和我们已在一种完全不同的境界里。我们不会失望,而是觉着应该。”
灰衣女子道:“人贵自知,你们有这种想法,已然摒弃了嗅、忌之念,勘破人生两关了。”
石生山突然问道:“姑娘,人生有几关。”
灰衣女子道:“酒、色、财、气、贪、嗅、忌,着相即关,你这样问我,就着了相。”
沉吟了一阵,接道:“佛门本无度,慈航在自心,但过等大乘之法,世间能有几人参透。所以,两位还是先学学做人的道理。”
无名氏一袍拳,说道:“多谢姑娘指点。”
灰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三位请在此室中等候片刻,贱妾去安排一下就来。”
俞秀凡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清姑娘指点一二!”
灰衣女子道:“你请说。”
俞秀凡道:“这些狂人受不得一点刺激,一但受到了刺激,立刻就激发狂性,如若他们发了狂性,又开始向我们攻袭,我们又该如何应付呢?”
灰衣女子道:“当然你们可以保命,要你们存在着舍身喂虎的心,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俞秀凡道:“但杀害他们太多,我们又心有不忍。”
灰衣女子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如此指示,在下等就有所遵循了。”
灰衣女子道:“俞兄,别把我看成神,我也是一个人。”
俞秀凡道:“人有很多种,像姑娘这种人,虽然也和我们这凡俗之人一般,但你的精神,已经接近了神的境界了。”
灰衣女子叹口气,道:“你们把我看得太高了。”转身缓步而去。
俞秀凡望着那灰衣女子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无名兄,对这位姑娘,你们的看法如何?”
无名氏道:“绝世才智,慈悲心肠,确定已接近了神的境界。”
俞秀凡道:“说的也是。”
无名氏道:“不过,小主人,在下心中还有一种想法,但不敢说出来。”
俞秀凡道:“为什么?”
无名氏道:“说出来在下怕亵读了那位姑娘。”
俞秀凡道:“你只管请说。”
无名氏道:“我觉着她像雾里之花,带着一股神秘的味道,”俞秀凡道:“哦!”
石生山道:“不错,在下也有此感。这位姑娘才华博大,实在叫敬佩,但她好像和咱们之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
俞秀凡道:“她的博大仁慈,有如当空皓月,咱们只能见她的光辉,却无法和她接近。
但她又能兼顾情理,就事论事。说她是神,也许稍有过奖,至少她是位超人。”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石兄高见啊!””石生山道:“以她的武功成就,岂是咱们能望项背,但咱们在江湖上走动之间,却是从未听过她的姓名。”
无名氏点点头,道:“石兄,你看咱们小主人多大年岁了?”
石生山道:“兄弟的看法,他应该有四十上下。”
俞秀凡听得一呆,道:“我这样老么?”
石生山道:“一个人的内功修行到了某一种境界,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而且青春长驻。
如若单从外形上看,你小主人不过二十左右,但以你武功而论,如无四十年的火候,决难达到这等境界,单以外貌取人,那就失之千里了。”俞秀凡哑然一笑,未置可否。
石生山看俞秀凡没有承认,心中大是不服,道:“无名氏,你的看法如何?”无名氏道:”兄弟和石兄的看法一样。”
石生山哈哈一笑,道:“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小主人,可否把你出身、来历,见告一二,也不枉我们追随你一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人之相交,贵在知心。经过了这一番生死与共,两位都已经证明了乃心怀大愿的义人,从此之后,咱们以兄弟相称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在下的来历,就算据实说了,两位也很难相信,不说也罢。”
这时,那灰衣女子已去而复返。
对这位独处于疯人群中的美丽姑娘,三人内心中都有着无比的崇敬,齐齐起身行礼。
灰衣女子一摆手,道:“不用多札.请坐下,我传你们天龙禅唱。”
三人聚精会神,集中心意,听那灰衣女子讲解惮唱心法。三人的才慧,禀赋各不相同,那灰衣女子虽是一样的传授,但三人成就,却是大不相同。俞秀凡对音律之学,素有研究,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很快有成。但无名氏和石生山,却只能一知半解。
垒中无日月,三人觉着腹中的饥饿,十分难忍,却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时,垒中高燃的火炬,早已熄去,整个的垒中,黑暗如漆。好的是三人都已经适应了这份特别的黑暗,隐隐可见近身景物。
无名氏叹口气,道:“愈公子,不行了,咱们不能这样饿下去,我已经全身无力,这时,只要一头野狼,就不是我能对付了。”
石生山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宜慌,与其饿死,还不如中毒死了算啦!”
只听步履声响,那离开许久的灰衣女子,突然行了回来,道:
“三位,是否觉着很饿?”
俞秀凡道:“是的,我们都很饿。”
灰衣女子道:“我带了一些饭菜来,你们是否吃一点?”
俞秀凡道:”在下试试看吧!”灰衣女子拿过饭菜,俞秀凡开始进用。无名氏、石生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饭菜多么?”
俞秀凡道:“三人分食,虽不全饱,但也差不多了。”
三个人大约是饿坏了,一阵狼吞虎咽,吃个点滴不剩。”
友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三位吃饱了么?”
俞秀凡道:“八成多了。”
灰衣女子道:“好!三位养养精神,可能他们有人要来。”
俞秀凡道:“什么人?”
灰衣女子道:“我不知道来的什么人,但他们一定会来。”
俞秀凡道:“我们应该如何?”
灰衣女子道:“我想,你们应该出去了。”
俞秀凡道:“姑娘呢?是不是要跟我们一起离去?”
灰衣女子道:“多谢好意,你们三位走吧!不用管我。”
俞秀凡道:”姑娘还要留在这里?”
灰衣女子道:“是的。我的心愿还未完,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俞秀凡道:“唉!姑娘这份博大的精神,实在可钦可敬!”
灰衣女子道:“三位,咱们就此别过了,日后有缘,也许咱们还能再见。”
俞秀凡道:“在下也希望日后有机缘能够重见姑娘一面;仰能多得一些教益。””灰衣女子未谦辞也未再多言,转身快步而去。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无名兄、石兄,两位是否好一些?”
无名氏道:“饱餐一顿,精神恢复了不少。”
石生山道:“大概可以和人动手了。”
俞秀凡道:“那位姑娘,似乎已到了通灵境界,对她的话咱们不能不信。”
无名氏道:“不错。咱们应该好好的坐息一下,一旦有何变局;咱们也可以应付。”
俞秀凡道:“这几日,咱们集中全神学习天龙禅唱,又饿的筋疲力尽,初次饱餐一顿,最好能活动一下身体四肢。”
三人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到气力已复,然后才盘坐调息。三天都对那灰衣女子有着极深的崇敬之心,也对她有着无比的相信。
等约一顿饭工夫左右,突然有一阵灯光透入。不知何时,垒门已经大开,一个手执绿灯的人,当先行了进来。身后面一排跟着八个手执三股叉,赤着上身,生有一寸多长黑毛的大汉。
灯光耀照下,看的甚是清楚。这八人全是本来面目,一点也未改变。无名氏一皱眉头,道:“想不到,这八人也在这人间地狱之中。”
愈秀凡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无名氏道:“是的,这八人号称甫荒八怪,本是生长甫荒的蛮人,已进入中原十余年了,一度在江甫道上,称雄为霸。后来败在海院主长城的手中,销声匿迹,想不到在此碰上了。“俞秀凡道:“这八人在江湖的名声如何?”
无名氏道:“杀人如麻,声名狼藉。”
俞秀凡道:“在下想通了一件事,杀一个坏人,可以救千个好人。”
无名氏道:“不错。所以,咱们不用手下留情了。”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近垒门,退出垒外。”
这时,八个手执三股又的大汉,已然行到了大厅中间。俞秀凡一挥手,三个人同时飞步抢出,直向垒门冲去。三个人举步快速,八个执叉人发觉时,人已冲到了八人身后。
只听一声大喝,八双手,齐齐一扬右腕,八个飞叉,带着一股疾风,分向三人袭去。
八个人除了手中的三股叉外,每人腰中系着一根宽皮带,上面Сhā着十二把小型飞叉。
三人掌势齐出,拍落近身暗器,直向垒门外面冲去,也许那一声大喝,惊动了狂人,十几个狂人,呼喝着奔了出来,直对八个人冲了过去。俞秀凡等三人以急速无比的奔行,冲出了垒门。
南荒八怪,大约也知道这些狂人的利害,并不还战,返身向外奔去。俞秀凡三人冲出垒门,有四个执叉人已经如影随形般冲了出来。大约是看守垒门的人,未料到有此变化,一时关闭不及,直等俞秀凡等三人冲出了垒门之后,四个执叉人追了出来,垒门才突然关上。
俞秀凡等奔出了两丈多远,回头见只有四个执叉人追了出来。
也就不再逃避,突然停了下来。四个执又人奔行极快,几乎撞上了俞秀凡等。
未待对方的三股叉刺出,俞秀凡已抢先出手,左右手一探;抓住了两把钢叉。他的动作;是那么快速、自然,有如随手取物一般那么轻松的抓住了两个人的钢叉。
无名氏、石生山同时出手,向两把钢叉上抓去。两人虽然是蓄势而发,但却没有俞秀凡那份快速自低一把竟未抓住对方的兵刃。
两个被俞秀凡抓住钢叉大汉,猛力向后一拉,竟未能挣脱,心中大骇,齐齐吐气开声,全力向后夺去。却不料俞秀凡突然一松双手,两个人用力过猛,无法控制,直向后面退去。
俞秀凡一上步,飞起双足,踢向两人前胸,两人正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自然无法闪避那攻来之势,双脚落处,踢个正着。但闻蓬蓬两声,两个身体直飞起来,跌摔在一丈开外。
俞秀凡一照面间,收拾了两人,目光转动,只见无名氏和石生山,正和两个执叉人打的难解难分。
两人已然欺近两个执又大汉的身恻,三股又是长兵刃,已近身即无法施展,无名氏和石生山虽然赤手空拳,反而占尽了优势。
俞秀凡没有出手助拳,站在一例,静静的观战,他发觉无名氏和石生山,武功都很高明,两人忽掌忽指,变化不已,实有着神鬼莫测之妙。但有一点,却叫俞秀凡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如此高明的武功,在对敌之时,竟然不能像自己一样,克敌致胜。
足足打了二十合,无名氏才一掌击倒强敌。石生山也在二十一合中,点中了敌手的死|茓。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二兄武功很高明。”
无名氏道:“惭愧!惭愧!”石生山道:“公子一招克敌,而且是以一对二,我们两人,却费了二十回合的手脚,全力施为之下,才算击毙了敌人,你夸奖我们,岂不是叫我们难过么!”
俞秀凡心中暗道:幸好我是一招克敌,如是遇上了三五招我不能收拾的敌人,真还不知道该如何打法呢。一念及此,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长剑,不该那么相信水燕儿.把兵刃也交了出去,自己既是贵宾身份,如若坚持带剑,或可通融一下。他觉着自己的剑招,比掌法、擒拿要高明很多,而且招式也多了很多,尤其是参悟了惊禾三剑之后,更觉着自己剑法变化极多,胜过拳掌。
无名氏轻轻叹息一声,道:“小主人,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俞秀凡道:“两位久居此地,难道对这人间地狱内情,一点也不熟悉么?”
无名氏道:”这地方到处都是一样,就算是住上数年的人,也不易分辨出方位来。何况,我们大都没有离开过那十方别院。”
俞秀凡道:“咱们既然没有办法找他们,只好让他们来找咱们了”无名氏道:“对!咱们照着一个方向走,遇上阻力,就全力破除,照一个方位走,至少可以找到尽处,一处不通,咱们再找一处走,总可找到出路。”石生山肃然而立,侧耳听了一阵,道:“走!咱们向左回绕过去。”
无名氏道:“为什么?”
石生山道:“左面有风来,而且风力不小,所以,咱们先到东面看看。”
俞秀凡道:“好,请石兄带路。”
石生山道:“这地方想来不会太大,咱们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无名氏井肩而行,随在石生山的身后,双方保持着囚五尺的距离。
行约十几丈外,突闻一声厉喝,道:“站住!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乱闯。”
石生山停下脚步,俞秀凡和无氏却加快了脚步,分守在石生山的两侧。
无名氏冷笑一声,道:“你是人是鬼,站出来,给我们瞧瞧!”
两丈外突然闪起了一道绿光,站起了四个黑衣人。碧绿的灯光下,只见两个黑衣人,每人手中执着两个飞轮一般的怪兵刃。
俞秀凡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刃,看的十分奇怪,一皱眉头,道:
“这是什么兵刃?”
无名氏道:”名动江北的飞轮四煞,竟然也投入了人间地狱。”
靠左首的一个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认出我们四兄弟,想来也是江湖上有名人物了,何不报个姓名上来。”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在下无名氏,四位听人说过么?”
左首黑衣人低声诵道:“无名氏,无名氏,简直胡说八道。”
无名氏冷冷说道:“看你形貌如常,还具有人的味道,显然是志愿投入在人间鬼狱中了?”
左首黑衣人道:“不错。咱们兄弟身受造化之恩,自愿投人造化门.担任巡守地狱之职。三年以来,妄想逃出地狱的人,何止你们三位,但却从无一人能够如愿。这几年,咱们兄弟年事增长,不愿再多杀人,给你们一条生路,快快退回去吧!”
无名氏冷冷说道:“你们除了那套飞轮手法之外,还有什么惊人之技,竟敢出此狂言。”
石生山一语不发,身子一侧,向前冲去。
俞秀凡一把抓住了石生山,道:“等一下。”目光一掠飞轮四煞。
道:“四位认识在下么?”
只见绿光闪动,又燃起两盏绿色的灯光,光焰更加明亮,景物也更为清晰。
左首黑衣人仔细打量了俞秀凡一眼,摇摇头道:“不认识。但看阁下这身衣着,却又不像是地狱中囚居之人。”
俞秀凡淡然一笑,道:“我本来不是地狱中人,四位可曾听说过水燕儿请来了一位贵宾的事么?”
左首黑衣人道:“你就是那位贵宾么?”
俞秀凡道:”正是区区在下。”
左首黑衣人道:”阁下虽然是贵宾身份,但既身陷地狱,一样的不能随意乱闯。”
俞秀凡道:“我走过十方别院,也闯过断魂垒,这人间地狱中,也许还有更高的所在,但我去过的地方,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四位加想拦住在下,那要看四位的能耐了。”
飞轮四煞,脸上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缓缀说道:“阁下能生离断魂垒,倒是叫人难信。”
俞秀凡道:“信不信是四位的事,很快就可以证明区区是否夸口,不过,咱们在动手之前,我想请教四位一件事。”
为首黑衣人道:“阁下请说。”
俞秀凡道:“四位在江湖上,也许是恶名昭著的人,但却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是知恩必报,四位肯在这不见天日的所在,担任巡守之职,而且一巡效年,不生怨忿,这一点,颇为可取。”
为首黑衣人道:“咱们兄弟在江湖上虽然名声不好,但一向是恩怨分明,言而有信。”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有此一德,就可教化。四位身受造化之恩,但不知能否告诉在下详情?”
为首黑衣人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为首黑衣人道:“咱们四兄弟,身受少林、武当两派人物联手追杀,负伤十余处,倒卧荒野,自忖必死,遇上造化公主……”
俞秀凡接道:“且慢。那造化公主,可是水燕儿么?”
四个黑衣人齐声说道:“造化公主只有一个,自然是她了。”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说下去。”
他自具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度,为首黑衣人竟未觉着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缓缓接了下去。道:“她以造化手法,治好了我们沉重的外伤,又传了我们吐纳之木,疗好内伤,岂不是恩同再造么?”
俞秀凡道:“疗伤需要药物,为什么称它为造化手法”为首黑衣人道:“但公主不用药物,只用她一双玉手,疗好了我们的外伤,无以名之,只好称它为造化手法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此中定有原因,只可借四位没有留心罢了。”
为首黑衣人冷冷说道:“你问完了么?”
俞秀凡道:“没有。还要劳请四位,代我通报水燕儿一声,就说我已游过地狱,想进入造化城中观赏一番。”
为首黑衣人怔一怔,道:“你想见我们公主?”
俞秀凡道:“不是想见她,而是非要见她不可!”
为首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阁下,这件事,只怕你作不得主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
为首黑衣人道:“我钱大德在江湖上闯荡了不少年,见识过不知多少不更事的狂人,但狂到你阁下这等境界的人,却不多见。”
俞秀凡冷冷说道:“很不幸的是,这一次让你遇到了。”
钱大德道:“遇上了又怎么样?你要见公主,那是你的想法,但公主愿否见你,却要她来裁决了。”
俞秀凡道:“这不是你们飞轮四煞能够作主的事,对吧?”
钱大德听得一愣,道:“不错,咱们作不了主。”
俞秀凡道:”你既然作不了主,为什么不替我通报上去,别忘了我是贵宾身份,就算是水燕儿,对我的事,也未必能作得了主。”
钱大德道:“公主居处,离此甚远,在下就算肯替你通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得回音。”
俞秀凡道:“要好多时间,才有回音?”
钱大德道:“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俞秀凡道:“慢呢?”
钱大德道:“那就很难说了,也许要一天半日时光。”
俞秀凡道:”这么久时间,那就不用阁下通报了。”
钱大德道:“狱无日月,等上十天半月,也是一样。”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错了,在下不愿等下去。”
钱大德道:“哼!不等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俞秀凡道:“咱们只好自己去找了。”
钱大德道:“原来如此。”
俞秀凡道:”四位可是有些下信么?”
钱大德道:“信不信那是咱们自己的事,能不能过咱们四兄弟这一关,那是你们的事了。”
俞秀凡道:”那你小心了!”突然,举步行出,直对四人行去。
钱大德冷哼一声,道:”好狂的口气!”右手飞轮一挥,横里直击过去。”
俞秀凡左掌拍出,迅如电火,击向了钱大德的左时,右手五指一伸,施出了擒拿手法,巧妙的手法,准确的计算,钱大德握轮的右腕,就像是故意的送入了俞秀凡的五相之中。
俞秀凡发出的左掌,同时击中了钱大德握轮的左时,钱大德双手中二抬,还未发出,人已完全受制,左手的飞轮,在掌力撞击下,脱手向后飞出。
这一击,快如闪电,只看得另外三个黑衣人呆在当地。无名氏、石生山,也看的敬服不已。
俞秀凡右手五指加力一带,钱大德全身的劲力顿失,身不由己的转了一个方位,变成了背对三位盟弟。无名氏、石生山分开行动,一左一右,护住了俞秀凡的两侧。
俞秀凡轻声一笑,道:“钱大德,在下这双手,比起水燕儿的一双造化手如何?”
钱大德点点头,道:“高明的很.在下遇上过不少武林高手,但像阁下这样一招将在下制服的,确还未曾遇到过。”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这点武功,是否可以当得贵宾身份?”
钱大德道:“阁下武功之高,钱某生平仅见,被本门公主邀为贵宾,理所当然。”
俞秀凡笑一笑,松开了钱大德的手腕,道:“去吧!代我通报水燕儿,就说我要见她。”
钱大德活动了一下双碗,道:“咱们可以把贵宾的话,一字不改的禀报公主,但公主愿否接见,在下等实在不能作主。”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好吧!你们前往通知水燕儿时,再带上一句话。”
钱大德道:“贵宾吩咐!”
俞秀凡道:“告诉她,就说两个时辰之内,还无法得她回音时,在下就不再手下留情了,如是激起了我的怒火,我要毁去这座人间地狱。”
如是他未出手对付钱大德时,说出这几句话,定会招来飞轮四煞一阵狂笑。但此刻,飞轮四煞却是一语不发,四人闯荡江猢,身经百战,从未遇到过一招被擒的事。照此推理,这人的武功,举世少见,有些世间少见的武功,自然也可能有毁去这人间地狱的手段。这就使人不能不信他的话了。
钱大德心中念头转了几转,道:“好!咱们原活转告。”
俞秀凡道:“两个时辰够不够?”
钱大德道:“应该够了。但在下唯一担心,是公主不在居处,再用飞鸽传书,遍寻她的行踪,那就不知道要多少时间了。”俞秀凡道:“看来,咱们只好赌赌运气了。”
钱大德道:”诸位请在此地等候片刻,咱们这就替阁下转告。”
俞秀凡道:“慢着!”
钱大德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传讯的事,用不着四位都去吧?”
钱大德道:“一个人就可以了。”
俞秀凡道:“好!那就劳动人钱老大,派遣一人。”
钱大德道:“老四去!箭号、信鸽,一齐施放,把这位贵宾的话,全文转告,不得遗漏一句。”
站在最右的一个黑衣人,久身一礼,疾奔而去。
俞秀凡道:“这几天来,咱们陷身断魂垒中,一直未能好好的吃顿酒饭。”
钱大德接道:“这事容易,老三去叫人整治一桌酒席送来。”
俞秀凡道:“听钱兄的口气,这地方已是地狱边缘了?”
钱大德沉吟一阵,颔首道:“不错。这是地狱边缘,这地方叫阴阳岭。”
俞秀几道:“看起来,造化门建筑这一座人间地狱,规模也不算太庞大。”
钱大德道:“方圆数十里,鬼卒三千名,囚犯八百个,这规模也算是前所未有,江沏之最了。”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看来,钱兄是一位很合作的人。”
钱大德笑一笑,道:“夸奖!夸奖!”
无名氏突然接口说道:“钱兄,’福寿膏’味道不错,钱兄可曾试过?”一钱大德道:
“这一点,兄弟惭愧,除了地狱中一部分鬼卒和囚犯之外,造化门中人,都未吸食。”
无名氏道:“钱兄,你看看兄弟是什么身份?”
钱大德道:“在下听得公主身侧女婢说道,贵宾有两位从仆,武功了得,想来就是两位了。”
无名氏笑道:“从仆倒是不错。不过,咱们已不是原来那西位了,咱们是俞公子在地狱中收服的。”
钱大德道:“两位不是原来跟着俞少侠的人?”
无名氏道:“不错,咱们是十方别院中人,恐怕也就是钱兄口中的囚犯了。”
钱大德道:“两位是哪一院中的人?”
无名氏道:“万家别院。”
钱大德道:“哦!两位是万家别院中人。”
无名氏道:“咱们在万家别院中,吸食了很久的福寿膏。”
钱大德道:“说起那福寿膏,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这东西吃上瘾的人,一天就不能离开,所以,任何人不管你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只要你吃了福寿膏,那就永远被福寿膏所控制。”
无名氏道:“咱们两个在万家大院中,吸食了数年的福寿青。”
钱大德道:“那两位的毒瘾很大了。”
无名氏道:“咱们吸食了很久,可惜的是这些福寿膏的力量这不够大,没有法子使咱们上瘾。”
钱大德吃了一惊,道:“什么?两位吃了福寿膏数年之久,章然没有上瘾!”
无名氏笑一笑,道:“不错,这福寿膏么,实也算不得什么厉害的毒物。”
钱大德道:“阁下这话当真么?”
无名氏道:“千真万确。加是钱兄有朋友中了福寿膏的毒,可以和兄弟研究、研究。”
钱大槽道:”你是说,你有解除福寿膏毒瘾的药物?”
无名氏道:“单是药物也不行,还要配合在下的一种方法。”
钱大德道:“阁下,能不能把你的方法告诉在下?”
无名氏道:“可以。钱兄是不是也有了毒瘾?”
钱大德道:“咱们飞轮四煞,倒是没有毒痕。不过,咱们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上了毒瘾,如果阁下有法解救,咱们四兄弟感同身受。”
无名氏道:“钱兄,你有几位朋友上了毒瘾。”
钱大德道:“六、七位吧!他们身受毒害,痛苦万状,但又无法解脱。”
无名氏道:“好吧!在下可以粑方法传授钱兄,再送你钱兄十粒药物,可以解救十个人,脱出福寿膏奇毒的控制。不过,除去这毒危十分辛苦,但如是毅力不够的人,戒除之后,再行染上,那就白费钱兄一番心机了。”
俞秀凡静静的听着,未多加一句活,但他心中明白,这无名氏甘愿沉沦在人间地狱之中,似乎不止在试探这地狱中的消息了,而是研究解除这福寿膏的毒性。
这时,无名氏已开始传授钱大德一种打坐之法。那是和一般坐息完全不同的打坐,双足架在两臂之上,看上去那姿势,就叫人感觉到十分难过。钱大德学习的十分认真,问的也十分详尽。足足耗去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之久,两人才站起身子。
这时,酒饭已经送到,俞秀凡暗中试过,确然无毒,才开始食用。
一餐饭匆匆用过,俞秀凡趁空儿低声对无名氏道:“无名兄,那等奇异的打坐之法,真能解除毒瘾么?”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那是一种来自天竺的奇术,又叫瑜咖术,坐多怪异,再加上内腑中激烈的运动,确能使一个人忘去痛苦。
药物助威,确可解除毒鹿,但必需持之以恒,如是戒除之后,再行染上,那就很难再行戒除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阁下对医道方面,很有成就吧!”
无名氏道:”略知一二。”
俞秀凡道:”万家别院中,是否已留下了无名兄的解毒之法?”
无名氏叹口气,道:“不容易。那地方,那环境,除非具有大智慧、大定力的人,很难戒除毒瘾。”
无名氏道:“不错,确然如此,在下再不敢传授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所以,你在这万家别院中潜伏了很多年,一直没有作为。”
无名氏道:“因此,在下才答允追随你公子离此。”
俞秀凡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既没有毒瘾,为什么带了很多的福寿膏来。”
无名氏笑一笑,道:“我没有能力改造这个环境。只好想法子抽出一部份福寿膏来,使他们减少些存量,希望激起一些变化。”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目光转到了石生山的身上,接道:“石兄有瘾么?”
石生山摇摇头,道:“没有,在下也没有上瘾。不过,我这办法只能自保,没有助人的能力。”
俞秀凡道:“那就行了。你们在福寿膏的烟雾中,而没有被福寿膏所困,那证明福寿膏并非有着绝对的力量。”
石生山道:“在下的办法很笨,我把吸入口中的烟毒,全部逼在了口中,没有吞入腹内,所以,我食了数年的福寿膏,而没上瘾。”
无名氏叹口气道:“石兄,天下大约不可能再有第二人,有你这种毅力了。”目光突然转到了钱大德的身上,接道:“钱兄,你听到咱们的谈话了。”
钱大德摇摇头,道:“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无名氏道:“对!咱们也没有说什么,所以,钱兄什么也没有听到。”
钱大德道:“阁下只传授了兄弟一个奇怪的打坐之法,兄弟记熟了。除此之外,兄弟什么都不知道。”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钱兄,这地方太黑了,咱们真不知是人是鬼啊?”
钱大德低声道:“这地方有人有鬼,人鬼混杂。”
无名氏、石生山相互望了一眼,突然飞身而起,直向两个手执碧色灯笼的黑衣人扑了过去。两个动作奇快,左拳右掌,全力击出。但闻两声惨叫.两个黑衣人在骤不及防之下,双双死在无名氏和石生山的手中。
无名氏捡起了碧色的灯笼望去,只见一只绿色的火炬,熊熊燃烧。那绿色的火炬,不知是何物作成,燃起之后,发出碧色的光焰。
钱大德微微一笑,把两具尸体移开,道:”现在,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说。”
无名氏一抱拳,道:“钱兄,造化门中的人,是否都和钱兄一般的心意?”
钱大德道:“这个么,在下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在下觉着,咱们飞轮四煞有此想法,凡是在地狱中的人,只怕都和咱们的想法差不多了。”
无名氏道:“多谢钱兄指点咱们不少。”
钱大德道:“不用客气。”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钱兄,这地方离开造化城还有多远?”
钱大德道:“这就难说了。造化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无名氏道:“这活怎讲?”
钱大德道:“如若他们想要你们前去,诸位行不过百丈,就可能进了造化城。如若他们不愿你们进去,你们再走三百里,也一样找不到造化城。”
无名氏道:“钱兄的意思,可是说那造化城是一个很神秘的所在?”
钱大德道:“是的。严格的说起来,这人间地狱也在造化城的涵盖之下。”
无名氏道:“钱兄,这人间地狱,是什么所在?”
钱大德笑一笑,道:“以诸位的才智,用不着兄弟说,大约诸位也明白,这是一处山腹。不过,这山腹边缘有一片死亡地带,就算没有人防守,也没有人能够通过。”
无名氏道:“钱兄,咱们如死在此地,欠你钱兄这点情意,那是永远无法回报了。如若咱们能够生离此地,对钱兄必有一报。”
钱大德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飞轮四煞,在江湖上行事为人,算不得什么好人,但看到人间地狱这等悲惨景象,也不禁为之心生寒意。咱们兄弟虽有拯救武林同道之心,但却没有这份力量。”
俞秀凡点点头,道:“四位只要有此一点心意,那就够了。”语声一顿,接道:”钱兄刚才提出有一处称做死亡地带,可是机关埋伏?”
钱大德沉吟了一阵,道:“实在说,咱们也帮不上诸位什么忙,只能就胸中所知,提供一二了。”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所谓死亡地带,那是大约十五丈宽窄的一片地区,任何高明的轻功,都无法飞渡。”
第二十四回柔情似水百折不回
俞秀凡道:“有这等事?”
钱大德道:“在下所言,都是亲目所见,句句真实。”
俞秀凡道:“那可是一片毒区?”
钱大德道:“不知道。反正是人一进入那片地区,就会很快死亡。”
俞秀凡道:“那片地区和其他的地方,颜色有什么不同么?”
钱大德道:“可怕的是,那死亡地带的颜色,和其他地方的颜色,并无不同。”
俞秀凡道:“这真是一个很恶毒的布置了!”
钱大德道:“所以,进入了人间地狱之后,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去。”
俞秀凡道:“你们自己的人出出入入,难道也要经过那一片死亡地带么?”
钱大德道:“我们出入那一片死亡区时,都由地道中通过。”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
无名氏道:“钱兄,你帮忙帮到底,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地道所在?”
钱大德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兄弟有些疑难,因为那地道的隐密,只有我们四兄弟才知道,如是从地道超过那一片死亡地带,咱们兄弟很难脱去关系,兄弟虽是我们四人中的老大,但也不能擅自作主,这件事,必得我们兄弟商量之后,才能作主。”
俞秀凡笑一笑,道:“钱兄既有疑难……”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疾奔而至,打断了俞秀凡未完之言。
钱大德回目一顾,道:“老四,可是燕姑娘有了回信。”
奔来的黑衣人一欠身,道:“是的,燕姑娘已有指示到来,要咱们放过贵宾和他的两个从仆。”
钱大德道:“怎么一个放法?”
飞轮老四道:“燕姑娘说,要老大简单的说明那死亡地带的险恶,由他们自己通过,或是蒙上他们的眼睛,带他们由地道中通过,两条路任凭贵宾选择。”
钱大德道:“俞少侠如肯相信钱某人,最好是选择第二条路。”
俞秀凡目光投注在四煞的身上,道:“那燕姑娘还说些什么?”
飞轮第四煞迟迟疑疑的说道:“燕姑娘说,说这个……”
钱大德一瞪眼睛道:”老四,什么这个,那个,吞吞吐吐的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飞轮第四煞轻轻咳了一声,道:“燕姑娘的指示中说,咱们兄弟决不是俞少侠的敌手,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和他动手。”
钱大德道:“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咱们这点武功,本就和人家俞少侠相差的很远。”
俞秀凡道:“如是我们甘愿蒙上眼睛行过地道以后;有个什么结果呢?”
飞轮第四煞道:“燕姑娘派人在出口接待三位。”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毛病就可能出在这里了。”
无名氏道:“算起来,总比超过死亡地带好些。”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选择第二条路。”
石生山突然叹一口气,道:“公子,咱们答应那位女菩萨的事,完全未办,如何向人交代?”
俞秀凡道:“我已经留心过了,那断魂垒突出地面,借几盏鬼火碧光,方圆十丈不见有建筑之物,但却高耸不见垒顶。”
无名氏接道:“公子之意,可是说,那垒顶突出于山峰之上。”
俞秀凡道:“正是如此。要找出那魔音来源,恐已非人间地狱中所能为力。”
无名氏道:“控制那断魂垒中狂人的人,来自造化城中?”
俞秀凡点点头,道:“钱兄,请蒙上咱们三人的眼睛吧!”
钱大德道:“那就委屈三位了。”
亲自动手,蒙上了俞秀凡的眼睛。
黑巾蒙上了脸,无名氏立刻感觉到情形不对,只觉那黑布蒙上了眼睛之后,立刻收的很紧。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这是什么蒙脸的布巾?”
钱大德道:“是一种特制的蒙面布中,诸位最好不要擅自移动。”
无名氏笑道:“看起来,我们是着了道儿,上了贼船啦!”
钱大德道:“阁下言重了。钱某人无害诸位之心,这蒙眼的布巾虽然是特制之物,但诸位只要不擅自动手,那就不致力害及人。”
无名氏道:“那就是说我们自己已经无法解除这蒙眼的黑巾了。”
钱大德道:“在下也无法帮诸位解下了。”
无名氏吃了一惊,道:“什么?钱兄也无法解除了。”
钱大德道:“是的!在下也不知解除之法。”
无名氏苦笑一下,道:“咱们走到了地道尽头,如何解除这蒙眼之物?”
钱大德低声道:“这地方,每一件微小之物,都经过特别的设计,诸位以后要小心一些。”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付道:“这地方当真是奸诈的很,我已经上过水燕儿一次当,仍然不知道存下戒心。
只听钱大德说道:“三位请跟在我身后行动,地道中曲折回环,叉道分歧,行之不易,就算不蒙上眼睛,三位也不易找寻,何况还要蒙上眼睛嗯”无名氏道:“在下走前面,公子居中,石兄清断后,用左手拉着衣襟。”
他说的很含蓄,用左手拉着衣襟,自然是要用右手准备应敌了。
钱大德道:“无名兄请拉着我的衣襟而行,老二、老四,你们走前面开路。”俞秀凡没有讲话,牵着了无名氏的衣襟。但不约而同的,俞秀凡、无名氏、石生山,都暗中运气戒备。
感觉着又行入了地下五六尺处,然后开始折转。但着足的地面倒很平坦,显然是常常有人行过。
俞秀凡心中默作了数计,曲转了三十六次,行约一千八百步,才转向上面行去。
登上二百零七步,地势重归平坦,好的是一路行来,未生事故。
只觉一阵凉风,掠体而过,无名氏突然生出了一种解脱之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天无边际,地有尽处,看来咱们又重睹天日了。”
耳际间,响起了钱大德的声音,道:“诸位已经离开了地道,咱们兄弟送到此地,三位保重了。”
无名氏道:“钱兄,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钱大在道:“三位只好在这里等了。”
无名氏道:“等到几时?”
钱大德道:“等到几时,在下也不敢断言;不过,我相信不会太久,三位请忍耐一些!”
但闻脚步声逐渐远去。无名氏重重咳了一声,道:“公子,咱们应该如何?”
俞秀凡道:“等下去!”
无名氏道:“一定会有人来解去咱们蒙眼的黑中么?”
俞秀凡道:“就算没有人来,咱们也要很耐心的等下去。”
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燕姑娘说的话,一向是言出必践!”
俞秀凡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冷冷的声音道:“在下是可以解去三位脸上蒙面黑中的人。”
俞秀凡道:“咱们在此恭候。”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说道:“三位不可妄动。”
俞秀凡道:“阁下只管放心。”
一个黑衣人行了过来,先解去俞秀凡脸上的蒙面黑中,依序解下了无名氏和石生山蒙面之物。
抬头看去,但见星光闪烁。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黑衣人道:“很抱歉!”突然转身,快步而去。
无名氏收回投注天空的目光,轻轻咳了一声,道:“一个人不见天日.就算他还活着,也和死人无异了。”
石生山道:“我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酷尝福寿膏,毒瘾故然难忍;但更难忍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苦闷,那不见天日的斗室,一片黑暗的生活,只有每日吃它几口福寿膏,才能打发这些日子过去。”
俞秀凡道:“这真是一个很残酷的组合!他们手段是那么恶毒,不但要改变人性,而且还让你自趋死亡。”
无名氏振振精神,道:“公子,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俞秀凡豪气奋发,哈哈一笑,道:”咱们不识路径,也没有一定的去处,那就随便闯闯!闯到那里算那里!”
无名氏道:“很奇怪,那位燕姑娘不是派人来接我们么?”
俞秀凡道:“物以类聚,造化门中人,还有讲信义的人么?我进入了地狱中,学会了一件事……”
无名氏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造化门中人的话,不可相信,尤其是女人的话。”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接道:“俞少侠,你这样轻蔑我们姑娘,不觉着太武断了么?”
俞秀凡道:“什么人?”
那女于的声音应道:“小婢如玉。”
俞秀凡道:“哼!又是女人!”
如玉道:“燕姑娘告诉小婢,说俞少侠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人,对女孩子,从来不发脾气,想不到咱们姑娘说的话,竟然也会有错。”
俞秀凡忽然觉着脸上一热,说道:“正因为在下太相信燕姑放了,所以,吃了她很大的亏。”
如玉道:”俞少侠和我们姑娘的事,婢子不大清楚。不过,小婢奉命来,专为迎接公子而来。”
俞秀凡道:“在下正要见见燕姑娘,那就劳请带路了。”
但见火光一闪,幽暗的夜色中,亮起了一盏明灯。那是一盏白绞制成的灯笼,上面写着”听松楼”三个字。灯光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紧傍在一块大岩石旁而立。
那岩石高过九尺,黑衣女紧贴石壁而立,夜色黑暗,无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也许俞秀凡等很久没有见过这等明亮的灯火了,只见那灯笼明如皓月,耀人眼睛。
加玉举起手中灯笼,道:“咱们姑娘正在候驾,三位如若没有别的事,咱们可以上路了。”
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等紧随在如玉身后,行在一条崎岖的小径上。只觉愈行愈高,山风也愈见强劲,吹的衣衫飘飘作响。俞秀凡目光转动。
发觉正行在一处悬崖边缘。四周一片黑暗,几人紧迫在灯光下面行走,也未自心到行过之处。
俞秀凡留心一看,发觉行经的悬崖,下临绝壁,一片幽暗,也不知多深多高,心中大感震动,暗道:行此险地,惊心动魄,如若造化门在山上设下埋伏,打下滚木擂石,不论多高强的武功;也是无法逃过此劫。心中念转,突然移动身躯,紧追在如玉身后,道:“姑娘,水燕儿住在何处?”
如玉道:“灯笼上写的明明白白,燕姑娘住在听松楼。”
俞秀凡道:“还有多远距离?”
如玉道:“就要到了,再转一个弯。”
俞秀凡道:“这地方很险恶啊!”
如玉道:“是的。这地方叫作愁云崖,下临千丈绝壑,摔下去,势必要粉身碎骨不可。”
俞秀凡道:“燕姑娘为什么要在这样一处所在?”
如玉道:“因为这地方很清静,没有人敢打扰,也很险要,易守难攻。”
谈话之间,到了一处转弯所在。这时,无名氏和石生山都看清了处境,只见一条不足两尺的山径,凿开在千寻峭壁之间,夜间幽暗,上不知山峰多高,下临崖壁,寸草不生,一片光滑。胆气不够的人,别说行过这样险径了,就是吓也吓的半死。
无名氏吁一口气,道:“这地方可是人工开凿的吧?”
如玉道:“不错。”无名氏道:“此地距离山顶有多高?”
如玉道:“约有百丈左右。”
无名氏道:“当真是费尽昔心了。”
俞秀几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喜欢,不惜如此劳师动众,建筑了这么一座听松楼,这人的好大喜功,实是可悲可叹的很。”
他心中对水燕儿有极端的不满,一听到水燕儿有关的事,就不禁怒火上升。
如玉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你是说我们姑娘么?”
俞秀凡道:“不错,我是说水燕儿。”
如玉道:“俞少侠,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别伤害到我们姑娘。”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照燕姑娘的为人而言,在下的言语,已经很客气了。”如玉道:“俞少侠,我们姑娘很敬重你的为人,但你却对她十分歧视。”
俞秀凡道:“那是因为在下上过她的当了。”
加玉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俞少侠,有一件事,只怕你还不大明白。”
俞秀凡道:“什么事?”
如玉道:“我们姑娘因你的失落在人间地狱,心中很不快乐。”
俞秀凡冷笑一声,未再接口。
如玉叹口气,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姑娘那么忧郁过,俞少侠,你应该谅解她,我们姑娘有她的苦衷。”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她有什么苦衷?”
如玉道:“造化门中事,非局外人所能了解。”转头向前行去。
无名氏已经听出了一点苗头,回顾了俞秀凡一眼,低声道:“公子,如玉姑娘的话中,有很多含蓄之处,公子不妨多用点心思想想。”
俞秀凡道:“想什么?”
无名氏道:“想想如玉姑娘的话。”语声微微一顿,改用极微的声音,接道:“公子,此刻咱们的处境,似乎是茫无头绪,这方面,也不是单凭你公子的绝世武功可以克服,最好咱们能用点心机,”忽然一脚踏空,直向悬崖下面摔去。
俞秀凡吃了一惊,回手一把抓去,没有抓住。
石生山急急叫道:“无名氏,镇静一些,运气贴上峭壁。”
突见如玉右手疾挥,一片网穿,撒了下去。同时抢前一步,将灯笼提把放人樱口,左手抓在石壁上一个突出的石柄上。那片网索撒的很快,几乎和石生山的喝叫同时行动,无名氏滑落不过一丈多些,网索已罩向头上,右手一探,抓住了网索。如玉用力一带,无名氏滑落的身子,借势飞起,又踏上了小径。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但却是生死分别。
无名氏长长吁一口气,道:“多谢姑娘相救。”
如玉道:“这地方太险恶,走路时应该小心一些,别只顾讲话,丢了性命,那就划不来了。”
又转过一山角,踏上了一片突出的石岩,这片石岩,足足有一亩地大小,但却生的十分险恶,它突出在悬岩之上,孤零零的像一块伸出的石板,上不见峰顶,下不见谷底。
一座红砖砌成的小楼,屹立在那突出的石岩中。
踏上突岩,先闻到一阵袭人的花气。数百盆各色奇花,环绕在突岩的边缘。忽然间,一阵山风吹来,山顶、谷底,传过一片松涛。
如玉举起手中的灯笼,直行到红楼门前,一块门匾,写着“听松楼”三个漆金大字。
如玉举起左手,轻轻叩动了门上的铜环,木门呀然而开,一个青衣女婢,当门而立。
如玉道:“姑娘在么?”
青衣女婢道:“姑娘在厅中候驾。”
如玉一侧身,道:“诸位请进吧!”
俞秀凡也不谦让,当先大步而去。听松楼规模不大,但却布致的很雅致。
俞秀凡转过一个回廊,行入了大厅之中。大厅中一片绿,绿缎子蒙顶,绿绞慢壁,绿的毛毡铺地。白色的松木桌椅,椅子上铺着绿色的坐垫。
一个全身绿衫绿裙的绿色少女,面含微笑,站在厅中迎客。
四盏垂苏宫灯,照的大厅中一片通明。
无名氏、石生山都不禁多望了那绿衣少女两眼,只觉得她美丽眩目,动人无比。
绿衣女举手,理一理披肩长发,嫣然一笑,道:“俞兄你好!”
俞秀凡道:“想不到吧,水姑娘!在下竟然活着走出了人间地狱。”水燕儿道:“俞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俞秀凡道:“姑娘,用不着多说了,在下听姑娘的甜言蜜语很多次了。”
水燕儿道:“看来,俞兄对我的误会很深。”
俞秀凡道:“这不是误会,而是真真实实的经过。”
水燕儿道:“俞兄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么?”
俞秀凡道:“在下想先听听姑娘的狡辩,如是你真能说出了个番道理,纵然是句句谎言,在下也就自认霉气了。”
水燕儿道:“如是我说不出一番道理呢””俞秀凡道:“那就是姑娘露几手惊人的武功了。”
水燕凡道:“你要和我动手?”
俞秀凡道:“先札后兵。在下觉着并无不对之处,”水燕儿道:“听松楼从没有发生过凶杀事情,也没有留过男客。
诸位今夜至此,小妹破例招待,我已叫他们备下了水酒,替俞兄压惊。”
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在下只要讨还一个公道。”
水燕儿道:“俞兄,我觉着很多事,用不着一定要兵戎相见;谈一谈,也许能解决很多事,消除很多的误会。”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好吧!咱们再听听姑娘花言巧语。”
水燕儿一挥手,道:“上酒。”一面请俞秀凡等落座。
俞秀凡道:“酒不用,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水燕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俞兄,进入地狱之前,我已经再三的警告过你,要你紧追我的身后,不要离开。但你没有照小妹的活去办,是么?”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姑娘的解释,在下你能接受。”
水燕儿脸色微微一变,道:“俞兄的意思是非要找小抹拼个生死出来了。”
俞秀凡道:”对姑娘的解释,在下既不满意,除了放手一拼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解决咱们之间的这场纷争!”
水燕儿道:“好吧!俞兄既然决意和小妹一分生死,也不用急在一时,先让小妹一尽地主之谊,再决一死战不迟。”
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既然彼此已经决定了放手一战,似乎也用不着再耍什么花招了。”
水燕儿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俞兄,世上有很多的办法可以解除争端,以命相拼应该是最坏的方法。”
俞秀凡道:”燕姑娘,也许咱们是庸俗一流的人,咱们没有办法,把事情办的诗情画意,而又能把事情圆满的解决。”
水燕儿道:“那么要不要小妹提出一个办法呢?”
俞秀凡道:“好!姑娘请说说看?”
水燕儿道:“小妹觉着,咱们用不着立刻动手拼命。”
俞秀凡道:“为什么?”
水燕儿道:”如你来此用心,旨在一战,固不论胜败如何,咱们这一战之后,三位就别想离开了这座听松楼了。”
俞秀凡道:“这么说,姑娘这听松楼,是龙潭虎|茓了。”
水燕儿道:“不能算龙潭虎|茓,因为,这里面没有什么机关埋伏,不过,这地方的天然的形势大险恶,除了你们的来路之外.再无可通之路。如是那条路被人封锁之后,你们只有老死这听松楼中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你水姑娘遣人引我们到此,那也是一个大阴谋了!”
水燕儿道:“那要凭你俞兄的看法了。如是你一定要逼小妹动手,小妹只有奉陪了,如是小妹胜了,俞兄固是大感失望,就算俞兄胜了,他们不会放你们离开此地。”
俞秀凡道:“燕姑娘这话可是威胁咱们?”
水燕儿笑一笑道:“我在和俞兄说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道:“燕姑娘,如是咱们不动手你就可以保证我们安全离开此地么?”
水燕儿道:“不用我保证什么,听松楼本就是一块平净地,这地方从没有过杀劫。”俞秀凡道:“看来,你不但很恶毒,而且也很阴险!”
水燕儿笑一笑,道:“俞兄,你能由地狱中脱身而出,武功高明。
虽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运气不错。”
俞秀凡道:“在下的运气也不算太好,如果运气好,至少不会遇上你姑娘了。”
水燕儿笑一笑,道:“俞兄的成见对小妹看来已深,小妹纵然说一个唇干舌焦,俞兄也不会谅解小妹了。”
俞秀凡道:“姑娘,一个人受同一个人欺骗,应该下会再有第二次,俞某人虽然很笨,但也不愿再上姑娘的当了。”
水燕儿微微一笑道:“古往今来,从没一个成大器,立大业的人,不具备容人的气度。”
俞秀凡忽然笑一笑,接道:“姑娘指桑骂槐,但骂的却十分有理、在下确实缺少一点风度。”
水燕儿道:“知过能改,仍是完人。过去不用追思,未来的却可惜鉴,容易冲动的人,不但会忽略去机会,也容易造成错误。”
俞秀凡一抱拳,道:“领教!领教!”
水燕儿道:“下敢当。俞兄,只要不再决心取小妹之命,我就十分感激了。”
俞秀凡道:“看来,你说服人的力量,有时十分强大。”
水燕儿道:“但要说服一个人,有两个必要的条件:“一个是说服人的智慧,一个是听话人的智慧,有很多大道理,但却有很多人不能领受。”俞秀凡道:“姑娘,在下已经承教了。这方面的事,可否暂作结束,咱们谈谈别的事情如何?”
水燕儿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谈谈别的事情,俞兄发问呢,还是要小妹自己说?”
俞秀凡道:“姑娘自己说吧!在下心中是一片空白,还没有想到要问姑娘什么。”
水燕儿道:“好!那么小妹就随便谈谈了。”
俞秀凡道:“在下等铣耳恭听。”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俞兄,当真准备要进入造化城中瞧瞧么?”
俞秀凡道:“不错。在下能由人间地狱中逃了出来,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如不到造化城中走一趟,岂不是此生一桩大恨事。”
水燕儿道:”俞兄你在人间地狱中的时间不长,不知走过些什么地方?”
俞秀凡道:“姑娘对那人间地狱有多少了解?”
水燕儿道:“我只是看到地狱中阎王的报告,对地狱中实际情况,了解不算太多。不过,重要的地方,我都知道。”
俞秀凡道:“十方别院,姑娘知道么?”
水燕儿道:“知道。大地方,十方别院中,容纳了人间地狱中第一流的人才。”
俞秀凡道:“很可怕啊!所谓十方别院,竟是整个江湖的缩影,除九大门派之外,竟然连江湖草莽也不放过,成立了一个万家别院”水燕儿道:“那也是造化门中一支主力,除此之外,你还到过什么地方?”
俞秀凡道:“断魂垒。”
水燕儿呆了一呆,道:“断魂垒你们也去过?”
俞秀凡道:“姑娘可是觉着很奇怪么?”
水燕儿道:“你们遇上些什么人?”
俞秀凡道:“疯人、狂人,可以说不是人,因为,在下从没有见过那些疯狂的人,世上也不应该有这等疯狂的人。”
水燕儿道:“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好一场凶残、激烈的搏杀,那是惊心动魄的恶战,在下从没有想到过,世间会有这样悍不畏死的人。”
水燕儿叹口气道:“俞兄,如若你没有骗我,你该是举世无敌的高人了。因为,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进了断魂垒后,生离其地。”
无名氏道:“咱们运气好,逃过了那次劫难。”
水燕儿道:“你是万家别院中人,你没有名了,却自号无名氏?”
无名氏冷冷道:“不错,想不到在下在造化门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名气。”水燕儿道:
“你是位很特殊的人物。”
无名氏道:“客气,客气。”
水燕儿目光转注到石生山的脸上,道:“这一位,好像是不会说话,是么?”
无名氏道:“在那些地方,不说话,似乎是比说话好一些。”
俞秀凡道:“燕姑娘,你去过十方别院么?”
水燕儿摇摇头,道:“没有去过。”
无名氏道:“姑娘既没有去过十方别院,怎会认识我等?”
水燕儿道:“两位都是很可疑的特殊人物,存有画像,送到我这里来。”
俞秀凡道:“看来,你在造化门中,确有着很大的气派。”
水燕儿道:“俞兄,见笑了。”
俞秀凡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么?”
水燕儿道:“我想劝俞兄,到此为止,用不着再深入了,但我知道,你不会听。”
俞秀凡道:“燕姑娘,造化门中,难道还有比断魂垒更可怕的地方么?”
水燕儿道:“那要看怎么一个计算法?”
俞秀凡道:“请教燕姑娘!”
水燕儿道:“断魂垒中人,虽然狂悍凶狠;但他们缺少智慧,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有着一团很清晰的头脑,还有着重重机关。”
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到的事,非要办到不可。”
水燕儿道:“既然如此,那就算小妹白说了。”
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事请求燕姑娘!”
水燕儿道:“想来,定是一件为难事了。”
俞秀凡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想收回我一件东西。”
水燕儿道:“你的剑。”
俞秀凡道:“是的!我的剑是一把凡铁打成的宝剑,在别人手中,完全没有价值,但对我而言,那是一把不可失去的宝剑。”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剑的价值,在江湖人的眼中,完全一样,俞兄这把剑,既是凡铁,不知有什么珍贵之处?”
俞秀凡道:“这柄剑的价值,贵重的是在它的纪念价值上,并非是它的锋利和功能。”
水燕儿道:“原来如此。”
俞秀凡道:”姑娘愿不愿帮在下这个忙呢?”
水燕儿道:“剑不在我的手中,但我可以派人去取来,不过,那要一段时间。”
俞秀凡道:“不知要等候多久?”
水燕儿道:“大约有两个时辰吧!”
俞秀凡道:“在下就等候两个时辰吧!”
水燕儿道:“好!俞兄既然愿意等候,小妹拼着违犯门规,这就遣人去给你取来。”
举手招来一个女婢,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女婢一欠身,转头而去。
水燕儿回阵一笑,道:”俞兄,离开听松楼后,你们很可能有一段忍受饥饿的时间,小妹既己备了酒菜,何不在此小饮一杯?”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好!那就叨扰燕姑娘一顿。”
水燕儿立刻吩咐摆酒,片刻见酒菜摆上。
俞秀凡虽然答应了叨扰一顿酒饭,但内心中,对那水燕儿仍有着极大的戒心,暗中示意无名氏和石生山,如若她自己没有食用之前,而人最好不要食用。
水燕儿似乎是早已思虑及此,坐下之后,立时先喝了两杯酒,然后遍尝了桌上佳肴。
俞秀凡笑一笑,举起了筷子,道:“姑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无名氏、石生山都很小心,目睹俞秀凡吃过的菜,才跟着食用。
水燕儿喝了不少的酒,双颊上飞起了一片红晕。俞秀凡酒量不好,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敢多饮。无名氏、石生山的酒量虽然不错,但却不敢开怀畅饮。四个人中,水燕儿喝酒最多。
无名氏放下酒杯,轻轻咳了一声道,道:“姑娘,你的酒量,似是并不太好!”
水燕儿道:“我本来也不会喝酒。”
无名氏道:“姑娘不觉着喝的太多一写?”
水燕儿道:“酒可消愁,多喝两杯,打什么紧。”
无名氏道:“看姑娘在造化门的权限很大,想来,对造化门中的隐密知晓不少。”
水燕儿道:“我还没有醉,你应该等我再喝几杯酒,问我不迟。”
俞秀凡突然接口说道:“姑娘,你不怕我们暗施算计么?”
水燕儿道:“俞兄,别勉强我,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俞秀凡耸耸肩,道:“别太自信了,咱们一直还是敌对相处。”
水燕儿笑一笑,道:“俞兄,我好像有些醉了。”
无名氏笑道:“姑娘,这座听松楼,可已在造化城中?”
水燕儿摇摇头,道:“还没有进人造化城。”
俞秀凡道:“所谓造化城,大约是凭仗机关埋伏造成的一处险恶之区。”
水燕儿道:“造化城中的景物,无奇不有,你们三人见识之后,亦将叹为观止。”
无名氏道:“是洞天福地呢,还是人间鬼域?”
寸燕儿道:“两者兼有吧!不过,一个人感受上的不同,对境遇的看法,有着很大的差异。所谓布衣暖、菜根香,生性自甘淡泊的人,并非身着绞罗、日日酒肉,才会过的快乐。”
俞秀凡道:“姑娘之言,深含哲理,但颇有使人费解之处,姑娘何不解说的明白一些。”
水燕儿道:“非诸位亲目所赌,也很难讲的清楚。”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非让我们进去看看不可了?”
水燕儿道:“俞兄,小妹只好提供一些进人造化城中的资料,希望能对俞兄有些帮助。”
俞秀凡点点头道:“不论造化城中是人间仙境或是阎罗屠场。
但在下既然有机会见识一番,实是不应放过。”
无名氏道:“姑娘,咱们准备进人造化城中,已不打算活着出来,姑娘能给咱们一些指点,咱们也不过多逃过几次险难,死去之前,多长一些见识罢了。”
水燕儿叹口气,道:“进入了造化城,有很多的结果,不一定非死不可。”
俞秀凡道:“我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你们造化门中,既可保全性命,又可享受到某一些富贵荣华。”
水燕儿道:“这条路,大概是有些走不通了。”
俞秀凡道:“不错。咱们宁可战死在造化城,也不会作为造化门弟子。”
水燕儿道:“除了降和战之外,我想还有别的办法,俞兄何不及试呢?”俞秀儿沉吟有顷,微微一笑,道:“多谢指点!”
水燕儿端起酒杯,道:“劝君更进一杯酒、离此一步无故人。”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她手执酒杯,回含泪水,情意十分真挚。
忽然间,俞秀凡有着一种自责的感觉,暗暗忖道:她确然有着苦衷,酒后吐真言,她如对我全是一片假情,此时此地,实也用不着如此做作的了。心中念转,也端起酒杯,道:
“不论在下能不能生离造化城,姑娘这一份情意,在下永记心中了。”
水燕儿眨动了一下眼睛,两行情泪,顺腮而下,举杯一饮而尽,道:“俞兄,小妹不敢企求的太多,只希望俞兄能冰释对小妹这份误会,小妹就感激不尽了。”
俞秀凡也喝干了杯中的酒,道:“姑娘,在下很惭愧,也很抱疚。
这杯酒,表达在下一点敬意。”
水燕儿的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绽出了微微的笑容,道:“俞兄。
能得你谅解这份误会,小妹心中就安乐多了。”
谈话之间,一个青衣女婢,手中托着一柄长剑,快步行了进来。
水燕儿站起身子,由女婢手中取过宝剑,递给了俞秀凡,道:
“俞兄,看看是不是你的兵刃?”
俞秀凡接过宝剑,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姑娘,谢谢你!这正是在下的兵刃。”
水燕儿微微一笑,道:“俞兄,小妹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俞兄答允!”
俞秀凡听得呆了--呆,暗道:又来了,不知道又要出一个什么难题了,这女人真叫人难测高深。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请说!”
水燕儿道:“你如能离开造化城,希望能再来这听松楼看我一次!”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道:“理当如此。”
水燕儿目光转注到无名氏和石生山的身子,道:“两位带有兵刃么?”
无名氏摇摇头,道:“没有。”
水燕儿道:“可要借用两件兵刃。”
无名氏道:“如是姑娘方便,在下倒希望能借用两件。”
水燕儿道:“谈不上方不方便,我能还给俞兄的宝剑,借两件结你们有何不可。”
无名氏道:“多谢姑娘了。”
水燕儿道:“两位用什么兵刃?”
无名氏道:“在下用刀,石兄用什么?”
石生山似乎是不愿再讲话,伸手蘸酒,在木案上写了“判官笔”三个字。
水燕儿皱皱眉头,道:“没有判官笔。我这里有刀有剑,有软鞭。”
石生山沉吟了一阵,又在桌上写道:“软鞭。”
水燕儿点点头,道:“去取一把卑刀和一条软鞭。”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两个女婢,拿着一把单刀,一条软鞭,放在了木案上面。
无名氏拿起单刀,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姑娘,谢啦!”
石生山取过软鞭,抱拳一礼。
水燕儿抬头望望天色,道:“俞兄,如若你还没有改变心意,现在可以走了。”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姑娘,在下等就此别过。”
水燕儿道:“俞兄,离开听松楼,百丈外就进了造化城,三位多多保重,恕我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劳。”转身向外行去。
水燕儿站起了身子,脸上是一片自怜自惜的神色,双目中满含着泪水。但她强忍着没有移动身躯,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个青衣女婢,带三人离开了听松楼。行过来时的悬崖险地,折转上一座山峰。
青衣女婢停下了身子,道:“三位,峰下就是造化城,小婢告退了。”
那女婢神情严肃,说完了一句,立时泪水纷披,转身而去。
俞秀凡大感奇怪,沉声喝道:“姑娘留步!”
青衣女婢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你哭什么?”
那青衣女婢,本来还在忍住没有哭,俞秀凡这么一问,青衣女婢突然双手蒙面,泪水由指缝中涌了出来。
俞秀凡叹一日气,道:“姑娘,什么事,使你哭的如此伤心?”
青衣女婢黯然说道:“我为我们的姑娘流泪,为她不平。”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为她流泪,为她不平,为什么?”
青衣女婢道:“她伤痛把你留在了人间地狱,日夜独坐凭栏低位,祝告上苍,希望你能够脱险归来,生离地狱。”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未去听松楼前,在下对她确然有一点误会,见面之后,己然误会冰释。”青衣女婢道:“俞相公好轻松啊!只是误会冰释四个字,你可知道我们姑娘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多大的牺牲?”
俞秀凡道:“她牺牲了什么?”
青衣女婢突然放下了蒙面双手,脸上泪痕纵横,双目中神光湛湛,直逼在俞秀凡的脸上,道:“她不惜身犯门规,交还了你的宝剑,又赠与你两个从人兵刃,且泄漏了不少造化门中的隐密。”
俞秀凡道:“她犯了什么规戒?”
青衣女婢道:“她身犯天大门规,任何一条,都是腰斩分尸之罪,三条并发,就算她是公主的身份,也是一样的非死不可。”
俞秀凡道:“这个,这个,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青衣女婢道:“没有。”
俞秀凡道:”我们交回兵刃呢?”
青衣女婢道:“大错已铸,回头已晚。交还兵刃,也是一样无法救她。”
俞秀凡道:“九死也有一生,难道这件事,就役有一点侥幸求生的机会么?”
青衣女婢道:”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就是你们生离造化城时,带她离开此地。”
语声稍停,接道:“俞相公,难道你一点也听不出来,她要你归来再到听松楼去看看她,那是死别的留言。”
俞秀凡道:“听松楼天险绝地,一夫当关,万夫难渡,如若你们都肯帮助她,合诸位之力,死守绝地,造化门中的人手,未必能越过那奇险关口。”
青衣女婢举手拭去脸上的泪痕,道:“你要她抵抗捕拿她的杀手?”
俞秀凡道:“归去告诉水姑娘,就说这是我说的话,我们能够生离造化城,会尽快来此接应她。”
青衣女婢道:“这些话,我都可以转告,但姑娘怎么决定,小婢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道:”那自然不关姑娘的事,只要你把话传到就行。”
青衣女婢道:“婢子不会少说一个字。”转身大步而去。
目睹青衣女婢离去之后,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咱们就要进造化城了,两位带有很多福寿膏,行动只怕也有些不便。”
无名氏笑一笑道:“公子说的不错,咱们把它烧了。”
石生山放下背上的福寿膏,无名氏也放了下来。无名氏摸出一个火招子晃燃,堆上枯枝干叶,烧了起来。但见一股淡黑色的浓烟,升了起来,逐渐向四周扩散。黑烟中带着一般浓重的香味。
无名氏目睹稻寿膏全部燃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如是十方别院中人,见到了这数十斤福寿膏,被一把大火烧去,不知要如何心疼呢!”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两位,如那丫头说的不错,咱们再向前进,所进人造化城了,两位的心情如何?”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石生山过:“在下觉着能死在青天白日之下,强过苟安于人间地狱了。”
俞秀凡豪气奋发,哈哈一笑,道:“两位怎的如此气馁,在下相信,我们能进人造化城,就能够安全出来,两位振作一些。”
第二十五回造化之城声色娱宾
无名氏道:“公子,只有存必死之心,咱们才有勇气进人造化城,是么?”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一片苍翠,不见房舍行人。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一面仰天大笑三声,道:“两位请和在下走在一起,进入造化城后,咱们尽量不要分开。”
无名氏道:“公子,前面数十丈就是造化城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异样的感觉?”
俞秀凡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造化门中最大惊人处,就是出入意外。”
谈话之间,到了一排翠树前面。
这排翠树,都被高大的苍松掩遮,直到近前两丈处,才看到那排翠树。满山翠松,但这一排翠树到翠的特别,翠的像翡翠一样,而且枝叶很密,密的像一堵墙,看不到里面景物。
俞秀凡停下了脚步,摇Сhā头,笑道:“这排翠树,有些奇怪。”
无名氏伸手捡起了一片石块,缓缓说道:“公子,请向后退退,我试试那片翠树看。”
俞秀凡向后退了四步,笑道:“不妨事啦,你可以出手了!”
无名氏暗中提气,右手一挥,石块破风而出。但闻蓬然一声,击在那形同墙壁的翠树之上。只见那片翠树,忽然间开始转动,卷向后面收去。
一座鲜花扎成的门楼,却随着那卷收翠树,现了出来。
门楼很高大,足足有一丈六七。全是鲜花结成,还带着芬芳的香气。门楼不但结扎的唯妙唯令而且,还有白花铺成的一块横匾,金色花朵扎成了四个字”欢迎光临”,显然,这是特别为三人扎成的一座花楼。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巨大门楼,全力鲜花扎结而成,花色鲜艳,证明采下不久,花楼所用,不下数万朵,不但配色适当,而且结扎精密,决非三五人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完成。如是数十人合作完成,岂不是表现他们分工的精密,合作的效率。”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公子不但武功精博,叫人佩服,这份观察入微,不遗细小的精明,也叫咱们望尘莫及。”
俞秀凡道:“处处留心皆学问,这实也不算什么。咱们不能有负人家的雅意,进城去吧!”举步向前行去。
无名氏突然快行两步,抢在俞秀凡的身前,道:“属下开道。”手握刀柄,当先而行。
进了那鲜花门楼,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片平整的草地,足足有数十顷大小,地上下见高树,也没有长草,一片广大的平川地上,全生着一般高低如茵短草。
俞秀凡纵目四顾,思索了良久,竟然想个出这片广大草地的用意究竟何在。
冈力能及处,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一座房舍,看不见一只鸟儿飞过,也听不见一声大吠、蝉鸣。不见一棵树,也听不到一点风摇枝叶轻啸之声。
青草如毡,一地翠色,蓝天上飘浮着几朵肉云,这该是诗情画意的境地,但它大静了。
静的像一他死水,静的大背常情,静的是那样诡异,静的使人心生恐怖。
无名氏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好静啊,好静!静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俞秀凡道:“静的是步步凶险,飓尺杀机,两位小心了。”
不喜说话的石生山,似是也蹩不任心头那股大过沉静的忧闷之气,说道:“难道这数十顷的辽阔草地,那是没有埋伏的险地。”
俞秀几道:“妙的是不着痕迹。极目眺望,一片短草,没有一处不同,没有一处会引人注意,就是天下第一等擅制机关的人到此,也无法瞧出何处设有埋伏,”无名氏点点头,道:“不错。单是这一股寂静的威胁,定力不够的人,就承受不了。”
俞秀凡道:“不过,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不会让咱们死亡在这片草地上。”
无名氏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因为,这不是造化城的极致,他既然让咱们进来了,总希望咱们能见见他们最巧妙的东西。所以,他不会叫咱们死不瞑目.生不敬服。”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公子见解实非等闲,看来,在下这个跟班的职司,得先行续约了。”
俞秀凡叹道:“话虽如此,但咱们已感觉到造化门的厉害,怯由心生,单是这一份感受,咱们已输了一筹。”
无名氏笑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放开步子走吧!”
三人鱼贯而行,举步落足之间,无不小心异常,脚踏在如茵草地上,给人一种轻软的舒适之感。但三人的心情,却是如临深渊,如届薄冰。每一个落步之间,都可能有着凶险变化,因此三人都走的极感吃力,本该是一段轻快、舒服的行程,但却走的三个人一脸汗水。
好不容易,行过了那一段广阔的草地,足足耗去了大半个时辰工夫。
草地尽处,景物又变,一流清溪横赵而过,溪前是一座玉栏红瓦的小亭,亭中白玉砖上,摆着一把细瓷茶壶和三个自玉茶杯。一个全身绿衣的少女,合笑站在亭前。
这一阵全神戒备行来,三人都有着口渴的感觉。
绿衣少女欠欠身,道:”请三位亭中稍息,饮杯香茗,前面有三座小桥,分通三个大不相同地方,三位还要化上一番心思,选择去路。”
俞秀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进去瞧瞧吧!”举步行入了小亭之中。
绿衣少女很多礼,先对三人福了一福,才轻移莲步,伸出皓腕,端起瓷壶,斟满了三人面前的茶杯,道:“三位,茶中无毒,三位可以放心的喝。”当先拿起茶壶,倒入口中,喝下了两口,放下茶壶,退出小厅。
俞秀凡端起茶杯,喝了-口,闭上双目,运气调息,确定了茶中无毒,才缓缓睁开双目,道:“两位请喝。”
无名氏笑一笑,道:“原来,公子在替咱们试毒。”
石生山道:“这些事,应该由我们承担。”
俞秀凡笑一笑,道:“下一次吧!”
三人借喝杯茶的时间,好好调息一阵,等体能完全恢复,才离开小亭。
那绿衣少女,仍然端端正正地站在小亭外面,对三人欠身微笑。
无名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姑娘!请问芳名。”
绿衣少女道:“贱妾小亭。”
无名氏道:“姑娘在造化门中是……”
绿衣少女接道:“是守护这小亭的女卫。”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这名字倒不错,以物命名,当真是既简单,又好记。而且姑娘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工作。”
小亭微微一笑,道:“造化门中的事,都以简明为主,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决不说第二句话。”
无名氏道:“多谢姑娘指点。”
小亭道:“不客气。”
无名氏放开脚步,追上了俞秀凡。行不过十丈,果然到了一条清溪前面。这条溪流不深,清可见底,但却很宽很宽,足足有十五六丈,三道石柱木板搭成的木桥,并排而立,但桥到溪中,却突然分开,分对着三个谷口通去。
溪流对面,是一道不太高的悬崖,但却像刀切的一样光猾异常,不见一株矮松,一丛杂草。
远远的估计,三个谷口,相距大约有三十余丈。
无名氏长长吁一口气,道:“公子,咱们走那条桥?”
俞秀凡道:“不论走那一条桥,都是一样的凶险。”
无名氏道:“造化门太小气,至少应该给咱们一些提示,让咱们有一个选择机会,这等完全叫人碰运气的事,没有一点大门大派的气度。
俞秀凡道:“咱们居中而行吧!”
无名氏道:“对!三条大路走中间。”当先行上木桥。
三人行到溪中,三桥分叉之处,只见桥中光亮的木板上,写着两行小字,道:“停步想一想,人生转眼空,繁华岂是梦,成败论英雄。”
俞秀凡摇摇头,道:“这是一条充满着功利的桥。”
无名氏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到另外两条桥上瞧瞧?”
俞秀凡道:”只要咱们能活着,三处地方都该去见识一番。”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不错。咱们先去见识一下,造化门中的繁华生活。”加快了速度,向前行去。
谷口不大,严格点说,应该是一个山洞,天然的形势,加上了人工,开凿出一座形同门楼的谷口。由谷口向里面瞧去,只见那各口深达十余丈,看上去,像一个石筒。
俞秀几停下脚步,望着谷口,缓缓说道:“这是什么谷口,简直像一个陷饼,如是咱们行入一半,两面被堵了起来,那就被困在山壁中了。”
无名氏道:“公子,虽然形势险恶,但咱们也不能不进去啊!”
俞秀凡:“进去是总要进去,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
无名氏道:“在下有个意见,咱们一个一个的过,直到一个人通过了全程之后,另一人再行通过。”
俞秀凡道:“虽非万全之策,但目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无名氏道:“在下先过。”举步向前行去。
他本是一个见多识广、处事慎重的人,此刻却突然变得十分豪勇,大有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概。
俞秀凡、石生山,四道目光,盯注在无名氏的身上。无名氏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直到谷口尽处,足踏实地,才回头来举手相召。
俞秀凡道:“石兄先走。”
石生山一欠身,放开了脚步向前奔去,十余丈的距离,转眼己到尽头处。俞秀凡也以极快的速度,奔了过去。三个人通过石洞似的谷口,未引起任何动静。
俞秀凡吁一口气,道:“造化门这些布设,似乎处处都是险绝之地,但他们这份深沉,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公子,看看这片木牌。”
俞秀凡转头望去,只见道旁Сhā了一块木牌子,上面用朱砂写了四个红字,道:”欢迎光临。”
石生山道:“看来他们早已算就咱们走这一条路了。”
俞秀凡道:“这不足为奇。不论咱们走那一条路,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块木牌。”
无名氏道:“在下也正在想这件事,公子却一语道破。”
语声甫落,突闻一个清亮的声音,接道:”那一位是本城贵宾俞少侠?”
俞秀凡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赤手空拳,年约三旬的中年人,停身在八尺以外一株粗大的古松之下,面带微笑。
流目四顾,感觉停身处,是一片两亩大小的盆地,被一座浅山环围,盆地中除了几株粗大的矮松之外,都是短不及膝的育草,没有一座瓦舍草棚。
打量过四面的形势,俞秀凡才缓缓说道:“区区就是俞秀凡。”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命迎客,请贵宾进城。”
俞秀凡一拱手,道:”有劳阁下。”
无名氏冷冷接道:“咱们记得那桥上留字,有一句繁华岂是梦,但看此地的荒凉景象,有何繁华可言?”
青衣人笑道:”无名兄,请稍安勿躁,造化城主自具有造化之能,兄弟就是要带贵宾观赏一番造化城中的繁华。”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能早些见见你们造化城主,可省去不少繁文褥节。”
青衣人道:“不忙,不忙。贵宾是第一个以外客身份,进入我造化城中的人。如不见识一下造化城中的绔丽繁华,岂不是有虚此行了。”语声顿一顿,接道:“敝城主自然会接见贵宾,不过,什么时间那就很难说了。”
无名氏道:“咱们公子的脾气不好,你朋友说话最好能小心一些。路走错,可以回头,话说错,可能会丢了性命。重要的是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青衫人不悦的冷笑一声,道:“阁下,你威胁够了么?”不容无名氏再接口,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身上,接道:“贵宾,咱们可以进入繁华城中了么?”
俞秀凡道:“有劳阁下带路了。”
青衫人笑一笑,回身在那粗大的吉松之上举手一挥,那枝叶密茂的粗大古松上,突然裂开了一座门户。那木门高约五尺,宽约两尺多些,可以容一人通过。
俞秀凡心中暗道:“无怪他来的无声无息,徒然在身后出现,敢情这株高大的古松,竟然是一处暗门。”
青衫人对俞秀凡一直保持适当的敬重,回身一札,道:“贵宾,在下走在前面带路了。”
俞秀凡一侧身,紧追在那青衫人的身后,行人了古松的木门之中。无名氏、石生山,鱼贯随在身后,进入了古松木门之内,是一条斜向地下的阶梯,大约向下行了一丈多深,改成了平行小径,向前行去。
俞秀凡暗中数计,这条地下小径,直行了九百九十九步,才踏到向上行去的阶梯。
这等地下密道,宽窄只不过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行,黑的目光难见三尺外的景物,除了暗中计数步子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上行梯级十八层,带路的青衫人突然举手,击向头顶的盖子。
俞秀凡听声音,那似乎是一种精铁所铸,入耳的声音,十分清脆。
忽然间日光透人,铁盖开启,青衫人一跃而上。俞秀凡早已留心戒备,紧随在那青衣人的身后,飞出洞口。无名氏、石生山相继跃出地道。
青衣人向后退了两步,一欠身,道:“贵宾,请恕我不送了,前面就是繁华城。”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青石砌成的城墙,拦住了去路,三人停身处,正在城门口处。但闻蓬然一声,那开启的铁盖,突然又合了起来,青衫人也同时消失不见;想是又回到那密道之中。
无名氏低声道:“石兄,我可以打赌,那青衫人叫作’密道’。”
俞秀凡笑一笑,道:“这座繁华城,倒是看不出繁华的景象。”
一语甫落,突然弦管乐声,传人耳际,城门内鱼贯行出来一行身着白衣的女子乐于。
无名氏暗中数了数,那一行白衣女子,总共有一十二人。十二个白衣女子,大约部在十六八岁左右,个个娟秀清丽,虽然谈不上什么天香国色,但十二人都有着很美的身材,个子也一般儿高,显然,这些人,都是经过了特别的挑选。
俞秀凡冷冷的站在路中,无名氏、石生山分站两侧。十二个白衣女子,行到俞秀凡身前五六尺处,突然停了下来。欠身一礼,道:
“见过俞少侠。”
俞秀凡一挥手,道:“不用多礼。”
十二个白衣女子,齐齐一笑,道:“多谢公子。”分成两列,举起手中的弦管,吹弹了起来。
无名氏低声说道:“公子,可要在下去问问她们?”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过去问问她们。”
无名氏踏前两步,越过俞秀凡,冷冷说道:“诸位姑娘,可以停下来了。”
十二个白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弦管,瞪着二十四只眼睛,望着无名氏,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无名氏冷笑一声,道:“咱们公子,一向不喜这些排场,用不着诸位这样辛苦了。”
十二个白衣女子愣了愣,又举起手中的弦管吹弹起来。
无名氏皱皱眉头,道:“看来,诸位姑娘很喜欢吹弹这些弦管乐器了。”
十二个白衣女子不再理会无名氏,仍然继续吹弹手中的乐器。
无名氏冷笑一声,突然向前行进两步,右手一探,向左首一个手执琵琶的少女抓去。那白衣少女,好像根本役有看到无名氏伸过来的右掌,被无名氏一把扣住右手的腕|茓。白衣少女啊一声,手中的琵啻,跌落地上。
无名氏尴尬一笑,放开了右手,道:“姑娘不会武功么?”
白衣女一欠身,道:“小女子只会弹琵琶。”
无名氏道:”哦!”一时间,竟然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
自衣女子活动了一下被扣手腕,伸手捡起了地上的琵琶,又开始弹了起来。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我看咱们不用理会这些排场了,直接走进去吧!”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冲进去!”
无名氏手握刀柄,大步向前行去。这真是一个很尴尬的场面,十二个白衣美女乐手,吹奏的十分热闹,但受欢迎的人却是神情严肃,对那些悦耳动人的乐声,充耳不闻。
十二个白衣女子,没有阻拦无名氏、俞秀凡等,只管不停的吹奏手中弦管。弦管配合,发出悠扬的乐声,但却无法制造出欢愉的气氛。
无名氏当先带路,穿过了十二个白衣女分列的乐队,行近了城门,就是这一道城墙阻隔,城里城外,完全是两种大不相同的世界。
城里面酒馆罗列,商店林立,人来人往,接区摩肩。所有的人,都穿着鲜明的衣服,酒肉香气,扑鼻而来,动人食欲。每个人的脸,都带着欢愉的笑意,看起来充满着一股祥和之气。这些人有男有女,也有着八九岁的孩子,目光都投注在三人的身上,不住点头微笑。
行过了半条街,人人如此。无名氏突然间有着一种惭愧的感觉,握在刀柄的右手,不觉间放了下来,这是一个充满着欢乐的小城,人人容光焕发,衣着鲜艳。不论是男女、儿童,没有一个人带有愁苦。
无名氏回头对俞秀凡道:“公子,这地方真奇怪。”
俞秀凡道:“嗯!人人都带着笑容,似是很快乐。”
无名氏道:“奇怪的是,这些人的笑容,都不是勉强装出来的,他们的快乐,似乎是发自内心。”
俞秀凡道:“改变山川形势,工程虽然浩大,但还不算难事,但如造化城主,能够控制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那真是一件震惊人心的事了。”
谈话之间,已行到十字街民一座高大的酒楼,巫立街口,迎风飘动的酒招,写着“天下美酒一家收,四悔佳肴出本楼。”一块金字大横匾,写的是:“人间第一楼。”
无名氏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只见两个身着白衣的堂信,快步行了出来,欠身笑道:“三位,请里面坐,本楼有京都御厨,江南名师,天下口味,都可在本楼尝到。”
另一个白衣堂值接道:”世间佳酿,南北美酒,只要能叫出名字,本楼中无不具备,三位请人楼品尝一下,就知小的所言不虚。”
俞秀凡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除了自己一行通过的西大街外,还有东。南,北三条大街。
每条大街上,都有很多人,看上去都够热闹。最奇怪的是北大街家家商店门民结彩、挂灯,似是每一家都在办喜事似的,想到人夜后一街灯火,彩绸飘动,那份热闹,不言可喻了。
无名氏低声道:“公子,咱们要不要见识一下这座人间第一楼?”
俞秀凡道:“进去瞧瞧吧!”
两个堂棺带路,引导三人行人店中,果然是”座上客常满,博中酒不空”,数十张木桌上,坐满了酒客。
不论这地方如何印繁荣,但在俞秀凡等三人的心中,都有着故意安排的感觉,抹不掉人间地狱中那悲惨的形象。
白衣堂棺带三人,直行上二楼,才找到一张空桌子,欠欠身,笑道:“小号生意太好,虽然已快过吃饭时刻,但酒客还不停的拥上,委屈三位,先坐一刻,如是不满这个座位,小的当尽快替三位换过。”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贵号的生意,天天这样好么?”
店伙计道:“是的,日日满座,很少虚席。”
无名氏道:”那真是财源广进,贵号赚了不少银子吧。”
店伙计道:“敝号的利很薄,用料道地,虽然每日满堂,但赚头不大。”
俞秀凡突然冷笑一声,道:“只帕,这些人,都是故意找来给在下等看的吧!”
店伙计道:“给你们看的,为什么呢?”他的神情一片茫然,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的话生出怀疑。
俞秀凡也有些茫然了,暗道:“难道,这座繁荣城中人,别是一番境界,这里的人,当真都日日生活在这等锦衣、玉食的繁华之中?”
但闻店伙计说道:“本楼中酒菜,包括了南北口味,但不知三位要吃什么?”
俞秀凡道:“随便来一点吧!”
无名氏道:“要贵楼中最好的菜。”
店伙计道:“本楼有一桌名菜,叫作十全宫贵,这桌菜中,包括了南、北口味,全国所有的名菜,真是鱼与熊掌兼俱,山珍和海味并列,三位尝过之后,就知小的所言不庄了。”
无名氏道:“好!就给咱们来一个十全富贵。”店伙计一欠身,道:“小的这就去叫他们准备。”
无名氏冷冷说道:“伙计,告诉大师父一声,别在酒菜里面下毒。”
店伙计道:“客官说笑了。”
片刻工夫,酒菜摆了上来。每一次都是两道菜,一齐上来,一道是北方手艺,一道是南厨名菜。
也许是无名氏一句话,发生了作用,上菜的伙汁,每人都带了一把筷子,放下了菜盘之后,自己先挟了一块尝尝。
无名氏果然是一个很小心的人,试莱的伙计,吃下第一口菜后,不能马上离开,直到无名氏确定他们没有中毒之后,才放他们离去。因此,这席酒吃的很慢,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才算把一席酒菜饮用完毕。本来,俞秀凡等都可以早些停奢,但这些菜烧的大好了,每一道菜,都有着特殊色香,入口之后,别有风味。
直到全席吃完,无名氏才放下筷子迫:“兄弟足迹,遍及大江南北,论吃一道,自信颇有见识,但我却从未吃到过这样好的名菜,人间第一楼,单以莱肴美味而论,倒也不算夸大。”
一向不爱讲话的石生山竟也忍不住,说道:“单是这等可口美味,就可以使很多人,心甘效死,不作别想了。”
俞秀凡道:“的确好吃,但如因为有了几口好菜,就能使一个人甘心为虎作怅,那人也未免太过轻贱自己了。”
无名氏道:“公子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久,不知江湖中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有人爱利,有人爱名,有人喜色,有人爱吃。一道美味,可以使他们终日里念念难忘。”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付道:江湖代代有高人名家,但能够使后人景慕不忘的,却难有几个,这大概不是他们识见不足,就是有某种癣好之故了。
他心中感慨万端,深深觉着,一个人如想立下千秋大业,为后世楷模,不偏不倚,识见远大,于大是大非间有所遵循,那就不是单纯武功一道能够做到了;必须文武兼具,才能当全才之称。
忽然间,想到了自己。艾九灵行踪遍天下,识见是何等广博,为什么竟然会选择自己这样一个贫寒出身,全无武功基础的人,不借大贫手脚,乞求他人,把自己造就成这样一位出奇的人物。
以艾九灵在武林中的声望,他尽可由武林各大世家门户中,选一个出类拔革的人承继他的衣钵,以他声望之隆,武功之高,自非难事。为什么,他竟选择了我?是不是因为我救了他,因为他,我受了很多的痛苦。但酬恩的方法很多,似是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
他借重佛门传薪之木,授我功力;借重花无果绝世医道,助长了我的成就;把他毕生穷研苦思的绝技,简化为十掌、三拿,全不藏私的传授于我;又为我找到了一位毕生苦思拔剑手法的名家,传授了我的剑法。那千败老人,由千次失败中,修正了拔剑的手法,实已超越了一般剑法之上,拔剑一击中,已非一般剑法所能封挡。
这些人自非他在一时间所能找到,这根本是一个很精密的计划。艾九灵仆仆风尘走遍天下,其用心——就是在寻找能承受这个计划的人。
但他选中了我!一念及此,心中凛然顿生出一种警惕,只觉肩负沉重,有不得一步差错之感。
无名氏、石生山,冷眼旁观,发觉那俞秀凡神情严肃,似正在思索一件重大之事,不敢惊动,暗中招呼,严作戒备。但见俞秀凡神精数番变化之后,突然长长吁一口气。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你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入神,想的这样长久!”
这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分。不知何时,第一楼上,已经点起了灯火,而且楼上显得十分清静。
敢情,楼上已经没有了客人。但整座二楼,灯烛辉煌,点了十二盏垂苏宫灯。两个身穿白衣的店伙计,恭恭敬敬的站在木桌前面,一语不发。
俞秀凡打量过四周景物,深深一笑,道:“我在想一个人。”言未尽意,话题突然一转,接道:“现在什么时刻了?”
无名氏道:“晚饭已过。”
俞秀凡回顾了身侧两个穿着白衣店伙计一眼,道:“现在,这繁华城中的人,都该体息了。”
店伙计一欠身,道:“东、西、南三条街上的人,都已经休息了。
但北大街,却正是刚刚开始。”
俞秀凡点点头,道:“北大街,是什么行道?”
店伙计道:“这个很难说了,风雅点说,那是风月地方,如是俗说一点,那该是歌姬云集之处了。”
无名氏道:“多华城弹丸之地,想不到名堂还真是不少啊!”
店伙计道:“离开了声色犬马,繁华二字,那很难表达出来了。”
俞秀凡道:“能让咱们夫瞧瞧么?”
店伙计道:“那地方最欢迎外乡人夫,本地的人,反而不受欢迎。”
第二十六回歼魔音教春风仙子
白发老岖心头一震,道:“你的意思是……”
俞秀凡接道:“老夫人不作抗拒,在下也下会放过你。”
白发老岖道:“你这算什么侠义人物?”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既非侠客,也非义士,所以,不用遵守很多对自己全然无益的规矩。”
白发老岖脸上闪掠过一抹惊骇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笑道:“古往今来,黑白两道中,一向都有着很大的不同,一直支持着双方在江湖上的作为。”
俞秀凡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不是出身于白道中人。”
自发老岖真的有些害怕,全身微微抖动了一下,道:”你的师父是…”
俞秀凡道:“有人传投我这身艺业,但却从没有人告诉我应该遵守什么?”
白发老岖大声叫道:“我不信?”但见寒光一闪,森冷的剑芒,已然逼在她的咽喉之上。不禁骇然道:“好快的剑招,老身这一生中,从没有见过出剑如此快速之人。”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我不吃这个!你加觉着我不会杀了你。
咱们就不妨试试。”长剑微一颤动,白发老岖的咽喉处肌肤破裂,鲜血淋漓而下。
越是生性残暴、冷酷的人,对死亡体会也越是深刻,他们杀人时,手段百般狠毒,但自己却是很怕死。白发老枢右肘关节处,剑伤很重,几乎没有再抗拒的力量,何况,俞秀凡的快剑,已使她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一阵死亡的恐惧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只觉双腿一软,叹了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俞秀凡的意料之外,但也使俞秀凡生出了一阵厌恶。
缓缓收回了长剑,俞秀凡冷厉他说道:“看来,你很怕死!”
白发老岖道:“是。老身目睹过千百人的死亡,因此对死亡了解的很深刻。”
俞秀凡道:“好!在下也不愿杀一个全无骨气的人。”
白发老枢脸上突然泛现出一抹笑意,接道:”多谢少侠!”
俞秀凡道:“别太高兴,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白发老抠微微一怔,道:“少侠请说!”
俞秀凡道:“答复我所有的问话,我满意了那些答复之后,你才可以不死。”
白发老怄道:“那虽然能逃过你的剑下,但仍然无法逃过死亡,而且死的更是悲惨。”
俞秀凡忽然拔剑一挥,顿然飘飞起一片银丝,那是黑衣老奴的满头白发,洒落了一地。
她一生杀人无数,但轮到了自己面对死亡时,却生出了无比的畏惧,望着那飘落一地的白发,身躯微微抖动。
俞秀凡长剑人鞘,冷冷说道:“造化门中,可能有很严厉的门规,但至少你可以晚死一些时间。”
黑衣老抠叹口气,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俞秀凡道:”你不用问我想知道什么,只考虑你能答复我些什么!”
黑衣老岖道:“咱们试试看吧,老身尽我之能答复你。”
俞秀凡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老岖道:“老身是魔音教中的大护法,人称鱼姥姥。”
俞秀凡道:“魔音教主,现在何处?”
黑衣老岖道:“也在此地。”
俞秀凡道:“为什么叫魔音教?”
黑衣老岖道:”因为本教是用音律制人,故称魔音教。”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那地狱门中咐狂人,不是受制于魔音么,想不到竟让我撞上了。如能制服了魔音教主,或可解救那一批狂人。心中念转,缓缓说道:“你们魔音教中,一共有多少门人?”
黑衣老抠道:“我们魔音教中人,主精而不在多,除了教主之外,只有两大护法和教主门下四个弟子。”
俞秀凡道:“只有你们七个人么?”
鱼姥姥道:“一共十三个人,我们两大护法门下,还各有三个女弟子。”
俞秀凡道:“刚才死去的一人,是什么人的门下?”
鱼姥姥道:“是老身的门下。”
俞秀凡道:“那位红衣姑娘呢?”
鱼姥姥道:“也是老身的弟子。”
俞秀凡道:“贵教中有没有男子。”
鱼姥姥道:“没有,我们全教一十三人,全部都是女的。”
俞秀凡道:”贵教中人,在造化城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鱼姥姥道:“好听点说,是客卿地位。如若说的真实一些,咱们是受了压迫,不得不听命行事。”
俞秀凡道:“这造化城中,容纳的人物不少吧?”
鱼姥姥道:“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大约都有人在此。”
俞秀凡道:“这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语声一顿,道:“叫他们住手吧!”
原来,无名氏、石生山仍在和那红衣少女打的难解难分。
鱼姥姥高声叫道:“秋儿,住手!”
那红衣少女应声后退,脱身而出。无名氏、石生山,也未乘势追击。
红衣少女回头望去,看师父狼狈之状,不禁心头一震,道:“师父!”急步奔了过来。
鱼姥姥冷冷说道:“站住!”
红衣少女停下了脚步,望着鱼姥姥出神。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秋姑娘,请过来!”
红衣少女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如是姑娘不肯听在下的话,那就只好请令师叫你了。”
鱼姥姥冷哼一声,道:”秋儿,俞少侠既然请你过来,为什么不过来呢?”
红衣少女皱皱眉头,道:“弟子这不是过来了么?”缓步行到俞秀凡的身前。”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秋姑娘,令师告诉了在下不少的事,在下也希望姑娘能和我们合作。”
只听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人耳际,道:“你想知道什么,用不着问她们了。我知道的比她们多。”
俞秀凡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宫装,头戴金花的妇人,站在大厅门口处。那妇人年龄很奇怪,看上去似乎有三十多岁,也像二十多岁,总土,这女人给人第一眼就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在那宫装妇人的两恻:各站着两个年轻的少女,身佩长剑。宫装妇人的右后方,站着一个白发老岖。白发老枢的身后,并排站着三位少女。
俞秀凡暗中数了一下,连那宫装妇人在内,计有九人,连同鱼姥姥的师徒三人在内,合计有一十二人,整个魔音教,总共有十三人,还有一个未到。
心中有了一个底子,俞秀凡轻轻举手一招,道:“你们过来。”
无名氏、石生山,经过这数日相处,内心中对俞秀凡已生出了无比的崇敬,感觉之中,确也只有为人仆从的份儿,立刻应声奔了过去,分立在俞秀凡的两侧。
这时,站在一侧的鱼姥姥,突然飞身而起,左掌一挥,拍向俞秀凡的背心大|茓。
这等近距离的突起发难,极为难防,无名氏、石生山,都不禁失声而叫。
忽然间,剑芒一闪而逝。无名氏、石生山叫声未绝,鱼姥姥已然彼腰斩两截,溅血而死。
俞秀凡长剑已然归入鞘中,肃立原地,好像根本没有动过。这一手快剑表演,使得全场中人,无不看的一呆。
俞秀凡缓缓伸出右手,指着那红衣少女,道:“秋姑娘,你是要回去呢,还是过来?”
红衣少女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呆在原地,茫然无措。她已被俞秀凡快剑镇住,但又显然不敢背叛魔音教。宫装妇人原本带着满脸笑容,此刻,却似是被冻了起来,变成了一副哭不得的样子。”
俞秀凡右手缓缓放到剑柄上面,冷冷说道:“秋姑娘,你是否已决定了?”
红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决定了。”
俞秀凡道:“是过来,还是回去?”
红衣少女道:“回去”。转身到那宫装妇人的身侧。
宫装妇人缓缓吁一口气,谊:“你是我所见用剑中最快的剑手。”
俞秀凡冷冷说道:“夸奖了。你大概是魔音教中的掌教了。”
宫装妇人道:“正是贱妾。”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大概是江湖中最小的组合,我们只有十几个人。”
俞秀凡道:“十三个!不知何故,只有十二位到此。”
宫装妇人道:“看来,鱼姥姥确已告诉你很多事。”
俞秀凡道:“死亡对她有着很大的威胁,但她见你之后,竟然敢起而反击,足证贵教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有着很严酷的控制。”
官装妇人道:“一个门下,效忠教主,本属天经地义的事,有何不可呢?”
俞秀凡冷冷说道:“说的不错,那本是贵教的事。不过,贵教中人,想加害区区和两位朋友,似乎和在下有关了。”
宫装妇人道:“你已经杀了本教两个人,自己却毫发无伤,也该去了。”
俞秀凡道:“你要我到哪里去?”
宫装妇人道:“北大街上,有很多欢迎阁下的准备。魔音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俞秀凡点点头,道:“教主,似是有意放我们一马了。”
宫装妇人道:”也许阁下的快剑,有了威慑的作用。”
俞秀凡道:“教主不怕受到造化门主的惩处么?”
宫装妇人道:“那是本教的事,不劳费心。”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看咱们之间,应该有很彻底的解决办法才好;免得日后,再度为敌。”
宫装妇人冷冷说道:”这么说来,阁下今天,非要把本教击溃、歼灭不可了。”
俞秀凡似是突然间变的十分冷厉,缓缓说道:“贵教还可以选择。”
宫装妇人道:“请教?”
俞秀凡道:“只要教主告诉在下一句话,从此退出造化城。”
宫装妇人道:“办不到!”
俞秀凡突然一迈步,欺到了宫装妇人身前,道:“教主,造化门中高手太多,在下不得不施用些霹雳手段了。”
宫装妇人神情凝重,双目钉注俞秀凡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准备动手?”缓缓举起右手,理一理鬓边散发。
俞秀凡道:“在下不喜欢伤人,但目下的形势逼迫,在了不能不借剑为助了。”
宫装妇人叹口气,道:“你不觉着欺人过甚?”
俞秀凡道:“为了千百位武林同道,在下只好得罪。”
那宫装妇人右手移到头Сhā的金花之上,道:“好吧!本教……”
突然银线一闪,俞秀凡握着剑柄的右手突然一时。那是剧烈奇毒淬炼的毒针,藏于金花之中,由机簧控制。
俞秀凡虽是聪慧过人,但却未想到那头Сhā金花之中,竟然会藏有暗器,在完全意外之下,不足数尺的距离之中,俞秀凡右臂被毒针射中。一种极为强烈的奇毒,立刻使俞秀凡右臂麻木,握剑的右臂,已完全失夫了作用。
虽然那宫装妇人明知毒针的厉害,但她仍然不敢稍存大意之心,疾快的向后退了三尺。
这不过是一转眼间的时光,无名氏和石生山已双双抢到了俞秀凡的身前,各亮兵刃,护住了俞秀凡。俞秀凡的右手,已然无法再握住剑柄,五指缓缓松开。
目睹俞秀凡的反应,宫装妇人才格格一笑,道:“小兄弟,也许是魔音教三个字害了你,你想不到,魔音教中人,竟然还会用暗器。”
俞秀凡神情冷肃,脸上全无惊惧之色。
无名氏低声道:“公子中了毒?”
俞秀凡道:“一枚毒针,射中了我的右臂。”
无名氏道:“属下瞧得出来,那该是很厉害的奇毒,快些运气,闭住|茓道。”
俞秀凡低声道:“我不会自己闭|茓,你快点了我右肩|茓,把毒性闭于右臂。”
无名氏心中虽然觉着奇怪,但却仍然依言点了俞秀凡的|茓道。
俞秀凡左手握着剑柄,轻按机簧,长剑出鞘,冷冷说道:“夫人,咱们再试试!”缓步向官装妇人行了过去。
宫装妇人心中有些半信半疑,缓缓说道:“俞少侠,天下不是没有用左手刀法的人,只不过左手,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练习,像你一样,突然左手用剑,只怕未必能施出你的快剑手法。”
俞秀凡冷冷说道:“那是我的事,不劳夫人担心。如是在下一定要死于夫人的毒针之下,在下也要死的瞑目。”
宫装妇人道:“怎么样你才能死的瞑目?”
俞秀凡道:“在下死去之前,先取了你夫人的性命。”
宫装妇人突然一挥手,两个佩剑少女,分由两侧欺了上来。
二女在欺身前进的同时,右手一抬,长剑出鞘,两支剑同时攻向俞秀凡。
俞秀凡左手疾抬,刺了过去。但闻当当两声,分由两侧向前攻上的二位姑娘,右腕各中一剑,手中的兵刃落地。二女伤的很重,右腕对穿,长剑落地之后,鲜血也淋漓而下。
二女呆住了,宫装妇人也呆住了。她想不到俞秀凡的左手剑法,仍然是这样的快速。
俞秀凡对自己的左手运剑,心中也没什么把握,但伤了两个女婢之后,信心大增,长剑平举,护住前胸,直向宫装妇人行去。
宫装妇人冷冷说道:“你杀了我,你将毒发而死。”
俞秀凡的快剑,已给了她无比的威协,使她发觉着,就算她存心反抗,也无法逃过俞秀凡如电光石火的剑招。
俞秀凡道:“我也感觉得到你的毒针毒性很强烈,所以,我必须在毒性发作之前,取你性命。”
宫装妇人道:“两个人同归于尽?”
俞秀凡道:“在下没有选择的机会,那也只好如此了。”
宫装妇人道:“我可牺牲一位护法和两个弟子,挡你一击,夺路而逃。”
俞秀凡道:“如是你相信自己有逃走的机会,那就不妨试试。”
其实,俞秀凡心中也无把握。
宫装妇人想到俞秀凡的快剑,逃走的希望实在不大,只好缓缓说道:“如若咱们换一个两个人都不死的方法,俞少侠是否同意呢?”
俞秀凡道:“什么法子?”心中暗道:看来她也很怕死。
宫装妇人道:“我给你解毒药物,解去你身中之毒。”
俞秀凡心中想道:这妇人虽是一教之主,但在造化城中,只不过是一个三四流的角色,我要死,也该和造化城主拼个生死。
数年来的江湖经验,使他感觉得到手段愈狠、心地愈毒的人,愈是怕死。心中念转,口中已缓缓说道:“如是你给我真的解药,我就可以放你离开。”
宫装妇人道:“你说话算数么?”
俞秀凡冷冷说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践,不可信任的是你。所以,你也不用动脑筋骗我,给你逃走的机会。”
宫装妇人道:“听说你学了天龙禅唱。”
俞秀几道:“不错,鱼姥姥已经施展过她的魔音了,夫人可也要试试?”
官装妇人未再多言,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王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了俞秀凡。
俞秀凡右臂麻木,左手执剑,不敢弃剑去接。他已学会了谨慎。
无名氏及时行了过来,伸手接过丹九,放人俞秀凡的口中。俞秀凡虽然封了右臂|茓道,但强烈的毒性,仍然由行血,渗入内腑,如是再不及时服下解药,已难再撑过一盏热茶工夫。
对症之药,神效快速,药物吞下,俞秀凡已感觉腹中毒性消退。
暗中运气,顿觉丹田中一股强大的热力,直冲而上。那热力强大无比,俞秀凡感觉到右臂|茓道被封中一阵暴胀的痛疼,竟然自行冲开了封|茓。
运讨的真气,带着解毒的药力,片到间,运行一周天,感觉到右臂可以运用自如时,顿觉精神焕发,精力充沛。这时,他才把少林群僧传薪、花无果药力引导的内力,全部收为己用。
宫装妇人只见俞秀凡脸上泛着红光,里目闪烁着如电的神芒,心中大是紧张,道:“我们可以去了吧?”
俞秀凡还剑入鞘,淡淡一笑,道:“回答我一句话再走。”
宫装妇人道:“俞少侠请说!”
俞秀凡道:“人间地狱有一座断魂垒,里面有不少人被魔音所困,那可是你们魔音教的杰作?”
宫装妇人道;“不是。我们还未到那等境界。”
俞秀凡道:“告际我是什么人?”
宫装妇人道:“是城主的三夫人——纶音仙子的手段。”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的三夫人……”语声顿一顿,接道:“造化城主,一共有几个夫人?”
宫装妇人沉吟了一阵,道:“我不太清楚,但就我所知的,已有五位夫人。”
无名氏摇摇头,道:“看来,这位造化城主,是一位很会享受,艳福不浅的人。”
宫装妇人道:“那些夫人,一个强过一个,只要她们愿意嫁,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娶她们。”
愈秀凡哦了一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关于五位夫人的事?”
宫装妇人道:“这也在咱们的约定范围么?”
俞秀凡道:“不是。”
宫装妇人道:“那我可不可以不说。”
俞秀凡道:“可以,你请便吧!”
宫装妇人回身行了两步,突然又走了回来,笑道:“看来,你确实是一个可以信托的人。”
俞秀凡道:“有些人,相处了数十年,仍然是尔虞我诈;有些人虽只匆匆一面,就可以给予信任。”
宫装妇人道:“你是属于后一种人。”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
宫装妇人道:“我们虽是一个很小的门户,但也自由自在,我们研究音律,只是想过得舒服一些,卖唱江湖,能多得一些赏银。
但到了我师父那一代,在这一门学问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己可以用音律影响一个人的行动;传到我,更上层楼,可以用音律控制一个人,甚至可以杀人。但却未料到,会被造化门中人看上,把我收人造化城中。”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说够了么?”
俞秀凡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红袍,手执金棒的大汉,肃立在入门口处。”
宫装妇人大力震骇,道:“神火执法!”
红衣大汉口中喷喷两声,道:“造化城中,不是没有叛徒,但他们至少是在离开造化城门后,才敢背离;像你们这样,就在造化城中背叛的事,我还是初次见到。”
宫装妇人急道:“我们不是背叛,我只是……”
红衣大汉接道:“我听得很清楚,怎么冤你们。”语声一顿,接道:“四大执法有权随时处决背叛本门的人,你们一齐上吧,还是束手就缚。”
宫装妇人道:“我们没有错。”
红衣大汉手中金棒一指官装妇人,一道金黄光芒,直飞过来。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暗器,怎的竞有如一片光幕。心念转动之间,忽闻那宫装妇人惨叫一声,全身燃起了一片火焰。那火势很激烈,一燃之下,不可收拾,全身都陷入了一个大火之中。但闻那宫装妇人,不停的发出惨叫,似是有着无比的痛苦。
无名氏久走江湖,见过了很多冷血的屠杀,但如此生生被火烧死,也是初次见到,不禁一呆。
就在几人一怔神间,那红衣大汉,已连连挥手,打出一道道的黄光。
只听一阵阵连绵惨叫,传人耳际。魔音教中人,全数都陷入了燃烧之中。
这真是一场触目惊心的悲惨画面,十来个活生生的人,眨限问,变成了十几团烈火。所有陷入大火中的人,都已无法看到面目,全被大火掩遮。十几团烈火在窜动,看的人惊心动魄。
惨叫很快的静止,所有的魔音教中人都已经被括生生烧死。
俞秀凡一挥手,道:“你们两人退开,免得分我心神。”
无名氏、石生山虽然对那俞秀凡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但对他的武功,已经有了很大的信心,依言向后退去。俞秀凡突然一提气,欺到了红衣大汉的身侧,双方相距大约有四五尺的距离。
冷笑一声,俞秀凡缓缓说道:“好恶毒的手段,在下从没有见过一个像阁下这样冷血的人,杀人杀的这样惨酷。”口中说话但心中却有无比的谨慎;右手早已握住了剑柄。
红衣大汉冷冷说道:“阁下能使魔音教中人,在片刻间,完全屈服,想必是有些本领了。”
俞秀凡道:“你可是想试试么?”红衣大汉道:”你可是觉着我怕你么?”
红衣大汉脸色一变,道:“阁下再三的出言相激,那是存心逼我出手了?”
俞秀凡道:“如是我不能对付你,那就不如死在你的毒火之下。”
红衣大汉说道:“为什么?”
俞秀凡淡笑道:“因为,我如不能对付你,自然更对付不了造化城主了!”
红衣大汉道:“好大的口气。”前秀凡道:“在下能深入此地,大约不全是靠口气吧?
”
红衣大汉怒道:“好!你一定想试试老夫的神火,那就请小心!”右手疾扬而起。
忽然间寒光一闪,红衣大汉的右手,刚刚举起,却蓬然跌落在地上。俞秀凡的剑势太快了,不待毒火出手,长剑已斩落红衣大汉的右手,齐腕而断,手落实地,鲜血才冒了出来。
红衣大汉只觉手腕一凉,看到鲜血,才觉着一阵剧疼刺心匕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的快剑,也从没见那样出剑的手法。
转眼看去,只见俞秀凡肃立原地,长剑已然归入鞘中。
尽管红衣大汉已痛得脸上变了颜色,但他却咬牙苦忍,没有出声。
俞秀凡冷冷的说道:“阁下,要不要再试试改用你左手打出毒火的速度?”
红衣大汉出于一种本能的意识,忽然间后退了两步,转身欲去。
俞秀凡长剑一闪,平递了出去,剑尖上翘,己然抵向了红衣大汉的咽喉之上,道:“不许走!”
红衣大汉道:“阁下想杀我,尽管出手。”
俞秀凡道:“我如要杀你,就算你有三条命,也早已死于我的剑下了。”
红衣大汉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我也不用羞辱你,但你必须回答我几句问话。”
红衣大汉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俞秀凡道:“我们如何才能见到造化城主?”
红衣大汉道:“至少你们要走完了北大街。”
俞秀凡道:“可以。回去告诉造化城主,就说我们愿意试试他这条北大街上的埋伏,不过、走完这条北大街之后,在下就希望见到造化城主,那时,他如是仍不肯出面,就别怪在下要大开杀戒了。”
红衣大汉点点头,伸出在手,捡起地上的右手,转身而去。
无名氏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公子,我从没有见过像那红衣人打出的暗器的手法,也没有见过那样的毒火暗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也没有见过象公子这样的快速剑法,那真是莫可言喻的速度,无与伦比的快剑。”
俞秀凡道:“这一条北大街中,表面上张灯结彩,似是极为热闹;事实上,内中却是步步杀机,处处凶险,咱们只有减少自己的错失,才有渡过危险的机会。”
无名氏道:“公子说的是,咱们以后,决不擅自行动,听从公子之命行事。”
俞秀凡笑一笑,道:“无名兄,别误会兄弟的意思,我是希望借重两位的经验,共渡难关。”
无名氏道:“咱们不敢谦辞,尽全力施为就是。”
俞秀凡微微一笑,豪壮他说道:”走!咱们再去闯其它机关。”
举步向前行去。
这次,几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对那些彩花、灯人,未见多望它一眼。
到了第二座彩门前面,无名氏连头也懒得抬了,冷冷说道:“这里面,是什么埋伏?”
一个年轻的汉子,闪身而出,欠身一礼,道:“这里面是美人宫”
无名氏哦了一声,问:“什么叫美人窝?”
一面目光微抬,果见彩花环围着一个竖立的主字招牌,写着“美人窝”三个大字。
那年轻汉子,穿一身海青色绸子裤褂,大眼薄唇,一眼间就可以瞧出,他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
只听他滔滔不绝的说道:“美人窝中夫人多,北地胭脂,江南佳丽,西域美人,中州才女,应有尽有,那真是目迷五色,使人眼花燎乱。”
无名氏冷冷一笑,接道:“够了,够了!我知道你很会说话,事实上,用不着这样的大费口舌,咱们只想知道一件事。”
年轻人道:“什么事?”
无名氏道:“这里面埋伏的是些什么人物?”
年轻人尴尬一笑,道:“如是一定要清楚一些说,这里应该叫作‘美人关’。”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咱们公子,是世间第一美男子,只怕你这美人关中,美人不够美,无法留得住他。”
年轻人一欠身道:“那么,三位请进吧!”
无名氏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属下带路。”
俞秀凡道:“事情已经揭穿了,当心他们突施暗算。”
无名氏道:“属下知道,”手披在刀柄之上,大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落后三步,紫随而行。大门距离正厅,大约百步以上的距离。厅里的灯火很暗,但却有一种神秘的诱惑气氛。
无名氏冷冷说道:“咱们己见识过魔音教的手段,也见识过那位什么神火护法,用不着再摆设这些排场,事情既然已经挑明了,大家要凭真本事、硬功夫较量,实也用不着多这些过门,排场了。”
大厅中暗淡的灯光,突然间大放光明,景物清晰可见。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这才对,真是绝色美人,也要明火亮灯之下才能看得清楚。”
口中说着话,人已经跨进了大厅。日光到处,不禁一呆。只见十二个绝色的美人,分穿着四色衣服,分站在大厅中四个方位,每组三人。
每一处距离,不过有十几步远,一丈多些。辉煌的灯火下,看的十分清楚:
第一组穿着粉红色的衣服,灯红罗衫、粉红裙,一对小莲足,也穿着粉红色的绣花鞋。
第二组一身绿,翠绿衫裙、翠绿鞋。
第三组一身黄,黄纹罗裙、黄绽鞋。
第四组一身白,白衣如雪,白的不见一点杂色。
十二个人,个个都当得美人之称,右手中提一条两尺多长的汗巾和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二十四双美丽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在无名氏的身上溜来溜去。
无名氏在那十二位佳丽的眼波流转之下,不自觉的有一种飘然欲醉的感觉。心生警觉,立时移开了目光,冷冷说道:“你们可有一个领头的人么?”
一个身着翠绿罗衣少女,莲步栅妞的行过来,欠欠身,道:“爷有什么吩咐?”燕语鸯声中,飘过来一股奇香,中人欲醉的奇香。
无名氏冷冷说道:“退后一些,别走得离我太近!”
绿衣女听话得很,退后了三四步,道:“爷!这地方可以么?”
这时,俞秀凡和石生山也都行了进来。打量了厅中十二美女分站的形势,竟是一个很严密的合簿阵势。
无名氏道:“再退两步!”
绿衣美女果然很听话,又依言向后退了两步。无名氏突然感觉一阵迷悯,不自主摇动了一下身躯。
俞秀凡快行两步,轻轻在无名氏身上拍了一掌,道:“快退出厅去,调息一阵再进来。
”
无名氏道:“公子。她们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中人欲醉。”
口中说话,脸色却突然飞浮出两片红晕,双目中,也飞出了异样的神采,盯在绿衣美女身上。
俞秀凡出手点了无名氏一处|茓道,冷冷说道:“姑娘,是你弄的手脚么?”
绿衣女黯然叹息一声,道:“这位爷,你看的很清楚,婢子站在这里没有动过,能动什么手脚?”
俞秀凡冷冷说道:“姑娘,用不着再耍花招了,在下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出剑很快,快的像闪电一样。”
绿衣女道:“我明白,不过,我们都是很可怜的女孩子,你就是杀我们,我们也不会还手。”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你们都不伯死了?”
绿衣女道:“怕!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我们都这么年轻,死了不是很可惜么?”
俞秀凡突然间有着一种茫然的感觉,不知该何处置目前这群女孩子,皱皱眉头,道:
“你们如若真的都是被迫害而来的,现在,你们都可以走了。”
专衣女摇摇头,笑道:“爷!我们如若能走,那就不会来了。”只见她柳腰款摆,举步向前行来。
忽然间,俞秀凡闻到了淡淡的幽香,俞秀凡冷哼一声,一面闭着气,右手一抬,拔剑击出。
但见寒芒一闪,那向前行来的绿衣女,啊哟一声,停下了脚步。
凝目望去,只见那绿衣少女,头上青丝囚落了一地,而且还赔上了一只左耳,鲜血淋了一脸。
俞秀凡还剑入鞘,冷冷说道:“姑娘,我说过,我的剑很快。”
绿衣少女本来极为美艳,但此刻,满头青丝飘落一地,又缺了一只左耳,看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呆呆的站着,任凭鲜血由脸上滴落在前胸之上,放声痛哭。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你哭什么?”
绿衣女道:“我就要死了,难道连哭也不可以么?”
俞秀凡道:“你们都可以不死,退回去,找你们的头儿,那些该死的人出来。”
绿衣女道:“我们十二个人,先请公子慈悲。”
俞秀凡道:“什么意思?”
绿衣女道:“希望公子的快剑,能让我们死的痛快一些。”
俞秀凡怒道:“你们可是觉着,我不敢杀你们?”
绿衣女道:“公子错了。我们只是求你慈悲,让我们少些痛苦。”
俞秀凡道:“哦!你们真的不怕死?”
绿衣女泪如泉涌,道:“别的姊妹,我不知道,但我怕的很,我的心在跳.全身在颤动。”
俞秀凡道:“你既然怕死,为什么不让避开去?”
绿衣女摇摇头,道:“公子也许不知道,因为你是强者。这世间,一直是强食弱肉。所以,你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因此,死虽然可怕,我们宁可选择死亡。”
俞秀凡道:“这是你一人之意呢,还是所有人的想法?”
但闻,另外十一个少女,齐声应道:“我们都是一样,愿死在公于的快剑之下。”
俞秀凡暗暗忖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这些人,竟然连死都不怕,不知造化城主,用的什么方法,竟然使她们如此畏惧。他心中明白,此刻决不能有一点心慈手软的表示,他已发觉到,这些美丽少女,身上散发出幽香,可能就是对付自己一行的手段。只有硬起心肠,道:“你们听着,没有我同意之前,任何人不可离开原地一步。”
绿衣女叹口气,道:“公子,我们都是很可怜的人,希望你能让我们落得一个全尸。”
俞秀凡道:“姑娘,难道只有死路一条么?就不能另外找一条可走生路?”
绿衣女道:“正因为我们无路可走,所以,我们才到此地。”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诸位是非死不可?”
绿衣女道:“我们是死定了。目下我们只求死的舒适,那就感激不尽了。”
俞秀凡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在下可以奉告诸位,我不会杀你们。”一挥手,道:“咱们走!”转身向外行去。
绿衣女突然尖声叫道:“站住!”
俞秀凡回过头,道:“什么?”
绿衣女道:“你不肯杀我们,我们也不能活下去。”
俞秀凡道:“是。你们死定了。不过,我不想杀你们。”
绿衣女道:“你这人一点也不仁慈。”
俞秀凡道:“诸位加是一定要死,死的方法很多,难道一定要死在俞某人的剑下么?”
绿衣少女突然一扬手,道:“你走了,我们死的很惨。”
俞秀凡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光一闪,飞起了两条断臂。但谨慎的俞秀凡在长剑出鞘的同时,人己闭住气,跃退八步。
一片粉红色的粉未,随着那绿衣女的两条断臂,飘飞而起,笼罩了数尺方圆。两条断臂,却飞出一丈开外,撞在墙壁上,跌落下来。俞秀凡却已借机会跃出大厅,随手一带,砰然关上了厅门。抬头看去,只见石生山扶着无名氏,站在那里发愣。
俞秀凡大步行了过去,低声道:“无名兄怎么样了。”
石生山道:“他全身发热,血流迅快,似乎是得了什么怪病。”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不是病,是中了春风散。”
俞秀凡转头看去,只见大厅门户已被打开,一个全身粉红衣着的少女,当门面立。
俞秀凡吁一口气,道:“什么叫春风散?”
红衣少女道:“明白点说,春风散是一种很强烈的瑃药,任何人,不论他定力如何强,都无法抗拒春风散的药毒。”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他是非死不可了?”
红衣少女道:“只有二个办法,可以救他的性命。”
俞秀几道:“什么办法?”
红衣少女道:“女人,只有让他接触女人,才可以救他之命。”
俞秀凡怒道:“好卑劣的手段!”
红衣少女长吁一口气,接道:“我们用的是天下最强的瑃药,只要是人,他就无法忍受这种煎熬,这种痛苦。”
俞秀凡道:“好!说说看,你们有些什么条件?”
红衣少女道:“放下你的剑,请人厅中坐,我们姑娘,想和阁下谈谈。”
俞秀凡道:“你们姑娘?”
红衣少女道:“是,我们的姑娘,春风仙子。”
俞秀凡道:“春风仙子?”
红衣少女道:“是,她像春风一样,行踪所到之处,带来了一片春意,掀起了一片情海风波。”
俞秀凡道:“哼,看来这造化城中,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了。”
红衣少女道:“俞少侠,你的朋友,支持不住了,你必需尽快的决定。”
俞秀凡道:“他如是真的不幸毒发死去,姑娘,那就有得你们的好看了。”
红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俞少快,我们还有十一个人,你的剑虽然快速,但却无法一举把我们十一人全数杀死,我们站的方位,可以打出春风散,使你无法让避。我们七八条命,换了你俞少侠一条命,那是死的很值得了。”
俞秀凡道:“看来诸位很看得起我俞某人,不过,你们别把算盘打得大如意,春风散虽然恶毒,但必需吸入腹内才能发作,在下可以闭气一个时辰以上,春风散对我,构不成很大的威协。”
红衣少女脸色一变,沉吟不语。
俞秀凡接道:“但在下不愿损失一位朋友,我可以和你们姑娘谈谈,你们姑娘和俞某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俞某人不愿轻易牺牲掉一位朋友性命。”
红衣少女耸然动容,望了俞秀凡一眼,欲言又止。
俞秀凡察颜观包发觉自己的吓唬、挑拨,已生出了相当的效力,暗暗吁一口气,又道:
“我把这位朋友交给你,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他保留下性命,保下武功,不能有毫发之伤。”
红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我作不奇$%^書*(网!&*$收集整理了主。”
俞秀凡道:“去请示能作主的人。不过,我要我的朋友,不受伤害。如是他受到了任何伤害,咱们就不用谈了。记着!我是个不受威胁的人,也是个诚实的君子,我不会说谎,只要我的朋友受到了任何伤害,咱们就不用谈了,我要大开杀戒!”
红衣少女道:“你已经用够了威吓的手段,不过,我已经告诉你作不了主。”转身行入厅中。
俞秀凡回头看去,只见无名氏双目赤红加人,神情间的痛苦之状,流露无遗。暗暗叹息一声,顿有着心急如焚的感觉。
那红衣少女入厅片刻,重又行了出来,道:“我们姑娘答应了,把你的朋友交过来。”
石生山望了俞秀凡一眼,道:“公子,无名兄……”
俞秀凡接道:“不论他们要用什么手段,救命要紧,送他过去。”
石生山抱起无名氏,缓步向厅中行去。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站住,用不着你送他过来。”
石生山停下脚步,道:“他不能动。”
红衣少女道:“他中了春风散,人并未晕迷过去,解开了他的|茓道,他自己就会过来。
”
石生山放下了无名氏,拍话他身上|茓道。
红衣少女道:“你们仔细的看一看,在欲焰焚烧中,男人的丑态。”话未说完,突闻无名氏大吼一声,饿虎扑羊一般,直向那红衣少女扑了过去,双臂一张,猛抱那红衣少女。红衣少女一闪身,避开了无名氏的扑击之势。无名氏却快速的冲人了大厅之中。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看到么?他像渴驴奔泉,那是人性的本能,潜伏在另一面的兽性。这时,别说你们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兄弟父母,他也不会听你们的招呼。”
俞秀凡道:“姑娘,你既然作不了主,咱们本不用多费唇舌了。
不过,我只想纠正你一句话。人性中有很多弱点,必需要理性和意志,去择善固执。药物乱性,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
红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眼睛,道:“希望你能说服我们的姑娘。”
侧身退后三步,接道:“请进!”
俞秀凡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缓步向厅中行去。
石生山目睹无名氏的悲惨际遇,心中忽生寒意,低声道:“公子,我也要进去么?”
俞秀凡道:“不用了,你守在厅外。”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石兄,我如不幸步上了无名兄的后尘,中了春风散,我会尽全力搏杀这些女魔。但我怕力不从心,所以,你要在我药力发作时,点我死|茓。我不能在她们面前出丑。”
石生山道:“公子内力精湛,春风散如何能够伤得?”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不能不防,记着我的话!”
正想举步入厅,瞥见站在三尺外的红衣少女口唇启动,用极度低极的声音,说道:“不能进入厅中,春风散的香气,一样能使人心神醉迷。”
俞秀凡半听半猜的了解那红衣少女的意思,但他并未立刻停下脚步,向前行了五步,越过那红衣少女,才突然停了下来。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端坐在一张木榻之上。她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衣服,俞秀凡竞看不出是用什么质料做成。在地面前三尺处,摆着另一张木椅,虚位相待,显然是留给俞秀凡的。
目睹俞秀凡停下了脚步,金衣妇人,突然轻启樱唇,说道:“怎么不过来?”声颇娇媚,充满着一股强烈的诱惑。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春风散很可怕,在下不想冒险。”
金衣妇人笑道:“原来,你有些害怕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夫人!在下一向不受激,别打算让我生气。”
金衣妇人婿然一笑,道:“俞少侠,我想奉劝你几句话。”
俞秀凡接道:“如是想劝我离开造化城,你最好不要开口。”
金衣妇人道:“这么说来,咱们是不能谈了。”
俞秀凡道:“可以谈你能力所及的事,谈咱们的处境。”
金衣妇人道:“好!你准备怎么办?”
俞秀凡道:“解去我朋友身中的春风散毒,我们离开。”
金衣妇人道:“我手下春风十二钒,被你杀伤了一人,难道就这么白白算了。”
俞秀凡道:“夫人,你不要误会,咱们不是谈条件,你如不救活我的朋友,春风十二钗中,还有十一个人,也要血溅当场,包括你夫人在内,是十二条人命。”
金衣妇人道:“你好大的口气。”
俞秀凡道:“夫人,为什么不试试看!”
金衣妇人霍然站起身子,道:“俞少侠,你欺人太甚了!”
俞秀凡道:“在下见识过贵门中的手段,那份恶毒、冷酷,使在下自叹弗如。”
金衣妇人突然举步向前行来,俞秀凡抬手握住了剑把。
突然间,金衣妇人一扬手,两团白影闪电一般直射过来。俞秀凡长剑一挥,斜里斩去。
剑出如风,横里斩中了两团白影。但那两团白影被利剑斩过之后,突然飞洒出一片茫茫白烟。
俞秀凡有着根深的警惕之心,剑势触及飞来之物,已然觉着不对,一面闭住气,一面翻身一跃,退出大厅。
金衣妇人格格一笑,道:“俞秀凡,不要你朋友的性命了么?”
俞秀凡强按下心头怒火,冷冷说道:“在下终于发觉一件事。”
金衣妇人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造化门中人,大都是些冥顽不灵之辈,在下用不着存仁慈之心了。”
金衣妇人格格一笑,道:“我见识过你的快剑,那确然是高明的很。不过,世上事,也不能全凭武功,就可以惟吾独尊。”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夫人可是准备毁约?”
金衣妇人道:“谈不上什么悔约,大小我也是一教之主,说出口的话,怎能够不算。”
俞秀凡道:“你既然准备践约,那就交出我的朋友。”
金衣妇人又是一阵娇笑,道:“姓俞的,我们答应你治好他身中的春风散毒,然后由你带走,对不对?”
俞秀凡道:“不错。”
金衣妇人道:“那就不错了,我们把他放在这座大厅中,你自己把他带走。”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你们在厅中施放春风散?”
金衣妇人道:“就算你猜对了,你有什么法子救他出去?”
俞秀凡冷冷说道:“春风仙子,你为人的恶毒,实是死有余辜,早晚你要作我剑下之鬼。”
春风仙子道:“俞秀凡,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柳下惠重生还魂,不论有多深的内功,只要你中了春风散,你就会和你的朋友一样。
天下能够解得春风散的,只有我配制的独门解药,你不信,你就试试。”
俞秀凡道:“春风仙子,你把他放置于大厅之中,在厅中施放春风散,岂不是又让他中了毒?”
春风仙子道:“这就是春风散的奥妙之处。凡是中了春风散的人,除了服用本门中的解药之外,只有女人可以解除他身中之毒。
中毒后,他有着无比的痛苦,但解毒时,他也会享受到从未享受过的快乐。”
俞秀凡冷哼一声,道:“很难叫人相信。”
春风仙子怒道:“你可以不信,但我决不是信口胡说,你如中了春风散的毒,你将会亲身经历,你如能救出你的朋友,你可以在他口中得到证实。”
俞秀凡冷笑一笑,道:“这么说来,春风散的罪恶,似是很大、很大了,都已到了处死的地步。”
春风仙子道:“那要看什么人的说法,有些人确认为我们该死,但有些人,却希望我们能更扩大一些,广收上千万弟子,使他们能够真正尝试到男女间的快乐。”
俞秀凡冷冷说道:“住口,我的朋友现在何处,为什么不把他送过来。”
春风仙子道:“他现在正置身飘飘欲仙中,麻烦你俞少侠耐忍的等等吧!”
俞秀凡目光一掠那站在厅门口的红衣少女,缓缓向后退了五尺,肃然而立。
石生山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公子,我看等一会,在下涉险去抢人出来,公子在外接应。”
俞秀凡摇摇头,道:“你站远些,我如在救人时不幸中了春风散毒,我想,应该还有一段短暂的清醒,我会利用那一段时间,自作了断。至于你,石兄,只好请你自己拿个主意了。”
石生山道:“公子,你如死了,那不但是天道瞎眼。而且,武林中也不会再有正义公理,石某人话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会相随泉下,侍从公子。”
俞秀凡道:“石兄,生死事,决断于大是大非,不能以区区个人适从。我不过是武林中一分子,生死何足道,石兄如若有生存的机会,还望英勇的活下去。俞秀凡来自有处,自然会有强我十倍的人,挺身而出。”他没有提起艾九灵,但神情间,却有无比的崇敬。
石生山笑一笑,笑的很凄凉,道:“就算我石某人贪生怕死吧,他们也一样的不会放过我,这一点,我很清楚。”
这是实情,俞秀凡未再多言。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少侠,可以来看看你的朋友了。”
俞秀凡吸一口气,纳入丹田,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大厅正中,一张太师椅上,坐着无名氏,他微闭双目,似是睡的正甜。
两恻,排着春风十钗,春风仙子,却站在无名氏的身后。这是一个严密无比的阵势,任何人只要接近无名氏,都无法逃出那春风十钗的春风散。那穿红衣的少女,仍然站在大厅门口。
俞秀凡行到大厅口处,那红衣少女突然冷笑一声,道:“站住。”
只听春风仙子冷冷说道:“放他进来。”
红衣少女横移一步,道:“请进吧!”
俞秀凡摒住呼吸,向前行去。耳际间突响起了一种如蚊呐的声音道:“公于,相信我,别回头,也别动,保持原速,向前面走去。
第二十七回泥淖莲花弃暗投明
俞秀凡很沉着,脚未停步,头来回顾,但口中却冷冷说道:“姑娘,在下的剑势很快,春风十二钗中,有一人就是死在我的剑下。”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移动身躯,故意挡起了那红衣女子的身子,隔断春风仙子的视线。
他无法预测那红衣少女有些什么反应,只是出于一种意识上的配合,感觉中,挡住春风仙子的视线之后,她才方便行动。
突然间,觉得一件细小之物,飞人后颈之中。俞秀凡立刻一提气,使那飞人后颈之物,挟在了衣领和肌肤之间。停下了脚步,俞秀凡缓缓用左手举起了长剑,右手却借机会一探颈间,取出了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他的举动很自然,以那春风仙子的精明,也未瞧出一点破绽。但俞秀凡手中拿住了这么一颗丹九之后,却有着不知如何处置之感。
这时,他距离春风十钗只不过六七尺远,必需及早把这粒药物用上,以防止春风散的药毒。但他无法决定,是把这粒药九吃下去呢,还是把它含在口中,还是用其他的办法施用这粒药物。
春风仙子格格一笑,道:“俞少侠,过来呀!你的朋友正在期待着,你能救他出去。”
俞秀凡心中暗暗忖道:“她既没有告诉我,药物使用之法,定然是服用下去了。
”心中念转,右手又缓缓握上了剑把,冷冷道:“不要激起了我的杀机,你们都是积恶如山的人,死有余辜,一旦我动杀机,只怕请位都不会有好的收场。”
春风仙子笑一笑,道:“俞少侠,多谢你先给我们这个警告。这份光明磊落的态度,好生令贱妾佩服,我这个痴长你几岁的大姊姊,也不能暗施算计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春风散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只要你闻到了部股香味之后,就算中了毒,不论你内功,回何的精深,武功如何高明,都无法抗拒春风散强烈的毒性。中毒后,情形如何,你已经亲目所睹,似乎是用不着我再说了。”
俞秀凡经缓缓把长剑高举,借剑柄掩护,把药丸投入口内。他已经无法再多想这药九是否可以吞下去,就咽人腹中。“春风仙子目睹俞秀凡静静的站着不动,心中大感震赅,暗道:这人的沉着,的确莫测高深。双方又僵持了片刻。春风仙子已忍耐不住,突然一挥手,道:“攻上去。”
原来,排列在无名氏两侧的春风十钗,突然一齐向前扑去。十人一动,右手同时打出,一片如雾白粉,笼罩了一丈方圆,强烈的香味,钻人鼻中。
俞秀凡正想着眼下的药物,是否真能克制春风散,忘记了闭着呼吸,香气直入肺腑。想到无名氏中毒的疯狂,俞秀凡心中十分震惊,一面运气行开药力,等待反应,右手紧握剑柄,准备出手。
春凤十钗眼看俞秀凡陷入了一片浓密的春风散内,也就停下脚步,静候他毒性发作。
俞秀凡原本的想法中,万一中了春风散的奇毒,就立刻全力施为,准备先杀了对方一些人,然后再自绝而死。但那红衣少女及时赠送了一粒丹丸,使得局势有了很大的变化,俞秀凡服下了药物之后,就存了侥幸之心,希望那一粒丹丸,真的能解去春风散的奇毒。
他静静的站着,等待毒性的发作。但过了一刻工夫之久,竟然是全无感觉。
俞秀凡自知吸入了不少的春风散,如说毒性强烈,那不知超过无名氏多少倍了。
但无名氏中毒后的疯狂,立刻显露了出来,自己却全然无事。
心中念转,几乎已确定了自己没有中毒,不禁胆气一壮,冷笑一声,道:“春风仙子,贵教中除了春风散之外,还有什么厉害的药物?”
春风仙子脸色一变,道:“春风散无孔不入,就算你能闭住气,但你这一说话,也应该已中了毒。”
俞秀凡道:“我可以奉告仙子,在下吸入了不少的春风散,那是一股很清幽的香味。”
春风仙子道:“那你为什么不倒下去?”
俞秀凡道:“因为,我不怕春风散的毒性。”
春风仙子道:“不可能。”
俞秀凡道:“为什么不可能,在下毫发无伤,不是仍然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右手缀缓握在了剑把之上,冷冷接道:“各位大部分都已见过了在下的剑招,如是各位自信能够逃过在下的快剑,那就不妨试试,自知无法逃过在下快剑的人,那就站着别动。”
春风十钗没有人接口说话,但也站着未动。
他了然春花教的内情之后,本已动了杀机,准备把春花十二钗和春风仙子,一鼓作气,全数歼灭,但那红衣女暗中赠药,顿使他感觉人性本善,动了恻隐之心。
原准备要大开杀戒,此刻只准备搏杀春风仙子。
眼看俞秀凡安然无恙,春风仙子也觉着情形不对,但她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俞秀凡何以会不怕春风散。她阅历丰富,看透人情世故,眼看俞秀凡目中杀机闪动,心中忽生警觉,立刻向后退去。
俞秀凡大喝一声:“站住!”寒芒一闪,长剑疾如雷奔,冷锋已逼上了春风仙子的咽喉。
春风仙子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高人英雄,但却从未遇上过这样的快剑一那是完全没有闪避机会的快剑。呆了一呆,春风仙子说道:“俞少侠,你……”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剑势只要向前送上面寸,立刻就要你溅血剑下。”
春风仙子道:“你杀了我,你朋友也无法逃得生命。”
俞秀凡目光转动,只见春花十钗,肃立原地,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人的身上。
春风仙子叹口气,缓缓说道:“俞少侠,大错未铸,双方都还有退步余地。”
俞秀凡道:“在下觉着,姑娘似是已经没有和在下谈条件的身份了,你是败兵之将,不足言勇了。是不是?”
春风仙子道:“我从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你这么的快剑手,以你的剑法而言,确有杀死我和春花十钗的能力。不过,你的朋友,也要赔进去一条命,他现在全身无力,只要一个普通的人,都可以轻取他的性命。”“俞秀凡沉吟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道:“春风仙子,你是不是很怕死?”
春风仙子道:“缕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俞秀凡道:“姑娘,我如放了你,姑娘准备如何酬谢在下?”
春风仙子道:“只要我有的,但凭你俞公子吩咐一声。”
俞秀凡知她有所误会,摇摇头,道:“姑娘,我和你谈的是大是大非,江湖正义,武林公道。”
春风仙子道:“哦!”
俞秀凡道:“一个人难免要死,但要死得心安理得。”
春风仙子道:“你说的太深奥,希望你说的明白一些。”
俞秀凡突然放低一声音,道:“很抱歉的是,在下杀了你一个门下,春花十二钗,变成了十一个人。”
春风仙子道:“也不能怪俞少侠,对阵相搏,互较智、力,难免有伤亡了。”
俞秀凡道:“十一金钗靠得住么?”
春风仙子道:“他们都追随我多年,自然是靠得住了。”
俞秀凡道:“你敢不敢弃邪归正,倒戈造化门?”
春风仙子呆了一呆,道:“不是敢不敢,而是没有用。在造化城内,我们春花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俞秀凡道:“聚沙成塔,把很多小的力量合于一处,就是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汇涓滴而成江流、大河。”
春风仙子道:“要我怎么办?”
俞秀凡道:“那要你姑娘去策划了,要选择适当的时机,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春风仙子道:“俞少侠如若肯相信我,我只能答应试试看。”
俞秀凡还剑入鞘,道:“尽快救醒我的朋友。”
春风仙子有些意外,吁一口气,道:“快给他一粒还元丹。”
一个白衣少女行了过去,喂一粒丹丸到无名氏的口中。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脸上,接道:
“这一粒还元丹,可使你的属下很快康复。”
俞秀凡道:“多谢姑娘。”
春风仙子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这瓶中有一十二粒丹九,可以救十二个人,俞少侠内力精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畏春风散,但除了俞少侠本人之外,只怕还有很多人,难以抗拒这多风散的奇毒,服下这颗丹九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春风散奇毒不侵,也许日后,咱们还有碰头的时候。”
俞秀凡道:“应该如何,由仙子自作决定。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但死有抱憾而没,也有死的重如泰山,留给后人无比的怀念。”
春风仙子笑一笑,道:“多承指教。”
这时,端坐在木椅上的无名氏,突然挺身而起,道:“我惭愧。”
春风仙子放开了无名氏的右腕,道:“春花教有一本记事录,记载着中了春风散奇毒后,失身之人,比你壮士名气大的人物,不下数十个。老实说在本教春风散下,能够不中奇毒的俞少侠是第一人。”
俞秀凡道:“无名兄,咱们走吧!”举步向外行去。
无名氏吁一口气,跟着俞秀凡身后而行。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人了俞秀凡的耳中,道:“俞少侠,带我走!他们会查出来,那将会使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俞秀凡人已行出厅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日望着那站在大厅门口的红衣少女。
只见她脸上是一片祈求神色,双目中满蕴着泪水。
暗暗吁一口气,俞秀凡举手对春风仙子一拱手,道:“教主,在下想请求一事。
”
春风仙子淡淡一笑,道:“你说吧!”
俞秀凡道:“这位站在厅门口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春风仙子道:“春花十二钗,以花命名,她叫莲花,本姓萧。”
俞秀凡道:“仙子,在下想把这位萧莲花姑娘带走,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春风仙子点点头,道:“你可以带走。不过,我要先说明两件事,由莲花回答我之后,你再带他离开。”
俞秀凡回顾萧莲花一眼,道:“萧姑娘意下如何?”
萧莲花点点头,道:“贱妾从命。”
春风仙子道:“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萧莲花回顾了俞秀凡一眼,举步向前行去。俞秀凡紧随在萧莲花的身后,行了过去。
春风仙子道:“莲花,你决定了要跟俞少侠去么?”
萧莲花道:“不错,弟子决定了。”
春风仙子道:“你离开之后,就算脱离了春花教,此后,你要小心谨慎,别要再遇上我们。”
萧莲花道:“弟于明白。”
春风仙子道:“那很好,你去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萧莲花扑身跪了下去,春风仙子也不谦辞,生受了萧莲花大拜三拜。
萧莲花拜罢站起身子,道:“师父请保重,弟子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拱拱手,道:“仙子,在下感激。”
春风仙子道:“用不着感激我,我是为势所迫。”
俞秀凡淡淡一笑,紧随在萧蓬花的身后行去。
春风仙子目睹两人离开大厅,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掩上厅门。”
两个女婢应了一声,行过去掩上厅门。
萧莲花欠欠身,道:“俞少侠,莲花感激万分,不知该如何报答?”
俞秀凡道:“言重了,姑娘。感激的应该是我,如非姑娘暗赠解药,在下也要伤在那春风散下了。”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进入了造化门之后,我才发觉造化门果然不是个简单的组合,我们的前途命运,无法预卜,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不过,我们是危难与共,姑娘和我们走在一起,希望能自己小心一些。”
萧莲花苦笑一下,道:“弱女子欲海沉沦,今天得庆重生,生死事早已置之度外,公子不用为我担心。”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如非你暗中相助,在下确无法逃过那春风散的暗算,单是这一份情意,就叫人感激莫名。”
萧莲花突然流下泪来,而且呜呜咽咽,哭的十分伤心。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姑娘你哭什么?”
萧莲花道:“好久好久了,我都没有听到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俞秀凡道:“哦!”
萧莲花道:“我看的都是弱肉强食,听到的都是冷酷的责骂。”
俞秀凡叹口气,接道:“萧姑娘,单是贵教如此呢?还是整个造化门都是如此。
”
萧莲花沉吟了一阵,道:“俞公子,造化门中事,一言难尽,而且,小女子知道的有限,也不知从何说起。”
俞秀凡道:“不要紧,你知道好多,就说好多,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
萧莲花道:“造化城只是一个总称,这里面,容纳了无数的组合,他们属于不同的门户,来自不同的地方。”
俞秀凡接道:“这般群雄济济,难道都甘雌伏么?”
萧莲花道:“我的身份太低,从没有见过造化城主,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使所有的人唯命是从。”语声一顿,接道:“就拿我师父说吧,她本是一教之主,仗凭独门春风散,闯荡于江湖之上,浮沉欲海,为所欲为,不但雄踞一方的霸主都和她有过来往,甚至有很多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也和她暗中勾结。如若一个女人,只是想纵情Se酒,游戏人间,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玩的组合,所以,我们一些姊妹中,也有些自甘堕落,不愿跳出欲海。
”
俞秀凡道:“唉!人性本善,但近墨者难免染黑。”
萧莲花苦笑道:“不过,春风教有一个很好的规矩,也算是春风教能够生存在江湖上,不遭正大门户中人全力追杀的原因。”
俞秀凡道:“什么规矩?”
萧莲花道:“不准杀人。”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难道这也算盗亦有道么?”
萧莲花摇摇头,道:“如若春花教能够再修正几条门规,那就不算太罪恶了。但它却有几条门规,森严冷酷,全无人性,所以,它谈不上盗亦有道了。”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仔细的说明一下。”
萧莲花道:“也许小女子身陷在春花教中时间太久,我的看法,也许有很大的偏差,如有不对之处,还望三位指教。”
俞秀凡道:“姑娘是出污泥的白莲,我们钦佩得很。”
萧莲花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突然微微一笑,道:“公子夸奖了。”
那是出于内心的欢欣,人性中的光辉,萧莲花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缓缓举起右手,理一下鬓边的秀发,萧莲花缓缓接道:“自作孽,岂能怪人。有很多妹妹们,贪恋春花教的人欲、欢乐,自甘下贱,那就任她们去吧!有很多自命风流的男人们,追逐在春花教的周围,有如蚊蝇逐血,那也只有任他沉浮于海了。”
俞秀凡接道:“春花教的门下,以色身诱人入伙,也能说太大罪恶。”
萧莲花道:“纵然是有罪,但也不致算罪大恶极。玫瑰多刺,偏偏有喜爱折花的人,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人无关,也还罢了。但春花教,却仗凭春风散,使人在药性的压迫下,失去了自主,这一点,贱妾觉着罪无可赦。”
俞秀凡道:“药毒害人,罪加三等,春花教不应该再在江湖之上存在。”
萧莲花道:“还有一条是,对春花教中人的约束太苛,身入春花教,不管能否适应,就必需要布施色身。”
俞秀凡道:“这个就无法反对么?”
萧莲花道:“没有办法。”
俞秀凡道:“如果遇上三贞九烈的女子,至死不从,那又如何呢?”
萧莲花暗然说道:“如若能一死了之,弱女子尸骨早寒了。”
俞秀凡道:“春风仙子用什么方法,使门下的弟子就范呢?”
萧莲花道:“药物。春花教中,有对付男人的春风散,也有对付女人的药物。”
无名氏突然接口说道:“也是一种强烈的瑃药么?”
萧莲花道:“不错。强烈尤过春风散数十百倍,不论什么样的贞烈女子,只要服下了那种药物,就无法再克制自己,淑女贞妇,都变成了荡妇淫娃。”
俞秀凡摇摇头,道:“这就太可恶了!”
萧莲花道:“我就是在那药物下,失去了贞操,留下了残花败柳之身。”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莲花姑娘,一个人的价值,主要在心灵的纯洁和她的购襟、气度与对人类的贡献,以姑娘的作为,不但在下感激不尽,就是这位无名兄也是一样感激不尽。”
萧莲花道:“俞公子,很多年来,我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是那么平实、感人。”
俞秀凡点点头,道:“姑娘,除了春花教之外,你对造化门中事还知晓好多?”
萧莲花摇摇头,道:“不知道。以春花教在造化门中的地位而言,似乎是并不得意,一切要听命行事,而且活动也局限于一定的地方,那地方只不过三四亩地大小。
”
抬头望了俞秀凡和无名氏一眼,接道:“俞公子;实在抱歉,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造化门中事很难叫人预料,贱妾不敢妄言。”
石生山道:“姑娘,你对这北大街的事情,知晓好多?”
萧莲花沉思了一阵,道:“贱妾似听说,北大街中为诸位设下七道埋伏,但是否可靠,贱妾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论他们有几道埋伏,咱们都要闯过去。”大步向前行去。
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并肩追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行约五丈,到了一座朱漆大门前面。两个身穿黑色疾服劲装的少年,并肩站在大门外面。俞秀凡距两人还有七八尺远,两人已并肩拦在了路中。
左首黑衣少年道:“咱们如不能把俞少侠邀入厅中,也是难免一死,那就不如死在俞少侠的剑下了。”
俞秀凡道:“可怜,也很可悲?”
两个黑衣少年苦笑一下,垂首不语。
俞秀凡叹口气,道:“你们是什么门户?”
左首黑衣少年道:“五毒门。”
俞秀凡一挥手,道:“好!你们带路。”
两个少年转身向前行去,神态间十分恭谨。
无名氏突然加快脚步,行到俞秀凡的身侧,低声说道:“公子,五毒门是一个很奇怪的门户。”
俞秀凡接道:“我知道,但咱们没有法子不去,是么?”
无名氏道:“公子多加小心。”
两个黑衣人,带着俞秀凡直人厅中。整座大厅,空空荡荡,除了平中一张八仙桌、八只木椅之外。厅中再无陈设。但大厅中却高吊了八只垂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
八仙桌上摆着五个大瓷盘子,每一个瓷盘上面,都盖了一只大海碗。
俞秀凡道:“主人何在?”
只听一声冷笑,道:“侯驾多时了。”
横粱上液落下一条人影,蓬然一声摔在实地上。摔的很结实,只震的大桌上碗盘直响。
俞秀凡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矮瘦中年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禁一皱眉头,道:“湘西五毒门中人,善于用毒,但在下还不知道你们会装死。”
黑衣中年人一挺而起,道:“谁在装死?”
俞秀凡道:“阁下躺在地上不动,自然是装死了。”
黑衣人道:“我要你见识一下我练的神功。”: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很高明。不过,那还不足以吓倒俞某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一横身,在主位上坐下,冷冷说道:“阁下请坐!”
俞秀凡手握剑柄,缓缓在客位上坐下,道:“五毒夫人没有来么?”
黑衣中年道:“你对五毒门了解好多?”
俞秀凡道:“不多。但至少我知道,你在五毒门中,不是掌门的身份。”
黑衣中年道:“这么看来,你对五毒门了解的太少了。”
俞秀凡说道:“五毒门在造化城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组合,就算是五毒夫人亲临此地,也不配和俞某平行平坐,谈事论非,何况是你这么一号人物。”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的见识太少了,对区区似乎是也下放在眼中。”
俞秀凡道:“阁下说的不错。”
黑衣人道:“五毒门包罗很广,分用死毒。活毒两种。”
俞秀凡道:“阁下用的死毒还是活毒?”
黑衣人道:“活毒。”
俞秀凡道:“你是用活毒的?”
黑衣人道:“不错。阁下是否要开开眼界?”
俞秀凡道:“可以。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黑衣人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在下手中的宝剑很快。”
黑衣人道:“在下练的一身枯木神功,大概还可以承受三剑、五剑!”
俞秀凡一皱眉头,心中暗道,如若他真的练成了一身刀、剑不入的武功,那倒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了。
但见黑衣人缓缓站起了身子,伸手揭开了五个大瓷盘上的海碗。
海碗揭开,俞秀凡不禁一呆。原来,那五个大瓷盘中,放了五种不同的毒物。
第一盘中放着五条红色的小蛇,第二盘中放着五只长约半尺的蜈蚣,第三盘中放着五只大蝎子,第四盘中放着五只蛤综,第五盘中放着五只小拳头一样的大蜘蛛。
俞秀凡目睹五种毒物,顿觉头皮发炸,不禁呆了一呆,道:“这五种毒物,有什么作用?”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要作一个比赛了。”
俞秀凡道:“比赛什么?”
黑衣人道:“这五个瓷盘中的毒物,无一不是奇毒之物,平常之人,被它们咬上一口,立刻就要气绝而亡。”
俞秀凡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蜘蛛、蜈蚣。”
黑衣人道:“你没有见过,今日,倒要你开开眼界了。”
俞秀凡道:“就目力所及,确然是奇绝恶毒之物,不过,在下觉着,这些东西,虽然恶毒,要它们伤人,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是要它们杀人,而是咱们用来作一种测验。”
俞秀凡道:“测验什么?”
黑衣人道:“胆量。但不知你俞少侠敢不敢答应?”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比法?”
黑衣人道:“咱们各自选择一种毒物,把它吃了。”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吃了?”
黑衣人道:“俞少侠请先选择一种吧!”
俞秀凡道:“这种毒物,咬人必死,如何能够下口?”
黑衣人道:“这就要各凭本领了。”伸手抓住一条蜈蚣,放人口中大吃起来,而且吃的是吱吱喳喳直响。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这算什么比赛?”
黑衣人道:“吃毒比赛。这也是一种能耐。如若你阁下自知不如在下,自然还有一种办法。”
俞秀凡道:“什么办法?”
黑衣人道:“认输。”
萧莲花突然接上了口道:“这比法不公平。”
黑衣人双目一瞪,道:“哪里不公平了。”
萧蓬花道:“一个人各有专长,你学会了生食毒物,别人没有学过,自然是无法和你比赛了。”
黑衣人道:“那是他的事了,和在下何干?”
萧莲花道:“你为什么不和俞少侠比试武功,比试快剑。”
黑衣人道:“生食毒物,是老夫选的,先比过之后,咱们再比试别的,那自然由俞少侠选一种了。”口中说着话,人却把一条大蜈蚣,完全吃了下去。伸手又抓起了一条红色小蛇。
生食一只活生生的大蜈蚣,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了,如若再生食一条毒蛛,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了。但那黑衣人抓起了一条毒蛇,竟然放人口中大吃起来。
俞秀凡只觉一阵呕心,几乎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萧莲花冷冷喝道:“你吃吧!你把这五盘毒物吃完了,俞少侠也不会吃一个。”
黑衣人放下手中的半截毒蛇,道:“姓俞的,你吃不吃?”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吃。”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选一样,咱们先比试过。然后,咱们再比试食用毒物,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俞秀凡道:“法子虽然很公平,不过………”
黑衣人冷冷接道:“总不能样样都由你选择,你既然觉着很公平,咱们就开始比试了。
”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先比试兵刃。”
萧莲花接道:“俞少侠,不能答应他。”
俞秀凡道:“为什么…”
萧莲花道:“因为,你根本就不能食用毒物。”
俞秀凡道:“我相信,他逃不过我的快剑。”
萧莲花道:“不错,他逃不过你的快剑,但如他中剑不死,你是不是要食用毒物。”
俞秀凡道:“这个,这个……”
萧莲花突然上前一步,对那黑衣人道:“俞少侠身份太高,你不配和他动手。”
黑衣人道:“姑娘的意思?”
萧莲花道:“我看咱们两个人身份相同,还是咱们两个人比试一下如何?”
黑衣人道:“比试什么?”
萧莲花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自然是由我先选了。
”
黑衣人道:“女娃儿,你要先想想,你敢不敢吃下毒物?”
萧莲花道:“大不了它们把我咬死,没有什么不敢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豪壮的很,有你姑娘这句话,在下无不应允。你说说看,咱们先比些什么呢?”
萧莲花道:“你只要能受我一掌,那就算你胜了。”
黑衣人双目盯注在萧莲花的身上,瞧了一阵,道:“你练的什么掌上功夫?”
萧蓬花道:“我什么掌也没有练过。”
黑衣人道:“那你如何能打伤我?”
萧莲花道:“那是我的事了,用不着你管。”
黑衣人道:“好,你出手吧!”
萧莲花道:“你小心了。”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掌势将近那黑衣人的前胸时,突然向上升高了半尺,一片白色的粉未,直向黑衣人脸上飞了过去。
黑衣人鼻息间闻到了一股异香,不禁一呆,道:“你这丫头,用的什么药物?”
萧莲花道:“你快些运气,闭住呼吸,不然,立刻就有得你好瞧的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有些不信。”
萧莲花道:“不信你就等等看。”
黑衣人还未来及再答话,突觉一股欲火,由丹田直升上来。随着血流,很快的遍布全身。
无名氏吃过这等苦头,知道那欲火焚身之昔,不禁脸色大变。
黑衣人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火红之色,双目中也开始变红,大喝一声,突然向萧蓬花扑了过来。
萧莲花一闪避开,冷冷说道:“欲火焚身,不死不休,任你是金刚、黑汉,也无法逃过此劫。”
黑衣人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萧莲花道:“只有我能救你之命,但你必需要先替我办两件事。”
黑衣人口齿启动;有如一个在烈日沙漠中,奔走了一日,未进滴水粒米一般,那种饥渴之情,看上去狼狈万分,但他的神志还很清醒,只是不能克制住那高涨的欲火,急急说道:
“什么事?”
萧莲花道:“去,把守在厅外五毒门中的弟子,全部给我杀了。”
黑衣人狂吼一声,飞身扑出大厅。但闻连声惨叫,传人了耳际。
萧莲花轻轻叹息一声,道:春风散的厉害处,就在中毒人神志还很清醒,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明知是大恨大错的事,仍然无法自禁,在欲火焚烧之下,勇往直前,无所不为。
“俞秀凡道:“他在此等情景之下,怎会还能听你的话。”
萧莲花道:“奇妙处也就在此了,中了春风散之后,只肯听女人的话。这时,就算是他的亲手足在此,他也一样会出手屠杀。”
俞秀凡道:“听起来,果然是可怕的很。”
但闻一声怪吼,黑衣人像飞鸟投林一般,直向萧莲花扑了过来。这一招来势快速,有如电光石火一般,一闪而至。萧莲花全然无备之下,势将闪避不及。
俞秀凡突然一伸右手,五指扣上黑衣人的肩头上。
黑衣人虽然被拿住了肩|茓关节,但他的冲奔之力,仍然十分强大。
俞秀凡借势一送,更加快了黑衣人向前飞扑的速度。眼看着撞上了墙壁,黑衣人就是无法闪开。只听蓬然一声,撞在墙上。一撞之势,十分强大,只震的梁上尘土飞落。黑衣人被撞摔跌在实地之上。
萧莲花低声道:“好手法,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有你这样认位奇准的手法。
”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如果我们不救他,那将会如何?”
萧莲花道:“他会被那升人心腑的欲火,活活烧死。”
俞秀凡接道:“真是这样严重么?”
萧莲花道:“他愈来愈无法忍受那焚身欲火之苦,只有自裂肌肤而死。”
俞秀凡道:“你还有解药么?”
萧莲花道:“有,我收藏了三粒解药,也收藏了三份对付恶人的春风散。”
俞秀凡叹口气,道:“在下也无法决定,咱们是否该救救他了。”
萧莲花道:“这人武功诡异,练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工夫,若饶了他,他也不知感激。”
俞秀凡道:“好吧!我过去点了他的死|茓,免得他多受痛苦,”萧莲花摇摇头,道:
“慢着!”
俞秀凡道:“莲花,你该明白,我们和造化门中人,有很多的不同,其中最大一样的不同,就是我们不喜欢害人,更不愿别人有着太悲惨的遭遇。”
萧莲花道:“唉!公子,你如杀了他,为什么不让他为我们尽一份力呢?”
俞秀凡道:“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只怕很难帮咱们效力了。”
萧莲花还未来及答话,那跌摔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然挺身站了起来,不禁一皱眉头,道:“公子,我瞧这个人有些装作,他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武功,撞一下自然不会受伤了。”
俞秀凡道:“哦!”
黑衣人已清醒过来,大喝一声,又向萧莲花扑了过来。
萧莲花又一个闪身,避开了一击,道:“站住!听我几句话,我就救你!”
黑衣人大喘几口气,道:“我撑不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莲花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黑衣人道:“愿意,愿!姑娘有什么话请快些说。”
萧莲花道:“再去杀两个造化门中人,我会解了你身中之毒。”
黑衣人道:“此地没有造化门中人!”
萧莲花道:“想办法,出去找两个,不论什么人,只要造化门中都成。”
黑衣人双目如电,盯注在萧莲花的脸上,瞧了一阵,全身突然抖动起来。
萧莲花对处置这些事,似是有着很充分的经验,娇声喝道:“张开嘴巴!”
黑衣人听话的很,依言张开了嘴巴。萧莲花挥手一弹,一片解药,飞人那黑衣人的口中。对症之药,立见奇效,黑衣人立刻安静了许多,闭上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
俞秀凡道:“姑娘,你给他解药服下!……”
萧莲花接道:“公子,那不是解药……”
俞秀凡奇道:“不是解药,是什么?”
萧莲花笑一笑,高声说道:“你听着,他只是暂时兔去些欲火焚身之苦,但只有片刻工夫;下一次的发作,更要强烈过千百倍!”
黑衣人睁开双目。道:“我……我……”
萧莲花道:“去杀两个造化门中人,我就可以解去你身上的奇毒。”
黑衣人略一沉吟,突然转身一跃,飞出大厅。
俞秀凡道:“原来春风散还有这样的妙用。”
萧莲花道:“春花教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一直没有伤到过自己人,就是用这种办法奴役其他的人,代为受过。”
俞秀凡道:“唉!看起来,江湖上的险诈,真是无奇不有。如是单凭武功,在江湖上走动,实是无法应付。”
萧莲花道:“有人说五分机智,五分武功,才能够无往不胜。”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照在下的看法,武功、机智,各占三分,另外四分靠幸运了。就拿刚才的事情说吧,如著不是姑娘给了在下一颗解药,只怕现在我早已气绝而逝,就算一身武功,世无匹敌,又有什么用处?”
萧莲花道:“造化门不会杀你。”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那真是很大的幸运了!”
但见人影一闪,那黑衣人提着两个人头,大步跑了进来,直向萧莲花冲了过去。
萧莲花这一次未再闪避,任由那黑衣人冲近了身侧。就在两人将要接触之时,突然伸出手指,点中了黑衣人的前胸。黑衣人向前奔冲的身子,陡然间停了下来,双手一松,两个人头也跌落在地上。
萧莲花迅快的取出了一粒解药,投入那黑衣人的口中。回目望俞秀凡微微一笑,道:
“公子,把这件事交给贱妾处置如何?”
俞秀凡道:“咱们处境险恶,实也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他们了。”
萧莲花微微一笑,扬一掌,拍在了那黑衣人的前胸之上。
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杀了他们两个人。”
萧莲花道:“我看到了,所以,我给你一粒解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你觉着如何?”
黑衣人道:“好多了。”
萧莲花道:“等一会,你会再行发作,痛苦比刚才更要深重数倍。”
黑衣人道:“这个,我应该如何?”
萧莲花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此刻起,一直听我之命,才能免去你欲火焚身之苦。”
黑衣人一皱眉,沉吟不语。
萧莲花道:“你也许不相信我的话,那就随你去。”
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抓在了萧莲花的右腕之上。
萧莲花回手一掌,拍了过来,打的那黑衣人泛出了五六尺远。
黑衣人微微一怔,道:“你……”
萧莲花飞身一跃,踏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之上,接道:“听着,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黑衣人圆睁双目,似是还想不通何以会被萧莲花一掌打倒地上。“萧莲花冷笑一声,又道:“你想死想活?”
黑衣人道:“想活如何,想死怎样?”
萧莲花道:“想死很容易,我就一掌劈死你,如是想活么,那就从此听我之命,心不应口,有得你苦头好吃。”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在下并无难过的感觉。”
萧莲花道:“但片刻之后,药性发作,那份痛苦,比起刚才来还要悲惨上十倍。
”
黑衣人摇摇头,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不能背叛五毒门。”
萧莲花道:“别忘了你已经杀了自己的从人,而且还杀了两个造化门中人。”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还是杀了在下吧!”
俞秀凡心中暗暗奇道:“这人一身武功,非同凡响,何以忽然间变的全无气力,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
只见萧莲花伏下身子,轻轻两掌,拍活了那黑衣人的|茓道,道:“看你如此英雄,我们也不愿伤害你了。”
黑衣人站起身子,双目中奇光闪动,道:“怎么,你们放我走了?”
萧莲花道:“不错。我们敬重英雄人物。不愿这样伤害你,所以,放你回去。”
黑衣人满脸疑惑之色道:“你们真的放了我?”
萧莲花道:“是啊!你现在可以去了。”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俞秀凡心中忖道:“看来,这黑衣人,还多疑的很。”
萧莲花道:“我们此刻要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为什么还要别用心机。”
黑衣人双目望着萧莲花和俞秀凡,缓步向后退去。
萧莲花果然未再有所行动,目睹那黑衣人退出厅外。
无名氏低声道:“姑娘,真的就这样放了他么?我虽不识其人,但我看他一身的武功成就,非同小可,留着他是一害。”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无名兄,兄弟认为萧姑娘处理的十分恰当。咱们此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和造化门中不同,他们规戒森严,咱们就尽量宽大。能饶人处且饶人,能放手就放手。咱们走吧。”举步向厅外行去。
但见黑影一闪,一个人蓬然倒摔在大厅外面。正是那退出去的黑衣人,去而复返。
俞秀凡道:“石兄,扶他起来。”
石生山大步行了过去,扶起那黑衣人,道:“老兄,萧姑娘已饶了你,你又来作甚?”
黑衣人道:“我要见萧姑娘。”
萧莲花快行两步,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姑娘毁了我一身功力。”
萧莲花道:“我已经告诉了你,养息一天,你就可以恢复。”
黑衣人道:“不行,我立刻就有性命之忧。”
萧莲花道:“造化门了不容你,五毒门要杀你,我有什么法子?”
黑衣人道:“姑娘是春花教中人?”
萧莲花遣:“不错。”
黑衣人道:“在下也不想死,所以愿意跟姑娘学。”
萧莲花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作不了主。”
俞秀凡道:“愿和我们甘苦与共的人,我们欢迎的很,萧姑娘,能不能让他立刻恢复功力尸萧莲花道:“可是可以,不过,咱们如何能相信他?”
俞秀凡道:“用人不疑,咱们既然欢迎他来,就不可多心。”
萧莲花伸手从怀中取一粒药物,道:“吃下去,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就可以使你恢复功力。”
黑衣人接过丹九,看也未看,就一口气吞了下去。
只听衣袂飘风,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直撞过来。无名氏大喝、一声,拔刀一挥击出。
只听一声冷笑,接着是一阵金铁相仙之声。无名氏被生生震退了两步,但来人也被无名氏这了击,给挡了下来。那是一个穿着很俏的年轻人,一身天蓝劲装,滚镶着近半寸的白边。手中执着一个三棱长剑。日光下,剑身泛着一片蓝色的光芒。
黑衣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躲在俞秀凡的身后。
蓝衣人两道恶毒的目光,一直盯注无名氏的身上,道:“阁下可要再接我一剑试试?”
俞秀凡冷笑一声,接道:“你这身衣服很特殊;不知在造化城中,是何身份?”
蓝衣人道:“你就是俞秀凡?”
俞秀凡道:“正是在下。”
蓝衣人谊:“我是监察堂中人,专管杀叛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此地就在造化城中,想不到,贵城主竟然还不敢放心,还派有杀手,除杀弃暗投明的人。”
蓝衣人冷笑一声,三棱剑指着俞秀凡身后的黑衣人,道:“你和我谈善、恶,他就是世间至恶至毒的恶人之一,不但是他练的武功歹毒,他的生性更残忍,双手血腥,杀人无数。
你如说是非、论善恶,就该先把他杀了。”
俞秀凡道:“阁下说的也许不错,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我们监察堂中人,向来不和外人动手,专以对内除杀叛徒。如阁下要阻止,咱们就不客气了。”
俞秀凡心中一动,笑道:“监察堂中人,想必都是造化城主的亲信了。”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造化门的组织十分庞大,难免有良旁不齐之徒,在下的任务,就是专门处置这些叛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阁下所谓的叛徒,大约就是指他们弃暗投明了。”
蓝衫人道:“人世之间,本无正邪之分,所谓正邪,只是论事的角度不同罢了。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弃暗投明,何谓暗又何谓明呢?”
第二十八回过关斩将破飞钹阵
俞秀凡道:“阁下不但有一身好武功,还有一口辩才,看来造化城监察堂中人,都是特经挑选,训练而成的精锐人物了。”
蓝衫人道:“俞少侠夸奖了。”语声一顿,接道:“城主对你俞少侠十分器重,所以,才准你穿宅过街,接受招待,没有派人阻拦。”
俞秀凡接道:“阁下的活,果然是婉转动听,这重重难关,无一不是凶险绝伦的地方。
”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自然。你想在造化城中行来行去,必需要有一点能耐才成。”
俞秀凡道:“阁下看看在下这点能耐如何?”
蓝衫人点点头,道:“似乎是有点能耐。”
俞秀凡道:“阁下现在准备如何?”
蓝衫人道:“俞少侠只要放开本门中的叛徒,在下决不侵犯。”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如是在下不放呢?”
蓝衫人道:“那就只好得罪了。”
俞秀凡道:“好吧!监察堂中人,想必是造化城中的精锐高手,在下领教一二。”
蓝衫人缓缓举起手中的三棱剑,道:“咱们奉有严命,不得向贵宾侵犯,但如向区区挑战,那就又当别论了。”
俞秀凡道:“好!就算我向你挑战吧!”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先出手吧!”
俞秀凡道:“强宾不压主,还是阁下先出手。”
蓝衫人道:“恭敬不如从命了。”右手一挥,三棱剑突然出手,刺向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当的一声,震开了蓝衫人的三棱剑。
蓝衫人微微一怔,道:“好快的剑势。”
口中说话,右手三棱剑一连攻出七剑。这七剑招招相连,一气攻出。
俞秀凡似是在考验自己,一直未出手抢攻,长剑挥动,只听一阵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响,蓝衫人七招快攻,尽被封开。
蓝衫人一皱眉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俞秀凡还剑人鞘,道:“阁下可以去了。”
蓝衫人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你不是我的敌手,更不配和我谈论什么,是不是应该退走呢?”
蓝衫人连攻了八剑之后,已知遇上了劲敌俞秀凡的快速剑法,是他生平仅见,一时间竟不敢答活。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如是阁下真的不伯死,在下就要出手了。
”
蓝衫人一声不吭,突然转身而去。
望着那蓝衫人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俞秀凡才回头望着萧莲花道:“莲花姑娘,这些监察堂中人,在造化门中的地位如何?”
萧莲花道:“很特殊,他们直属造化城主,凡是造化城中的人,他们都有权干预。”
俞秀凡道:“造化城中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专门管理背叛造化城主人的?”
萧莲花道:“对于造化城中的事情,我们知晓的有限。”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人耳中,道:“我知道的比这姑娘多些。”
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黑衣人。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你身体好些么?”
萧莲花道:“对症之药,自然是见效奇速。”
黑衣人道:“多谢姑娘赐药之情。”
萧莲花道:“不用客气,咱们遭遇一样,我是春风教中的人,在监察堂杀手的眼中,我也是叛徒之一。”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我是五毒门副门主的身份,一个监察堂中的杀手,就可以随便的惩罪于我,而且要置我于死地。”
萧莲花道:“所以,你也决定背叛造化城主了。”
黑衣人道:“不错,老夫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了。”
俞秀凡道:“兄台作何打算?”
黑衣人道:“如若愿意带我同行,在下愿为先锋,如若诸位不愿带我同行,在下毒伤已愈,我就与他们拼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兄台如愿和咱们合作,我们欢迎还来不及,焉有拒绝之理。”
黑衣人道:“那很好,我再去宰他们两个回来,出出久积胸中一口恶气。”
俞秀凡一伸手拦住了黑衣人,道:“兄台且慢。”
黑衣人叹口气,道:“俞少侠有何吩咐?”
俞秀几微微一笑,道:“造化门中有的是人,就算咱们宰了他们十个、八个也于事无补。咱们要动手,也要找那些有点分量的人动手。”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俞少侠说的是,咱们往前面闯。”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台,从此之后,咱们要生死与共,兄台可否把姓名见告。”
黑衣人道:“兄弟的名声,不太好,不说也罢。”
无名氏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兄弟和这位石兄,都是从地狱中出来的人。”
黑衣人道:“好吧,兄弟巫灵。”
无名氏道:“昔年江湖上人称毒怪的就是巫兄。”
巫灵笑一笑,道:“正是兄弟。昔年兄弟在江湖上杀人大多,名声不好,不过,从现在起…”
俞秀凡微微一笑接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巫兄以五毒门副门主的身份,进入造化城,想来必可参与机密了。”
巫灵摇摇头,道:“敝门主五毒门夫人,倒是很受那造化城主的敬重,但他们对兄弟,说起来就叫人上火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他们对巫兄不好,才能使巫兄知过向善,但不知前面还有几关。
”
巫灵道:“还有两关。就兄弟所知,前面一关不足挂齿,倒是最后一关,是少林高僧的飞拔大阵,倒是有点麻烦了。”
无名氏道:“闯过最后一关,咱们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造化城主了?”
巫灵道:“闯过飞钦大阵,咱们就可以穿过此城,但是否会见到造化城主,那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听他口气,确然所知不多,微微一笑,道:“咱们合力向前闯吧!”
巫灵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慢着,诸位请稍候片刻。”转身行人厅中,把木桌上大海碗的五毒,全都收入怀中。那样多不同的毒物,只见他一一放人怀内,也不知他放在何处。”
无名氏道:“亚兄,你身上带有多少毒物?”
巫灵道:“三五十个总是有的。咱们走吧!兄弟带路。”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紧追在巫灵身后,萧莲花鱼贯相随,无名氏、石生山二人并肩断后。
巫灵轻车熟路,直闯入一座红砖围墙的院落之中。
一个身着青衫,身佩双刀的中年大汉,横身拦住了去路,道:
“那一位是俞少侠?”
巫灵一扬手,两条毒蛇,应手飞出,道:“你不配见俞少侠,要你那鬼里鬼气的师父出来。”
青衫人急急拔刀击出,劈死了一条毒蛇,另一条却蛇尾一卷,缠在了青衫人的右腕之上。
俞秀凡着的一震,暗道:原来,他把身上的毒物,当作暗器施用。
那青衫人目睹毒蛇缠腕,心中大惊,丢了手中单刀,挥手一甩。
但觉右腕一痛,蛇口尖厉的毒牙,已然咬人那青衫人的肌肤之中,这是一种伤害神经的毒蛇,青衫人一疼之下,立刻感觉到半身麻木。
巫灵冷笑一声,道:“回去,叫你那老鬼师父出来,老夫赏你一粒药物,饶你不死。”
青衫人脸色灰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闻一声阴森的冷笑,传了过来,道:“姓巫的,你倒了戈?”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脸长如马,身着青袍,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者,缓步由厅堂中行了出来。
巫灵冷笑一声,道:“老色鬼,你也是一方豪雄,但在造化门中,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的身份,如是你识时务,那就跟巫老怪学,咱们跟着俞少侠,斗斗造化城中监察堂里那些趾高气扬的杀手。”
青袍人道:“你认为背叛了造化城主,还能够生离此地么?”
巫灵道:“就算战死此地,血溅五步,也比受那些窝羹气好些。”
青袍人阴森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老夫还没有活够,还想多活几年。”
巫灵接道:“咱们不能生出造化城,至少现在还可以活下去,你老色鬼如是敢和姓巫的作对,我要你立刻死在眼前。”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巫兄,请后退一步,在下会会这位高人。”
巫灵脸色怒客未消,但人却向后退了四步。
俞秀凡越过巫灵,一拱手,道:“在下就是俞秀凡。”
育袍人双目在俞秀凡脸上打量了一阵,道:“我只道你是三头六臂,原来是个毛孩子。
”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很叫阁下失望,是么?”
青袍人道:“至少,老夫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把造化城闹的人仰马翻。”
俞秀凡道:“那是造化城主的事,和在下何关?”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能够把你小子生擒活捉了,老夫岂不是大大露脸的事?”
俞秀凡道:“世人有谁不想露脸出头,不过,必得先自量力。”
青袍人打量了俞秀凡一阵,道:“你小子的意思是,老夫不是你的敌手?”
俞秀凡道:“这个么,很难说了。不过阁下可以试试。”
青袍人脸色一寒,道:“老夫正要试试。”
俞秀凡道:“那就请出手吧!”
青袍人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巫兄,你说这姓俞的很高明。”
巫灵冷冷说道:“不错。你老色鬼自寻死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青袍人道:“当真是叫人难信啊!”忽然一转,疾如一抹流星般,扑向俞秀凡。
俞秀凡右手一抬,寒芒闪电击出。扑向俞秀凡的青袍人,突然向后倒跃而退。
两方面的动作都够快,快的叫人目不暇接。青袍人向后退开了五尺,才听到蓬然一声轻响,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臂连带一只右手,跌落在实地之上。
俞秀凡道:“阁下还要再试试么?”
青袍人望着鲜血泉涌的右臂,突然说道:”老夫一生中,从没有见到过这样快的剑。”
突然伸子捡起了断臂,转身而退。
巫灵冷冷说道:“老色鬼,给我站住!”
青袍人停下脚步,回头苦笑一下,道:“你还要老夫如何y巫灵道:“你伤了一条手臂,还有再战之能。”
青袍人道:“老夫不是俞少侠的敌手,甘愿认输。”
巫灵道:“认输可以,留下你余下的一只左手再走。”
俞秀凡低声道:“巫兄,算了。他己成残废之身,放他去吧!”
巫灵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这老色鬼的能耐,留下他一条手臂,会是他很大的祸患。”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为什么?”
巫灵道:“等一会,在下详细奉告。趁他新创未愈,先处置了他再说。”
一扬手,一团黑物,直飞过去。
青袍人扬起左手一挡,那黑物突然向后一滑,落在了青袍人的身上。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蜘蛛,立刻绕身行走,在青袍人的双腿上转了起来。青袍人左手高高举起,望着那巨大蜘蛛,却是不敢拍巫灵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老色鬼还是一个很识货的人了。”
青袍人道:“这是西域的化血毒蜘蛛,它体内的毒血,中人溃烂,无药可救,老夫岂有不知厉害之理。”
巫灵道:“毒血中人溃烂,倒是不错,但如说无药可救,那是小看兄弟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既然知道毒蛛之血,可以中人溃烂,但也应该知道这毒蛛之丝,有着同样的毒性,你双腿己被毒蛛吐丝缠住,只有受死一途了。”
青袍人道:“听口气,你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巫灵道:“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俞少侠不知道你的利害,在下确是清楚的很,你老色鬼那一招压箱底的本领,如是不肯交出来,兄弟别无选择,只好要了你这条老命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姓巫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姓马的已经认输了,你难道真要逼我拼命?”
巫灵道:“可惜的是,你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青袍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倒是不信。”
亚灵右手一抖,一条红色的小蛇飞出,缠在青袍人的脖子上。
蛇口张动,正对着青袍人的鼻子。
青袍人道:“姓巫的,老夫要仗凭那点压箱底的本领保命,你逼我也没有用,你该知道这造化门中的情势,如若我交出那一点本领,我决难活得下去。”
巫灵道:“你可以保命,也可以伤亡当场,算算这笔帐吧!不肯交出来,你就先死在毒蛇口中。”
青袍人道:“老夫再交出这只左手如何?”
巫灵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斩掉左手,我就放你离开。”
俞秀凡突然接口说道:“慢着!”
目光转到巫灵的身上,道:“巫兄,为什么一定要他斩去左手?”
巫灵道:“左右手都是一样,只要有一只手,他就能够施展。”
俞秀凡道:“算了,巫兄。看在兄弟的份上,放了他吧!”
巫灵道:“公子不知道,这人放不得。”
俞秀凡道:“巫兄,咱们和造化门不同,他们在制造仇恨,咱们在广播仁义;就算他以后真的会找咱们报复,那也该放了他。”
巫灵怔了一怔,道:“公子这么吩咐,小的怎敢不从。”举步行去,先取过毒蛛,又取下毒蛇。
青袍人倒也很江湖,冲着俞秀凡一躬身道:“大恩不言谢,在下记在心中了。”
俞秀凡道:“不敢!不敢!老前辈多多保重。”
青袍人一转身,快步而去。
俞秀凡回顾了巫灵一眼,道:“巫兄,只余下最后一关了,是么?”
巫灵道:“是!少林僧侣的飞拔大阵。”
俞秀凡道:“无名兄,少林寺的飞跋大阵威力如何?”
无名氏道:“厉害得很。据说,武林之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飞拔大阵中全身而退。
”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巫兄,对此有何高见呢?”
巫灵道:“如若俞少侠不太认真,咱们可以想法子避过飞拔大阵。”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行,如是咱们无法过得飞拔大阵,如何能见到造化城主。”
巫灵叹口气,默然不语。显然,他对那飞拔大阵,有着无比的畏惧。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走吧!进入飞拔大阵时,诸位都留在阵外,在下一人先去试试。”
无名氏突然一转话题,道:“巫兄,你一生中杀人不少吧?”
巫灵笑一笑道:“记不得了。”
无名氏道:“是啊,冤冤相报,就算咱们死在飞拔大阵,那也是早已够本了。”
巫灵道:“说的是啊!走!在下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无名氏紧行一步,追在巫灵的身后,道:”巫兄,兄弟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想请教巫兄。”
巫灵道:“什么事?”
无名氏道:“那老色鬼有什么样的一招绝技,巫兄一直不肯放过他,而且,到了生死关头,他还不肯施展。”
巫灵道:“你听过水火雷么?”
无名氏道:“听过。”
巫灵道:“那老色鬼就是江湖上名重一时的水火叟。”
无名氏道:“原来是他,怎会落得老色鬼的称号?”
巫灵笑一笑道:“他交上了春风仙子,男贪女爱,弄出了一场大病,几乎送了那条老命。据说,造化城主救了他,所以,他才投入了造化城中。”
无名氏道:“他是水火叟,为什么刚才不肯施用水火雷?”
巫灵道:“他没有机会。后来,俞少侠放了他,被面子拘住了他,不好意思再对咱们下手了。”
俞秀凡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他施出水火雷,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巫灵道:“方圆三丈之内,人物化为劫灰。”
俞秀凡啊一声,未再多言。
巫灵走的很但,到了一座大宅院的前面。
俞秀凡道:“是这里么?”
巫灵道:“进入大门,就可以看到飞铰大阵了。”
俞秀凡道:“好,你们留在门外,我进去看看。”推开木门,大步行入。
巫灵、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互相望了一眼,没有人讲一句话,跟在俞秀凡的身后,行入了大门之内。
凝目望去,只见一座广大的庭院之中,站着十三个身着红衣袈裟的憎人。当先一人,年逾古稀,身后,区分三行排列着一十二个憎人,每行四人。每一个僧人的手中,都拿着两面铜拔,身上还背着两面铜拔。十二个僧人,一共有五十二个铜拔。
四周的围墙上,分Сhā着十二只火把。一尺多长的火舌,放射出熊熊的火光。
俞秀凡抬头看了面前的群僧一眼,缓缓说道:“那一位是领队的大师?”
那古稀老憎,突然间向前行了一步,把两面铜钹挂在腰间,缓缓说道:“贫僧冷云。”
俞秀凡道:“在下俞秀凡。”
冷云道:“俞施主可是要闯飞钹大阵么?”
俞秀凡道:“大师看来很清醒啊!”
冷云大师道:“老初本来就很清醒。”
俞秀凡道:“大师很清醒,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冷云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少林僧侣,一向被武林中尊奉为泰山北斗,想不到少林高僧,竟然会助纣为虐,做出为害武林的事。”
冷云大师道:“俞施主,这不是说道理的地方。”
俞秀凡道:“大师的意思是……”
冷云大师接道:“只要你能闯过这飞钹大阵,贫僧就甘愿认输。”
俞秀凡道:“大师,兵刃无眼,动起手来,只怕难免会有伤亡。”
冷云大师道:“小施主说的不错,唯一的问题是,伤亡的不知是何许人?”俞秀凡道:
“大师的看法呢?”冷云大师道:“小施主的高见呢?”俞秀凡淡淡一笑,豪壮的说道:
“只怕是诸位大师。”冷云大师道:“小施主好大的口气。”俞秀凡道:“咱们立刻可以试过。”冷云脸色一变,道:“当今武林,敢如此夸口的人,只怕还没有几个。”俞秀凡道:
“大师,在下夸口了,但咱们立刻就可以证明。”
冷云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双钹。俞秀凡笑一笑,道:“大师且慢动手,在下话还未说完。
”冷云道;“快些请说。”
俞秀凡道:“大师,动手搏杀,难免会有伤亡,这一点,在下希望大师再想想。”冷云道:“老衲不用想了,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结果。”
俞秀凡道:“你年逾古稀了吧?”
冷云道:“不敢,老衲今年七十六岁。”
俞秀凡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大师活了这把年纪,仍然精神墨钎,体能充沛,想来定然是修为深厚之上了。”
冷云接道:“你是恭维老钠呢,还是讽刺老袖?”
俞秀凡道:“讽刺!大师应该是年高德动的有道之士,想不到竟然是一位不辨是非的人,这七十余年的光阴,真是白白渡过了。”
冷云大师道:“好啊!你竟敢污藐老衲!”
俞秀凡笑一笑,道:“对少林高僧,在下本有着一份很深的敬慕之情,但像你大师这样的人,不但很难叫人敬慕,而且……”
冷云厉声喝道:“住口!你这样出言无状,当真是死有余辜了。”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大师已到至死不悟的境界了。”
冷云怒极而笑,道:“小施主,你有些疯狂了。”
俞秀凡道:“疯狂的是你,请出手吧,不过我的剑法很快,而且,也不会对你留情。”
冷云右手一抬,准备掷出飞钹。但见寒芒一闪,俞秀凡的长剑,已指向冷云大师的右腕。
俞秀凡拔剑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筹。两个极端的快速,但仍然有先后之别,俞秀凡的长剑过处,鲜血迸飞,斩下了冷云大师的右手。
但冷云大师的飞钹,仍然飞掷出手,只是准头已偏,那是”毫厘之差,千里谬误”的大错,飞跋盘旋而起,打个转,向后飞去。飞钹升起,才听到波然一声轻响,那是冷云大师右腕落地的声音。
一招斩下了少林云字辈高僧的右腕,不但使得少林众僧吃了一惊,就是巫灵、萧莲花、无名氏和石生山,也不禁看的呆了一呆。
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俞秀凡的剑势,快速到如此的境界。
事情经过,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工夫,俞秀凡长剑再起,剑尖已指上了冷云大师的咽喉,冷冷说道:”大师,天下有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冷云大师脸色大变,叹口气,道:“好快的剑法!老衲活了七十多岁,没有见过如此快速的剑招。”
俞秀凡道:“你本是有道高憎,但却甘愿为造化城主所用。”
冷云大师道:“老初不愿回答施主任何问题,你尽管出手杀死老初就是。”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大师似乎是一点也不怕死。”
冷云大师闭上双目,不再答理。这时,十二个少林僧人,都拉开了架势,准备投钹飞出。但眼看冷云大师被剑尖顶住要害,又不敢轻易出手。
一阵金风啸空,冷云大师投出的飞钹,在数丈外打了一个旋转,突然飞了回来。飞钹去势,虽然十分缓慢,但回来的速度,却是快似闪电。
这旋转的飞拨,讲究的是出手力道,冷云大师飞钹力道用偏,飞钹的路线全变,斜飞而下,竟然向群僧之中飞去。少林憎侣自然知晓飞钹的厉害,眼看飞锁旋转而来,不禁大吃一惊,最近一人,一扬手,投出一钹,疾向来拨迎去,两面铜铁悬空触接,响起铜铃似的金铁相击之声。
原来,两个飞锁旋转的力道不同,接触之下,相斥相吸,忽然间一憧分开,但立刻又撞击一处。
就这样,连续撞击了五次,才把力道减缓分开,双拨一锗而过,掠过头顶,直飞向数丈之外。
俞秀凡剑尖虽然顶在那冷云的要害咽喉上,但双目仍然望着那飞钹的变化。目赌旋转力道的奇异,有如活物一般,亦不禁暗暗惊奇,付道拖放暗器变化到此等境界,实当得绝技之称了。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佛号,十二个群僧之中,突然行出一个四旬左右的和尚,对着俞秀几一抱拳,道:“小施主!”
俞秀凡道:“大师有何见教?”
中年和尚道:“俞施主能在举手之间,斩下敝师叔一只右手,使他在全无反抗之下,制住了他的要害。这种快剑,和这份豪勇,实叫贫僧等佩服。”
俞秀凡目光一掠那中年和尚,只见他目光闪烁不定,脸上一片阴森之气,一看之下,就知是一位心机深沉的险恶人。不禁心头火起,冷哼一声道:“你不用转弯抹角,有什么事,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中年和尚道:“俞施主是英雄、侠义人物。”
俞秀凡接道:“大师用不着客气,那要看对付什么人了。”
中年和尚淡淡一笑,道:“敝师叔既落入少侠之手,少侠要杀要放,也该作个决定了。
”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这个在下自会作主,用不着大师替在下操心。”
中年和尚道:“贫僧师叔现在俞少侠手中控制,生不生,死不死,贫僧怎会不操心呢?
”
俞秀凡道:“大师的意思是把他杀了?”
中年和尚道:“贫憎师叔,本是有道高僧,生死事早已看穿,决不会把死亡事放在心上了。”
俞秀凡道:“杀不杀和大师无关,不用多口。”
中年和尚道:“俞施主如此说,贫僧只好不问了。”合掌一礼,向后退出。
转到冷云身后时,突然收了合在前胸的双手,就借那一收之势,暗中发出了一股暗劲,撞在冷云大师的后背之上。冷云大师身子突然向前一栽,咽喉撞上了剑尖。一缕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这是人身三大要害之一,冷云大师身子一阵陨动,气绝而逝,蓬然一声,摔倒在地。
但闻那适才出面讲话的中年和尚,高声说道:“师叔受人所制,咱们投鼠忌器,如今师叔已死,咱们也用不着有所顾虑了。诸位师兄,师弟,飞钹替师叔报仇。”
十二僧侣,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铜钹。
两钹威力,已然震骇人心,如是这数十面铜铁,一齐发出,那份强大威势,定是不可想象。
俞秀凡满腹文章,一胸才机,思维的灵巧,自非一般江湖人物所及,脑际运转,忽得玄机,只有欺近群僧侧身搏杀,才能避开飞钹的威势。至少,可以减少飞钹的劲道威力。不论发出飞钹的手法如何巧妙,但他们总会顾虑伤到自己。
心中念定,成竹在胸,哈哈一笑,回顾无名氏等道:“你们退到门外面去,飞钹虽然厉害,但却无法攻入死角,飞钹在视线难及之处,就不致受到伤害了。”
巫灵道:“俞少侠,在下发出毒物,助你一臂之力。”
俞秀凡道:“我如死于飞钹,单凭毒物,也难对付他们,诸位请后退一步,免得分我心神。”
无名氏道:“主人眉宇间彩光照人,似已窥破飞锁大阵的奥妙,捕得玄机,咱们退出门外吧,免得分他心神。”
石生山、萧莲花、巫灵等齐齐行动,退出门外。但几人既不愿放过这毕生难得一见的飞钹大阵,又替俞秀凡担着一份心事,人虽退出了门外,但并未隐人墙后,四个人分两侧,站在大门外面,八道目光,投在俞秀凡和群僧身上。
俞秀凡手执长剑,缓缓向前欺进两步,道:“诸位大师,俞某人一向敬重少林高僧,适才冷云大师之死,内情如何,想必无法瞒得过诸位大师法眼。在下的剑法如何,诸位大师已见过,如是发出飞做,俞某人也只好全力施为一搏了。为了替武林保存一份浩然之气,俞某人死而无憾,但如不幸的伤了诸位大师,也请诸位大师担侍一二了。”言罢,长剑举起,摆了惊天三式中的第一式“惊天动地”,对准适才说话中年和尚。
这一招剑式,具有着无比的威势,架势已摆出来,立刻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不但是那被剑势指定的中年和尚,被那股剑势所震动,就是其他所有的少林憎侣也都被那招剑式吸引,脑际之间不自觉地转动着,想出各种武功招术来破那一招剑式。但觉平生所学,闪电一般在脑际之间转动起来。但想来想去,想不出一招武功,能够破它。
群僧都被那剑招吸引,忘记了发出于中的铜钹。被剑招指定的中年和尚,却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俞秀凡的剑招没有出手,但那股森寒的剑势,却己逼到他的身上。
突然间:俞秀凡发动了攻势,长剑一震,闪电奔雷一般,冲向了那中年和尚。这一招名叫“惊大动地”,确也有惊天动地之威,剑势有如一道长虹,带着风啸之声,冲了过去。
刹那变化,瞬息发动,剑气波荡,威镇八方。那暗算冷云大师的中年和尚,骇然向后退去。群僧都为所震,一时之间,忘记了移动身躯。那中年和尚,向后退了两步,撞上一个和尚的飞钹。
用于杀人的飞钹,和一般的铜铁外形,虽然一样,但边缘锋利,尤过利刃。
那中年僧人撞在了飞钹之上,一下子刺人腰中,深入半寸手执铜铁的僧人骤不及防,也被飞钹刺人了小腹半寸多深。俞秀凡的剑势,已挟迅雷之势,排空而至。
中年和尚腰中剧疼,一分心神,俞秀凡的剑势又破空而下,惨叫一声,被长剑劈成两半。
俞秀凡未想到这一剑威力,如此厉害,不禁也为之一怔。
就是这一怔神间,群僧已纷纷向后退避,飞钹出手。两面出手最快的飞拨,已然挟着啸风之声飞掠而至。
俞秀凡心中一惊,长剑忽然点出。他出剑快速,认位奇准,那盘旋而至的飞钱,竟然被一剑点中。飞锁打个旋,忽然向一侧偏去,但另一面飞钹,却已到了头顶。俞秀凡氏剑疾收疾点,又拨开了另一面飞拔。
这些飞钹的旋转力道,十分奇怪,俞秀凡一剑拨去,那飞钹并未向旁侧飞去,却突然向下沉落,涮的一声,掠着俞秀凡头顶滑过。
一股金风,扑面而过。
俞秀凡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飞钹,看来,不能有丝毫大意了。心中念转,人却突然转入了群僧之中。但见剑光连闪群僧纷纷惨叫,倒了下去。他贴身近攻,剑如骤雨,少林和尚虽然彼斩倒了数人之多,但群僧手中的飞钹,却是无法发出。
但闻一阵金铁触击和铜铁落地之声,彼起此落,不过片刻工夫,十个和尚,都已受伤。
还有一个未受伤,却被俞秀凡的长剑,逼在了前胸之上。
十个受伤的僧侣,都是伤在于臂和手腕之上,伤的不算大重,也不算太轻,有的筋断,有的骨折,但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都无法施用飞钹。受伤的十个僧侣,既未呼叫,也未逃走,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俞秀凡出神。他剑招的快速,似是已到了不可想象的境界,使人根本无法逃避。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师怎么称呼?”
那和尚道:“贫僧一元。”
俞秀凡道:“在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请位大师不信。”
一元大师道:“贫僧等想不到阁下的剑招,如此之快。”
俞秀凡道:“现在证明了,诸位大师还有什么话说?”
一元大师道:“冷云师叔己死,其他诸位师兄也都受了伤,贫僧等已经败了,还有什么话说。”
俞秀凡道:“诸位出身正大门派,受尽天下武林同道的敬仰,何以会做出此事,甘愿为造化城主鹰犬?”
一元大师道:“贫僧等亦有苦衷。”
俞秀凡道:“说!什么苦衷?诸位神志清醒,总不能说是被药物所迷吧!”
一元大师道:“俞少侠鉴谅,贫憎无法奉告。”
但闻巫灵哈哈一笑,大步行了过来,道:“想不到啊!威力最为强大的飞钹大阵,竟然如此轻易的瓦解冰消。”
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等鱼贯行了过来。
石生山伏身捡起了一面铜钹,道:“这铜钹如此锋利,再加上旋转之力,无怪连金钟罩等横练工夫,也是无法抗拒了。”
无名氏道:“俞少侠的剑招过于快速,对他们出手的飞钹,以快打快,便飞钹大阵完全失去了威力。”
俞秀凡道:“主要是仗凭了一大半运气。他们太大意,又是在近身相搏之下,使他们的飞钹大阵,无法发出威力。如是他们放出了飞钹,在下也是无法招架。”
这时,巫灵已行到了一元大师身前,冷笑一声,道:“大和尚,你运气不错,满院中人,死的死,伤的伤,你竟然连一根毫发也未伤到。”
一元大师睁眼望了巫灵一眼,又高喧一声佛号,闭上双目。
巫灵冷笑一声,道:“大和尚,别来这个。姓巫的不是善男信女,俞少侠人家是正人君子,不屑施用逼供的手段,姓巫的可不管这个,你如是不怕受活罪,你就忍住不要说话。”
伸手取起一面铜钹,接道:“大和尚,我要削下你一只耳朵来。”
铜钹一挥,鲜血溅飞,果然削下一元大师一只耳朵。
一元大师脸色大变,伸手一摸,满手鲜血,骇然睁开双目.满脸都是惊慌之色。
巫灵哈哈一笑,道:“大和尚,我还认为你修为深厚,不怕死亡,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一元大师叹息一声,重又闭上双目。
巫灵把两个铜铁,相互一击,冷冷说道:“大和尚,我要斩下你另一个耳朵,削平你的鼻子。”
一元大师又突然睁开双目,道:“贫僧位卑职小,知道的内情有限。”
巫灵道:“是要问造化城中事,你大和尚不见得比区区知道的多。”
目光凝注在俞秀凡的脸上,接道:“俞少侠,咱们要问他些什么?”
俞秀凡道:“问问他,他们为什么要听从造化城主的令谕行事?”
巫灵道:“大和尚,你听到了没有?”
一元大师道:“我们都被引诱破了色戒,又服下了一种奇怪的药物,不得不从他们的令谕行事。”
造化城主果然是手段毒辣的很,控制各色人等,手段全不相同。
俞秀凡道:“再问他,他们服下的什么药物,有些什么作用?”
巫灵笑一笑,道:“大和尚,你既然说了,干脆就说个明白吧!”
一元大师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药物,在一定的时间内,无法控制自己。唉!贫僧…
…贫僧……’他似乎无法说得出口,贫僧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莲花接道:“是不是一定要找女人?”
一元大师叹口气,道:“惭愧的很。”
萧莲花道:“给你们服用的,是春花门中的春花散。”
一元大师道:“不知道什么散,反正每隔三日,我们就需一女人伺候。”
无名氏道:“所以,诸位没有办法再作名实相符的和尚了。”
一元大师道:“只好到造化城中来。”
俞秀凡道:“很可悲,也很可叹!”突然一指,点中了一元大师的肩井|茓。目光一看巫灵道:“废了他的武功,但要保全他的性命。”
巫灵道:“这个不难。”两手铜钹一转,划断一元大师的双腕筋脉。
俞秀凡目注一元大师道:“你出身正大门派,对江湖上的黑白是非,应该分辨的很清楚。”
一元大师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俞秀凡道:“你们有足够的实力,为什么不反抗,现在使你们无法施用飞钹,也是教训你们不要助纣为虐。希望你能大悟前非,保持下半世的清誉。”受伤群僧,各个低头无语。
俞秀凡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行去。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巫灵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快速剑法,心中的那份佩服,已到了无法形容之境,鱼贯相随身后。
俞秀凡道:“到造化城这中间还有多少的距离?”
巫灵道:“大概有十里左右。”
俞秀凡道:“夜色幽暗,出了北大街,即无灯火,如是他们要暗中计算咱们,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巫灵道:“公子明察。”
俞秀凡道:“咱们就在此坐息半宵,候天亮之后再走。”
无名氏道:“身处险境不得不防人暗袭,在下守夜。”
巫灵道:“用不着。看兄弟的雕虫小技。”
右手一探,把身上的毒蛇,毒蜘蛛,全都取了出来,投出室外。
毒蛇在室外,毒蜘蛛在门、窗之上结网,毒蝎子隐在暗处。
半宵易过,竟也无人施袭。直到日升三竿,俞秀凡等群豪,才简单盟洗一下,收拾就道。
无名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巫兄,这一片广大的草原,作用何在?”
第二十九回禅唱克敌快剑扬威
巫灵说道:“看上去很壮观,也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俞秀凡道:“一片碧绿草地,确也给人一种莫可预测的神秘。”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最可怕的是,他们如在这草地中,设下了什么恶毒的埋伏,那就叫人防不胜防了。”
巫灵道:“不错,我听说有一种血蚁,能够在这草中穿行,此物虽然不大,但毒性很重,而且成群结队而来,如再有这些青草掩遮,无法早些发觉他们,那确是一桩很可怕的恶毒埋伏。”
无名氏道:“果真如此,咱们就先放一把火,烧去这片草地。”
巫灵道:“血蚁虽然厉害,但易发难收,他们平日集中饲养:用时才会放出,恶毒到极点,但血蚁无法分辨敌我,可以伤敌人,也可以伤自己人,非到情势危恶之时,不会施用。
”
俞秀凡道:“现在,他们会不会用血蚁对付咱们?”
巫灵道:“这个,公子,可以放心,有我巫灵在此,百毒不忌。血蚁虽然厉害,但它们最怕毒蜘蛛,天生一物降一物,在下开路,诸位请随后而行。”大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等鱼贯随在身后。行过这一片广辽的草原,景物又是一变。
但见一座矗立的高峰拦路,都是峭立的石壁,中间却辟了一条车马可通的大道。
大道中撑着了张黄罗伞,伞下锦墩上坐着一个黄衣丽人。锦墩前一矮腿木桌上,放着一张七弦琴,古琴一帆放着一把长剑。
黄衣丽人身后面,一排叶白衣少女,手中分执白玉萧。这不是对敌的阵势,丝竹俱齐,像迎宾的乐队一样。
黄衣丽人扬扬柳眉儿,飞来娇媚的一瞥,道:“几位中那一位是俞少侠?”她口中在问,目光却已扫过俞秀凡。
俞秀凡示意大家停下,越过巫灵,道:“区区就是。”
黄衣丽人挽宫发,修眉开脸,已是妇人的身份。
黄衣丽人笑一笑,道:“很标致,不像江湖人嘛!”
俞秀凡冷冷道:“夫人夸奖了。”
黄衣丽人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能剑创飞钹大阵群僧,使他们无法再甩飞钹,剑道造诣,深奥绝伦,如非找亲眼看到了你,决难相信你是这么个文雅人物。”
前秀凡道:“说的是啊!像夫人这等艳丽容色,娇弱之躯,应该是深闺中人,准能想到你是身负绝技的高手?”
黄衣丽人道:“咱们之间,恐怕无法排解,必然要有一番搏杀,是么?”
俞秀凡道:“不错。怎么样?”
黄衣丽人道:“那就请俞公子选出一样比试之法,以免双方挥戈群殴,造成无谓的伤亡。”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约束从属,不作无渭杀戮。”
黄衣丽入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年轻人,戒之在斗,但阁下却似乎是一个杀性很重的人。”
俞秀凡道:“夫人过奖了。”
黄衣丽人双目中冷芒如电,盯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阵,道:“既是非打不可,贱妾觉着,咱们也该打的文明一些。”
俞秀凡道:“夫人费了不少言语,似乎是用心在此。如今水到渠成,夫人似也用不着再弹弦外之音。”
黄衣丽人忽然间粉脸一红,笑道:“看来,你果然有非凡的才慧,先听我一曲迎宾的琴声如何?”
俞秀凡道:“佳奏必有妙用,俞某人也希望一聆仙音。”
黄衣丽人道:“俞少侠雅人高士,杀人的至高境界,就是要杀的不带血腥气。”
俞秀凡突然回顾了无名氏、萧莲花等一眼,道:“这位夫人的琴声,必具玄机莫测之妙,如是诸位觉着不解音律之学,最好能俺上双耳。”
黄衣丽人已借着俞秀凡说话的机会,调整好琴弦,几声弦响,隐隐有金戈跃马之声,琴音未入正奏,杀机已起。
俞秀凡本懂音律,只听调弦之声,已知遇上了高人,那里还敢大意。一提丹田真气,全神戒备。
黄衣丽人手抚琴弦,笑一笑,道:“俞少侠,不问问我的来历么?”
俞秀凡淡然一笑,道:“夫人,不用、既非论交,又何用相识太深呢!”
黄衣丽人沉吟了片刻,道:“贱妾虽有惜才之心,但冰炭却又难同炉。”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这女人灵智未昧,如能引她动了弃暗投明之心,对日后武林大局,必有大助。”他这里心念转动之际,琴音已陡然扳起。
那琴声之中,似万箭飞蝗,挟泰山压顶之声而来。俞秀凡心中大骇,急诵天龙禅唱。
佛门中降魔心法,自具神妙之力,惮唱一缕,混入琴音之中,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杀伐之势,立时受到了禅唱中和,有如洪水入谷,被渲导排泄而去。
琴声忽住,黄衣丽人原本艳红的粉脸之上,此刻却微现苍白之色,缓缓说道:“想不到公子对音律之道,竟有如此高深造诣。”
俞秀凡回目一顾,只见无名氏,萧莲花等,一个个面色惨然,如有骤然间受到重击一般,心中大是惊恐。暗道:这女人琴音一扳,竟有如此的威势,的确是非同小可。
身躯移动,挥掌在四人后背上各击一掌,肃然说道:“四位还不打坐调息,堵上双耳。
”
四人神情似是还未完全清醒,但已听懂了俞秀凡的招呼,依言盘膝而坐,撕下一块衣袖,堵上了双耳。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目光凝注到黄衣丽人的身上,道“夫人!
琴音忽起,有如万箭骤发,这算不算是暗箭伤人呢?”
黄衣丽人道:“七弦联弹,合力并攻,我只想一举击倒诸位。”
俞秀凡冷冷说道:“可惜,夫人这一击并未成功。”
黄衣丽人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你谈谈。”
俞秀凡道:“夫人,可是想再找一个暗中算计我们的机会。”
黄衣丽入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不论什么事,可一不可再,就算是我刚才暗施算计,大概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俞秀凡道:“在下觉着,夫人应该让让路了。”
黄衣丽人道:“按理说,你应该已经通过我这一关了。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些不服。”
俞秀凡道:“那是说,夫人还有绝技没有施展?”
黄衣丽人道:“不错。我还有琴,萧合奏,那是我所学中最厉害的一着。”
俞秀凡道:“夫人不把这些施用出来,可是有所不忍么?”
黄衣丽人道:“是!我不希望闹到那等血淋淋的境界。因为,不论什么人胜了,败的一方,必然会遭遇很惨。”
俞秀凡道:“战阵凶危,这是难免的事。”
黄衣丽人道:“这么说来,俞少侠是一位很嗜杀的人了。”
俞秀凡道:“嗜杀二字,很多的解说,大夫动刀,旨在医病,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虽然手段毒辣一些,但他的用心却很善良。”
黄衣丽人道:“俞少侠可是自比操刀医病的大夫?”
俞秀凡道:“当仁不让。区区么,确有这份心胸。”
黄衣丽人道:“很可嘉!只是太狂了一些。”
俞秀凡道:“面对着江湖上凶恶之徒,在下不嗜杀并不成了。”
黄衣而人道:“俞少侠!似是咱们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俞秀凡道:”看来咱们是没有法子商量,除非夫人能够让开去路。”
黄衣丽人叹口气,道:“很多的不幸事,都发生在任性二字上。
俞少侠,不论你武功多强,就算能击败我的琴萧合奏,那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俞秀凡道:“在下听不懂夫人的意思。”
黄衣丽人道:“造化城中的高手太多,如若你击败我,那将会换来一个更强的敌手。所以,对你未必有好处。”
俞秀凡道:“这条路很长,也很崎岖,但在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黄衣而人道:“你凭什么?”
俞秀凡道:“大是大非的抉择,给了我无比的勇气。”
黄衣丽人道:“告诉你,你不能胜过造化城中的众多高手。”
俞秀凡道:“我可以死在他们的手下。”
黄衣丽人接道:“人死不再复生,对你有什么好处?”
俞秀凡道:“留下一片碧血、丹心,虽死何憾!”
黄衣丽人暗然一笑,道:“一个人如不罕命了,那真是叫人没有法子。”
俞秀凡道:“世上人,包括区区在下,大概没有真的不怕死的,但有些事比死亡更为重要,大节大义之下,生死事何足道哉!”
黄衣丽人沉吟一阵,道:“咱们识见论事,南辕北辙,无法再谈下去了。”
俞秀凡道:“夫人似是还未被在下说服。”
黄衣丽人道:“所以,我不愿再和你谈下去了,至少,我已被说的起了怀疑。”挥右手玉指,拨动了三声弦响,道:“公子!小心了。”
三声琴音未绝:身后八个白衣少女已然举萧就唇。一缕萧音,冉冉升起。八双白玉萧,混合成了一缕萧声,由极低微的声音起,逐渐拔高。这萧声未带铁戈杀机,曲折回转,哀艳凄伤。
似新寡怨妇,在坟前哭祭她死去不久的丈夫,其声悲凉,有如绞人夜哭,拨动了听萧人的心弦。
俞秀凡突然间感觉着一缕哀伤之气,冲了上来,不能自己的鼻孔酸酸,热泪盈眶。
只听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混入了萧声之中。俞秀凡心头一震,由哀伤中清醒过来。
侧日望去,只见萧莲花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无名氏、石生山等,虽然未哭出声,但也都张大了嘴巴,泪落如雨。
他本是极端聪慧的人,目睹到无名氏等悲伤的形态,心中突然一震,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人虽清醒,情绪却仍然无法控制,心头酸酸,泪落如雨。但这一点清醒,已使他灵台清明,立刻高诵禅唱。
禅唱声起,立刻使得心神镇静下来。
只听挣挣挣三声弦响,一阵琴声,混人了那袅袅的萧声之中。
萧声凄凉,琴声却有如重病卧床,痛苦呻吟,使人惨不忍闻。
这两种声音,混在一起,给人精神很大的危害,把人的情绪引入极端忧伤、凄凉的境界之中。
幸好的是俞秀凡及时禅唱高拔,一片祥和之气,渗入了那琴声和萧音之中。
双方相持了片刻工夫,萧声一变,忽转急快,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琴声配合,泛起了无边的杀伐之声。禅唱有如高山流水,在急萧繁琴之中,独树一帜。
琴、萧数度转变,忽急忽慢,变幻出七情六欲的各种怪声。但天龙禅唱,却有如明月朗垦,一柱擎天,不论琴音、萧声,如何变化,但禅唱之声,有如泰山北斗,屹立不摇。
大约有半个时辰光景,八个吹萧的白衣少女,已然香汗淋漓,渐呈不支。忽然,萧声中断,八个白衣少女,一齐倒摔下去。汗透重衣,有如得了一场大病,倒摔在地上之后,竟然无法再站起来。
只有琴弦盈耳,仍然是十分强劲。
不过,这时的琴声,已变成一片急攻、猛打的杀机,有如白刃相搏,攻势猛烈至极。但天龙禅唱,却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守不渝,不论琴声如何的猛烈,但却一直无法攻人。
又相持顿饭工夫之久,俞秀凡头上淌下了汗水,那黄衣丽人,己然发乱仅横,神情间呈现出无比的痛苦。
无名氏、石生山也不停的口诵天龙禅唱,但神情间,也有着极大的痛苦。萧莲花和巫灵,完全依靠俞秀凡的天龙掸唱保护,人似已晕了过去,蟋伏在地。
忽然间,琴弦崩断,黄衣丽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伏卧在琴身上。
俞秀凡收住了禅唱之声,缓步行近了黄衣丽人身侧,只见七弦尽断,琴身上有数道显明的指痕。显然,那黄衣丽人在这番决斗之中,用尽了全身的真力,劲透指尖,把指痕印在了琴身之上。
俞秀凡拭拭头上汗水道:“夫人!在下得罪了。”
转过身子,行到了无名氏等身侧,在每人后背上拍了一掌。四个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巫灵伸展一下双臂,道:“厉害,厉害!我还认为只有刀剑才能杀人,想不到琴音、萧声,一样也能伤人。”
无名氏道:“巫兄感觉如何?”
巫灵道:“难过极了。有如无数的虫蚁,在身上爬行,直似要钻人心腑之中;有如乱箭飞蝗,齐集而来,使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俞秀凡道:“琴音萧声的厉害之处,就在能引发人的七情六欲,使人进入忘我之境,控制人的精神,随着琴音萧声变化,不能自己。”
巫灵道:“公子唱的什么歌曲,有如祥云普照,使我们获得了不少的帮助,要非有此功力,只怕我们早已死于蚀心的琴音萧声之下了。”
无名氏笑一笑,道:“那是天龙禅唱。”
巫灵道:“天龙禅唱?从未听人说过。”
无名氏道:“那是佛门中一种至高的降魔心法。”
巫灵道:“无名兄,公子由何处学得此等心法。”
无名氏笑一笑:道:“来自一位高人传授,除了公子之外,在下和石兄也学会一二,所以,咱们心神的耗损,就不像两位那样厉害了。”
巫灵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俞秀凡道:“诸位此刻的精神如何?”
无名氏、石生山、巫灵、萧莲花同时答应,但四人的回复,却是显然不同。
萧莲花和巫灵的回答是十分疲累,无名氏和石生山却异口同声道:“功力复元。”
俞秀凡回头望去只见那黄衣丽人和八个白衣少女,都还沉睡不醒。暗暗吁一口气,付道:想那天尤禅唱.本属佛门心法,大概不致于伤人至死。心中念转,决心不再管那黄衣丽人和八位少女的事,缓缓说道:“四位咱们走吧!”
巫灵道:“下一道拦阻咱们的人,又不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功了。”
俞秀凡道:“巫兄也不知道造化城中的事么?”
巫灵道:“知是知道一些,只是知道的太少。”
俞秀凡道:“看来,过造化城内,确是藏龙卧虎之地,咱们虽然闯过了第一道拦截,但后面的一道,想来比那第一道更为厉害了。”
无名氏道:“唉!千百年来,武林中发生过不少的变迁,只怕从来没有一个组合,像造化门这样的庞大、复杂。”
俞秀凡道:“但更可怕的是,他们一直在暗中行动,神出鬼没,难以测断。”目光突然转注到巫灵的身上,接道:“巫兄,你见过那位造化城主没有?”
巫灵道:“见过。”
俞秀凡脸上泛现出兴奋之色,道:“是什么样子一个人物?”
巫灵道:“一个很和善的老人,白发如雪,满脸笑容,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俞秀凡道:“巫兄江湖阅历丰富,想必可瞧出他是否经过易容改扮了?”
巫灵道:“看上去,不像是经过化装,”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世上真有面如春风迎人,心似蛇蝎恶毒的人了。”
巫灵道:“在下么,也是觉着奇怪。”
无名氏道:“奇怪什么?”
巫灵道:“那样一位人物,怎会领导这样充满着杀机的神秘组合。”
俞秀凡沉吟有顷,道:“其中也许别有隐情,只是未见到那造化城主之前,怕是很难揭开其中之秘了。”
萧莲花道:“贱妾职位卑小.没有见过造化城主,但我听师父说过他。”
俞秀凡道:“令师怎么说?”
萧莲花道“初见他之面,如沐春风,但如相处了一阵之后,就会发觉,他具有着一种慑服人的威力。”
俞秀凡道:“哦!姑娘能否说的具体一些。”
萧莲花道:“我说不出具体的内容,只是听人家这么说,造化城主能在不同的见面次数中,给人不同的印象。”
俞秀凡道:“他自号造化城,看来,真有造化手段?”
萧莲花道:“这个,就非贱妾所知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这中间定然有很多曲折内情,只可惜咱们一时没有办法找出它的原因何在。”
萧莲花道:“只有公子的才慧,才能找出原因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总觉着,脱离了常情常轨的事,都有存疑之处,也都有踪迹可寻,只要咱们能找出原因,那就可以揭穿真象了。”
萧莲花道:“跟着公子这样的人物,使我们也感觉到自己的才慧增进不少。”
俞秀凡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人总归是人,不管他武功多么高强,也不管才慧多么超人,但他的本身,仍然是人,无法脱离人所具有的潜能,至于造化城主这个人,不论他有多大的能耐,总也是人,不是神。对么?”
谈话之间,又通过一个山弯。只见广阔的山道,并肩儿坐着三个身着白衣的人。三个人,一身的衣服,一样的打扮,坐着一样的椅于。连两只手,都被长长的衣袖掩住。三个人,没有露出任何一片肌肤。
无名氏打量了三人一阵,道:“这三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一问,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一呆。原来,经过了一番打量之后,没有一个人能确定三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无名氏长长吁一口气,道:“跑了大半辈子江湖,还未遇到过这等事,连男女都无法分辨。萧姑娘,你帮帮忙,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
萧莲花摇摇头道:“我也瞧不出来!他们未露出一点皮肤,也没有任何一个动作,叫人如何看得出来。”
无名氏回顾俞秀凡一眼,道:“公子,可要在下去问问?”
俞秀凡道:“好!不过,要小心一些。”
无名氏大步向前行了过去,行近三人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一抱拳,道:“三位当路居中而坐,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打断了无名氏的话,道:“路还很宽,那一个有勇气,就请从旁边走过去。”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只能从旁边走过去,那就行了,是么?”
说话的是居中的白衣人,这一次,又是他开口,冰冷的说道:
“不错,只要你能走过去,那就算你们过了这一关,这一关简单吧!”
俞秀凡道:“简单的很。”
居中白衣人道:“就这样简单。不过,愈是简单的事,危险也就愈大。”
俞秀凡道:“这个,想当然耳!”
居中白衣人道:“你们哪一位姓俞?”
俞秀凡道:“就是区区在下。”
居中白衣人道:“听说你的剑法很快。”
俞秀凡道:“夸奖,夸奖!如是要在下自己说么,在下的剑招,确然很快,三位也请小心一些。”
居中白衣人道:“咱们自会小心。你们那一位先过。”
俞秀凡道:“自然是由俞某先过。”
居中白衣人道:“那么,阁下请吧!”
俞秀几手握剑柄,向前行去。这虽是一条山道,但却很宽阔,两侧留有数尺可以通行的道路。”
俞秀凡目光一转,发觉右面一条,稍为宽了一些,立时,一侧身子,向右面行去。
三个白衣人仍然静静的坐在原位之上,看上去动也未动一下。
但俞秀凡一对凌厉的双目,却已瞧到靠右侧坐的白衣人,右手微微在伸动,似乎是在抽动兵刃。
表面上看去,这是一个很文静的对峙,事实上,愈是文静的局面,也隐藏着愈多的险恶。萧莲花、石生山、巫灵、无名氏,全都睁大着眼睛,望着两人。
文静之中,却含蕴着奇大无比的压力。所有的人,不自觉的都紧张起来。
萧莲花神情严肃,双目却流现出无比的关怀之色。俞秀凡的俊逸潇洒,给予她无比的羡慕,但他的豪勇,更加深她生自内心的一份爱慕之情。虽然,她明白,自己这份感情,永远无法表达出来,也不配表达出来。但她又无法按耐住内心中那一缕深深的爱慕。
俞秀凡像泰山明月一般的高,对萧莲花而言,是那样不可攀登。
世间的情爱中,如若有一种是痛苦的,这种情感,大约是最痛苦的感情了。
俞秀凡内心也有些紧张,他虽然瞧出右首白衣人在缓缓移动着右手,但却无法判断出,他打出的是兵刃还是暗器。如若是一支歹毒的暗器,这样近的距离内,闪避实也非易。
行近白衣人时,俞秀凡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
听听那居中的白衣人道:“姓俞的,由现在开始,你行进一步,就接近了一步死亡。”
俞秀凡道:”不错!咱们接近一步,就多一份死亡的机会,至少,会闹出流血惨局,只是,不知道死的是谁,流血的又是些什么人?”
居中白衣人道:“是你,姓俞的?”
俞秀凡仍然缓慢向前行进,口中却冷肃的应道:“不见得吧?”
三个白衣人脸上垂着自纱,全身上下,不见一点肌肤,那一份无法形容的诡秘,给予人一种很强大的恐怖压力。俞秀凡又缓缓向前行进了两步。双方面更接近了,接近的只余下三尺左右的距离。
白衣人仍然静静的坐着。像三尊雕刻的石像。像三个矗立的古坟前面的翁仲。
俞秀凡提聚了一口气,突然大步向前行去。直到和白衣人身上成了平行之后,右首白衣人突然一挥手,闪起了一道冷电般的寒芒。就在寒芒闪起的时候,俞秀凡的长剑也同时出鞘。
不闻金铁交鸣,也未闻呼喝之声,直接的看到了结果。双方都太快了,快的无法呼出叫声。
靠右首的白衣人,突然间连人带椅子倒了下去,鲜血激射而出,湿透了白衣。原来,那白衣人被俞秀凡一剑刺过了前胸,剑势刺中了心脏要害,一剑毙命。
俞秀凡肋间也透出了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敢情俞秀凡的右肋,也被对方的兵刃击中,衣裂皮绽。由于左臂的掩遮;看不出他伤口多大,但血却流了不少。
这是俞秀凡自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受伤,而且还伤的不轻。
只听那居中的白衣人道:“老二,你怎么样了?”
那右首白衣人早已气绝而逝,自然无法再回答了。
俞秀凡静静的站着未动,长剑虽已出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剑柄上。他第一次遇上这样强劲的敌人,使他尝试到江湖上搏杀的滋味,也使他尝试到受伤的痛苦,但也激起他的豪勇气慨,强忍伤疼,蓄势以待。
眼看着俞秀凡鲜血不停的滴落下来,萧莲花忽然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冲动,快步向前奔夫。
江湖经验丰富的无名氏,似乎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着,一伸手抓住了萧莲花,道:“姑娘!你要干什么?”
萧莲花道:“你们没有瞧到么,他受了伤,不停的流着鲜血。”
无名氏道:“看到了,他受了伤,但你过去有什么用呢?”
萧莲花道:“我不能帮助他,但我可以替他包扎一下伤势。”
无名氏低声道:“还有两人活着,你过去只能分他的心神,还可能白白的送上你一条命,对他无助,对你有害,这又何苦?”
了然了利害得失之后,萧莲花镇静了下来。抬头看去。
只见那倒卧的白衣人,身上白衣已完全为鲜血湿透,一把软剑,缓缓由袖中滑落下来。
那是一把长逾五尺的软剑,薄的像纸。
宽不过二指多些。
只听居中那白衣人凄然说道:“老二,你可是死了么?为什么不答应为兄的话。”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右首白衣人血透重衣,早已气绝而逝,他竟然还未瞧到,难道他是个瞎子不成。
居中白衣人的凄凉声音,突然间变的很高,道:“老二,你真的死了么?那也该听到一声惨叫、难道这世间真有使你无法出声的快剑。”
俞秀凡道:“不错,很不幸的是,令弟遇上了。”
居中白衣人啊了一声,道:“你一剑杀死了他?”
俞秀凡道:“是!我一剑杀死了他。”
居中白衣人道:“你刺了他什么地方,能使他一剑毙命,这一声惨叫也未出口。”
俞秀凡道:“心脏要害,一剑致死。”
居中白衣人声音有些颤抖,道:“好剑法!你可知道,杀人偿命这句话么?”
俞秀凡道:“人间惨事,莫过如斯。两位一定要报仇,在下只有奉陪了。”
居中白衣人身子微微一拱,整座的木椅,突然转动过来,和俞秀凡成了面对面的相峙形势。
俞秀凡道:“你是三位中的老大?”
居中白衣人点点头。
俞秀凡又道:“不论准死谁生,这一战中定会有个结果。”
白衣人又点点头。
俞秀凡道:“因此,在下想请教一下三位的姓名。”
居中白衣人答非所问的,道:“你不会逃走吧?”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血溅五步,伏尸此地,但却不会逃走!”
居中白衣人道:”好!咱们三兄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既然能杀死我们的老二,那就要杀死老大和老三。”
俞秀凡道:“在下如是别无选择,只好舍命奉陪了。”
居中白衣人道:“咱们三兄弟剑道造诣,一向在伯仲之间,你既然能杀死我们老二,自然也可能杀死我们两个兄弟了。不过,刚才你只是对老二一个,现在你却是对着两个敌人。
”
语声甫落,靠左首而坐的白衣人,突然身子一转,连坐下的木椅,也突然飞了起来,转成面对俞秀凡。这时,两个白衣人双椅并列,相距也就不过是两尺左右。
俞秀凡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两位的眼睛,是不是无法视物?”
那自称老大的白衣人道:“是,咱们三兄弟都是瞎子。”
俞秀凡叹口气,道:“佩服!佩服!三位不能视物,却把剑法练到了这等程度,实在是叫人佩服。”
白衣人道:“咱们三兄弟练剑把睛睛练瞎了,并非是天生的瞎子。”
俞秀凡道:“既然如此,两位联手吧!”
白衣人道:“咱们兄弟,实未想到世间还有快过我们的剑法,俞少侠请多多小心,我们要出手了。”
语声甫落,两道寒芒,突然飞闪而起,卷了过去。两个人没有招呼,也没有连络,但却能在同一时间中,两剑并出。其默契之好,实已到了心有灵犀相通的境界。
俞秀凡长剑出鞘,剑光绕身而飞,幻起了一片绕身的剑幕。但闻叮叮当当之声,传人耳际,剑剑相击,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之声。
剑气敛收,一切重归平静。
俞秀凡长剑已然归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剑柄上。两个白衣人仍然并肩而坐。
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咱们己拼了一招,未分胜败,似乎是用不着再打下去了。”
白衣老大冷笑一声,道:”不行!就算我们明知非敌,也要打个生死出来。”
俞秀凡道:“两位!请听在下一言如何?”
白衣老大道:“任你舌灿莲花,也无法说服我们了。”
俞秀凡道:“平心而论,两位的剑法,是在下所见到最快的剑法,但如说超过在下,那就是欺骗你们了。”
白衣老大道:“如若你没有杀死我们老二,如若我们刚才没对拼一剑,我会觉着你的活十分狂妄。但现在情形不同了,你能杀死我们老二,刚才又和我们拼了一剑,证明了你确是我们的劲敌。”
俞秀凡道:“两位既然有此感觉,为什么还能和在下决一死战。”
白衣老大道:“因为你杀了我们的老二,所以,我们已成了誓不两立的局面。”
俞秀凡道:“两位再想想看,咱们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自衣老大道:“没有。绝对没有,你不用再存这份心意了。”
俞秀凡道:“好吧!既然如此,两位也请小心了。”忽然拔剑一挥,有如一道长虹般,直飞过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个白衣人双剑并飞,布成了一道剑幕。两张木椅和两个白衣人突然疾飞而起,分向两侧。
俞秀凡挟一道闪电般的剑光直冲了过去。像一阵狂风般,由两人之间穿了过去。
没有看清楚三个人交手的情形,也没有人看清楚双方面交手的经过。
两个木椅再落实地之后,右首一张木倚突然分裂成两半,椅上的白衣人,也像木椅一般裂成了两半。
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俞秀凡也多了一处伤口,是后背上衣衫破裂,手掌大小一片肌肉翻垂下来,鲜血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他似是很痛苦,脸上的肌肉微微在抽动,脸色也很苍白,但他却咬着牙,勉强忍受。
对付这样的剑道高手,以一抵二,实是艰苦万分。
俞秀凡的剑势偏向了白衣老三,但却无法再封闭白衣老大的软剑,削下他背上一片肉,还算他运气不错。晴暗吁长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何苦呢?阁下!大家都拼的鲜血淋漓。”
余下的白衣人,正是三人中的老大,急急叫道:“老三!老三!
你怎么了?”声音充满着惶急、凄凉。
俞秀凡叹了口气道:“他死了!”
白衣人道:“我不信。为什么我听不到他的叫呼之声?”
俞秀几道:“他来不及呼叫,我一剑劈开了他的身子。”
白衣人突伸手揭下了脸上白纱,圆睁一对环眼。那是一对失明的眼睛,瞳仁已模糊难见,果然是目难见物的瞎子。
他的神情中充满悲忿,但语声却出奇的冷静,道:“是真的了!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还能发出一些声音,他一定会回答我的话。”
俞秀凡道:“但他不能了,永远也不能了。”
白衣人道:“你又杀了老三?”
俞秀凡道:“你们的剑势太凌厉了,我没有法子不杀他。”
白衣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俞秀凡静静的站着。
半晌,白衣人停下了笑声,道:“看来,我也是难逃要在你剑下溅血了!”
俞秀凡道:“不错,如是初见时,二位就联手合击,此刻横尸的可能就是在下。”
白衣人道:“我们低估了你,所以,我们付出了代价,老二、老三都已死于剑下,如今要我一个人,独自活下去,那也是无味的很。”
俞秀凡道:“咱们一对一的硬拼,只怕是阁下的胜算不大。”
白衣人道:“用不着威胁我,生死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不过,我心中有很多不明之处,不知俞少侠可否见告?”
俞秀凡道:“在下知无不言。”
白衣人道:“你是否受了伤?”
俞秀凡道:“有!而且受伤不轻。”
白衣人道:“受了几处伤?”
俞秀凡道:“两处。一处伤在你那老二的剑下,一处伤在你阁下的剑下。”
白衣人笑一笑,道:“咱们这一战呢?”
俞秀凡道:“很难说了。我两处伤势,可能影响到我运剑的速度,所以,咱们这一场拼杀,鹿死谁手,也得难预料。”
自衣人道:“你这样没有信心?”
俞秀凡道:“不是信心,而是事实。”
白衣人道:“多承你的夸奖,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咱们兄弟的名号“俞秀凡道:“阁下加肯见告,俞某洗耳恭听。”
白衣人道:“长白三剑,你听人说过?”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答话。
无名氏和巫灵已同声惊叫道:“长白三剑!长白三剑!”
白衣人冷冷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咱们三兄弟死于别人剑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无名氏道:“三位清誉,向重江湖。”
白衣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造化城主,能把我们兄弟请来,自然也有他的条件,不值得大惊小怪。”轻轻咳了一声,接道:
“俞少侠,你今年几岁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晚辈二十多些。”他恐怕太伤害对方。
故意把年龄说的大些。
白衣人道:“咱们三兄弟自斗剑以来,只败过一次。此番重出,原想洗雪一败之辱,想不到大辱未雪,又败亡在你这位年轻人的手中;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
”
俞秀凡道:“老前辈第一次挫败于何人之手?”
白衣人道:“金笔大侠艾九灵的手中。”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能把你们一起请来造化城中,如若没有超越你们之处,你们三兄弟怎肯听命。”
白衣人道:“造化城主只用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就把我们三兄弟给请来了造化城。”
俞秀凡道:“一句什么样的话?”
白衣人道:“他只告诉我们说金笔大侠艾九灵,要到造化城来。
所以,我们三兄弟就这样的赶来了。”
俞秀凡叹气,道:“但在下不是金笔大侠艾九灵。”
白衣人道:“你是不是艾九灵的弟子?”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阁下怎么会有此想法?”
白衣人道:“除了艾九灵之外,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教出你这样杰出的弟子。”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奉告阁下,在下的剑法,和艾大侠并没有关连。”
白衣人笑一笑,道:“看来,我们又上了当。”
俞秀凡道:“此话怎讲?”
白衣人道:“造化城主告诉我们兄弟说,你是艾九灵的弟子。”
俞秀凡道:“所以三位才肯出手。”
白衣人道:“不错,咱们兄弟只答应过造化城主,对付艾九灵和与他有关的人,其他的,决不过问。”
俞秀凡道:“这真是一场很大的误会。如是三位肯早问一声,这一场杀劫就不会发生了。”
白衣人道:“可惜太晚了。”
俞秀凡道:“老前辈,在下觉着咱们还有一点……”
白衣人接道:“不可能了,我不能弃他们独生于世。”
俞秀凡道:“好吧!阁下还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我了。”
白衣人道:“没有了,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小心!我要出手啦!”
右手一挥,一道白芒激射而出。
俞秀凡长剑脱鞘,化一道银虹迎去。两道白芒,闪电交错而过。俞秀凡还剑入鞘时,那白衣人己倒了下去。
一颗人头,突然由白衣人的项颈上滚了下来。血冒三尺,尸体倒地。
俞秀凡身上,也多了一处伤口。这一次,伤在腿上,血如泉涌,染湿了一尺方圆的土地。
萧莲花疾步如飞的奔了过来,道:“俞少侠!”
俞秀凡微微一笑,想要开口说话,话还未说出口突然向前栽去。
萧莲花一伸手,抱住了俞秀凡。无名氏、石生山、巫灵,鱼贯奔了过来,团团把俞秀凡围转了起来。
萧莲花双目不停的流着泪水,道:“他晕过去了。”
无名氏一面动手替那俞秀凡包扎伤势,一面说道:“他都是一些皮肉之伤,晕过去是因为他失血过多。”
萧莲花道:“一个人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不是一两天可以复元的。”
无名氏道:“俞少侠内功深厚,只要能给他一点养息时间,很快就可以复元了。”
萧莲花拭干了泪水,开动替俞秀凡包扎伤势。
俞秀凡原本俊秀的脸上,此刻却一片苍白。
一阵敷药、包扎,足足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萧莲花转头看去,只见俞秀凡己然清醒过来,不知何时,早已睁开了双目。
拭去脸上的泪痕,萧莲花低声说道:“你醒过来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醒来一会了。”
萧莲花道:“伤势很疼么?”
俞秀凡道:“有一点疼。”
萧莲花道:“幸好都没有伤到筋骨。”
俞秀几嗯了一声,道:“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萧莲花道:“但你失血很多,只怕得一段时间养息。”
俞秀凡抬头望望天色,道:“只怕造化城主不肯给咱们太多的时间,诸位请替我护法,我要坐息一阵。”
站在一侧的巫灵,突然冷冷接道:“诸位!咱们仍然身处险境,每一刻时光,都可能有强敌攻来,还是早些让俞少侠坐息恢复体能要紧。”
俞秀凡道:“巫兄说的是。”
突然挺身坐了起来,盘膝闭目,运气调息。
他伤口刚刚包好,这一挣扎而起,马上迸裂了两处伤口,鲜血又渗了出来。
萧莲花屈下了双膝,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很耐心的替他重新的包扎,敷药,她表现出了无比的关心和温柔。
俞秀凡心神专注,立时进入了神定忘我之境。
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三个的心神,都专注到了俞秀凡的身上,忽略了四周的变化。
只听一阵步履声响,巫灵极快的由三人身侧行了过去。
无名氏忽然警觉,抬头看去,只见去路上,出现了一行人影,直行过来。他轻轻拍了一下石生山,低声说道:“萧姑娘,你好好的保护俞少侠。”
伸手抓起兵刃和石生山并肩向前行去。
巫灵一马当先,在距离俞秀凡坐息的八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无名氏、石生山赶到的时候,巫灵已放出了身上的毒物,布满了一地。
来人很快到了毒物布设之处,这是很宽的山道,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但大道两侧,却是深逾百丈的悬崖。除了这条大道之外,无法通过。但大道上已被巫灵布满了毒物,毒蜘蛛结成了一片大网,铺满了整个的路面。数十条奇形毒蛇,分布蛛冈之后。
来的是四个佩着长剑,身着银衣的年轻人。
无名氏道:“巫兄,这四个银衣人可是造化城中的嫡系人物?”
巫灵点点头,道:“无名兄看到他们银衣在袖上绣的那朵金色的标志么?”
无名氏拾头看去,果然见那四条银衣人的袖口上,绣着一个金色飞龙,当下点点头,道:“绣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
巫灵道:“不错。这是金龙堂下的嫡系杀手,袖口上绣着金龙。
那表示他们是龙字号的剑士。”
无名氏道:“这些人的武功如何?”
巫灵道:“听说凡是龙字号的剑手,武功都很高强,剑术上造诣都很深。”
无名氏道:“巫兄的看法,咱们这几块料能不能阻挡这些龙字号的剑手?”
巫灵道:“这个很难说了。龙字号剑士的武功,十分高强,在下也是听人说的。至于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在下就不大清楚了。”
无名氏道:“巫兄的意思,是说咱们有问题了?”
巫灵道:“我是说,兄弟这份武功,也许勉强可以拼他们一个人,至于两位能拼他们几个人,在下就不知道了。”
无名氏道:“照兄弟的看法,我和石兄的武功,决不会强过巫兄。”
石生山道:“就算咱们愿意舍命相拼,也不能冒这个险。因为,俞少侠正在坐息,不能受到任何惊扰,咱们万一顶不住四个龙字号的剑士,自己牺牲事小,万一影响到俞少侠的安全,那就是江湖之上大大的罪人了。”
无名氏道:“石兄说的不错,咱们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伤到了俞少侠,咱们就万死不足恕罪了。”
巫灵道:“两位的意思呢?”
无名氏道:“这要巫兄想办法了。”
巫灵道:“我现在就把一些毒物,献出来了,自然,还有一两招压箱底的本领,那要等到拼命的时光,再用出来了。”
无名氏道:“巫兄一面施展毒物,我和石兄全力助你,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把他们挡住,不让他们过来。”
巫灵道:“咱们尽力而为吧!等他们冲过来时,两位全力拦截,我再用毒物助你们。”
无名氏道:“现在,他们会不会冲过来?”
巫灵道:“他们正在考虑。”
无名氏抬头望去,只见四个银衣人,站在那蛛网四五尺处,低声商讨。
只见左首一个银衣人,望了望巫灵等停身之处,高声说道:“什么人在这道上放了这些毒物?”
第三十回怒诛剑士惨遭棱辱
巫灵道:“区区在下。”
那短衣人冷冷说道:“你在这路上澈下这些毒物,用心何在?”
巫灵道:“咱们用心很简单,此路暂时不能通行,四位请等候一会见。”
银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巫灵哈哈一笑,道:“在下姓巫名灵,来自湘西五毒门。”
银衣人道:“那是我们自己人了。”
巫灵哈哈一笑,道:“不错,咱们算是自己人了。”
银衣人道:“既是自己人,为什么还不肯收回毒物,放我们过去。”
巫灵有心拖延时间,随口应道:“两个到此有什么事?”
这时,那站在最右首的银衣人,怒声喝道:“别和他罗罗唆唆了,这人有意拖延时间,我不信这些毒物真的能挡住咱们。”
巫灵道:“我这些毒物,都是天下至绝至毒之物,只要被咬上一口,决无活命之理,诸位如是不信,那就不妨试试。”
右首银衣人哼的一声,拔出长剑,扫向一片蛛网。
这些巨蛛,吐出的丝线,有烧香粗细,粘性奇大。
银衣人长剑过处,蛛丝断了一片,但蛛丝被剑风带动,飘然而起,又和别的昧丝,接在了一起。
那少年一连三剑,只能把蛛网斩断了两尺左右一片空地。但蛛丝震动,引来了两个蜘蛛,疾扑而来。这些蜘蛛,平常行动十分缓慢,但在蛛网之上,却是运行奇速疾如流垦一般,急扑而至。
银衣少年冷哼一声,二剑劈出,把一只巨蛛劈作两半,但另一个巨蛛,却借毒丝之势,扑到了银衣少年的面前。那银衣少年吃了一惊,飞起一脚踏了下去。
他动作快速,一脚把那蜘蛛踏成了碎浆。但另外三只毒蛛,却如飞而至。
银衣人长剑挥扫,又劈死了一只,遥发一掌,震毙了一只,但第三只却己冲到了银衣人的身上,爬上了银衣人刚刚收回的右腿。
毒蛛爬上了身躯,动作快速无比,一眨眼间,已爬到了银衣人的后背之上。
另一个银衣人叫道:“吴兄小心!”长剑出鞘一挥,斩向毒蛛。
右首银衣人虽然听到了招呼,但身躯仍然移动了一下。出剑认位奇准,一剑劈开蜘蛛,但因那姓吴的银衣人身躯移动,毫厘之差,划开了吴姓剑士的衣服。
那被斩作两半的蜘蛛,趋势而入,几去之前,在吴姓银衣人的背上咬了一口。
这些巨大的蜘蛛,都是异种毒物,腹中的剧毒,强烈无比。那姓吴的银衣人,又被长剑划破了肌肤,毒蜘蛛腹中的毒液,随着鲜血,很快的渗人了内腹,不过片刻工夫,吴姓银衣人脸上,已泛起了一片片蒙蒙黑气,身躯摇动了几下,便摔在地上。
三个银衣人很快的跑着过去,发觉那吴姓银衣人早已气绝而逝。
他由中毒到死亡,一直在咬牙苦忍,没有呼叫一声,也没有说过一个疼字。仔细看去,发觉他牙齿紧咬,深入下唇,显然,他在忍耐着无比的痛苦。
巫灵长吁口长气,高声说道:“在下早已说过,我这些毒物,都是异种奇毒之物,腹中奇毒,强烈的很,诸位却似是不肯相信。”
排在左首的银衣人,似是四人中的领队,望望死去同伴的尸体,冷笑一声,道:“阁下认为这片蛛网、毒蛇,真能够拦阻我们么?”
巫灵道:“四位中已死去了一个,血淋淋的经过,在下希望三位,不要再逞豪强之气,须知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银衣人冷冷接道:“龙字号的剑士,一向视死如归。”
突然举手一招,另两个银衣人应手行了过来,三个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又忽然分散开去。
只见那领队银衣人飞起一脚,竟把同伴尸体踢的飞起七八尺高,蓬然一声,摔在网当中,蛛网的震动,四面八方的蜘蛛,一齐向尸体拥了过去。
巫灵一皱眉头,还未来及说话,三个银衣人,己然飞跃而至。
但见三个银衣人,喇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剑,剑尖一点实地,第二次,飞身而起。
所有毒蜘蛛,都已被吴姓剑士的尸体吸引而去,三人的长剑,虽然触到了蛛网,但却没有毒蛛攻来。
巫灵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啸声,他布在蛛网后面的毒蛇,忽然向后退下,拉长了这片蛇区的距离。
无名氏、石生山也跟着向后退了一丈。
这一来,三个银衣人原准备一举间飞越过蛇区的,也突然间停下来。三个银衣人的第二次飞跃,竟然也有两丈以上的距离。
巫灵及时拉长毒蛇布守区域,三个银衣人虽然算好距离,但却未料到巫灵及时后撤了毒蛇。
三人身子落地,仍然在蛇群之中。但见群蛇发出咕咕之声,昂首吐信,纷纷向三人攻去。三个银衣人长剑挥动,闪起了一片银光剑花。涌上的蛇群,不是被斩断蛇头,就是彼拦腰斩作了两段。
无名氏看三个银衣人挥剑一击,斩死十余条毒蛇,心中暗暗忖道:巫灵这蛇阵只不过十余条毒蛇,三个银衣人,只要再挥剑一击,就要去了大半,那时,再无毒物阻止三人了。心中念转,低声说道:
“巫兄,这些毒蛇,都是千辛万苦选来之物,如若被人杀死,岂不是可惜的很。目下,咱们是三对三的局面,倒不如放手和他们一决生死。”
巫灵道:”尽力而为,多阻挡他们7列是一刻。”他的话说的虽然很婉转,但言下之意,无疑是暗示三人的剑法凌厉,凭三人之力,拦人家不是易事。
无名氏还未来得及接口,巫灵已双袖挥动,打出三道红光。
三个银衣人疾快的挥动了长剑,银光闪动中,响起了三声低微的咕咕之声。
原来,那巫灵打出的暗器,竟然是三条红色的小蛇。三个银衣人长剑挥动,斩断了三条红蛇。那红色小蛇前冲力很强,身子虽被腰斩,但头部仍然向前冲去,蛇口大张,白牙森森。
三个银衣人由于同伴的死亡,心中都提高了警觉,眼看蛇口张启,立时向旁侧闪去,三个人虽然逃避开那半截红蛇,但地下的毒蛇,却又借机向上拥了上来。同时,巫灵一扬腕,又打出三条红色的毒蛇。
三个银衣人确有过人的功力,同时发出一声长啸飞跃而起。
不但避开地面上蛇群的攻击,而且也避开了三个红色暗器般的毒蛇。
这一次,三个银衣人拔起三丈多高,有如三头巨鸟一般,分向巫灵、无名氏、石生山扑了过去。
无名氏、石生山各自挥动兵刃,大喝一声,迎了上去。一声金铁大震,双方兵刃相接,硬拼了一招。
巫灵却不肯和那银衣人硬拼,疾快的向后面退了两步。银衣人冷笑一声,身于还未站稳,长剑已然向前递去。巫灵被逼的又向后退了两步。银衣人长剑展开,有如狂风暴雨,落英缤纷,着着逼进。
巫灵因一步退让,失去了先机,被迫得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一时间竟然无法还手。
但无名氏和石生山却是锐不可挡,竟然和两个银衣人,打的激烈异常,而且是攻多守少。
三人就这样恶斗了四十余个回合。巫灵已被逼的一头大汗,淋漓而下。
直到了四十个回合之后,巫灵才找出了一个空隙,挥手打出了一团黑影。银衣人挥剑击出,立刻闪起了一片镶芒,迎了上去。剑花闪动,那巫灵击出一团黑物,被斩作数段。
突然间,银衣人感觉到脸上一凉,紧接着一股腥臭之气,直扑入鼻,不禁心中一震。
就这一分心神,巫灵己扳回了先机,右手二探腰间;抖出一物,咧的一声,扫了过去。
银衣人匆忙问挥剑一挡,巫灵手中的兵刃,忽然一软,弯了过来,扫中那银衣人的左颊之上。银衣人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但被击中的地方,己然变成了一条黑色的伤痕。
原来,巫灵的手中,拿的竟然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黑色括蛇。用一条活蛇当作兵刃,在气势上,已结人一种恐怖的感受。
巫灵冷冷说道:“我手中这条铁甲蛇,不畏刀剑,而且含有剧毒,凡是被击中之人,不过一会工夫,毒发而死,你阁下死定了。”
银衣人呆了一呆,还未来及说话,人已倒地死去,那铁甲蛇果然是含有剧毒。
两个和无名氏、石生山动手的银衣人,目睹同伴又死一个,不禁大怒,厉喝一声,双剑灿闪,全力反击。无名氏、石生山立刻被逼落了下风。
巫灵大喝一声,挥动手中的铁甲蛇,猛攻过去。
三人联手,逼的两个银衣人也联手合战。两个人合手之后,攻势猛锐异常,而且数番相试之后,两个银衣人已然下再急进求功。
剑上的威力,逐渐的发挥出来。
突然间,两个银衣人联手剑势中,闪起了一片剑花,银芒飞洒,响起了两声闷哼,无名氏、石生山,各自被刺中了一剑。
一个被刺中左臂,一个被刺中右腿,鲜血淋漓,涌了出来。两人的伤势很重,中剑之后,手中兵刃,立刻慢了下来。巫灵手中铁甲蛇一紧,立刻把两人的剑势给接了下来。
他一人独挡两个银衣人的剑势,立刻被逼的连连倒退。勉强挡过三招,左肋被刺中了一剑。
他练有金钟罩的功力,刀剑不入,这一剑刺的衣服破裂,但人却没有受伤。只听一阵啪啪之声,巫灵连中了三剑。这三剑,力道奇大,内力从剑上传了过去,这三剑虽然未能刺破巫灵的肌肤,但强大的内力,却震的巫灵内腑翻动,真气流散。
第四剑刺到巫灵的前胸之上。巫灵真气散失,无法再避刀剑,这一剑直刺而入,深及心脏。
银衣人拔出长剑,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巫灵身子摇了两摇,倒摔在了地上。
无名氏、石生山正在自包伤势,眼看巫灵倒了下去,心中大为震动,顾不得再包扎伤势,抓起兵刃冲了上去。两个银衣人长剑一挥,洒出一片银芒,无名氏、石生山又都被剑上银芒削中,身上多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这当儿,突闻大喝道:“退下来!”石生山、无名氏闻声而退,奋起全力,倒退五尺。
转头望去,只见俞秀凡手握剑柄,肃然而立,脸上满面怒容。
两个银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俞秀凡道:“俞秀凡。”目光一掠巫灵的尸体,道:“是谁杀死了他?”
站在左首的银衣人道:“我。”
俞秀凡道:“你知道,杀人偿命么?”
银衣人道:“咱们兄弟死了两个,杀了他,咱们还未收回本钱。”
俞秀凡道:“你们该死!”突然拔剑一挥,击了过去。
那右首银衣人还未来得及出剑,寒芒已掠颈而过,一个人头,飞起了七八尺高,跌落在实地上。一股鲜血喷出,尸体倒摔在地上。
俞秀凡目光转注到左侧银衣人的身上,道:“你上吧!”
银衣人呆呆的站着不动,也未说话。显然,俞秀凡的快剑,已使他震惊不已。
俞秀凡冷笑一声,突然挥剑攻出一招。只一剑,斩下了银衣人握剑的右臂。
俞秀凡疾上一步,扬手点了银衣人右“肩井|茓”,止住了那银衣人的流血,道:“回去!告诉他们,就说俞秀凡的剑势,不但很快,而且很恶毒。”
银衣人一语未发,伏身捡起了断臂、长剑,疾奔而去。
巫灵死去之后,那些散布于道上的毒蛇。蜘蛛,纷纷星散而去。
俞秀凡缓步行到了巫灵身前,满脸严肃之情,缓缓说道:“兄弟晚来了一步,致巫兄死于非命,虽然凶手已伏诛,但俞某人将永存一着一份愧咎。处境凶险,情势非常,恕咱们无法盛殓巫兄了。”言罢,扑身下拜,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无名氏、石生山顾不得本身伤势,也对着巫灵拜了三拜。
如非两人受伤,巫灵不会遭两个银衣人的合攻,自然不会死于银衣人的剑下。追究起来,巫灵是为救两人而死。
萧莲花缓步行了过来,道:“两位,死者已矣,他能受俞公子大礼,也足可慰他九泉阴灵了。前途险恶,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走,两位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无名氏回顾了俞秀几一眼,道:“公子!咱们很惭愧,不但无能帮助公子,反成了公子的累赘。”
俞秀凡望望无名氏和石生山的伤势,道,“萧姑娘!替他们包扎一下伤势。”
萧莲花应了一声,动手替两人包扎起伤势来……。
俞秀凡突然抱起巫灵的尸体,道:“巫兄,不能让他们再触你的尸体,有玷英灵。”双臂加力,把巫灵的尸体,投入了悬崖之下。
萧莲花动作熟练,很快的包扎好两人的伤势。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可要休息一下?”
无名氏道:“不用了。咱们都是一些皮肉之伤。”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巫灵已死。咱们四个人中,三个人都受了伤,是否能撑到见造化城主,连我也没有把握了。”
萧莲花道:“贱妾发现公子的剑势,愈来愈是凌厉。”
俞秀凡道:“有这等事?”
萧莲花道:“不错。旁观者清,我虽然不会剑术,但我看到了公子的剑法,一次比一次凌厉,一次比一次明快。”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这话当真么?”
萧莲花道:“千真万确。”
无名氏道:“萧姑娘说的不错,在下的看法,公子的剑法确然一次比一次凌厉。”
俞秀凡道:“如若你们说的很真实,那就是我现在的剑法中,带了很重的杀机。”
无名氏道:“不错,公子的剑法愈来杀机愈重。”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好!这就得了剑法的精髓。咱们走吧!”说罢向前行去。
俞秀凡所指剑法自然是指“惊天三式”而言。
无名氏回顾了石生山一眼,道:“石兄!你怎么样?”
石生山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伤势如何?”
无名氏道:“能不能支撑得住?”
石生山哈哈一笑,道:“无名兄放心,别说这一点皮肉之伤,就算是斩断了一臂一腿,在下相信也能撑得住。”
无名氏道:“那很好,咱们走吧!”迈开大步,追在俞秀凡的子石生山一咬牙,也大步向前行去。
其实,无名氏和石生山两个人的伤势,都很沉重,但两人却苦苦咬牙苦撑。两人的伤势,不过刚刚包好,这一行动,伤口迸裂,鲜血又涌了出来。
萧莲花放缓了一步,走在石生山和无名氏的身后。
俞秀凡似是也发觉了两人在勉强支撑,故意放缓了脚步。又行了三里之遥,转过了一个小弯,只见十二个身着银衣,袖口绣着金龙的武士,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俞秀凡停下脚步,冷冷说道:“你们这一样人中,那一个领队?”
站在最左首的一个银衣剑士,淡淡一笑,接道:“咱们都是一样的身份,没有什么大小,阁下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俞秀凡道:“好!在下俞秀凡。你们是准备让路呢,还是要我动手?”
十二个银衣人,个个都怒目相视,哼了一声,抽出了长剑。十二把长剑,闪动跃目的光辉。这代表了答复。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很好,在下正感为难,你们倒先亮了剑。”
十二个银衣人忽然间移动身躯,布成了一个圆阵,团团把俞秀凡围了起来。
俞秀凡仰天大笑三声,道:“你们听着,我俞某人原本还存有三分忍让之心,但你们的恶毒,已激起我愤怒的杀机,由此刻起,我俞某人手中的长剑,再不会留情了!”这番话由丹田发出,用内力直送出来。
十二个银衣人没有人回答俞秀凡的问话,二十四只圆睁的怒目,集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看。
忽然,寒芒闪动,一个银衣人突然发难,大喊一声:“杀!”剑势如电,疾射向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冷笑一声,突然拔剑击出。
双方面都以极快的速度,交接了一招。那银衣人的剑招很快,但俞秀凡的剑招更快。
似乎是那银衣人执着长剑的右腕,有意的撞向俞秀凡的剑上,齐肘被斩落下来。
十一个银衣人,紧随着发动攻势,十二人本来有一套连环的攻敌招术,但因这银衣人的右腕被斩作两断,影响到了整个的攻势变化。
俞秀凡手中长剑连续转动,一连刺伤了七人。
四个未受伤的银衣人,突然向后跃退,望着俞秀凡呆呆出神。
他们练剑练了二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招,每出一剑,必伤一人。
须知在那拔剑一击中,是千败老人修正了一百多个错误击出的一剑,虽非全无暇疵的一剑,但已接近了完美的境界,那不是任何一个练剑人,凭籍本身的才慧所能悟出,必需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修正,才能达到这等迹近无缺失的境界。
千败老人,经过了近千次的失败,才纠正了出剑的缺点,这是习剑人中,从未有过的事。
俞秀凡还剑入鞘,望望八个身受剑伤的人,三个伤了握剑的右臂,三个伤在右肩,两个人伤到了前胸的要害,已因伤势太重,倒了下去。
目光转注四个呆呆出神的银衣人身上,道:“四位准备如何?”
四个银衣人,已感觉到和人动手,无异是飞蛾投火,心中早已生出畏惧,不自觉的摇摇头。
俞秀凡道:“回去告诉造化城主,用不着再派别人来此送死,造化城主如若自觉是藏龙卧虎,何以他连我俞某人也不敢见?”
四个银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却没有一人答话。显然是俞秀凡出的题目太大,他们不知如何回答。
俞秀凡怒道:“走!带着那些受伤的人。”
四个银衣人没有答话,但却一起动作,抬起两个伤势较重的人,和六个轻伤的人,转身而去。
无名氏大步行了过来,道:“痛快!痛快!不过眨眼工夫,公子已伤了他们八个,造化城也该受到震动了。”
俞秀凡神情凝重的说道:“这只是造化城中的剑士,在他们之上,还有很多等级的高手,高一级人的造诣,必然也高明一些。”
萧莲花笑一笑,道:“公子,你剑上的造诣,不知是否该说已到了出神人化之境,但我这半生中从没有见过像你那样快速,凌厉的剑势,甚至我连想也没有想到过。剑术能练到像公子那样的境界,造化城藏龙、卧虎,有很多的高手,他们在别的方面,也许能胜过公子,但他们要想在剑道造诣上胜过公子,那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莲花,不用激励我,我自己并不害怕,我担心的是你们。”
无名氏道:“我们一一一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石生山道:“这几日来,咱们和公子相处,己由内心之中,生出了敬慕之心,仁侠胸怀,清明风标,绝世武功,满腹经纶,那一样都叫人生出了敬仰之心。此生如能得生死相从,实是人生中一大乐事。”
俞秀凡道:“你们有此一念,我就安心多了。咱们的处境,虽然是九死一生,但咱们却不能完全放弃了求生之心,两位先请坐息一下,尽量使体能恢复。”
无名氏道:“咱们还撑得住。”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我却有些累了,咱们坐息一会吧!”
其实,无名氏、石生山伤口迸裂,十分痛苦,但两人都怕影响到了俞秀凡,使他分心旁顾,暗里咬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莲花心中也明白,两人已坐下休息,立刻动手替两人再敷药物,重新包扎伤势。
俞秀凡似是有意的使两人获得充分的休息,足足休息了一个时辰。
无名氏、石生山,功行广周天,坐息醒来,体能尽复,抗拒伤痛之能,大大的增强。
两人也明白俞秀凡的苦心,相视一笑,霍然站起身子,道:”公子!咱们真的好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从此刻起,对敌捕杀的事,都由我一人担当,你们不许出手。
”
石生山道:“如是一些唆兵小卒,不屑公子一顾的,由咱们打发就是。”
俞秀凡道:“重要的是,我要借重两位的阅历经验,所以,两位要多多珍重。我援救不及,已经失去了一位巫灵,两位不能再受伤害。”
无名氏、石生山这等老江湖,也听得心头酸酸,感动莫名。
俞秀凡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道:“咱们走吧!”
无名氏抢前几步,道:“属下的阅历多些,走前面为公子带路。”
俞秀凡知他心意,也未拦阻。无名氏向前奔走,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竟然未遇拦阻。
这时,几人已快登上了峰顶。就在峰顶之下的登峰大道上,有一座像门楼、又像佛殿的大宅院,拦住了去路。似乎是这一条登山的大道,就是为了这座广大的宅院而修筑。
山峰形势,到此处也有了变化,那广大的宅院,就根据山峰形势修筑。两侧的围墙,紧依峭壁用青石修筑而成,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绝壑,一道巨烛粗细的铁栅门,横拦住去路。铁栅之间,虽然间隔不大,但仍可清晰的看到了里面的景物。只见一条宽大道路,直通一座矗立的二门前面。后面的景物,都已被那二门挡住。铁栅紧闭,不见守门人,整个的宅院,都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往来,也听不到一点声息。但见二门后面地形渐呈广阔,巫起一幢幢楼阁。
无名氏停下脚步,道:“这地方应该有一块门匾。”
俞秀凡道:“萧姑娘,能说出这是什么所在么?”
萧莲花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地方。唉!
也许我的身份太低,如是巫灵还活着定然会知晓,”
无名氏淡淡一笑,道:“这地方好像是迎宾的馆驿,咱们进去休息一下。”
石生山道:“不像馆驿,太静了。”
无名氏道:“不管是什么地方,看来建筑很宏伟,造化城花了不少工夫,我去开门。”
俞秀凡道:“小心一些!”
无名氏道:“公子放心。属下会先礼后兵。”
大步行近铁栅,高声说道:“哪一位当值?”
宅院中仍然是一片静,静的听不到回应之声。
无名氏冷笑一声道:“如是有人当值,应该听到在下的喝叫,如是没有人,在下只有自己动手了。”
仍不闻回答之言,无名氏已忍耐不住,一提气,飞跃过铁栅。
无名氏跃人门内,正想伸手开门,那紧闭的铁栅,突然自行大开。
这变化大过意外,不但无名氏吃了一惊,就是站在铁栅外面的俞秀凡也看的大吃一惊。
无名氏纵身退避一丈多远。俞秀凡忽然放步而行,直入栅门。
流目四顾,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石生山低声道:“无名兄,瞧出点门道没有?”
无名氏道:“我看那控制这铁栅门的机关,似乎是在二道门以内,咱们的行动,也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石生山道:“那要如何才好?”
无名氏道:“咱们给它来一个见怪不怪。”
石生山微微一笑,道:“对!这一次,由我闯二道门了。”
无名氏道:“用不着争,我早已和公子谈好了。”
石生山一语不发,突然转过身子,直向二门跑去。事出突然,无名氏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石生山快步如飞,直冲人了二门的门口。第二道门.只是两扇木门,轻轻的乙推,木门已呀然而开。但石生山进入二门,两扇木门又立刻闭上。
无名氏心中一急,大声喝道:“石兄,不可孤身深入。”
但他喝叫大慢,石生山已进入了二门之内。像投入大海的砂石,再也听不到一点消息。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陷阱。”
无名氏道:“就算是陷阶,也应该听到一点声息。”
俞秀凡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在什么样一个情形下,石兄才能够有这样的遭遇?”
无名氏道:“一种可能是那二门之内,有一种绝毒的暗器,见血封喉,石兄不小心闯进去中了暗器。”
俞秀凡道:“有没有第二种情况。”
无名氏道:“有!那就是石兄已进入了二门,就被人点了|茓道。”
俞秀凡道:“希望他是被人点了|茓道。”
无名氏道:“大概是如此吧!”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我不能再受任何折损,希望咱们还能再看到石兄。”
无名氏一提丹田真气,道:“我去打开门户。”举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道:“慢着!”
无名氏停下脚步,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我进去。”
无名氏道:“公子!我们这些人,如若一定要死在这里,那也是应该由我们先死。对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无名兄!话不是这么说。我先上去,还可有活命的机会,如是你,很可能没有活命的机会。”
无名氏沉吟了一阵,道:“公子说的有理,不过……”
俞秀凡接道:“没有不过,这不是理论上的争执,而是血淋淋的事实。”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如若我不幸死了,你们也不用打下去了。”
萧莲花接道:“我们还不是一样要死!”
俞秀凡道:“不错。如若我死了,你们自然也用不着打下去,至少,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死的方法。”
无名氏默然不语。
俞秀凡突然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高声说道:“你们站远一些,听到我呼叫之声,再进去不迟。如是一顿饭工夫之内,还得不到我的消息,应该如何,你们就自己决定了。”
无名氏道:“公子吉人天相,身怀绝技,我相信一定会履险如夷。”
萧莲花道:“仁者无敌。公子胸怀大仁,如是真的遭了不幸,那是天道无眼,我们追随九泉,也觉着荣耀的很。就此一言为定,如是公子顿饭工夫内没有消息,贱妾就举剑自绝。
”
俞秀凡道:“一定非死不可么?”
萧莲花苦笑一下,道:“活着将受尽屈辱,比死了岂不是更难过么?”
俞秀凡道:“好吧!你们自己酌量,能不死,最好别死。”
无名氏大声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不用再讨论生死之事。”
这几句话,豪气干云,俞秀凡也听得精神一震,道:“好!两位接应我。”大步行了过去。
隔着那一道门,但却有如两个世界一般,不论俞秀凡如何去想,也想不通里面的情形如何。不解敌势,兵家大忌。所以,俞秀凡变的十分小心。行近木门,并未立刻用手去推,横过剑鞘,轻轻推开了一扇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放着一个锦墩,锦墩上盘坐着一个美艳的白衣少女。桃腮杏民面泛微笑。除了那锦墩、少女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见着我的朋友么?”
白衣少女静坐不动,脸上的笑容依旧,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俞秀凡的问话。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姑娘!听到在下的话么?”
白衣少女仍无反应。
不知何时,萧莲花已追到了俞秀凡的身后,道:“公子!什么样子的姑娘?”
俞秀凡道:“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盘坐那里,面泛微笑,不言不动。”
萧莲花道:“给我看看。”伸过头去,向里面望了一眼,轻轻叹一口气,道:“她长的很美。”
俞秀凡道:“哦!”
萧莲花道:“任何人看到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都不会失声惊叫,是么?”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那又怎样?”
萧莲花道:“所以石生山也没有发出惊叫之声。”
俞秀凡若有所悟,道:“你是说,石生山就是受了她的暗算。”
萧莲花道:“我没有这么肯定。如若是这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石生山会是受了谁的暗算呢?”
俞秀凡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点,咱们过去瞧瞧吧!”
萧莲花低声道:“公子!小心些!玫瑰多刺,前车可鉴。”
俞秀凡道:“我会小心。姑娘请守在门口,”
萧莲花意犹未尽的,说道:“你记着,她可能会用毒,也可能会突然打出一种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伤害了你。”
俞秀凡道:“多谢姑娘提醒!”
萧莲花叹口气,未再多言。
也许是石生山的突然失踪,在俞秀凡心中留下了根深的记忆,也可能是萧莲花的警告,提醒了俞秀凡的谨慎。俞秀凡走的很小心,手握剑柄,全神戒备。
但事情很意外,一直走近了那白衣少女的身侧,仍然未见到任何改变。
距离那白衣少女三尺左右,估计是自己手中的长剑,可以击中她全身上下时,才停了下来。冷冷说道:“姑娘,在下俞秀凡。”
一直不言动的白衣少女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在下的剑招很快。”
白衣少女道:“我也知道。你伤了龙字号的剑士。”
俞秀凡道:“姑娘既然知道了,那是最好不过,在下也用不着解释了。”
白衣少女道:“你只有这几句话么?”
俞秀凡道:“我的话很多,但必须有层次的慢慢说。”
白衣少女道:“你请说吧!我在听着。”
俞秀凡道:“姑娘只要妄动一下,我可能会一剑刺死你,也可能一剑斩下你一只手臂。
”
白衣少女道:“好大的威胁!”
俞秀凡冷冷说道:”我说的很认真,希望姑娘能相信在下的话。”
白衣少女道:“所以,我一直坐着未动。”
俞秀凡道:“现在,你听着一一我一位朋友,刚刚冲了进来,他受了什么暗算,现在何处?”
白衣少女摇摇头,道:“刚才坐在这里的不是我,我没有见过他。”
俞秀凡道:“刚才,你…”
白衣少女接道:“我刚刚坐下来,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俞秀凡道:“你胡说八道!”
白衣少女道:“我说的很真实,你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我在怒火填胸中,你最好小心一些,别太激怒我。”
白衣少女道:“我说过没有见他,就是没有见他,骗了你,叫我死。”
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凄苦之色。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你哭什么?”
白衣少女道:“你冤枉了我,我为什么不哭?”
俞秀凡道:“哦!那就叫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出来。”
白衣少女举起衣袖,拭夫脸上泪痕,道:“你一定要见她么?”
俞秀凡道:“不错。姑娘如若能够交出那个人,那就和姑娘无关了。”
白衣少女道:“要见她只有一个办法。”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自衣少女道:“你先退出去,等一下再进来。”
俞秀凡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因为,我们每人的工作时间不同,所以,只要你再晚来一会,就可以见她了。”
俞秀凡突然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姑娘,等一会,一定是她么?”
自衣少女点点头,道:“是。”
俞秀凡道:“在下明白了,你们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工作?”
白衣少女道:“是。我们只有两个人,不是她,就是我。”
俞秀凡略一沉吟,长剑突然递出,剑尖寒芒,直逼在白衣少女的咽喉之上。笑道:”姑娘!你小小年纪,能哭能笑,单是这一点本领,就非常人能及了。”
白衣少女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就一剑杀死我吧!”
俞秀凡道:“我会伤害你,但不会把你杀死。”
白衣少女道:“你为什么要和造化城主作对?”
俞秀凡笑一笑,道:“问的好!因为造化城主,所作所为,都是伤天害理的事。”
白衣少女道:“你要活话的伤害一个女孩子,比起造化城主,也好不了多少。”
俞秀凡神情肃然,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在下敬重的是忠臣孝子、仁人义士。
姑娘助纣为虐,在下不能心存仁慈。”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好听,冠冕堂皇,但你做的事却未必强过造化城主。
至少,造化城主不会欺侮一女孩子,而且,他对我们很好。”
俞秀凡道:“所以,你甘为爪牙,助他为恶。”
白衣少女道:“他有什么不好,他使人衣食无忧,生活的安居乐业。”
俞秀凡接道:“这些事姑娘怎么知道?”
白衣少女道:“我身受其恩,难道还不算真实么?”
俞秀凡道:“哦!”
白衣少女道:“我本是孤苦无依的小叫化子,衣不蔽体,三餐不继,造化城主把我们扶养长大,供我们鲜衣美食,传我们武功,教我们读书,世间如只有一个好人,造化城主当之无愧。”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还有么?”
白衣少女道:“难道这还不够,我能有今天,全是造化城主所赐。”
俞秀凡淡淡的笑一笑,还剑入鞘,道:“姑娘!想和在下谈谈么?”
白衣少女道:“看你拔剑身手,实是罕见的奇才,我也不想你死在造化城主之手,你如肯归依城主,小妹愿为引荐。”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考虑答应,不过,我心中有几件疑问,先要请教姑娘。”
白衣少女道:“什么疑问,你请说吧!我会尽量为你解说。”
俞秀凡道:“请姑娘给在下片刻时光,我要和同伴们打个招呼。”
白衣少女温柔的点点头,道:“你请便吧!”
俞秀凡提高了声音,道:“无名兄、萧姑娘,请进来吧!”
大门呀然,无名氏、萧莲花等,鱼贯而进。
萧莲花望了那白衣少女一眼,缓缓说道:“这个姑娘……”
俞秀凡接道:“造化城中的高人,正试图说服在下,投入造化城中。”
白衣少女颔首一笑,道:“一旦俞少侠投入了造化城中,诸位也就获得了安全,这就叫大树底下好遮荫。”
俞秀凡示意无名氏等不要发作,缓缓说道:“姑娘想要在下投人造化城,并非难事,只要能使在下心生敬服,在下立刻就弃剑投降。”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觉着造化城主对你很好,是么?”
白衣少女道:“不错。他对我恩同再造,”
俞秀凡道:“这正和姑娘劝在下投入造化城中的原因一样,那是因为我本身具有了相当的造诣,姑娘的聪明才智,才是造化城主把你收养的主要原因。”
自衣少女道:“这有什么不同,如是没有他,我就永远没有今天。”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如若能救苍生,使天下孤女寒士,人人能如姑娘生活的十分舒适,他不仅可当武林霸主,必将为万家生佛。
俞某人仗剑当前,谁要危害造化城主,我就第一个不放过他。
白衣少女道:“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不可信么?”
俞秀凡道:“在下觉着,姑娘只是造化城主培养出来的工具。”
白衣少女厉声喝道:“你胡说!造化城高手如云,岂会嫌少了我一个,他用不着花费若大的工夫培养我。”
俞秀凡道:“自然不是你姑娘一个人,你只不过是很多人中的一个罢了。”
白衣少女道:“你好像是存心要和我抬杠。”
俞秀凡道:“非也!非也!在下是在和姑娘讲理。”
白衣少女道:“有一个很冷酷的事实,不投入造化城中,你非死不可。”
俞秀凡道:“这一点,姑娘又算错了。”
白衣少女道:“我说的是实话,也许是不太好听,但却是字字真实,出于肺腑。”
俞秀凡道:“姑娘,请看看这位萧姑娘吧,她出身春花教,也算是造化门中的人……”
白衣少女突然扬起了右手。
俞秀凡似乎是早已顾虑及此,就在那白衣少女右手扬起的同时,俞秀凡也已经长剑出鞘,刺了过去。
但见寒芒一闪,红光迸射。白衣少女的右腕突然冒出了一股鲜血。红血白衣,看上去,更显得刺目。
俞秀凡冷冷说道:“姑娘,这就是造化城主教你的手段么?”
但闻卜的一声,白衣少女右袖中掉下来一把寒芒闪烁的匕首。
那是一把五寸长短的匕首,全身闪动着蓝色的光芒。一望之下,即知是剧毒淬练之物。
白衣少女脸色铁青,缓缓说道:“你出剑很快,无怪造化城主,把你看作劲敌。”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姑娘夸奖了。”语声一顿,接道:“在下如何才能见到造化城主?”
白衣少女道:“还早的很,你才勉强算过了我这一关。”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少女接道:“我只是一个开始。”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见到姑娘之前,已经闯过了不少关口。”
白衣少女道:“我知道。但你进了那座门楼之后,才算真的进入了造化城。”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接道:“由此地开始算起,见到造化城主,还需要过多少道关口?”
白衣少女道:“七道。我只是第一道。”
俞秀凡道:“现在,在下算不算过了这一关呢?”
白衣少女道:“自然是算。”
俞秀凡道:“那就请姑娘让路。”
白衣少女坐了下去,道:“俞少侠!仔细想一想我说过的话。
你本来可以斩断我的手腕的,结果你手下留情,这一点,我会很感激。”
忽然一转坐垫,身子突然向下沉去。一道铁板横里伸了过来,刚好掩住那白衣少女向下沉落的洞口。凑合的十分严密,那铁析上放着一样的坐垫,只不过变成了翠绿的颜色。
俞秀凡提气戒备,发觉自己停身的地方,尚无异样,立时回顾了无名氏等一眼,道:
“咱们忘记了造化城主是一位精通机关消息的能手,这里面很可能步步凶险,快退回去,想别的法子逼他们出来。”
他心中的警觉虽高,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但仍是晚了一步,只听蓬然一声,一个铁板,落了下来,封住了他们的后退之路。
无名氏伸手一推,只觉那落下的铁板,坚厚异常,竟然无法移动分毫。轻轻叹息一声,道:“公子,晚了一步,现在,咱们只有一条路,有进无退了。”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这是墙壁夹峙的雨道,宽约八尺,两边都是白色的缎子帜了起来,只要一点微光,看上去,就十分明亮。
萧莲花道:“前面一段路,是一个活动翻板,但不知有多少长度?”
无名氏道:“这南道顶棚,高有一丈,无法飞跃跳过,路又不能走,看来只有施用壁虎功,由墙壁上游过去了。”
萧莲花道:“墙壁被白缎子蒙了起来,只怕连壁虎功也无法施展。”
无名氏道:“咱们不能坐待困死,总要想法子走过去才行。”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没有人能从这一条函道中行过去,诸位都听说过铜墙铁壁,今日你们很有幸的见识到了。”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造化城主的神通,就是这一条秘道了。”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你是俞秀凡么?”
俞秀凡道:“不错,区区正是俞某。”
那冷冷的声音接道:“年轻人,别狂的太过分了。这样通道,长不过二十四丈,却有七十二种埋伏,老夫只提两种,毒烟、毒火,你们就没有应付之能。只要老夫开动机关,立刻可以使你们身化劫灰,不过,城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存置你于死之心。”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只有一种办法,坐上那翠绿坐垫,老夫送你们离开这一条死亡之路。”
俞秀凡略一思付,道:“你送我们到什么地方?”
那冷冷的声音道:“自然不是送你去洞房花烛,那地方虽然也不太好,但却没有死亡的凶险。老夫言尽于此,听不听,那是你们的事了。”
俞秀凡道:“你是什么身份?”他一连喝问了数声,已不再闻回答之言。
皱皱眉头,俞秀凡低声道:“无名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无名氏道:“刚柔互济,才能遇挫不折,就日下情势而言,咱们似乎是只好暂时从权。
”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他忽然感觉到第一流的武功,举世无匹的拔剑手法,有时候,一样无法解决问题。
三个人,都挤上了那翠绿色的坐垫之上,忽然间,坐垫向下沉落,但势道很缓,不像那白衣少女那样的快速沉落。沉落三丈左右,似着实地。抬头看去,头上的洞口,又完全彼另一块铁伐给封了起来。四周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萧莲花缓缓把娇躯靠入了俞秀凡的怀中。幽寂黑暗中,俞秀凡感觉到了萧莲花心脏的跳动。忽然间,一道强烈的亮光,直射过来,照的人眼花壕乱。
几人也不过刚刚适应黑暗,亮光疾射而至,使俞秀凡等视觉,忽然间又变的一片模糊。
一个幽冷的声音,随着那照射而来的强光,传了过来,道:“哪一个是俞秀凡?”
俞秀凡道:“区区便是。”
那幽冷的声音道:“你仔细的听着,老夫不会再讲第二遍,老夫的每一旬话,都可能和你们的生死有关。”
俞秀凡忍耐心头怒火,没有答话。
幽冷的声音接着道:“十二支强力弹簧针筒,正对着你们,稍有妄动,十二支针筒中的毒针,都可能一齐射出。
俞秀凡道:“嗯!”
幽冷的声音道:“听老夫的吩咐行事,一步走错,就难免身化劫灰。”
无名氏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在仔细的听着,阁下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幽冷的声音道:“俞秀凡向前走十步。”
俞秀凡略一沉吟,举步向前行去。那一道强烈的灯光,始终阐射俞秀凡的脸上,使他双目无法见物。走过了十步,俞秀凡停了下来。
那幽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伸手向前,可以摸到了一张坐椅。”
俞秀凡依言伸手,果然摸到了一把太师椅。
“坐下去!”
俞秀凡依言坐了下来。
“双手放在木椅的扶手上,后背紧靠椅背。”
在此等情势之下,俞秀凡虽然心中不愿,但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依照那人的吩咐,双手放于扶手之上,挺直了脊梁。
但闻啪的一声,两只扶手之上,冒出了一把铁钳形的利刃,把两手固定在木椅之上。
紧接着椅背上也伸出了两把利刃,交叉于前胸,而且,逐渐收缩到紧勒前胸处,才停了下来。
这时,俞秀凡的双手和身躯,都已无法自由的伸缩行动。
那幽冷的声音,重又传入耳际,道:“俞秀凡!你现在被刀椅上利刃所锁,全身都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自由,稍一挣动,就可能被利刃所伤。”
俞秀凡冷冷说道:“在下看到了,用不着阁下再提醒了。”
那幽冷的声音道:”你现在有如粗上之肉,说话最好能小心一此!”
俞秀凡强忍下心头一股怒火,未再答话。木椅突然开始移动,逐渐的向前行去。
无名氏、萧莲花,还有先前不见的石生山都遭受到同一的命运,被刀椅利刃所锁。
木椅行速,保持着相当的稳定,只要能稍为小心一些,就可以避免为利刃所伤。
感觉中自动行进的木椅,经过了高低不平的轨道。足足走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木椅才停了下来。这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俞秀“凡暗中汁数,至少有三四里远近。
突然间,木椅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很大的厅堂中。四周的窗上,都蒙着紫色的垂帘,但天光透帘而人,大厅中的景物已隐隐可见。无名氏、石生山、萧莲花,紧随着都被刀椅送人厅中。
俞秀凡低头看去,只见刀椅下面都装着滑轮。这控制刀椅的机关,构造的很精密,四张刀椅很整齐的排成了一行。垂帘缓理拉开,厅中的景物,已清晰可见。
一张宽大的卞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木案后的高背虎皮交椅上,坐着长长的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人。那人生的双颧高突,三角眼,下颚尖削,嘴唇奇薄,一望即知,这人属于那种冷厉残忍的人物。
一把很细很长的窄剑,横放在木案之上。
白髯老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俞秀凡等四人一眼,冷冷他说谊:“谁叫俞秀凡?”
声音不大,但却有如寒冰地狱中吹出的阴风,听得人毛发直竖,心生凉意。
暗暗吁一口气,俞秀凡缓缓应道:“区区在下就是。”
青袍老人突然伸手在宽大的木案旁侧一按,俞秀凡坐下的刀椅,缓缓移到了木案前面。
同时,青袍人坐下的虎皮交椅,也缓缓升高,半个身躯,都高出了木案之上。这时,只要他伸手拿起木案上的长剑,都可刺中俞秀凡全身任何一处地方。
青袍人三角眼怒注在俞秀凡的身上。一裂嘴巴,皮笑肉不笑·说道:“你就叫俞秀凡?
”一派过堂问案的口气。
俞秀凡道:“不错。”
青袍人冷厉一笑,伸手抓起了木案上的窄剑,锋利的剑尖,轻轻在俞秀凡脸上划了一下,道:“你知道,老夫可以刺瞎你的双目,削去你的鼻子,或是割下你的耳朵。”
俞秀凡道:“你也可以一剑刺穿我的咽喉,刺入我的心脏,不用客气,尽管下手!”
青袍人突然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长剑,道:“你很想死么?”
俞秀凡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青袍人道:“很豪壮的气势。不过,老夫还不想一剑把你杀死。”
俞秀凡道:“杀一剑和一百剑,并无不同。阁下喜欢怎么杀,就怎么下手。”
青袍老人双目中暴射山两道冷厉的寒芒,道:“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么?”
俞秀凡微微摇头,道:“不知道。但知道你不是造化城主。”
青袍老人奇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大奸巨恶,至少在外表看来,他有着领袖群伦的气度。”
青袍老人怒道:“你说老夫没有气度?”
俞秀凡道:“阁下自己没有这样的感觉么?”、青袍老人怒道:“俞秀凡!老夫见过铁一般坚硬的人物,但他在老夫的手下,都变成了知无不答的懦夫。别说你是血肉之躯,就是铜饶罗汉,我也能让你化成一片铜汁。”
俞秀凡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
青袍老人突然又恢复了冷静,道:“俞秀凡!你可要试试?”
俞秀凡道:“尽管请便。”
青袍老人冷笑一声,突然又拿起手中的长剑,一阵挥动,俞秀凡的前胸上的衣衫被划成了块块碎片,洒落地上,露出了雪白的前胸。
俞秀凡虽然在刀椅上全身被制,但他一身功力,并未丧失,神志如常,暗中盘算目下的形势,无论如何也无法解脱这刀椅上的束缚,纵有一身功力,精绝剑技,也是无法施展出手。
青袍老人冷然一笑,道:“俞秀凡!我要看你小子的心,是铁打的,还是铜铸的?”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管出手!”
看袍老人怒道:“你不怕死?”
俞秀凡暗暗付道:这刀椅上利刃封锁之处,都是关节要害,稍一挣动,就难免裂肤切骨之苦,倒不如激怒于他,让他一刀刺死来得痛快。心中快转,口中冷冷说道:“俞某人已无反抗之能,阁下看着那一块地方好,尽管出手。”
青袍老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你确然不怕死亡的威胁了。”
俞秀凡道:“在下进人造化城时,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
青衣老人道:“有种!”语声一顿,接道:“你既然不怕死,咱们就从头来过。老夫先要见识一下你精神上的忍受能力。”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精神上忍受能力?”
青衣老人冷冷说道:“不错。老夫让你见识一下,开开眼界。”
咯的一声,粑短剑摔在了木案之上,接道:“来人啊!”
一个黑色劲装大汉,快步行了进来。青衣老人一按木案的机钮,萧莲花的刀椅,突然向旁侧移动,缓缓驰行到一片空阔之处。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你要干什么?”
青袍老人道:“咱们先从这女人身上开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萧莲花已存下了必死之心,紧咬银牙,一语下发。
青衣老人冷冷一笑,道:“臭丫头,你也敢跟老夫摆起架子来了,先把衣服剥下来。”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一松腰间的扣把,抖出一条四尺长短的皮鞭。抡动皮鞭,抽向萧莲花。但闻沙的一声,萧莲花身上的衣服,被抽落一片。皮鞭挥动,风声呼啸,萧莲花身上的衣服,有如飘花落叶一般,纷纷落下。
原来,那皮鞭上带有倒刺。黑衣大汉施用皮鞭的手法,不但精巧绝伦,而且极有分寸,萧莲花整个上身,已无片楼遮盖,但仍未伤到她的身体。
萧莲花长发散乱,本能的一举双手准备掩护前胸,忘了椅上利刃,被利刀划破了玉臂,鲜血涌出。
黑衣大汉皮鞭抡动,嘶的一声,抽在了萧莲花的双腿之上。一条紧裹双腿的长裤,被抽落了一片,露出一片玉腿。
萧莲花尖声叫道:“杀了我吧!”
青衣老人一挥手,阻拦住那大汉,冷冷说道:“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
萧莲花黯然一叹,道:“俞少侠!恕我不能追随了。”突然伸颈向前撞去。
那大汉皮鞭及时而出,快如闪电一般,缠在萧莲花的玉颈之上。
青衣人道:“收起椅上的利刀!”
黑衣大汉快步行近木椅,右手在木椅之上一按,但闻几声弹簧收缩之声,椅上的利刃,全部缩了回去。
萧莲花身子一挣而起,双手掩住前胸,右脚疾飞而起,踢向那黑衣大汉的前胸。她上身赤棵,腿上裤子也碎裂了一片,双臂上满是鲜血,乱发覆面,狼狈形态中,含有一种凄厉。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左手疾进,抓住了萧莲花踢来的右脚,用力一抖,竟把萧莲花摔了出去。右手一挥,皮鞭挥出,啪一声,击在萧莲花的右腿上。
但闻嗤的一声,萧莲花已破裂了一片的裤子,又被扯下了一半。
如若萧莲花身上还穿着衣服,她怀中还有春风散,可以施展克敌,但事实上,上身赤祼的寸楼不存,下半身又被扯去了一大半。
在俞秀凡的面前,萧莲花有一种强烈的自尊和羞耻感,眼看那黑衣大汉武功高绝,自己难是敌手,如其被他羞辱,不如早些撞壁一死。
心中念转,不再和那黑衣人动手,转身一跃,疾如流矢直向石壁上撞去。
但那黑衣人动作更快,长鞭一挥,缠住了萧莲花的双足,硬把萧莲花给拉回来。顺势又扯了萧莲花一些衣物。这时,萧莲花几乎已成了全祼的形状。
俞秀凡厉声喝道:“住手!”
青衫老者大声喝道:“点了她的|茓道。”
黑衣大汉应声出手,点了萧莲花身上的两处|茓道。
青衫老者哈哈一笑,指着全身赤祼,横卧于地上的萧莲花,道:
“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俞少侠,似乎受不住了。”
俞秀凡道:“你们准备要把她如何?”
青衫老者道:“要她死!而且,死的很凄惨。”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你们要杀死她,也已经很悲惨了。”
青衫老者道:“还不够。老夫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的十分凄惨,要她死不瞑目。”阴沉一笑,接道:“老夫看她是一位颇知羞耻的人,所以,老夫要使她感觉到很大的痛苦,就使她受最大的羞辱,我要她全身不留寸楼,要在她死去之前,受到最大的羞辱。”
俞秀凡怒道:“你这人一把年纪了,作事怎的全无一点德行?”
青衫老者道:“老夫如是很有德行的人,怎会执掌这行法堂之位。”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谁无子女,彼此敌对相处,杀了她也就是了,如是这样污辱她,阁下能够安心么?”
青衣老人冷然一笑,道:“别对老夫说教,我年近古稀,无妻无子,也不怕什么报应临头。”仰面打个哈哈,接道:“不过,俞秀凡,只有你可以救她。”
俞秀凡道:“我能救她?如何一个救法?”
青衫老人道:“投降造化门,老夫就可饶过她,一人成佛,九族升天,他们也可以跟你享用不尽。”
俞秀凡道:“要我投降造化门?”
青衫老人道:“不错。你只有这样的一条路走,除了投降之外,无法救她。”
俞秀凡道:“阁下,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第三十一回情重如山直捣黄龙
青衫人道:“你要好多时间?”
俞秀凡道:“一顿饭的时光如何。”
青衫老人道:“好吧!就给你一顿饭的时间。”
俞秀凡道:“还有条件。”
青衫老人道:“我们对你,已经极尽容忍,你如想的条件太苛刻,那就不要谈了。”
俞秀凡道:“我要静静的思索一顿饭的时光,这里不许留下你们的人监视我们,也不许你们在暗中愉看。”
青衫老人道:“好吧!”老夫也答应。我冷面血手一生中从没有这么凑合过人。举手一招,道:“把那丫头送上刀椅,咱们离开!”
黑衣大汉应了一声,抱起萧莲花,重又放上刀椅,上了刀箍,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道:“慢着!扣活她的|茓道。”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你小子什么身份,也要指令老子么?”
青衫老人道:“照他的话做,拍话这丫头的|茓道!”
黑衣大汉无奈,拍活了萧莲花的|茓道。
青衫老人道:“老夫一顿饭后,再来此地,希望你能有决定。”
俞秀凡道:“不论是什么样子的结果,我都会给你一个决定性的答复。”
青衫老人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大步行了出去。黑衣大汉紧随身后而去。
萧莲花人早已清醒过来,但直待青衫老人等离去之昏才忽然睁圆双目,道:“俞少侠,贱妾很惭愧,恕我不能追……”
俞秀凡急急接道:“不可造次!听在下一言。”
萧莲花道:“我这样赤身暴露于众目瞬腰之下,活着还有什么颜面?”
俞秀凡道:“姑娘!目下不是顾及颜面攸关的时刻,你受尽了委屈,受尽了屈辱,但你必须活下去。需知这一场正邪存亡的搏斗,在过程中难免要忍辱负重,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分野,就在此地了。如果姑娘因此而死,那岂不是全无价值了么?”
萧莲花叹息一声,道:“俞少侠!我还能活下去么?”
俞秀凡道:“能!你身上的伤痕,今日的羞辱,都是日后的光荣标识和记忆。”
萧莲花道:“别人的看法呢,难道也都和你一样么?”
俞秀凡道:“至少也应该和我一样,对你敬重。”
无名氏接道:“严格点说,江湖人对你萧姑娘的敬重,应该是超过俞公子。”
萧莲花果然安静下来,静坐不动。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无名兄,如何能打开这些刀枷?”
无名氏低声道:“公子请把坐椅向后移动,如若咱们能前后相距到两尺左右的距离,就可有机会打开刀枷。”
俞秀凡道:“无名氏看到了那控制刀枷机钮的位置么?”
无名氏道:“没有看的很清楚,只能估算出一个大概的位置。
所以,咱们要多一点的时间了。”
这刀椅使人双手受制,无法运用,但它最大的缺点,是没有困制双腿的刀枷。也许留下一双可以活动的双腿,使被困于刀椅上的人,感觉着到自己还在活着,也就有更增加恐怖的感觉,留恋生命的可贵,更容易屈服在威吓之下。
但有利的事,也往往有弊,双腿不受控制,一个人就可自由的运用他的两只脚。
俞秀凡双腿移动,尽量把刀椅接近无名氏。
这些刀椅虽然受机关控制,但因椅腿上装有滑轮,俞秀凡双足推动,尽量向无名氏移动。无名氏也尽量使自己的刀椅,接近俞秀凡。但这刀椅中有弹簧控制,移动了两尺左右,就停了下来。
无名氏暗中运气,举起右脚,但距俞秀凡刀椅三尺,就是无法再接近木椅的后背。
无名氏、萧莲花,都尽量把刀椅移近俞秀凡的坐椅,但两人的距离更远,都无法接近俞秀凡三尺以内。
萧莲花目光微转,望望几乎全祼的身躯,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圣洁的光辉,道:”无名兄,你看到了那控制刀枷的机夫么?”
无名氏道:“就在椅背正中间那根木柱上。”
萧莲花笑一笑,道:“无名兄不会看错?”
无名氏道:“我无法说出在那一点,也无法确定每一张刀椅上的控制机关,是否相同,但姑娘坐椅上的机关,却是在那根正中的木柱上。”
萧莲花轻轻吁出一口气,道:“俞少侠!你说一个人在死去之前,应该自给别人一些怀念,是么?”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姑娘怎会忽然有此想法?”
萧莲花脸上闪起了异彩,道:“俞相公!你不能死,为了江湖正义,为了天下苍生。”
无名氏一皱眉头,道:“萧姑娘!此是何时,先要想法子解去公子椅上刀枷。”
萧莲花暗在提聚真气,一脸庄严的说道:“俞公子!你坐稳了。”
突然一跃而起,直向俞秀凡的刀椅上撞去。椅上枷刀,锋利无比,萧莲花全力飞跃而起,立刻被利刀分尸,双臂、前胸、脑袋,分成数段,挟一片血雨,撞向俞秀凡椅后背上。
这跃飞一撞,萧莲花用尽了全身的功力,虽然被利刀分成数段,但擅击之力,仍然十分强大。萧莲花跃飞起来时,全心全意都集中向俞秀凡刀椅的后背之上。所以,双臂、脑袋、胸前,都集向那木椅后背木柱上。
但闻一阵轻微的波波之声,俞秀凡木椅上的刀枷,突然缩了回去。
无名氏、石生山目睹这一场惨事,都不禁呆在刀椅上。俞秀凡见刀枷缩回,这一跃而起。回头看去,只见萧莲花早已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因为那撞击之力十分强大,萧莲花的一颗脑袋也撞的片片碎裂。
俞秀凡神情肃然,脸色一片苍白,对着萧莲花的尸体,缓缓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头。
在极度悲痛哀伤之中,俞秀凡仍然保持了相当的清醒,一拜之后,站起身子,行到了无名氏和石生山的身后,右手挥动,拍在无名氏和石生山的椅后木柱之上。刀枷收回,无名氏和石生山全部站起了身子,两个人脸上一片铁青,行到了萧莲花尸体前面跪了下去。
无名氏黯然泪下,悲凄的说道:“萧姑娘!咱们在为七尺之身,惭愧的很,如英灵不昧,请受在下一拜。”
石生山没有说话,但双目中的热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真珠一般,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以头触地出声,连叩了三个响头。
俞秀凡冷冷的站在一侧,望着两人的举动,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解,瞪着一双星目,泪水由圆睁的星目中滚落下来。谁说丈夫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拜罢了萧莲花的身体,无名氏脱下了上衣,用手把血肉模糊的尸体,收在一处,包了起来,放在那宽大的木案上。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姑娘救了咱们,咱们捡口了性命,但却增加了责任。”
无名氏道:“公子说的是,萧姑媲的这轰轰烈烈的死法,叫咱们惭愧,也叫人感动。”
俞秀凡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无名兄!萧姑娘有什么心愿么?”
无名氏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倒是没有听她说过。”
俞秀凡道:“唉!无名兄阅历丰富,就没有瞧出来一些蛛丝马迹么?”
无名氏道:“我着她好像对公子十分有情。”
俞秀凡凄凉一笑,道:“你没有看错么?”
无名氏道:“错不了。”
石生山道:“在下也有这样的看法,萧姑娘对公子用情甚深,但她自惭形秽,不敢表达出来,目睹公子受伤后的焦急之情,似乎是尤过她自己受伤后的痛苦。”
无名氏道:“公子!萧姑娘舍命相救,固然心同日月,光照武林,但如说对公子完全没有一点私情,那也叫人难信了。如若受制的不是公子,而是另一个人,只怕萧姑娘也不会拼受肢残腰斩之苦,撞开你坐椅上的刀枷。”
俞秀凡道:“你们真的相信萧姑娘对我有情么?”
无名氏道:“萧姑娘情重如山,难道公子一点都体会不出来么?”
俞秀凡道:“你们都有这样的看法,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想来是不会错了。”
无名氏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怎么有错?”
俞秀凡道:“无名氏!萧姑娘对我俞某有情,那是她的心愿了。”
无名氏道:“但她自知不配,只有把这份心愿深藏于心中了。”
俞秀凡道:“像萧姑娘具有这样崇高的情操,这样伟大的人,不配她的是我。”
无名氏道:“萧姑娘已经死了,咱们能够生离此地,自会把她这等壮烈的事迹,传扬出去,让整个武林中,都知晓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对她生出敬意,萧姑娘之死,也算是重如泰山了。”
俞秀凡道:“世人对她看法如何,自有公论,但咱们却应该对她有一份救命的敬意。”
无名氏道:“不错。萧姑娘的人虽然死了,但她死的轰轰烈烈,惭煞须眉,死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精神,却永远活在咱们心中。”
俞秀凡道:“救命之德,恩同再造,何况她是以自己的性命,救了咱们的性命。”
石生山道:“惭愧,惭愧!萧姑娘那份豪勇之气,在下就无法办到。”
俞秀凡道:“无名兄,石兄!两位觉着在下真能配得上萧姑娘么?”
无名氏一时间还未想通俞秀凡的言中之意,道:“以公子的完美,怎会配不上萧……”
心生警觉,突然住口不言。
俞秀凡平静的笑一笑,道:“既然两位觉着在下能够配上萧姑娘,那就烦请两位作个大媒如何?”
石生山呆了一呆,道:“作媒,公子看上了什么人?”
俞秀凡接道:“萧姑娘!我要娶她为妻。”
石生山道:“萧姑娘死了啊!”
俞秀凡道:“无名兄说过了,死去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精神却永在咱们心中,是么?
”
无名氏叹道:“萧姑娘为武林正义,其重如山,咱们会把她事迹公诸世间。”
俞秀凡道:“那是她对武林同道的贡献,至于她个人的心愿,尚未完成。”
无名氏道:“公子!”
俞秀凡道:“两位可是不肯作这个媒人了?”
无名氏黯然一叹,道:“好吧!公子一定要我们作媒,咱们恭敬不如从命。但在下走了数十年的江猢,还未作过这样的媒,也未见过这样的事,应该如何,在下也无从着手。”
俞秀凡道:“两位答应了。”无名氏、石生山,齐齐点头。
俞秀凡对着萧莲花尸体行了一札,道:“莲花!虽然阴阳阻隔,但心存灵犀相通,俞某从权娶你为妻,只是处境险恶,不能以世情礼法,迎你过门.暂时委屈你一下了。我如能生离此地,自当补行婚典。”
那木桌上除了一把窄剑之外,还有文房四宝,俞秀凡撕下一片衣襟,提笔写道:“情真无分阴阳界,心中灵犀通幽明。”中间正楷恭书:“亡妻萧莲花灵位。”
俞秀凡吹干了衣襟上的墨迹,折好衣襟,揣入怀中,投去狼毫笔,顺手取过案上窄剑。
只听一阵木门启动之声,那青衫老人带着两个黑衣大汉,疾步行了进来。
目睹俞秀凡等站在了木案前面,不禁微微一怔,道:“俞秀凡!
你……”
俞秀凡双目神光闪动,逼注在那青衫老人身上,冷冷接道:“阁下!可想知道在下的答复么?”
这几句话的工夫,青衫老人已完全平静了下来,道:“不错。但老夫希望先知道你们如何脱开了椅上的刀枷,而能不受伤害。”
俞秀凡淡淡的说道:“一条人命。”
青衫老人道:“一条人命?”
俞秀凡道:“这刀椅构造的很精巧,椅上的刀枷也很锋利,能把一个人肢体分解。”
青衫老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臭丫头呢?”
俞秀凡冷冷说道:“阁下说话小心一些,那位萧姑娘是俞秀凡的正房妻室。”
青衫老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面对着凶残的敌人,俞秀凡已完全恢复了冷静,目光转动,打量了室中的形势之后,才缓缓说道:“阁下笑什么?”
青衫老人道:“那丫头虽然不丑,但却算不得什么美人,造化城中,美女无数,你如是喜爱美女,老夫禀明城主,任你选它个十位八位的,作为侍妾也就是了。”
俞秀凡道:“在下说过,萧姑娘是我的正房妻室。”
站在青衫老人左侧的黑衣大叹,冷然一笑,道:“萧莲花不过是春花教下一名叛徒,造化城中九等以下的守门弟子,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男人,怎会忽然问变成尊夫人了?”
俞秀凡脸色一变,怒道:“住口!”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接道:“怎么,她会成了你的夫人,像这样的女人,稍有一点骨气的男人,大概都不会再要她吧!”
俞秀凡冷漠但却坚定他说道:“这是你的看法。在我们的眼中,萧姑娘是一位智勇兼备的人,她有常人所难及的大勇,她做出了轰轰烈烈的大事。”
黑衣人接道:“不论你如何推崇她,她是出身春花教的人,知道春花教的人,都会了解内情。”
俞秀凡严肃的说道:“像你们这些人,不配谈她,就算我肯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了解。”
黑衣人道:“姓俞的,你如真和那萧莲花订了亲,你就先收了很多绿帽子。”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无名兄!这人是不是刚才折辱莲花的人。”
无名氏道:“不错,就是他。一个专会欺侮弱者的九流武士,头等凶手。”
黑衣人厉声喝道:“利口匹夫,老子先宰了你!”横移一步,接道:“你出来,你如能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就算你小子祖上有德。”
无名氏怒道:“血手恶徒,狂吠鹰犬,你不怕风大闪了你的闪舌头么?”口中说话,人却大步向外行来。
俞秀凡伸手拦住了无名氏,道:“无名兄!他口舌无德,伤害到我的亡妻,就是这一点,我就不能放过他。是么?”
无名氏道:“是!他出言伤害到俞夫人,自然应该付出代价。”
俞秀凡道:“无名兄!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元名氏道:“他用手伤害到夫人,应该先断去他的右手,他用口污辱了夫人,应该打落他一口牙齿,断了他的舌头。”
那黑衣大汉听得怒火暴起,大喝一声,直飞过来,右手挥处,长鞭出手,卷向了俞秀凡。
俞秀凡不闪不避。手中的窄剑,忽然间刺了出去,是那么准神,好像是那黑衣人执鞭的右手,撞向那窄剑一般。
寒光闪动,鲜血溅飞,黑衣人的右手,齐腕被切了下来,但他五指仍然紧抓着长鞭的握把。
无名氏一伸手,接住了长鞭,才发觉这油浸牛皮合以少许银丝作成的软皮鞭上,有很尖利细小的倒刺。
那黑衣大汉右手虽然被一剑斩断,但因事情太过突然,一下收势不住,身子仍然向前冲了过来。
俞秀凡右手握拳,迎面撞了过去。
他除了用剑和擒拿的手法之外,第一次用左手握拳击人。但闻蓬然一声,击个正着。
原来那黑衣人冲近了俞秀凡时,才发觉右手已然齐肘被断,心中大惊之下,顿觉右手剧疼,痛彻心肺。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的神志感觉到一阵眩晕。俞秀凡拳头击来,他已是无法闪避。这一拳击的着着实实。
黑衣人向前奔冲的身子,也被这一拳,击的向后倒退回去。满口牙齿被击落了大半,和着鲜血,喷了出来。
黑衣人右手被断,满口牙齿又被击落,整个的神志已快昏迷过去。他虽然勉强拿稳桩,站住了脚步,人没有倒下去,但神智已在半昏迷的状态中。
这时,俞秀凡加若要再斩下他的左手和断下他的舌头,不过是举手之势。但他没有下手。
俞秀凡的心中虽然积满了悲愤,但他不是个生性冷酷的人,残人躯体的事,还是下不了手。
青衣老人目睹了俞秀凡的快剑,但却看不出任何奇幻的变化。
他只是那么轻易的一举剑,就斩下了一个江湖高手的右腕,就像是切菜一样,是那么轻便,利落。
抬头望望那断腕的黑衣大汉一眼,青衣老人,突然回头对另一个黑衣人人道:“上去!
小心一些。”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些人终日以行刑为业,人已完全麻木,对至亲好友的生死伤疼,也到了漠不关心之境。
但那断去一腕的黑衣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平日杀人极多,听别人惨叫哀号,自己完全无动于衷,但自己的手腕被斩断之后,却感受到强烈的痛苦,断腕之疼,疼的他全身微微发抖。
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痛苦!”
但闻一声大吼,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向前冲了过来,双刀挥舞,直冲向俞秀凡,刀光如雪,分左右袭向了双肋要害。俞秀凡手中长剑陡然而起,后发先至的刺向了那黑衣人的顶门要害。
他剑势快速,那黑衣人的双刀还未到俞秀凡的双肋,俞秀凡的剑势,已到了那黑衣人的顶门。
这黑衣人虽然剽悍,但面对死亡时,突然心生寒意,一吸气。
向后退出了三尺。
俞秀凡冷哼一声,长剑一送,贯穿了那黑衣人的咽喉。
这一剑,直中要害,黑衣人双腿一软,倒摔了下去。咽喉中标射出一股鲜血,气绝而逝。
俞秀凡目光转注到那青衣老人的身上,道:“阁下,你可以上了。”
青衣老人双目射往在俞秀凡的脸上,道:“你一定要和老夫动手么?”
俞秀凡道:“不错。”忽然间,俞秀凡发觉那青衣老人,双目中似是现出了恐惧的目光,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一生杀了不少人吧?”
青衣老人色厉内在,高声喝道:“老夫杀了多少人,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俞秀凡缓缓说道:“那很好,坏事做的太多了,总有报应临头。”
青衣老人道:“我两个助手,一个被你杀死;一个被你重伤,你要和老夫动手,老夫自然要替他们报仇。”
俞秀凡道:“我知道。”
青衣老人道:“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和老夫动手?”
俞秀凡道:“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行刑手,你却是下令行刑的人。所以,你的罪恶,比他们要大上千倍、百倍,你的际遇,也要比他们凄惨上很多。”
青衣老人道:“你放肆的很。”突然一扬双手,两道寒芒,有如闪电一般,电射而出。
俞秀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眼看两道寒芒交叉而至,不禁心头一震,窄剑疾起,扫向两道寒芒。他的剑势,所以能够快速,大部分原因在他出剑的角度选择的十分正确,剑势出手,完全走的正路。
只听一阵轻微的金铁交鸣,两道近身寒芒,竟被俞秀凡的剑势封开。窄剑一转,寒芒疾闪,长剑忽然间刺向了青衣老人的右臂。
这一剑快速至极,而且出手位置,也大出了一般常规。
青衣老人横里闪避,竟然未能闪避开去。波的一声轻响,尖利的窄剑,穿过了青衣老人的右臂。
青衣老人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剑法?”
俞秀凡右腕一挫,拔出长剑,道:“这只是第一剑。第二剑,我要刺你的左腿。”一挥窄剑,果然向青衣老人的左腿刺去。
这一次,事先说明了,青衣老人早已有备,立刻飞身一跃,横里闪去。
俞秀凡长剑一转,突然又刺了过去,这一剑妙到极处。
那青衣老人刚刚着落实地,俞秀凡的窄剑也刚好到了那青衣老人的左腿之上。
其实俞秀凡的剑势已经一收再发,只是他出剑已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须知一个第一流高手武功上成就,所取部位不会有大大的距离,俞秀凡直觉出剑的方法,更增加了它剑势的速度。但就是这一点超越的速度,使他的剑势的威势,增加了千百倍。
青衣老人极力想避开那一剑,硬用内力,把落足之地移开了三寸。但他没有避过,窄剑刺人了大腿之中。剑势洞穿了青衣老人的左腿,鲜血分由前后涌出。
这位造化城中行刑的舵主,江湖上冷血的杀人凶手,在中了一剑之后,突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成协。也许两个助手的重伤和死亡,在他心中已经留下了极深的恐惧,忽然间变的十分软弱,竟然呆在了当地。
俞秀凡收剑再出,冷厉的剑芒,已然逼上了那青衣老人的咽喉。冷哼一声,道:“你平常残人身躯,两手血腥,今日,我也要你尝一尝残伤的味道。”
青衣老人急急叫道:“俞少侠!老朽杀人,也并未出于自愿。”
俞秀凡道:“你也是受人之命了。”
青衫老人道:“是。”
俞秀凡道:“受何人之命?”
青衫老人道:“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可惜造化城主,已无法救你之命了。”
青衫老人道:“俞少侠!你杀了老朽,不如留下老朽之命。”
俞秀凡叹一口气,道:“像你这等疯狂、冷酷、血手、黑心的人。
应该是不怕死才对,想不到,你似是比别人还要怕死。”
青衫老人道:“正因老朽伤残他人太多,才知道身躯被残的痛苦。”
俞秀凡道:“哦!”
青衫老人道:“你如留下我的性命,对你的价值,强过杀死我数十倍了。”
俞秀凡道:“你怎么帮助我?”
青衫老人道:“老朽可以指点你去见造化城主的办法。”
俞秀凡道:“什么办法?”
青衫老人道:“我指点你们去见那造化城主的方法。”
俞秀凡道:“好!阁下请说。”
青衫老人道:“说是可以,但咱们之间,总得有一个协定才是。”
俞秀凡道:“什么协定?”
青衫老人道:“老夫可以指点你们去见那造化城主,但老夫要毫发不伤。”
俞秀凡道:“这个,只怕是有些困难了。我已经在你的腿上刺中了两剑。”
青衫老人道:“由现在开始,你不能对我再有任何伤害。”
俞秀凡道:“哦!”
青衫老人杀人极多,看出了人性中的缺憾,眼看俞秀凡有了就范之心,人已变的神气活现,但俞秀凡突然间似是已改变了态度,不禁一呆,道:“俞少侠是否答允?”
俞秀凡摇摇头,叹口气,道:“阁下这副多变的面孔,真叫在下感慨万端。”
青衫老人道:“俞少侠也许对人性还了解的不多。”
俞秀凡道:“嗯!在下倒希望能在这方面,听听阁下的高见。”
青衫老人道:“死亡并不可怕,不过,那是初出茅庐年轻人的看法,他们真的不怕死。
因为,他们不知道死亡。”
俞秀凡道:“你知道。”
青衫老人道:“不错。经我之手,杀死的人数大多,所以,我知道可怕。第一,是人死了不能复活,第二,死亡时经过的痛苦;决非一个人所可以忍受。”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杀别人时,就没有想到这些么?”
青衫老人道:“唉!老夫见的太多了,所以人已变的麻木。”
俞秀凡道:“这十年来,你杀了多少人,自己能够记得么?”
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阵,道:“记不清楚了,大约总在千人以上。”
俞秀凡黯然一叹,道:“以一个江湖组合而言,单是在行刑主事之下,近十年的时光,就处决了千余人,这个组合的冷酷,实是已到了可怕。可悲的境界。造化城主的罪恶,恐己是馨竹难书了。”
青衫老人道:“现在,你决定了没有?”
俞秀凡道:“决定什么?”
青衫老人道:“是否杀我?”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你真会相信我的话么?”
青衫老人道:“老朽昔年在江湖上走动,确看过很多英雄好汉。
那真是视死如归,豪情万丈。但自掌了行刑堂之后,就未见过一个真正不怕死的人。”
突然间,俞秀凡发觉了生与死之间,竟也有这样大的学问。忖道:人性的美、丑,在面对死亡时,最容易暴露出来,这人行刑十年,这方面所见之博,自非常人能及,倒得听听他的见识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么说来,进入这造化门中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了。”
青衫老人道:“也不尽然。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讲求的是义气、豪情,他们面对死亡时,凭一股豪勇之气,慷慨赴死,只想到死后英名。但进入这行刑堂中之后,所见情景,那就完全不同了。见的是刑具、残躯,听到的是悲呼哀嚎,豪情雄心,很快被消磨不见,他们开始体会到死亡的可怖,生命的可贵,和那些残躯断肢的痛苦。乒雄变懦夫,此念一起,立刻会变的软弱起来。这时,你只要稍施恐吓,他就知无不育,言无不尽了。”
俞秀凡道:“他们不会自绝么?”
青衫老人道:“刚刚进入此地之时,我不会给他们自尽的机会,等他们软化下来,他们又已消失了自绝的勇气。就这样,把一个钢铁的强人,变成了柔可绕指的懦夫。
俞秀凡道:“人性真的是这样可悲么?”
青衫老人道:“不错。消磨去英雄肝胆,就余下了人性的软弱。”
俞秀凡道:“不谈这些了,告诉我,如何才能见到造化城主。”
青衫老人道:“俞少侠!咱们的条件还未谈好。”
俞秀几道:“我可以不取你的性命,但不能不给你一点惩罚。”
青衫老人道:“有时候伤疼之苦,比起死亡更为可怕。”
俞秀凡道:“你行刑是动手,还是动口。”
青衫老人道:“大部分时间动口,但也有动手的时候。”
俞秀凡道:“好!那就割了你舌头,废去你的双手。”
青衫老人道:“这太重了。”无名氏接道:“公子!善恶到头总有报,像他这种人,如是一剑把他杀死了,那未免太过便宜他了,目下咱们也不用和他太计较了。”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不再伤害你。不过,你不能再耍花招,如有一字虚言,在下会让你尝到千剑寸剁的滋味。”
青衫老人道:“老朽既然说了,怎会再说一句虚言。”
无名氏道:“你这算不算背叛造化门?”
青衫老人道:“算。”
无名氏道:“不怕造化门主判你个叛逆之罪?”
青衫老人道:“老朽看到了俞少侠的快剑,所以存心赌一赌了。”
无名氏道:“如何一个赌法?”
青衫老人道:“老朽相信,俞少侠的快剑,足可以制服造化门主。”
俞秀凡冷哼一声,道:“但愿你说的话,能叫那造化门主听到。”
青衫老人道:“在下相信你俞少侠见到造化门主之后,两位之中,必有一个死去,死的如若是你,在下自有保身之道。如若死的是造化城主,阁下已经饶过老朽,一诺千金,想来也不会再变卦了。”
俞秀凡道:“你不但手辣心黑,而且,还是精于计算的老狐狸。”
青衫老人突然发出一掌,把那重伤朱死的黑衣大汉击毙。笑一笑,道:“江湖险恶,如是想要保命,只有一个办法,随机应变。老朽活了这把年纪,已是深通此道变化。”
俞秀凡叹口气,道:“和你这种人多说几句话,就叫人觉得羞耻。告诉我,如何能见到造化城主?”
青衫老人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道:“造化门中很少有几个人能够见到城主,在下就是那很少人中之一。”
俞秀凡道:“你这一串钥匙……”
青衫老人接道:“你开秘门的钥匙,过了九重秘门,才能够见到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你的意思是……”
青衫老人道:“我把这串钥匙,交给阁下,阁下就根据这一串钥匙,去见那造化城主。
”
俞秀凡道:“就算咱们有了这一串钥匙,又如何能找到通往造化城主的门户?”
青衫老人道:“老朽自然会告诉你们。”
俞秀凡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阁下要跟我们一起同往。”
青衫老人道:“这个么,实叫老朽为难了。”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不想知道你的姓名,也不相知道你的过去,我们谈条件,只希望你能够遵守条件。”
青衫老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开启之法,和行进的路线。”
俞秀凡道:“不行!非要阁下带我们一起去不可!”
青衫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老朽不去呢?”
俞秀凡道:“你会立刻遭到最悲惨的报应。”
青衫老人道:“好吧!老朽带你们去。”
俞秀凡道:“好吧!你走在前面,去开启门户,但别忘了我紧跟在你的身后。”
青衫老人无可奈何说道:“看来,老朽只有听命行事了。”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紧追在育衫老人的身后,道:“阁下!不论你发动什么样的机关埋伏,我相信,我都能先取你性命。”
青衫老人伸手在石壁上一按,好好的石壁,突然裂开了一条门户。
俞秀凡长剑忽出,森冷的剑锋,忽然间,顶在了青衫老人的后颈之上。
青衫老人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子,道:“俞少侠!你这是何意?”
俞秀凡道:“我只是试试看,你是否还想玩什么花样,也让你知道我的快剑,是无所不在。”
青衫老人道:“你答应老朽的条件……”俞秀凡接道:“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决不会改变。见到造化城主之后,我不用杀你,也不必杀你,只要你失去了这个靠山,自会有人取你之命。”
青衫老人道:“你答应不要我死,那不能只包括你不杀我,而是,也不许别人杀我,是么?”
俞秀凡道:“我要保护你多少时间?”
青衫老人道:“十天如何?”语声一顿,接道:“由杀死造化城主开始,你保我十日无事,十日之后,不论我是生是死,那就和你无关了。”
俞秀凡道:“十日之后,我是否也能杀你”
青衫老人道:“如是你要杀我,也得按现在的约言行事,要过了十天再说。”
俞秀凡道:“好吧!你已经为恶了很多年,多等十天也不要紧。
不过,你要守规矩,如若是不守规矩、约言,很可能你连一天也恬不过去。”
青衫老人道:“老夫如是带你见到造化城主,你也要遵守约言,十日内不许对我有毫发之损。”
俞秀凡道:“大丈夫一言,快马一鞭。你尽管放心,不过,咱们之间这些约定,纯是利害条件,其间决不含私人情感成份。”
青衫老人道:“这个么,在下也有自知之明,老朽两手血腥,一身罪恶,也下敢高攀阁下这个朋友。”
俞秀凡道:“不错。你不但不配和我作朋友,简直不配作人。”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老朽既然屈服了,那就笑骂由人了。”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阁下!咱们不用再谈这些废话了,你可以开启门户了。”
青衫老人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
这是一条秘道,似是穿行在山腹之中。行约十余丈,秘道已然暗了下来。
俞秀凡冷冷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衫老人道:“通往造化城主住处的密道。”
俞秀凡道:“这地方很黑暗。”
青衫老人道:“再转一个弯,就可以见到了灯光,也到了第一道门户前面。”
俞秀凡道:“咱们可是穿行在山腹中?”
青衫老人道:“不错。”
俞秀凡道:“希望我们能早些看到灯火。”
青衫老人道:“差不多,就可以看到了。”
果然,又转过了两个弯子,见到了灯火。那是一盏高吊的琉璃灯,虽然灯焰不高,但光亮很强,照的雨道中一片通明。距灯光一丈左右处,就到了石道的尽处。
青衫老人拿出钥匙,伸手在墙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块上一拨,露出一个小孔。
俞秀凡、无名氏,都看的十分仔细。只见那青衫老人在一串钥匙中选了一根,伸人那小孔之中,轻轻一拨,伸手推去。一扇厚厚的石门,应手而开。
里面也是一条秘道,也有一盏琉璃灯。形式宽度,完全一样。
只是中间隔一道厚厚的石门。
青衫老人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由此前去,每一道门户,相隔不足三尺,有了这启门之钥,固然是可以畅行无阻,但如没有这启门之钥,不论武功如何高强的人,也无法通过这重重门户。”
俞秀凡道:“咱们谈好的条件,你为了保命,咱们自然也用不着感激你了。”
青衫老人道:“感激倒是不敢。不过,老朽只想说明一下,你俞少侠并没有吃亏。”
青衫老人不但心黑,而且脸厚,自己干笑了两声,又向前行去。
无名氏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突然加快脚步,行到了青衫老人的身侧,沉声说道:“老兄!有一句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老兄如若真的存心向善,这是你一个很好的机会。”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俞少侠对在下的成见很深。”
无名氏道:“俞少侠为人正直,对阁下这等做法,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不过,你如表现的很好,可住他的观念改观。”
青衫老人道:“老弟!你相信我能改过来么?”突然快步而行,打开了第二道门户。
出人意外的是青衫老人十分合作,连开了八重门户。
到了第九重门户前,那青衫老人的右手突然间开始抖动起来,叹口气,缓绥说道:“俞少侠,打开这一道门户,就是造化城主的客室。他是否在客厅之中,老朽无法预料。”
俞秀凡道:“所以,你不敢打开这重门户了。”
青衫老人道:“十余年的积威,岂是一时间所能改变。”
俞秀凡道:“你怕我,也怕造化城主。不过,你如不守约定,我立刻可以取你性命。”
青衫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老朽打开这一重门户之后,老朽就算是完成了责任。”
俞秀凡点点头。
青衫老人道:“这一次,老夫不能再走前面了。”
俞秀凡道:“可以。你开门吧!”
青衫老人吁一口气,又道:“俞少侠!老朽开了这一重门之后,是否可以先行告退。”
无名氏道:“老兄!我看不用了。咱们目下是一个生死与共的局面。”
青衫老人摇摇头,接道:“这个,我看不用老朽跟去了。”
俞秀凡道:“让他走,我不信他能逃过造化城主的手掌。”
青衫老人不再多言,伸手打开了最后一道门户。
只觉一阵光亮透了进来,眼前出现了一座豪华无比的敞厅。
俞秀凡目光转动,只能看到了半个敞厅的形势。正待举步人厅,突然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传了进来,道:“诸位请进来吧!敝城主已经侯驾多时了。”
青衫老人突然右腕一软,手中一串钥匙跌落在地上。
俞秀凡提一口真气,手握着窄剑剑柄,道:“那一位是造化城主?”口中说话,人却缓步行人了敞厅之中。
一阵幽香扑面,一个全身绿衣的美丽少女,已莲步细碎的奔了过来。炯娜的身段,摆动的腰肢,充满着诱惑,但却又十分快速,只见她身躯扭动着,很快的到达了俞秀凡的身前。
她快速的举动,使得俞秀凡无暇流目四顾,打量敞厅四周的形势,但俞秀凡感觉中这敞厅有着不同凡响的豪华。这就像一个人,进入一座美丽的花园一样,还未见到那似锦的繁花,已感觉到芬芳的花气。
像一阵香风般,绿衣女冲到了俞秀凡身前三四尺处时,忽然间停了下来。
俞秀凡握在剑柄上的五指,紧了一紧,但却忍下去没有拔剑击出。
如若俞秀凡拔剑一击,以他快速凌厉的剑势,必会将来人伤于剑下。
其实,经过俞秀凡仔细的一番观察之后,才觉着那绿衣少女的停身的距离,是一个绝大的关键,那是一个习剑人拔剑击出的微妙距离。这距离,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判定,那是属于一种本能支配的意识,只要那绿衣少女再前进一步,俞秀凡就无法控制自己,会在本能的支配下拔剑击出。
能在这样一个距离下,停住了向前奔冲之势,这绿衣少女,必然是一位用剑的高手。
这念头迅快的在俞秀凡的脑际中转动了一下,也不过就是一转念的工夫。
绿衣少女已经轻启樱后,婉转吐出一缕清音,直:“来的可是俞少侠?”
她长的秀致、俏丽,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妩媚气息。紧身的水绿衣服,充分的表现出她美妙的身段。这是属于那种娇丽、俏皮那一型的少女,但她说话却又是那样稳健。
俞秀凡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俞某人。姑娘是……”口气、神情问,都流露出相当的敬重。
绿衣少女暗中点头,口中却淡然一笑,道:“丫头!造化城主四位从婢之一。俞少侠孤身进入造化城,却又能就地取才,把我们的人手收作已用,单是这一份才能,就叫我们好生佩服。”
俞秀凡道:“听姑娘这么一说,在下确然有些高兴了。造化城主,能这么看得起我俞某人。”
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很短的时间中,你由第四级的敌人,被城主提升上第一级强敌,那真是一件从未有过的事了。”
只听另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接道:“二妹!俞少侠进入这道暗门开始,已被城主提成为特级强敌了。”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桃红衣着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一张粉白透红的肌肤、宜唆宜喜的脸儿,衬着那一身桃红颜色的衣服,看上去,简直是一朵盛放桃花。
俞秀凡暗暗忖道:这造化城主,果然是一位很能享受的人,单是这两个女婢之美,就是人间绝色,不知她如何选到这样的美女。
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大姊!快过来,我替你引见、引见。”
红衣少女笑道:“用不着了,虽是初见俞少侠,但早已耳熟能详。”口中虽是这么说,人却还是婀婀娜娜的行了过来。
绿衣少女低声道:“这是我们的大姊,四女从婢之首,人称桃花女何湘红,”
俞秀凡微微一颔首,道:“原来是何奇書網電子書姑娘,久仰了。”
何湘红一躬身,道:“不敢当。俞少侠!我只是一个大丫环罢了。”目光转注到绿衣少女的身上,嗯了一声,接道:“二妹!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人家的,可要我这作姊妹的替你说一声?”
绿衣少女笑道:“大姊艳色当前,小妹么,不提也罢!”
何湘红笑一笑,道:“一见面,你就把我连名带姓加绰号的告诉了人家,自己却还没有介绍啊?”
绿衣少女道:“大姊来了,自然要先替大姊引见。”
何湘红道:“那大姊就替你代劳了。”目光又转到俞秀凡的脸上,接道:“我这位二妹子,号称绿凤凰,而且也有一个适宜雅致的名字,叫作陈娟黛。”
俞秀凡道:“果然是又雅致,又动听的好名字。”
这时,无名氏、石生山,都已行出了暗门,却不见那青衫老人跟着出来。
俞秀凡没有回答何湘红的话,却回顾了无名氏、石生山一眼,道:“见过何,陈两位姑娘。”
无名氏、石生山一抱拳道:“见过两位姑娘。”
陈娟黛撇撇嘴巴,道:“两位都是由地狱中出来的人?”
无名氏道:“不错,咱们是脱离地狱,拨云见日。”
陈娟黛冷笑一声,道:“由人间地狱中出来,再到真正的地狱中去,那还不如自在人间地狱中,多活几天。”
无名氏哈哈一笑,道:“就算姑娘说的不错吧!咱们进入了真正的地狱,也比在人间地狱中活着好些。”
陈娟黛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两人。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身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道:“俞少侠,请随便坐吧!”
俞秀凡目光一转,只见不远处放着一个锦墩,缓缓坐了下去,淡淡一笑,道:“陈姑娘!在下几时才能见到造化城主?”
无名氏、石生山,立时移动身子,分立在俞秀凡的身后。
陈娼黛道:“城主已知道俞少侠进入造化城中,也预计到你会找到这地方来。不过,你来的这样快速,倒是出了城主的意料之外。所以,他没有能及时赶回来。”
俞秀凡表面上虽然表现得十分大方,但他内心中仍有着极为严肃的戒备,一直暗中留心着防备对方突然暗算,所以没有时间打量一下这座豪华大厅中的布置,轻声一笑,俞秀凡缓缓说道:“以贵城主布置的森严,在下到此的机会不大。老实说,这有七分运气在内,贵城主竟然能料到在下到此,判事能力真是迹近神奇了。”
桃花女何湘红,忽然接口说道:“俞少侠说的如此坦诚,咱们也但然相告了。城主能成此大业,得力于‘谨慎’二字,他虽然布下了铜墙铁壁,但也想到了百密一疏,所以,你能进入此地的机会,也预算其中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何湘红笑一笑,道:“俞少侠!江湖大事,等你见到我们城主时再谈,咱们目下先谈一些不扫兴的事。”
俞秀凡道:“谈什么呢?两位姑娘请出个题目吧!”
何湘红道:“主随客便,随兴所至,贵宾想谈什么,咱们妹妹奉陪就是。”
俞秀凡道:“听姑娘的口气,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了。”
何湘红道:“作丫头嘛!各方面都要涉猎一点,才能够待候的叫主人愉快。是么?”言下之意,无疑是说只要俞秀凡能够提出来,她都可以应付。
俞秀凡低声吟道:“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
何湘红道:“俞少侠好悲壮的情怀!”
陈娟黛道:“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宽陈述,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接道:“看来,那造化城主,还是一位雅人。”
何湘红笑一笑,道:“城主文武双绝,小婢不过得其一二,”
俞秀凡道:“二位姑娘的诗文、武功,都是那造化城主亲自调教的了。”
陈娟黛道:“城主渊博加海,无物不容,我们四姊妹限于才慧,只能磨墨、拭剑,作为从婢罢了。”
俞秀凡剑眉耸动,星目放光,豪气忽发,朗朗吟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何湘红脸色一变,道:“这是杜甫的前出塞,此情此景之下,引用出口,不觉着口气大狂一些么?”
俞秀凡淡淡道:“俞秀凡如没有三分狂气,岂敢进造化城来。”
陈娟黛低声劝道:“大姊!咱们是奉命迎客,不管他狂气如何,自由城主裁决发落,用不着和他生气。”
何湘红冷笑一声,道:“二妹陪他吧!我不愿再和这等狂妄之人交谈。”罗袖一拂,转身而去。
俞秀凡心中暗道:那造化城主,不知是用的什么手法,造就出这等才色双绝的女婢,但不知她们在武功上的成就如何。心中念转,陡然升起了出手一试的心意,宜时冷笑一声,道:“站住!”
何湘红霍然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子,脸上怒气勃现,冷笑一声,道:“俞少侠!对我说话么?”
俞秀凡本是彬彬多礼之人,但他心有所计,变的蛮横起来,冷然一笑,道:“你不过是丫头身份,也敢说俞某无礼么?”
何湘红眉梢间杀机隐现,道:“遇文王说札仪,遇桀王动干戈。
像你这等狂情暴态,却也值不得我们做丫头的敬重。”
俞秀凡心中暗暗敬佩此女的刚烈性情,却故意仰天大笑,道:
“你可知道骂我俞某人的,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
何湘红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俞秀凡眼看已逗起对方的怒意,立刻平静的说道:“姑娘可要听俞某人奉告么?”
何湘红道:“说与不说,任君自主,小婢不愿裁决。”
俞秀凡道:“好利的口舌!”
何湘红道:“咱们本是以礼相恃,但公子口气狂妄,那也怪不得咱们失礼了。”
俞秀凡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骂过我俞秀凡的人,必得自己掌嘴三下。”
何湘红接道:“恕难从命。”
俞秀凡道:“那就接我一剑。”
何湘红道:“但请出手。”
俞秀凡道:“姑娘小心了。”忽然一剑,刺了出去。像一道闪光,剑势直奔心脏要害。
何湘红早已戒备,右手一抬,一缕寒芒,疾飞而出。当的一声。
一把一尺五寸的短剑,在前胸半寸处,架住了俞秀凡刺来的剑势。
俞秀凡未存心伤人,长剑去势,未竟全刺,但那一剑之快,也非常人能够封挡。,但何湘红竟然身躯未移的在胸前封住了剑势。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好快的剑法!能挡我俞某一剑,足见造诣,姑娘请去吧!”
何湘红虽然及时封住了俞秀凡刺来一剑,但剑尖寒芒,已及前胸,她在全神戒备下尚且如此,心中实已惊骇莫名。暗暗忖道:这前秀凡的快剑,果然是雷奔电闪一般的快速。
心中生出了敬服之意,心中的气愤顿消,缓缓把短剑收入袖中,望了俞秀凡一眼,躬身一礼而去。
她未发一言,但表现出来的柔顺,已胜过千言万语,陈娟黛低声说道:“俞少侠!好快的剑法,大姊已然认输了。”
俞秀凡道:“她能及时封住我的剑势,也叫在下敬服。”
陈娟黛道:“大姊生性虽然刚烈,但她却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她已觉着你俞少侠确有着可以狂妄的本钱,部就不算狂妄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只怕俞某这剑法,比起造化城主,还要逊色很多了。”
陈娟黛沉吟了一阵,道:“两位都是剑道中绝顶高手,婢何敢妄作论比。”
俞秀凡忖道:这丫头好紧的口凤,却又能应对得体。
陈娟黛道:“俞少侠!小婢想到一件事,想请教俞少侠?”
俞秀凡道:“什么事?”
陈娟黛道:“如是你无法和城主谈成合作,那将如何?”
俞秀凡道:“只怕是难免一场血战了。”
陈娟黛道:“我们的人手很多,真要动手,只怕轮不到你和城主相搏。”
俞秀凡叹口气,道:“就算姑娘说的句句真实,但在下已经别无选择的余地了。”
陈娟黛叹口气,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把事情闹到绝顶不可了?”
俞秀凡道:“姑娘!要避免这场搏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法子,改变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
陈娟黛道:“你看那一个应该改变?”
俞秀凡道:“你们的城主。”
陈娟黛道:“为什么呢?到目前为止,域主还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一路行来,遇上了重重的拦劫,但却证明了一件事。”
陈娟黛道:“证明了什么?”
第三十二回城主化身智勇无双
俞秀凡道:“现在已派出的高手中,没有人能够封拒我的快剑,包括令姊何姑娘在内。
除非,这里还有比令姊武功更高明的人物,否则只有造化城主自己动手了。”
陈娟黛是属于温婉、柔和一类的女人,和何湘红的刚烈,有着很大的不同。笑一笑,道:“俞少侠!你的剑法诚然很快,但我们有四姊妹,加在一起的力量,不知是否会两败俱伤?”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那就要看你们是否能一起出剑了?”
陈娟厉道:“这个么,如是我们不能同时出剑呢?”
俞秀凡道:“那你们都将死于我的剑下,”
陈娟黛道:“如是我们分四个方位同时出剑呢?”
俞秀凡道:“我无法知道你们四人的剑法,是否会在同一水平之上。”
陈娟黛道:“我们可能比大姊稍差一筹。”
俞秀凡笑一笑,道:“姑娘!这一筹是多少,大有关系。如是相差的很小,那可能造成我的重伤。如是相差的较远一些,那就会留给我很大的机会。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你应该从我的谈话之中,了解了一个大概。我想,你不会再问什么了。”
陈娟黛叹息一声,道:“城主说过一句话。”
俞秀凡道:“哦!”
陈娟黛接道:“他说我们四人合手出剑;天下没有人能够闪避。”
俞秀凡道:“可能是贵城主说的夸张一些。也可能是他没有见到过我的剑法。”
陈娟黛道:“我们见识过了。大姊很精明,剑上的造诣,也会比我们高明很多,她会描述出俞少侠的剑法。”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的剑法,不在招式变化之上,如何姑娘真能说出我剑法的精要所在,那她应该是很高明了。”
陈娟黛道:“俞少侠!我们四姊妹的剑法,都是得造化城主的指点,他是否会比我们高明一些呢?”
俞秀凡道:“应该是高明一些了。”
陈娟黛道:“不要说还有别的高手很多,单是我们四姊妹加上了造化城主,我相信,就足可以使你俞少侠招架不易。”
俞秀凡道:“以造化城主之尊,难道还会以多为胜么?”
陈娟黛道:“自然是不会。不过,我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
但闻一声哈哈大笑,道:“不会!绝对不会!老朽这一生中,还从未打过群攻群殴,以多为胜的仗。”
陈娟黛立刻一欠身,道:“见过城主!”站起身子垂手站在一侧。
俞秀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神情肃然站在七八尺外。
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神情很和蔼,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俞秀凡双目,注在玄衣老人身上,打量了一阵,道:“阁下就是造化城主?”
玄衣老人道:“不错,正是老朽。”
俞秀凡道:“阁下总有一个姓名吧?”
玄衣老人道:“这些年来,他们都称我造化城主,所以老夫把姓名也已经忘去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只怕不是如此吧?”
玄衣老人道:“俞少侠的看法呢?”
俞秀凡道:“以阁下尊高的身份,也许不愿随口捏造一个姓名来欺骗在下,但如你说出真的姓名,又怕暴露出你的身份,只有以城主代名了。”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俞少侠当真是一位聪明绝世的人。
不过,就算是很聪明的人,也常常会猜错事情。”
俞秀凡道:“一个人生下来就有姓名,像阁下这样有成就的人,只怕不会没有姓名吧?
”
玄衣老人仍然带着慈和的笑容,道:“年轻人口舌如刀,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俞秀几冷笑一声,道:“在下进入这造化城时,就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不放在心上。”
玄衣老人笑道:“贵宾可以失礼,老朽身为地主,却不能失去迎宾之道,二丫头,吩咐摆酒!”
陈娟黛一躬身退了下去。这时,整座的敞厅,只有俞秀凡和造化城主两个人。如是俞秀凡拔剑相迫玄衣老人动手,此情此景之下,造化城主纵然是不愿动手,但也是无法推辞了。
可惜俞秀凡做不出这等蛮不讲理的事,心中念转,冷哼一声,道:“阁下慈眉青目.外貌仁厚,实不像满身罪恶的人。”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看来俞少侠对老朽的成见很深。”
俞秀凡道:“不只是很深,而是一种势不两立的形势。所以,在下觉着咱们应该尽早作个了断。”
玄衣老人道:“说的也是啊!与其拖延下去,不如早作了断的好。”
俞秀凡道:“那很好!城主请亮剑吧!”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俞少侠!你既然见到了老朽,还会怕老朽跑了不成?咱们总会有一个了断,不过,容老朽先尽地主之谊,咱们再打不迟。”
俞秀凡道:“这个么,我看不用了。在下本是找事而来,阁下也用不着把我待如上宾了。”
玄衣老人道:“话不是这么说,你既然能够打到这个地方,老朽对你的武功、才智,都十分敬服,单凭此一点,老朽也该款待你一番。”
俞秀凡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你这人老谋深算,外貌忠厚,内藏阴险,何况,江湖上一向有‘会无好会,宴无好宴’的传说。老实说,就算阁下准备的酒席上,有着龙肝凤髓,玉液琼浆,俞某人也吃不下去。”
玄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弟!可惜,你说的太晚了一些。”
俞秀凡还未来及答话,只见何湘红、陈娟黛带着八个白衣女婢,行了过来。
四个女婢抬着一张木桌,四个女婢各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各放着细瓷碗。叩着大花瓷盘。
木桌就在两人的面前摆了下来,另外四个女啤,放下了手中的瓷盘,取开叩碗,是四盘美肴。
何湘红笑一笑,道:“老爷和俞少侠都请坐吧!小婢给你两位斟酒。”
早有白衣女婢替两人移过锦墩,陈娟黛却打开了一瓶女儿红。
玄衣老人道:“俞少侠,先请坐下,如是你觉着酒菜之中有毒。
可以不用。”说完话,自己却举起了筷子,在每样菜上尝了一筷,然,后又干了面前一杯酒。
陈娟黛低声道:“俞少侠!酒菜之中无毒,请放心食用。”
俞秀凡道:“我知道。贵城主已然表露的非常明显,不过,在下决定的事,一向不想更改,城主和陈姑娘,也不用多费心思了。”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俞少侠!既然是不想进用酒菜,老朽一人吃也是无味的很。
”
俞秀凡道:“阁下只管慢慢的吃,在下会很耐心的等候阁下。”
玄衣老人道:“你来势汹汹,似乎是非要杀造化城主不可,你可认识造化城主么?”
俞秀凡道:“阁了不是么?”
玄衣老人道:“俞少侠!你能肯定我是么?”
俞秀凡怔一怔,道:“你不是造化城主么?”
玄衣老人道:“老朽是不是造化城主,是另一回事,你不能认出老夫,那是可以确定了。”
俞秀凡双目注在玄衣老人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这些话的意思是……”
玄衣老人笑一笑,接道:“你对造化城中的事务,太过陌生,你不知道的事情又太多了。”
俞秀凡道:“在下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够了。”
玄衣老人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找到造化城主,然后,把他一举杀死。”
玄衣老人道:“俞少侠!你可能找错人,也可能杀错人。”呵呵一笑,接道:“就算你真的找到了造化城主,又如你之愿,取了他的性命,你又能得到什么?”
俞秀凡道:“在下没有求得什么,所以,我也不会得到什么?”
玄衣老人道:“别说你杀不了造化城主,就算你杀了他,你不过只会受到武林道上几句赞扬之言,那只是浮云流水一般的虚名罢了,但造化城主能给你的,却是无比的尊贵,和号今天下武林同道的权威、财富、美女,应有尽有。”
俞秀凡道:“阁下究竟是不是造化城主呢?”
玄衣老人道:“这个么,要你俞少侠多费一些猜疑了,”
俞秀凡冷哼一声,道:“故弄玄虚。”
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造化城主,身外化身,自然是不会只有一人,俞少侠能见到老朽,已经是不容易了。”
俞秀凡道:“这么说,阁了只是造化城主的化身之一了?”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这个老朽不会告诉你,你要凭籍自己的智慧去判断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如若我把你杀死,造化城主至少又少了一个化身。”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俞少侠,杀死老朽,并非是绝不可能的事,不过,那很需要费一番手脚。”
俞秀凡道:“在下已经费了很多的手脚,才到了造化城中,自然是不怕再费手脚了。”
玄衣老人冷冷说道:“俞秀凡!你不觉着自己的口气太大了么?”
俞秀凡仰天打个哈哈,道:“你果然是一个化身。”
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你怎能够确定老朽是化身之一。”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邪中之邪,恶中之恶,一代枭雄人物,怎会像你这样容易动怒。
”
玄衣老人道:“哦!”
俞秀凡道:“所以,我确定你不是造化城主,他不是轻易动怒的人。”目光一掠陈娟黛道:“陈姑娘!在下是否猜对了?”
陈娟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无用的丫头,你们据实说吧!我是不是造化城主?”
陈娟黛道:“我们见到的城主,和你一样。”
玄衣老人道:“既是一样,你这丫头怎的竟不能肯定我是不是造化城主?”
陈娟黛一躬身,道:“城主有身外化身,有时间我们也不清楚。”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在下有办法分得清楚。”
忽的长剑出鞘,寒芒一闪,闪电一般的快速,剑尖已逼到了那玄衣老人的前胸之上。
玄衣毛人很镇静,望了抵在前胸的剑尖一眼,道:“造化城主如若这样轻易的被你杀死,还能称为造化城主么?”
俞秀凡道:“培养一个化身,也许要三年、五年,至少也要一年,两载,才能模仿的唯妙唯肖.但在下杀死一个化身,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玄衣老人摇摇头,道:“俞少侠!你完全误会了。”
俞秀凡道:“误会什么?”
玄衣老人道:“老朽是说,你杀不死我。”
俞秀凡道:“要不要试试?”
玄衣老人道:“尽管请便!”
俞秀凡冷哼一声,暗运劲力,手中窄剑向前一捱。但见那玄衣老人随着向前推进的剑势,向后一侧身子,俞秀凡的剑尖竟从玄衣老人的前胸上滑了过去。
俞秀凡呆了一呆,那玄衣老人已双筷并出,挟住了俞秀几手中的长剑。冷笑一声,道:
“俞少侠!你现在是否已经相信了杀不死老朽的话?”
俞秀凡道:“不信!”
玄衣老人颇感意外的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因为,你身上的衣服作怪。”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阁下承认了。”
玄衣老人笑道:“就算你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你永远无法证明,我用的什么方法,避开你的刀剑。”
俞秀凡道:“上一次当,多一次经验,我第二次出剑,就会改变一个位置。”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俞秀凡!能不能告诉我你第二剑刺向什么地方,我就再给你试一剑的机会。”
俞秀凡道:“阁下不觉着在下说出来,太过吃亏了一些?”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年轻人,老朽已安排很多使你吃惊的事,一一要你见识。不过,你必需要有一些耐心。”
俞秀凡道:“听阁下之意,在下真得再忍耐一时了。”
玄衣老人道:“你想动手博杀一阵,老朽可以保证下会让你失望,不过,那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下等的策略,非到万不得已的局面,老朽实不愿意用。”
俞秀凡冷冷说道:“好吧!在下就先见识一下阁下故弄的玄虚。”
玄衣老人竹筷一张,放开了俞秀凡手中的窄剑。
俞秀凡还剑入鞘,道:“我第二剑刺出的部位,是你没有衣服掩遮的地方。”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老朽倒是希望你下一次,仍然有出手的机会。”突然伸手合击三掌但闻步履声响,四个玄衣老人,鱼贯行了出来。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看看这四位,和老朽有何不同?”
俞秀凡定神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四个玄衣老人衣着。高低、脸型、神情,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同。再看看那先前的玄衣老人,和四人也是完全一样,不禁一呆。
玄衣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俞少侠!他们不但外型一样,而且,连平常举动行为,也完全一样,对一件事的反应,和内心中的感受,也有着接近的观点。”
俞秀凡谣摇头,又仔细看了一眼,道:“果然是惟炒惟肖的改扮。”
玄衣老人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们五人不但外貌相同,就是武功上,也有着很接近的成就。”
俞秀凡道:“果然很惊人,阁下还有什么更震惊人的东西。”
玄衣老人道:“老朽准备了很多,很多,不过,咱们先一样一样的来。”
俞秀凡道:“在下已经见识过了,你们的易容术,高明的很。”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值:“俞秀凡!在我们五人之中,有一个是真正的造化城主,你能够确定是那一个么?”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不是阁下么?”
玄衣老人笑道:“如若老朽说不是,俞少侠是否相信?”
俞秀凡道:“这些事算不得什么,在下不愿用这份心思。”
玄衣老人道:“你错了。这是一次很严重的考验,也是一道关口,你必需找出真正的造化城主,才算过了这一关。”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
玄衣老人道:“俞少侠!这是一次智慧的考验,希望你俞少侠能够安然过此关。”
俞秀凡目光转动,发觉陈娟黛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只见那说话的玄衣老人,突然举步而行,走人一排而立的四个玄衣老人身前。
俞秀凡目不转睛,瞧在那玄衣老人身上,心中暗暗付道:不论你如何奸诈,我不信,你混入了四个人中,我就找不出你的真身来。
但见四个玄衣老人突然一转,迎上那快步而来的玄衣老人,五个合在一起之后,突然疾快的转动起来。人影一阵闪动,五个玄衣老人突然排成了一排站好。
只见当先那玄衣老人缓缓说道:“俞少侠!你看老夫是不是造化城主?”
五个老人转动的身法很怪异,俞秀凡确已无法找出哪一个是和自己谈话的玄衣老人。
俞秀凡没有立刻回答为首玄衣老人的话,目光由二、三、四、五人身上扫过,心中暗暗叫苦,忖道,这五人一模一样,如何能分辨出来?一时间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听第二个玄衣老人说道:“俞秀凡!老未是不是造化城主?”
依序是三、四、五个玄衣老人,各自问了一声。
俞秀凡心中忖道:改扮出这几个如此相像的人,固然是十分为难的事,但如又能使他们武功也一般高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闻那站在第五位的玄衣老人说道:”俞秀凡!你无法决定了,是么?如是你连这一点困难也无法解决,倒不如听老朽相劝,放下兵刃,投入造化门的好。”
俞秀凡突然脑际灵光一闪,暗暗忖道:造化城主能有今日成就,是何等自狂自大的人,岂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这五个人怎么会是真的造化城主呢,心中念转,冷冷说道:“五位都不是真的造化城主。”
五个玄衣老人怔了一怔,面面相觑,答不出话。
俞秀凡察颜观色,心中落实,冷冷说道:“这一关幸未难住在下。”
只见排在第四的玄衣老人突然向前行了一步,接道:“俞秀凡!
认识老朽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认识。五位不但衣服一样,面貌也改造的一模一样,更难的是诸位的声音也都是一样,真是叫人无法分辨。”
玄衣老人道:“老朽就是刚才要和你俞少侠一桌共饮的人。”
俞秀凡冷冷说道:“不论你是谁,那都不太重要,反正你们五位,都是冒充的。”
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就算是冒充的,但我这一身武功只怕是冒充不来。”
俞秀凡道:“你不会永远都是好运气,我也不相信你全身上下都穿有暗甲,这一点,希望你阁下心中明白。”
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俞秀凡!你狂的有些过分了。难道老朽这身武功,还不配和你动手一战?”
俞秀凡豪气勃发,仰天打个哈哈道:“我进人造化城来,早已想好这件事情。不论遇上了什么样的高手,在下都难免和他一战。
所以,阁下如若想以武功恐吓在下,那是打错算盘了。”
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俞秀凡!咱们五个化身,出迎阁下,有两个目的。”
俞秀凡道:“请教!”
玄衣老人道:“第一,咱们考验阁下的智慧,算你运气好,通过了这一关的考验,但咱们还有第二个目的。”
俞秀凡道:“怎么说?”
玄衣老人道:“第二关么,咱们要考教阁下的武功了。”
俞秀凡道:“想当然耳!但不知五位是一齐上呢,还是车轮大战?”
玄衣老人道:“我们先有一人领教,俞少侠如是胜了,咱们就以四象阵法对付。”
俞秀凡道:“策划的很精密,设计的也周到,不过,要看诸位的运气如何了?”
玄衣老人踏上一步,道:“在下先行出手。”
俞秀凡点点头,道:“你亮兵刃罢!”
玄衣老人道:“你小心了。”左手一挥,拍出一掌。
掌势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暗劲,掌势未到,潜力先至。
俞秀凡并未拔剑击敌,却一吸气,向旁侧退开三尺。
玄衣老人冷笑一声,拍出的左掌衣袖之中,突然暴射出一道寒芒,疾加流星一般,刺向俞秀凡的前胸。俞秀凡万未料到,他的衣袖之内竟然藏着兵刃,匆忙问拔剑一封。他出剑手法之快,天下似已不作第二人想。
但对方占尽先机,寒芒如闪电一般,俞秀凡的剑势虽快,但也只勉强封住了前胸要害,寒光吃剑一挡,斜斜向一侧滑开。只听一声噎的轻响,寒芒划着左臂而过,衣衫破裂,臂上也被划了一道数寸长的伤民鲜血淋漓而下。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这袖里刀如何?”
俞秀凡道:“很恶毒,也很卑下。”
玄衣老人怒道:“俞秀凡!你能够活着到达此地,全是城主的仁慈,要是城主真要下令把你处死,就算有十个俞秀凡,也早已魂归地府。”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造化城主,对在下并非仁慈,如是真夸了一份好生之德,那也希望把在下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玄衣老人接道:“你这人,简直是不堪救药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你已经失去了先机。”
玄衣老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挥,迎头劈下。
俞秀凡对他已生出了极大的惕警之心,不敢稍存大意,就在那玄衣老人举起右掌的同时,长剑也刺了过去。
一进一迎,快速至极。只见到寒芒一闪,耳际间已响起那玄衣老人的惨叫之声。凝目望去,只见俞秀凡的长剑,由那玄衣老人的手中刺了进去,直透入一尺多深。
这一剑的方位,巧妙之极,剑循手心刺人,穿骨破肌,一尺多深,剑尖还未透出肉外。
站在一侧的四位玄衣老人,看的脸色一变,神色问露出了畏怯之情。
俞秀凡冷冷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你的双手和没有衣服掩遮之处,就没有保护的甲胄,你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极度的痛苦,使那玄衣老人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闭抖。但他却强行忍着,忽然一挥左手,一把长约九寸的匕首由袖中飞出,斩下了右臂。冷冷说道:“俞秀凡!告诉老夫一件事,你用的什么剑法?”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我用的剑法是……”
这本是无招无式的剑法,俞秀凡一时间也想不出它叫什么名字。
玄衣老人长叹一声,道:“俞秀凡!你好恶毒,竟然叫老夫死不瞑目。不过,造化城主动参天地,你也难生离造化城。”左手一扬,自断咽喉而死。
俞秀凡右手震动,扔去剑上的一裁手臂,叹息一声,道:“很抱歉,老前辈!我很想告诉你,但我也不知道应该给这剑法起个什么名字?”
就这一阵工夫,另外的四个玄衣老人,已然布成了四象阵法,把俞秀凡困在中间。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四位准备合手而攻了?”
四个玄衣老人神情肃然,各自举起了右手。
俞秀凡忽然感觉自己已陷入了四只手掌的围困之中,全身方位,都在四只掌指的笼罩之下。
四个玄衣老人的神情,十分严肃,随着俞秀凡移动的身躯,缓缓移动双手。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盘算目下的处境,不论对那一个出手,就可能受到另外三方面的攻击。而且,这种攻击,有如洪流、狂潮一般,无法遏止。
也就是说,不论俞秀凡的剑法有多么快速,也无法在杀死一人之后,抽回长剑,杀死另一个人,或是封挡另外三人的攻势。心中推算的结果,俞秀凡自觉以最快的速度,出剑收剑,最多能杀死两个人,自己亦必在另外两个人的攻袭下,伤在两人手下。
俞秀凡并不怕死,但他感觉到此时此情之下,自己还不能死。
不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他必需保下性命。他开始考虑,准备牺牲一条左臂,或是一条腿,以求保全性命的办法。四个玄衣老人似乎也被俞秀凡的快剑吓着了,一时间,也不敢出手。双方面暂时形成一个僵持之局。
无名氏回顾了石生山一眼,低声说道:“石兄!咱们应该帮个忙了?”
石生山道:“对阵相搏,以命拼命,全要凭真功实学,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无名氏道:“咱们有一条命,可以替公子死。”
石生山道:“哦……”
无名氏道:“这四个玄衣老人的架式,分站了四个方位,看起来,似乎是同时出手。俞公子的剑法虽快,但他也无法同时对付四个人。”
石生山道:“不错。”
无名氏道:“所以,咱们替公子分担一下,你攻正南方位的玄衣老人,我攻正西方位,只要引开两人,就算给公子帮了忙。”
石生山点点头道:“好!你下令咱们立刻出手。“无名氏低声道:“石兄,记着!这些玄衣老人,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咱们必须全力施为,至少,这一击,要使两个人分心对付咱们。”
石生山道:“就算他们武功高绝,但咱们全力一击,至少也可以逼他们出手封架。”无名氏道:“有咱们两个人,至少可以帮公子一半的忙。”
石生山下再多言,吸了一口气,运集了全身的功力,准备出手。
无名氏也暗暗把功力提聚到十成,只听俞秀凡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不可莽动,那将乱了我的章法。”
无名氏一皱眉头,拦住了石生山,生恐他独自发动,一面说道:
“咱们自己无能助公子对付强敌,但我们全力攻向两人,至少,可以分分他们的心神。
我相信,只要一分敌人精神,就可能给了公子很大的帮助。”俞秀凡道:“这造化城中的高手,不是只有这四个人。”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接道:“说的是啊!老夫化身千百,如若不存心和你见面,就算你们找遍了造化城每寸土地,也无法找到老夫。”
随着那说话之声,又一个玄衣老人,大步行了进来。
这老人也生的慈眉善目.和适才五个老人全是一样。
只见他举手一挥严阵待敌的玄衣老人,突然各自收掌后退。
俞秀凡目注那最后现身玄衣老人身上,道:“你是……”
玄衣老人接道:“别管老夫是谁,我想先证明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
玄衣老人道:“我要你先看一个人,亲目看看他背叛老夫的下场。”
俞秀凡道:“那人是谁?”
玄衣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谊:“带他进来!”
一侧室门大开,两个剑手押着那出卖主人的青袍老人行了过来。
俞秀凡一眼就看出那青衫老人,正是冷酷残忍,但自己又很怕死的刑堂堂主。他双手反绑,双目也被一条黑色的布带勒住,所以,那青衫老人还没有看清楚室中的情形。
只听那玄衣老人冷冷说道:“挑开他蒙眼的黑布带子。”
随行剑手长剑一探,寒芒掠面而过,挑开了青衫老人脸上蒙面的黑纱。
青衫老人蒙面黑纱已经挑开,看清了室中之人,突然双腿一软,对着玄衣老人跪了下去。
玄衣老人望也未望青衫老人一眼,却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
“俞秀凡!你已经见到了老夫,似乎是用不着再急了。”
俞秀凡接道:“夜长梦多,在下希望早些和你作个了断。”
玄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俞秀凡!你能够确定老夫的身份么?”
俞秀凡回目望去,只见另外的玄衣老人,都已悄然而去,一具尸体,也同时被人带走。
广敞的大厅中,似乎是只余下了一个玄衣老人。但俞秀凡仍然无法分辨出这人的真实身份。
轻轻吁一口气,俞秀凡绥缓说道:“阁下,请教一件事。”
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别抱大大的希望,老夫不愿说谎,但也不愿回答所有的问题。”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究竟有多少化身,在下如何才能见到真的造化城主?”
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也许你已经见到了造化城主。”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造化城主就是阁下了。”
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俞少侠!老夫处置了叛徒,咱们再说吧!”
俞秀凡转眼一顾那青衫老人一眼,冷笑一声,转过脸去。他心中对此人有着无比的厌恶,只觉他杀人的冷酷和他求命时的卑下,都是天下最丑陋的面孔。
但闻青衫老人说道:“属下被迫,献上了秘道之钥。”
玄衣老人道:“我知道,你是情非得已。”
青衫老人接道:“城主明察。”
玄衣老人笑一笑,道:“你帮我多年忙,不知道替我惩治了多少叛徒,这份功劳不算大,也不算小。”
青衫老人接道:“城主明察。”
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几时原谅过背叛我的人了。”
青衫老人突然飞身而起,向外冲去。他武功高强,虽然是双手被反绑,但这一冲之势,仍然是强大无比,疾如闪电一般,向外冲去。
只听那玄衣老人冷哼一声,道:“想走么?”突然一扬右手,三点寒芒,疾如流星一般,破空而出。
那青衫老人向前奔冲的身子,彼那飞出的寒芒击中,惨叫一声,身子生生被拉了回来。
原来,那三点寒芒之后,带有着三道极细的银线。
无名氏失声叫道:“三星夺魂镖!”
玄衣老人回顾了无名氏一眼,却对两个剑手说道:“斩断他两条腿。”
两个剑手应声出剑,察的一声斩下了青衫老人的双腿。
青衫老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玄衣老人却一挥手,冷然说道:
“段堂主!你一生杀了不少的人,手段惨酷,使整个造化门中人,听到行刑堂主四个字全身发抖,看到你的人,不寒而栗,一个人的威风被你抖尽了。”
青衫老人口中发出惨厉的叫声,道:“我替你们建立了无数的功劳,逼问出多少别人无法逼问的口供,我落下残忍冷酷之名,你们却得到了想知道的内情。罪恶和错误,都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你们却坐其享成。”
玄衣老人冷冷接道:“住口!”右手用力一收,三个血洞,激射出三股鲜血。
目光转到了两个剑士的身上,接道:“拖出去,丢在狼窟里!”
两个剑士应了一声,抬起那青衫老人的尸体,也捡走了残脚断腿。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号称人间仙境的造化城,竟然还有狼窟。”
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有狼窟。而且,那座狼窟的规模十分大,只要打开铁栅,千只恶浪,立刻就可以冲了出来,择人而噬。”
俞秀凡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阁下也不是造化城主。”
玄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俞少侠这样武断,可有所本么?”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一代枭雄,他决不会拿狼群来施以威胁。”
玄衣老人点点头,道:“俞秀凡!你果然是造化城一个劲敌,目下,你只有两条路走了,一个是埋骨此地,一个是投入造化城中。”
俞秀凡目睹他施放三星追魂嫖的快速手法,心中早生警惕,手握剑柄,冷冷说道:“咱们之间,也该作个了断了。”
玄衣老人叹息一声,道:“俞秀凡!你很急于拢一个结果出来,是么?”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有如许多的化身,不知几时才能够见得到他,阁下多耽误我一刻时间,在下就可能减少一分体能。”
玄衣老人道:“减少体能,此言何意?”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有着重重的保护,在下如不能过关斩将,就无法见得到他。过关斩将,难免搏杀,这就要耗消不少体能。而且,诸位可以轮流出战,分别进食,但俞某人非要苦撑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玄衣老人道:“你怕我们在食物之中下毒,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造化城对付俞秀凡,大约还不用下毒手法。”
俞秀凡道:“就算你们的食物之中,没有下毒,在下也不愿食用。”霍然站在身子,接道:“在下话己说完,阁下可以出手了。”
玄衣老人缓缓站起身子,突然挥扬双手。
双方还有着相当的距离,那玄衣老人未拔兵刃,加若只用双手攻敌,俞秀凡很可能有疏忽大意之心。但他看到了那玄衣老人施放三星夺魂嫖,那是快如闪电的手法。
俞秀凡心中有备,以最快的手法,拔剑击出。玄衣老人双手抬起了一半,俞秀凡的剑已然刺入了老人的咽喉。三星夺魂镖,也由那玄衣老人的手中射出,但因方位不对,都射在俞秀凡身侧地上,镖尖冲入了三寸多深。
玄衣老人睁大着一双眼睛,瞪着俞秀凡,有着死不瞑目的感觉。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你想知道哦这一剑,用的什么剑法,是吗?”
玄衣老人点点头,口中发出呱呱的怪叫声。
原来,俞秀凡手中的一把窄剑,虽然刺中了玄衣老人的咽喉要害,但剑身太窄,只刺断了一半的咽喉,再加上他深厚的功力,虽中要害,但他仍然能支持着不倒下去。
淡然一笑,俞秀凡缀缓说道:“我用的剑招没有名,我要刺你的咽喉,就拔剑刺向你的咽喉。”
玄衣老人口中咕咕两声,一闭双目,倒了下去。
俞秀凡还剑人鞘,回顾了无名氏和石生山一眼,缓缓说道:“两位,请记住!加若未得在下同意,两位最好不要出手,免得分我心神。”
无名氏笑道:“如是公子不幸彼人杀死,咱们两个人,对方也下会留下我们的性命。所以,咱们至少要死在公子前面。”
俞秀凡道:“正因为他们还未把两位看成强敌,所以,两位的机会很多。再说,我还有很多借重之处。”
无名氏怔了一怔,道:“借重我们?”
俞秀几道:“不错。诸位的江湖阅历,比在下高明很多,在下正需要两位的指教。”
无名氏叹口气,道:“公子,目下的情势十分明显,造化城主似是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准备对付公子了。”
俞秀凡流洒一笑,道:“无名兄,这是区区进人这造化城时的心愿,我希望造化城主,拿出最大的力量对付我。”他说的声音很高,这座敞厅中如若有人,都会听得很清楚。
石生山低声道:“公子!如若刚才那四个玄衣老人一齐出手,你有几成胜算?”
俞秀凡道:“十成!”他本是从不说谎之人,话说出口,顿觉双颊飞红。
石生山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多余的操心了。”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所以,两位要多多保重。”
无名氏四顾一眼,突然高声大笑,道:“公子!咱们进入此城之前,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是么?”
俞秀凡道:“不错。”
无名氏道:“咱们也不能拖延时间。”
俞秀凡道:“是。”
无名氏道:“那就不容等他们安排好了一批一批的来对付咱们。”
俞秀凡道:“无名兄的意思是……”
无名氏接道:“打进去!见一个,杀一个。”
俞秀凡道:“办法不错,咱们向里面搜进去。”
但闻一阵冷笑,传了过来,道:“用不着诸位搜进去了。”屏风后面,转出了四个人来。
那是四个身份完全不同的人,但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四个人都够老。
一个白眉垂目,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手执戒刀,腰间挂着两面铜钹。
一个花白长髯飘垂胸前的青袍老道,背上斜Сhā长剑。
一个土布长衫,稀疏疏一个白发,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矮老头儿,手中握着一根龙头杖。
一个头戴竹笠,身披蓑衣,手中执着一根金色鱼竿的老人。
这四人,四种完全不同的身份,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俞秀凡挥挥手,示意无名氏和石生山退开一些,一抱拳,道:
“四位老人家,在下俞秀凡,给四位见礼。”
黄衣老僧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你就是那位身怀绝技的俞少侠?”
俞秀凡道:“正是晚辈,大师是……”
黄衣老僧接道:“老袖法号忘情。”
俞秀凡道:“忘情大师!”
黄衣老僧道:“不错。”
俞秀凡道:“大师的法名倒是含有禅机,但不知可否告诉在下来自何处。”
忘情大师道:“老衲出身在嵩山少林寺。”
俞秀凡道:“失敬!失敬!嵩山少林寺,一向彼武林同道视作泰山北斗,今日有幸得会高僧。”
忘情大师淡淡一笑道:“夸奖了。”
俞秀凡道:“大师德高望重,不知何以会投人造化城中?”
忘情大师道:“俞少侠和老袖初见面,怎知老袖德高望重?”
这等称颂之言,本是随口说出,俞秀凡却未想到这老和尚竟然会这么反口相问,不禁一呆。
忘情大师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年轻人,不可随口胡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俞秀凡道:“大师佛门高僧,想不到,竟然还涉猎儒术。”
忘情大师突然叹一口气,道:“小施主,看你年轻俊雅,骨格情奇,又带着满脸书卷气,死了实在可惜。”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俞秀凡原本对他有着极高的崇敬之心,己然消失,冷冷说道:“原来大师还会麻衣相法,当真是饱学高僧。”
忘情大师冷冷说道:“年少气盛,戒之在斗,似你这般狂妾,怎能活得久长?”
俞秀凡道:“在下也粗通相木,揽镜自视,发觉颇有长命之征。”
忘情大师冷笑一声,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阿弥陀佛!”言罢,闭上双目。
俞秀九目光转到那老谊身上,道:“这位道长,仙风道骨,不像是为非作夕之人,当今之世,以武当盛名最著,阁了不会是出身武当吧?”
青袍道人拂髯一笑,道:“贫道么,武当金星子。”
俞秀凡摇摇头,谊:“意外呀,意外!”
青袍道人淡淡一笑,道:“造化城中,藏龙卧虎,你这点年纪的人,如何能透悟玄机。
你如能活得下去,遇上的意外还要多些。”
俞秀凡目光转到那土布长衫的矮老头儿一眼,缓缓说道:“能和少林高僧,武当名道同进同出,想来,阁下也是大有名望的人物了。不知可否见告姓名?”
上布老人道:“老夫土龙吴刚。”
俞秀凡点点头,道:“久仰!久仰!”
土龙吴刚一裂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夫退出江湖已经二十余年,那时间你大约还没有出生!”
俞秀凡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阁下虽然退出了江湖很久,但阁下的声名,仍然在江湖上传诵。”
吴刚冷笑一声,道:“老夫是吃米吃面长大的,不是被人骗大的。阁下这点年纪,就想对老夫施展诈术,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俞秀凡不再理会上龙吴刚,却望着那头戴竹笠、身披蓑衣子执金色鱼竿的老者,说道:
“阁下是………”
竹笠老者缓缓说道:“老夫金钓翁。”
俞秀凡晴中观察这四人,发觉了都不像邪恶之徒,除了那位土龙吴刚有些介于邪正之间之外,另外三人,一个个都是满脸正气不像是邪道中人。
俞秀凡有些想不通,何以这些人,竟都会甘愿作那造化城主的爪牙。内心中感慨万端,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师!这长!在下进入过人间地狱,也到过少林和武当别院。”
忘情大师道:“他们都好吧?”俞秀凡道:“好!他们虽然在毒物折磨之下,但还有不少人凤骨鳞峋,不甘屈服于毒物折磨。”忘情大师道:“阿弥陀佛!兰因絮果,勉强不得,俞少侠,不回弹弦外之音了。”
俞秀凡道:“好吧!咱们不说前因,只谈眼下,四位虽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但我俞某人决不会轻易认输。”
金星子道:“大师已示禅机,这种事,勉强不得。”
俞秀凡道:“诸位也不会因俞某人的不屈,而甘愿退让了。”
吴刚道:“废话。如是我们甘于退让,也不会现身出来了。”
金钓翁道:“我们四人现身之后,还没有留过一条活命的纪录。”
俞秀凡道:“想当然耳!以四位修为之高,同时现身出手,武林中有什么人能够逃过生命。”
忘情大师道:“并非是绝不可能,就老袖所知,当今之世,就有一可能的人。”
俞秀凡道:“什么人?”
忘情大师道:“金笔大侠艾九灵。”
俞秀凡道:“艾大哥……”自知失言,立刻住口。
上龙吴刚脸色一变,道:“你是艾九灵的师弟?”
金星子道:“艾九灵艺出诸位前辈的人合力调教,他们都己逝世,不可能是他师弟。”
吴刚道:“他如非艾九灵的师弟,怎会称那艾九灵为大哥?”
金星子道:“这个么,有很多原因。”沉吟了一阵,接道:“可能是艾九灵的义兄弟,也可能是艾九灵培养的一位年轻高手,专门来对付咱们了。”
吴刚道:“如若他是艾九灵培养出来的新人,那应该称艾九灵力师父才对。”
金星子道:“会不会是故弄玄虚,要咱们揣测不透。”
吴刚主:“不错,不错。定然是这个原因。”
俞秀凡冷冷说道:“艾大侠是何等江湖君子,武林高手,不用这等诈欺手段。”
金垦子道:“那你小子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俞秀凡道:“兄弟!”
忘情大师道:“艾九灵和你可是金兰之交?”
俞秀凡道:“你们用不着多费心机了,有什么话,问我就是。”
金星子道:“好!先说说你和艾九灵的关系?”
俞秀凡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兄弟相称。”
金星子道:“艾九灵是你的大哥?”
俞秀凡道:“是!”
金星子道:“你们是金兰兄弟,叙过年庚?”
俞秀凡道:“没有。我们一句话,他是大哥,我是兄弟,用不着换什么金兰谱。”
忘情大师道:“你这一身武功,可是艾九灵传授你的?”
俞秀凡道:“诸位不觉问的太多了么,就算我愿意说,诸位也不好意思听下去罢?”
忘情大师道:“道兄,看来,今天是难免一场血战了。”
吴刚接道:“你是准备拼命了?”
俞秀凡道:“不错。不过,在下希望未动手前,向诸位请教一件事。”
金钓翁道:“你想问我们为什么甘愿投人造化门中,是么?”
俞秀凡道:“不错。四位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何以会甘愿在造化门中,听命于人,作造化城主的爪牙?”
金钓翁冷冷一笑,道:“这是我们的事,阁下似乎是不用多问了,因为,你问了也得不到答复。”
俞秀凡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造化城主能使诸位武林高人,为他效命,自然是有它不凡之处,在下真是想识一下那位造化城主的真实面目。”金钓公笑一笑,道:“有一个办法。”
俞秀凡道:“像诸位一样,卖身投靠人造化城中。”
吴刚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通,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第三十三回惊天剑法百招大战
俞秀凡道:“除非四位能把我系死此地,在下就无法见到造化城主,如是在下能过四位这一关,大约不会再遇上更厉害的人了。”
金星子淡淡一笑,道:“俞秀凡,别把我们估计的太高,在造化城中,我们并不是武功最强的人。”
俞秀凡心中震动了一下,口中淡然一笑道:“道长的意思,是说在下就算过了四位这一关,仍然见不到那位造化城主了。”
金钓翁道:“如若你算我们四人是一关,见到造化城主时,你最少还要再过三关以上,一关比一关难过。”
俞秀凡接道:“也许诸位说的很真实,不过,在下既然来了,不论结果如何,在下都要全力以赴,四位是一个个出手呢,还是四个人一起出手?”
这一问,顿然使四个人面面相闷,一时问答不上话。原来,四人自投入造化城中之后,一向是联手拒敌,但俞秀凡这么一问,四人反而有着不好意思开口的感觉。
沉吟了半晌,吴刚才冷冷说道:“你们三人一齐出手,我们四个人联合对敌,人数上,你们只少了一个。”
俞秀凡道:“在下对敌,一向是单枪匹马,不容群打群殴。”
吴刚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我们四人这些年来,一直是联手拒敌。”
俞秀凡冷冷说道:“四位如想一齐出手,实也不用找很多的理由出来。”
吴刚冷冷说道:“就算我们四人一齐出手,你也无法把此事传扬于江湖之上了。”
俞秀凡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俞某人一定要死在诸位之手了。”
吴刚道:“不错!你小子死定了。”
俞秀凡仰天大笑,道:“想不到武林道上的前辈风范,竟然是如此的不堪承教,好叫在下失望,”
四个人都听的脸上一热。
金星子长长吁一口气,道:“俞少侠!咱们既然投入了造化城中,个人的声音利害,早已抛置九霄,就算你把此事传扬江湖之上,咱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道长这一解说,倒叫俞某惭愧。一个人。
如是完全不理会名誉的价值,就算是万人唾骂。千夫所指,那也算不得一回事了。”
吴刚怒谊:“你小子骂人的技术不错啊!入骨三分,却又不带一个脏字。”
俞秀凡道:“骂几句不痛不痒,又有什么关系,阁下既然能做出来,难道还会怕别人说么?”
吴刚道:“大师!道长!金钓兄!咱们出手,这小子口舌如刀,叫人听了难过。”
忘情大师白眉微耸,叹息一声,道:“小施主!事已如箭在弦,徒逞口舌之利,于事何补,咱们四人合手,让你一招先机。
请出手吧!”俞秀凡望望手中的窄剑,道:“这把剑,是造化城中行刑堂主所用,沾满义士碧血,小可不愿使用。如是四位还有一点公道之心,交还小可的佩剑如何?”
金星子道:“你用的可是一柄宝刃?”
俞秀凡道:“凡铁铸成的普通兵刃,但不知四位,是否有这个风度。”
金钓翁道:“还给他顺手的利剑,要他输的心服口服,不知大师。道长和吴兄的意见如何?”
忘情大师道:“老袖亦有此意。”
金钓翁高声说道:“把他的兵刃送上来。”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由屏风后传了出来,道:“金老稍候,在下立刻去取。”
忘情大师等也未再出言相激,四个人分占了四个方位,把俞秀凡围在中间。大厅中沉静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一个全身自衣的佩剑少年,手捧一把长剑行了过来。
土龙吴刚抢先伸手接过,一按机簧,抽出长剑,仔细看了一阵,又瞧瞧剑柄、剑身,还剑入鞘,道:“拿去!”五指一松,用掌心的内力,把剑投向俞秀凡。
俞秀凡接过长剑,冷然一声,道:“吴前辈!在下的宝剑如何?”
吴刚冷笑一声,道:“只是一把凡铁长剑,如若一定要老夫评论一下,这把剑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它有些年代了。”
俞秀凡弃去手中窄剑,弹剑长啸,道:“一把剑的名贵与否,锋利固很可贵,担它只是剑的本身。但名剑侠士,红粉佳人,好的剑,必需施用的有。”
吴刚怒声喝道:“住刚老夫是何等身份,岂能听你这个后生晚辈说教。”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突然摆出一个剑式,道:“诸位既然不愿听晚辈的相劝之言,那就请出手吧!”
吴刚抢前一步,正想发动攻势,但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金钓翁摆动手中的金竿,但也没有出手。金星子移动了两步,又回原位。只有忘情大师没有动,但却皱眉头,一脸冷肃神色,肃立不动。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睁的大大的,望着俞秀凡。
俞秀凡脸上是一片诚正冷肃之色,右手中的长剑,斜斜指向左面。这是个很奇怪的剑式,但全身上下,却全都保护在剑身之下。以忘情大师等四人的武功,竟然也找不出下手攻击的地方。
俞秀凡也有很沉重的感觉,这四大高手分站的方位,有如一道环围的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一点可以子人突袭的空隙。但更难:
承受的,是那四人冷厉的气势,不用出手,那一股强大的气势,“已然直逼过来。就像是四团火,不用烧到你,但那散发出的热力,就有着一股炙人的力道。
土龙吴刚有些暴躁的说道:“金星!你是用剑高手,看看他:
这是什么剑法?”
金星子道:“贫道如是能瞧出来,不用你吴兄吩咐,我早就出手了。”金钓翁道:“这不是艾九灵传他的剑法,咱们和艾九灵动过手,从来没有见过他练这招剑式。”
俞秀凡不断的运集真气,把真气逼注剑身之上,一把凡铁兵刃,透出了俞秀凡运集的内力,逼出了阵阵剑气。
金星子道:“贫道浸沉剑道数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剑式。”
吴刚道:“难道这是他目己创出来的不成,老夫就不信这个邪。”一侧身,准备出手。
忘情大师道:“老衲知道,这是惊天三剑中的第二式——
‘石破天惊’。”
吴刚移动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道:“惊天三剑,不是已经失传很久了么?”
金钓翁道:“大和尚!你既识出惊天剑中的剑式,就该想一个破解之法才是。”
忘情大师道:“没有破解之法,才被称为剑中之绝。”
吴刚道:“总不成,咱们就这样干耗下去吧?”
金星子道:“多耗一刻,咱们就多一些机会。”
吴刚道:“怎么说?”
金星子道:“等他先发动,咱们才能找出剑中的破绽,”
吴刚道:“你知道他攻向谁么?”
金星子道:“不知道,他这守中寓攻的剑式,防守四面八方。
咱们四个人,任何人,都可能受到他的攻击。”
吴刚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发觉了俞秀凡剑气更盛,西道目光,也逼视了过来,心中忽生畏惧之感,不敢再多开口。
金钓翁突然又摇动手中的金钓竿,道:“老夫发动,三位给我接应。”
金星子道:“好!”长剑斜斜指出,剑诀领动,摆出了迎接金钓翁的气势。
吴刚微微一抬龙头杖,也准备出手相助。忘情大师右手握住了戒刀的刀柄,左手大指,食指,捏住了一面铜拨。局势已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双方面立刻就是一场火拼。
俞秀凡手中的长剑,忽的开始微微摆动,剑尖忽而指向金钓翁,忽而指向吴刚,忽而转向忘情大师。忽然转向金星子。
金钓翁等准备发动的攻势,又突然的停了下来。原来,四人发觉那俞秀凡整个的人,已和长剑凝结在一起,剑势转动时,整个气势,也都随着摇摆的剑势在转动。这就便四个人,都为之犹豫起来,肃立不动。
四个人停下来之后,俞秀凡摇动的剑势,也缓缓停了下来。
忘情大师吁一口气,道:“诸位!咱们向后面退开一些,再商议一阵。”
这四人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自有很高明的辨别能力,他们发觉了俞秀凡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物,那静如山岳的气势,使人感觉到极难对付。
金星子首先响应,一吸气,脚未移步,腿未屈膝,人却突然间向后退出两尺。金钓翁也向后退了三步。
土龙吴刚一提气,也准备向后退开时,俞秀凡手中的长剑,突然寒芒暴长,疾向吴刚攻去。
这一剑势道如长虹电射,快速之极。吴刚疾举手中龙头杖封向俞秀凡的长剑。
金钧翁一抖金竿,一条银线,疾飞而出,带着一个金钧,击向长剑。
同一时间,金星子的长剑,也伸了过来来,封挡俞秀凡的剑势。
吴刚的龙头杖,虽然很快,但仍然慢了一步,俞秀凡的长剑,己然先行攻到,龙头杖举起时,长剑已然划过了吴刚的左肩。但闻当的一声轻响,金钓翁飞出的金钧,击中了剑身。
金星子的长剑,也化做了一道银虹,护住了吴刚半个身子。三人一齐施为,才算把俞秀凡的剑势变化封住。
俞秀凡一击中敌之后,伸出的长剑,又突然收了起来。
吴刚脸色铁青,左肩上裂了一个半尺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金钓翁一挫腕,飞出的银线金钧,又缩回了金竿之中。金星子也收回了长剑。
土龙吴刚冷哼一声,道:“老和尚!你为什么不出手,他攻向老夫时,目下了一个空隙,你可以趋势出手的。”
熊大师道:“他出剑太快,时机一闪即逝,换了被人也一样无法出手。”吴刚怒道:
“老道士和金兄,都能攻出兵刃,至少你可以打出飞钹,为什么站着不动?”
忘情大师道:“没有把握的事,老衲怎能轻易出手。”数十年来,我这一对飞钹,一出手从未落空,至少,也要见到对方流出鲜血才行。”
金星子道:“两位不用争执了,大敌当前,此刻不是吵架的时刻。”
金钓翁道:“俞秀凡的剑势太快,对咱们的威协也太大,不杀了他,咱们是席难安枕,食难知味了。”
忘情大师道:“老钠可以奉告三位一言,俞秀凡刚刚攻出的一剑,并不是惊天三剑中招式,他只是刺出一剑,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剑。”
金钓翁道:“不是惊天三剑中的招术,那是什么剑法?”
忘情大师道:“他就是简简单单的刺出一剑。”
金钓翁道:“刺出一剑,就有这样的厉害么?”
忘情大师道:“不错。就是平平凡凡刺出的一剑,只是他得了一个要诀。”
金钓翁道:“什么要诀?”
忘情大师道:“快、准二字。老衲在武林行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准的剑法。”
金钓翁道:“这个,咱们应该如何?”
忘情大师道:“咱们四人合手以来,从未遇过对手,而且,出手一试之下,立刻就可以判断出胜负之数,不但老初心中有数,就是三位心中,也都有着致肚的把握。当年咱们合手对付艾九灵,虽然觉着他武功精绝,但咱们都还有着不会败给他的感觉,果然在苦拼了百招之后,他负伤而逃。现在,咱们虽然面对着一个后生晚辈,但三位是否有胜他的把握?”
三人面面相觑,沉吟了良久,金星子才缓缓说道:“贫道心中,实无把握。”
忘情大师道:“金钓兄呢?”
金钓翁播摇头,没有说话。
忘情大师道:“吴兄呢?”
吴刚道:“一对一,咱们谁也无法封住他的快剑,但如说四人联手,也无法胜他,那就未免有些夸张了。”
忘情大师道:“四人一齐出手,各出全力,也许可以制他死地,但咱们至少也要死亡两人。”
吴刚道:“大师的意思,可是说咱们四人之中,哪两个应该死亡是么?”
忘情大师道:“是绝对的死亡,另两个人,也只有一半的生存机会。”
吴刚道:“咱们总不能知难而退吧!”
忘情大师道:“不能退缩,但也不能糊糊涂涂的死去。”吴刚叹息一声,道:“大师!
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对下去吧?”
忘情大师道:“这是最高明的办法。目下的形势,不但要比武功,而且还要比修养,何况时间愈久,对咱们愈是有利。”
吴刚道:“干耗着,等他出手?”
忘情大师道:“对!不过,俞秀凡不会轻易出手,这表示他不但在剑术上有着特殊的成就,就是在涵养上,也有着极深的修为。”
吴刚叹一口气,道:“咱们四个人,和一个毛头小孩子面对面的干耗下去;岂不是落人笑柄的一件事!”
金钓翁道:“咱们作了造化城主的杀手,难道还怕落人笑柄。
再说咱们杀了俞秀凡,这件事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不论怎么算,都比死了好一些。”
俞秀凡这一阵全神贯注,思索惊天剑谱中的剑法,他本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一全力思索,顿然感觉到脉络分明,连接三式的剑法,——呈现脑际。原来这惊天剑谱中,有一套剑法变化,惊天三剑式,只是这套剑法中最精彩的部分而已。
俞秀凡想通了剑法之后,突然弹剑轻啸道:“四位打算的很好啊?”
忘情大师道,“衡度情势,咱们只有如此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四位把在下估计的太低了一些。”
忘情大师道:“此话怎讲?”
俞秀凡道:“在下愿和四位拼傅百招;让你们见识一下!”
忘情大师道:“你是说彼此交手百招?”
俞秀凡道:“不错。咱们互拼百招,以定胜负,如是四位在百招之内,还未胜得在下,四位准备如何?”
金钓翁道:“阁下如是准备和咱们搏拼百招,我们还不能胜你,这是不可能的事。”
俞秀凡道:“现在,咱们试试如何?”
吴刚道:“好!只要你不用快剑制敌,咱们过手百招,我们如若不能取胜于你,我吴某人第一个引剑自绝。”
俞秀凡道:“如是你不愿死,还有一条可选之路,那就是追随我俞某人,作一个从卫。
”
吴刚怔了一怔,道:“好吧!就此一言为定。”
俞秀凡目光一掠忘情大师和金钓翁道;道:“三位如何?”
金星子道:“阁下的意思呢?”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四位心中都相信在下如若和各位以剑术相博,百招之内一定可取我之命,是么?”
金星子道:“不错。自我们四人联手以来,很少有遇上十合之将。艾九灵之能,也没有和我们拼过百招,要么、你能在十招之内伤了我们,如是拼搏百招,你取胜的机会实在很渺小。”
俞秀凡道;“在下就是有些不信邪,咱们以百招为限,如是过了百招,请位还没有伤了我,诸位就要脱离造化城。”
忘情大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口气太大了。”
俞秀凡道:“打足百招,在下如若被四位所制,那就甘愿弃剑听命,任凭四位处置,或是横剑自绝,或是把在下缚往去见造化城主。但是四位呢?”
金星子笑一笑,道:“大师。金钓兄,你们觉着如何?”
忘情大师道:“咱们有十之八九的胜算。”
金钧翁道:“老夫也是这样的想法。”
吴刚道:“赌一下吧!咱们胜算在握,那就不用再犹豫不决了。”
忘情大师道:“好!俞秀凡,老衲答允了,如是能过百招,还未受制,老衲愿弃刀认输。”
金星子、吴刚。金钓翁齐声说道:“我们也愿赌一下。”
俞秀凡疾退两步,长剑斜指,道:“诸位请出手吧!”
吴刚龙头杖缓缓举起,道:“俞秀凡!如是在百招之内,你伤了我们,那该如何?”
俞秀凡道:“难道那也算在下输么?”
吴刚道:“理当如此。讲好的你要撑过百招,百招之内,你不能取我们四人之命。”
俞秀凡道:“那岂不是要我自缚手脚?”
吴刚道:“主意你出的,条件你提的,我们要四人合手,攻你百招,如是我们四人缺了一个,百招威力,减低很多,那自然不能算数。”
原来,他心中明白,俞秀凡对他衔恨最深,很可能先取他性命,所以提出了四人合攻百招的条件。忘情大师、金星子,金钓翁虽然是觉着吴刚之言,有些强词夺理,但这时四人利害所致,所以无人提出反对。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好!但四位要说话算话。”
金钓翁道:“放心!放心!我们既然答应了,决不会改变。”
无名氏突然说道:“公子!这太不公平了。”
石生山道:“他们四人,公子一个,还要在百招内不能取他们性命。这是一个阴谋,诡。”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两位!自咱们进人造化城中,哪一件事对咱们公平了?”
无名氏道:“至少,公子不应该答应他们。”
俞秀凡道:“事情说的很清楚,我只是不能取他们的性命,但他们如是要作亡命的硬拼,我可以伤他们,斩下他们一条臂。
或是砍下他们一条腿。”
无名氏道:“唉!公子决定了,属下等也不再多言了。公子一身承担着武林正义的绝续,还望多多珍重。”
俞秀凡道:“我知道,你们站开些,替我掠阵,不许出手相助。”
无名氏、石生山应了一声,向后退出了四五尺远。
俞秀凡长剑突然抖起一片剑花,换了一个剑式,道:“四位请上吧!”这是一个完全守势的剑式。
吴刚道:“大师!咱们用什么手法攻他?”
忘情大师道:“先用密雷急雨,各攻五招、看看他如何防守。”
只听那四字代号,就知道这是一阵狂急的猛攻恶势。
金星子首先发动;长剑一探,突然间幻起了一片剑花,分向俞秀凡五处大|茓刺到。这剑势很奇怪,幻起的剑花,有如同时用五把剑分射出来。叫人无法分辨虚实。这是精深的内功,硬把一支剑化成五道剑气,每一道部可以由虚变实,由实变虚,除非能同时把五处攻袭,一起封住,任何一道,抵隙而入,就可以取人之命。
俞秀凡右手一挥,长剑挟一股疾凤,挥扫而出,化成了一片护身剑幕。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金星子五道剑气,尽都被封挡开去。
吴刚大喝一声,龙头杖抉一股凌厉的风声劈下,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直落下来。俞秀凡突然间长剑化龙,斜斜里由里由一个不可能角度转了过来,斩向吴刚的右臂。剑势捷劲,迎向吴刚的右腕,身子却随着剑势转向一侧。吴刚被形势所迫,一吸气,硬把向前的攻势,给收了回来,向后退开五步。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借势攻敌,一道金光,闪电般点向前胸。
是金钓翁发动的攻势。
俞秀凡长剑斜转,剑上蓄力迸发,当的一声,封开了金钓翁的鱼竿。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金星子。金钓翁和吴刚,各攻了一招。只有忘情大师,仍然站着未动。
俞秀凡接过三人各攻一招之后,全神贯注在忘情大师的身上。那知忘情大师竟未发动攻势。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大师!怎么对俞某手下留情?”
忘情大师道:“我们各攻五招,老初亦必会凑足五招之数,俞少侠只管放心。”
俞秀凡脑际中熟记的剑法,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立时长啸一声,挥剑攻出。这一次,他抢先出手,剑势却直取肃立未动的忘情大师。
石生山低声道:“无名兄!老和尚誉满武林,沦落为造化城中杀手,大概内心也有些惭愧,他一直动口不动手,岂不是给公子减少一个劲敌,在下想不通,公子何以出于撩拨他。
”
无名氏道:“老和尚腹苟渊博,如若给他多些时间,只怕他会看出公子的剑路,所以公子要迫他动手。”
石生山道:“原来如此。”
无名氏道:“石兄,公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智慧、才略,也在咱们之上。”
石生山道:“这一点,兄弟也感觉到了,只是不如无名兄这样透彻罢了。”
两个人谈几句话的工夫,场中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
忘情大师在俞秀凡有意的撩拨之下,出手还击。避开了俞秀凡刺来的一剑之后,还击了三刀。虽是三刀,但看上去有如一刀,快如星火的攻势,把三招完全不同的攻势,绵连成一招。
俞秀凡剑起如风,挣挣锌三声金铁交鸣,硬把三刀封开。
双方刀剑、内力交触互击的一拼,也不过眨眼之间的工夫,但心中都已感觉到遏上生平少遇的强敌。
忘情大师原来十分严肃的脸色,在这一刀互拼之后,忽然间轻松下来。哈哈一笑,道:
“俞少侠!好剑法啊!好剑法!只是在下不明白,俞少侠,何以会舍长取短?”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你这剑法虽好,但和你那出手如电的快剑相交起来,实不足相提并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心怀大愿,只希望能攸四位顽石点头。”
忘情大师哈哈一笑,道:“大心愿!大心愿!不过,大愿难偿。”
俞秀凡接道:“求其在我罢了。”
但问吴刚大喝一声,龙头杖有如排空巨浪一般,挟一股疾猛的杖风,横扫而至。
俞秀凡心头凛然,只觉这一杖的威势,可以横断钛桅,碎碑开山。虽然,俞秀凡感觉到自己内力充沛,行气似虹,但也不敢以轻灵的长剑,硬接对方的杖势。
一提气,身子忽然间向后退出。有如一片落叶般,又加一点飘絮,随着那凌厉的杖风,飘退了五步。金星子长剑一起,如水银泻地一般,抵隙而入。剑光掠过了俞秀凡的后肩:斩落下俞秀凡头上一增长发。强厉的剑凤,使俞秀凡感觉到后肩处有些生疼。
金钓翁哈哈一笑,道:“大师!咱们太过高估他了。”忽然一竿,迎头点来。有如一道主光激射而至。
俞秀凡一偏头,金光掠着耳根而过,金风如刀,刺的俞秀凡左耳生疼。
吴刚道:“金兄说的不错,老夫不信,世上真有独力对付咱们合手的剑法。”
龙头杖纵送权击,威风凛凛的又扫出了一杖。俞秀凡顿然间有着被压缩的感觉,只觉这四面四方涌来的攻势,有如一片聚合的铁墙,正把自己压迫的四面收缩。
金星子笑一笑,道:“大师!这就是惊天三剑么?”
俞秀凡长剑疾起,接下了金钓翁攻来的一竿,人又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俞秀凡已被迫的退向一处墙角。
吴刚强大的龙头杖势,使得俞秀凡被迫出了四人合击的因子之外,已退后一丈多远。
但这也有好处,这一闪退,使得四人原本分由四面的攻势。
变成了迎面的扇形攻势。
只听忘情大师道:“老初也只是听人说过了惊天三剑,那只是三个剑式,各具有无穷的威力,但这俞秀凡使用的又不但惊天三剑。”
吴刚横杖而立,眼看金垦子、金钓翁收回了鱼竿、长剑之后,接道:”大师!我看不用五招了,这第四招,就可以要溅血在老夫的龙头杖下。”
龙头杖修然悬空绕了一个大圈,迎头击了下去。一条龙头杖,忽然间幻化出数十条杖影,乌云盖顶般压了下来。这是土龙吴刚龙头杖中的绝招——“天罗罩”。
俞秀凡有如被压缩的一个气泡,人已被迟的退无可退,身但,距离石壁只不过三尺左右。他心中有些后悔,不应该用剑法区蜃四人的攻势。如是使用那千败老人传授的拔剑手法,至少可以饼他们两个,最不挤,也可以捞一个垫背。
心中悔恨交加,人却提聚真气,全力击出了一剑。这一剑,用尽了他全身的内劲,剑势出手,身子竟然也随着这全力击出的一剑,向上升去。正如尖锥一般,长剑由那重重杖影中直射而去。
但闻一阵连珠般的金铁交呜之声,俞秀凡挟持一片剑气寒芒,脱出了那重重杖影,射向了金钓翁。
金钓翁未料到俞秀凡能脱出吴刚这一杖,略一犹豫,寒芒已然逼近了前胸,匆忙中横里扫出一竿。
两人的兵刃上,都贯注着强大的内劲,硬接之下,竟把俞秀凡向前奔冲的身子,硬给挡了下来。
金星子长剑一摆,闪起了两朵剑花,刺了过去。俞秀凡长剑疾举,封住了金星子的剑式,长啸一声,展开了剑法。但见寒芒回滚,银虹闪转,全身都被围在一片寒幕之中。
金星子、金钧翁。吴刚,一剑、一杖。一钓竿,展开了猛烈的攻势。这武林三大高手,展开了快速的合手攻势,直如狂风急雨,奔霄闪电一般,带起了一阵阵破空金风。
俞秀凡开始几个回合,剑法还有些生疏,打了一阵之后,剑法逐渐的热练,剑势也更见绵密。
这真是激烈绝伦的恶斗。双方以快打快。不过一会功夫,已过百招。
俞秀凡剑招也愈见熟练,虽然明知过了百招,但三人仍不停手,也就装作不知。
金钧翁愈打愈是心惊,只觉对方的剑招,变化越来越奇,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快速顺畅,愈见精厉。这时,双方已然拼搏了将近二百招,金钓翁突然一收鱼竿,道:“够了!咱们打够一百招了。”
金星子也及时收住了剑势,向后退了一步。吴刚龙头杖仍然攻出一招“立劈华山”。
俞秀凡避过杖势,突然削出了一剑。剑势掠着吴刚的须边削过,斩落下吴刚颊上一片胡须。
土龙吴刚星然而退,望着俞秀凡缓缀说道:“好剑法!”
俞秀凡冷冷说道:“如若四位中有人要死,阁下是第一个人。”
吴刚苦笑一下,道:“我知道。”
俞秀凡目光掠金垦子和金钓翁,道:“咱们打了近两百招,不知诸位还有什么高见?”
金星子叹息一声,道:“我们谈些什么条件,也可以履行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诸位准备怎样履行条件?”
但闻忘情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一次不能算。”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忘情大师道:“老衲没有出手。”
俞秀凡冷哼一声,忖道:原来最阴险的人是你,口中却冷冷说道:“我们已打过两百招,就算你没有出手,那也该补足了。”
忘情大师道:“很大的不同。我们是四个人,不是一个人,老衲有老衲的修为。”
俞秀凡气极而笑,道:“大师的意思是……”
忘情大师接道:“老衲的意思是,我没有出手,虽然打了两百招,但这两百招不能算。
”
俞秀凡叹口气,道:“大师!你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在下实在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一个卑下的人。”
忘情大师道:“老衲能忘情,就能忘去人间的各种事物。”
俞秀凡道:“包括了信诺和礼仪廉耻。”
忘情大师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老衲认定了这场比试不能算,不论你怎么说,也无法改变老衲的主意。”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吧!忘情大师,你准备怎么办?”
忘情大师冷冷说道:“不算就是不算。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条件好诙。”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我想总该有一个办法。”
忘情大师道:“请教高明!”
俞秀凡道:“诸位如若死了,自然就不会拦阻在下。”
忘情大师道:“自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俞秀凡道:“大师,咱们两个先来吧!你阁下刚才没有出手,现在,咱们单打独斗,大师也可以施展了。”
忘情大师漠然一笑,道:“俞秀凡!老衲已经再三的说明了,我不会为你言语所激,俞少侠!老衲已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你阁下不用对老衲动任何心机了。”
俞秀凡道:“哦!大师果然是修养深厚,好叫在下佩服。不过,咱们之间,嗯要有一个结束的办法,大师准备如何,自己说个办法出来。”
忘情大师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其实,你也不用和老衲商量,只管对老衲出手就是。”
俞秀凡冷冷说道:“我要看透你,看你究竟能耍些什么花样?”
忘情大师突然哈哈一笑。道:“金星道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金星子道:“大师的意思,可是要贫道决定这件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