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姨夫,你也嫑早早把我跟娃撵出去,图省心。ww***要省心嫑照眼望我娘儿俩就是了,我该对姨夫咋的还是咋的……”说着掉下泪来。麻子黑闷住头一句也不语。他觉得就像改叶翻了他两句嘴。谁把她咋呀!
媚又感到自己说话太呛了,又缓缓地说:“姨夫才回来,高高兴兴说些别的,比如平地时挖出了唐三彩呀,在山坡看到给小鹿哺乳的老鹿呀一些有趣的事,千万别提让我害怕、心里毛焦的那些闲话。”麻子黑叹了口气说:“不提不行啊,你老不能这个样子过活呀!”
媚又说:“姨夫,前日个门前来了个道士,说这宅子不吉利,说把鞑……”又忙改口说:“把他奶住那边院子,和咱住的这边院子打个介墙隔开就好了,我不信这个,但心里觳觫,你算抽烟算想想,我去做饭。”说罢拧身去了灶房。
后来,为解媚心中的疙瘩,麻子黑就把两个院子的介墙打了,以为这下就安宁了。可谁能知道,灾难还是来了,就像一颗硕大的陨石又砸在媚的头上。ww
人说怄气生疮,媚因为怄气太深太重,表面上还算坚强,内心的气愤种下了病根子。
她开始只觉得背部有个小疖子,不痛不痒仅小豆颗大,顶端扁平,她没在意。一个月后时不时地扎疼,就像虻虫咬一下那样疼,她没在意。后来一天比一天厉害了,她找赤脚医生秦,向他学说了,秦说:“撩开衣服让我看看。”她说:“不用看了,就是我学说的那样,你看咋办?吃啥药,贴啥药?”秦还是坚持非看看不可,她只得扭扭捏捏地撩起衣服让秦看了。
秦一看仅是酸枣大小一个扁平的疙瘩,用手按了按周围,有碗大一片皮下组织坚硬,他皱了皱眉头说:“这不是小病绝对不可大意!”然后拿起桌边放的《医宗金鉴》翻着说:“我疑心这是‘下搭’或‘对心疽’,先给你开副舒肝理气,清热败毒的药,服了仍不见轻,就马上去医院,我的本事就施尽了。”
媚服了秦的药后,仍不见轻,而且一天重似一天。公社卫生院、县医院都去了也是看不好,打针吃药都不顶啥,接着又溃烂化脓。地区和省城几个大医院初步诊断是癌疮。
麻子黑心想:媚跟自己没任何亲关系,仅仅是那个离了婚的许建田是姚凤芹的干外甥,以前喊自己“叔”,后来跟着喊“姨夫”就这么点关系,自己不管她完全说得过去。
又一想,这娃初下乡Сhā队,被临时安排在咱的家,也算她跟咱这一家子人有缘分,又跟改叶那么好,改叶没命了,凤芹又得了冤孽病,人家娃端饭送水,擦屎刮尿,比个亲女还精心。怪就怪咱那多事的女人临咽气时一句话,把人家娃闪到这一步。要不是没良心的那贼驴日的把娃蹬了一脚,她也不会怄恁大的气,得这个病的。娃现在没亲少眷,孤苦伶仃,咱不管谁管,人嘛,一生就是这样了,不管酸辣苦甜,得把这娃管到底,就是倾家荡产也得给她看病呀,钱财算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为让媚安心治疗,把小而已托付给妇女主任郝知玲帮忙管着,没有孩子的知玲很疼娃,十分乐意地答应了。麻子黑提出给郝知玲每月几块辛苦钱,郝知玲坚决地说:“钱这话就甭说,要说在别出去说,这是恼人心的话!”
说来也怪郝知玲把媚的儿子精心抚养了一段时间,第二年正月敬诚探亲后就有了身子。村里人都说:“媚的娃子是郝知玲的‘引蛋’……”信神佛的人认为是行善助帮媚的善报,坚信科学的人认为是:整天逗孩子玩儿,心快乐,促进身体机能良好的结果。
少了孩子的拖累,麻子黑一心主在地陪着媚进这医院,进那个医院地给她治疗。全部积蓄花光了,就向人先借。川子沟的穷乡党这个十块八块,还有块儿八毛地都送来了,许敬修、青枣、谢玉、支书、秦都凑钱,王青山也捎来了钱,大家全力为救治媚而忙乎。
这个病是花大钱的病,最后麻子黑实在不好意思向人开口了,就开始卖东西。挂钟、核桃木桌椅、皮袄、凤芹留下的金耳坠、绸缎布匹…都卖了,仅剩自己窑洞里摆的椿木方桌和两把椅子,没人要,也不值钱。可他把媚屋子摆的东西一件也没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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