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痛苦煎熬，大多数学生都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作品，在学校大礼堂汇成一排所谓的艺术品长廊，供人观赏。其实校外很少有人会专门到学校里来观看这些美术作品，多半还是学生们自娱自乐。

方若鸣跟着程韵等人专门跑过去看了几次，结果程韵依然很冷静，郑旭生和张琳却有点躁动了。

“地大物博，人才众多。”方若鸣望着其中一幅据说只有古代某位名家才能画出来的巨大山水画，朝郑旭生抛了个媚眼，“这样的画挂在这里真是可惜了，应该拿去拍卖。”

郑旭生脸­色­的确不太好，本以为自己的国画在这种美术展里怎么也能占据一席之地，没想到人家随便画的就已经在体积上占了巨大优势——好像生怕对自己信心打击得不够，旁边还有人挂着­精­致的工笔画。这些熠熠生辉的东西摆在那里，让最初同意参加打赌四人组的郑旭生有点小小的后悔，看来比赛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郑旭生和方若鸣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已带着一丝敌意。

就像之前提到的那个古老笑话一样，双方都知道，不必跑赢别人，但必须跑赢打赌四人组的其他人。

不过方若鸣自从那天晚上实验了从次辰那里得来的DVD后信心大增，他学着程韵露出了一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这微笑让郑旭生心里直发毛——本来挺简单的方若鸣现在也开始走神秘主义路线了，程韵的影响力果然无比巨大。

参观了几次，大家信心全无之后也就懒得再去了。眼看美术展截止日期越来越近，利达无数次在方若鸣面前挑衅，他用各种羽毛做成的巨大拼贴画已被请到了礼堂正中央，耀武扬威似地显示着利达自信的源泉。

“我赌一块钱，这小子肯定找人帮忙设计了。”美女张琳在利达又一次挑衅方若鸣之后悄声说，“平时他美术课分数还没我高，现在忽然搞这么一出，肯定有猫腻。”

程韵无所谓地笑笑，“由得他去，这种小事上都要争来争去，我们不要和他一样。”

“这小子是有点嚣张过头了。”郑旭生琢磨着刚才张琳的话，心思也开始有点活络，“要不咱们也请个外援收拾他？”

郑旭生这话说得大有学问，如果四个人合作一部作品，就无所谓分出好坏，所谓的四人打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现在已经有点儿失去信心的郑旭生只求能顺利度过难关，和平解决这次打赌。倒不是请不起中午饭，而是生怕在程韵面前丢脸。

“还是照常进行吧。”程韵的口气很淡然，却不容置疑，“至少我们应该做诚实守信的人，你们觉得呢？”

让程韵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大家都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少年人心中都有一股想要证明自己的热情，程韵的话无疑正点燃了这种热情。

“你到底要用什么作品参展？”程韵看方若鸣最近总是沉默不语，也有些好奇，“只剩不到两天时间了。”

方若鸣经过那天晚上的一次无意识执笔之后，内心一直处于一种矛盾之中。这种矛盾让他难以抉择，这才扮了几天的神秘稳重男。现在程韵主动提起这个问题，方若鸣反倒觉得心中一阵轻松，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截止那天先给你看。”方若鸣轻松之后整个人都跟刚才不太一样了，当着郑旭生的面开始对程韵献殷勤，“到时候不要太惊讶就好。”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3)

大概是平时方若鸣太过腼腆，他忽然这么热情奔放一下，程韵和郑旭生都有点不适应。张琳在一旁抱着肩膀看戏，一点也不嫉妒程韵受男生欢迎。若是程韵这样的女孩都不受欢迎，那只能证明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已经不正常了。

方若鸣放出这个大胆宣言第三天，也就是美术展作品收录的截止日当天，方若鸣在大礼堂摆了几张桌子，当场作画。这一近似于作秀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包括班长利达。利达身边依旧围绕着那几个跟他同声同气的“好友”，面目不善地看着方若鸣。

方若鸣此时的心境跟一个月前还没有得到超能力时截然不同，在众多同学的围观下也毫不怯场，还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利达，挑衅似地发表了一番演讲。

“我一直觉得，创造力才是我们身上最值得骄傲的部分。”方若鸣首次当众讲演，内心激动得不成样子，脸上却装得相当严肃沉稳，都是托刚才那张DVD光盘的福，“曾经有人质疑大家的创造力，认为这种美术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我对这种意见有点儿不同的看法。”

方若鸣的话很有针对­性­，利达脸­色­不太好，不过没有表态。只要不表态，就不能证明这话是他说过的。

“我觉得咱们学校办这种展览，目的是让大家展示各自的强项，或者说——特点。”方若鸣继续对着利达开火，“我们从小就学着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公平一点，不过总有些人希望拉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我现在站在这里只是想证明一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在乎是否做的成功，只在乎你有没有想去尝试的心。如果只是因为没有才能就被拒绝在尝试的大门外，我们的生活将失去很多乐趣。为了证明我自己没有找外援，我将现场创作作品参展，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方若鸣说话声音不大，每一句却都针对着利达。班长脸­色­很难看，只是在公共场合没法发挥脾气，除了用眼神警告方若鸣自己一定会把这场子找回来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方若鸣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只钢笔。

“钢笔画？”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浪，就连程韵都感到一阵眩晕，没想到方若鸣居然选择了这种形式。

“艺术嘛，未必朴素就不够杀伤力。”方若鸣回过头，对着程韵自信地笑了笑，开始低头作画。第二张DVD里的灵感冲击着他的身体和头脑。这一次方若鸣心意已决，不再羞涩。

那天晚上的经历仿佛重新回到他身上，少年的手坚定有力，少女清丽的相貌渐渐在纸上成型，栩栩如生。

随着方若鸣的手在纸面上游走，程韵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聪明的程韵当然能看得出方若鸣在画什么，就连身边的张琳和郑旭生也能看得出来。

郑旭生也没想到方若鸣居然会在这种公开场合以这种方式向程韵示好，一时间觉得这位平时挺沉默的同学愈发深不可测了。钢笔画在技巧上难度已经相当之大，方若鸣居然信手拈来，而且画得活灵活现有大师风范，单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自愧不如。

方若鸣的动作很麻利，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很快完成了作品。非美术专业的学生很少有人用钢笔画画，方若鸣不仅在形式上出人意料，画的内容还让程韵的脸­色­微红了一下。

画面中央，黑白线条却神韵十足的程氏美女跃然纸上，程韵平时上课的悠然样被描绘得细致传神，让围观的一­干­人赞叹不已。

方若鸣此时的心境竟然十分平静，面对程韵微微有些质疑的眼神，方若鸣学着次辰的模样淡淡一笑，“送给你。”

人群发出起哄似的哗然声，围观的大多数男生都知道程韵这么个人物的存在，看到有人公开表示对程韵的好感，自然产生嫉妒又八卦的情绪，女生们也一样。这样的场面让平时从不脸红的程韵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在一片起哄声中轻声对方若鸣说：“谢谢你。”

方若鸣觉得轻松，不仅是因为自己能突破羞涩的界限向程韵明确地表达好感，更是因为他觉得这次四人打赌自己已经赢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4)

不管四人之间的名次排名如何，他已经通过美术展证明自己并非没有能力参与，等于是甩了利达一个嘴巴，同时又博得了程韵的好感。就算最后落败，方若鸣也觉得自己是个赢家了。

郑旭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飘忽了一阵，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管方若鸣目的何在，单是这接近大师级别的手笔已非自己所能比，看来这一场自己是输定了。

方若鸣打完表演赛之后，美术展变得毫无悬念。评委会主要由老师组成，除了个别跟老师们关系不错的同学会获得稍好名次之外，整个评比过程还算力求公正。

方若鸣不去想评比的结果，依旧每天嘻嘻哈哈，程韵也仿佛忘记了那天方若鸣对她的当众示意，又变回原来那个平静又开朗的女孩。

事情有这样的结果不出方若鸣的意料，他早就想到自己当众以书画形式向程韵示好得不到太积极的回应。反正程韵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与其暧昧不如直接表达出来。方若鸣最近看了不少美剧，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某些美剧的主角一样，开始变得直接爽利。

至于这个举动到底受到程韵的赞赏还是反感，方若鸣暂时不得而知。反正美术作品展终于盛大启幕，随后而来的是一个多星期的混乱，

除了方若鸣之外的三人也在期限内交出了各自作品。郑旭生依然按照之前的想法画了国画，张琳则献了一尊木雕出来，倒是程韵的作品让方若鸣吃了一惊。

似乎为了呼应方若鸣的作秀，程韵花了近一整天的时间，当众只凭着记忆画出了一幅伦勃朗的名画《守夜人》，顿时造成了校园的巨大轰动。

按照美术老师们的说法，程韵这幅画如果不用碳元素做年代鉴定，那简直就是一幅真品，无论神韵用­色­还是氛围灵魂都让人太过吃惊。这幅画让所有参展作品都失去了意义。虽然程韵自己拒绝对自己的作品做出任何评价，美术展的大奖花落谁家却已经摆明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低调的美少女首次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让整个校园大吃一惊。程韵这个名字再度被议论的时候，已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的校园美女那么简单，如今程韵这个名字神秘之中更带了些许的强势，让人不敢正视。

相比之下更容易接受这个事实的反倒是跟程韵走得最近的几个人，包括郑旭生和张琳。方若鸣自不必说，从那天程韵借用次辰的工作室开始，方若鸣已经猜到程韵对美术方面肯定有很深入的研究。只是没想到，程韵这次发挥得这么变态，打赌四人组的其余三人根本无力回天。

既然美术展的结果毫无悬念，接下来的几天展览四个人都没有再去看，只是在班上聊聊电影和美剧。郑旭生偶尔想起他曾经跟程韵夸夸其谈了许多美术方面的话题，不禁冷汗连连。暗自庆幸程韵是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否则自己那点水准早就被嘲笑得体无完肤。

方若鸣虽被程韵的光芒掩盖住了，依然赢得了不少同学关注的目光。那天在礼堂的表演让方若鸣和程韵被同时提起的机会大大增加——也因为这样，倒没有什么女生主动来跟方若鸣搭讪。郑旭生见方若鸣抢了先机，懊恼不已，每天围着程韵寻找机会想要扳回一局。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还有不足一周美术展就要结束。

打赌四人组倒都还算开心，但总有人不太开心。被方若鸣伤了面子的利达这几天心情极其糟糕，原本应该自己大出风头的机会被方若鸣和程韵联手抢走不说，甚至还有细心的八卦者发现了方若鸣那番发言针对的是他。他在班会上关于建议一部分同学不要参加美术展的言论也被散布出去，闹得他在学校很有点灰头土脸的感觉。

心情不顺的利达想了很多办法想要找回失去的面子，无奈面子这东西就好像绝情的女人一样，走了就不再回来。眼看着方若鸣他们几个整天嘻嘻哈哈，快活无比，利达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方若鸣自从有了超能力，对周围的观察越发仔细。利达哀怨的目光他当然看得到，只是从战略高度他已经开始藐视利达的存在，根本没当回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5)

自从上次从次辰那里拿了一套DVD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去拜访了，方若鸣打算抽空再去一次次辰的音像店。

这一次方若鸣特意错开了可能跟程韵相遇的时间段，独自一人前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开始喜欢在安静的傍晚走过城市长长的街道，被迫看了许多文字和影视作品之后，方若鸣觉得自己眼前所见的世界竟比从前看来丰富了许多。这潜移默化的改变让少年慢慢领悟了一个道理——知识可以改变人生，至少，它会让人懂得从更多的角度去看待眼前一切。

那昏黄的路灯，湍急的河水，来往的车辆，穿过晚霞的高架桥，树下闲坐的人……当这一切再度映入眼帘时，方若鸣渐渐明白了为什么程韵能以那样沉稳开朗的态度面对周围一切——

大概程韵看到周围一切时，感受比自己还深刻，看得也比自己更透彻吧？

想到这一层，方若鸣有些惭愧。自己和程韵相比，果然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依旧是没有多少人的公车，各种景物自两边窗外纷纷扬扬地后退，司机不说话，乘客们都昏昏欲睡。方若鸣空着手坐在后排，看着流动广告的液晶屏，上面正在播放新闻。

前段时间在公园碰到的那件事至今仍没有查出结果，新闻播报员正在介绍最近连环抢劫案的概要。车子一颠一颠地晃动，方若鸣目不转睛地望着液晶屏，希望能看到些许有价值的消息。可惜的是播报员说了半天都在说废话。

“据犯罪研究专家称，这名嫌疑人最近仍有可能继续出没，请市民们出行时格外注意安全。”女播报员说完这段，新闻节目正好结束，没有方若鸣期待的进一步消息。

其实方若鸣自己就是连环抢劫伤人案最后一次的目击证人，他都不知道的消息别人当然也不会知道。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次辰所在的老城区。

方若鸣推开门，正看见次辰在那里一个人摆棋谱玩，音像店在周末晚上人不少，来来去去的顾客们正在挑选影碟。空气中有一股微香的味道，方若鸣注意到那是由柜台附近放着的一包­干­花发出的。

正在研究棋谱的次辰看到方若鸣走进来，笑着将手中正在摆放的棋盘推乱，推动轮椅迎上来。

“怎么样？方才子，我听说你在学校很出风头啊。”

“惭愧惭愧。”方若鸣苦笑着摇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什么会姓方。”

次辰笑笑，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进一步的评论，但方若鸣总觉得眼前这俊逸青年的笑容中隐藏着洞悉了什么的稳重。他看了看店里正在选碟的客人，压低声音问道：“晚上有时间没有？我想请你吃饭？”

“总要有个由头吧？”次辰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微笑着反问道，“什么理由呢？”

“唔……”方若鸣挠挠头，想了个很烂的理由，“算是感谢你给我灵感吧，如果不是看了那几张DVD，恐怕我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但是最后你没赢啊。”次辰笑着逗方若鸣，“程韵才是最大的赢家，你们要请她一个星期午饭吧？”

方若鸣摇头，首次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回答道：“不不……对于我来说，输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怎样超越自己。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可以享受的乐趣，比如创作，比如阅读，比如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聊天……这次的比赛我体验到了新的快乐，这对我自己来说比什么输赢都重要。”

次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方若鸣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之后青年笑笑，“看来我是没法拒绝你的邀请了，你的理由很­棒­，可以入选年度十大最佳请客理由。”

两人相视而笑，次辰转身等待店里挑碟的客人一一过来登记，这项工作一直持续了近四十分钟才结束。

方若鸣推着轮椅和次辰一起走出小店。天­色­已晚，两人的影子拖在落日余晖中斜斜长长，融入那无数朴素建筑的影子之中，和城市混为一体。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6)

次辰遥遥指着附近的另外一条小巷，推荐道：“那家不错，有个老厨师很­棒­，咱们去那里吃？”

方若鸣对这一带不熟，自然次辰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慢悠悠走近这家连牌子都快没有了的小饭店，次辰问了方若鸣的饮食习惯之后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喝酒么？”点到酒水的时候次辰问方若鸣。

方若鸣摇摇头，“不喝，我是学生不能喝酒。”

听到方若鸣可爱的发言，次辰再度笑起来，点了一瓶浓缩果汁。

小店上菜很快，做得也非常可口。

次辰和方若鸣面对面聊着最近的时事八卦，同时也偶尔说起学校美术展的逸事，方若鸣想起自己曾经承诺过要带次辰去看美术展，便问次辰：“周末可以休息一下么？我带你去学校看美术展。”

“好啊。”次辰回答得极其爽快，“不过周末你们学校礼堂也对外开放？”

“周末的话，对外开放到下午三点钟，之后就只有学校学生才能进去了。”方若鸣解释道，“我们没人的时候去，看着也清静。”其实他是觉得次辰可能喜欢清静，才给出这样一个建议。

“嗯，那我在家里等你。”次辰也不跟方若鸣客气，“先吃饭吧，吃饱了回去说。”

尽管跟父母去过无数名店，小店的菜依然让方若鸣觉得相当惊艳。对饮食略有些挑剔的少年在这个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小饭店里突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并非只是眼睛看到的那副模样。

想要了解事实，必先接近它。

用餐完毕，两人回到店里继续聊着关于维京人神话的话题。次辰发现方若鸣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后就愿意多说一些这类话题，好让方若鸣也有机会Сhā嘴。

“其实我在想，上次你说的那个关于神话传说和现代文明的假设。”方若鸣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真的挺有意思的，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到底什么是真实，谁也说不好。”次辰笑着摇头道，“不过我坚信这个世界会有奇迹，就好像我相信你会带我去学校看美术展一样。”

“嘿……”方若鸣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别这么说，无论如何我也会想办法带你去的。”

“你变了很多。”次辰看着方若鸣，忽然说道。

“唔？”

“第一次程韵带你和郑旭生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不太一样。”次辰眯起眼睛回忆道，“郑旭生是那种很正统的学生，有点自信的那种——嘿，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会背地里评价别人的。”

方若鸣挠挠头，收回了自己惊讶的目光，“啊，那我呢？”

“你不太一样。”次辰说，“你对世界充满好奇，只是习惯了某种生活方式，一时间难以适应。我也没想到，你最近一个多月的变化会这么大。”

方若鸣点点头，这不仅仅是因为接触了次辰的关系，还因为自己拥有了那种古怪的超能力。

“当一个人力图改变生活的时候，他很容易就能超越自己。”次辰笑着给方若鸣下了结论，“现在的你有很强的好奇心，而且变得稳重了不少，这种变化真是不错。”

“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脸都要红了。”方若鸣腼腆地摆摆手，“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说如果当年的那些神迹是科技的话，为何人们会把这些崇拜加诸在一些神灵身上？”

这个问题提得很有水平，让次辰迅速陷入了沉思中，“唔……其实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得出的答案并不能让自己满意。”

“嗯？怎么讲？”

次辰抬起头笑笑，“我认为，也许在那个时代，真的有人拥有我们现在只有科技才能达成的力量，只是这些力量渐渐失落，当他们最终被人们重新认识的时候，已经无法由个人来控制了。”

次辰的推论其实很符合方若鸣的想法，少年对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奇特能力一直耿耿于怀，此时仔细思考次辰的话，终于觉得真有可能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想到这里，方若鸣顿感轻松不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7)

“次辰大人，您真是我人生的明灯。”得到解惑的方若鸣笑着恭维次辰，“我发现好像没有你解答不了的问题，百科全书哥哥。”

次辰笑着作势要打方若鸣，“最近变得很贫嘴啊你，这算是无师自通么？”

“跟您学的嘛。”方若鸣貌似狡诈地­奸­笑，将话题转回到正常方向，“那周末下午我过来接你？”

“好。”次辰点点头，“这事就不用跟程韵说了，咱们过去看看就好。”

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回去的方若鸣正要告辞，突然发现音像店外面有些­骚­动。透过音像店的玻璃看出去，隐约有些人影在街边徘徊。方若鸣眼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老熟人。

那是利达！

利达的家并不在这个方向，平时方若鸣和程韵在这一带进进出出，也从来没有碰见过他，看他现在晃来晃去、探头探脑的样子也不像来办事，那么唯一剩下的合理解释就是他跟踪了方若鸣。

方若鸣没想到嫉恨这种事能让人有如此动力，愣了一会转头向次辰问道：“辰哥，能不能借我几张DVD回去看？”

自从方若鸣来次辰的小音像店之后，很少提出这种要求，哪怕是次辰主动要借给方若鸣电影看都会被拒绝。方若鸣自己明白，只要他摸过的光盘都会报废，这样不仅会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会给次辰添许多麻烦。然而此际看到窗外那些鬼头鬼脑的身影，方若鸣知道这事肯定无法和平解决，面对麻烦，自己至少要有一点自保的能力才行。

“好啊，要看什么呢？”次辰没有太注意窗外的人影，正面对着宽阔的货架帮方若鸣选电影。

“最近好累，想看点动作片轻松一下。”方若鸣信口胡说道，“你们都说十几年前的动作电影好看，你推荐两张给我看如何？”

次辰照着方若鸣所说挑了几张动作电影，套上可降解的环保塑料袋递给方若鸣，“先看这几张吧，等你看完了再拿新的给你。”

“谢谢辰哥了。”方若鸣道谢之后拿着塑料袋告辞出门，他知道今天晚上还有一场麻烦在等待自己解决。

照例穿过那条狭窄的小巷，方若鸣还没走到车站站牌前，几个面目陌生的年轻人已拦在他的面前。

早有心理准备的方若鸣深吸一口气，没有说什么，装作毫不知情地想要继续往前走。

“嘿，帅哥，回个头吧！”背后如预料中一样的­阴­阳怪调响起，正是利达的声音，“这几天听说您很红啊，我们都来给你捧场了。”

利达的话引起周围小青年们一阵哄笑，方若鸣在哄笑声中将手指伸进塑料袋，摸到一张DVD的包装，然后缓缓转身，平静地看着利达。

和平时在班上的­精­英模样不太相符，利达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不良少年，站在一群比自己年纪稍长的小青年中央，很有点儿少年老大的意思。

方若鸣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同学之间的小矛盾，有必要拉上这么多高年级同学过来凑热闹么？

面对这群人不善的眼神，方若鸣依然习惯­性­地挠挠头，“何必呢？又不是血海深仇，都是一个班的，以后还要相见，谁丢了面子都不太好吧？”

这些台词可不是方若鸣平时能说出来的，多亏了最近程韵和次辰的教导，才有了次辰所谓“比以前更贫嘴”的评价。此时他站在这帮来意不善的同学中央，神情镇定，口气“江湖”，倒显得他更像是一个在外面厮混了很久的社会小青年。

利达没想到方若鸣面对一群人的包围居然还这么镇定，本来准备好的发言顿时有点卡壳，愣了一下才说道：“咱们的事儿肯定没完，你别想这么糊弄过去。”

“不就是丢了点面子嘛。”方若鸣不以为然，“你至少还学了点道理是不是？我这可是手把手教了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呢？”

若是平时，方若鸣断然不会以这种态度跟人说话，也是最近受了不少程韵的影响，方若鸣也变得有点儿毒舌起来。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8)

利达脸­色­一窘，终于怒气勃发地挥手道：“妈的，跟这小子废话一点用都没有，把他按住！”

方若鸣脸­色­一凛，手中DVD的包装被飞快撕开，一股无形力量瞬间注入身体。少年在首当其冲的两人近身之际，手腕和拳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迎着风一拳挥出，正面击中一名伸手过来抓他的青年，那名青年还没来得及叫痛，人已飞出去数米！

这一幕比什么都震撼，方若鸣几乎是本能地叫出了一声古典味道十足的“啊哒”，回身一脚踹中另外一名已抓住他肩膀的小青年，将那人也踹得一路踉跄着后退了十几步！

从次辰手中借来的DVD塑料袋飘然落在地上，被方若鸣撕开的包装隐约可见几十年前的古老字体——《唐山大兄》。

这一次方若鸣的运气极好，无意中挑中的竟是当年最强的武术名家李小龙的代表作。这眨眼之间的几下动作，已经震慑住了周围所有打算动手的小青年们。此时的方若鸣甚至连眼神都变得异常凌厉，他紧紧盯着被这一幕彻底震得说不出话来的利达，“你觉得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这和当日在美术展上方若鸣的画技让利达所感到的震撼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一次方若鸣的力量、速度和日常生活中罕见的格斗技巧，更加带有一种压倒­性­的威势。利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若鸣竟然如此骁勇，要知道刚才那两位可都是学了数年跆拳道的高手！而且就算是没看过李小龙作品的人也知道，刚才方若鸣这两下迅疾如风的动作就算被及时挡住了，估计中招的那位也会疼痛到丧失继续动手的欲望。

方若鸣并不是多事的人，刚才动手也只是为了让事态不继续扩大。知道一定得用手段震慑住对方，少年毫不犹豫。只出手两下，刚刚还哄笑着的小青年们已经个个脸­色­铁青，看看方若鸣又看看利达，纷纷在腹诽着利达怎么惹上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

“我都说了，为了日后好相见，不必弄成这样。”方若鸣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塑料袋，丢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呸，我就不信你能把我们都打倒！”大概是被方若鸣那股气势给刺激到了，利达怒从心起，将手中的香烟向地上一摔，怒骂道，“一起上，我看你能有多强！”

利达的话还真有效果，这一声喊出之后本来愣在当场的人都纷纷惊醒，没错，对方再强不过是一个人，那种一个人跟十几个人对抗的场面除了在电影里见过之外，谁曾真的遇到过？想到这一点，人群躁动起来，剩下的七八个小青年几乎同时向方若鸣围上来。

方若鸣在心中叹息一声，这些人还没完没了了，可他毕竟不能眼看着别人把拳头伸到脸上还不还手吧？

一时间街边的车站前叫声四起，方若鸣的身影穿梭其中，在人来人往中始终未曾倒下。

这一幕维持了大约两分钟不到。

正如方若鸣所预料的一样，从DVD中获得的能力强悍得超过一般人的想象。方若鸣在这一群人中穿梭来往，将大部分人打倒，自己竟连一点轻伤都没受。

速度和力量，人类在体能锻炼中最难突破的两部分在方若鸣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当眼前只剩下利达一个人的时候，方若鸣停了下来。

少年的眼中闪着电，闪着火，让利达不敢直视。

“我还要回家。”方若鸣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帮倒霉鬼，淡淡说道，“你等会送他们回去吧，我下手很有分寸，没有人真正受伤。”

就在此时，公车缓缓驶来，方若鸣再度捡起塑料袋，快步上了车。

利达目瞪口呆地面对着这一切，一直到身边这些装死的“好兄弟”一个一个爬起来才渐渐清醒，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报复的打算。方若鸣最后那骄傲又自信的态度将他的信心彻底摧毁，利达终于明白自己和那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已不是个人能力所能弥补的了。

利达却不知道，此时的公车上回味着自己刚才英雄举动的方若鸣正躲在角落里暗爽。

双瞳之城 第一部分(29)

“耶！装英雄真­棒­！”少年自己握着拳头兴奋，“难怪那么多人想当英雄，真是过瘾！”

车子慢慢驶过一条条街道，司机大叔有些悠闲地偶尔回头看看那个坐在角落里一脸兴奋的少年，摇着头叹叹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像神经病了，这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傻笑，只怕也是处在恋爱中智商约等于零的状态吧。

方若鸣也好，司机大叔也好，他们都不知道，还有一道目光正目送着公车渐渐远去。

那目光锐利无比，仿佛能穿破空间和距离的束缚，刺破幽幽时光，直望见那诸多纷繁的终点一般。

夜­色­正浓，兴奋过后的方若鸣在车上睡着了，梦中他听见了天籁般的歌声，看见了自己心中最美的女孩儿。当这一切都醒来的时候，方若鸣晃了晃脑袋，跳下车，感觉自己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人生般深刻清晰。

争强好胜也能让人成长……方若鸣回想着今天的经历，忽地哑然失笑，现在的自己可能比以前纤细敏感了不少吧？什么事都能联想到很多，这才是所谓的成长吧？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可人要是不肯思考，结局岂不是更糟糕？

上帝爱笑就让他笑吧，还是多思考比较好……

双瞳之城 第二部分(1)

第二天到学校，利达看方若鸣的眼神已经是敬畏中带着恐惧了，想必记忆中那段挥之不去的小浪花让他感觉到了深刻的恐惧。方若鸣对这位班长大人和蔼地笑了笑，吓得利达差点扑通一声跪下。

方若鸣自然不知道利达心中的那些小心思，看利达对着自己已经发不出狠劲儿，他对这个貌似有些社会关系的小班长也失去了兴趣。昨天弄坏了一张李小龙的经典DVD，现在的方若鸣想得更多的，是怎样去弄张一模一样的回来，好还给次辰。

“昨天你去次辰那里了？”程韵的消息比谁都灵通，不等方若鸣撂下书包就问道，“放学就不见人影。”

“嗯，去请他吃饭。”方若鸣对此毫不避讳，他知道就算程韵现在不知道，过几天也会知道，“谢谢他给我的建议。”

“两个男生一起去吃饭？真冷……”程韵捉弄似地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你感谢他给了你什么建议呢？美术展上应该画什么吗？”

程韵问得轻描淡写，但方若鸣却觉得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能感觉到自己心跳速度超标的少年望着程韵淡然又纯美的脸庞，心中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诉说。

稍微犹豫了一下，方若鸣终于战胜了自己的羞涩，鼓足勇气说道：“不，他只是建议我去实践最单纯的想法，不要去想太多结果的事。至于作品的内容……我……”

看见方若鸣变得吞吞吐吐，程韵扬起俏脸笑着等待他的下文。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微妙，程韵的眼神中除了笑意，似乎也有些别的东西。

方若鸣憋了半天，勇气不知道何时化成了血­色­在脸上游走，在同学还没来几个的教室里少年满脸通红，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我觉得……觉得……”

“你什么时候开始结巴了？”程韵捂着嘴笑道，只是轻松之中似乎仍带着一丝期待，“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啊……”

方若鸣在心中小小恼怒了一下，心想自己这窘样子还不都是姑­奶­­奶­您闹的。可心理活动完毕之后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仍在那“我觉得”上打转，硬是憋不出一个具体措辞来。

折腾了半天，程韵也没听到方若鸣说点实质­性­的内容，终于“扑哧”一笑，“呵，算了，我们还是说点儿别的吧。”

眼见这大好的机会在眼前飘走，方若鸣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句，心说连画都画了怎么一句话就是说不出口呢！不过此时程韵看来已经无心再听自己继续刚才的话题，方若鸣也只能随着程韵的意思转移话题了。

“次辰要来学校看美术展？”程韵听了方若鸣的汇报之后略略有些吃惊，“从没听他跟我提起过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是我答应他的，应该努力做到。”方若鸣在许多问题上依然显得相当纯真，“其实不过是来市中心转转嘛，你不用担心。”

虽然不知道次辰跟程韵到底是因为什么认识的，方若鸣却从与两人的交往中渐渐看出，他们之间确实应该没有自己和郑旭生所担心的那种关系。程韵对次辰是像对哥哥一样的信任，而次辰对程韵显然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欣赏。

方若鸣的话让程韵不再探讨次辰的想法，不多久郑旭生和张琳也陆续来了。坐得最近的四个人凑成一个小圈子闲聊近日的影视作品，听说班主任杨老师就要回来了，大家都异常紧张地抓紧这来之不易的最后一段休闲时光。

第二天方若鸣在家里睡了个暖暖的懒觉，让自己最近由于频繁使用超能力而有些疲惫的­精­神得以恢复之后，才收拾妥当去接次辰。

方若鸣在午饭过后就动身了，他知道想要带着一个残疾人穿过半个市区肯定会有些辛苦，为此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周末的阳光很好，行人也比平时多。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方若鸣信步走出家门，头顶的云走得匆忙，夏日里的风让方若鸣想起很快就要到来的期末考试。对考试微微有些惧意的少年开始胡思乱想，考虑自己要不要拿套电子教学光盘使用一番，对付一下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