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敬修心想:能跟夏如锦接触一下,看看她,劝说劝说她想开些,别出啥岔子也好嘛,还不能暴露这种想法,就说:“你知道夏如锦根本不信任我,我去会增加她的反感,怕是不行吧!”“行不行先试试再说。***”吕春以坚决的口气说。许敬修说:“那就试试吧,不过,你得先对那几个‘看守’说声,我和她谈话最好离远些,免得我在达摩克利斯剑下不会说话了。”“你这人真狡猾,咯咯咯……”吕春笑了。
许敬修离开后,吕春马上叫来一个特别行动队的队员,向他交代:“通知几个看守夏如锦的队员,在许、夏说话时稍离远点,但不能放松警惕。”她这回希望:许见到夏后,夏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在争吵中许汗颜而退。自己做好了被许抱怨的准备。如果他们敢于搞什么阴谋诡计,就让他们知道“娜达莎”的厉害,即便他是“瓦西里”我也不会对他手软!或许经过一打一拉,一拉一打这人才能明白我对他的良苦用心。
酷热的三伏天悄悄后退,秋蝉哀啼声已经不再那么嘹亮了。凉风进入了瓮中校园,夏如锦在这个临时囚室被限制自由也好多天了。吃饭有人给打来,上厕所有“女侍从”陪着。此时,她才真的享受到“司令”的待遇。
瓮城工农造反总部的头头,经常派人来向她施加压力,一会儿让她交出“黑材料”,一会儿让他揭夏吉宪的反党罪行。他们不知疲倦地对她启、诱导、恐吓、威逼。这个同姐妹的吕春虽对许敬修说:夏如锦手上有所谓的黑材料,她不相信;但她依然是那些人的帮凶。她心里的夏如锦是她的政治对手,原先学习上的竞争者,隐隐约约还是……虽然不是非致她死地不可,但要搞垮搞臭她,是她以前太风光了招来的。
走到门口的许敬修看到:夏如锦昔日脸上的红润退了些许,顾盼灵活的大眼已不是水汪汪的清潭,变成了扔进一块石头都难激起涟漪的涝池,仅有左腮那颗炙瘢依然很生动。迈着一双穿着黄色军鞋的脚并没走样儿,也不十分难看。胸部不是惹眼的高耸,又不像少营养的女娃那么扁平,合体洗得白的旧军装仍然整洁,腰间没有扎那条当红卫兵司令时的宽皮带,在这十二平方米的房间时而走动,时而坐在桌前。地上扔了许多揉了的纸团,桌上摆着一沓稿纸,稿纸上压着一支钢笔。处在思考中的她并没现许敬修站在门口,依然如关在动物园笼子的那匹狼,来回走动。
“今日个咋没穿草鞋?”许敬修站在门口问。夏如锦听到声音,朝门口白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桌前,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楚。对这善意的讥讽,她很理解,但不知他今天到来是个人私下行为还是身负什么人的使命?很快她否定了私下行动的可能。因为即使他有私下行动的愿望,人们也不可能令他实现的。是使命,还不是吕春给了个麦秸枝儿他当拐拐拄呢!看啥时候跌个狗吃屎,他才灵醒,才知道人家在利用他呢!
他慢慢地走进了囚室,夏如锦回过头来,对他轻声说:“坐!”然后把自己坐的那只唯一的方凳让给了他,自己又拉了一条长板凳坐下。
刚步入青春时期的小伙儿眼里,觉得这时夏如锦精神有点疲倦,看不出昔日那种县长千金的势焰,比起平日那居高临下的微笑的脸更加美丽,这仅是瞬间感觉。不到半年时间夏如锦的沉浮,不由他想起族中二姑家隔壁那个毛半仙经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朝为座上宾,夕作阶下囚”的高论。
夏如锦见那两个看守的兵团战士离开了,就鼓起勇气说:“许敬修,你这时还敢进这“牛棚”里来,不怕带灾?还是肩负重大使命?”许敬修嘿嘿笑着:“咋不敢,你又不是老虎,吃不了我!我就是带着什么使命也不是狼,吃不了你,何必那么相互戒备呢?”夏如锦又开门见山地说:“凭你的感觉,我手中有‘黑材料’吗?”“连吕春都说,你手中不可能有什么‘黑材料’,我能认为你手中有‘黑材料’?”“那吕春为什么要和工农总部的头头一起来整我呢?”“这方方面面的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她有她的难处吧!”夏如锦见提到吕春,许敬修还为这个人辩解,就有些躁说:“还有你,为啥要给她辩解,落井下石来逼迫人?”“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有一点: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信不信由你,以后再证明吧,我不勉强。”“也许你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未必是……”许敬修截断她的话:“也未必是实事求是,见义勇为的人。”夏如锦不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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