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俩若有所失地离开了夏如锦的坟墓，慢慢地走着，沉默依然。悲哀仍罩在他们的心头。当走到通向水库工地的斜坡路上时，马平川一眼瞥见青枣正从那斜坡路上摇摇摆摆地朝上走来。并且正向他俩招手示意，表示已看到他俩了。

青枣紧步奔到他俩跟前说：“我跑到工地，把你俩要走的消息告诉敬修哥。他说‘早知道咧，你是白给腿扛劲哩！劳芳一大早来工地取她没拿完的东西，就给我说了这消息。’你说我冤枉不？”碧云笑着：“谁请你当宣传员来？”“没人请，这苦白下咧？敬修哥说他跟青山大哥要给你俩摆席面祝贺，我也能沾光。我还说‘席上少不了劳芳，她跟我好，我不管她爸是地主分子不是地主分子……’”高碧云说：“青枣你的话真多，事也多，没请你给我们当宣传员呀，我们走了走不了还难说。”青枣笑着说：“只要谁有事，我不用请，该办的我就办。我也不管你俩走不走，只要有个借口大家聚一聚、乐一乐就行！”高碧云说：“那好嘛，你就先跟我到知青院，洗菜、切菜、跑腿叫人、打油、买酒……这些杂活都是你的。ww”青枣嚯嚯笑着说：“你的知青都是一个腔，青山大哥也这么说了，只是比你说的多加了个活儿，就是买菜。”高碧云说：“菜，不用买了，你看还不够吗？”

青枣吃惊地现高碧云眼圈红红的，眼角有一绺青­色­。便说：“马上要离开这困龙养鳖的山村，难道你还不高兴？”眼睛直直地瞅着高碧云。高碧云低头不语。马平川说：“她，就是这么个人。”又回头朝东望了望。青枣会意，他俩一定是去了夏如锦的坟上。

“水库工程全部结束了？”高碧云问。青枣说：“基本结束，人都撤了，青山大哥硬拉着敬修哥帮忙搞点缮后的事儿，这一两天就完。劳芳一拿东西就回来。”高碧云撇了撇嘴说：“整天劳芳，劳芳！劳芳是你姐？”青枣不高兴了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俩好，我知道你嫌弃她成分！”高碧云立即赔笑说：“不，不，我是眼红劳芳有你这个妹子的。”青枣立即转成笑脸说：“我也是你的妹子嘛！”马平川问：“他俩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主要是青山大哥在县上事多，说不准。青山大哥临时抽到县上，这如今是垢圿长成­肉­了……”马平川说：“­肉­！这就是­肉­，青枣拿着，我去请他们。”说着便把套到的兔子和野雉朝青枣手中一塞，转身下沟去了。高碧云说：“他亲自去请，他们就得马上回来！”青枣笑着说：“‘亲自’是啥意思？去请就去请还‘亲自’呢！我哪天不亲自吃饭，亲自上茅子？咯咯咯……”高碧云脸红得如才刨出的红苕。

他俩提着东西回到知青院，杮叶早把一锅水烧开，正往热水壶里灌。扭过脖子问：“一大早都做啥去了？”高碧云说：“采购去了。”把手中的东西抖了一下。“走时也不招呼，我起来不见你俩，也不敢走。”高碧云说，不走就不走了，帮我剥兔、拔毛。青枣跑路给咱去买酒。随手掏出两块二毛钱硬朝青枣手里塞。青枣说：“不用，不用，见谁拿酒还要钱呢？”说着早跑出了大门朝西而去。

不一时青枣提了两瓶酒过来，杮叶吃惊地问：“恁快，在哪儿买的？”青枣嗤嗤地笑着：“偷的！还是两瓶好酒，西凤！”“偷人！咋能这么­干­呢？”杮叶惊骇地说。“看把你吓的，是偷自家的酒……”青枣得意地笑着说。高碧云也笑着说：“小心谢姨逮住，把你的贼腿砸坏！”

翌日下午，许敬修、秦、王青山、青枣、媚、劳芳，还有给他们烧锅的杮叶，成十个人聚在马平川、高碧云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窑洞里。王青山又提来猪­肉­时蔬和一瓶酒。几个自以为会做菜的人一阵子煎炒烹炸，三张条桌拼成的大餐桌摆了满满一桌子，这是他们“老三届”第一批Сhā队知青进入川子沟以来最丰盛的一次聚餐。酒也高档。欢乐的气氛却远比不上任何一次。大家都客客气气地相互敬酒让菜，有时也有几声嬉笑，但仍然欢乐不起来。筷子来得倒不欢，而酒却是每倒必­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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