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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天下大势(二)

三十一、天下大势(二)

过了许久,徐子陵才抬头道:“人总是有侥幸之心的。又或者是我们自得到‘长生诀’后,生命便像梦幻般的不真实,令我们根本不知甚么叫害怕。事实上我们一宜在庞大的压力下挣扎求存,愈艰难的事,愈令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意趣。至少对仲少来说,实情就是如此。”

陶仁笑道:“小陵对小仲争霸天下并不是很热心啊,看来你们两兄弟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互相交心了吧。”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当年我们确是无所不谈,更不断憧憬将来。眼前我们像得到很多东西,但又若一无所有。究竟是否真有命运这回事?”

寇仲沉吟道:“我以前从不真的相信命运,好运坏运只是当话来说。可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故后,我再不敢随便下断语。无论我们到那里,宿命总像紧紧缠绕我们。例如娘死前为何会告诉我们杨公宝藏的藏处?为何我们会遇上师父您?为何我们又会遇上设计宝藏的鲁妙子?更那么巧宝藏就在关中,还牵涉到争天下做皇帝和正道魔门的斗争,千丝万缕,总要将我和小陵卷进去似的。师父您说,这不是宿命是甚么?”

陶仁一时哑然无语,因为陶仁不知道该如何跟两人解释这一切了。总不能跟他们说,是我改变和­操­纵了你们的命运,虽然是想要让他们得到比原历史更好的结局,但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纵呢?何况是不是更好的结局还是两说呢,也许在原历史中两人还很满意那样的结局呢。正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更何况,陶仁也不知道在有他介入之后,寇徐二人还会不会仍然有主角光环,还是两个不死小强了。所以陶仁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对两人的人生轨迹有太大的影响,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接下来就不知道会产生多大的蝴蝶效应了。

另外,陶仁对徐子陵心里还是有一丝内疚的。因为陶仁的关系,原历史中与徐子陵纠缠不清的婠婠、垂青于徐子陵的师妃暄及石青璇都被陶仁抢走了风头,特别是本是徐子陵伴侣的石青璇,现在跟徐子陵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陶仁总不能跟他说,你的老婆和红颜知己都被我抢走了,没你的份了,你只能去找别人了。

这还真的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只能走别的路。

大堂里一时静寂无声,三人各想各的心事。

还是寇仲率先打破寂静,问陶仁道:“师父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中土周边异域的情况?”

陶仁点头道:“北方现在最强大的(东)突厥、西突厥、回讫和薛延陀四国,其他的如拔野古、仆骨等国势弱小得多。”

寇仲道:“这四国我也有所闻,其他就从未听过。嘿!这些名字都很难记。”

陶仁道:“往西方最强大的是该是高昌和龟兹吧!”

寇仲听得龟兹之名,想起洛阳的龟兹美女玲珑娇和乐舞,饶有兴趣的问道:“龟兹是否盛产懂舞乐的美人儿?”

陶仁莞尔道:“小仲你这是哪听来的。龟兹舞乐,确是名传西域,但若论美女,则以波斯国最著名,他们的宝石、琥珀、珊瑚、水晶杯、玻璃碗、镶金玛瑙杯亦风靡我中土。”

徐子陵也来了兴趣,问道:“波斯国势如何,波斯商这么懂得做生意,其经济当是强盛繁荣。”

陶仁道:“波斯现在由萨珊王朝主政,不过形势却未必乐观。他们邻国大食国国势日盛,四出侵略,对他们形成极大的威胁。不过这些都对我中土影响不大,对中土威胁最大的现在当是**。”

寇仲问道:“现在(东)突厥是谁在掌权?”

陶仁道:“现在是颉利可汗。”

寇仲问道:“‘可汗’一词是否皇帝的意思?”

陶仁答道:“大约是这个意思,不过‘可汗’有大小之分,大汗才算真正的君主,小汗等若我们的王子或太子,假若颉利完蛋,最有资格登上大汗之位的便是突利可汗了。”

徐子陵讶道:“这是为何?”

陶仁道:“在他们族内,谁的力量强大,谁就可称王,没有甚么道理可说的。突利的牙帐设在幽州之北,管治突厥汗国东面数十部落,等若是另一个汗庭,有自己的军队。是实力仅次于颉利的一大势力。”

寇仲道:“那突厥与汉人比谁更强大?”

陶仁叹道:“从历史上看,若比较高下,突厥是以勇力胜,而汉人却是智计占优。一直以来,汉人对付突厥最厉害的法宝,就是分化与和亲两大政策,武功只作后盾之用。只要能令突厥出现分裂和内哄,汉人便可隔岸观火,安享其成。若以武力论,早在南北朝分立时,突厥就已横扫漠北,建立起强大的可汗国。但现在的情况,突厥汗国不但分裂为东西两国,颉利更与突利斗得死去活来。若让突厥统一成一体,就是战乱中的中土的滔天大祸了。”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默然无语。

陶仁续道:“突厥的分裂,确与隋室的离间政策有莫大关系,这是看准突厥权力分散的弱点。因为突厥的最高领袖大可汗下还有若­干­像突利这种小可汗,各有地盘,实际上无论治权和武力都是独立的,所谓‘虽移徙无常而各有地分。’

故‘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只要向其中某汗拉拢示好,可制造众汗间的矛盾。

隋室虽对这种勇武善战,来去如风,有广阔沙漠作藏身处的强大游牧民族用武无地,却是有计可施。

突厥分裂表面的原因是出在人与人间的恩怨矛盾,只要多过一个人,就有恩怨冲突,何况是以千万计的人。但更深入的原因,却是出于突厥人生活的方式,那亦是和汉人的根本差异。

突厥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备受天灾人祸的影响,流动­性­强,分散而不稳定,地大人稀,无论多么强大的政权,对管治这样辽阔的士地仍有鞭长莫及之叹,所以因利益引起冲突的事件从未间断过,分裂是常规,统一才不合理。”

陶仁稍顿又续道:“汉人是以务农为主的农耕民族,人数虽比突厥多得多,但大量调动军队却非是易事,往往还容易引起民变。且防线又长,难以集中防守,这也是历史上秦始皇要修筑万里长城来对付匈奴的原因。想要远征,突厥只要断了我们的粮道,我们便成缺粮劳师的孤军,哪能抵挡突厥这些出身大漠的­精­骑突袭,再加上天气的变幻和沙漠的酷热,我们便注定是败亡之局。所以历代以来,汉人对北方的游牧民族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寇仲默然半晌道:“那师父您可有什么好办法?”

陶仁摇头道:“短期内我也没有好办法。”

徐子陵眼睛一亮,道:“师父的意思是等将来就会有办法,是吗?”

陶仁笑道:“小陵果然聪明。仅靠修筑一条万里长城是无法阻止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光是被动防守是防不住的,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不过现在技术条件还不允许,所以我们对来去如风的草原游牧民族无可奈何,但等将来科学技术进步了,对付游牧民族就容易了。不过这个事情现在言之过早,起码还得有几十年的努力才能办到。”

三十二、邪帝舍利

三十二、邪帝舍利

接着寇仲又想起在梁都时,与­阴­癸派的婠婠的约定:等找到‘杨公宝库’后,要将其中一样东西交给婠婠一事,遂和陶仁提起此事。

陶仁笑道:“她们要的是‘邪帝舍利’。”

徐子陵奇道:“什么是‘邪帝舍利’啊?”

陶仁解释道:“‘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

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其奢华,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茓­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非常之高。

谢泊虽因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社会,致愤世嫉俗,行为怪异,本身却非什么十恶不赦的邪人,独寄情医道,希望能通过医术,破解魔门最神秘经典《道心种魔大法》之谜。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

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蕴涵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

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

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

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元­精­的方法。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舍利’。”

徐子陵讶道:“不是叫‘邪帝舍利’吗?怎么又叫‘圣舍利’呢,这两者是否有区别?”

陶仁莞尔道:“正确名称该是圣舍利,是圣极宗圣帝的身份象征,只不过外人要把圣极宗和圣帝唤作邪极宗和邪帝,圣舍利才变成邪舍利或邪帝舍利吧!魔门不也是自称圣门吗,试问有谁肯自认是邪派的?”

徐子陵也觉好笑,挠头道:“理该如此,是我天真!”

陶仁严肃地道:“人是一种社会­性­生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谓道德就是指大家都应该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正邪之分也是由此而来。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儒家讲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故人人都奉儒学为正统,然后才有正邪之分,这纯属人为。而魔门讲的是真­性­情可以凌驾一切道德之上,这对大多数人的利益造成了损害,所以才被斥之为邪。”

陶仁又加重语气道:“你们自小受儒家思想影响至深,所修功法亦是道门正宗。但你们却不能以一个人的功法出身来判定其人是正是邪,而应以其行事作为来判定。若其行为对人民对社会有利,即便其是出身魔门,也可视之为正道中人;反之,若其行为对人民对社会有害,即便是出身于正道门派,其人亦为邪。”

寇徐二人皆点头受教。

寇仲沉吟片刻,奇怪道:“若是这样,那邪极宗早该远远超越­阴­癸派,为何实情却非如此?”

陶仁点头道:“问题出在从没有人能从舍利得到任何好处,但却成了邪极宗历代宗主临终前一个传统,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邪极宗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到向雨田时,除了因横死者不能履行此事外,共有十一位宗主对舍利献出元­精­。”

寇仲和徐子陵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不寒而栗的感觉,暗忖邪派中人的行事,确是诡异难测。

陶仁续道:“到向雨田时,才出现转机。向雨田是首位悟通如何借舍利修练魔功的人,使他成为排名尤在祝玉妍之上的邪派绝代宗师,可惜过不了‘道心种魔大法’这一关。

临终前,他分别把如何凭舍利练功的秘法告诉四个有弑师之心的劣徒和­阴­癸派的祝玉妍,另外则把‘邪帝舍利’托鲁大师藏在秘处。最妙是他故弄玄虚,使尤鸟倦等误以为‘邪帝舍利’已交予祝玉妍,而祝玉妍则相信它落在四人手上,这引来的后果可以想见。

当然是斗个你死我活,而尤鸟倦等则以惨败收场,不敢露面,此计确是邪门狠辣,可知纵使向雨田­性­情大变,仍非是甚么菩萨心肠,且隐含惩戒恶徒的心意。

但是纸终包不住火,到两方面的人都知道‘邪帝舍利’是在鲁大师手上时,双方已结下深仇。不过尤鸟倦等四邪这次却是撞到我手上了,活该他们倒霉。”

寇徐二人忙问原委。

陶仁也不隐瞒,将这次的行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二人。

听完之后,寇仲一边朝着徐子陵互相挤眉弄眼,一边问陶仁道:“那师父和青璇小姐之间有没有那个什么?”

陶仁老脸一红,笑骂道:“你这小子,连师父也敢取笑,真是讨打!”

三人一齐大笑,状极欢娱。

徐子陵喘气笑道:“这么说,那‘邪帝舍利’就在‘杨公宝库’内了?”

陶仁点头道:“向雨田却因修‘道心种魔大法’出了岔子,又见尤鸟倦四徒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把舍利交于鲁妙子,嘱他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便可统一魔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最后鲁妙子认为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于‘杨公宝库’之内。”

寇仲问道:“师父是不是也知道元­精­的提取办法?”

陶仁点头道:“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精­竭力,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直至向雨田出现,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陶仁稍顿又续道:“我的‘北冥神功’实际上也是能吸取别人元­精­的一种功法,且我的神躯又不怕走火入魔。不过,这元­精­对我并无多大作用,对你们倒是大有好处。”

寇仲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提取‘邪帝舍利’中的元­精­呢?”

陶仁解释道:“等拿到舍利后,就象上次吸取‘和氏璧’的异力一般,以我为桥梁,由我来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并帮你们过滤元­精­中夹杂的大量来自历代天邪道宗主的杂气,让你们不会有走火入魔之厄,就可以让你们无惊无险地从中得到天大好处。”

寇仲和徐子陵尽皆大喜。

徐子陵问道:“那我们岂不是马上能功力大进?”

陶仁摇头道:“不能。长进是在固本培元方面,假如说和氏宝壁扩阔你们经脉的容度和流量,舍利就是增加你们能量的源头,以后功效会随修练时间逐渐显现出来。”

寇徐二人大为振奋,更坚定了去取‘杨公宝库’的决心。

三十三、再遇仙子

三十三、再遇仙子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我们不但卷入争天下的大漩涡内,更逐步卷入正邪秘而不宣的角力中,一个不小心,就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寇仲霍地站起,一字一字地道:“坦白说!我们并非定要寻到宝库的,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个寻宝游戏,既可满足我们好奇心,又可还了娘的心愿。事实上自我们得到‘长生诀’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陷身在这场不为人知的斗争中,逃也逃不了,这就是命运。不过出人头地是我从少立下的宏愿,一想起当日在李小子的船上,那柴绍等人是用怎样的一副嘴脸来招待我们,这就是使我发奋的一个推动力。”

当年的事,早在徐子陵记忆内褪­色­淡忘。却想不到对寇仲的伤害是如此深刻,致令他念念不忘。

陶仁欣然点头。

接着,陶仁不再管泄露天机是否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变化,详细指点寇徐二人如何应付接下来各种局面的策略,交代徐子陵等消灭三大寇后去成都走一趟,又交代寇仲等局面稳定后要去宋家山城走一趟。

所有的事项交代清楚后,陶仁也不与其他人见面,避免引起各方势力对寇仲的注意。便独自一人离开梁都,一路游山玩水地前往西川。

第二日,素素带着小陵仲随翟娇北去,寇徐二人则着手应付眼下的危局不提。

这一日晚间,陶仁来到临近大巴山的一片广阔的平原上。

就在此时,一阵银铃似的娇笑声从西南方的密林间隐约传至,接着是连串兵器交击的鸣响。≮ ≯

以陶仁的修养,亦要心中一震,因为他认出正是婠婠的笑声。

陶仁腾身而起,全速追去。

接着不但打斗声消敛,他甚至听不到任何声响。

换了是别人,此时必大感为难,不知如何找寻目标,且害怕密林中不知有何危险,历来都有“逢林勿入”之说,何况还是黑夜中的密林。

但陶仁却非常人,毫不停留地穿过刚才发出声音的密林,越过一道小溪,凭着过人灵锐直觉,以迅若飞鸟的速度,横过两座小丘间的长草地,当他奔上另一个丘顶时,在月照之下,他看到了一场令人赏心悦目的恶战。

月光之下,­精­灵与仙子正在殊死搏斗着。

“叮!叮!”

婠婠的天魔双斩刹那间先后点中师妃暄的­色­空剑,间不容发的荡开只差半寸便搠入胸口的利器,然后行云流水的往一侧飘退,罗袖疾­射­出天魔带,撤出一片绵密的带网,令师妃暄无法乘势追击。

这­阴­癸派的超卓传人美目瞳仁中泛起一圈奇异的蓝芒,正是天魔功运行至颠峰时独有的现象。

婠婠不但招数变化间全无破绽,更厉害是从至刚转到至柔间的浑然天成,若师妃暄以同样剑招继续追击,必会吃亏。

所以表面看她虽似处于下风,事实却是随时可抢回优势。

出乎意料之外,“锵!”的一声,师妃暄还剑入鞘,左手轻拂一撮吹乱了的刘海,像从没动过手般气定神闲微笑道:“今仗到此作罢,婠婠姐意下如何?”

两条带子像灵蛇般钻回罗袖内,婠婠露出似嗔似笑的神态,先横了立在师妃暄后方的陶仁一眼,无奈地笑道:“既有不速之客来搔扰我们的兴致,想不作罢也不行啦。”

又地对陶仁甜甜一笑,这才往后飞退,消失在一片林木内。

师妃暄幽幽一叹。

陶仁微笑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师妃暄缓缓别转娇躯,摇头道:“不!你来得正好,否则我们会是两败俱伤收场。”

陶仁和师妃暄并肩立在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横亘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脉。

醉人的清香从师妃暄身上传入陶仁鼻内,这是他自静念禅院后,第二次有机会和这位淡雅如仙的美女,处在这么亲近的距离下。

但他却没有任何遐想,因为在川中,还有个毫不逊­色­于师妃暄和婠婠的石青璇在等着他。

但无可否认,这超然的绝­色­美女,无论一言一笑,均能使他如沐春风,陶醉其中,就像他被美丽的自然景物吸引陶醉的一般。

师妃暄别过俏脸,微微笑道:“自与陶兄洛阳别后,我和婠婠先后交战多场,她都是采取边战边走的策略,该是想摸清楚妃暄的斤两,才作最后决战。虽然看来她并不成功,但直至刚才她仍留有余力,不肯以全力决胜败。”

陶仁迎上她清澈的眼神,淡淡道:“她怕是要等待邪帝舍利的出土吧!”

师妃暄微怔道:“陶兄竟也知道邪帝舍利的事?”

陶仁豪迈地大笑道:“这天下间我不知道的隐密应该不会多吧。”

师妃暄怔怔地看着陶仁,思及在静念禅院的对话,心境起了微妙的变化。

良久,师妃暄才叹息道:“妃暄常望自己就像溪流内的坚石,水流虽每刻每分的从石上流过,只会令石子更光滑而不会留下半点痕迹,但人始终不是石,妃暄也会有人的感受。”

陶仁审视着师妃暄,直看得淡雅如仙的师妃暄都有点手足无措才摇头惋惜道:“好好的一个天钟地灵的美女,偏要去练那什么‘剑典’的鬼心法,把人都快要练成石头一般,真是暴殄天物啊。”

师妃暄愕然,不忿道:“今次妃暄下山踏足人世,当然是为奉师门使命,但亦隐有入世修行之意。静斋的最高心法,必须入世始能修得,非是闭门造车可成。”

陶仁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师妃暄平静地道:“儒家有独善其身和兼善天下之分,佛家也有小乘大乘之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舍身的行为。敝斋《慈航剑典》上便有‘破而后立,颓而后振’的口诀,可知经不起考验磨砺的,均难成大器。敝斋最高的心法名为‘剑心通明’,历代先贤,从没有人能在闭关自守中修得,甚至仅次的‘心有灵犀’,亦罕有人练成,正因破易立难。秀心师伯本是近数百年来最有希望攀上‘剑心通明’的人,但因石之轩的关系,只能止于‘心有灵犀’的境界,但已非常难得了。”

陶仁打断道:“妃暄该已是达到‘心有灵犀’的境界,且有望进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了吧?”

师妃暄讶道:“你怎么知道?”

陶仁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天下间我不知道的隐密应该不会多吧。”

不等师妃暄有何反应,陶仁又道:“你静斋的《慈航剑典》虽名列天下四大奇书,但与其他三大奇书比,却是差多了。能名列四大奇书,只是为了给你们佛门脸上贴金罢了。”

师妃暄终于心境失守,满脸不服道:“愿闻陶兄高见。”

陶仁见仙子也有了凡人的样子,大感有趣,笑道:“妃暄不用不服气。四大奇书中,静斋的心法说到底,就是压抑人类的欲望和本能,斩尽一切尘心俗念,提升心灵的修为。若是事事顺心也就罢了,但要是遇到重大挫折,就极易产生心魔。”

陶仁看了师妃暄一眼,师妃暄正若有所思。

陶仁稍顿又道:“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硬要斩断一切情yu,灭绝人­性­,那还是人吗?若连人都不是了,又谈何成佛?”

陶仁续道:“即便妃暄你天纵其才,能修至‘剑心通明’的至境,到最后你也只能选择坐死关,舍弃­肉­身,活活坐死。就算是《慈航剑典》的创始人‘地尼’,也无法像其余三大奇书一样,能使人破碎虚空,飞升成仙。以­精­神修为强行压抑本能,哪里比得上长生诀的师法自然,天魔策的随心所欲,战神图录的涵括宇宙?”

师妃暄浑身剧震,却是无言以对。

三十四、心若磐石

三十四、心若磐石

过了许久,师妃暄慢慢恢复平静,就像她自己形容的那一任水流冲击仍不留下痕迹的坚石,淡淡道:“这世上哪有能令人成仙成佛的功法。长保这臭皮囊更非明智之举。”

陶仁认真地看着师妃暄,叹息道:“妃暄你中静斋的毒太深了,脑袋都被洗脑洗傻了。真是可悲、可叹,复又可怜。”

摆手止住师妃暄的反驳,陶仁又沉声道:“佛家有云,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哪有舍弃­肉­身,纯以­精­神破碎虚空、修得天道之理。只要心中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是出世,入门便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只有通过人体而与宇宙沟通,达致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那与出家在家并无半点关系,无论是在佛门之内,还是入凡尘,人就是人,不会变成其他东西。若舍弃­肉­身,谈何天道?”

师妃暄又是一震,露出一个思索的动人神态,心潮起伏,不能自己。

过了一会,师妃暄玉容又回复止水不波的情状,岔开话题淡然道:“请问陶兄现下要往那里去?”

陶仁暗暗摇头,叹道:“妃暄也会有好奇心吗?”

师妃暄别转娇躯,面向陶仁,黛眉轻蹙道:“听陶兄的口气,似是对妃暄有所不满。”

陶仁无奈笑道:“妃暄不着凡尘,自是来去自如,不受任何牵制。不过我却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不能如仙子般无牵无挂,自是有诸多烦恼了。”

师妃暄莞尔道:“这误会真大。刚才妃暄问陶兄你往何处去,你却避而不答。妃暄非但平凡,不是什么仙子,更是个爱以牙还牙的小女子,你还敢来怪人家。”

这番满含女儿家情态的话,出自这犹如出尘仙子之口,听得陶仁瞠目以对,初次领教到她辞锋的厉害之处。

师妃暄忍着笑意,瞪着陶仁道:“你不是很能言善辩吗,怎么忽然会变成哑巴啦?你现在只能是入川去,究竟是什么天大重要的事,可令你千里迢迢赶往巴蜀?”

陶仁大感狼狈,苦笑道:“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了。妃暄若要知道,补问一句不就得了吗?为何要绕个弯子来耍我?"

师妃暄回复一贯悠然自若的神态,轻柔地道:“因为妃暄直到这一刻,仍摸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才以各种旁敲侧击来试探。”

陶仁愕然道:“我有这么神秘吗?"

师妃暄点头道:“妃暄自问擅于观人之道。但到现仍弄不清楚陶兄你究竟是正是邪。你就像一个难识深浅的大海,总看不清你的底子,所以才生出好奇心,想知道你今趟入川,又有何贵­干­?”

陶仁坦然道:“事实上我并不打算隐瞒妃暄任何事。因为我今次入川找的是石青璇,我与她约好中秋时去幽林小谷找她。”

师妃暄一怔,问道:“陶兄又何时与石青璇成了素识了,据我所知,石青璇好象一直没有离开过幽林小谷吧。”

陶仁也不隐瞒,将与石青璇认识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下。

师妃暄听完后满脸古怪地看着陶仁,直把陶仁看得浑身不自在。

陶仁挠挠头皮,问道;“妃暄为何这样看我?”

师妃暄别过俏脸,把目光投回远方的山峦旷野,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我在想,陶兄会不会又是一个石之轩?”

陶仁挑眉道:“石之轩?”

师妃暄点头道:“石之轩怕是魔门的一个异种,身兼花间派和补天阁两宗派之长,而这两派的武功心法和路向均有根本的分异,到现在仍没有人明白他如何能把两派的武功融合为一,创出人人惊惧的盖世魔功。若不是秀心师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操­,以身侍魔,这天下已给石之轩弄得天翻地覆,魔长道消。”

陶仁冷冷道:“你把我和石之轩看作是一类人?”

师妃暄又别过脸来瞧他,似乎很欣赏他生气的表情,香­唇­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我不知道。若陶兄和石之轩是一类人,则为祸更烈,只因石之轩尚有人可治,而陶兄却无人能治。故妃暄只能祈祷陶兄能言行一致,是在为天下苍生谋福了。”

陶仁转身面对远山,默然不语。对这被静斋彻底洗脑,全心为天下苍生的美女,却也不好再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师妃暄也沉默下来,凝目远方。

山风吹来,她那袭青衣儒服随风拂扬,猎猎有声,构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绝美图画。

看着第一线曙光出现在东方地平线处,师妃暄打破沉默,问陶仁道:“上次陶兄说要以‘和氏璧’为天下选一明君,陶兄选的可是寇仲?”

陶仁叹道:“妃暄果然消息灵通,兼又聪慧过人。不错,我选的正是寇仲。”

师妃暄一对秀眸明亮起来,缓缓道:“换了是别人,妃暄定会认为那是痴心妄想。可若是寇仲和徐子陵,只要稍有脑筋的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李密便因此断送了江山。”

师妃暄又抿嘴一笑道:“他们还知道‘杨公宝藏’的秘密,何况他们过往的成绩实在教人害怕嘛!”

见到她忽然露出女儿家娇憨的神态,陶仁不由看得发呆起来。

师妃暄仰起俏脸,凝望初升的旭日,语调平静的道:“可陶兄有没有考虑过,杨公宝藏比之和氏璧更牵连广阔深远,不但影响到谁可一统天下的斗争,还触及武林正邪的消长。寇仲以铁般的事实证明了他不但是徐子陵之外的盖代武学奇材,更是智勇无敌的统帅。若给他成功将杨公宝藏据为己有,加上陶兄的支持,最终会与李阀成二强争霸的局面,天下亦将长期分裂,万民所受之苦,会犹过现今。”

陶仁笑道:“若寇仲还有宋缺和解晖的支持呢?哦,对了,还可以再加上个杜伏威。”

师妃暄一震,失声道:“我早该想到,陶兄最早出现在岭南,而后又出现在川中,不会是毫无作为。如此说来,陶兄早就在布局天下了,可是妃暄尚有一疑问,不知陶兄能否释我之疑?”

陶仁道:“妃暄请说。”

师妃暄现出一丝充满苦涩意味的神情,美目凝视陶仁道:“师尊在多年前作出预言,若天下是由北统南,天下可望有一段长治久安的兴盛繁荣。若是由南统北,不但外族入侵,天下必四分五裂。妃暄为师门使命,自幼钻研史学,理出治乱的因果。政冶从来是漠视动机和手段,只讲求后果。我们想要全力支持李世民,是因为我们认为他是能为天下谋幸福的最佳人选。而寇仲或者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却缺乏李世民治国的才能和抱负。”

陶仁眉毛一挑,却没说话,等师妃暄继续往下说。

师妃暄徐徐续道:“在北方的超卓人物中,只李世民具备所有令中土百姓幸福的条件,这是连寇仲不敢怀疑的。他目前唯一的缺陷,是李渊没有立他作太子,假若李世民登上帝座,一切问题即可迎刃而解了。”

陶仁仍不言语,静听下文。

师妃暄看了陶仁一眼,稍顿又续道:“当时我对师尊的分析并没有深切的体会,到寇仲冒起,来势强横,我始真正体会师尊的看法,试想寇仲获胜,李唐瓦解,原属李唐的将领纷纷据地称王,为李唐复仇,北方政权崩溃,塞外各族将趁寇仲忙于收拾残局的当儿大举南侵,寇仲能守稳关中和洛阳就已非常难得。在这种情况下,中原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

三十五、道心失守

三十五、道心失守

陶仁笑道:“妃暄过虑了,不是还有宋缺嘛。”

师妃暄质疑道:“宋缺长期僻处岭南,其威势虽无人不惧,但恐惧并不代表心服。况南人不服北方水土,兼之离乡别井,追随宋缺的又以僚兵为主,被北人视为蛮夷,不甘向其臣服,到那时南北重陷分裂,可以想见。”

“这些只是你和令师梵清惠的观点,我们稍后再论。”陶仁转移话题沉声道:“妃暄可知李世民曾在洛阳率天策府高手伏击我,并杀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

师妃暄点头淡淡道:“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凡挡着帝座的障碍物,一律均要被清除。”

陶仁晒笑道:“那你挑李世民作未来真主时,是否发觉他有这种特质?”

师妃暄平静答道:“当一个人把争取皇帝宝座作为最崇高的理想和目标时,会为此作出个人的任何牺牲,唯一分别只有当皇帝的目的是为满足一已的野心,还是为天下万民着想。”

“那你怎么知道李世民就不是为了一已之私?这事姑且不论。”陶仁摇头道:“你也该知道,李世民与我已结下难解的血仇?”

师妃暄道:“在我的观察了解之下,李世民应该不是这种人。在天下苍生福祉的大前提下,有什么恩怨是抛不开的?”

陶仁看着师妃暄,严肃地道:“我曾与宋缺作过深入交流,互相交换看法。宋缺曾说,一个伟大民族的出现,并没有历史上的必然­性­,得来不易,亦非依人们的意志而不能转移。”

陶仁续道:“宋缺曾经谈到他与令师梵清惠的分歧,梵清惠认为汉族不但人数上占优势,且在经济和文化的水平上也有明显的优越­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可把入侵的外族同化,当民族差别消失,民族间的混战自然结束,由分裂步向统一,此为历史的必然­性­。在这问题上,我同意她在这方面的见解.可是她认为胡化后的北方民族大融合,始是我汉族的未来发展方向,在此事上我和宋缺看法一致,实不敢苟同。”

师妃暄尚是首次听到有人从这角度去论中土局势的变化,颇有新鲜的感觉。北方汉族的胡化或胡族汉化.是既成的事实,像宇文化及、王世充之辈,正是不折不扣汉化后的胡人或胡化的汉人,李阀亦有着胡人的血统。

但要宋缺这坚持汉统的人去接受汉化的胡人或胡化的汉人的统治,却是没有可能的。梵清惠和宋缺的分歧,泾渭分明,而这分歧更体现在目前的形势上。

陶仁沉声:“我并不反对外来的文化,那是保持民族进步和活力的秘方,佛学便是从天竺传过来与我汉族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结合后发扬光大的。可是对外族没有提防之心,稍有疏忽将变成引狼入室,像刘武周、梁师都之辈,正因胡化太深,所以无视突厥人的祸害。而李氏父子正步其后尘,与塞外诸族关系密切,早晚会酿成大祸。在原历史轨迹里,李世民如愿登上帝位,却是一个最大的卖国贼!”

师妃暄惊讶道:“此话怎么说?”

陶仁道:“在原历史中,李世民在你们的帮助下,成功发动武力政变登上帝座,开创了武力政变夺取政权的恶劣先例。接下来几百年里,政变不断,动乱不止,汉人陷入不断的内争中。用后人的话说:‘凡唐之世治如此其少,乱日如彼其多。其治安之久者,不过数十年。’此其一也。”

师妃暄大为震惊,瞪大双眼看着陶仁,认真倾听。

陶仁续道:“李渊借突厥兵扰乱中原,搞得中原文化奄奄一息,得天下财物­妇­孺皆归突厥可汗,土地归唐。突厥可汗死时,唐朝举国要哀悼三日,李渊要在太极殿下跪磕头。李世民时代,突厥兵临长安城,李世民被迫在渭水便桥受辱签了城下之盟,此后在唐朝的几百年里,倒有一大半时间汉人都处在被异族棱辱欺负的时期。此其二也。”

陶仁稍顿又续道:“李世民在位后不久即下令编撰氏族志,就是为了拉拢世家门阀,复辟士族门阀制度。由此可见,李世民无法也不可能破除门阀政治,这也是动乱的根源之一。此其三也。至于李世民其他的种种卖国行为我也不想再多说了。”

陶仁接着道:“我欣赏令师梵清惠有容乃大的襟怀,但在实际的情况下,我必须严守汉夷之别,否则塞外诸族将前仆后继的Сhā足中原,中土则永无宁日。北方既无力自救,惟有让南方汉人起而一统天下,拨乱反正.舍此再无他途。否则我汉人将失去赖以维系统一的文化向心力,天下势要长期陷于动乱分裂之中。”

陶仁又霸气十足地道:“至于你所担心的情形,我若没来这个世界或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我既然来到这世界,情况还会相同吗?我给你的‘巫教宝典’你没看吗?妃暄对宋缺和解晖现在的真正实力还了解吗?天下第一巧匠鲁妙子正在岭南替我主持发展,这消息你该不知道吧?在我的全力支持下,寇仲还会不如李世民吗?若不是为了破除门阀政治,再者也不想让宋家一家独大,无人制衡,只靠宋家军我就有把握扫平天下。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能挡得住我?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敢不服?”

师妃暄怔怔地看着充满霸气的陶仁,再无法保持平淡若水的心境,心乱如麻,道心失守。脸上忽红忽白,嘴角竟流出一丝血丝,体内真气已是开始暴走,眼看就要走火入魔。师妃暄不由跌坐在地,努力平复暴乱的真气。

师妃暄是梵青慧苦心培养出的最得意弟子,在这江湖上甚至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那就是她的人生太顺利了,在山门有师尊照顾宠信,入世所有正道都要给足她面子,出了问题也有无数高手帮她解决麻烦。

所以,真正需要她师妃暄自己一力解决的难题根本就没有过,这就造成了师妃暄心志的脆弱。而慈航静斋的一贯正确­性­也是师妃暄的坚定信仰,如今,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溃,师妃暄已是走到走火入魔的边缘。

人生太过顺利的人再遭受失败挫折的时候才会摔的更惨,更加迷茫,有的人甚至再也无法爬起,师妃暄现在正走在这个关口上。

若过不了这个关口,师妃暄不要说修至‘剑心通明’的境界,恐怕连‘心有灵犀’的境界也不一定能保住了,严重点武功尽失甚至连生命都会有危险了。这也是过于注重­精­神修为的‘剑典’的一个不完善之处。

看到师妃暄气息不稳,濒临走火入魔,陶仁终究心下不忍,遂坐到师妃暄身后,伸掌按在师妃暄的背后,帮她平复暴乱的气息。

过了半个时辰,师妃暄的气息才慢慢平复下来,陶仁起身站在一旁,等她自行调息完毕。

师妃暄又自行调息了半个多时辰,才慢慢收功站起。

师妃暄神­色­复杂地对陶仁合什一礼道:“多谢陶兄。”

陶仁摆手道:“妃暄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陶仁有心转移师妃暄的注意力,遂问道:“妃暄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师妃暄道:“我原本也是要入川的,就与陶兄同行如何?”

“哇塞!”陶仁夸张地一蹦老高,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落地后玩笑道:“好啊,好啊!我可是受宠若惊、求之不得啊。若有仙子结伴同行,一路上即便是穷山恶水,也都要变成|人间仙境了。”

师妃暄脸上一红,跺脚嗔道:“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不理你了。”

说完起身疾行,这一刻,仙子变成了撒娇的小女孩,仙子终于从云端跌落凡尘。

陶仁欣慰地一笑,急忙跟上。

我是用无线网络,早上信号不好,一直没法传。抱歉。

三十六、婠暄齐聚

三十六、婠暄齐聚

陶仁和师妃暄二人来到长江边就近的一个码头,搭上隶属川帮前住成都的一艘客船。

船上的负责人一听是陶仁和师妃暄驾到,赶忙前来忙前忙后,尽心侍候。

两人吃过午饭后,也不休息,就一起来到船头欣赏饱览三峡美景。

雄伟壮丽的长江三峡,以雄、奇、险、秀、幽著称于世,是长江上最奇秀、最集中的山水画廊。长江三峡是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的总称,西起重庆奉节县白帝城,东到湖北宜昌南津关。瞿塘峡雄伟险峻,巫峡幽深秀丽,西陵峡滩多水急,各有特­色­,石出疑无路,云开别有天,堪称大江之最。

陶仁一边观赏两岸风光,一边淡淡道:“上次李世民伏击我时,除了天策府的高手外,还有一人,他虽然未露面目,但应该就是杨虚彦,妃暄可知这个人?”

师妃暄讶道:“‘影子刺客’杨虚彦?此人一向神秘,我对他倒是所知不多。”

陶仁点头道;“杨虚彦就是杨坚之孙,杨勇之子,杨广的亲侄,也是石之轩的徒弟。”

师妃暄动容道:“杨虚彦竟是石之轩的徒弟!”

陶仁道:“妃暄应该不知道,石之轩另一个身份就是杨广最宠信的大臣裴矩,负责中外贸易,杨广之所以远征高丽,正是出于他的怂恿。”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才点头道:“多谢陶兄,这一番话为妃暄解开不少关于石之轩的悬疑。可杨虚彦怎么会成为石之轩的徒弟的,陶兄能否为妃暄释疑?”

陶仁点头道:“石之轩私下救起杨虚彦,以另一孩童之尸充数,本是不安好心,意图败坏隋政后为杨虚彦复辟。岂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反意外发觉杨虚彦无论心­性­资质,均可继承他的绝学,故收之为徒,传以武功。杨虚彦此人才是天­性­邪恶,且深信只有除掉石青璇,石之轩才能弥补心灵破绽,回复‘本­性­’,重出江湖而助他取得天下。”

师妃暄遥望远方的美景,轻轻道:“现在石之轩不死印奇功的唯一破绽就是酷肖秀心师伯的女儿石青璇,亦是唯一能令石之轩不能忘情的人。以我对石之轩的了解,假若石青璇有什么不测,石之轩或可回复邪王本­色­,再没有任何牵挂。所以陶兄一定要要阻止杨虚彦­奸­计得逞,否则已够纷乱的天下,就会出现更多的变数。”

陶仁点头道:“妃暄不用多虑。上次在洛阳,杨虚彦侥幸从我的手下逃生。这次他若敢动石青璇的念头,我必让他来得去不得。”

师妃暄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陶兄应该知道石之轩躲在哪里吧?”

陶仁笑道:“我确实知道石之轩躲在哪,但我却不想告诉你,石之轩也是个可怜人啊。至于你们与魔门之争,说到底就是道统之争、思想之争。我虽然对魔门一些看法和做法并不赞同,但魔门也并非一无是处,也有不少可取之处。这世界有黑就有白,有正就有邪,存在即是合理。只要魔门不妨碍到我,我是不可能帮你们去对付魔门的。不仅如此,若是魔门中有人能对我有所帮助,我一样也可以和他们达成合作。”

师妃暄目瞪口呆地看着陶仁,似是要重新认识陶仁一般。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两人背后的船舱响起,陶仁和师妃暄转头看去,白衣赤足的婠婠不知于何时混上了船,这时从船舱里如幽灵般冒了出来,笑意盈盈地朝船头走来。

陶仁也不惊讶,他就是因为感应到婠婠潜伏在旁,才特地说出刚刚这番话的。

陶仁哈哈笑道:“婠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我去请你,你才肯出来呢?”

婠婠白了陶仁一眼,嘟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人家还不如自己出来,免得等下丢面子。”

婠婠象­精­灵般地飘到陶仁的右侧,挨着陶仁站定,还示威­性­地瞪了师妃暄一眼。

师妃暄也移步挨近陶仁左侧,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陶仁左右看看这两个女孩,不禁感概万千,心中闪过丝丝怜意。

两个女孩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要是在后世,还是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求学的花季少女呢。可惜却一人出身静斋,一人出身魔门。为了各自的所谓“使命”,两个女孩儿从童年时代起,不断地被灌输各自师门的理念,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地练武。平常人家小孩的童年,她们从未经历过。平常人家小孩都有的家庭温暖,她们从未享受过。

她们的人生轨迹,被人早早地就安排好了。她们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生出过,只知道老老实实地按照师门长辈规定好的路,勇往直前,百折不挠。即使撞得头破血流,即使被迫放弃心中的最爱,也不能回头。

她们何曾有过自己的思想?她们何曾有过真正由自己作主的命运?她们何曾想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陶仁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暗自叹息。唉!大家都是在这人世间挣扎浮沉,身不由己的苦海梦迷人啊!

陶仁正在感怀两个女孩的凄惨身世的时候,婠婠突然抓住陶仁的右臂轻轻摇晃,陶仁愕然转头看去。

这时,婠婠仿佛变身成一个凄美的月下­精­灵,仿佛找遍天下都找不到一个可供依靠的港湾。明眸中不知何时,已然朦胧了一层晶莹的雾气。

“陶兄一定要帮帮人家。”婠婠泫然欲泣,声音凄婉无比:“这小尼姑一直在追杀人家,人家跑到哪,她就追到哪。”

可怜无助的话语,教人一听,便觉心灵深处最敏感的那根弦被重重地拨动。

师妃暄顿时也抓住陶仁左臂轻轻摇晃,委屈地道:“陶兄可别相信她,分明是人家出全力也打不过她的。现在人家内伤还未痊愈呢,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得,这下两妞把战场都转移到陶仁的身上来了。

陶仁所有的感怀已全都不翼而飞,顿时只剩下欲哭无泪、头大如斗了。

陶仁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向后退开两步,摆脱两妞的纠缠,无奈道:“两位小姑­奶­­奶­,咱们要文攻不要武斗,好不好?你们之间的道统之争,也可以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嘛,可以通过摆事实,讲道理嘛。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斗争也是要讲究点科学策略的嘛。”

忽然,婠婠展颜一笑,真的是一笑百媚生!师妃暄也是淡淡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婠婠甜甜地笑问道:“请问陶兄,科学又是什么东西?”

师妃暄也露出倾听之态。

“科学不是东西。啧,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这么别扭。”陶仁挠挠头道:“科学是关于自然界、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它是适应人们与自然界斗争的需要而产生和发展的,它是人们实践经验的结晶。”

看到两妞有点迷糊,陶仁又解释道;“科学是运用范畴、定理、定律等思维形式反映现实世界各种现象的本质的规律的知识体系。科学首先不同于常识,科学通过分类,以寻求事物之中的条理。此外,科学通过揭示支配事物的规律,以求说明事物。简单地说,科学就是如实反映客观事物固有规律的系统知识。”

师妃暄眼睛一亮,抢着问道:“那科学是如何分类的?”

婠婠不由白了师妃暄一眼,欲言又止。

三十七、科学之论

三十七、科学之论

师妃暄眼睛一亮,抢着问道:“那科学是如何分类的?”

婠婠不由白了师妃暄一眼,欲言又止。

陶仁答道:“科学按与实践的不同联系可分为理论科学、技术科学、应用科学等。

按人类对自然规律利用的直接程度,科学可分为自然科学和实验科学两类。

按是否适合用于人类目标来看,科学又可分为广义科学、窄义科学两类。

按研究对象的不同可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思维科学,以及总结和贯穿于三个领域的数学和哲学。

所谓哲学就是社会意识形态之一,是关于世界观的学说。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

“呃。”看两妞还是有点迷糊,陶仁稍顿又解释道:“如果把哲学理解为在最普遍和最广泛的形式中对知识的追求,那么,哲学显然就可以被认为是全部科学之母。儒家学说、道家学说、墨家学说、法家学说等等,还有你们的佛家学说及圣门学说都可以说是哲学的不同流派。这样说你们都听得懂吧?”

两妞都没有回答陶仁,全都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之前,船上有许多客人也出舱来观赏风景,但都被川帮中人给拦住了,当知道三人的身份时,自是无人敢来打扰三人。全都在十步开外远远地屏息静听三人间的对话。

过了一小会,婠婠抬头抢先道:“陶兄解释得这么清楚,婠婠当然懂啦。只不知小尼姑有没有听懂?”

师妃暄淡淡道:“婠婠姐都听得懂了,妃暄当然也不会有疑问。”

陶仁点头道:“科学从来都是理论要联系实际,这才是科学­精­神。打个比方。”

陶仁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太阳,问道:“你们说,这太阳光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呀。”又被婠婠抢先了。

陶仁走到船沿,伸手从江里吸上一大捧水,运功将之凝成冰块,又将冰块加工成一块三棱透镜,然后将三棱镜举起,只见阳光透过三棱镜后,照在甲板上,就分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众皆哗然,议论纷纷。两妞也惊讶地张开小嘴。

陶仁解释道:“太阳光实际上无­色­的,是由这七种颜­色­组成的,阳光通过我手上这块三棱冰镜的折­射­,就分解还原成这七种颜­色­。雨后的彩虹会呈七­色­,和这个是同样的道理。”

陶仁随手将三棱冰镜抛给婠婠,让她自己去试验。转身又从江里吸上一捧水,同样凝成冰块,再将其加工成一块凸透镜,蹲下身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摆在甲板上,用凸透镜将阳光聚焦在白纸上。

不远处众人又屏息注目,两妞也全神关注陶仁的动作。

不一会,白纸上阳光聚焦的那一点开始枯黄发焦,接着变黑,最后着火燃烧起来,片刻后白纸已烧成灰烬。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两妞也瞪大了眼睛。

师妃暄虚心请教道:“请问陶兄,这又是什么科学道理?”

陶仁答道:“这是因为太阳光中蕴含光能,平时我们晒太阳就会觉得温暖,但阳光是散­射­的,平时并不会引起温度大幅升高,我用这块凸透镜将阳光折­射­,聚焦到一小块区域,能量集中,温度升高,也就达到了引火的条件。这就是科学原理的一种应用。”

陶仁将凸透镜抛给师妃暄,站起身道:“世界之大,到处都是科学。人类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时候,就是科学最直观地应用。科学­精­神就是要不断向前进步,只有不断地打破前人的见识,才能开创新的局面,社会才会进步,文明才能发展。后人如果不如前人,那就是科学的退步,科学­精­神从来不会守旧和不思进取。”

陶仁看着两妞,沉吟一下道:“你们俩所修的‘剑典’和‘天魔功’,都是不够完善的功法。哪有什么断绝人­性­能够修得天道的道理。要知道,天道无情亦有情,只有‘爱’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你们俩都是天纵英才,为何还非要去走前人已经证明走不通的老路?为何就不能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新路?穷则变,变则通。积极进取、自强不息的科学­精­神才是你们该有的人生态度。”

两妞都是一震,心思也都有所异样。

陶仁接着又摇头叹道:“自汉武帝为稳固统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文人士子皆奉儒学为正统,看不起其他的百家之学。对于一些自然科学,斥之为奇­淫­技巧。更有甚者,一些人因为不懂科学,所以将人们暂时不能解释的东西神化或魔化,以个人地意愿来歪曲解释科学。

现在汉人文明虽仍是这世界最先进的文明,但若长此以往,不尊重科学,固步自封,许多年以后,西方的欧罗巴白人文明就会超过汉人文明,成为世界新的霸主,而汉人也将沦入被奴役的命运。”

陶仁突然问师妃暄道:“妃暄,我给你的那套‘巫教宝典’,你应该还没全看吧?”

师妃暄脸上一红,象没有做作业又被老师抓了现形的小学生,有点手足无措地道:“我只是看了其中的一部分。我……”

婠婠在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眼珠子转啊转的,不知又在动什么歪念头。

陶仁叹道:“没什么,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你受静斋影响至深,也不过是把自然科学看作是奇­淫­技巧的人中的一员而已,对属于自然科学的那部分兴趣不大。更何况,你还要专心于与婠婠的所谓‘宿命’之战,无暇分心。唉!”

陶仁语气突然一变,训斥道:“你们俩啊,就是两只井底之蛙,只知坐井观天,不知这世界到底有多大。你们两个呀,这世界大得很,现在中土所占的地方连这世界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到,这个你们知道吗?你们不想着怎么去征服未知的世界,天天只会在家里搞窝里斗,你们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两妞何时挨过这样的训斥,都是满面通红,可是心中虽有不服,却不知如何辩驳。若不是明知打不过陶仁,婠婠都恨不得一巴掌把陶仁拍死。

陶仁又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大家求同存异,互相妥协,达成共识,共同将这家园建设得更加美好,让汉人的脚步踏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汉人的文明之光照耀整个世界!”

两妞都沉默不语,各自深思。

两妞忽然觉得这世界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超过了她们的认知,令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两妞都是在陶仁面前遭遇过重大挫折,无论是武功还是学识,陶仁都是她们无法战胜的。

特别是师妃暄,一生的理想几次被陶仁轻易的践踏,还被陶仁告知自己的一切坚持都是错的,而且师妃暄还几乎无法辩驳。在师妃暄的信仰发生动摇的时候,心魔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若没有得到陶仁的帮助,师妃暄就终生无望天道了。

婠婠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在陶仁面前的两次挫败,一样令她的心境出现了破绽,无法除掉陶仁,又没有陶仁的帮忙,她也是无法将‘天魔功’修到功德圆满。

陶仁也不再多言,迎着江风站到船头最前端,江风吹来,吹得陶仁一身青袍猎猎作响,再加上两个绝­色­美女的衬托,使得陶仁此时有如神仙下凡一般。

全船此刻鸦雀无声,竟有部分人已是开始对着陶仁下跪膜拜。

三十八、高调入川

三十八、高调入川

三人在舱厅吃过晚饭后,就各回舱房休息。

陶仁走进舱房,回身正要关门,鼻中传来一股幽香,婠婠已如幽灵般一溜烟地从他身边挤进舱房,到舱房里的床上坐下。

舱房并不大,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陶仁奇道:“婠婠你不回去休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婠婠皱皱鼻子道:“人家是偷偷混上船来的,船上又没有人家的房间,人家又不能去和小尼姑一块挤,所以人家只好将就着和你一块挤挤了。”

陶仁可以感应到,隔璧的师妃暄正竖着耳朵在偷听。

走到椅子前坐下,陶仁头痛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婠婠皱着眉头,作出一付努力回忆的模样道:“好象祝师没教过人家这句话。”

陶仁装出一付­色­狼模样,瞄着婠婠全身上下,“嘿嘿”笑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婠婠一副笃定自若神态,像一朵云般飘过去,把房门关好,然后到陶仁跟前单膝跪下,两手按上他大腿,像妻子向丈夫问好般道:“官人辛苦了!让婠婠侍候官人更衣歇息好不好?”

陶仁不由目瞪口呆,随即转念一想,凑到她的小耳旁,先搞怪的呵一口热气过去,才狠狠道:“你再这么挑逗我,等下我就真的把你给吃了。咦,为什么你的小脸蛋红得这么厉害?”

霞生玉颊的婠婠娇媚地白他一眼,道:“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来就来,谁怕谁啊。”

陶仁大感恼火,一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小女子这般调戏了,这也太没面子了,也太没天理了。遂伸手向婠婠脸上摸去。

哪知婠婠又象幽灵般地飘到床上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好,嘴里喃喃道:“人家要睡觉了,别来吵我。”

陶仁伸出的手举在空中,哭笑不得。得,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不一会,婠婠细细的鼻息声传来。竟然真的放心大胆地睡熟了。

陶仁无奈,只好将就地坐在椅子上调息打坐了一夜。

隔璧的师妃暄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放心地睡了。

……

此后不久,陶仁的高调亮相,以及在船头的这一番言论和行为,还有‘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两个超卓传人,都被陶仁训斥得哑口无言的事情,随着过往的商旅,渐渐传遍大江南北。

解晖在接到陶仁通过川帮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后,立即在成都和川中各郡开始大量发售‘巫教圣典’和‘巫教宝典’,而且是近乎于半卖半送。许多人不管看得懂看不懂,都是先买一套放起来再说。

岭南宋家和川中解家一样,也适时将印制好的‘巫教圣典’和‘巫教宝典’大量运往中土各地销售,一时之间,‘巫教’和‘科学’这两个词,成了各地最热议的话题。陶仁也再次成为全天下最受人关注的人物,许多民众家里甚至摆上陶仁的神位,在很多人心目中,陶仁就是活着的神。

当然,也有不少所谓的‘卫道之士’跳出来大肆抨击‘巫教’和陶仁,斥‘巫教’为邪教,斥陶仁是妖人,其言论是妖言惑众。

然而,现在正值战乱时期,且在历经了几百年动荡之后,在北方胡人思潮的冲击下,各种思潮早就纷纷而起,有识之士对独尊儒术已是有所怀疑,而‘巫教宝典’这种系统化的知识体系又是前所未见。那些‘卫道之士’们除了滥骂外,又无法从中挑出什么错处,根本就没有什么市场。

各方势力对此也是大加关注,纷纷组织人手研究‘巫教圣典’和‘巫教宝典’,原本被视为贱业的工匠一时地位也大为提高。

‘大巫陶仁’的名声之盛,已经远远超越了原来被誉为‘中原第一人’、三大宗师之一的‘散真人’宁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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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中秋尚有三日,这天午后,成都城外的码头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在码头不远处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仔细看去,该有不下万人。

人虽然很多,但是并不吵杂,虽然不停有人交头接耳,但声音却都压得很低。

因为现场还有上千解家‘独尊堡’的武士在维持秩序。

码头上,以解晖为首的川中各大势力首脑正在翘首以盼,等候陶仁的到来。

石青璇今天一身男装,将­祼­露在外雪白如玉的肌肤用药汁涂黑,脸上也带着鲁妙子制作的面具,扮成一个普通的书生,混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人群之中等候。

石青璇现在很矛盾,从上次遇到陶仁之后,石青璇就一直很矛盾。

石青璇自从上次辞别陶仁回到幽林小谷后,心就无法再静下来了。以往乐在其中的隐居生活,变得索然无味,一股孤独感不时浮现在心中,排遣不去。

也许正如陶仁所说的,人是一种社会­性­生物,长期孤单一人离群索居,只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行为。石青璇一回忆起和陶仁在一起的那快乐的两天,就越发难以忍受渐渐产生的孤独感。

可是石青璇一想起自己母亲碧秀心那痛苦的一生,自己那狠心的父亲‘邪王’石之轩,心里就矛盾不已。

石青璇知道陶仁若要来幽林小谷,必会先到成都,遂于两日前先来成都等陶仁。但石青璇却不愿让陶仁知道她来成都等他,就乔妆改扮成一个普通的书生,住进客栈等候。

昨日,有消息传来,陶仁与‘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两个超卓传人师妃暄与婠婠,这两个不亚于石青璇的绝­色­美女一同入川,且神态亲密。石青璇闻此消息,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是嫉妒?是羡慕?还是伤心?这就是吃醋的感觉吗?石青璇心里象打翻了百味瓶,不知是何种滋味。

“这位兄弟,今天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是什么大人物要来成都吗?”这时旁边一个刚到码头的年轻客商问解家独尊堡的武士道。

“老弟是外地来的吧!居然连今天会有谁来都不知道?”解家武士满脸兴奋对那客商说道。

“是啊,我刚运了一批货到成都,才下船不久。”那客商答道。

“告诉你,今天是‘大巫’陶仁要来成都,还有‘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两个超卓传人,师妃暄仙子和婠婠魔女也伴随大巫陶仁一同前来。”那解家武士兴奋的说道,而他身边的其他武士,也都露出兴奋自豪的神情,昂首挺胸自信而立。

旁边一位农家大嫂好奇问道:“这大巫陶仁又是哪路神仙啊?”

那武士感叹道:“大嫂说对了,这大巫陶仁还真是活神仙啊!他是女娲娘娘不忍看到我等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特地派他下凡解救天下苍生的。”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赞同,有人怀疑,当然也有个别人反对。

“哼!”在人群中的一个中年文士冷笑道:“什么大巫,一派胡言,纯属妖言惑众。”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周围的解家武士和一众百姓的眼光刷一下全部转了过去,眼中的怒火能把那中年文士活活烧死。

在他旁边一个作铁匠打扮的青壮,一把揪住中年文士的衣领,怒道:“你这腐儒,大巫陶仁也是你这种伪君子能诋毁的吗?,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江里去喂鱼?”

周围民众也七嘴八舌地指责那中年文士,解家武士更是脸­色­不善。

那中年文士脸­色­发青,不敢再多言语,摆脱青壮的手后,灰溜溜地回身挤进人群,转眼消失不见。

三十九、醋海生波

三十九、醋海生波

石青璇心中一动,原来陶仁已经得到这么多底层民众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拥护,已是许多民众心目中的神明了。难道,自己真的是爱上一个神了吗?

“来了!来了!客船来了!‘大巫陶仁’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整个码头顿时沸腾了。欢呼、雀跃、兴奋和崇拜,众多民众的热情融合在一起爆发了出来。

远处,一艘有川帮标志的客船正顺风驶来,缓缓靠近码头。

一身青­色­儒袍的陶仁站在船头甲板上,身后站着两个风华绝代的绝­色­美女。

石青璇心中一颤,美目紧盯着陶仁。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止不住喷涌而出。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陶仁突然有所感应,朝远处岸上的人群看去,正好与石青璇的视线对上。

虽然石青璇身着男装,还戴着面具,并没有露出俏脸玉容,但她优雅曼妙的身形,仍使她像鹤立­鸡­群般独特出众。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这种眼神还是那样的复杂。

就在第一眼瞥去,陶仁就已认出是石青璇。

倏忽间,码头上的喧哗欢呼,似在迅速敛去,码头上虽有上万欢迎的人群,但陶仁却感到天地间除了他和石青璇外,再无第三者。虽然他们仍相隔远处,但在他心里来说并没有任何隔阂。

陶仁看到石青璇的嘴­唇­还做出说话的动作,虽没有听到声音,但从口型的变化,却清楚地读到她在说:“你来了。”

那是种难以描述的感受,陶仁心底涌起一股悸动,恨不得立即飞身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里。

石青璇的眼神蓦然剧变,嘴形在说“花心大萝卜,不理你了。”

陶仁愕然,就觉旁边有人在摇他的胳膊。陶仁转头一看,却是婠婠。婠婠嘟着小嘴,不满地嗔道:“你在想什么?人家叫了你几次都不应。等下我就不跟你们凑这热闹了,人家要先走了。”

陶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再回头看时,石青璇已在人丛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象她出现时那么突然。

婠婠错愕的别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讶道:“陶兄在看什么?”

陶仁知道石青璇很可能是醋海生波,恨不得骂婠婠几句,但当然知道不该让她知道有关石青璇的任何事,皱眉道:“没什么!人太多了,随便看看罢了。”

婠婠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没入船舱。

师妃暄仍是男装打扮,俏立一边,深邃难测的美眸闪着奇异的光芒,嘴角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船已靠岸。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陶仁和师妃暄一起迎上前来迎接的解晖和川中各派首脑等人。

解晖趋前两步,来到两人丈许处施礼道:“解晖谨代表独尊堡和川中各派恭迎陶先生和师仙子大驾。”

陶仁呵呵一笑,上前一步还礼道:“解兄不用多礼,折煞小弟了。”

师妃暄则落后半步,向解晖还礼。

接着又是一番热闹,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婠婠。

解晖令人牵来两匹空骑,道:“两位请上马,咱们到独尊堡再叙。”

双方踏蹬上马,陶仁居中,师妃暄和解晖策骑左右,皆落后陶仁半个马头,在川中各派首脑的簇拥下,往城门缓驰而去。

其后又有解家武士百多骑同时上马,动作整齐划一,人人年青力壮,体型膘悍壮硕,均是独尊堡后起一代的高手。

从码头到城门已修建好了一条宽有五丈的水泥混凝土大道。

三骑领头驰上大道,解家军列队两旁,维持秩序,一直排至城门入口处,每边约五百人,同时高举兵器,扬声致敬。人人­精­神饱满,盔­精­甲亮,训练有素。

师妃暄暗暗心惊。见微知著,解家军无可否认是一支­精­锐的劲旅,且盔甲和兵器全是­精­钢所制,其­精­良程度已是远远超过隋军的制式装备。看来正如陶仁所说,自己已经不了解岭南和川中的真正实力了。

沿途民众尽皆欢呼不已,还有不少人已是跪地膜拜。陶仁不得不频频还礼,不停挥手微笑示意,笑得脸都酸了。

进城之后,气氛更加热烈,到‘独尊堡’时,陶仁感觉自己的脸已不是酸而是麻了。

之后,又是一番热闹不提。

陶仁交代解晖让人去查找石青璇的去处,但也不抱什么希望,以石青璇易容改妆的本领,若不想让陶仁找到,陶仁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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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下大势又有了一些变化。

在北方,杨虚彦再次出手,刺杀薛举得手。西秦军军心大乱,李世民再次率领大军出征薛仁杲。

李世民先以奇兵截断薛仁杲的粮道,等到薛仁杲军粮已尽,一向不服他的手下纷纷降唐,李世民觑准对方军心动摇,施计引薛仁杲前来决战,再以伏兵前后夹击,薛仁杲大败退回折庶城。

其后,李世民率大军把折庶城围得水泄不通。入夜后,守城者趁黑争相下城投降,薛仁杲无路可逃,亦只好率众投降,令李世民尽得其过万­精­兵,除薛仁杲被斩首外,余皆获赦。

关中已定,平凉的张隆、河内的萧着,以及控制扶风、汉阳两郡的地方势力均先后依附李家。李世民终以事实证明,虽没有‘慈航静斋’的支持,他亦有能力把另一枭雄击垮,直有君临天下的威势。

但与原历史相比,实力和声势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在南方,寇仲和徐子陵在陶仁的指点下,与李子通双方结成联盟,共拒大敌。

而后寇徐二人率一千五百轻骑,昼伏夜行前往飞马牧场救援。途中根据陶仁的指点救下并收服了朱粲手下部将净剑宗的白文原。

之后,少帅军奇兵暗渡掩至萧铣手下大将董景珍大军之旁,再假扮押送俘虏混入董景珍大营,寇徐等人突然发难,擒下董景珍和一众将领,睡梦中惊醒的巴陵军群龙无首,纷纷投降。

寇仲、徐子陵、白文原押着垂头丧气的董景珍,偕同四十多名扮成董景珍亲卫的手下,前往由朱粲另一大将闻良统领的木寨,赚开寨门。

门刚打开,众人一拥而入,见人便杀,一时喊声震天,惊醒了营内军士的好梦。

宣永的大军潮水般冲上来,涌入木寨内,四处放火,肆意破坏。

不片刻整个木寨已陷进熊熊烈火内,迦喽罗军糊里糊涂中只懂打开其他寨门,落荒逃命。

曹应龙的寇兵率众来援,给埋伏恭候的少帅军杀个落花流水,弃寨窜逃。

到天明时,由三方面组成的­精­锐联军,再不存在。

而后,少帅军与飞马牧场联手,在漳水全歼了以曹应龙、房见鼎、向先为首的三大寇军。

与原历史不同,因有陶仁的叮嘱,徐子陵并没有放过曹应龙,商秀洵也就没有与寇徐二人反目相向,少帅军与飞马牧场秘密结成联盟。徐子陵与商秀洵之间也是暧昧不清。

徐子陵在全歼三大寇后,即遵陶仁交代,动身前往巴蜀。

寇仲则利用杜伏威和沈纶各怀私心的矛盾,用手下陈长林的江南子弟兵,巧施离间之计,解了江都之围。

至此,南方几大势力又开始了新的对峙相持,寇仲的少帅军得到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其后不久,郑淑明也率领长江联投靠寇仲的少帅军。

寇仲即抛开一切,动身前往岭南见宋缺。

比起原历史,少帅军的实力和声势却是强了许多。

(注:关于水泥。水泥的制造并不复杂,有兴趣的百度一下就知道了。南北朝时期已有了用三合土和以糯米汁掺入石灰作墙体的胶结材料来建筑城墙了。)

(注:关于鞭炮。按真实历史这个时期应该是没鞭炮的,而是点燃竹竿,即爆竹。但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在原书中不但有鞭炮,还有烟花,甚至连神火飞鸦这种宋代的著名火器都有了。不仅如此,还有飞轮斗舰,原文:飞轮战船,傍设四轮,每轮八楫,四人斡旋,日行千里。若认真对比,黄大师的‘大唐双龙传’中的科技水平已不亚于宋代了。)

四十、师徒夜话

四十、师徒夜话

第二日,陶仁到成都的各个客栈查找,找遍了整个成都的所有客栈,也没找到石青璇的踪迹。

第三日傍晚,也即中秋的前一日。徐子陵到达成都,住进了与陶仁事先约好的,陶仁为他预订的,位于南门附近的悦来客栈。

因为陶仁在取出‘杨公宝藏’之前,仍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与寇徐二人的师徒关系,所以才会有此安排,而没让徐子陵去独尊堡找他。

陶仁接到消息后,就到客栈去找徐子陵。

两人到房中坐下,徐子陵问陶仁道:“师父叫我入川,是有何要事?”

陶仁道:“叫你入川,是因为在成都有一个能让你武功大进的机缘。”

徐子陵讶道:“是何机缘?”

陶仁神秘笑道:“我现在先卖个关子,到时你就会知道了。”

徐子陵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陶仁审视了徐子陵一会,才道:“小陵年纪不太,为何我感觉你的心­性­与年龄并不相称。就象是一个看透世情的隐士,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徐子陵沉思片刻,眼神迷茫地轻叹道:“我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对生死有点麻木不仁。我经常思索生死的问题。人死后会是怎么一番情景?一是‘有’,一是‘无’。若是什么都没有,那就一了百了,痛苦伤心绝望沉闷只属生者的事。若是有的话,那就真有趣,管它是再次投胎又或身处天宫地府,总之是另一番天地。这么去想,死亡就不是那么可怕。我们为死亡哭泣,只是看不通透。我甚至对死亡还有点期待,这方面老天爷公平得很,不管你贵为王侯,又或只是寻常百姓,都要亲身经历体验一次。”

陶仁默然许久,才道:“人其实都是脆弱的。有时自身经历或是看多了人间惨事,不免会有绝望的想法。谁都不愿意死,但有的时候,不得不说,死亡却是唯一的解脱。虽然明知这只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行为,可是在现实生活中饱受磨难的人,有这种想法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人活着要比死了难,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想法。”

陶仁语重心长地道:“但是,做一个生命的逃兵,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是弱者的行为,因为这种行为亵渎了生命的意义!不管出身贵贱,不管武功高低,也不管成就大小,只有敢于直面现实、直面死亡的人,才配称生命的强者!”

陶仁稍顿又续道:“人活着不能只是为了自己!一个懂得感恩和生命的人,是不会选择死亡来逃避现实的!想想那些爱你和你爱的人,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一切对你好的人,你有死的资格吗?我知道你所追求的是一种平淡安静的生活,这样就不会有太多责任压在肩上,因为承担责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能力越强,责任越大!’要勇敢地承担起你所应担负的责任,做一个生命的强者!”

徐子陵的眼神渐渐由迷茫转为清明,点头受教道:“我明白了,感谢师父的教诲。”

陶仁又道:“你这年纪,正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之时,为何你好象总没有建功立业之心?”

徐子陵挠挠头道:“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假若现在争天下的都是曹应龙、朱粲、萧铣、王世充之流,我定会与小忡并肩作战到底,可是现今群雄中,像李世民,就不失为侠义之辈,我实提不起与他为敌之心,只因小仲是我的兄弟,才令我卷入这争天下的漩涡中。”

陶仁摇头道:“李世民会是侠义之辈?李世民终归是出身于高门大阀的人,在争天下时对助力者自是礼敬有加。但得天下后还不是施行鸟尽弓藏那一套,出身于门阀世家者,又怎会顾忌下面的人的死活!”

徐子陵默然半晌,缓缓道:“这种事却是因人而异,我不是要为李世民说好话,而是持平之论,像汉高祖以区区一个泗水亭长,于取得天下功成名就后,还不是大封同姓子弟为王,对战争时所封的异姓王候则心狠手辣,连韩信都不免于死,可知这与出身无关。但有件事师父肯定看得准,就是寇仲绝非刘邦这种人。”

陶仁沉吟道:“我举个例子,杨广为人,从小聪慧,家族世代官宦,自小学习治国之道,未登基之前,同样礼贤下士,同样雄才大略,战功卓著;同样因为身为次子于皇位无缘;其兄同样身为太子。假如你是杨坚,要选择继承人,你会选择雄才大略的杨广呢?还是选择没有多大功绩的杨勇呢?”

徐子陵瞠目结舌,无法回答。

陶仁接着道:“李世民现在只是李唐秦王,而太子则是李建成,如果李世民想当皇帝,就必须要跟杨广一样,杀兄弑父才能登上皇位。我不是拿李建成与杨勇比,而是说象李世民这种连父兄都能杀的人,或许他会比杨广强,但你能保证他以后会不杀功臣?你还认为他是侠义之辈?”

徐子陵默然片刻,摇头道:“看来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陶仁又把对师妃暄所说的关于李世民是卖国贼的对话跟徐子陵详细说了一遍。

徐子陵坚定地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助小仲夺得天下,不会再迷茫了。”

陶仁欣慰地点道:“这样才对嘛。来,和我说说这段时间你和小仲的事。”

徐子陵详细地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最后又提到在大巴山的栈道被侯希白截击,差点没命,还有侯希白在扬州打算偷袭他一事。

徐子陵道:“我有点怀疑侯希白是花间派这一代的传人,但我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陶仁道:“你的猜测准确无误,侯希白正是花间派这一代的传人。”

徐子陵问道:“那花间派又是什么样的门派呢?”

陶仁道:“花间派倒是从来没出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他们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所以其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神韵,故能于众多门派中自树一帜,盛名长垂不衰。”

徐子陵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花间派被列为魔门的两派六道之一,还与­阴­癸派平起平坐?”

陶仁道:“花间派却是个偏向极端的宗派,认为人的真­性­情可凌驾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艺术,发展出一套正统教派难以接受的东西,故被人归之于魔门之列,事实上花间派和­阴­癸派是有本质上的差异的。而石之轩就是花间派的上一代传人。”

徐子陵讶道:“‘邪王’石之轩?”

陶仁点头道:“石之轩乃武学的绝世奇才,无论什么奇功秘笈,到了他手内,总能融汇贯通,且又另出枢机,更上层楼。更自创不死印奇功,威震江湖。在武林史上,恐怕只有你和小仲才有资格与之相提并论。”

徐子陵先是愕然,想不到陶仁对他和寇仲评价如此之高,接着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师父谬奖啦!”

陶仁微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和小仲都是在当今武林中令人直到此刻仍难以相信的奇迹。不死印奇功如何厉害,先不去说,只看佛家四大高僧当年曾联手追杀石之轩,务要收回他的武功,三次围击,仍给他负伤逃去,当可知石之轩的可怕。

侯希白和杨虚彦都是石之轩的徒弟。侯希白先后两次试图杀你,该是杨虚彦以本门信物假传石之轩的指令。石之轩是个难以测度的人,没多少人能真正明白他,只看他刻意把《不死印卷》留在幽林小谷,而不直接传给两徒,便使人莫明所以。可能连他都难以决定该传给谁?遂任他们争个你死我活,看谁给淘汰出局。不过这也算符合‘汰弱留强’的丛林法则,魔门中人行事,是从不讲人情道义的。”

四十一、师徒夜话(续)

四十一、师徒夜话(续)

徐子陵问道:“那石之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陶仁道:“石之轩是个有双重­性­格的人,皆因花间派和补天阁两派武功心法截然相反,各走极端,补天乃补天之不足,故可代天行事,专事暗杀行刺之道,天下愈乱愈好,取将夺帅,视千军万马如无物。杨虚彦就是补天阁的弟子,补天阁不理情义,只求效用,与花间派的‘囊括经世道,遗身在白云’绝然不同。

大约在四十年前,石之轩入佛门偷学得正宗玄功,再配合魔门花间和补天两派的秘技,创出震惊正邪两道的不死印法,隐为统一魔道的超卓人物,就在此时,石之轩遇上慈航静斋派出来专门对付他的碧秀心,一场史无前例极尽诡奇之能事,为外人无法想象的险恶斗争,由此展开。”

徐子陵道:“结果是石之轩胜了?”

陶仁摇头道:“石之轩似胜实败。石之轩与碧秀心之战凶险处不在生死,碧秀心虽达《慈航剑典》‘心有灵犀’的境界,仍未足以破石之轩天下无双的不死印法,险恶处是他对碧秀心难以舍割的苦恋。最后他胜了,且把碧秀心重创,仍因‘一念之差’拼着真元损耗把她救回来,还夺去她的清白,终演变为正邪之恋。”

徐子陵道:“后来呢?”

陶仁道:“这场斗争本该以碧秀心读过《不死印卷》以致香消玉殒而结束,但事情却非如此,石之轩因重情太深,更因接受不了亲手把最心爱女子害死的残酷事实,­性­格出现分裂,一边仍是冷酷无情的邪派顶尖高手,另一边却是悲苦自责,情深如海的失意者。石青璇更成为他难以舍割的包袱,不死印法再非无隙可寻。”

徐子陵倒吸一口凉气道:“世间竟有此等异事,如非由师父亲口道出,我会不敢相信。”

陶仁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自以为铁石心肠的石之轩,亦因害死碧秀心,充满痛苦矛盾的渡过十几年,否则这天下可能是另一番局面。他是个内心充满矛盾的人,狠下心肠时可­干­出任何事来,统一圣门至乎统一天下,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更是至高无上的神圣使命。但在另一方面,本身却是无比多情,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冲突,造成悲苦悔疚的人生!”

徐子陵沉思片刻后道:“听说师父还和­阴­癸派的婠婠一起入川,师父您好象对魔门中人并不排斥,这是为何?”

陶仁不答反问道:“小陵可知魔门中人为何要争天下?”

徐子陵道:“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吗?”

陶仁道:“小陵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对所有魔门的人来说,无论是两派六道,他们追求的就是十卷《天魔策》,只有把十卷集齐,始有可能进窥魔道之极,至乎修成最高的‘道心种魔’大法。”

徐子陵动容道:“我明白啦!魔门中人之所以要争天下。就是要统一魔道,使《天魔策》十卷归一,完成魔门的梦想。”

陶仁道:“争天下就等若是魔门跟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武林作正面交锋,哪一方的人能占得上风,另一方就要找地方躲起来,变成邪魔外道。自汉代以来,魔门在这斗争上一直处于下风。无论文帝、炀帝,均大力提倡佛教。在全国广建佛寺,抄写佛经,宣扬佛学。等若以国家的力量来传教,这与魔门的信念有若南辕北辙。说到底慈航静斋与魔门之争,便是一场道统谁属之争。现在你该明白石之轩因何要覆灭大隋了吧!”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不解道:“若只是针对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那为何魔门各派不集中全力,一举把他们歼灭,却要把万民卷入水深火热之中。如惹得外族入侵,岂非更得不偿失?”

陶仁道:“欲灭慈航静斋,谈何容易。一者魔门各派一直分裂而力分,­阴­癸派与静斋的斗争,始终落在下风;二者静斋已超越了一般宗教,成为佛道两家的无上圣地。谁若公然对之作出攻击,会惹来道家像宁道奇之辈,又或佛门四宗那些一向不问世事的高僧的­干­预。”

徐子陵听得茅塞大开,动容道:“佛门四宗是那四宗?”

陶仁道:“四宗就是天台宗、三论宗、华严宗和禅宗,主持者均为武功已超凡入圣且道行高深的高僧,从不卷入武林和俗世的纷争中,当然亦没有人敢惹他们。唯一的例外就是石之轩,他曾先后拜于三论宗的嘉祥大师吉藏和禅宗四祖道信大师门下,偷学其技艺,在魔门中他亦是身兼两家之长,若非静斋出了个碧秀心,恐怕就没人能制服得了他。”

徐子陵叹道:“若让魔门中人夺得天下,天下苍生岂不是要遭难了,魔门中人却是从不为天下苍生着想。”

陶仁笑道:“小陵又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不论任何人登上帝座,亦不得不为子民谋幸福,否则他的位子就坐不稳,得民心者得天下,历史早有明鉴。你以为魔门的人当上皇帝,就必定会残暴不仁吗?这想法实在太幼稚了。魔门推祟的是真情真­性­,鄙视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但若是魔门中人夺得了天下,他一样还会利用孔孟之道来治理天下,稳固他的统治。”

徐子陵尴尬的同意道:“多谢师父指点,不过像李世民之流,确与魔门中人在本质上有很大的分异。”

陶仁晒笑道:“分异?什么分异?李世民杀的人比魔门中人少吗?一天他不掉转枪头对付父兄,他就休想能坐上帝位。争天下者谁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小陵你换位思考一下,自汉武以来,魔门受尽排挤迫害,若无非常手段,如何能生存下去?”

徐子陵沉默片刻后道:“可我们与­阴­癸派有血海深仇。”

当年寇仲、徐子陵创立双龙帮后不久,寇徐二人偕同从帮内众兄弟­精­挑细选出来的段玉成、包志复、石介、麻贵四人运盐北上,途中变故迭生,最后包志复、石介、麻贵被上官龙害死,段玉成则突围而去,自此不知所踪。

陶仁道:“小陵指的是包志复、石介、麻贵被上官龙害死,段玉成则不知所踪之事?”

徐子陵点头道:“正是此事。”

陶仁道:“这事­阴­癸派虽也有一定责任,但罪魁祸首却不是­阴­癸派。因为上官龙并非­阴­癸派的人。”

徐子陵讶道:“那他是谁?”

陶仁道:“上官龙是来自塞外回纥的一个神秘教派,叫大明尊教。与­阴­癸派虽有渊源,却只是互相合作利用的关系,祝玉妍从你们手上救回上官龙,只是覆行与大明尊教的合作关系。”

徐子陵问道:“大明尊教又是什么教派?”

陶仁道:“大明尊教却是一个邪教。其教是源自波斯首都泰锡封一贵妃之后,著《娑布**》一书,倡说‘二宗三际论’,二宗即光明和黑暗,三际即过去、现在和将来。认为最高的神祗是大明尊神,乃神位、光明、威力和智慧四种德­性­的最高表现。大明尊神下有善母、原子、五明子和五类魔等,组织诡秘,实力庞大。现在主要在塞外发展,亦有向中土发展之意,以后你们自会遇上。”

陶仁话题一转道:“小陵明晚可到城外大石寺走一趟,若没有其他变故的话,到时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那里就是你武功大进的机缘所在。”

徐子陵奇道:“是什么好戏啊?”

“到时你就知道了。”陶仁想了想又道“小陵你把上次在洛阳你扮‘刀霸’岳山的面具给我,我也来扮一次岳山玩玩,免得我一露面,把人都给吓跑了,那就没戏看了,也就不好玩了。”

徐子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道:“师父您真­阴­险。”

陶仁笑骂道:“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二人尽皆大笑。

四十二、道心不稳

四十二、道心不稳

陶仁回到在独尊堡他居住的小楼时,天­色­已大亮了。

却见小楼的客厅仍有烛火亮着,陶仁心里一热,该不会是石青璇在等他吧?

及至进客厅一看,却是两天都不见人影的师妃暄在等他,而且好象是等足了一夜的样子。

男装打扮、神­色­平静的师妃暄迎上来温柔地道:“回来了。”

有一种温柔贤淑的妻子迎接外出办事整夜未归的丈夫的味道。

一直拒人千里之外、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仙子会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吗?

陶仁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极端不真实的感觉,一时浮想联翩。

自己上辈子就是个逃避现实一心求死的懦夫,不久前却大义凛然、义正词严地教育了徐子陵一顿。是否是教育别人容易,放到自己身上却难呢?讲大道理谁都会,但真要做到却难呢?自己是否也是口是心非之人呢?

自己抢了本是属于徐子陵的红颜知己的石青璇,现在又要把师仙子也骗到手吗?还有一个婠婠,是否也不放过呢?

自己上辈子也非滥情之人,是不是因为没那个条件?现在是不是因为有了强大实力后,心态就不一样了,变得贪心不足了?

陶仁转念一想,管他贪不贪心,今生有这能力,就该随心所欲,逍遥世间,这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可是眼前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美梦?梦醒后自己会不会又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可怜虫?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何者是真?何者是幻?

陶仁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如梦似幻。是不是这世上每一件事的本质,根本都是荒谬的。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一个游戏中?人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男女之间又为什么要爱得死去活来?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生命究竟有什么意义?广袤无边的宇宙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陶兄?陶兄?”

迷茫恍惚间陶仁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神来,却见师妃暄站在面前,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陶仁看着师妃暄连忙道歉道。

师妃暄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唇­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平静的道:“陶仁啊,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陶仁迎着她深邃难明的眼神,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好一会才淡淡道:“妃暄为何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师妃暄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语调却出奇平静,缓缓道:“因为妃暄很想知道。”

陶仁沉吟道;“妃暄该不会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是另一个‘邪王’吧?”

师妃暄一瞬不瞬的凝望他,柔声道:“陶兄应该不会走入邪道吧。”

陶仁呆看着她,好半晌才长吁一口气道:“难说。我若是走入邪道,妃暄是否也会向贵门的碧秀心学习,也来个以身侍魔,让我迷途知返呢?”

师妃暄倏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动人之极,秀眉轻蹙道:“你这人哩!怎会想到这方面去。唉!真想不到会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来。”

陶仁笑道:“圣人曰:‘食­色­,­性­也。’你瞧,连圣人都这么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妃暄如此钟天灵秀,宛若仙子下凡,不要说我这个假神仙,就算是真神仙见了也会动凡心的。”

师妃暄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平静地轻轻道:“妃暄只是个出家之人。唉!妃暄已尽力而为,争天下的大漩涡内再没有妃暄容身之所。此间事了后,妃暄就会返回静斋,除非有迫不得已的事,妃暄将不再踏足人世。”

陶仁只觉冷水浇顶,突然觉得意兴索然,失去了挑逗这被静斋彻底洗脑的美女的兴致。

陶仁心里又突然生出一股暴虐的冲动,恨不得把静斋彻底毁灭,免得留在世间害人。进而又想,要不要去客串一把杀手,把所有争天下的其他势力也来个斩尽杀绝。正在暇想中,突然激凌凌打个冷颤,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该不会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陶仁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逍遥派的武功也是属于道门武功,道门武功都是很讲究­精­神修为的。陶仁的功力增长过快,道心却是跟不上了。若没有外因的诱发,随着时间推移,倒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这两天来,石青璇避而不见,师妃暄又来个欲返静斋,这对陶仁的心理是个重大打击,才会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陶仁若是走火入魔,这具身体倒不会怎么样,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问题在于心­性­的改变,若是泯灭了人­性­,那陶仁可就真的成了一个盖世魔头了。

一股暴虐的气息从陶仁身上冲天而起,师妃暄在旁骇然而视,只见陶仁的眼神时而疯狂时而清明,身上的气息时而暴虐时而平静,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师妃暄骇然问道:“陶兄你这是怎么了?”

陶仁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走到椅子前坐下,等师妃暄也坐下后才淡淡地道:“没什么,我的功力增长过快以致道心不稳。因为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一个拥有超人力量的普通人而已。就实话,我其实更欣赏魔门那种敢爱敢恨的真­性­情,而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表面道貌岸然,实质是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深恶痛绝。”

师妃暄欲言又止,美目注视着陶仁,若有所思。

陶仁沉吟道:“我上辈子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可怜虫,不免会生出愤世嫉俗的心理。其实很多人在心情烦燥的时候,都会冒出一种毁灭的欲望,轻者想摔东西,重者甚至想要杀人,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对那些后果严重的举动,都能克制自己,不会付诸行动。我也只是个俗人,偏偏又有了无人能克制的力量,所以我一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愿意亲身加入争天下的征战中,以免人杀多了影响心­性­,而至收不住手,成为一个杀人魔王。”

陶仁突然话题一转道:“何为正?何为邪?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谁取得天下了,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正,失败者就是邪。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我是魔门中人,而又掌控了天下,我若说你们‘慈航静斋’是邪魔外道,那你们就是邪魔外道了。”

师妃暄微微皱眉道:“公道自在人心,陶兄该挡不住悠悠众口吧。”

“悠悠众口?”陶仁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人嘴两张皮,正反皆有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妃暄没听过‘三人成虎’这个成语吗?最易愚弄的就是普通民众,我若已完全掌控天下,只要能给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再罗织你静斋的罪证广为宣传,白的都能变成黑的。何况,你静斋又为天下做了什么利民的实事了?到那时,恐怕连佛门四宗为求自保,都得争当灭你静斋的马前卒了。国家机器的力量是任何一个门派都无法抗衡的。”

师妃暄默然无语,良久方道:“陶兄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吧。”

陶仁冷冷道:“你若就此返回静斋,斩断情缘,我亦不愿强人所难。但静斋从此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深山静修,不得再有传人踏足江湖。若让我发现再有静斋传人出来搞风搞雨,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灭你静斋满门。”

师妃暄呆若木­鸡­,无法置信地看着陶仁,随即转过头去,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异彩。

过了好久,师妃暄才语带苦涩地道:“陶兄何必如此逼我。自古以来情关难过,陶兄怎么忍心让妃暄身陷险地?”

陶仁沉声道:“我是帮你,不是害你。你若就此返回静斋,你能弥补你的心灵破绽吗?你能克服你的心魔吗?另一方面,你静斋若想要更多的话语权,就应该为争天下出一份力,尽一份心。若不想出力尽心,那以后打下天下也就没有你们的事了,哪有什么坐享其成的道理?”

师妃暄突然妩媚一笑,有若春花盛开,瞪他一眼道:“陶兄容我回去好好想想好吗?”

陶仁失声道:“想什么?”

师妃暄俏皮地道:“当然是想想怎么和你过情关,难道还有别的事吗?”

说完咯咯一笑,起身飘然而去。

这下,轮到陶仁呆若木­鸡­了。过了许久,陶仁才回过味来,好一个静斋传人,厉害!

四十三、多情公子

四十三、多情公子

中秋晚上,扮成岳山模样的陶仁走在成都的大街上,悠哉游哉地观赏成都灯会。

今晚的灯会是由独尊堡、川帮和巴盟三方联合主办,表面是与众同乐,其实却是要对外间显示他们的团结。

成都的街道是出名的混乱,除了连着城门的十条主要街道是东西向、南北向外,其他地区的街道多斜行曲折,错综复杂,因势而成。

成都的所有主街道都亮如白昼,万头窜动,鞭炮声不绝于耳,天际烟花盛放,整个城市在满月下沸腾着炽热的气氛。

入目是数之不尽的花灯,有些挂在店铺居所的宅门外,有些则拿在行人的手上,小孩成群结队的提灯嬉闹,款式应有尽有,奇巧多姿,辉煌炫目。

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羌族少女的华衣丽服更充满异地风情,娇笑玩乐声此起彼伏,溢满店铺林立的大道。在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声响不绝,处处青烟弥漫,充满节日的气氛。

陶仁置身南市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鞭炮声震耳欲聋,一盏接一盏的孔明灯给升往天空,与天上的明月争辉。

陶仁呆呆地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心念一动,拍拍脑袋,自己怎么没早些想到呢,热气球不就是特大号的孔明灯吗?抽空定要搞一个热气球出来,再装上个人力风页,不就是一艘简易的飞艇了吗?这玩意可是好处多多啊,一来可以过过空中飞翔的瘾,二来可以装神弄鬼,三来可以用来泡妞,四来可以用作交通工具,五来还能用于军事用途。这么多的功用,制作又不困难,没了燃料,自己的天山六阳掌还能偶而客窜一把加热器呢,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呢?

陶仁转进另一条交错的大街,情况更是热闹,在锣鼓暄天之下,有人在车马道上舞着灯龙贺节,行人道上挤满围观的人,气氛热烈。

陶仁定睛一看,舞龙者均身手不凡,窜高跃低,做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全体服饰划一,该属本地某一帮会的人,此时与民同乐,打成一片。

好不容易挤进一条横巷,陶仁发现前面不远处走来一人,赫然是“多情公子”侯希白,手摇折扇,俊脸含笑,一派洋洋自得的样子。

陶仁拦着去路,笑道:“侯公子别来无恙否?”

侯希白惊疑不定地看着陶仁,想了想道:“前辈是哪一位?我们见过面吗?”

陶仁这才想起自己戴着面具,难怪侯希白不认得自己了。

陶仁束音成线道:“我是陶仁,现在是扮成岳山的模样。”

侯希白一惊又是一喜道:“我正发愁去哪里找陶兄,这下可太好了。”

陶仁奇道:“你要找我?想找我报仇吗?”

侯希白苦笑道:“陶兄就莫要挖苦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才不会自找苦吃呢。”

陶仁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侯希白凑近点道:“实不相瞒,小弟刚与妃暄碰过面,始晓得陶兄是为青漩而来川,且知杨虚彦欲对青璇不利,所以才急欲找陶兄会晤,我绝不容青漩受到任何伤害。”

陶仁心里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师妃暄与侯希白见面,还是侯希白对石青璇的关心。不过这不舒服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陶仁知道侯希白与二女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侯希白只不过是一个非常称职的护花使者罢了。

陶仁淡淡道:“我现在是‘刀霸’岳山,侯兄等下还是叫我前辈,我就叫你小侯吧。小侯对此事如此关心,是因为令师呢,还是有别的原因?”

侯希白点头苦笑道:“若给师尊晓得晚辈Сhā手他老人家的家事内,晚辈必吃不完兜着走。不过晚辈天生要保护美好的事物,像青漩的美丽和她天下无双的箫艺,均是人间瑰宝,须有知音去珍惜保护。”

陶仁审视了侯希白一眼,淡淡道:“那走吧,我们去安隆在南市的老铺。”

两人坐在南市一间面食店内,斜对面不远处就是安隆卖酒的老铺子隆和兴。

面食店今晚并非营业,只是大开中门,在台上摆满糕饼,免费招待游逛灯会的群众。此时灯会正值­精­彩热闹之时,大群穿上民族服饰的彝族男女约有百多人,齐集街上表演歌舞助兴,暄天的鼓音歌乐,把原本在店内歇息的人都吸引出去,挤得宽敞的街道也成水泄不通,方便了陶仁和侯希白这两个从天井后门潜入来的人。

陶仁顺手拿起一个云腿月饼品尝,只觉入口酥脆松软,甜咸可囗,火腿香味突出,油而不腻,堪称极品。

陶仁点头赞许道:“这月饼味道不错。小侯可知杨虚彦是想从石青璇手中谋夺令师的《不死印卷》?”

侯希白剧震,连拿在手里的月饼也顾不得吃了,愕然道:“杨虚彦?不死印卷……这是怎么一回事?”

陶仁道:“杨虚彦乃令师的补天阁传人,至于《不死印卷》,那是令师交给碧秀心,并因此害死了碧秀心,而后碧秀心去世后又留给石青璇的遗物。此次是杨虚彦和安隆正联手合作,要从青漩身上谋取《不死印卷》。”

侯希白不解道:“前辈能否为我解惑,杨虚彦又怎么会知道《不死印卷》的事呢?”

陶仁点头道:“是安隆告诉他的。安隆对令师极为崇拜,也认为只有除掉石青璇,才能弥补令师的心灵破绽,令师才能再度复出,一统魔道。”

侯希白拍腿道:“我明白了。杨虚彦定是以本门信物假传石师的指令,让我去刺杀徐子陵。而他亦以同一方法骗青旋,好遂夺卷害命之谋。不过此事已泄,给个天他作胆都不敢再碰青漩。”

陶仁道:“令师是个双重­性­格的人。你是令师在慈父之心发作,心­性­转善时收的徒弟,而杨虚彦则是令师身为‘邪王’之时收的徒弟,恐怕连令师也不知道该将《不死印卷》传给谁,索­性­就让你们自己去争,看谁被淘汰出局。”

侯希白的目光似能洞穿重重人墙,直望进安兴隆内,感激地道:“那《不死印卷》落到其他人手上,只是废纸一卷,但若给我或杨虚彦其中之一得到,等若佛家的立地成佛,可以作出梦寐以求的武功突破。今晚幸好遇上前辈,否则我侯希白命丧人手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按我师门规距,杨虚彦就交给我了。”

侯希白无论言谈举止,均俊逸风流、潇洒儒雅,让人很难对他生出厌恶的感觉。

陶仁道:“那行,我就不Сhā手你师门的内部争斗了。杨虚彦就归你了,其他人则由我来对付。”

侯希白问道:“前辈可知他们会在哪里?”

陶仁目光投往门外,群众喝采鼓掌声潮水般阵阵涌过来,他心中却浮起石青漩犹如明月半现的玉容,陶仁道:“石青璇应该是与安隆约在安兴隆老铺见面,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在人丛中左穿右Сhā,横过车马道,来至安兴隆所在那边街道处,安隆这所老铺像其他店铺般打开大门,糕点美食任人享用,一排挂着十多盏巨型走马灯,蔚为奇观,引得不少人驻足欣赏。

因有美酒飨客,宽敞的铺内人群川流不息,份外热闹。

横过铺门后,陶仁收回投入铺内的目光,凑近侯希白道:“我虽未见过杨虚彦的真脸目,但此人的身型气度均有异常人,小侯看见时自会晓得。”

侯希白道:“人命关天,前辈肯定后晚辈才会出手。”

陶仁看着大街上各民族和平地庆祝佳节,心中一片温暖,益发感到太平盛世的珍贵。满街都是持灯追逐玩闹的孩子,为灯会平添不少生机和热闹。

陶仁心中同时因侯希白“人命关天”之语而想到侯希白的确是本­性­善良,恐怕连‘邪王’石之轩也始料未及,怎么就培养出一个好人来了?因为这是完全违反魔门常规的。

四十四、重会青璇

四十四、重会青璇

“噢,糟啦!”侯希白突然叫道。

陶仁心中一凛,随他目光瞧去,只见一群六、七个美丽少女,以曼妙的姿态边打系在蛮腰的小鼓,边朝他们走来。

她们穿的均为具有民族特­色­的彩衣,配­色­艳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小领斜襟服饰的两袖以红、黄、绿、紫、蓝五­色­彩布,拼接而成;下摆边子缀以宝石。又在长衫外面套上以紫红、深蓝镶花的坎肩。腰间扎着长彩带,彩带两端以盘线的刺绣方法绣成花乌纹饰。绚丽多姿处,仿似天上的彩霞,化身为明媚动人的美女,现身凡间。

她们的腰鼓更是讲究,以桑木作框,用宝石、彩玉镶嵌,蒙以蟒皮,双手交替击鼓,右手击鼓心,发出“咚”的强音;左手击鼓边,发出“唔”的弱音。有时两手同拍鼓心或鼓边作滚奏,就那么“咚喀咚唔”,又或“咚咚咚咚”、“喀喀唔唔”,以变化多姿的击奏方法,演化出令人难以相信美妙动听的鼓乐妙韵。

七位系鼓美少女已把两人团团围住,似嗔还喜的敲鼓跳舞,引得人人注目。

其中一女只是身形略高,腿特别长,笑容更是甜美,不知如何却能令人有艳压群芳的深刻感觉。不过她的眼神亦是最幽怨,紧系在侯希白身上,显见两人该是素识。

陶仁认得这美女正是川帮大当家范卓的美丽女儿范采琪。

侯希白无奈地苦笑,此时除非拔身腾空,否则休想脱身。

就在这时,陶仁听到石青漩聚音成线传入耳中的声音:“撇下侯希白后,立即到城外大石寺来找人家吧!”

陶仁循声瞧去,这行踪飘忽、如幻似真,以箫技名闻天下的玉人早消没在人流中,见来得及看到她一闪即逝的粉背。

陶仁知道石青漩知道自己不是岳山,因为天下间只有她才知道,真岳山早已去世了。但陶仁不知道石青漩怎么会那么肯定岳山是自己扮的。

陶仁聚音成线对侯希白道:“情况有变,我先去城外大石寺,你自己想办法赶来。”

说完,陶仁朝范采琪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范采琪美目在陶仁身上先打个转,便不大感兴趣的集中凝注在风度翩翩的侯希白处。陶仁便先行离开了,留下侯希白自己去头痛,这也是他到处留情的报应。

陶仁来到大石寺外,只见在古柏参天,竹树葱笼,月­色­笼罩下,红墙环绕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

大石寺内全无灯火,这是因为大石寺的主持开罪了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而席应最近又重出江湖了,故寺内的和尚均到附近的寺院栖身避祸,一天不摆平争执,绝不敢回来。

远远地看到一点灯火在寺院内亮起。

陶仁迅快的朝灯火亮起处赶去,此时灯火忽又敛去,陶仁只好凭记忆搜索过去,

这所名刹规模不小,由山门殿起,接着是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殿堂重重,虽及不上净念禅院的结构复杂,造型优美,但亦是宏伟壮丽。

在主殿群成行成阵之旁,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高塔,份外具有气势。

陶仁在没有人的寺庙任意穿行,片刻后,他已置身在先前出现灯火的罗汉堂中,入眼可见塑像如林,布满大殿。

大殿塑像罗列,分作两组,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于殿心的千手观音最为瞩目,不但宝相庄严,且因每只手的形状和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

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纵横相通的巷道。陶仁仿似置身另一个有别于现实的神佛世界,身旁的塑像在透进来的月­色­掩映中,造型细致­精­巧,­色­泽艳丽,无论立倚坐卧,均姿态各异,仿若真人,神态生动,疑幻似真。

当陶仁来到千手观音座前,四周尽是重重列列的罗汉佛像,有若陷身由塑像布下的迷阵中,那感觉实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万一。

千手观音座下有个小烛台,只一眼陶仁便认得式样与石青漩在蝙蝠洞外破庙使用的相同,陶仁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石青漩动人的声音在陶仁背后响起,轻柔地道:“请陶兄点灯好吗。”

陶仁压下心中的激动,取起烛台旁的火石,把烛台燃起。

一点跳跃闪烁的烛火,在罗汉堂中心处亮起来,更添本已诡奇的气氛。

石青漩的声音在右侧传来道:“我们不若玩玩捉迷藏吧!”

陶仁挠挠头道:“好是好,可我现在扮的是岳山,等下有人来了,岂不是穿帮了?”

石青漩沉默下去,接着从千手观音后现身出来,脸覆重纱,淡淡道:“有人来便来吧,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最重要是你来了!”

陶仁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石青漩一瞬不瞬美目深注着陶仁,玉容虽不见半点情绪波动,秀眸却透出缅怀伤感的神­色­,轻吁一口气道:“因为我是亲眼目睹岳山的逝世,所以绝不会误认你是真的岳山,况且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陶仁问道:“什么味道?”

石青漩石青璇无惊无喜的仔细端详他好半晌后,点头道:“扮得很象,有岳老的那股霸气。”

面对玉人,陶仁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几天遍寻不得,为她担心不已之际,她竟忽然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出现在眼前伸手可触处,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从深心处似洪水般爆发出来,使他来到这世界后首次生出把一位女­性­拥入怀里的冲动。

但陶仁马上克制住这股冲动。

因为石青漩给他的感觉是冷热无常,永远和你保持一段距离,难以捉摸。虽不至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是不易亲近。陶仁也不愿­操­之过急,去碰一鼻子灰,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石青漩微笑道:“安隆本约我到他的老铺会面,幸好在门外碰到你们,于是改约他们到这里来,把事情一并解决。你该没忘记说过肯为我背起所有担子和责任,大丈夫一诺千金,可不能说过便算。”

陶仁突然感应到有几个高手在悄悄接近。

陶仁朝石青漩使个眼­色­,然后运功装出苍老的声音,老气横秋地道:“老夫已练成‘换日大法’,此次才会重出江湖,青漩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都交给老夫处理,不必烦心。”

青漩嗔怪地瞄了陶仁一眼,然后像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悠然道:“首先我要把这石之轩的鬼卷子交给你处理,岳老爱撕掉扔掉,又或交给谁,悉随尊便。”

随即,石青漩递给陶仁一卷羊皮卷。

异变随至。

就在陶仁要从石青漩手上接过集魔道两派大成,载有不世绝学《不死印卷》的当儿,一束­阴­寒无比、充满邪恶­阴­损味道的劲气像铁棍般直捣他背心要害,同一时间,左方佛像后卷起大蓬晶光,骤雨似的朝两人涌至,与陶仁身后的偷袭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陶仁早就心中有数,遂不闪不避,趁此机会上前两步,左手将石青漩揽在怀里护住,运功在后背衣袍处,硬接安隆的一招,右手同时施展天山折梅手,硬生生伸入杨虚彦的剑光中。

被陶仁搂住后,石青漩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挣扎,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石青漩闻着陶仁身上的气息,听着陶仁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只觉陶仁的怀里特别安全,对外面发生的事再不关心。

陶仁后面传来安隆“咦”的一声,显是料不到陶仁竟不闪不躲的硬捱他一招,今他大失预算。

假若陶仁横闪的话,那石青漩多少也会受点伤,其时杨虚彦自可把《不死印卷》手到拿来。

就那么的一着之差,两人的如意算盘再也打不响。

幻剑散去,杨虚彦狼狈后退,现出紧裹在黑罩黑衣内虎背熊腰的骠悍体型,在这一瞬间,杨虚彦与陶仁已交击数十次,差点被陶仁将剑夺去,且陶仁攻入剑内的劲力也让杨虚彦受了点内伤。

四十五、印卷之争

四十五、印卷之争

安隆展开莲步,抢至陶仁右侧的死角位,两指箕张,取他双目,下面则无声无息的右腿提踢,攻陶仁的侧腰,­阴­毒至极点。杨虚彦在左侧也重组攻势,夹击陶仁。

两人都不敢再向石青漩出手,若是伤了石青漩,除非能杀了陶仁,且能除去所有知情者,再不会有人知道,否则两人日后都难逃石之轩的报复。皆因两人对石之轩却有种有如与生俱来的深切敬畏,如今事情既已败露,给两人个天作胆也不敢再动石青漩半根汗毛。

特别是杨虚彦,他虽是天下人人惊惧的无敌刺客,但只有得到不死印卷,他才有脱离石之轩控制的希望。

陶仁仍是不闪不避,心分二用,右掌自上而下迎上安隆,左掌拍在杨虚彦的剑尖处,皆是硬碰硬。

安隆收回惑敌双目的右手,底下脚背却结结实实重踢在陶仁下封的掌沿处。

安隆这一踢乃在满腔杀机下全力出手,近六十年的魔功毫无保留的送出,务求一举毙敌,去此祸患。

“蓬。”的一声,宛如天雷炸响。

安隆只觉如同踢在铁板上,一股庞大的劲力硬把他雄浑的魔功倒逼而回,硬碰硬之下,竟占不到任何便宜。

安隆应声给震得往后抛飞,,后退的安隆硬撞在背后那座神态慈祥,凝目跌坐的佛像上,将陶仁攻入其体内的劲力传到佛像上,塑像立时爆成碎粉,安隆只觉右脚疼痛欲裂,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杨虚彦与陶仁硬拼一记后,也是向后急退。

这还是陶仁不愿杀这两人,只用了七成功力,免得和石之轩结下死仇,因为陶仁心里对石之轩还是挺欣赏的,况且还想要泡人家的女儿呢。

石青漩似被从梦中惊醒,脸上一红,轻轻挣开陶仁,将《不死印卷》交给陶仁后,退开站到陶仁的旁边,陶仁也转身与石青漩并肩而立。

杨虚彦和安隆对视一眼,相顾骇然,心中都是惊疑不定,即便是石之轩面对两人这轮强攻,也不一定能应付得如此轻松,岳山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这人真的是岳山吗?

迟疑一下后,杨虚彦正待要再次重组攻势,抢夺不死印卷,后方扇风割到,知道自己同师不同门的师兄弟已经杀到,怒从心起,全力展开幻影剑法,望身后迎去。

另一边,安隆也被刚刚来到的徐子陵缠住了,这下陶仁和石青漩在一旁倒成了看客了。

杨虚彦此时刚抵挡过侯希白挟主攻之势攻来有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的一轮连绵不绝的扇法,仍找不到任何可乘虚而入的破绽和空隙。

幻影剑式最厉害处就是以虚实相生,瞒人眼目的手法,今对方露出空隙破绽,故决胜每在刹那之间。

那知侯希白折扇忽开忽合,变化万千,且用劲奇特,无论拨扫点打,时间角度均拿捏得­精­准确切,又暗蕴无数奇招妙着,故纵以杨虚彦之能,在失去主动的情况下,亦只能见招拆招,一时难以反攻。

侯希白的美人折扇已达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充满天马行空随境生变的创作意味,更有种大异于他狠厉剑招的潇洒风格。纵使杨虚彦恨不得把这个命运中注定的对手立毙剑下,心中仍不由为侯希白喝彩叫好。暗忖换过另一情况,将是痛快淋漓的一战。

石青漩边看两边的争斗,边对陶仁嗔道:“你能不能不戴着这面具,让人家看了心里怪不舒服的。”

陶仁连忙摘下面具,笑道:“青漩有命,怎敢不从。”

石青漩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下,然后淡淡地问道“你不去帮忙吗?”

陶仁笑道:“我不好下死手,免得得罪了你父亲。”

石青漩漫不经意的道:"青漩从小只有娘而从没有爹。”随即又奇道:“你也会害怕石之轩吗?”

陶仁装出一付小生怕怕的样子道:“怕?我当然怕啊,我怕得罪他后,他到时不肯把女儿嫁给我。”

石青漩大羞,跺脚嗔道:“谁要嫁给你了?你找你的仙子和魔女去!”

陶仁呵呵乐道:“你不就是仙子和魔女加在一起吗?”

石青漩眼波流转地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间就是一拧。

陶仁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顺势握住石青漩的小手。

石青漩轻轻一挣,见没有挣脱,遂没再挣扎。

这时另一边安隆与徐子陵又是硬拼一记后,却是平分秋­色­。这是因为安隆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两人分立两边,暂时互相对峙。

陶仁束声成线,沉声对徐子陵喝道:“小陵注意观察下周围的罗汉塑像的姿势,用心去体会领悟。”

徐子陵闻声一震,朝周围环顾。在他左右各有一座高约六尺,全身镂金,俨若真人的罗汉塑像,姿态则截然迥异。

左边的那尊瘦削长颈,笑容可掬,一手按膝,身往前俯,另一手往后搔背,姿态漫不经意,合适自然。

另一座却是眸珠突睁的怒目金刚,右手筋突­肉­张的握拳前方,­精­足神汇,威武生动。

徐子陵卓立两尊塑像之间,似缓似快的摆出一个姿势。首先摆出左边塑像的闲适姿势,接着又变换作右边怒目金刚的姿态,均维妙维肖,在殿外金黄的月­色­掩映下,加上堂畔微弱的灯火,几疑是徐子陵忽然化身为护佛的罗汉,更似是其中一尊罗汉活了过来,那种感觉确是怪异绝伦。

破空呼啸声骤然响起。

就在安隆仍想不到该如何应付眼前异景时,一股凌厉的指风,从徐子陵食指激­射­而出,刺向安隆,螺旋劲气大有洞穿宇宙的霸道气势。

安隆闷哼一声,施展莲步,运气横移,挥拳挡住这一指。

徐子陵哈哈笑道:“领教啦.安隆再看这一招。”

举在头上的拳头倏地移后,拐个弯后,弓步击出,恰是怒目金刚旁那尊佛像的姿态,另一手却在身前画个似是毫无意义的圈子。

安隆刚刚站稳,拳风已至。他乃魔门有数的高手,向徐子陵放出两朵莲劲,岂知徐子陵竟像能未卜先知的凭左手画圈生出的劲气,便把莲劲化掉。

安隆来不及再作抢攻,只好避往另一尊罗汉之后,狼狈至极点。最气人是他武功明明在徐子陵之上,偏被他层出不穷的奇招压得一筹莫展,有力难施。

徐子陵却是痛快之极,当他模拟出某一罗汉的姿态时,体内真气竟似天然发生的随姿态而涌动,生出奇效,那还不恍然大悟,明白到这五百罗汉的诸式妙态,极可能来自前代某一空门高人的设计,有意无意间把玄门的功法展现在罗汉的千姿百态中,自己能够得之,确属异数。

此时他心无旁鹜,难得有安隆这么硬的对手,瞬那掠过左右并列的十多座罗汉像拳发连环,趁安隆处于下风的时刻,展开硬拼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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