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大这么说,福贵连连冷笑,说:“如此,我就在这里等。”说着看了一眼陈大,又看了一眼门房,见他们脸上都是为难的表情,便又说:“我不让你们作难,我,在门外等!”说着就起身,套上自己的大袄就到了门外,往那背风的地方就是一蹲。
见此,陈大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摇摇头回来。
福贵嫂也不是一个傻子,见陈家的门关了,便到对面的店铺里买了两个炉子,把火烧得旺旺地坐在陈家门口等,还让对面的馆子里送了一大碗的热汤面吃了,然后抱着馆子送她的手炉,热呼呼地缩在墙角里哼着小调儿慢慢地等。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天黑,福贵嫂见里头还没有动静真有些急了,正要去敲门便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忙把炉子给各处还了,然后装出哆哆嗦嗦的样子等着那门开。
吱嘎一声,门开了,出来一个穿着青布大袄的中年妇人,福贵嫂认得这个妇人,忙过去套近乎:“他胡婶子,你们可回来了!”
“小姐说,请你回去。”颜氏将福贵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语气极淡地说。
一听还是这话,福贵嫂一下子就急了:“老话是怎么说的?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就算二爷当初对不住二奶奶,可也受了这许多的罪了,如今病了,二奶奶就算是不去瞧一眼,好歹也见见我听听二爷如何了啊!怎么就这么狠心,连面儿也不露一个?”
听着福贵嫂埋怨起点儿,颜氏有些不高兴了,气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乔家那几年是怎么作践我家上姐的,你不清楚吗?那时可是他招了别人,逼得小姐非走不可的,如今小姐走了,他乔书杰又巴巴地天天咱们家门前屋后地转悠,又是何必?还觉得我家小姐‘下堂妇’的名声不够响亮?”
人家处处占理福贵嫂知道不能在旧事上磨,只得改变策略,朝颜氏央求道:“他婶子,这事儿对对错错谁又说得清?好,就算是咱们二爷的错,可二爷他也是无心的。二奶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一个那般性子的人,受了那么多的气愣是一声不吭,为的不还是二奶奶吗?现如今可好!往常只念着二奶奶就够苦的了,如今再加上小哥儿,一想起来就跟摘他的心尖儿一样。他虽不说,可我们看着也替他难过啊!”
福贵嫂在外头连哭连说,其实只是图自己心里痛快而已,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说到伤心处时竟从里传来她盼望已久的声音:“妈妈不要再说了,我去!”
“二奶奶!”光听这声音福贵嫂就知道是谁了,正要冲进去,就见一袭白裘罩身的富贵女子从门后出来,金银玉翠的华美打扮,看得福贵嫂真有些怀疑真假。
点儿出来,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她看着福贵嫂哭得也是一脸的泪,便别过了头,抹了抹自己的,对身后的韩婆子说:“你去把玉儿抱出来。”
韩婆子怔了一下,立马应着:“唉!”
不一会儿乔玉就被抱出来了,点儿接了过去,对福贵嫂说:“走吧。”
到了这一会儿福贵嫂还有些不敢相信,为求真假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才追了过来。
许是早已经准备好了,陈府的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分别由陈大和老胡驾车,点儿上了头辆马车,福贵嫂见罢,连忙也挤了上去。
正经的马车比起驴拉的板车肯定是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乔书杰的住处。福贵嫂领着他们便从侧门进去,把马车直接驶进了内院。
“二爷,二奶奶回来了!”待马车停妥,福贵嫂人还没有从车厢起身便冲里面喊了起来。
乔书杰正在跟田桑谷下棋,听得福贵嫂喊,手中的棋子吧嗒地就掉到了桌上,然后怔怔地望着田桑谷,好似要从他那里知道些什么。
田桑谷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拉长了自己的身子朝外面一看,只见两辆甚是华贵的马车停在院中,马车上各自下来好几个人。这时候点儿从头辆的马车里正好下来,虽说生了孩子后她变得丰腴了不少,又时隔一年多,但田桑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点儿,忙跟乔书杰说:“真是弟妹。”
听得田桑谷这般说,乔书杰蹭地就跳了起来,急急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裳,跟田桑谷说:“师兄你先帮我去挡挡!”
看着乔书杰这样田桑谷笑了,扯过大氅往他身上一搭,说:“两口子见面有什么好讲究的。”说着就拉乔书杰出来,乔书杰没有办法只得随着他出来。
“弟妹回来了?”田桑谷看着点儿倒是自然得很,笑着关候了一句便冲上了乔玉,从韩婆子手上将乔玉抱了过来,逗弄着:“小东西都这么大了?来来来,叫伯伯!”
“爹爹!”乔玉瞅了瞅田桑谷,然后挣出小手又在田桑谷的脸上抓了抓,嫩声嫩气地喊了一声。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田桑谷和孩子,田桑谷大囧,干咳一声朝乔书杰说道:“看吧,我说得多对,他这么大哪里懂得认人,只是呓语而已!”
“爹爹!”就在这个时候,小东西十分给面子地转头看向乔书杰,然后嫩声嫩气地又喊了一声。
听着这一声爹爹,乔书杰的心都化成水了,走过来把乔玉抱了过来,苦笑着说道:“臭小子,够坏的!爹是随便乱叫的吗?”说着转身面对着点儿,笑了笑,扯了扯嘴角只说了一句:“外头冷吧?”
“车里有暖炉,也算不得冷。”点儿只觉得面部僵硬地动不了,鼻子也有些泛酸,为了遮掩忙转过了头。
见着这么一幕,田桑谷知道自己不能呆了,忙叫了一声:“哎呀,看我这脑子,西大街还有一个病人等我去复诊呢!你们谁能送我一下?”
说是在问,其实就是想把大家都带出去,这些人也是练历成精的,哪里不懂得他是什么意思,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旁的人一走乔书杰心里自在了许多,但同样的也紧张了许多,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孩子受不住了,在怀里直动。可孩子越是这样他越是抱得紧,乔玉最终受不住啊啊地闹了起来。
点儿听见孩子闹转头一瞧,只见乔玉脸都胀红了,忙跟乔书杰说:“你勒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