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宣传组组长见了王青山就抱怨:“你呀!给咱推荐的啥人?傻子!”王青山愣了:“傻子!怎么会呢?你是不是把人找错了?”“不会的!别人都说他是许敬修,他也承认是的,而且跟你描述的形象也一样,怎么会错了呢?他说话、举动跟傻子没有区别,要不要把我跟他接触、谈话的过程给大家学说一遍!”王青山想这家伙肯定耍了啥花样,欺骗了人家宣传组长,就说:“不用你学说了,我知道,他不傻。或许是……”
“不想来?不想来就是傻!”宣传组长说得对,像这样不出大力,又露脸,还有许多奔前程的机会的位置你不来,不是傻子是啥?
在这工地上繁重的体力劳动,正对了许敬修的胃口,他需要以此自我麻木,忘掉一切。他已感觉到用繁忙的体力劳动来治疗失眠取得了明显效果。每当劳乏一天后,吃过晚饭,听几句闲话,倒身一觉就睡到天明,太美了。觉得这次参加水库工地劳动的人当中,自己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他在劳动时总是抢着干最重的活儿,抬携汉小力薄的突击队员,收工后还给大家干那些像打水、打扫卫生的公益活儿,这突击队的人都很喜欢他,并不认为他傻,可工地上其他人却看他老抢着干重活就觉得他太傻了,又加上那个宣传组长的宣传,使他在工地上傻名昭著了。经人口头演义把他说成:“出蛮力不知道大和小,吃饭不知道饥和饱,睡觉不知道颠和倒,听话听不出坏和好的大傻瓜。”
许多“铁姑娘”惋惜地议论:“这么一个体格健壮,高大英俊的人物,却是个傻子,太可惜了!”叹息着玉树临风的身材,堂堂一表的相貌,上天咋给了他这傻子?青枣听见想给她们来几句难听话,后来一想算了,谁爱咋说咋说去,说他傻子才好呢,省得那些脸皮厚的女娃胡骚!对这惋惜的议论听到也装没听到。
水库工地上整天挖呀、担呀的,把两个队的“铁姑娘”都整得摆屁拉稀屎的,一收工谁也不想多走一步路,多拿一根麦草枝儿,那些打水、扫地的公务活儿都想方设法溜滑。青枣在铁二队,许敬修每次到河边担水时都给铁二队的帐篷口顺便放一桶,为她们盥洗之用。这叫铁一队的“铁姑娘”们很眼红。
对他经常给铁二队的队员们打水服务,铁一队的“铁姑娘”认识上出了大偏差。她们认为这个“傻子”的劳力资源被二队独独利用,太便宜了二队的人了,何不也分给她们一杯羹呢?
经过几个人一阵唧唧喳喳的商量,大家分析出:二队里边一定有个勇敢的人,喊他去给她们干那些杂务。你想一傻蛋,只要谁一诈唬,他就会听谁指挥,喊他干啥就干啥,这样的傻蛋各村都有。于是就公推她们的副队长在有机会的时候,喊他来当骡子干杂活。
这天夜里,许敬修在铺位上睡到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好像自己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抖,夏如锦披着一件黄大衣向他跑来,脱下大衣披在他身上,他暖和了,可夏如锦又冻得抖,他脱下来又披在她身上,她又脱了披在他身上……在反复推让中他冻醒来了。原来是自己把被子蹬散了。
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估摸离天亮也不会很久了,干脆穿了衣服起来。从临时搭建的舍棚窗缝里透进一道亮光。他以为天已大亮了,可始终没听到工地上催促起床的喇叭声。大家都睡得好好的。
他开门出来一看,呀!白茫茫一片,盖满了远山近梁、沟坡和正修建的拦水坝基。天空撕棉扯絮的雪团随风飘落。
他捞起扫帚,在舍棚前扫了一块空地,又到河边挑了一担水,给每个脸盆倒满。
这时工地的高音喇叭响了,大家都正起床,他对大伙说:“别急呀,急着起来干啥,好好睡吧,外边雪很大,今天不可能干活了。”有的人刚坐起来又躺下了。
队长问:“你咋早早起来了。”“我得了爱钱怕死没瞌睡的克财病,你们睡吧。”队长黏麻咕咚地笑了:“也没见你财。”又跌倒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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