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川子沟生产队的麦场上,一群男女社员刚刚经过一阵子紧张地劳作,把场起罢,挑起的麦稭堆放在场边,麦粒麦衣混在一体堆在场当中,其他场面扫得又光又净,只等一阵好风,便可扬场了。ww***
社员们有的站在场边喝着用沙果叶子泡的茶水,用草帽子扇着凉风。有的围着支夏供销社的独轮车看这看那,问这问那,啥也不买,只是跟支夏售货员打杂磨牙。汉婉、谢玉和几个女社员坐在场边放倒的扫帚上休息,说些时常居家过日子的闲话。
半吊子建德正和一个小伙儿在扫得光光的场面子上撂跤。建德这个三十多岁的白脸光棍,有些蛮力,也有摔跤技巧。他今天居心要显能,故意把撂跤的场子拉扯到汉婉、谢玉跟前的场面子上。
在汉婉和谢玉唧唧咻咻低头说话的当儿,建德早把一个小伙子撂倒了,场上一片欢呼鼓掌。建德见谢玉只顾说话,没瞅他摔跤得胜的风采。虽胜了一跤仍不尽兴,就高声大喊:“来呀!谁上?”几个社员喊:“蛮牛!上!”有人硬把蛮牛推上前来。蛮牛和建德相持了很大一会儿子,还是被建德撂倒了。场上又是一阵大笑、欢呼和鼓掌。建德更加得能了,又喊着:“谁还……”嘴上说着,脚下朝后退着,眼看就要踩上汉婉的脚,专心和谢玉说话的汉婉还没注意到,谢玉轻轻地用手在建德的小腿肚子上挡了一下,建德腿脚麻,打了个趔趄。建德回头见是谢玉的手挡了这么一下,力量还挺重的。便哈哈笑着说:“咋咧?不服气?谢玉!来撂一跤。”社员们跟着哄然大笑。谢玉平时不显山露水,就是早年练功时也是悄悄地到那没人去的山林里练,现在教青枣武功,又是关着街门在自家院子内,无人得见。又看她身子似乎单薄些,都知道是建德故意逗她耍笑呢。建德原本也是为耍笑谢玉,看着谢玉的窘态来寻开心的。谢玉脸先红了,后来又白了,心想:你个半吊子敢在我个年轻寡妇跟前寻开心,和你搭不太值。依然头不抬地跟汉婉说话,对建德说的话装作没听见,对大家的哄笑装作不知因由。
得能过火的建德,瞅不来成色,竟然伸手扽住谢玉的胳膊算笑着说:“来!撂一跤。”谢玉变了脸说:“好好的,把人胳膊拉疼了。”建德不管她变脸不变脸,依旧扽住她的胳膊不放说:“疼了,我给你揉一揉就好咧。”谢玉严肃地说:“僻!僻远,吃得克化不过了。”建德笑着说:“再撂一跤都就克化过了!”大家又是阵哄笑。谢玉心想:今日个不给这半吊子教个乖,日后麻烦事怕多着呢!自己男人没了,再老藏着盖着自己这些本事,日后欺咱的人恐怕不是这个半吊子一个人吧?
谢玉把手一甩,认真地说:“要撂跤,朝场地中间走。”麦场上立即鸦雀无声。大家见谢玉恼了,才认识到建德耍得太过头了。汉婉已经看出来:这半吊子今日个非吃亏丢人不可。要是把这个半吊子摔个半死拉活的,不光难看,还会惹出麻烦。便说:“谢玉,算了,乡里乡党的说个笑儿嘛,计较啥呢,来坐下,撂啥跤呢。”谢玉冷笑一声:“不撂不成了嘛!”
建德看谢玉认真了,恼得也厉害,觉得跟女人撂跤得胜也不光彩,便说:“说耍笑呢,要知道你耍不起今后就不耍了,算咧,算咧。”谢玉又是一声冷笑:“哼,算咧?迟了,这时儿由不得你了。”接着一个翻手锁腕,疼痛的建德被乖乖儿地拉到场中央。建德这才知道了厉害。
谢玉松了手笑着对他说:“站好,看我咋把你撂倒的,也好学着点。”建德再也不敢马虎轻视了。认认真真拉开了架子,男女社员们悄无声息,眼光对着场中央。谢玉笑一笑问:“好了没?”建德不好意思回答,只是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谢玉上前右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搭,他也按摔跤要领来扳谢玉的肩头。谢玉脚下微微一动,人们还没看清,建德已被重重地摔倒在地,龇牙咧嘴,一时额颅上白豆颗子大的汗水朝下滚。谢玉笑着叫:“起来!再来呀!”场上的人都不说话,个个目瞪口呆。有的瞅着亭亭玉立在场中央的谢玉,有的瞅着躺在地上的建德,汉婉急得盯住脸直抱怨谢玉:“你不撂这个跤把你给埋没咧?快送人去医院,人脸都煞白煞白的,你头里走,我后头就拿钱就来。”说着转身要回家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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