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青们渴望已久的招工机会终于来了。ww正在水库工地上劳动的许敬修从王青山口里提前得到了这一消息,又凭王青山提供的有关况,费了好大周折,才找到了在省城逛荡胡混的马平川,让他早准备,早活动,别错过机会。
这次机会,对马平川、高碧云说来,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正像许敬修对他讲的:“是皮鞋跟草鞋的决战,能回城,你就穿皮鞋,回不了,你就穿草鞋!”
要密切关注这招工信息,就得早早回到村子,村子基层这一关是免不了的,就是走过程、做样子也得大队推荐,填个推荐表才能到公社去角逐,去争取。马平川跟高碧云一商量,决定立即回村,向村干部打招呼,求求他们,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俩推荐上去。
高碧云急急忙忙地回到川子沟,经过打听,得知大队已把她和马平川的名字报到了公社知青办,就等着公社下基层推荐表,让他们一填,大队的手续就算交代了。偏巧,大队上午已接到公社通知,让知青在明后两天去公社领取招工推荐表。ww高碧云很庆幸即时回到村子,也很感激许敬修给他们送去了消息。
“这个马大哈马平川,是早回来了还是没有回来呢?”她在心里嘀咕着,向知青院走去。
走到知青院大门口,一看,那把铁锁仍忠于职守地把着门,看似没有被开过的痕迹。这就告诉她那个马大哈还没有回来呢!
她拿钥匙塞入锁孔里,拧了几下,没有拧动,心里有些着慌,开不了大门,今晚在哪里休息呢?必须先把门开了,把自己住的女宿舍窑和马平川住的男宿舍窑打扫一下才行啊。好久没住人了,这里一定会脏乱不堪的。
她又把钥匙使劲拧了一下,大门打开了。刚把门推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从院子深处向她扑来。她头皮一下子绷紧了,毛竖了起来。这儿哪是她曾生活居住过的地方?简直要比王宝钏的寒窑院荒凉得多,瘆人得多。
院子里的蒿草、野艾、灰艽艽、狼尾巴草长得齐人肩高,去窑洞的路径早被刺蓟、马鞭草和拉拉蔓淹没了。
突然,两只被她惊动了的野雉,扑楞一下子从草丛中冲了出来,吓得她双手护住头脸,连连倒退几步,差一点跌坐在草丛中。
墙外茂盛的刺槐、法桐、椿树的枝干伸过了院墙,像被风雨撕破的巨伞,把这个院子遮罩了多半个。透过枝叶的阳光映在西墙上落下了许许多多圆形的,或椭圆形的光斑,在墙幕上不停晃动,在窑门口,有一层浓密的、绿茸茸的苔藓,杂着十几株形如收起来的伞、上有红紫色的斑点的蘑菇,似乎还很柔媚娇美。她马上意识到这是毒蘑菇,千万不可靠近。
该死的!他咋还不回?不是那天咱说得好好的吗?都在今天先回川子沟的,怎么还不见人呢?难道招工单位会在省城直接去招你马平川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你把你当成了省长还是市长的儿子了吗?你这个马大哈呀!高碧云在心里抱怨着这个啥心都不操的马平川。
现在啥也别想了,先把自己的宿舍窑打扫一下,被褥拿出来,搭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晾一晾。她这样想着,便手分脚踏地开劈出去自己曾住的窑洞的路径,亲身体验“披荆斩棘”这一词的真正含义。
打开了窑门,朝炕旁边走了几步,一看,呀!满炕都是干豆豆的黑色鼠粪,土脚底靠窑邦子下面,有一大堆虚土,虚土旁边有一个茶杯粗的洞。一只硕大的老鼠从炕沿出溜一下窜入了洞中。一会儿,那个丑类又从洞中探出了头,一对明玑溜溜,像黑豆粒儿大的小眼睛,向外张望。这对贼眼对她轻蔑地审视了良久,又缩身回到洞中。
一会儿,那丑类又探头对她审视,胆子比刚才大多了。好像含有挑战性地在质问她:“你是谁?什么东西?来我们家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她想奔上去一脚踹死这个东西,可一阵恶心,她没有挪动脚步。
昔日知青大院的欢声笑语到哪里去了?生龙活虎的伙伴们到哪里去了?夏如锦死了,王青山飞向高枝,许敬修不来了,青枣也不见面,媚早把自己是个知青给忘了,你们都在哪里?高碧云多么盼望这些死去、活着的人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抚慰此时她伤感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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