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次辰之后，方若鸣有事没事就开始往次辰那里跑。虽然每次都不会跟次辰借新的DVD碟看，两人的聊天内容却越来越广泛。

即使程韵不去次辰那里打发时间，方若鸣也会独自前往。次辰的生活极有规律，方若鸣也渐渐掌握了这种规律。比如下午三点左右次辰一定不会在店里，除非是周末。平时下午三点次辰都会独自出去“散步”，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态度让方若鸣很是羡慕。

如果次辰是个身体健全的人，方若鸣相信他一定能得到许多女孩子的喜欢。温柔又博学，长得也俊秀，看起来还挺有钱，除了下肢瘫痪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方若鸣有时候也会很郁闷地想，大概程韵喜欢的是次辰这种人吧，自己和郑旭生相比之下倒像是两个小孩子。

人和人总有差距，这种差距让方若鸣有些自惭形秽。

偏偏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郑旭生也认为自己和程韵关系突飞猛进了，开始变着法地跟程韵搭讪。这让方若鸣有些恼火，也有些着急。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程韵要转学的消息似乎真是假消息，经过程韵本人证实，她短期内没有转学的打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若鸣渐渐熟悉了自己的能力。因为摸过的DVD光盘都无法播放的缘故，他看过的碟依然很少。只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方若鸣发现自己若拿着带包装的DVD就不会读取其中的能力，若是­祼­露的光盘则一定会自动吸收上面的某种能力。

最可怕的是，这种异能变化还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明明手里拿的是一张西部牛仔题材的电影，生出来的能力却很可能是其中的某个兽医。因为这个原因，方若鸣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整张DVD里内容统一的碟片，比如之前曾经用过的《世界大学生辩论集锦》这种。

让方若鸣难过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他和程韵救下的那名男青年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这个打击让方若鸣好几天都神思恍惚——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让少年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诚如一个叫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人所说，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当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的时候，方若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即使拥有了神奇的超能力，自己依然不能挽救一个伤者的生命。

方若鸣决定更加深入地了解自己身上的超能力，以便随时使用。

不仅是在自己家中实验如何使用DVD上的超能力，还要学习如何在身上隐藏一两张有包装的DVD，并在有需要的时候以最快速度撕开包装将DVD里的能力具现化。

就好像曾经有人用扑克牌练习飞镖技术一样，方若鸣也在别人看来毫无用处的方面下了大力气。方家附近，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碎裂的DVD包装，那些都是方若鸣的杰作，最近家里给的零花钱也多半花在了这方面。

这种专心修炼带来了一定的成果，经过大约一个星期的刻苦训练，方若鸣已经能很顺利地在夏天衣服里藏上两张DVD，并随时引发其中的能力了。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也导致方若鸣无法再次利用更多的DVD，虽然尽量挑着便宜又冷僻的碟片购买，方若鸣还是因为实验而失去了许多DVD的使用机会。

这让方若鸣也烦恼不已，幸好这个世界上目前最普遍的娱乐方式就是电影，每天出版的新DVD总数远远超过方若鸣使用的数量。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16)

事实上，方若鸣没还想过具体如何运用这种能力，倒是学校的一次活动让他有点冲动想要用上一用。

高一学习任务比起二三年级要轻松不少，学校一有什么活动先摊派到高一的各班上来，还美其名曰让新同学熟悉校园生活。方若鸣所在的高一（二）班虽然班主任不在，也依然收到了学校的通知，要求高一（二）班参加学校组织的美术作品展。

所谓美术作品展，就是让有美术功底的同学各自奉献点作品出来，表现一下课余生活的繁荣和热烈。方若鸣本来对这种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班长的一句话让他有了参加的冲动。

班长是个和郑旭生成绩差不多的优等生，只是身上那股几近自负的自信比郑旭生还让人讨厌。

通知下来的那天，班长当众宣读了学校通知，同时附加了一句“没有美术特长的同学就不要参加了”，这句话在班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不少同学看向班长的眼神比平时更多了一层厌恶。

方若鸣本来又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班长这句话，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站起来高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活动对所有同学不是平等的了？”

班长姓利，单名一个达字，跟历史上一位著名的自恋画家名字正好相反。听到方若鸣当众质问自己，利达班长冷笑一声道：“如果有同学愿意参加，原则上当然欢迎。我只是觉得大家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应该集中­精­神学习。”

方若鸣还未说话，程韵已站了起来，反问道：“也就是说这是你的个人意见了？什么时候学校通知需要加上班长个人意见的？”

程韵一站起来，同学中出现了小规模的­骚­动。毕竟这位公认的校园美女人缘比班长好得多，让她这么一说，许多同学看着班长的眼神比刚才又更加鄙夷了。

利达倒也不生气，依旧冷笑连连，“我只是提醒大家，千万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作品来顶替就好，如果一旦比赛需要当场创作，岂不是很让人没面子。”

以往学校这种展览的确有很多人以旁人作品代替，对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方若鸣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举起手道：“我要求参加。”

“我也要参加！”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郑旭生高举起手，坐在周围的几个同学都明白这两位参加是因为什么，纷纷发出暧昧的笑声。

程韵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依然以微微冷峻的眼神看着利达，没有说话。

让方若鸣和程韵这么一闹，许多本来不打算参加美术展的同学也都纷纷报名，场面十分热闹。一直以来，学校的这种活动总要老师多方动员才有人参加，如今这场面不得不说是许多人都被班长刚才那自以为是的想法刺激到了。

最后统计报名人数，班上至少有一半多的同学报名参加了书画展，估计是全校参加者最多的班级。

程韵回头看了方若鸣一眼，没有说什么，眼神中微带赞许。

这一幕让郑旭生看得心中酸溜溜的，不过越来越了解程韵­性­格的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对方若鸣竖起大拇指。

这节自习课在诡异的气氛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方若鸣时不时能感觉到利达回头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刺在身上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熬到下课，郑旭生悄悄问方若鸣：“怎么，你还真打算跟他较劲？”

郑旭生和方若鸣现在的关系很微妙，两人既是竞争对手，又惺惺相惜。自从有了超能力之后，方若鸣就不再认为这个优等生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其实这不关能力强弱的事，只是突飞猛进的观察力让他看清了本质——自己和郑旭生在程韵面前，根本就是两个争宠的小孩子。

能看清这一点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方若鸣沾沾自喜地想着。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方若鸣若无其事地说，“美术作品展而已，又不是武斗大会。”

“你……对美术也有研究？”郑旭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平时沉默低调的同学了，“别告诉我你真打算找人当枪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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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17)

“我才没那种弄虚作假的闲情逸致呢。”方若鸣摇摇头，“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而已。”

“那……”郑旭生巴不得多套一些方若鸣的话出来，忍不住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明天开始报个美术班，学一个星期应该可以了吧。”方若鸣露出一口白牙，学着程韵的口吻说了个冷笑话。

“……”

郑旭生望着方若鸣半天没说话，看来是真被这个冷笑话打败了。连程韵都忍不住笑了，回头对方若鸣说道：“我认识不错的美术老师，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

“次辰么？”方若鸣最近跟程韵之间对话明显增多，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紧张了。

“次辰有的是时间没处打发，只好用来写写画画。”程韵笑了笑，“如果他肯教你的话，我估计一个星期也能出现小小的奇迹哦。”

“我善于创造奇迹。”方若鸣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程韵的建议，“要不我们三个小赌一把，看谁的作品拿到的名次最高，如何？”

所有人的内心都有强烈的赌­性­，就连程韵这样洒脱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方若鸣的提议让程韵和郑旭生都大感兴趣，甚至一旁本来对这个美术展没有参加欲望的张琳听了都跃跃欲试。最终四个人约定，谁拿了最高名次，其余三人就轮流请这人吃一周的午饭。

“小赌怡情啊。”郑旭生矜持地笑笑，他是学国画出身，对这个比赛还挺有信心的。

“我现在正在跟人学服装设计。”张琳也不是善茬，“虽然细节未必能行，但画些新鲜东西应该没问题。”

现在的人啊，都太有自信了……方若鸣挠挠头，望向不说话的程韵，希望她能说点什么。程韵却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并不说话。

“美术作品又不一定非要是画。”方若鸣在心中对自己说，“如果弄个雕塑什么的，说不定会更吸引眼球呢！”

晚上放学，方若鸣又去找次辰聊天。最近老爸老妈对自己时常晚归很有意见，但方若鸣却没打算“改正”。跟次辰在一起总能学到新鲜的东西，这让方若鸣越发觉得兴奋。

以前觉得人生无趣，现在却发现了新的天地。也许就算没有异能傍身，方若鸣还是会觉得生活美好了许多，因为他已经渐渐懂得了生活的真谛——

不断的探索。

正如某位童话作家所说，生活才是最大的冒险。

可惜很多人并未发现这一点。

这天方若鸣到了次辰店里的时候，次辰正在看一本关于古代神话传说的书。从封面上看，应该是讲述西方大陆上几个少数民族的神话传说，方若鸣热衷的电子游戏经常以此为题材，因此他多少知道一点其中内容。

“看什么书呢？”方若鸣明知故问，显然是没话找话。

“关于北欧神话的书。”次辰举起书给方若鸣看，“《诸神的黄昏》，神族都死光光的结局，北欧人真是骁勇。”

“海盗肯定对战斗有兴趣嘛。”方若鸣说起这些神话的渊源倒是很熟悉，“毕竟是曾经征服了一大片海域的民族，留下来的东西肯定剽悍。”

次辰笑笑，“想不到你也对北欧神话有研究？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看电影。”

“北欧神话我也不太懂。”方若鸣老实答道，“其实我就是玩过些神话题材的电子游戏，里面多少都会说到罢了。”

次辰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来是有事？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其实也没什么。”方若鸣看着次辰的微笑有点害怕，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是想问问你，你会不会画画？”

听了方若鸣的问题，次辰再次露出微笑，“程韵没跟你说？我当然会了。”

虽然很想知道次辰跟程韵到底是什么关系，方若鸣还是忍住没问。

“我想学画画……”方若鸣知道跟次辰绕圈说话没什么意义，索­性­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18)

“哦？”次辰有些惊讶，“为什么？”

“这个……”方若鸣略一犹豫，跟次辰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听完方若鸣的讲述，次辰脸上笑容更浓，“你是打算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勉强自己？”

方若鸣以前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不由得一愣。

次辰轻轻叹息道：“你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应该是出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只是为了让看不起你的人不痛快，不如选择更方便快捷的办法，没有必要专门来学绘画。而且如果对方真是学了很多年，你天分再高一个星期也不会有什么成果的。”

次辰说的是实情，方若鸣低头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部分。

“可是……”方若鸣被次辰说得有点动摇，“我总要想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吧？难道真要像郑旭生说的那样，拿别人的作品去充数？”

“这个当然不行。”次辰沉吟了一下，“不过如果是美术作品展，你难道不能模仿一下大师么？”

“模仿大师？”

“比如毕加索。”次辰眨眨眼睛，“毕加索有一次用自行车的车把和车鞍座凑成了一只牛头，你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嘛。”

次辰的话让方若鸣豁然开朗，这比起自己想做的雕塑要更新奇！如果自己能创造出一种新的东西来展现在大家面前，纵然不能得奖，也算有个交待了。

既然决定了方案，方若鸣索­性­不去想这件事，跟次辰闲聊起北欧神话传说来。

“你相信这些东西么？”方若鸣整个人轻松下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顺着次辰正在读的书问道。

“还好吧。”次辰挠挠头道，“其实不用我去相信，这个世界已经够奇妙了。我曾经看过一个人写的小册子，说人的生命和意识都是延绵在无限平行空间里的一段体验，当一个生命结束之后，他会以另外一种面貌开始在另外一个平行空间的体验。”

“这种说法很有趣啊。”方若鸣挠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咱们上次谈起超能力时……你好像不太相信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