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且说那伙强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庄前,摆开阵势,鲁智深就如猛虎下山地来到了阵前,那大头领骑在马上挺着长枪叫骂道:“那秃驴在哪里?早早出来决个胜负。”鲁智深看到他,也不答话,举起手中禅杖就去打他,那头领却大声叫喊着:“和尚休要动手,你的声音好熟,你且通个姓名来。”鲁智深报上了名号,那大头领竟哈哈大笑,滚鞍下马,撇了枪,倒头便拜道“哥哥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手。”鲁智深不由得一愕,还以为是他耍什么花招,跳退数步外,定睛一看才知道是九纹龙史进的师傅打虎将李忠,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李忠拜见已毕,问鲁智深缘何做了和尚,智深邀请他去刘太公家叙谈。
那刘太公正在忐忑不安地观战,却不料双方还没交手就和握手言欢了,并且看到鲁智深带着那强盗头子朝自己家走来,差一点昏死过去,心想这和尚原非善类,与他们是一伙的,这下自己完了,可能要赔了女儿还要搭上自己一条老命,说不定这庄上的人也要遭殃,他一边后悔,一边胆战心惊。想那老汉也着实可怜,差点没吓出精神病,一日数惊,先是山大王不问青红皂白,要抢自己的独生女儿,让自己痛不欲生,后是鲁智深大言不惭地说要帮他解危救难,自己好酒好肉的供奉他,到得晚间那山大王来了,自己正满怀希望地等着他为自己说转那强人不要强娶自己的女儿,谁知他却把那大王打得鬼哭狼嚎,弄得自己心惊内跳,这一次强盗来庄上泄愤,他又与强盗握手言欢,又让自己陷于绝境,本指望他保护自己和庄里人,他却要助纣为虐,看来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刘太公忧心如焚,叫苦不迭,但说鲁智深领着李忠走进刘太公家,来到厅上叙旧,鲁智深喧宾夺主,大大咧咧地坐在正面,唤着刘太公出来,把个刘公吓得不行,不知道要怎样发落他,不敢向前,鲁智深说:“太公不要怕,他也是俺的兄弟。”那太公本就疑心他们是一伙的,心里七上八下,此时亲耳听到鲁智深承认了那那强人是他的兄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里更是惊惧,更加慌乱,不敢出来,但又有些畏惧他们,怕惹恼了他们后果正加不堪设想,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象个待审的犯人。鲁智深把那日同李忠一起喝酒后,支助金翠莲父女逃离了险境,后来自己三拳打死郑屠,到五台山出家,后来又喝酒闹事,惹恼众僧,长老写信推荐他到东京大相国寺去做个职事等等事情从头至尾的告诉了李忠。李忠也告诉他说:自从与他分手后,听说他打死了郑屠,官府要捉拿鲁智深,因害怕连累自己想要邀史进一起出逃,没有找到史进,只得只身出走,走到这桃花山碰到一伙人抢劫自己,这为首的就是被鲁智深打的名叫小霸王周通,他打不过自己,就拜自己为大哥。把这第一把交椅让给自己了,因此在这里落草。鲁智深说既然如此就请周通不要再为难刘太公了,这门亲事就不要再提了,他只有一个女儿要留在家里给他养老,至此,一旁的刘太公才恍然大悟,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不禁大喜,安排酒食出来管待二位,连那大王带来的小喽也都照顾到了,都分发了酒食,刘太公拿出先前二大王周通留下的金子,鲁智深叫李忠收了去,李忠也答应了这退婚的事包在自己身上,且请求鲁智深与刘太公同他一起去山寨走一趟,与那二头领小霸王周通当面说清。
刘太公叫庄客抬安排轿子,抬了鲁智深一起随着李忠上桃花山去,到得那里,同坐聚义厅,李忠请周通出来相见,周通见了鲁智深,心中甚怒,这周通也确实没舍能耐,运气也算是差到家了,当初剪径,遇上李忠这个武功三流的货色都被他打败,没奈何让出头领位置,这次想讨一门亲事,亲没成却被打了个半死,只望着大哥给自己出口气,却反引狼入室,你说他气闷不气闷,眼见着大哥同着仇人坐在一起,就在自己的寨堂之上,反客为主,自己反要拜见他,这叫他威风扫地,传出去让江湖人耻笑,他身上的痛尚且能够忍受,这心里的憋屈真叫人活受罪,他上得堂来,忍不住怒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来寨里,让他上面坐!”李忠却漫不经心地说:“兄弟你认识这个和尚么?”周通满腹委屈地说:“我若认得他时,须不吃他打了。”李忠笑道:“这和尚便是我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周通也算明事理,马上改了一副面孔,扑翻身便剪佛,他能这样见机行事,迅速放弃前嫌,化敌为友,也确实不容易,武功虽然不高,人却机灵,梁山上有他的一席之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在鲁智深的劝说下,周通答应放弃逼婚的行为,不再为难刘太公父女,这场抢婚的闹剧经过一波三折后就此和平解决了。鲁智深凭着他的智勇和运气又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刘太公返回了周通留下的金子和缎匹,如释重负地回去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七
那李忠椎牛宰马,安排了筵席,好生招待了鲁智深数日,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几天后就不免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来,鲁智深是聪明人,看出李忠周通也不是个慷慨的人,作事吝啬,只要下山,两个人又假意挽留,鲁智深执意要走,只推托说:“俺如今出了家如何肯落草?”李忠周通也知道鲁智深手头拮据,没有多少盘缠,要不然以他的脾性早就走了,不会再打扰他们的,因而说道:“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时,我等明日下山,所有收获,尽送与哥哥作路费。”
次日,山寨里一面杀猪宰羊,准备为鲁智深饯行,正准备开席,金银酒器都摆设好了,忽闻小喽罗来报,山下有两辆车,十数人经过,李忠二人听说认为是劫财的好机会,点了众多小喽罗,只留一两个伏侍鲁智深饮酒,两个好汉临走前匆忙与鲁智深说:“哥哥自请喝几杯,我们下山去取些财来与哥哥送行。”吩咐已罢,引领众人匆忙下山。
看着这桌上摆设的金银酒器,鲁智深不由得怨恨李忠周通二人太小器了,明明有着现存的金银却不送给自己做路费,却说什么要去打劫别人的再来送给自己,莫非是搪塞我的话,有现存的粮食不接济别人却说等这季的粮食熟了再给你,鲁智深可等不急到那天,再说等到他们抢些财物来援助自己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就他们那种三流的手段,三脚猫功夫能否抢到东西还很难说,我可不愿再呆在这你看他们的眼色,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舍远求近,就拿了这桌子上的银子,事不迟疑,当机立断,出其不意地把那两个小喽罗一人一拳,打翻在地,再把他们用绳索绑在一起,塞上嘴,便取出包裹打开,丢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把那金银酒器踩扁了装到包裹里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干脆利落,一眨眼功夫就做完了,接着迅速带着武器背上包袱逃离现场,到达后山,却见地势险要,无路可走,眼前是陡峭的山波,一时急得不行,怕他们回来撞见面子上不好看,毕竟有些心虚,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虽说不十分慷慨,但也不曾亏待自己,自己一时气愤做出这样的事万一被他们撞见还不知如何应付,没奈何,为了摆脱面前的窘境,鲁智深豁出去了,鼓足勇气,把那包裹和禅杖戒刀等丢下山去,自己搂抱着头面往下一滚,骨碌碌地滚到山脚下,再拾起器械和包裹放开手脚一溜烟地跑了。
鲁智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如何也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来,这是否有损他好汉的名头呢?他的英雄之名是否应该受到质疑?鲁智深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地道,但是不要忘记了李忠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的钱财来得是否正当,既然他们是抢劫得来的钱财,就无所谓正义之财,既然如此,鲁智深要从中分一杯羹又有何不可?再说鲁智深做这事也是受到李忠他们的怂恿,他们如果不说送些银子与他做路费,就不会引起他的奢望,既然许诺了又迟迟不兑现,让人空抱悬望之心,也是不应该,所以说鲁智深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再说劫富济贫是梁山的政策,富人的钱可以抢,强盗的钱就抢不得?
鲁智深逃离了桃花山,一路狂奔,从早晨直走到午后,一口气走了五六十里路,身体疲惫不堪,腹内饥肠辘辘,早晨走的时候匆忙,没曾吃下一些东西,这时候只寻思如何弄得一些食物填饱肚子,不由得东张西望,四顾茫然,渺无人烟,心里正失望,突然听见远远的有铃铎之声,鲁智深不觉喜出望外,犹如黑暗中见到了光明,犹如沙漠中见到了绿洲,那种喜悦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马上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他这一去不打紧,遇上了他平生最危险的敌人,遇上了他人生最惨重的失败,差点因此搭上了一条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
鲁智深寻着铃铎声走过数个山坡,顺着一条山路走了约半里路,见到一所破败的寺院,微风吹动着铃铎,传来一阵阵风铃声,说不出的荒凉和寂寥,那个字迹斑驳的牌匾,红漆已经凋落,仔细辨认依希可见上面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瓦罐寺’,离他不远处转过一座石桥,有一座古寺,已经年代久远,进入大门,里面颓败不堪,钟楼倒塌,殿宇崩坍,野草蔓生,苔藓匝地,鸟鹊垒巢,蚂蚁做窝,怎见得,有诗为证:
野草连绵绕殿生,苔痕绿藓结窗棂,西风瑟瑟禅堂静,乌鹊啾啾古刹宁。
蝼蚁欢呼尘粉落,苍蝇鼓噪蟋蚊呤,斑斑污渍观音脸,褴褛衣衫佛祖身。
面对这满目的苍凉,鲁智深不禁大失所望,暗自*了一回,继续朝禅堂后面走去,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都没有了,四周墙壁斑驳陆离,智深叹道这个原本规模忒大的寺庙如何败落到如此地步,进入方丈前看,只见满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铁锈斑斑的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嚷嚷:‘过往僧人来投斋’声音在寂寥空旷的破败的庙宇里回荡,震落柱子上的粉尘,面对着阴森恐怖的古刹,鲁智深虽然胆大异常,但也有些许冷意,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忍不住又如前叫了几声,回应他的仍然是无边的死寂,回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有了,灶也塌损了,鲁智深把包裹解下来,放在监斋使者面前,提着禅杖到处寻找,寻到厨房后面一间小屋,见几个和尚坐在地上,一个个面黄肌瘦。鲁知深不禁愤然道:“你们这些和尚好没道理,由洒家叫唤,没一个应。”那和尚却神神秘秘地向他打着手势轻声道:“不要高声。”鲁智深好生奇怪,有什么值得这样神神道道的,本来这个破庙就有一种阴森肃杀的气氛,再加上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使这古寺的气氛更加充满神秘和恐怖的气氛,仿佛其中蕴含着无数的秘密,鲁智深迷惑地说:“俺是过往僧人,讨顿饭店吃有甚利害。”鲁智深以为他这样一说,和尚定会布施点什么给他吃,不说是同门中人,都是光头和尚,须得和光同尘,就是一个过客也会施舍一二,因为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和尚却说出了足以让他惊讶的话来,他一天没进食,就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而这几个人却比他的遭遇更加的凄惨可怜,三天没吃饭,看来是讨饭的遇到了叫花子,同病相怜,鲁智深心下慨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哪有三天不吃东西,还坐在这里等死,既使庙里没东西吃也可以出外化斋,再看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似有些言不由衷,因而道:“胡说这偌大的地方,不信没有一点粮食。”听到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老和尚没奈何只好与他细细说明,原来这里以前光景也还好,只因来了两个恶人,一个和尚一个道人强占寺院,无恶不做,毁坏寺庙并把原本的众僧都赶跑了,任他怎样说鲁智深就是不信,质疑他如何两个恶棍有如此能耐,又不是三头六臂,这偌大的寺院众多的和尚难道不能对服这两个人,况且还有地方官员管辖,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坐视不管,任其为所欲为,横行不法,那和尚说你有所不知,这两个武功好生了得,一个叫生铁佛崔道成,一个叫飞天夜叉丘小乙,就是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两人哪是什么出家人,简直和绿林强盗一般,顶着出家人的名声为非作歹。鲁智深正在听他们说的时候却突然嗅到了一阵香味,更加引得他饥肠辘辘,他天赋异秉,不仅有强健的体魄,威猛的身形,骄捷的身手,还有灵敏的嗅觉,狮子似的威猛,猴子似的灵活,猎犬似的嗅觉,可怜那几个和尚自以为食物藏得天衣无缝,慌言编得滴水不漏,但还是逃不过鲁智深的火眼金睛,况且人在饥饿时所有的嗅觉器官和味觉器官都处于待机状态,这些器官的潜能都能得到充分发挥,鲁智深本是一个嘴馋的人,与猪八戒有得一比,他的嗅觉象他的四肢一样的发达,就是在酒足饭饱时嗅觉也相当灵敏,何况是在饥饿状态,鲁智深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象一只饥饿的狼嗅到了血腥,瞪着锐利的眼睛四处找寻香味的来源,终于在后面发现了一个土灶,草盖上透出浓浓的雾气,智深毫不迟疑地揭开锅盖一看,原来里面正煮着一锅粥,那浓浓的粥香味诱惑着他垂涎欲滴,常言道饥不择食,此时的一碗粥比饱胀时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都富有诱惑力,史书上记载的由饥饿引发的悲剧场面令人不寒而粟,不要说树皮草根,什么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可想那种滋味比死都难受,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会返回动物的本性,什么道德伦理,什么礼仪伦常,什么忠孝节义,仁义理智信,温良恭俭让,都统统的见鬼,仓禀实而知礼节,只有能填饱肚子,才能去追求所谓的精神境界,肉体不存,精神焉在?皮之不存,毛将焉在?精神会随形体一起消失,换句话说肉体是精神的载体,肉体没有了精神也就失去了依托,所谓的精神永垂,都不过是美好的愿望,是一种象征意义,所以不管哪一朝代的统治者都不敢忽略百姓的衣食问题,吃是人类的也是动物的最低要求,谁也无法回避,不管多么崇高的人都是要吃的,食人间烟火的,民以食为天,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淳朴最善良的最安份的,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只要有维持生命的基本物质,就不会选择造反,老百姓不管谁当政,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去就知足了,因此武则天当皇帝时候老百姓也没有因为是她是女人就起来造反,造反的都是李姓王朝的孝子贤孙和官僚地主,他们中绝大多数是为自身的利益才选择造反的。水浒传故事产生在朝廷昏暗,政治*,奸臣当道,贪污盛行,内政不举,外寇入侵,战争频仍,灾祸连连,民不聊生的阶级矛盾相当尖锐达到不可调和的背景下。
鲁智深揭开了锅,不禁勃然大怒,道:“你们这些和尚好没道理,骗我说三日没吃饭,这里却煮着一锅粥,出家人为何说谎?”那些和尚正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弄到一点粥来,几个人围在这里垂涎欲滴地睁大眼睛守着这一锅食,眼看着要被不知哪来的野和尚抢去了,这心里的哀伤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们奈何不了鲁智深,只把那些碗碟钵头杓子水桶等凡是能做盛器的都拿了去,意图是很显然,是不让鲁智深吃到粥,但是他们拦不住鲁智深的,俗话说急中生智,鲁智深看到旁边有个春台,估计是用着祭祀的容器,他眼疾手快,一把端起那春台,拾把草,把那春台里的灰尘揩去,也不怕烫伤,把那沸腾腾的一锅粥端起来倾倒在春台里,这一连串的动着让旁边的和尚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一个个心痛不已,象抢了他们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蜂拥而来,誓死捍卫着这锅粥,可是他们的能力实在太小了,一个个经不起鲁智深的一推,就被推得远远地跌倒了,鲁智深喝了几口手中的粥,那些红了眼的和尚疯子似地涌上前来,要夺他手中的食,口中说:“我们饿了三天好不容易化了这些粟米来,随便熬些粥吃,却被你抢去了。”鲁智深听他们说得这样可怜,便不忍再吃,放下春台,能做到这点也属不易,刚才因饿极顾不了许多,现在良心发现,迷途知返,立即放弃了错误的行为,知错能改,孺子可教,悬崖勒马,善莫大焉。所以说鲁智深还是有佛根的。
十九
鲁智深放下好不容易到手的粥,正准备向和尚们道歉,却突然传来一阵歌声,正是烈日炎炎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这里为一锅粥抢得打破了头,那边却有闲情逸致唱歌,鲁智深忍不住好奇心,走出来张眼一看,这一看让他发现了一个稀奇事,破壁子里望见一个道人,担着一个担儿,一头是竹篮,里面露出鱼尾,外加荷叶托着的肉,另外是一桶酒,一边是破帽遮檐一边是酒肉飘香,一边是歌舞升平,一边是苟延残喘,一边是清平世界,酒池肉林,一边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杜甫笔下的一幕又在他的眼前重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看此人唱的歌更是洋腔怪调:“你在东来我在西,你无男来我无妻,我无妻时犹闲可,你无夫时好孤凄。”此人一副流氓相,唱出的歌也是轻薄,鲁智深正自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尽碰些稀奇古怪的事,先是瑟缩着几个要死不活的骨瘦如柴的和尚,这会儿又见到一个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的的道人,在同一个地方的人活在两个世界里,和尚的日子不但清苦而且寒酸,道人的日子不仅自在而且奢华,听他唱的歌看他担的酒鱼肉,就知道他吃香的喝辣的,还思量着依红偎翠,人言饱暖思*,这道士吃饱了没事干就思谋着*之事,并且毫不掩饰心里的欲望,通过歌子表达出来,且不说鲁智深正在感叹,那老和尚走到他的身边悄悄地指着那道人告诉他说这就是方才与他提起过侵占寺院的恶人之一,鲁智深听后,也不答话提着禅杖便尾随道人而去,他倒要看看这道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那道人一边想着美事,一边轻快地挑着担子飘然而行,他绝想不到身后缀了一条尾巴,他一直朝方丈后墙去,智深随着他跟到里面,只见绿杨下,放着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食品,桌边坐着一个和尚同着一个年幼的妇人,这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这胖和尚也真懂得享受,选择这处风光秀丽的绿荫院中,轻风徐徐,面前摆着美酒佳肴,身边依偎着红粉佳人,不仅赏自然风光,得天然之趣,而且品美酒拥佳人,这种闲雅舒适的生活恐怕只有公子王孙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得了,鲁智深方才还在赞叹那道士浪漫,现在和这个和尚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无法可比,这和尚是实实在在的享乐,那道人却是心底的憧憬,鲁智深心想他的好日子是巧取豪夺得到的,他是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他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享用别人的血汗,他那黑皮也真够厚的,恬不知耻得无以复加,想自己闯荡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厚脸皮之人,但似此等牛皮者真乃平生仅见,莫非此人是传说中的恶来,但今天碰到洒家手里便要管他一管,忍不住心头火起,径直走到他们的面前,正待发问,那和尚此时正好看见他,猛然一惊,陡然间来了这个体形魁梧高大,相貌凶狠的和尚,不由得心中一凛,跳起身来,却突然说:“请师兄坐,同吃一盏。”虽然仅仅两个动作,却充分说明此人反应迅速,在极短的时间内头脑里已转了好几道弯,他先是跳起身来,说明他机警,怀疑来人的身份,迅速进入临战状态,他深知自己作恶多端,难免有人寻仇,所以时刻保持警惕,他看鲁智深的相貌可疑,动作诡秘,来历不明,且此地偏僻,突然间来了这个不速之客,种种迹象表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么他为何要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呢,因为他随即想到自己身边没有武器,而对方象是个练家子,且手里有禅杖,怕自己赤手空拳难以对敌,因而立即改换策略。邀他入席,一来在拖延时间,麻痹敌人,寻找战机,二来摸清敌人底细,做到有备无患,了解敌人,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做到万无一失,想此人心机如此,实在可怕,可想而知,他号称生铁佛并非浪得虚名,不仅武功高强,心思细密,临危镇静自若,反应极为灵敏。
那生铁佛崔道成确实是个极为奸险狡诈的家伙,这不,接下来鲁智深就中了他的奸计,鲁智深没有吃他们的酒肉,问他们如何把寺院给毁了,那和尚不慌不忙地说:“你坐下待我慢慢给你说明白,先前这寺院僧众极多,田产又广,只被廊下那几个老和尚给毁败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吃喝玩乐,包养女人,挥霍一空,长老也曾阻止他们的恶行,哪知他们联手把长老排挤走了,他们变本加利地作威作福,横行无忌,极尽奢侈和糜烂,寺院的僧人都走散了,寺院的田产也被变卖一空,我和这个道人最近到得此处添为驻持,正要整理门户,修盖殿宇”鲁智深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但还是有些不信,问他身边的小夫人是谁?如何在这里?他仍然若无其事的说,这小夫人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他的父亲曾是本寺的檀越,如今家破人亡,实在是可怜,他的丈夫又卧病在床,今日来寺庙借米,小僧同情他的遭遇,看在他父亲曾施舍本寺的面上,因此请他一同吃饭,他这样一说说得入情入理,娓娓动听,把自己描摹成是替天行道,兴利除弊,救危扶困,知恩必报的君子,鲁智深听了他一番巧妙的说词,竟信以为真了,反而责怪那几个和尚欺骗自己,因而掉转头来,要找那几个老和尚问罪。
二十
鲁智深相信他的谎言,这一去却中了他的奸计,本来这是一个除恶的好机会,却被他轻易放过,以至酿成大患,差点葬送了自己的命,兵家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他却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有同样的机会了,待鲁智深怒气冲冲地质问那几个老和尚为何要骗自己,那几个和尚提醒他说:“你中了他的奸计了,他方才见你有戒刀禅杖,全副武装,他手无寸铁,不敢与你相争,你如果不信,你再去看看。你也不想想,他们吃鱼吃肉,我们粥都没有得吃,饿了三天才弄得一点还怕你抢去了。”鲁智深这才恍然大悟,可惜他现在明白太迟了,错过了一个绝好的除暴机会,在他刚才去的时候那崔道成手无寸铁,如果那时与他厮杀,鲁智深取胜的把握很大,只可惜他中了他的奸计,放弃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跑到这里来责问老和尚,等他明白了再折回去,战机已发生深刻变化,对手已做好决斗的准备,正磨刀豁豁地等着他上门,有利的局面已向敌方转化,自己已由主动转为被动。其实人生的许多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机遇稍纵即逝,当它来临的时候悄无声息,去的时候也无影无踪,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时候机遇关系着一个人的生死荣辱,一个国家的兴替盛衰,一个企事成败兴亡,优秀的谋略家不会放过任何成功的机遇,明察秋毫,待机而动,鲁智深吃亏就吃在太过于自信自己的武力,而不愿深思熟虑,轻率毛燥,有时候光有武力还不行,还得有智谋,鲁智深也有智谋,但智谋还不足,还不够冷静沉着,还缺乏沉稳,这就是他能成为一个有勇力的驰骋沙场将军,而不能成为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事家,谋略家的原因所在。
面对狡猾的对手,鲁智深缺少警惕性,他听了和尚的点拨后,急急地又来到了方丈后,见那角门已经关上,他一脚踢开,此时那崔道成毫不示弱了,先发制人,拿着朴刀赶到槐树下来攻鲁智深,鲁智深与他刀来禅往战在一起,一来一往十四五个回合,那崔道成渐现体力不支,想必是洒色掏空了身子,享乐过了头,武功也荒疏了,这回可要付出血的代价,这真应了一句话,‘平日多练功,战时少流血’崔道成正在招架不住,正思谋着逃走,不想此时那个一直没出场的飞天蜈蚣丘道人突然加入,他不愧为飞天蜈蚣的称号,行事阴狠毒辣,从背后袭击鲁智深,一把锋利的朴刀正从鲁智深的背后刺来,鲁智深瞬间意思到危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战况正紧张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对手以外的事情,这就是一个优秀的武士所具有的素质,有这样灵敏的感觉可以死里逃生,足以称霸江湖,从这点可以看出鲁智深是一个武学奇才,天贼异禀,鲁智深仿佛有第六感观,或者叫心灵感应,那飞天蜈蚣动作轻巧,行事诡秘,出手狠毒,鲁智深在间不容发之际,逃过了死劫,他见背后有人影晃动,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他分身无术,不敢回头,只得大吼一声“着”吓得崔道成一愣,只这一愣之机,他就从崔道成刀下瞬间滑脱了,两个敌人又转身攻来,鲁智深与他们战在一起,难解难分,相互缠斗了十合之上,鲁智深一来因为连日奔波体力消耗太多,二来久未进食,腹内饥饿,三来他二人联手,拼杀他一个,所以有些力不从心,他想如此拼杀下去,恐怕性命不保,因而故意卖个破绽,拖着禅杖便走,那两个敌人心怀怯意不敢全力追杀,至使他逃脱险境。越跑越远,书中交待,鲁智深逃走的时候是拖着禅杖的,熟悉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关云长有个绝技叫做拖刀计,那鲁智深以这样的方式逃走,说不定隐含着这样的必杀技,那二人当然不敢尽力追,眼看着他逃脱了。
二十一
鲁智深堪堪逃离虎口,惊出一身冷汗,骄傲自满,横勇无敌的鲁达一生中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差点成为敌人刀下游魂,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能够全身而退也算是他的福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可惜了那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金银,从李忠他们那里得来的金银,到头来却落于敌人之手,鲁智深一边灰心丧气地走着,一边惋惜着,行一步,懒一步,说不尽的失落,说不尽的忧愁,这个从来乐观豪爽的汉子这回却深切体验到江湖落魄的滋味,真是英雄也有寂寥时,好汉难免受挫折,他之所以如此心痛那银子,并不能说他俗气,说他贪财,因为他明白有钱能走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金钱虽有铜臭,金钱这东西,问事间钱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商品经济以来,下自小偷强盗,上到贪官污吏,不知有多少人为钱丧尽天良,不择手段,导至身败名裂,*烧身也毫不悔改,仍然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挺而走险,粉身碎骨也不惜,说明金钱的诱惑力有多大,资本的原始积累充满了罪恶,人人知道金钱可恶,人人也知道金钱可爱,可爱的是它能使你享受生存环境改善,物质生活优越,精神生活丰富,同时也可以提高地位,总之好处多得很,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得来的钱财合理合法,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只有这样的钱财才属于自己的,享用无愧,梁山好汉提倡的劫富济贫其实有它的片面性,它的前提是为富的都不仁,不仁的人可以抢,但实事并非如此,有很多人的财富是靠勤劳得来的,也有的靠才智得来的,善于经营长于谋划,善于投资都可以获利,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就属于正当的收入,就不允侵犯,但是何谓合情合理,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鲁智深一步一懒地走着,又饥又累,加上失败的沮丧和对银子惋惜,满腹的惆怅,他百无聊赖地走着,走了几里路,前方出现了一处繁茂的森林,只见得怪石林立,老树横斜,荆棘丛生,虬枝错杂,赤影参差,原来这里有一大片赤松,殷红似血,四周雾气缭绕,奇松怪石,峻岭峭壁,高耸入云,古木参天,藤萝匝地,阴气沉沉,平添了许多神秘和恐怖的气氛,鲁智深心道,好座猛恶的林子,在这种阴森恐怖的深山老林里应当是人迹罕至了,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平凡的世界往往隐藏无限的玄机,鲁智深今天所碰到的一切都隐含着许多的诡谲。
这一次他又遇见了奇事,就在他无比寂寥的四顾茫然的时候,在这种死寂的气氛中,突然看到一个人,鬼魅般地从树后闪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着,当他看见自己后,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又消失在树丛中,鲁智深说不出的郁闷,今天真是活见鬼,运气出奇的差,先前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饿着肚子被人打得丢盔弃甲,这时又被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人鄙视,莫非他是一个剪径的强人,见自己是个光头和尚,身上连个包裹都没有,一副穷困潦倒相,眼见没财喜,瞧不起俺,自认晦气,故而轻蔑地朝我吐痰,鲁智深这样的想着益发的恼怒,真应了一句话,人若是走红时处处顺风,人若倒霉时时时背运,鲁智深算是霉到了顶,一条路走到黑,如果他今天赌博肯定是稳输不赢,他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无法发作,却被这不知哪来的野汉子轻视,因而忍不住气闷,大喝一声道:“兀那林子里的撮鸟快出来!”
二十二
那汉子却在林子听了哈哈大笑着说:‘我晦气,他倒来惹我。’鲁智深被弄得一头雾水,怎么那汉子仿佛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把我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不仅把他要说的话说出,而且把自己要做的事也提前给做了,只见他拿着朴刀跳出来要动手,鲁智深笑傲江湖几十年所向无敌,几曾象今日一败涂地,一辱再辱,仿佛这只老虎今天成了病猫,谁都可以欺侮,谁都可以借机教训他一番,难道真的变天了,难道自己到了英雄末路了?那气愤和沮丧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更有不能容忍的是那汉子还破口大骂道:“秃驴,你是当死,不是我来寻你。”这是什么话,这秃驴二字是自己骂别人的话,今天被他引用来骂自己,更有甚者,骂自己当死,这岂不是反了天,鲁智深被哽得说不出话,那小子气焰太嚣张了,鲁班门前弄斧,孔子面前卖文,鲁智深半天才缓过气来,老虎不发威还当我是病猫,叫你认识我,抡起禅杖便打,那汉子也不含糊,拈起朴刀便要来斗,突然响起对方的声音好耳熟,迟疑了一会说道:“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什么?”鲁智深怒气冲冲地说:‘等我与你战上三百回合,再与你说话’那汉子也不禁大怒,举起朴刀来战鲁智深,只见一个刀光闪烁,一个杖影朦胧,刀来处恰如闪电,杖到时恍若惊虹,一个是怒目睁睁,一个是怪眼凶凶,一个是下山猛虎,一个是出海蛟龙,一个是杖头出火,一个是刀下生风,二人只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斗了十数回合,那汉子不禁心下暗暗喝彩,好个莽和尚,接着又斗了四五回合,那汉子又喊暂停,我有话说,鲁智深也知这汉子武功了得,与自己有得一拼,短时难分胜负,因而听了他的话,停止格斗,跳出圈外,那汉子接着请问他的姓名,鲁智深告诉了他,不想那汉子却撇下刀,翻身便拜,鲁智深被他搞糊涂了,刚才还以死相拼,这会却顶礼膜拜,前倨而后恭,变色也末免太快了吧,因此张着迷惑的眼睛看他,汉子不慌不忙地问他你认得史进么?鲁智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史进史大郎,不久前还一同饮酒,今天就不认识了,也怪自已今天太不顺,又气又饿,弄糊涂了,故人都没有认出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他乡遇故知,免不了一番叙谈,自然那一段分手后的经历成为彼此关心的焦点,双方各自叙谈不说,鲁智深又把瓦罐寺受挫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史进,激起了史进的义愤,决定和鲁智深一同去瓦罐寺走一遭,替天行道,铲除邪恶,从而也为鲁智深出这一口恶气,并夺回他的包裹,但是鲁智深总不能再饿着肚子去战斗,好在史进带了一些干肉饼,分一些给了鲁智深,鲁智深才得以补充能量,这才有了英雄联手赤松林,恶徒丧命瓦罐寺。
此二人都是当世英雄,武艺高强,加上都吃饱了,有了力气,对付那一僧一道两个恶徒自然是绰绰绰有余,他们一同打死了那两恶人,来到寺院,看到那几个和尚都吊死了,那个被掳来的妇人也投井死了,好生凄凉,他们拿回了包裹,挑了几件衣服各自穿上,他们相随着走过一段路就分道扬镳了。
二十三
鲁智深辞别了史进,一路上辗转来到了东京,那东京是天子脚下,京师重地,自然繁华,商铺林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舞榭歌台衔烟叠翠,王宫大院深似海,高府华堂密如星,真是风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自然也少不了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鲁智深四处游逛了一回,仿佛置身人间仙境,与刚经过的瓦罐寺相比仿佛两个世界,真有天堂与地狱之别,这些高官富贾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那底下的黎民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王朝不灭亡也就没有天理了,鲁智深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也并非没有觉悟,他心里一定有很多感想,只是没有说出来,虽然世道的不公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但政府不为民着想,不理民间疾苦,只图自己的享乐,不富民强兵,不安抚百姓,一味的醉生梦死,上行下效,贪腐成风,虎狼横行,这样的政府不被外族灭亡也会被人民推翻,这也是梁山好汉得以成气候的深刻原因。
鲁智深一路风尘地来到了相国寺,经知客僧的引领见到了方丈智清长老,他散漫惯了,见了方丈也不行跪拜礼,也不放下手中的禅杖,大咧咧地与方丈平起平坐,那知客僧见他无礼行为,轻声提醒他,他却说,你怎么不早与我说知,我不懂得这些,在五台山修行那么久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智清见了肯定没有好感,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还想谋得好职业,放在今天也没有哪个用人单位愿意要的,鲁智深虽有能耐,如果不是碰到慧眼识才的领导,也很难实现他的抱负,且说鲁智深听到了知客僧的提醒,方才跪下递上智真长老的荐书,方丈碍于智真师兄的情面也不好推托,但心里还是有些埋怨师兄做人不地道,自己怕麻烦就把这麻烦推给自己,把人当傻瓜,谁不知道这人是个养不纯的野猫,败家的祸苗,但是师兄在信上一再提到要好生待他,并且要给他职事做,让他当个和尚都不合格,还要给他职事做,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方丈翻来覆去始终解不了这个难题,既要留下他又不能让寺院的利益受损,有什么两全齐美的办法,自己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一个名不见经传而又劣迹斑斑的和尚让名寺大刹的方丈左右为难,殚精竭虑可谓世间少有,但智清就是智清,头脑极为清醒,见识更是超人一等,善于利用众人的智慧,集思广益,召开懂事会,集中讨论如何打发这猢狲,其中有一个很有见识的都寺终于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道,提议让他去管理菜园子,管理菜园子虽说是个微职,但大小也是个职事,当然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就象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后,玉帝为了笼络他,敷衍他做了一个弼马温,鲁智深的职务和他大体相似,这个任命一经讨论确定下来,当即就告诉了鲁智深,那鲁智深死活不干,说长老引荐我来这里是当职事僧的,就是说是来当管理人员的,怎么能让我去看守园子呢,这岂不是太侮辱人了,我鲁智深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的汉子,叫我去当个看门狗,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死活不干,众人好说歹说,他也不肯屈就,他是个犟驴脾气,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都难以打动他的心,结果只好拿出官场规则来说服他,每个人都是要看表现逐层提拨的,谁也不能享受特权,谁也不能越极提拨,当官都有一个过程,想一步登天,天王老子也不行,漫说是智真长老引荐,再说这看守菜园子大小也是官,只要做得好还是有希望提拨,如果认真干,确有成效,三年后当个监寺也有希望,鲁智深听他们说得诚恳有理,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安排,鲁智深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也并非一味的胡搅蛮缠的主,很多时候还是识大体的,顾大局的,如日后上了梁山,虽然与宋江的意见不合也没有公然与他对抗,还是懂得顾全大局的,服从领导,维护领导的威信的。
鲁智深收拾包裹带上禅丈和戒刀走马上任,满怀信心地当他的菜官,却不料这种微末的小官也不好当,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还没烧,就有人设计让他吃粪,想整治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一班地痞无赖,这些人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赌博斗殴,偷盗欺瞒,横行不法,一向靠着偷这菜园子里的菜过活,其间有两个为首的泼皮户,一个叫作青草蛇李四,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他们听说换了一个新的看守菜园的和尚,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哥们的利害而不敢制裁他们的偷盗行为,他们想出了一条毒计。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四
一天那几个泼皮户,拿着果品,酒之类的礼物恭恭敬敬地来到窖边,拜见鲁智深,笑嘻嘻地说道:‘听说你新来的住持,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来恭贺你,大家凑合着送些礼物给你,些微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鲁智深听他们说话客气,态度恭敬,毫无戒意,走过去,那两个泼皮迅速躬身向前,一个抱住智深的左脚,一个抱住他的右脚一同使力绊他,企图把他绊倒在粪池里去,那鲁智深一见势头不对,迅速躲过他们的袭击,抬起腿来一脚一个,把他们都踢到粪池里去了,这两脚踢得干净利落,动作迅猛,快如闪电,那两个泼皮害人害已,掉到粪坑挣扎,他们几曾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偏那粪池很深,蛆虫爬满了身上,恶臭难闻,令人作呕,两人拼死挣扎脱不了身,大呼救命,那旁边的无赖们见大事不好,纷纷逃避,鲁智深说你们都与我站着不许动,谁敢往外挪一步,就把他踢到粪池,和他们两一样的结局,那些人慑于他的虎威不敢再走,鲁智深不想出人命,叫他们把那两个泼皮从粪便中拉出来送到菜园池子里去洗一洗,然后再来。
那些波皮这才知道鲁智深的利害了,一个个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跪拜鲁智深,都称他为师父,今后都愿意服从他,鲁智深这才亮出自己的身份,听说他是大名鼎鼎的鲁提辖,泼皮们益发的服他,至此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以鲁智深大获全胜而结束,那些无赖威服于他,自此常常讨好他,好酒好肉招待他,想结交他这个朋友,鲁智深也善待他们,终于化敌为友,鲁智深的工作做起来也得心应手,这些人不但不再为难他反而帮助他看管园子,智深也省了许多麻烦。
一日泼皮们合伙凑些银两买来十瓶酒和一头猪,送来与鲁智深一同享用,他们推杯交盏,开心畅饮,边吃边喝,且歌且谈,气氛很热烈,正兴趣浓时,门外老鸹不停地啼叫,吵得他们烦躁得很,令他们很扫兴,有的提议搬来一个梯子去把那鸟巢撒掉,有的提议直接爬上住弄毁了它的窝,鲁智深不声不响,卷起衣袖,弯下腰,双手搂定那棵柳树,只一用力,便把那树连根拨起,那些波皮们见了他如此神力,惊骇不已,都道是罗汉转世,没有千万斤气力如何拨得这棵大树动,鲁智深这惊天一拨震古铄今,足以与历史上的项羽媲美,项羽力拨山兮气盖世,巨臂举起千斤鼎,鲁智深天赋神力,倒拨垂杨柳,二人都因此绝世神功成为传奇佳话。
自此,那些泼皮把鲁智深当作神顶礼膜拜,拥戴着他,不敢稍有亵渎,每日酒肉款待,看他演练拳脚功夫,敬服不已,鲁智深是个好面子的人,经常吃喝他们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日也置办些酒筵酬谢他们,吃得兴浓,那些人请求鲁智深表演器械功夫,鲁智深拿来他那根禅杖,泼皮们几曾见过这么大这么沉的兵器,五尺长,六十二斤重,要知道,那时候的六十二斤,可不是现在的六十二斤,现在的六十二斤重只要是成|人差不多都拿得动,但是那时候的一斤相当于现在的一斤六两,那就是说鲁智深的禅杖有百来斤,一百来斤的禅杖可不是用来装面子的,战场上那是要见真章,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使不动,不能得心应手,不能运用自如,那无异于送死,他可不是金镛笔下的那裘千尺,如果换着是他,那禅杖内定是镂空的,他一向吓死人不丧命的,鲁智深是真刀实枪的,一分钱一分货,老少不欺,货真价实。这就是他敢笑傲江湖的本钱,在他的眼里没有打不败的敌人,这就是英雄气,当然这种英雄气,要有强大的势力作后盾,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英雄是一刀一枪的干出来的。
鲁智深正请那些泼皮吃喝得高兴,拿出禅杖,吓得他们舌头吐出三寸长,接下来在他们的恳求下,鲁智深又表演了禅功,只见那禅杖被他舞得呼呼作响,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的杖风绵延十米开外,周围都能感受到凛冽的寒意,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附近的树叶都簌簌作响,这种威力世所罕见,那些波皮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神来。
鲁智深正舞得兴起,旁边传来一声喝彩,“端的使得好!”智深抬头一看,见墙头立着一个官人,怎生模样:头戴青纱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武将,再看此人相貌也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岁年纪,高大威猛,仪表堂堂,正值年富力强,鲁智深一看此人就有亲切之感,便问那些泼皮这人是谁,泼皮们也颇知掌故,告诉他这人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鲁智深听说就请林冲下来相见,互相请教了名讳,二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真是英雄相惜,都高兴地结为异性兄弟,这两个都是梁山上一等一的好汉,二人旗鼓相当,武艺相匹敌,心性一样的梗直,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关于林冲此处不多言,后面有专门说到他的。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二十五
林冲是众多梁山好汉中最无辜最令人同情的一个,别人上梁山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虽然其间也不乏逼迫的因素,林冲则完全是被逼上梁山的,所谓逼上梁山在他的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林冲的不幸主要是由于他生在那个黑暗的社会,豺狼当道,奸佞横行,他要想在官场上继续混下去也不容易,没有高俅的逼迫,凭他的性格,了不起平庸地了此一生,绝不会有什么作为,但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的教头,虽谈不上荣华富贵,日子达到小康水平应当不成问题,况且他还有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幸福的婚姻,安乐的生活,他也忠心耿耿地为朝廷出力,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生活波澜不惊,日子平静安宁,生活美满,夫妻和睦,剩下的只是生儿育女,平静地过完一生,但就是这种简单平凡的生活也不能继续下去,或许因为他的日子过得太顺当了,或许因为他们的夫妻感情太融洽了,或许因为他妻子太过于美丽了而引发老天的嫉妒,非得让他们的家庭破裂,让他的甜美不得以继续,这难道真应了一句‘红颜祸水’的话,如果他的妻子不那么出众,不那么美丽迷人,就不会引起高衙内的觊觎,也就可以完全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也不会引发后面的性命相害,逼上梁山也无从谈起,这么说就是他不该讨这么一个姿色出众美丽迷人的女子做妻子了?乱世之中,家有美眷就仿佛家有珍藏一样容易引发不法之徒的觊觎,他们不顾道义不管王法,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企图染指秀色,林冲很不幸,垂涎他妻子秀色的并非是一个等闲之辈,而是有权有势的宦家子弟,偏偏是他顶头上司的螟蛉之子,这就预示着他必须面对一次残酷的挑战,面对一次艰难的选择,是牺牲妻子,忍辱偷生,还是捍卫家庭,奋起反抗,林冲是好汉,不是窝囊费,当然选择前者,这就不可避免地引发一场残忍的保卫与争夺之战,自古以来,美色和财富都是男人们争夺目标,为了这两样不知发生了多少人类惨酷的战争,有的甚至国破家亡不惜一战,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也不在少数,至于市井无赖,贪色小人更是如苍蝇见了血一般,强抢硬逼者有之,百般引诱者有之,软硬兼施者有之,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被*迷失了心智的人全不顾伦理道德,无仁无义,为所欲为,其手段令人发指,其恶行让人侧目,林冲娘子在高衙内的一再威胁利诱下死活不从,林冲也忍气吞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冲是聪明人,能忍则忍,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可是有些事不是一忍就能过去的,有些人不是牵就就能罢休的,有些恶行是不能姑息的,尽管林冲一再地息事宁人,还是没有逃脱悲剧的命运,如果不是好朋友出手相救,他早已命丧奸佞之手。
林冲是一个命途多舛的人,好在他大难不死,在灾难之前他结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鲁智深的出现不迟不早,恰巧在林冲即将面临生死劫难的当口,他们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结为异姓兄弟,没有鲁智深,林冲难以逃过那场劫难,梁山上就会少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林冲后来在梁山上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火拼王伦是决定梁山命运走向生死攸关的事,是惊天动地的事业,此后多次战役他屡建奇功,他有勇力也有才能,但他注定是一个悲剧性的角色,他在梁山所建立的功勋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荣耀,没有受到应有的嘉奖,不管是上梁山前,还是上梁山后,他都处于被忽视被排挤的窘境,一生抑郁寡欢,他上梁山后因为不是宋江笼络来的,不是宋江的所谓兄弟,不是他的原班人马,所以没有受到宋江的足够重视,虽然他的排名靠前。他一生都在为别人做嫁衣,他火拼了王伦,为晁盖的登上权力的高峰扫除了障碍,自己并没有得到多大好处,他活擒了扈三娘没有受到提拨和褒奖,却为色鬼王英猎获了美色,为宋江表现哥们义气提供了鲜活的礼物,从而也让李逵轻易地灭了扈家老少扫清了樊篱,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晁盖死后,他又极力扶持宋江做寨主,他自己仍然没捞到半点好处,却成全了宋江的野心,他总是顾全大局,不计个人的得失,他为了妻子能够重新获得幸福和自由他忍痛割爱,含泪违心地写下休书,这一切是对现实的屈服,是对人生的无奈,是对幸福的幻灭,是另一种方式的爱,当自己不能给所爱的人幸福的时候,当自己面临着生死劫难的时候,何不给所爱一个重新选择自由和幸福的机会,没必要让她一生为自己守节,这更证明他爱的无私,虽然这样做屈辱,甚至窝囊,但是除此以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很显然他写休书是出于无奈,他自身难保,何以保全妻子,在绝望中,他完全有理由做出这一痛苦的抉择,没有理由质疑他休妻的目的和动机,按林冲一向委屈求全的性格,他的愿望是好的,是为妻子着想,因为他如果不写下这一纸休书除了限制妻子重新获得幸福的自由外对妻子没有任何好处,他在妻子身边的时候都难以保护她,何况充军在千里之外,他既使不写下休书,高衙内一样企图染指她的秀色,他写下休书,能给妻子更多选择生活选择幸福的机会,他何苦而不为,这更证明了他的大爱无私,他人性的可贵,我们没理由怀疑他的诚意。
不同于其他的草莽,林冲是一个有教养的彬彬有礼的伟丈夫,待人和气,与人为善,知书达理,身在虎狼之中,不改其志,陷入困境之中,不变其节,他是梁山中极少数值得讴歌的人,因他饱受儒家思想的浸淫,因而逆来顺受,因而软弱,这样的人,倘若生在太平盛世,不失为国家的柱石,可惜生逢乱世,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绵羊,儒家思想害人不浅,难怪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林冲虽然是武将,但他更是儒将,虽然身材高大,有一身的武艺,其性格也难脱文弱之气。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六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老实人林冲拥有一个美貌的妻子,招来祸端,被高俅的养子垂涎,高俅是当朝红人,权势熏天,炙手可热,他的养子仗势欺人,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林冲与妻子一起去庙里烧香还愿,也不知是烧香惹鬼叫,还是对菩萨心不够诚怎么的,碰上了这个恶煞,恰巧此时林冲不在,他正在观看鲁智深的武艺表演,一时被他吸引,双方一见倾心,把妻子同丫环一起丢在路上,被这个色中饿鬼看到,一时魂不附体,光天化日之下就去调戏,林冲娘子虽然极力反抗,但这个无赖仍然纠缠不休,丫环赶紧把这事报告了林冲,林冲气愤不已,怀着诧异的心情告别鲁智深前去看个究竟,果然丫环所言不虚,此时那个恶少仍在纠缠夫人,那恶少旁边几个随从有的拿着弹弓,有的拿着吹筒,粘竿。恶少拦着林冲的娘子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林冲走过去把那后生肩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子,当得何罪?”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个恶棍的时候,猛然发现这家伙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高太尉的螟蛉子,也就是他的养子,原来高俅发迹后,不曾生子,无人继祀,因此收养了三叔高三郎的儿子做养子,按理是他的堂弟,却做了他的儿子,高俅地位高了,辈分也高了,和他爹同辈,平起平坐。可见高俅是一个悖伦乱理的贼人,这样的人教的养子还有什么好货色,他经常在东京恃强凌弱,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女也就不难解释了,林冲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无赖,发现是他的顶头上司的儿子,就手软了,不料那厮却说:“林冲关你什么事?要来出头!”原来那高衙内不知是林冲的娘子,如果知道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也活该林冲倒霉,如果不遇上鲁智深演武,没有与妻子分散这些都可避免,也免却了一场飞来横祸,但是没有如果,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躲也躲不了。虽然那高衙内悻悻地离开了,但却引发了心内的贪欲,终不死心,以至于酿成灾祸。
却说林冲虽然忍气吞声地放过了高衙内,但那小子却贼心不死,茶不思饭不想,日日思谋着要成其奸淫之事,整日里无精打采,他虽嘴上不说,却被他那善于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的奴才富安看破了,因而帮他出谋划策,以帮他得遂所欲,并且勾结林冲的好友陆虞候一起施行计划,一日,陆虞候邀请林冲吃酒,林冲毫无戒心地同他一起去一家酒店,他们一起边吃边聊,林冲把他当成是知心的朋友,把自己心中的愁绪都向他倾诉,说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不遇明主,屈身在小人之下受气,并把那日妻子受辱的事告诉他,那陆虞候假意关心宽慰并奉承他,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冲对他坦诚相待,他却暗地里和高衙内一起连手害林冲,就在林冲来这酒店不久,就有人把林冲的妻子骗到他家里去了,那里高衙内正等着美人自投罗网,派人骗林冲的妻子说林冲喝多了酒不省人事,叫她去看看,林夫人不知是计,心急火燎地跟随着那个奴才进入了他们事先设下的陷阱,正在危难关头,林冲仿佛有预感似的,突然内急,出门要上厕所,恰好碰上四处寻找他的丫环,告诉他夫人遇到危险,林冲二话不说,赶紧跟随丫环来到那个巷子里的陆虞候家,发现高衙内正在调戏他的妻子,他妻子斥责他,那恶棍还不罢休,林冲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叫开门,夫人打开大门,那恶徒跳墙逃走,林冲上楼没看到衙内,问他妻子有没有被那恶棍玷污,得知没曾受到玷辱,林冲松了一口气,把陆虞候家的东西打了粉碎,带着娘子气冲冲地出门,回到家里林冲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带着一把尖刀来寻那陆虞候,准备严惩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见那个家伙回来,林冲怅然自归。林夫人看他怒气冲天的样子,劝他不要再这样鲁莽,怕带来杀身之祸,但林冲如何忍得,自古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林冲是个八尺男儿,一忍再忍已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了,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士可杀不可辱,做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妻子受人侮辱更难受的事了,在那时候,你就是做强盗,做土匪所受到的蔑视都没有做王八程度深,做了王八而忍气吞声就不是男人,会受到所有人的轻蔑,林冲是英雄,虽然息事宁人愤怒之下也难以忍下这口气。他对他妻子冲口说道“叵耐这陆谦畜生,我和你如同兄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如果撞上也不会饶过他,”林冲娘子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劝止林冲出门寻仇,可见这女子不仅美貌而且聪明善良,息事宁人,林冲还是在陆谦家门口苦守了三天,但一直没看见那厮。原来那陆谦颇为狡猾,一直躲在高衙内家不敢回家。
二十七
林冲一连几天抑郁不已,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满腔的屈辱难以伸张,第四天鲁智深来到林冲家,他们一起喝酒闲逛,几日下来,林冲的烦恼和郁闷渐渐淡化了,毕竟是大丈夫的胸襟,拿得起,放得下,本来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就到此为止,应该不会再生波澜。那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味的宽容忍让,反而招来恶人的得寸进尺。老实人林冲终归逃不过逼上梁山的宿命。接下来的事,让他陷于绝境,为恶者逍遥法外,受辱者再陷绝境,君子无路可走,小人霸道横行。
且说高衙内自那日在陆虞候家受了惊吓,加之思忖林冲娘子,卧病在床,这家伙也不知天生是个情种,还是*鬼缠身,经过这样的惊吓,还是贼心不死,在狼心狗肺的陆谦和富安的挑唆下,又设一计,通过高俅置林冲于死地。
一日林冲正和鲁智深逛街,见一大汉拿着一把刀Сhā着草标在街上叫卖,一边叫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可惜了我这把好刀,没有识货的人。”林冲也没有理会,只顾和鲁智深边走边说话,那汉子却跟随他们背后继续唠叨:“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林冲和鲁智深谈兴正浓,没有理睬他,哪知他还是喋喋不休,:“偌大一个东京,没有一个识兵器的。”此时林冲才回过头来,那汉子唰地抽出刀来,只见寒光闪闪,冷气逼人,林冲看到这确实是一把难得一见好刀,因而问那汉子须要多少钱,那汉子告诉他原价是三千贯,现在只卖二千贯,林冲和那汉子还价,结果以一千贯成交,林冲别了鲁智深,回家拿钱给那汉子,把那刀拿在手中玩味良久,愈加喜爱,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去把玩那刀,心内暗自庆幸得了一把好刀,又想听说高太尉也有一把好刀,几时把这把刀拿出和他比试一下。事有凑巧,他正这样想着,过了一会就真的有两个陌生人来了,说是奉高太尉之命来请他过去,说要看他新得的宝刀,这真应了一句话,说曹操曹操就到,仿佛高俅这厮通灵似的,林冲心想我方得了一口宝刀才过了一夜,他就知道了,他的耳目怎么这么灵通,难道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了他?
且不说林冲心里纳闷,但既然太尉有请,总不能不去,况且自己也想与他的宝刀比试一下,因而跟随来人去会高俅,路上林冲有些疑惑地问那两个人,怎么没有在太尉府见过他们,那两个人说,我们是新近来的,林冲也没有再说什么,随他们走到太尉府,那两人领着林冲穿堂过室,走了一会,来到厅前,林冲立住脚,那两个人说太尉在里面等你,林冲又随他们转入屏风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停住了脚,两个人又说太尉一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过去,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周围都是绿栏杆,两个又领着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稍等片刻,等我进去禀报太尉。林冲耐下心来,站在门前,等他们去禀报,谁知那两个家伙去了多时还不见回音,林冲有些疑惑,探头入帘看时,见到檐前扁额上写着四个青色大字:‘*节堂’至此,林冲在那两个人的引领下,一步步地走向他们精心设置的罗网,接下来就是林冲被高俅喝令抓住,以擅撞*节堂,意图不轨治罪,发配沦洲道,英雄落难,几死贼手。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林冲并非是一个莽撞的头脑简单的汉子,实在是一个坦荡的君子,总不会想到人心如此之险恶,好朋友也会背后射暗箭,为虎作伥,欲置自己于死地。就是那两个奴才要引他去太尉府,他也并非毫无戒心,他问那两人怎么面生,他三度停下脚步,都被那两个奸诈的小人,朦混过去,总而言之并非林冲不谨慎,只因对手太狡猾,关健是自己以君子之心去度小人之腹,难逃一劫。
二十八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林冲被高俅抓获后,林冲大叫冤屈,高俅质问他为何手拿利刃擅撞*堂,林冲辨解说是受到高俅派出的两个差人引领来的,高俅装聋作哑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说是他自己胡编的,企图推脱罪责,林冲当然是百口莫辩,
那高俅本欲置林冲于死地,但在孙孔目和开封府伊等人的解脱下,加之林冲岳父张教头的上下打点,终于免却死罪,改为脊杖二十,刺配边远地区充军,林冲临走前对他岳父说要写一纸休书把妻子休了,他知此去遥遥无期,生死难料,怕耽误了妻子的青春,更怕受到高衙内的纠缠受辱而遭不测,因而忍痛割爱,写休书让妻子自由重新找一个良人家嫁了,他是含着血泪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们夫妻恩爱,从未红过脸,只因自己身陷于绝境,恐断送了她的青春,因而含泪要求解除婚姻关系,让岳父把妻子领回家去重新给她找一个人家,他的岳父坚决拒绝,林冲苦苦哀求,说出许多道理劝他岳父接受自己的意见,他岳父无奈,同意让他写休书,自己把女儿领回家,但不会再嫁了,在家等他回来,再夫妻团圆,重续前缘,于是林冲写下休书,说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写完后画了押,按上手印。他方写完,他的妻子号天哭地赶来了,林冲把写休书的事告诉她,她悲痛欲绝地说:“丈夫,我不曾有半点儿过失,如何把我休了?”林冲说:“娘子,我是好意,恐日后把你担搁了,让你付出太多”张教头从一边劝解女儿说:“我儿放心,虽然女婿主张这样,但我也不会让你再嫁人,让他放心去,我会一直养着你,让你守志。”林冲妻子听到此处,啼哭不已,又见休书,终于哭倒在此,四肢不动,人事不省,林冲和张教头慌忙救她,忙活半天,方悠悠转醒,仍然啼哭不已,旁观者目睹他夫妻生离死别的惨境无不感动流泪,他们纷纷劝解林冲娘子,岳父安慰林冲,放心上路,不要挂念,如果有熟人来此千万莫忘记托他寄书来,林冲忍痛告别妻子和岳父以及众邻里,凄凄上路,和公人一起去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二十九
那两个押解林冲的公人一个叫董超,一个叫薛霸,他们正收拾行旅包裹准备上路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叫住,那人怎生模样?头带万字方巾,身穿皂衫背心,脚下皂靴锃亮,外表看似一个员外模样,董超二人问他找自己有何事,他叫二人稍候片刻便知,先请他们喝酒,酒至数杯后,他从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放在二人面前,请他们各收下五两,说有事请他们帮忙,董超和薛霸很惊讶,问他说我们素不相识如何给我们这么多的金子,那人才告诉他们,说自己是高太尉府上的陆虞候,奉高太尉之命叫他们路上选一僻静处结果了林冲,那董超说这样做恐怕不妥,开封府公文上说只解活的过去,况且此犯人年轻力壮,怎能以意外死亡蒙混过关,说不过去,那薛霸却说你好不晓事,高太尉就是叫我们死也无之奈何,何况他给你金子,不能不识抬举,我们二人索兴分了这金子,答应这虞候,把这事做成,落得做个人情,也为日后留条路,正好前面有一处幽森僻静的树林,在那里把此人犯了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说着薛霸收下金子,并且许诺说不必等好久就有分晓,陆虞候夸他真是一个爽快的人,并且叮嘱说事情干成后别忘记把林冲脸上的金印揭回来做个表证,到时候再包二位十两金子相谢,我在此等候佳音,二位切不可误事。
那二位公人吃完饭领命上路,走了三十里路,当天在客店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接着上了去沧洲的路,时置六月,天气炎热,烈日当头,林冲因受棒打,创伤发痛,一路上行走艰难,挨一步走一步,薛霸百般责骂,林冲忍气吞声,请求谅解,此时真可谓是龙落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遭犬欺,不管林冲怎样痛苦和悲哀,都丝毫不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心,尤其是那个薛霸更是刁钻狠毒,蛇蝎心肠,林冲一路上忍着伤口剧痛,随他们一起艰难地行走,路上还要受到薛霸的辱骂,走了一天的路程,天色向晚,他们在一个村落找到一家客店,林冲主动从自己的包裹内拿出银两请二位公人吃喝,二位公人把林冲灌醉,那薛霸狼心狗肺,倒一盘滚烫的水要林冲洗脚,硬把林冲满是血泡的伤脚按在盘内,烫得林冲疼痛难忍,大声呼叫,他反倒说林冲不识好歹,自己好心给他洗脚,还埋三怨四,林冲碰到这样的恶差真是有口难言,有屈难伸,常言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英雄也有落魄时,更何况林冲一向好修养,逢这乱世,奸邪当道,虎狼横行,此时如同羊入虎|茓,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他一向谨小慎微,奉公守法,没有一点过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受奸人百般残害,饱受棱辱和虐待,甚至差点送上性命,自古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林冲的遭遇在梁山众多好汉中最是不幸,最是无辜,最是令人同情,他是众位好汉中最有涵养,最善良的一个,却是最不幸的一个,从这些可以看出万恶的黑暗社会,好人是没有活路的,如同一只绵羊身处虎狼之地,随时都会成为猛兽猎获的对象,与之相比,李逵王英等等这些人却是杀人犯罪后逍遥法外,林冲却是遵纪守法,与人为善,待人和蔼,是个心无城府的坦荡君子,却受到这些残忍的待遇,所以说梁山之所以能成气候有其深厚的社会根基。
林冲在客店歇了一夜,睡到四更天的时候,天还没亮,却被那薛霸催起,头晕眼花,吃不得饭,走不动路,想必是伤口感染,高热不退,遍身酸疼,体弱无力,薛霸却拿着水火棍,逼他动身,董超却从腰里解了一双新鞋给林冲穿,林冲脚上长满了血泡,怎奈那新鞋硬邦邦地刺痛,他想穿回自己的新鞋,却怎么也找不着,想是被他们丢掉了,没奈何只得穿上那新鞋一拐拐地上路,上路前还不忘付了二位公人的酒钱,林冲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到何等地步,却仍然免不了被他们残害的命运,不久后他们来到一处密林,三人解下包袱歇息,林冲浑身无力,起先是靠董超一路搀扶走过来的,此时一坐下,只觉身体就象散了架似的,不是自己的,疲惫和伤痛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啊呀一声靠在树上瘫作一堆。那两个公人却说要把他绑起来,怕他趁自己睡着了逃跑,尽管林冲说不会逃跑,但他们就是不信,非要把他绑在树上,没办法,林冲只好任由他们摆布,本就是他们案板上的肉,随他们宰割,林冲虽有一身的武艺,此时也是全无用武之地,就是一个小童也能将他结果了,那两个家伙也真是费尽心机,林冲遍体鳞伤,身体虚弱不堪,他们还要把他五花大绑,再来打死他,薛霸举起手中的水火棒当头就向林冲砸去,此时林冲绝无生还的可能,想自己一世英雄,正置壮年,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于两个无名之辈之手,林冲很不甘心,因而对他们说:“我与你们二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只要你们二位饶过我一命,生死不忘。”那两个就是不肯放过他,没奈何,林冲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三十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只见薛霸的水火棒临头打来,眼看着林冲就要死于非命,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铁禅杖忽然凌空击来,把那根水火棍打飞到九霄云外,紧接着跳出一个和尚来,好一个威猛的和尚,怎见得:
豪气干云,威风凛凛,豪气干云催敌胆,威风凛凛傲乾坤,寒光闪闪,层层剑雨掣风雷,烈焰熏熏,片片杖影斗金星,直使魔王来俯首,敢教虎豹丧精神,天下英雄谁得似,义薄云天第一人。
豹头环眼性偏真,虎背熊腰岂俗人,借问英雄何处是,天涯杖剑一禅僧。
梁山水泊随心走,风雨江湖任我行,锄暴安良称好汉,披肝沥胆对知音。
却说林冲正处于生死关头,鲁智深出手相救,真可谓惊险万分,间不容发之际,救他一命,鲁智深亲眼看到那两个公人逞凶,止不住怒火填膺,举起手中的禅杖,准备打死那两个恶徒,林冲连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鲁智深才收住禅杖,那两个公人拣回一条命,正吓得魂不附体,林冲说道:“不关他们的事,他两人是受别人的胁迫,你不能让他们屈死。”鲁智深才没有再杀他们,林冲真是菩萨心肠,那薛霸几次三番辱骂他折磨他还要谋害他性命,他都不与他计较,难得这样的胸襟,可见他是一个多么心地善良的人。
鲁智深听他话放弃了杀那两个公人,拿出戒刀割断林冲身上的索子,扶起他来,把自己如何得知林冲受冤屈,得知他被发配,以及听人说有人找两个公人说话,自己起疑一路跟随过来,包括路上所发生的两个公人折磨辱骂他的事,等等一切都告诉了林冲,说到气愤处他又忍不住要杀那两个公人,林冲再次制止了他的行为,鲁智深只好打消替他出气的念头,仍由那两个公人一起送林冲去沧洲,自己也一路上陪伴照顾着林冲,生怕他再受到那两个公人的欺侮和加害,鲁智深对朋友坦诚相待,救朋友也有始有终,他表面看起来粗野,实际上却心细如发,对朋友体贴周到,那两个坏人再也也不敢行凶作恶,为难林冲了,鲁智深一路上请林冲吃喝得好,休息也好,他的身体也渐渐复原,吃饭的时候那两个公人也跟着沾光,鲁智深也不与计较,一来他本是一个慷慨的人,二来也希望这两个家伙以后对林冲好一些,但是一路上做饭时还得他们动手做给鲁智深和林冲两个吃,等到快到达目的地时,鲁智深看到再也没有什么高山密林,再也没有偏僻的小路,估计林冲不会有危险了,就与林冲告辞。
临走时,告诫那两个公人不要再起什么坏心眼,不要伤害林冲,要不然叫他们的脑袋开花,说完把那铁禅杖,朝那株大松树上只一击,打出一条二寸来深的口子,那棵树也忽地倒地,惊吓得那两人面色发白,舌头吐出来,半晌缩不进去,鲁智深正告他们如果再敢害林冲叫他们同这棵松树一样的下场,那二人自然唯唯诺诺,点头称是,鲁智深走了,那二人仍然回不过神,口中道:“好个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树。”林冲道:“这个直得什么?在相国寺他曾经连根拨起一株柳树。”二人更是惊诧不已。他们再也不敢加害林冲了,只是暗暗决定把鲁智深救林冲的事告诉虞谦交差,让他们去找鲁智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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