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天夜里,川子沟的乡党几乎都没睡觉,打着火把,在山坡挖了墓,又钉了两具薄棺材,把许敬良夫妇掩埋了。ww大家都围在坟头,没有立即走开,元贞劝大家:“回吧!人死不能复生,记住,川子沟人在灾难面前最看重乡党义,川子沟没有囊鬼,啥也不怕。
第二天,天大放晴了,日头还毒毒的。川子沟社员们又光着脊背,亮着瘦硬的脊梁杆子和肩胛骨,清理倒塌的窑土,准备重新斩崖挖窑,以证明他们还要在此继续茓居,谁也休想把他们的根从这里拔走。
同时,也有许多人连累带惊病倒了。这下可忙坏了医道不很精的秦。他东家子进,西家子出给人扎针。手头的药显得十分不足,夏如锦和许敬修的主意,让秦开出所需药品的清单,由他和知青们凑钱到县人民医院开药,顺便把病重严重的“麻麻鸡”送到县人民医院诊治,夏如锦的母亲在那里工作,有熟人当然方便得多了。
谢玉拿出自己一月三十元的工资,交给了郝知玲,让她来花在那些毁了家园的人身上。郝知玲又拿了五斤粮票十五元钱,来帮受难的人们。这消息露出去后,川子沟凡没遭灾的社员都上手了。有一元半元的,三角五角的,还有五分二分的,三五个鸡蛋、一两斤玉米面的也不在少数。麻子黑拿出了二十元、建田拿出了五元,媚随知青的份子。高秋娃、许专政也不甘落后。支书许元贞面对大家这种义举,还是一句话:“川子沟人没有囊鬼。”
接着,王青山病倒了,许敬修病倒了,但他们还硬拾起身子,抬着石灰笼在村中到处撒石灰。马平川,施原倒很健康,他俩更忙,光着膀子帮社员清理废墟。
川子沟逢灾的消息,也引出了许多讹传:传出这次窑塌十数个知青丧生、受伤。方圆的知青们都奔来这里,甚至省城里的知青家长也纷纷到来。他们来了,虽见到知青们都平安无事,但也对川子沟的群众抱有极大的同,竞相捐钱捐物,鼓舞他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
夏如锦和高碧云、叶小叶三个人或或抬或背地把“麻麻鸡”送到县人民医院后,从医院开了许多常用药物让高碧云和叶小叶带回村子,夏如锦陪着“麻麻鸡”在医院治疗。
经过医院认真详查,“麻麻鸡”没有骨折、塌伤的大毛病,主要是受惊,折腾劳累使她头脑胀,四肢困乏,恶心欲呕,经过几天用药和心理调整,就恢复了健康。住院期间,夏如锦陪在病床边跟她说这聊那,由此她和夏如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出院当天一名护士把住院医诊费清单递给“麻麻鸡”,她傻了,三十多块哪!她以为要收她的费,自己哪里来这么多钱呢?护士见她愣了,就对她说:“这钱你不用管,范美芹同志交过了。”她忙开口:“她是谁?”夏如锦嗤嗤笑着:“管她谁,咱们准备回村了。”那个护士说:“就是她妈耶!”“麻麻鸡”感激得嘴半张着,说不出话来,两眼骨碌碌地在夏如锦脸上寻找答案。
夏如锦又从家里拿来自己几件旧衣服,对她说:“咱俩个子差不多,这衣服我穿着有些过时,你甭嫌旧,凑合着穿上。她见她说得恳切也就穿上了这些衣服,把自己原先的衣服包了起来。
她穿着夏如锦的旧衣服,精神得多了,原本漂亮的光彩又回到了她身上了。进村和夏如锦分手后她向自家倒塌的窑前走去。
这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刻,别的人都去吃饭了,只有她丈夫许敬青还在那里把一块被土埋着的案板朝出拉。
她对这几天的感受实在太深太深了,委屈、惭愧也太多太多了,忍不住涌出了泪花,向刚刚回身的丈夫扑去。
许敬青一惊,连连后退,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谁?别害我呀!我不想犯法……”“麻麻鸡”急了,尖声吼着:“睁开狗眼好好看看,老娘是谁!你能犯个哪门子法?”说着抡起巴掌就给丈夫脸上一个脆响。这一批子才把这个老诚人扇灵醒了,问道:“你咋变成这样子?窑塌咧!娃们都好好的,几天没见你,成精了!”这时“麻麻鸡”才哭了,很委屈地说:“连媳妇都不认得了,还能认得谁?”这么多年,在丈夫面前很少自称“媳妇”,老是自称“婆娘”。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