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用布条把那只丑陋而且大的男布鞋绑在她的脚上说:“小姐,委屈你了……”夏如锦苦笑着说:“我脚不烫了,你呢?”他说:“你不知道,我脚上的茧皮比马平川的脸皮还厚。ww”夏如锦咯咯咯地笑着说:“马平虽听不着,耳朵一定烧,也能猜出是你在骂人。”
他们走到秃子梁半腰子,不敢再朝下走了,周围只有滔滔的洪水,万一掉下去,就完了!他们只好坐在那大毒的太阳下的山石上,等待洪水退去。
“如果水不退,咱俩被困在这,渴死,饿死,这不也是个理想的死处吗?”她打趣地问他,他笑着反问:“你说呢?”“我说就到龙凤石下去死,在那个山洞里,安然升天,高碧云不是想要龙凤石的故事吗?咱们给他创作吧!”夏如锦兴奋地说。“真没想到你把我们的死安排得这么罗曼蒂克,其实我也喜欢罗曼蒂克。”许敬修嘿嘿笑着说。夏如锦又动地说:“今天也算是我掏心地向你表白,感谢苍天把这场惊险的灾难降给了你我,让我们在一块经历了一次患难。敬修,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每次经历患难的时候都有你陪着,会不会是什么神用灾难把我俩拴着,我想只有人常说的月老会给我们这惩罚性的赏赐。ww”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后悔呀!破四旧的时候……”“悟已往之不谏!”许敬修打断了她的慨叹。
天上的云已散得一丝没有了,阳光暴晒下秃子梁上的每一块石头都烫得能摊煎饼,这酷热难耐不用说了,那口渴的滋味更不好受,偏这夏如锦此时又不愿意沉默,说话多了,口就更渴了,好在她装着罐头瓶子的挎包还没有丢掉,她拿出了瓶子,里边还有少半瓶水,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递给了他:“喝点水,解个渴!”他接过瓶子,像个滴酒不沾的人对着酒瓶子那样用嘴唇挨了挨,又递给了她,夏如锦说:“闻都没闻上就算喝了?”“我喝了一大口,你没看见?”“哄谁来,再喝点我看看。”夏如锦说着把瓶子口对着他的嘴唇,他紧闭着嘴唇不肯喝,夏如锦趁其不备一捏他的鼻子,口张开了,她趁势了一下瓶子底说:“小心呛着了。”给他灌了一大口,他一看瓶子,水下去了许多,十分懊恼,我咋能喝下去这么多呢,这不是把和自己一同出海的伙伴最后一口淡水喝了吗?这够人吗?夏如锦却为自己的聪明之举得意地笑着。
马平川和高碧云在危机时,被暴涨的洪水逼得不断朝高处退,自己退到多高的地方,水涨到什么程度他们心中没数,许敬修夏如锦在什么地方,他们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知道,也顾不得推测、分析他俩的处境,只有一个意识,退!还得朝高处退。
雨住天晴,山洪还依然冲入沟壑,河水仍在上涨,他俩边朝高处退,边朝对面望。高碧云突然对马平川说:“那边梁上石崖边像是俩人,要不是树丛,肯定是他俩。”马平川说:“就是他俩,秃子梁上,哪来的树丛,有树还叫秃子梁吗?”高碧云点头赞同。
“他俩要想过来,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马平川说。高碧云问:“那咱该咋办?”马平川说:“只有沿脚下这高粱梁子朝西走,先回村子报告况,再想办法解救他俩。”“对!就依你的主意,我这会还没有一点主意。”高碧云一改往昔的好左右别人的做派,变得善于服从别人了。
忒毒的日晒,折磨着许敬修和夏如锦,喝水已成为他俩现实的头等大事,许敬修看到夏如锦嘴似半张,像一条落在沙滩上不见滴水的鱼儿,再不给她水,就会渴死,也学着她的做法,捏着她的鼻子,把瓶子里仅有的一点水,灌入她嘴中,她用枯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说:“你!你不懂科学,就生理特点而论,女的要比男的耐饥耐渴,蠢货!”同时眼里也泛着泪光。
“这沟里的水还不见回落,雨早都停了,应该回落的洪水咋还在上涨?”夏如锦问。“可能是川子沟上游临县那座县委书记亲自抓的工程,筑成的水库垮了,要不哪来的这么多的水?”许敬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夏如锦说:“不可能吧,县委书记亲自抓的工程,质量应该是第一流的,能被洪水冲垮?”“你知道个啥,什么叫违反科学,县委书记有那个能听进去臭知识分子的落后理论,他们坚持的是人定胜天的无产阶级观点,硬上蛮干,不经计算评估,今天老天爷算是给他贴了一张大字报,批判人定胜天呐。”夏如锦见他的议论太大胆了,就说:“我不和你争了,少浪费些唾沫,再争下去,口都会渴得受不了。”许敬修不再侃侃而谈有关修建水库的科学了,他也明白现在节约唾沫是最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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