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狄师叔盯梢跟踪
水落石出飞环人竟是凶魁
转过了山丘,那是后山的一片草地--草地的左侧,有一座树林。
狄弘一直走进树林!
书生亦步亦趋,也跟了进去。
进入树林有一丈来光景,那里有一片空地,狄弘在空地上停了下来。
书生也相继停下。
狄弘转过半个身,缓缓地道:“那时骆骐的手下捕快,在镖局附近窥伺,等这位刁森出现的时候,你也以竹笠遮住了脸,在镖局附近逡巡。”
书生沉默着,没有出声。
狄弘道:“你原来打算,如果那些捕快把刁森拿住,立即就把刁森抢走。
他朝书生投过一瞥,又道:“我能先那些捕快发现刁森的踪迹,把他拿了下来,当然最好!”
书生问:“你为什么要把刁森抓起来?”
狄弘道:“由于他可能是唯一的目击人,我想从他的口中,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书生道:“如果让那些捕快,把刁森抓起来的话,你一样会清楚其中真相的。”
狄弘有所感触地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视线移向书生那边,道:“可是到那时候,司马上云和骆骐,一定已向你采取行动。”
微微一顿,又道:“说不定,已将你拘捕。”
书生道:“听你这样说,你似乎早已知道,所有一切都是我搞的戏?”
狄弘道:“我只是这样怀疑。”
书生轻轻“哦!”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跟范廷元、乔瑛起了冲突,跟他们打了起来。”
“我看到!”
“当时你是暗中窥伺?”
“当时我已发觉,刁森已经看到那件事,想追上去把他除掉,谁知道就遇上司马上云和骆骐从后门奔了进去。”
他这张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道:“他个怎么来得那么比是否我的秘密早已被人发觉,泄漏了出去?”
狄弘静静地听着。
“我满心狐疑,放心不下,所以又折回去,看他们干些什么。”
“你认识司马上云?”
“不认识。”
顿了顿,书生又道:“不过从他的行动步法,已看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我虽然折回,但也不敢走得太近。”
这张木然的脸上,两个炯炯有神的眸子,朝狄弘注视一眼,又道:“我虽然看到你们交手,也看到司马上云将你们制住,你们说些什么,我并不清楚。”
狄弘道;“你所看到的并不清楚!”
书生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范廷元身怀之学,可与我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
书生却又困惑地问:“范廷元怎么会有这等本领,能够迫使你同归于尽?”
“显然你并不清楚!”
书生惊诧地注视着狄弘。
狄弘朝他这张木然的脸上望了一眼,道:“范廷元是范廷瑜的兄弟。”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
“范家仇敌满天下,他不肯说出来,是为了避免替你惹上麻烦。”
书生沉默下来。
狄弘又道:“当时他准备使用‘玉真功’--就是范廷瑜的独门功夫。”
书生道:“我知道!”
狄弘道:“范廷元虽然功力不足,不能完全发挥‘玉真功’的威力,但据司马上云的推测,我跟他再打下去,必然玉石具焚的局面。”
他缓缓一点头,又道:“我相信司马上云的判断,不会有错。”
书生似乎跟他有同样的想法,道:“以司马上云所怀之学,和激战中的经验,相信他的判断,极有根据的。”
狄弘道:“由于这种情况的存在,范廷元实在没有这个理由,要用一条黑狼咬人。”
他话语一顿,又道:“如果说,范廷元是怕‘飞环门’找他算帐,同样不成理由,‘飞环门’虽则高手辈出,如果跟范门一比,仍然有一段距离。”
书生道:“所以你起了怀疑?”
狄弘点点头道:“是的!”
他的声音一沉,又道:“我在附近一带搜巡,想不到竟给我发现了一个人。”
书生哺哺道:“你是指我?”
狄弘朝他一瞥,道:“正是你。”
他带着感触的口气,又道:“实在使我难以相信,天下竟然有两个那么相像的人。”
“可是,我脸上一直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这也就是说,书生现在并非他本来面目。”
这个行踪诡密,扑朔迷离的中年书生,究竟是哪一个?
狄弘又道:“你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我一眼认出你。”
“哦!”
“难道你忘记了?”
“我忘记了什么?”
“我看着你长大,你的武功差不多有一半是我教的。”
“我记得。”
“你在我心目中,就像儿子一样,对你的言谈举止,我早已很熟悉,是以只看到你的背影,我已怀疑是你。”
话一顿,又道:“再听到你在饭馆,叫店小二的声音,我已有了决定。”
书生脸上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掩藏了他脸色神情的转变。
他带着低沉的声音,问:“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跟踪我了?”
狄弘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到我,绕着兜截那个扮装要饭的捕快?”
“我只是没有跟着你,进入那一条小巷子而已。”
“你已知道,那条小巷子,没有第二条通路,而我也绝不会从那个捕快进来的那边出口出去的?”
“你把那捕快又怎么处置了?”
“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将他打我的那条铁链拿到手,勒在他的颈子上。”
“死了?”
书生“嗯!”了一声。”
他似乎替自己解释地道:“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出手向来很重。”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恶毒?”
书生冷冷一笑,似乎是给狄弘回答。
书生问:“后来你就跟着我来这里?”
“你只顾走路,一直都没有发现,到了这里,你所有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刁森身上,就没有发觉我在后面。”
“我杀害刁森时,你也看见了?”
“是的!”
书生人皮面具上的一双眼睛,若有所思似的,朝狄弘注视了一眼。他接着问:“你既然嫌我心肠很毒,为什么看见我杀人不加以阻止?”
“像刁森这种恶徒,那是死有余辜,就是你当时不出手,我也会出手杀他。”
“乔玲并不坏,所以你一看见我要杀她,你立即出来阻止?”
狄弘没有回答,突然似有发觉地道:“那只狼追来了!”
狼嗥声正由远而近,快速地向这边移来。
书生循声看去,一面道:“这只狼已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我早已准备把它杀了。”
握着铁爪的手一紧,冷冷地一笑,道:“现在也不算晚!”
旁边的狄弘,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利用那只黑狼?”
书生嘿嘿一笑,是他的回答。
转过了山丘,那只黑狼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可是四周并无人迹出现。
司马上云、骆骐、乔玲三人,看到黑狼这情形,也都不由怔怔地站住。
莫非凶手的气味,来到此处时已完全消失?
司马上云心里正有这样的想法时,黑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已极的嗥叫声!
就在这啸叫声中,它猛力往前冲去!
司马上云不由诧然一惊!
握在他手里的铁链,在陡然一顿之下,居然拉脱颈子上的环扣,司马上云的手里只剩下铁链,黑狼已电射而出。”
就在这时,黑狼已摆脱了铁链的桎梏,就像脱弦之箭似的,向那树林扑了过去。
司马上云喝声:“追!”
他衔尾黑狼之后,骆骐、乔玲也自跟着追去。
纵目看去,黑狼已扑进树林。
就在这时,树林里响起一声怒叱!
跟着,那尖锐、刺耳的狼噪声,直拔云霄。
黑狼在狂噪声中,扑向书生!
书生一声冷笑,铁爪闪电般击下。
黑狼动作迅捷,它虽然失去双眼,却知道危险当头,倏地一斜,让过了出手的铁爪。
同时,黑狼凭着灵敏的嗅觉,知道书生就在左边,立刻张牙舞爪二次扑上。
书生在狼嗥声穿入树林时,已蓄势待发,他估计一击,必然将黑狼毙命,却不科,黑狼比他灵活,逃过一击。
书生不由大喝一声:“大胆的畜牲!”
掌中铁爪“霍!霍!霍!”地舞起一片爪影,向黑狼头颅罩落。
黑狼发出一声尖锐惨厉的嗥叫,倏地跃起,似支脱弦的箭,窜入另一片树林之内。
敢情它已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必然送命,因此先行躲避,逃了出去。
书生冷然收起铁爪,他这张罩上人皮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笑一声道:
“便宜了这畜牲!”
狄弘注视着书生,眼睛眨也不眨,接着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道:“你可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谅那瞎狼没有这个能耐!”中年书生冷笑着。
就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一条身形犹若一支飞燕似的,翩然而下。
狄弘视线落处,一声惊呼:“司马上云!”书生浑身一震!
他半个身子微微一侧,脚步欲起未起,眼神连连闪转,正在想着脱身之计。
司马上云只是向狄弘一瞥,依然把眼神投向书生的脸上。
他两道目光,锐利如剪,似乎要划开罩在书生脸上的人皮面具。
就在这之间,“刷!刷!”又有两条身形,窜入树林。
总捕头骆骐在前,后面的是乔玲,两人看到林间的狄弘,都不由一怔。
骆骐道:“是你!”
脚步急收,视线转向书生。
乔玲也跟着视线转移,一眼瞥见书生手中那支勾着血肉,犹在涌血的铁爪,立即失声惊叫:“凶手!”
书生没有做声。
其他人也没有作声,树林里就在这时候,显得一片死寂。
过了一阵子……
司马上云目光闪转,向骆骐道:“骆骐兄!现在你明白么?”
骆骐有所会意,道:“相信你已猜到眼前这位书生究竟是谁了。”
骆骐道:“那只黑狼的仇敌。”
他一顿,又道:“要不然,那只黑狼怎么会只留意他的气味,发狂一样挣脱铁链追扑拼命?”
司马上云道:“那只黑狼的仇敌,只有一个!”
骆骐顿了顿道:“吕伯玄!”
书生见两人话到这里,突然仰天一阵狂笑,一手将戴着的人皮面具撕下,掷在地上。
罩在人皮面具里的那张脸孔,进入司马上云和骆骐眼里,完全陌生。
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任何印象。”
乔玲看到此人,却是熟悉极了,她瞠目结舌,已愣愣怔住。
司马上云转过脸,向乔玲问:“乔姑娘!你可认识此人?”
乔玲听到司马上云这一问,她像梦中回醒似的惊了过来,指了指道:“他……他就是吕伯玄!”
吕伯玄岂非早已死亡?
被那黑狼咬得血肉模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乔玲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已体会到乔玲此刻的心情,没有等她开口,即道:“这件事情看来似乎很复杂,可是仔细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了。”
乔玲摇摇头,道:“我就是想不透,这儿竟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从乔玲眼前直觉的感觉中,使她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惨事。
司马上云解释道:“这一切的演变,其实是吕伯玄将自己安排成被黑狼咬死的样子,他的目的,是嫁祸你的姐姐和范廷元。”
乔玲仍然一片茫然之色。
司马上云又道:“当然,被黑狼咬死的并非真的是他,那是另一个人。”
骆骐道:“‘龙虎镖局’练武厅那具体尸体,看来未必是被黑狼咬死的。”
吕伯玄嘿嘿一笑,Сhā嘴道:“你们说对了!”
骆骐的视线又落在吕伯玄的铁爪上,道:“你用手中那枝铁爪,在被害人身上抓弄出来的伤痕,跟狼的爪牙弄出来的,简直完全一样。”吕伯玄没有否认。
他点点头道:“嗯!这是我的杰作。”
总捕头骆骐道:“我查验尸体的时候,我已感到奇怪,一只瞎了眼的狼,怎么会这样准确,一连几口都咬在咽喉上,脸孔上,将那具尸体咬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完全无法分辨?”
他摇摇头,喟然又道:“吕伯玄,真亏你下得了手!”
吕伯玄眼角的肌肉一阵跳动,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司马上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也不必采用这种残忍的手法。”
吕伯玄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罪状,嘿嘿冷笑道:“我虽然没有象刁森长了一张狼脸,可是却有一颗狼心!”
司马上云缓缓一点头,道:“眼前也只有做这样的解释了……”
他一顿,又道:“这种杀人的方法显然经过精心设计的,却也因此令人难以置信。”
吕伯玄接上一句,道:“多承夸奖。”
司马上云道:“以范廷元的武功,如果要杀你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朝他目注一眼:“若说是怕‘飞环门’报复,这更加不成理由,范家如果害怕他人报复,又岂会仇敌满天下!”
吕伯玄道:“关于范廷元的底细,我是刚才知道。”
司马上云朝狄弘一瞥道:“是你师叔刚才告诉你的?”
吕伯玄点头:“嗯!”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很好!”
吕伯玄惑然问:“什么很好?”
司马上云道:“由于有你承认,足可证明,你那位师叔并没有参与你的行动……”
微微一顿,又道:“跟这件杀人案并无关系。”
吕伯玄一怔,道:“他本来不是帮凶。”
司马上云把话题移转道:“他所以发现你,追踪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由于刁森今天的突然出现。”吕伯玄道:“是又如何?”
司马上云怀着异样的心情,道:“吕伯玄!你一定想不到好好的计划,却坏在狼面人刁森的手里。”
吕伯玄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刁森死有余辜!”
撩起一丝的感触,叹口气道:“不幸!人算不如天算。”
司马上云紧追不舍地问:“锁着黑狼的锁链,是你存心锯裂,那是什么时候?”
吕伯玄答非所问道:“此事与你何干?”
“吕伯玄!当时刁森偷偷追入镖局,亲眼看见你锯链,难道你没有发现?”
“我没有发现,他在练武厅偷看。”
他嘿嘿冷笑着。又道:“要不然,我定让他早死多时,绝不会留到今天!”
“刁森的运气太坏了。”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时,旁边的乔玲却道:“司马大侠,刁森写信告密,他看见我姐姐锯裂那条锁链,又是什么原因?”
司马上云道:“其时刁森看到的不是你姐姐,而是吕伯玄……”
他微微一顿,又道:“至于刁森为什么偷偷进入‘龙虎镖局’,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骆骐道:“依我看来,刁森去‘龙虎镖局’,可能他是去探听乔姑娘的下落。”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向乔玲又道:“刁森走去练武厅,看到吕伯玄弄断锁链的情形,一定感到奇怪,在他想来,像吕伯玄那种人,可能在打害人的主意。”
吕伯玄冷冷道:“我是怎么样一个人,人人都知道。”
“刁森可能认为你要加害乔瑛!”
吕伯玄冷冷道:“这是刁森聪明之处。”
司马上云道:“刁森由于乔玲的事,对乔瑛早已怀恨在心,是以尽管大祸临头,他非但不告诉乔瑛,而且抱着辛灾乐祸的心情,看这场热闹!”
骆骐点点头道:“所以刁森在街上看到我们,他只是透露一点口风,不肯详细说明,他估计案发时间,才将我们引去。”
司马上云道:“刁森可能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后来忍不住,才想回去看看情形。”
乔玲困惑道:“刁森又如何会知道,这桩案子已经发生了?”
司马上云道:“乔姑娘,你不妨想一想,吕伯玄如何才能使你姐姐接近那头黑狼?”
乔玲思索了一下,道:“最好的借口,只怕是叫我姐姐拿食物喂黑狼!”
司马上云,道:“不错!”
乔玲柳眉儿一掀:“可是,那时我姐姐并不在家。”
司马上云道:“刁森怎会知道她不在家?”
乔玲点点头,道:“镖局地方很大,刁森也不敢到后院去探看。”
司马上云把话题一转,又道:“谁知刁森回去一看,发现咬死的不是乔瑛,而是吕伯玄自己,他在惊慌之下,连忙转身逃命,自然地惊动了那条黑狼,就跟在后面猛追。”
吕伯玄冷冷道:“同时也惊动了我。”
司马上云揣测地问:“当时你躲在一边,静待情形的演变?”
吕伯玄依然冷冷地笑道:“不亲眼看到狗男女丧命,叫我如何放心,又如何消我心头之恨呢?”
司马上云豁然笑道:“你把时间安排得那么巧,原来想借狄弘之手,来杀他们?”
吕伯玄道:“我那位师叔的脾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看到那种情形,不将他们置于死地,绝不罢休!”
狄弘听到这些话,激起深沉的感触,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苍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司马上云道:“你再也不会想到,这桩秘密被刁森发现!”
吕伯玄道:“可恶的刁森,就算现在杀了他,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若非你跟骆骐到来,他早就死于铁爪之下。”
司马上云道:“你认识骆骐?”
吕伯玄:“开封府的总捕头,谁不认识?”
司马上云一指自己,道:“你也认识我?”
吕伯玄点点头,道:“你是一个高手,举手投足轻伶快捷,我虽不认识你,却也不愿自树强敌。”
第十一回
师叔袒护狼心人乘机逃跑
道士帮凶四黑贼月夜作恶
司马上云道:“所以你就退了回去?”
“当然!我想知道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怎么办这一件血案!”
“结果,使你大失所望。”
“以三大名捕的精明,又岂会找不出其中的蹊跷?”
他嘿嘿一笑,又道:“以你司马上云在江湖上的声誉,我自然知道你比骆骐更为棘手。”
司马上云听到下面几句话,摇摇头,道:“你知道官府搜捕刁森?”
吕伯玄点点,“哼!”了一声。
随又冷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对这件案子,感觉十分头疼,若是没有刁森捣乱,你们只好将奸夫淫妇定罪。”
司马上云道:“所以你就追寻刁森,要把他除掉灭口?”
吕伯玄答非所问,恨声道:“唉!可恨!可恨!”
司马上云道:“你原来的计划,岂不是早已失败了?”
吕伯玄不以为在道:“如果奸夫淫妇判处死刑,在我来说已是大功告成……唉!可惜!
可惜!”
朝狄弘投过狠狠的一瞥,又道:“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马上云道:“即使狄弘不将你阻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将你追着的。”
吕伯玄视线落在树林之内,道:“那只黑狼也是我对头!”
骆骐道:“相信你也不否认,它的嗅觉非常敏锐。”
司马上云道:“即使黑狼嗅觉每锐,如果你不千方百计虐待它,黑狼脱身之后,也只是进入山地,绝不会对你穷追不舍。”
吕伯玄冷冷一笑,道:“做我替身的那个人是谁?”
骆骐道:“是谁?”
吕伯玄瞪骆骐一眼,嘿嘿狂笑道:“天下三大名捕,司马上云号称侠义,你们的足智多谋哪里去了?”
骆骐脸色一雳,忿声道:“就是那个洪富春?”
吕伯玄嘿嘿连笑,道:“正是那个酒囊饭袋的败家子,代替那守财奴除去败家子,乃是侠义之举。”
骆骐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
吕伯玄冷冷一笑道:“你现在一定很快乐?”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
吕伯玄又道:“黑狼杀人案和洪富春失踪案,同时解诀,以后三大名捕更是扬名天下。”
骆骐淡淡一笑,道:“这两件案子不发生,我更高兴。”
吕伯玄举起铁爪,冷笑道:“可惜你没有破案的机会了!”
骆骐摆手道:“慢点,答完我的话再动手不迟!你为什么要选择洪富春做替身?”
吕伯玄答非所问道:“你不难发觉,我和洪富春的身材,几乎完全一样!”
骆骐道;“到时,我一定要比较一下。”
吕伯玄听出他话中含意,冷冷笑道:“只要你能捉住我,就算把我放进洪富春的棺材,我也认命!”
总捕头骆骐“呛!”地拔出佩刀,道:“吕伯玄,大丈夫敢做敢当,打官司罢!”
吕伯玄嘿嘿连笑,道:“老子人一个命一条,姓吕的也是英雄,你那两手,不配让吕某进牢房!”
骆骐怒道:“天下三大名捕不是偷来的虚名,我要让你心服服。”
吕伯玄嘿嘿怪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只怕你姓骆的斗不过我这拼命的!”
吕伯玄接着道:“我现在就得拼命一搏!”
话落,他左手铁爪,平胸举了起来。”
老英雄狄弘,突然一声轻叹,道:“伯玄,刚才你那样子对我说话,眼中分明已没有我这个师叔,可是无论如何,你总是‘飞环门’的弟子”
他缓步走了过来,又道:“我这个做长辈的,绝不能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
狄弘左手一翻,将挟在肋下的竹笠举起,右手一抓,从竹笠里抓出三枚铁环。
他向吕伯玄道:“从今以后,好自为之,我姑且以这三枚铁环,替你挡一阵,能不能脱身,就看你的造化了!”
“叮当!”声中,三枚铁环一分,左二右一,分握在他双手之内,那顶竹笠已落在地上。
吕伯玄凝视狄弘一眼,才道:“有劳师叔!”
狄弘渗然一笑。
他一步横移,已面向司马上云。”
总捕头骆骐双眉一剔,道:“狄老英雄,阻挡衙门中人办案,是何等罪名?”
狄弘不答反问道:“司马上云可是衙门中人?”
骆骐道:“他是帮我的人。”
狄弘道:“我阻的是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不是官身,狄弘也不是贼寇,两下动手只是互殴,谁也不能说是阻挡办案。”
狄弘向吕伯玄大喝一声:“伯玄,快走!”
喝声出口,已飞出了左手双环。”
“呜!呜!”两声响中,两枚铁环凌云飞旋,迎头击向司马上云。
吕伯玄见师仅狄弘已把司马上云挡住,也就乘机会转身奔出,似阵旋风般投入树林之内。”
骆骐一见吕伯玄拔身离去,哪敢怠慢,把手中佩刀霍地挥动,大喝一声,疾似流星,衔尾追去。
乔玲不加思索,拔出腰间软剑,动如脱兔,也追上去。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是否能追上吕伯玄?能不能对付得了吕伯玄?
铁环刹那飞到,司马上云剑仍在剑鞘里。
狄弘看在眼里,不由一声冷笑。
就在这时,司马上云身形倏然暴退,一退丈外,退入树林。
司马上云一身轻功,冠绝江湖。这一闪退,竟带起一股劲风,飞向那两枚铁环,铁环迎着这股劲风,立即更加迅速,紧追地击去。
司马上云绕着树木,左一折,右一弯,铁环先后飞至。
说时迟,那时快,“笃!笃!”两声,两枚铁环已深深嵌入树干中。
就在这短暂间,司马上云已穿林而出,身形落空激射,向吕伯玄逸走的方向追去。”
狄弘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司马上云身形的捷速,更出于狄弘意外,他没有衔尾追去,怔着跟自己道:“难怪司马上云之名,播传江湖。”
狄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只佩服司马上云的武功,更佩服对方应变的智慧。”
狄弘俯身抬起地上那顶竹笠,再步入树林,拔下嵌在树干的两枚铁环,缓步走出树林。”
不过狄弘的心里,已有这样一个预计:刚才挡了司马上云一从此短暂问,司马上云固然一身轻功捷速,可是凭师侄吕伯玄的轻功相信亦已远去。
司马上云摆脱狄弘的纠缠,扑出树林,往吕伯玄逸走的方向追去,他身形几个起伏后,听到传来招呼的声音。
那是乔玲脆生生的声音,道:“司马大侠,别追了,吕伯玄跑得好快!”
司马上云收住脚步,在山丘一站,看到总捕头和乔玲两个人。
骆骐摊摊手,苦笑道:“吕伯玄不但满脑袋的邪门、鬼名堂,两条腿更是快得出奇,我就少练了这门轻功。”
乔玲一嘟嘴道:“狄弘这老头儿也真可恶,Сhā手把你拦住,让吕伯玄逃跑了。”
司马上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叔侄请深,这也难怪狄弘,如果吕伯玄被骆骐抓回去,除了问斩罪,只怕已无生路。”
乔玲听到这话,向骆骐道:“总捕头,现在命案疑云已经解开,我姐姐跟范叔叔可以释放了么?”
骆骐一点头道:“当然,官府收押两个无罪的人何用?”
他向司马上云道:“司马兄!吕伯玄这一脱走,会到什么地方?”
司马上云蹩眉沉思,尚未回答,乔玲接口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吕伯玄是‘飞环门’中弟子,找‘飞环门’要人,相信不会有错。”
司马上云摇摇头,道:“刚才狄弘已经离去,官府如果向‘飞环门’要人,他们不会认下这笔帐的。”
微一顿,又道:“范廷元和吕伯玄共同主持‘龙虎镖局’多年,乔瑛跟他虽然夫妻不睦,醋海兴波,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骆骐会意过来,道:“司马兄的意思是从范廷元和乔瑛身上,探听吕伯玄的行踪去向。”
司马上云道:“眼前也只好从他们两人身上,去找吕伯玄行踪的线索。”
吕伯玄除了杀害洪富春外,另外犯下两条命案,衙门捕快孟弋,再就是狼面人刁森。
开封府府尹祁政道,谕令开释范廷元和乔瑛两人,同时行文缉捕吕伯玄归案。祁政道把洪年财传来,要他认领洪富春的尸体,入殓安葬。
洪年财是个肥硕臃肿,六十多岁的老人,看到这具血肉模糊,已经腐臭的尸体,毛发直竖,这难道就是自己儿子的尸体?
他向府尹祁政道叩个头:“大……大老爷,丧命在‘龙虎镖局’那具尸体,面目已毁,无法辨认,小……小的不敢认尸。”
祁政道轻“哦!”了一声向骆骐道:“总捕头,尸体面目已毁,如何辨认。”
骆骐躬身一礼道:“回大人,洪富春是洪年财之子,父子之间显然知道十分清楚!”
他视线移向府堂上的洪年财,道:“洪年财,洪富春是你儿子,自幼抚养长大,虽然面目已毁,他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某种特征?”
洪年财沉思了一下,道:“富春幼年时,头顶上生了个脓疮,后来就留下一个铜钱大的疤痕。”
骆骐道:“你儿子疤痕在他头顶何处,你是否还记得?”
洪年财道:“好像是在头顶中央。”
骆骐心念闪转,向堂上道:“回大人,依卑职之见,不如吩咐仵工,再次查验尸体,虽然面目已毁,但头顶部分尚未损坏。”
开封知府祁政道立刻传堂谕,命仵作人等,再次查验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仵作散开尸体的头发,细细一阵检寻,果然在头盖处,有一块铜钱大的秃皮。
虽然尸体面目被毁,无法辨证,这块“秃皮”已可以证明这具尸体是洪富春的。
于是,开封府把这“黑狼血案”申诉上去,过不多久,批示到了,乔瑛无罪。开封府限期强缉拿吕伯玄归案。
开封府尹祁政道,特地在自己宅第大厅召见骆骐。
祁政道朝他注视一眼,道:“总捕头,这件差事辛苦你了。”
骆骐道:“回大人,这件‘黑狼血案’的破获,卑职不敢居功,有人助以一臂之力,才将此一命案顺利的破获。”
祁政道问:“是谁助你一臂之力?”
骆骐道:“是卑职一位民间友人,身怀极高武功,江湖上有‘千面侠’之称的司马上云。”
他把司马上云如何协助的这段经过,详细地告诉了祁政道。
骆骐接着又道:“司马上云不但武功绝伦,且智慧过人,这次幸有他的相助,才会顺利揭开命案的谜!”
祁政道轻轻“哦!”了一声,道:“总捕头,如此说来,那末这次缉捕吕伯玄归案,司马壮土是否再次愿意相助?”
骆骐道:“这个司马上云所以愿意相助,并非由于与卑职私人交谊。他一身是胆,游侠江湖,却是嫉恶如仇。”
这位开封府知府听到这话后,赞许道:“真是一位江湖奇士。”
“这次捕吕伯玄归案,另有两人,相信也会出手相助。”
“是谁?”
“就是此间开释回去,洗刷清白的范廷元和乔瑛。”
“范廷元是吕伯玄的结义兄弟,乔瑛跟他又是夫妇,他们是否愿意Сhā手此事?”
“吕伯玄想出这样一件令人发指的阴谋,主要是将两人置于死地,此番冤情洗脱,显然范廷元、乔瑛已跟吕伯玄恩断义绝。”
他怀着浓浓的感触,又道:“他们对吕伯玄相信已无结义兄弟之谊,并无夫妻之情了。”
祁政道缓缓一点头:“你这话也有道理。”
他接着问:“吕伯玄从城西‘药王庙’脱身逃走,他会匿藏什么地方?”
骆骐道:“吕伯玄虽然是河南‘飞环门’中弟子,不过据司马上云推断,他这次亡命逸去,不会回‘飞环门’……”
微微一顿又道:“吕伯玄过去开设镖局,相信从江湖上,能够探听到他的行踪线索。”
祁政道沉思了一下道:“总捕头,如何将吕伯玄缉捕归案,由你决定,只是要愈快愈好,不能耽误时限。”
骆骐躬身回答道:“是的。”
骆骐与司马上云两人,又在“太白楼”见面了。”
司马上云坐在靠窗沿的一张座位,看到骆骐走来,含笑招呼道:“骆骐兄,吕伯玄杀人疑云,洪富春失踪之谜亦已清楚,你该舒展愁眉,畅饮一杯才是。”
骆骐在他对面坐下,苦笑道:“这次若不是阁下鼎力相助,不但不能破案,我还在牛角尖里打转呢!”
他见店伙走来,把酒菜吩咐下了后,又道:“可是,这件事还没有算完。”
司马上云点点头,接口道:“缉捕到吕伯玄,才算是真正结果。”
老朋友之间,骆骐说话也不见外,朝司马上云一瞥,道:“我这两手缉捕吕伯玄,岂不痴人说梦?还是要你一臂之助才行。”
司马上云道:“撇开你我私人交谊不谈,我司马上云嫉恶如仇,就不会让那些作恶多端之徒,逍遥法外。”
骆骐含笑点点头道:“上面已有行文下来,不能让吕伯玄漏网在外,必须把他缉捕归案。”
司马上云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吕伯玄确实是个可怕的人物,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不然运用他满脑袋的邪门鬼名堂,又会另外制造骇人的命案。”
骆骐试探问:“这件事如何进行?”
司马上云沉思了一下,道:“关于吕伯玄的行踪,不可能会回湖南‘飞环门’,说不定易容化装,还是出设在附近一带”
骆骐道:“我已无从着手了。”
司马上云道:“我们从范廷元或是乔瑛身上,也许可能找出吕伯玄的行踪线索。”
骆骐道:“范廷元在‘龙虎镖局’,跟吕伯玄有七年时间的相处,乔瑛跟他是夫妇,相信他们对吕伯玄的行踪很清楚。”
司马上云道:“范廷元会不会回‘向阳桥’的家中?”
骆骐道:“他和乔瑛虽然获释,恢复自由,可是吕伯玄脱逃在外,二人境地十分危险,范廷元不可能回‘向阳桥’!”
司马上云道:“何不前往查看一次。”
“龙虎镖局”人去楼空,一副凄凉景况……
乔玲在打扫厅院。
她看到两人进来,含笑招呼道:“两位贵客来得正巧,范叔叔正谈论你们呢!”
显然范廷元并未离开开封城。
“练武厅”那枚横匾,已经摘下,现在已经是一间干净的客厅。
范廷元和乔瑛就坐在里面。
两人看到司马上云和骆骐来到,急急从坐椅站起。
乔瑛一指范廷元,道:“司马大侠、总捕头,范叔叔正要向两位道谢呢!”
范廷元接道:“本想登门道谢,但不知司马大侠止宿那家客栈,以及不方便前往府衙拜访。”
司马上云笑笑道:“我二人做的乃是分内的事,两位不用挂在心上。”
乔瑛这时,脸上显出一份幽怨、凄苦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声,道:“吕伯玄不念夫妻之情,不顾结义兄弟之谊,只凭他自己猜疑,想出血淋淋的手段,要把我和范叔叔置于死地,唉……”
她说到这里,已经泪如雨下,哽咽失声了。”
范廷元道:“若不是总捕头的精明干练,加上司马大侠拔刀相助,我二人已斩首法场,含冤九泉了。”
他一顿,又道:“像吕伯玄这种人,已失去了人性,他不念夫妇之情,不念结义兄弟之谊,我们也不想有更多的顾忌了。”
骆骐道:“你两位知不知道,目前吕伯玄的可能去处?”
范廷元朝乔瑛投过一瞥,若有所思地一顿才道:“过去吕伯玄,曾提到过一个人。”
司马上云道:“是谁?”
范廷元道:“你司马大侠享誉江湖,人中之龙,过去吕伯玄所提之人,也是当今侠义门中人物。”
骆骐道:“是谁?”
范廷元道:“这是一位北地武林中极负盛名,有‘侠中侠’之称的唐继,唐老英雄。”
“‘侠中侠’唐继?”
司马上云跟“侠中侠”唐继有过接触,调查杀父之仇,以及杀死武林盟主的豹爪疑云时,深深佩服唐继的侠义胸襟,古道热肠。
以吕伯玄所作所为,他那失去人性,令人发指的行径,难道跟称雄江湖,齿德俱尊,武林中有“侠中侠”之称的唐继老英雄有所关系?”
记得闵中天认识他,说他是侠义之辈,“侠中侠”并没有说话。
司马上云心念闪转,试探问:“廷元兄,吕伯玄提到那位‘侠中侠’唐继,又如何?”
范廷元道:“吕伯玄有数次提到‘侠中侠’唐继老英雄的名号。”
微微一顿,又道:“他在范某跟前,只是称颂这位老英雄的江湖英名。”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道:“廷元兄!吕伯玄有没有说到有关唐继的其他情形?”
范廷元沉思了一下道:“只是有一次,说到唐老英雄是妇人之仁,袒护一个黑豹的女凶手。”
顿了顿,又道:“我与吕伯玄七年相处以来,平素他自傲自大,目中无人,从不对人加以称颂赞许,而对唐老英雄此等看重,心里十分诧异,是以对这件事一直感到奇怪。”
他朝两人望了一眼,又道:“至于吕伯玄目前行踪去处,是不是跟这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有关,这就不敢断定了。”
司马上云暗想:“这就不错了。”
这可勾起司马上云的回忆,记得在洛阳破了豹爪案子,有人暗中发话,说唐继是妇人之心,那人岂不就是开封府“龙虎镖局”的总镖头?
骆骐视线移向司马上云,道:“你是否认识那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
司马上云道:“见过唐继老英雄数面。”
骆骐脸色凝重,道:“吕伯玄称颂赞许那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
话语一顿,又道:“这跟他目前行踪去处的谜,可能不会有所关系!”
他一侧脸,向司马上云道:“司马兄!这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现在何处?”
司马上云道:“据我所知,唐继老英雄在洛阳王二姑宅子里。”
静静听着的乔瑛突然道:“吕伯玄行止诡秘,说不定还在开封府没有走远。”
吕伯玄脸带人皮面具,装扮中年书生,击杀捕快孟弋和狼面人刁森,久久地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司马上云缓缓一点头,道:“乔瑛姑娘说得也有道理。”
他朝众人回头一瞥,又道:“吕伯玄没有达到目的,而且受到铩羽挫败,逼得亡命江湖,他一定心有不甘。”
骆骐一怔,道:“司马兄!你是说他会再来报复?”
司马上云没有很快回答,向廷元道:“他已知道廷元兄身怀范家独门武学‘玉真功’,而且是武林巾帼范廷瑜的弟弟,同时,他自己断去两手拇指,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杀上门来。”
骆骐向范廷元道:“廷元兄!你眼前暂时别回‘向阳桥’,乔瑛姐妹俩有你照顾,至少安全些。”
范廷元点点头,道:“为了替她姐妹保镖,我要再用‘凤尾七煞针’。”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似乎跟自己在道:“他又会玩出什么把戏?”
他突然问:“骆骐兄!如果吕伯玄再次前来报复的话,对象是谁?”一个疯狂嗜杀人的,流别人的血就是刺激!
他能杀毫无瓜葛的洪富春,也能杀捕快孟弋,那都是流血,流别人的血!
想来他的心里偷快得很。
现在唯一防止的办法,就是尽快地逼他现身,减少他的杀人机会。
一天,两天过去!
显得出奇的宁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司马上云对“太白楼”酒菜,特别感兴趣,所以常去那里喝一杯!
对于招待老朋友不敢疏忽、忌慢,司马上云每去“太白楼”,总捕头骆骐是敬陪末坐。
这次,俩人又来“太白楼”,还是靠窗沿那付座头。
司马上云视线朝楼下大街上一瞥,道:“骆骐兄,这两天出奇的平静,恐怕不是好兆头!”
骆骐道:“敌明我暗,的确可虑!”
司马上云朝他注视一眼,道:“吕伯玄可能就藏匿在开封府。”
骆骐沉吟了一下,道:“那只是可能。”
一顿,又道:“‘飞环门’中弟子不多,听说散居江湖各地。”
司马上云转脸朝窗边楼下大街上望了一眼,突然问:“骆骐兄,你对开封城里的道院,是不是熟悉?”
“道院?”骆骐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微微怔了一下。
现在两人谈的话题,与“道院”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司马上云又加上一句,道:“不止是开封府城里,还有城郊附近一带!”
骆骐沉思了一下,道:“城东有一家‘三清院’。”
话到这里,突然想了起来,道:“司马兄,你是指吕伯玄会匿藏在附近的道院里!”
司马上云又朝窗外望了一眼,道:“附近道院里的道士,是不是经常出来化缘。”
骆骐道:“开封城里善男信女不少,而且这里一带的人,生活过得都很不错,附近寺庙道院里的道士,收下的布施乐捐,可以很舒服的过日子。”
骆骐回答得很详细,接着又道:“据我所知,这里的出家人,很少出来化缘。”
司马上云耳朵在听骆骐的话,同时视线不时地投向窗外。”
骆骐看到他这付行止,转过脸,也朝窗外看去。”
两人坐的是面对面,沿着窗栏座头。
骆骐转脸朝窗外看去,下面大街上,也就是在“太白楼”酒馆的大门前,有个道士正向酒馆里的人化缘。”
这道士年纪看来,有六十左右的光景。
老道身材削瘦,穿着一袭宽大的道袍,胡须飘洒胸前,颇有仙风道骨模样。
骆骐转脸向司马上云道:“这也值得你注意?”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看到那老道是不止一次了。”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他旋首再向窗外看时,只见老道已缓缓移步离去,他走的时候,十分缓慢,出了大门,转瞬间已不见人影。
骆骐一指窗外,道:“好快的身法!”
司马上云点头一笑,道:“这就是可疑之处!”
微微一顿,又道:“据你刚才所说,开封附近的寺庙道院出家人,很少出来化缘,那么他该是外地来的?”
骆骐听到这些话后,已知道并非司马上云酒中聊谈,而是他精密入微,细心留意的地方。”
骆骐又道:“老道来得可疑,难道又跟吕伯玄有关?”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不是一般的人,不能以常情而定。”
骆骐点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司马上云又道:“吕伯玄有过人的聪明,才会想出‘黑狼命案’的手段!”
骆骐一笑,道:“你怀疑刚才那老道,是吕伯玄化装前来踩探我们动静的?”
司马上云道:“这是我刚才的想法,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我在江湖上有‘千面侠’之称,显然对易容化装深知个中之情形。”
骆骐点点头。”
“一个人的面貌,可以千变万化,可是身材不易改变。”
“不错!从削瘦改为粗壮可以,但从粗壮而成削瘦就难了。”
吕伯玄蜂腰猿背,粗壮魁伟,即使绝食三天五天,也无法变成老道身材。”
“司马上云观察入微,令人钦佩。”
司马上云一看窗外的天色,道:“我们且去‘龙虎镖局’一看动静?”
骆骐点点头道:“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台!”
龙虎镖局--有全盛时期,也有衰颓时期,就像夏日的花朵光华璀烁,秋风时起,它就凋零了。
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令人油然生起凄凉之感。
司马上云跟骆骐跨进庄院大门时,乔玲已绽开那张春花般的笑靥,上前招呼:“二位大侠,快请里边坐。”
骆骐含笑道:“我也当起大侠来了!”
司马上云道:“‘龙虎镖局’死气沉沉的,幸有乔姑娘在此,才有一点生气。”
乔玲脸一红,把头低了下来。”
两人进人大厅,范廷元和乔瑛连忙招呼,乔瑛含笑道:“司马大侠、总捕头,我们不知如何去找两位呢?”
范廷元忙招呼两人坐下。”
骆骐即道:“需要找我,可以去衙门班房。”
司马上云道:“我住在南门大街,那家德昌客栈。”
骆骐问:“这两天有什么可疑的情形?”
乔瑛回答道:“这么大的院子,冷静、寂寞、令人害怕。”
司马上云道:“练武之人,怎么会害怕寂寞?”
乔玲从外面袅袅走了进来,道:“外面有个老道,要见这里的主人。”
老道?
是那“太白楼”下化缘的老道?范廷元道:“乔玲!那老道是化缘的?”
乔玲道:“那老道说,只要一见这里的主人。”
司马上云道:“无妨请那老道进来,问他有什么事情?”
乔玲出去没有多久,陪同一个年有六十左右的道士进来,此人大袖飘飘,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显然是个獐头鼠目之辈。
但,看他的足下,走起路来轻灵快捷,可见此人的轻功不弱。
司马上云暗中注意此人,见他这付长相,可以断定他是宵小之辈,此来必有阴谋!
不错,他正是“太白楼”化缘的老道。
老道稽首一礼,道:“无量寿佛,贫道玉清稽首。”
他朝大厅上众人游转一瞥,十分恭敬地又道:“不知哪一位是此间主人?”
乔瑛道:“道长来此有何贵干?”
玉清道士又向乔瑛稽掌一礼,道:“想必姑娘就是主人,贫道云游经过,发现府上似有不祥之兆。”
司马上云目注玉清老道,心里暗道:“来了!这是阴谋的开始。”
乔瑛道:“道长请道其详。”
玉清老道缓缓一点头,道:“贵府屋顶上空,笼罩一股煞气!”
“煞气?”
乔瑛虽然身怀武技,究竟也是女流,听得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范廷元想到前些时候,“龙虎镖局”练武厅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难道是死人做祟?
乔玲却是花容失色。
司马上云两道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暗想:“妖道!你是自投罗网。”
乔瑛问:“道长,能否将这股煞气除去?”
玉清老道缓缓一点头,道:“贫道极愿效劳!”
范廷元道:“道长,需要多少酬劳?”
玉清老道摇摇头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救人脱难,乃是份内之事,勿需任何酬劳。”
不要酬劳?也许他的目的比酬劳还多!
玉清老道略一沉思,道:“尊府可有空的客房,让贫道借宿一宵。
微微一顿,又道:“且等子夜时分,贫道念咒除煞,不消一个时辰,就可功德完满。”
范廷元点点头,道:“这里客房甚多,在下可以替道长找一间清静的房间。”
玉清老道带着嘱咐的口气,道:“贫道念咒除煞,不会打扰别人,你们自管安心入睡,千万不可偷偷出来窥视!”
司马上云轻“哦!”了一声,暗道:“鼠辈,这是你自寻死路!”
范廷元站起来道:“道长请随在下前往!”玉清老道向众人打了个稽首,跟随范廷元而去。
乔玲转动两颗星星似的眼眸,向乔兹问:“这‘龙虎镖局’屋顶;真会笼上煞气?”
不多久,范廷元从里面出来,道:“我把老道安置在马天彪镖师睡的那个卧房。”
范廷元向司马上云和骆骐问:“两位看那老道是否可疑?”
司马上云这才低声道:“那个老道,虽然不是借口发财,却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一顿,又道:“依我看来,他那背后一定有主使之人,而那主使之人就是吕伯玄!”
他说出在“太白楼”酒店所看到的情形,又道:“那老道走起路来,足下甚是敏捷,可见轻功甚有造诣,绝非普通出家之人。”
司马上云嘱咐道:“那个老道如果真受吕伯玄唆使来的,一定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数,以及各人的武功!”
骆骐一点头道:“这老道居然不惧此间实力,胆敢前来,不能等闲视之!”
司马上云道:“即使他不是身怀上乘武功,亦会有几手邪门歹毒的名堂,所以今晚子夜的行动,也须十分小心才是。”
范廷元道:“此地实力单薄,还请两位赐以援手!”
司马上云不等骆骐接口,已回答道:“张网捕鱼,我们不能不来,今夜诸位都把兵刃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又转向骆骐道:“你还要带几个精明干练的捕快来。”
骆骐道:“我知道!”
他们话到这里,就把今夜未取如何行动,诀定了下来。
乔玲突然道:“司马大侠,只怕吕伯玄也会在今夜露脸!”
司马上云点头道:“老道本是内应,今夜吕伯玄一定现身。”
夜--仿佛是巨大的野兽,吞噬了大地。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丝毫的风。
这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龙虎镖局”--这座凶宅,白天就显得阴森森的,现在是夜晚来临,更如阴山地狱一般的恐怖骇人。
看那花丛树影,在这么大的庭院里,就好像是夜魔在张牙舞爪般扭曲纠结,正要择人而噬。
突然--声尖而刺耳的厉啸,划过寂静的夜空传了过来。
院子里好像有了声气,那是在一有的花丛下,似有若无的说话声:“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下五门的联络暗号。”
“堂堂总镖头,难道会是贼?”
“常在江湖走动,免不了跟下五门的贼人混在一起。”
说话的人到此停止,院子里又呈现一片死寂。
沉寂约莫一盏茶的光景,突有一声惊心动魄的嗥叫传来,这声嗥叫划破了夜空,深深地刺入了人们的心里。
“来了!”
“谁来了?”
“就说是狼来了!”
“狼?难道是那黑狼?”
“应该还有吕伯玄。”
“所有的野兽之中,狼最记仇,那头黑人攻击吕伯玄,然后逃进树林,它一定用灵敏的嗅觉追踪吕伯玄,想来这几天,吕伯玄跟那头黑狼一定在捉迷藏。”
“如此说来,吕伯玄一定现身。”
“有人来了!”
“吕伯玄?”
“至少有三个,听他们走路的声音,都不如玉清老道。”
“现在怎么办?”
“慢慢的等,等鱼儿入网。”
时间悄悄过去!
静,静得出奇!
横在马天彪卧室前,是条黑黝黝的长廊,在若隐若现的黑夜里,似有人影像鬼魂一般闪晃,他们悄没声息,只是稍一接触又隐入黑暗之中。
很快,又静止下来。
远处传来梆柝声响,已是二更时分。
马天彪卧室这扇掩上的房门,在毫无声息之下,悄悄被人拉开了。
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半个脑袋。
这颗脑袋往里一缩,出来一抹鬼影似的身形。
在这黑黝黝的走廊上,依稀模糊中,可以看出是个消瘦、颀长的人影。
那是玉清老道的轮廓。
玉清老道站在长廊上,辨识一下方向,他似生怕有人发现,把自己的身形隐入黑暗之中,经过一段短暂的停留,终于走了出来。
接着,蹑手蹑脚向前面走去。
玉清老道脚步很轻,似匹狼般,灵活无比。
蓦然之间,一声厉啸冲破夜空。
在这庭院的围墙之上,升起四条黑影,这是四个夜行人。
这四个夜行人,一律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兵刃。
老道似乎知道后援到了,再也不加顾虑,脚下加快,穿过长廊。
来到长廊尽头,老道身形一抑,走入内院,来到乔氏姐妹和范廷元的两间卧室门前,站停下来。
司马上云也朝视线不情的走廊两端,以及围墙上面望了一眼,那四个夜行人却静静不动。
现在玉清老道的动作,骤然快速起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在黑暗中看去,方盒好像是木制,约莫两寸见方,看起来精致得很。
方盒在老道手中,就像一个玩具骰子,经他一拉上面的铜环,盒盖开启了。
黑暗之中,正有一双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盒盖开启之际,发亮的眼睛已到老身后,向盒盖看去。
木盒里是一颗黑乌乌的药丸,这颗药丸约莫龙眼大小,发出琥珀石的光华。
玉清老道把这颗乌黑黑的药丸,往地上一放,向后退了两步。
刚好发亮的眼睛就在他的身后,仅只相隔一步。
这颗黑丸放在地上,散发出一股异香,令人闻了极为舒服。
迷|药?
毒?难道这老道善于用毒!
事情办完,老道不敢多留一刹,他我急转身,刚好跟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毫不怠慢,一伸手点中老道|茓道。
老道就在大吃一惊之际,陡觉身子一麻,已然动弹不得。
就在这一眨眼间,院内灯火通明,各处火把照耀,如同白昼,陡然间人声吵杂起来。
玉清老道面如死灰,脸上肌肉起了痉挛,已经不成|人形了。
点住老道的司马上云当即招呼骆骐过来,看住老道,自己双足一点,飞一般的向走廊奔去。
巧的是四个夜行人也到了长廊上,正待潜行之间,人影一闪,司马上云已经挡住去路。
四人倏然站住,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其中一人,阴恻恻地叫了一声:“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冷哼一声,道:“既有司马上云在此,你就不该来。”
那人大喝一声:“大家一起上。”
举起手中铁爪,劈头抡至。”
司马上云不由冷笑道:“吕伯玄!堂堂总镖头,竟跟下五门的家伙混在一起。”
说话间“呛!”地一声,剑光起处,将对方铁爪挡开,他一转身,将攻至的一人的头巾挑开。
那人长发披肩,居然是个女人,她被挑落头巾之际,急速用手掩住脸,向黑暗中奔去。
另外两个潜入的人,叫了一声:“九娘!”不管在场的吕伯玄,向黑暗中追了过去。
司马上云剑尖指着吕伯玄,喝道:“狂徒,放下兵刃!”
“休想!”吕伯玄举起手中的铁爪。”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急窜而至,扑向吕伯玄脚下。
司马上云眼快,已看见那是瞎了眼的黑狼,它发出一声嗥叫,张开血盆大口,咬在吕伯玄的腿上。
吕伯玄痛叫一声78急抬腿。黑狼机警得很,疾似脱箭之弦,向黑暗中窜去。
吕伯玄暴退数步,厉声道:“司马上云!今夜若非该死的黑狼,我就跟你拼了。”
说罢,挥手发出满空暗器直袭司马上云,他自己更不怠慢,足尖一点,已向黑暗中逃去。
司马上云挥掌中之剑,一片“叮当!”声中,将暗器打落,但已然不见吕伯玄的人影了。
他不禁怒喝一声:“好狡猾的东西!”
再说骆骐捉住老道,当即指着地上的药丸,问道:“那是什么毒药?”
玉清老道想要脱身离去,可是他|茓道被制,动弹不得,只好说道:“快--快离开这里,那是‘子午龙甲丹’,招引毒虫的药物。”
在火把光亮照耀下,地上这颗‘子午龙甲丹’缭绕起一缕淡淡的烟,散发出一股异香。
“子午龙甲丹”白烟袅袅绕绕升起--这颗黑色丸子的体积,逐渐地缩小。
“子午龙甲丹?”这位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骆骐,不由注视着这颗冒升白烟,渐渐缩小中的黑色丸子。”
敢情他出道至今,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东西。
老道脸色变得更形死灰,他已经发抖了,急切地发出一缕嘶哑求助的叫声:“快!快离开!不然会被毒虫活活咬死。”
他刚刚说到这里时,依稀若隐中,传来一缕缕极其古怪的声音。
“刷刷!刷刷刷!”
“嗦嗦!嗦嗦嗦!”
在那白烟笼罩之下,一丈方圆之内,爬满了毒蛇、蜈蚣、蝎子,简直是五毒俱备,这些毒物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外面这阵大乱,房里的人早就执着兵刃由房顶上下来。
乔玲突然一声惊叫,指着缭绕的白烟,道:“你们快看,哪来的毒蛇、蜈蚣、蝎子这么多!”
司马上云已击退了吕伯玄与另外三个夜行人,赶了回来。
地上的“子午龙甲丹”已经溶化中消失了,可是在白烟缭绕中,地上毒物闻到这种异香,越聚越多,更是惊心动魄。
司马上云当机立断,他吩咐两名捕快道:“你们赶快找两桶水来,把地上白烟浇散。”
乔玲道:“水在那边,我陪他们去。”
司马上云向范廷元道:“这里可有桐油?”
范廷元道:“我记得还有两桶!”
乔玲和两名捕快,提了三桶水来。”
司马上云接过一桶又一桶,朝地上白烟缭绕之处泼去。
不多时,范廷元亦提了两桶桐油来。
司马上云用桐油浇在那些毒物上,毒物经由桐油浇淋,虽然用力挣扎,却也挣扎不起,一个个在原地打滚。
他向另外那几个捕快道:“现在用火焚烧毒物,你们准备救火。”
司马上云话落,接过一根火把,扔向毒物和酮纠在一起的地上!
火把引起火苗,燃烧起来,就在“啪!啪!”的声中,传来一阵焦臭恶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毒物焚毙,立刻浇水救火。
“龙虎镖局”的后院,虽然遭到水火的损害,却已逃过一场浩劫。
这一番折腾,直到东方发白的黎明时分,方始平息下来。
就在晨曦微露之际,骆骐吩咐将老道押上了“练武厅”。
玉清老道知道在劫难逃,他已经豁出去了,任由两个捕快架着,站在大厅中间。
骆骐问道:“范廷元和乔瑛姐妹俩,跟你有些什么仇恨?”
玉清老道垂下头,不作任何解释。
司马上云道:“你用‘子午龙甲丹’散发异香,引来毒物暗害他们,可是吕伯玄唆使的?
老道浑身一颤,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吕伯玄!”
司马上云把话题移转,问:“你是哪一座道院的?”
玉清老道,道:“开封府北六十里,石坪法华院。”
“你常来开封?”
“很少。”
“你过去不曾来过‘龙虎镖局’?”
玉清摇摇头,表示他的回答。
“若不是吕伯玄要你来的,你怎能熟悉‘龙虎镖局’内部情况?”
玉清听到这些话,暗暗打了个寒颤!
显然吕伯玄带着三位黑道朋友前来接应,也被司马上云挡了驾,此时该说得越少越好。
司马上云道:“跟你同来的,除了吕伯玄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是谁?”
玉清垂着头,不答腔。”
司马上云接着用很温柔的口气,问:“据我所知,三人中有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老道没有回答,他依然保持沉默。”
骆骐已经不耐烦。道:“把这个老道带回衙门,我有一百零八种方法盘问,不怕他不说!”
司马上云道:“现在也只好这样办了。”
骆骐带来的捕快到现在彻夜未睡,带着疲惫的身体,离开“龙虎镖局”。
玉清老道就由他们押回衙门。
司马上云和骆骐向范廷元及乔瑛姐妹交代了,衔尾走在后面。”
凌晨时分,大街小巷显得一片冷清。
他们走的是条横街,要走完这条横街,才拐到大街上。
五名捕快押着老道,离隔司马上云和骆骐三五丈路,走在前面。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害人,居然想出这么个下三滥的主意,简直大出我的意外,再说他请了几个下五门的贼人,也敢前来撒野!”
骆骐“哼!”了一声,道:“你说那些人不是三环门的?”
“不是!”
“也许是这附近的黑道人物。”
“这附近有个名叫九娘的黑道女人?”
“这倒不难,我回去命个捕快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微微一顿,骆骐又道:“官衙从老道身上,显然可以探出他的行踪去向!”
他们谈着时,前面五名捕快押着玉清老道,已自横街拐向大街。
就在这短暂间,五名捕快知老道,已在司马上云和骆骐的眼前消失。
突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呼声,从前面的大街上传来。
这惨呼声的来处,就是横街拐向大街,一个转角的地方。
骆骐脸色一变,道:“不好!快点赶去。”
司马上云身形拔起,脱弦之矢似的扑向大街。
就在这短暂间,捕快似乎由于突然的变故下,他们都像泥塑木雕似的怔在当场。
老道已仆倒在地上,他枉然挣扎着,却已站不起来。”
就在他的喉间,嵌进一把柳叶刀,飞刀刺穿咽喉,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这时,骆骐已急步从横街拐上大街,看到这一幕时,陡然由脚底下冒起一股凉意。
他大声向捕快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捕快听到总捕头的这声吼叫,好像由梦中惊醒过来,其中一个,指了指,道:“我们刚才拐上大街,突然从对面飞来一把刀,刺中老道的喉咙。”
司马上云由老道喉间,拔出这把飞刀仔细端详,这把飞刀的背厚刃薄,刀身甚为细秀,只要稍微有点功夫的人,也能百发百中。
骆骐一瞪地上那具尸体,急急问道:“这又是谁下的毒手?”
司马上云道:“刀柄上刻着有字,是个名叫丑丐的人,难道天下第一大帮也受吕伯玄唆使?”
骆骐一声轻“哦!”道:“丑丐?听说过此人名字,他不属于丐帮,乃是邻近小县的一名恶霸。”
司马上云道:“这又是吕伯玄的杀人灭口之计!”
骆骐脸色数变,最后从牙缝迸出两个字:“可恶!”
司马上云:“想不到吕伯玄明是保镖,暗中却结交魔头。”
骆骐道:“昨夜又被他跑了!”
司马上云道:“总有一天他会自投罗网的!”
他抬眼向对西屋顶望了一下,道:“可以肯定的,发暗器的人,就在对面屋顶上,在老道走上大街时,那人暗器出手,对面离此约摸二十来步,那人居高临下,发暗器的力道又猛,是以结果了老道,幸好我们赶到,要不然你那些手下必有死伤。”
骆骐又迸出两个字:“可恶!”
司马上云道:“那人能在对西屋顶上等着,定然受吕伯玄支配,要不然,何能如此熟悉地形?”
骆骐吩咐捕快把地上玉清老道的尸体移走,眼前突然发生这种变故,已不须急急赶回衙门了。
“司马兄!据你看来,玉清老道跟吕伯玄,是何种关系?”
“这件事眼前还是一个谜,要把吕伯玄找到,才能知道。”
骆骐突然想了起来,道:“司马兄!玉清老道在‘龙虎镖局’供认,他在开封府城北六十里‘石坪法华院’。”
“你怀疑吕伯玄会匿藏在那里?”
骆骐道:“事不宜迟,咱们去看一次!”
司马上云望了骆骐一眼,点了点头。”
第十二回
法华院里义侠豪杰获音讯
药王庙中恶狼歹徒同归尽
“石砰”在开封府城北六十里,是一处人口稀少的小镇,只有由东到西的一条小街。
在中午时分,司马上云和骆骐已抵“石坪”。
他二人一身武功,轻功方面也有深厚的造诣,这区区六十里,也不过花了个把时辰。
两人走在街上--骆骐嘀咕道:“我们虽然来到‘石坪’,还不知道‘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顿了顿,又道:“如果玉清老道,来个信口胡扯,我们可冤枉了!”
司马上云朝街的两侧望了一眼,道:“这石坪虽然是个小镇,倒也百业俱备。”
骆骐看到街上有家饭馆,忙道:“司马兄!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司马上云道:“顺便向店家探听一下,‘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走进这家饭馆,靠着墙沿一张位子坐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店小二把酒菜送来,司马上云含笑问:“小二哥!这‘石坪’小镇有座‘法华院’在何处?”
这店小二才二十左右,见问不由愣了一下,才道:“小的是石坪镇上长大的孩子,却不知本地有个‘法华院’!”
骆骐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瞪了出来。”
店小二弯弯腰又道:“小的去问问掌柜的,说不定他知道。”
他走向店门的柜前,指了指墙沿两人桌座,跟里面一个老掌柜在说着。”
老掌柜微微一皱眉,向这边走了过来,朝两人一抱拳,道:“两位客官爷,来这里要找一座‘法华院’?”
骆骐点点头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老掌柜道:“据小老儿所知,石坪镇有几处庵寺院,却没有你所说的‘法华院!”
司马上云心里也不由暗暗地猜疑。
老掌柜沉思了一下,又道:“两位客官爷,这条街东端尽头处,有一棵浑粗的大树,大树边有一座出家人的道院。”
他朝店门外指了指,又道:“你们可以到那里看看。”
司马上云道谢了一声。
骆骐道:“看来这趟冤枉路,我们是走定了。”
司马上云道:“说不定‘法华院’是座不见经传的小道院,是以镇上乡民不知道。”
两人离开饭馆,照着老掌柜所指的方向,走到街东的尽头处。
街边果然有一棵粗的大树,离隔大树不多远,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子,这幢房子黄墙斑驳,看来像是出家人修行之处。
两人走近跟前,发现大门紧闭,门顶上端有块横匾,上面字迹剥落,依稀模糊中,可以看出中央有个“华”字。
司马上云这一发现,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骆骐把大门口环扣动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回答的声音。
司马上云道:“难道这座‘法华院’没有其他的人?”
骆骐扣动门环,高声道:“喂!里面有人没有?”
这座“法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回答的声音。
骆骐一摊手,道:“我们虽然找到了这地点,却是‘上门不见土地’,回去吧!”
司马上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翻墙而进。”
骆骐一怔,道:“翻墙进去?给附近乡民看到,还怀疑我们是小偷呢!”
司马上云一指,道:“骆骐兄!你忘了,你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开封城里的总捕头。”
骆骐点点头,道:“也好,我们进里面看个究竟再说。”
两人绕到了“法华院”的后端,那里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野地,没有半个人影。司马上云微微一纵身,已踏上墙顶,纵目朝院里看去,里面是一座后院,就跃身跳下去,接着,骆骐也翻进墙来。”
这“法华院”里面积不大,越过后院,前面便是厨房。
再前面去,那卧房、大殿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两人巡视一匝后,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发现。”
骆骐道:“玉清老道甘心替吕伯玄顶命送死,结果还是给他灭口除掉……这杂毛,真不知是何等样的人?”
他嘴里在嘀咕地说着时,司马上云突然有所发现,轻轻“哦!”了一声。
骆骐转过身,问:“什么事?”
司马上云一指墙上,道:“你看,那是什么?”
骆骐抬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诧声道:“三枚铁环?”
他这一发现,极是肯定地道:“这就不错,吕伯玄来过这里,却因匆匆离去,没有把这三枚铁环带走。”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现在不用铁环,这三枚可能是老道的兵刃。”
一顿,又道:“‘法华院’里发现这三枚铁环,可以证明玉清老道也是‘飞环门’的人!”
骆骐一时无法会意,朝他愕然地看着。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使用的兵刃是一把铁爪,以铁环作兵器的除了‘飞环门’的人,江湖上很少用的。”
骆骐道:“老道是‘飞环门’的人才会替吕伯玄到‘龙虎镖局’,冒这一场凶险。”
视线投向司马上云,却又困惑不解,道:“可是,吕伯玄怎又会用柳叶飞刀,将玉情置于死地?”
“灭口!”
“同是‘飞环门’中人,玉清又替他卖命,吕伯玄怎会命人下毒手?”
“就是你过去说的,吕伯玄跟别人不一样,他长了一颗‘狼心’。”
微微一顿,又道:“他怕泄露自己行藏,所以将老道置于死地。”
骆骐听到这些话,欲语还休……最后,重重吁了一口气。
司马上云视线游转,落向禅房地上时,看到搓成一团的废纸,顺手拉了了起来。
他展开搓成一团的废纸,原来是一纸残笺,上面留有寥寥数字。虽然是寥寥数字,落进司马上云眼里,却是脸色接连数变。
他侧过脸道:“原来玉清老道是吕伯玄的师叔。”
骆骐诧然一声轻“哦!”
司马上云又道:“吕伯玄可能准备要赴洛阳一行。”
骆骐两眼直直地望着司马上云,道:“你……你怎么知道?”
司马上云一指手上残笺,道:“上面写有‘玉清师叔,我准备赴洛阳一行。’”
“吕伯玄既然要留下这张纸笺,又怎会搓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们可对当时的情形,作一个猜测。”
话语一顿,又道:“吕伯玄写这一张纸笺,那是玉清老道离开‘法华院’去开封的时候,他又邀了一些黑道朋友前往开封助阵,自己准备前往洛阳。”
骆骐接口道:“后来一想,有点不放心,就打消了写纸笺的注意,暗中衔尾赶往开封府去。”
司马上云道:“是的!他在纸笺上写下这几个字后,突然改变主意,就把纸笺搓成一团,扔在地上,就暗中追随那些人之后。”
“不错!有道理。”
“‘法华院’位置在石坪镇镇郊,孤零零一幢房子,附近设有乡邻,谁也不会想到接连犯下三条命案,官府缉捕的重犯,会跟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道院里的道士有来往。”
“他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
“从眼前所演变的情形来猜测,吕伯玄衔尾追去开封城,命人将玉清老道灭口后,现在可能去洛阳了。”
“洛阳……”骆骐又迷惑地道:“他去洛阳找谁?”
“他的黑道朋友,也许蛰居洛阳。”
他微微一顿,又道:“假设那些黑道朋友,在帮过他的忙以后散开了,难道去找‘侠中侠’唐继?”
骆骐道:“唐继怎会收容这种人?”
“‘侠中侠’乃是当今武林德齿俱尊的前辈,人家却投奔前来,他也不能立刻翻脸。”
“如此说来,唐继若是收留吕伯玄也是情非得已。”
司马上云皱眉道:“记得在洛阳捉拿黑豹,‘侠中侠’求情,要关中大侠闵中天放过范二姑,那时吕伯玄曾在暗中发话,说唐继老英雄是妇人之心,闵中天也曾说过认识吕伯玄,看来他一定在洛阳。”
骆骐道:“如此说来,他必然藏身洛阳。”
他转了个话题问:“你是否有意前往洛阳一行?”
骆骐道:“府尊要我快速捕杀这条‘狼’,也可以向上级有个交待。”
他话到这里,不胜歉意地道:“司马兄!只是辛苦你了。”
司马上云一笑道:“老朋友之间,说这话就多余了。”
***
洛阳,本是古代建都之地,百业繁荣,建筑宏伟。
二人到了城西巨宅范二姑处,司马上云投帖,前来拜访这位白道前辈--“侠中侠”唐继。
唐继为了照顾故人ℚi室子女,经常住在洛阳花二姑的宅子里,不时也跟闵中天过从。
今日一见司马上云来访,不禁朗声大笑道:“司马少侠,多日不见,风仪益发的潇洒了。”
司马上云一指旁边的骆骐道:“唐老前辈!这位是开封府总捕头骆骐。”
唐继日往一瞥,道:“唤!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骆骐英雄?”
骆骐抱拳一礼,道:“不敢!不敢!万望唐前辈不吝赐教!”
宾主坐下后,唐继不见外的哈哈一笑,道:“司马少侠,你陪开封府总捕头到舍间,是私人小聚,还是有其他的事?”
司马上云见这位老人家直接问话,也就直接答道:“晚辈和骆骐总捕头想向前辈探听一个人!”
“谁?”
“吕伯玄!”
唐继脸色接连数变,银眉一剔,道:“莫非是开封府缉拿的凶犯吕伯玄?”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唐前辈是否认识?”
唐继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岂止认识,老夫知道的太清楚了。”
他怀有一份深沉的感慨,又道:“老夫生平从未做过一桩遗憾、后悔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吕伯玄身上。”
骆骐问:“此话怎讲?”
唐继道:“时光倒转,二十多年前,老夫在洛阳城西郊草桥镇救了一个年轻人。”
司马上云听出老人家的弦外之音,试探地问道:“莫非这年轻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点点头,道:“嗯!后来他投入‘飞环门’中,学了一身武技,继后又在开封府开设了一家镖局。”
叹了一口气,又道:“想不到他竟犯下命案,武林为之蒙羞。”
司马上云心念闪转,问:“洛阳西郊的草桥镇,是吕伯玄的故居?”
唐继道:“吕伯玄开设镖局,环境渐渐好转起来,就在草桥镇置地起屋。”
司马上云听到这些话,相信这位老人诀非空|茓来风,是完全有根有据的事实。
范廷元和乔瑛还被蒙在鼓里。
唐继又道:“过去吕伯玄也曾看望过老夫。”
骆骐问:“前辈最近可见过他?”
唐继摇头道:“没有!江湖传说,吕伯玄接连犯下三条人命案?”
司马上云道:“不只三条命案!”
唐继道:“还有谁?”
骆骐:“离开封城六十里,‘石坪法华院’的主持玉清老道。”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是‘飞环门’中人,也是吕伯玄的师叔。”
唐继一声“哦!”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想在龙虎镖局下毒,结果阴谋败露被捕,吕伯玄深怕行藏泄露,令丑丐用飞刀将老道除掉。”
唐继连连摇头,道:“世上竟有这等歹毒阴险之人,可怕!可怕!”
司马上云道:“敢问前辈,黑道上可有个叫九的女人,以及丑丐其人?那是吕伯玄的爪牙。”
唐继道:“老夫只知丑丐是莲城一名恶霸,关于叫九娘的女人不曾听说,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是否会藏在草桥镇?”
唐继已听出他话中含义,摇摇头道:“老夫就不清楚了。”
话语一顿,又道:“从江湖传闻,和两位所说的情形听来,吕伯玄凶狠残忍,简直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只‘狼’,两位要去草桥镇捕狼,要千万小心才是。”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多劳唐前辈的关怀!”
“侠中侠”摆上酒筵接待两人,吃喝中,他想到老道下毒之事,道:“司马少侠,你所说的‘子午龙甲丹’,老夫倒有几分清楚。”
骆骐听到唐继的话,不由提起注意问道:“唐前辈,‘子午龙甲丹’,是何等样的东西,竟会使那些无智的毒虫,前来噬人?”
唐继道:“这完全是由于‘子午龙甲丹’,散发出一股异香,这股异香缭绕之处,数十丈方圆,蛰居洞窟的毒物闻香而至。”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又如何能配这等绝毒的东西?”
唐继道:“老夫昔年游侠西南苗岭,荒蛮边境,曾闻听说‘子午龙甲丹’是当地土人采集了多种异卉药草配制而成。”
缓缓一点头,又道:“极可能吕伯玄护镖去西南苗岭诸地,向当地土人买下的。”
骆骐困惑问:“当时玉清老道身藏此物,如何不遭毒虫侵袭?”
“侠中侠”唐继道:“这种‘子午龙甲丹’平时置放在一只密封紧闭的木盒之中,不接触外间空气,不会散发出异香,也就不会遭毒虫所袭。”
一顿,又道:“‘子午龙甲丹’从木盒取出后,接触空气,散发出缕缕异香,白烟溶化消失,才会引放各类毒由闻香而来。”
唐继朝两人望了一眼,又道:“吕伯玄的武功,未必是两位敌手,他想出的主意可能却是出于两位意科之外的。”
那些名堂,骆骐早就领教过了,现在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唐前辈说得不错。”
唐继道:“两位若不嫌弃,暂在这里耽留,老夫先派人到草桥镇一探动静,再想应付之策。”
酒宴过后,唐继叫来一个体态魁伟,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正是跟司马上云动过手的王七,老英雄道:“老夫要你去办一件事。”
王七躬身一礼,道:“唐爷!你老只管吩咐。”
唐继道:“洛阳城西郊,有个叫草桥的小镇,你可知道?”
王七道:“回唐爷,小的知道,草桥镇在洛阳城西四十里处。”
唐继把如何探听吕伯玄动静,详细地告诉了王七,道:“你不能泄露身份,由于你来洛阳设有多久,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老夫身边的人。”
王七点点头,道:“小的知道。”
于是,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老英雄行事,沉稳机警,“侠中侠”的雅号并非浪得虚名。
司马上云跟骆骐两人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地点头。
王七走后,唐继向两人道:“草桥离此地来回八十里,王七此去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司马上云道:“怎么不见此间主人范二姑?”
唐继持髯笑道:“自从黑豹的疑云过后,二姑跟关中大侠由冤家变成了儿女亲事,二姑的儿子王承宗娶了同中天的女儿如惠,关中大侠即以虎威镖局做了陪嫁,将镖局让给小俩口经营,自己陪伴宋逵安度余生,二姑后看破红尘,在花园内修座家庵,青灯古佛,不见外客,有时连儿媳晨昏面请省也免了。”
司马上云感慨道:“世事变幻无常,瞬息万千,此番能够化戾气为祥和,前辈功德无量。”
微微一顿,又道:“但愿吕伯玄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杀戮无辜了。”
骆骐道:“吕伯玄应该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
唐继点头道:“吕伯玄所犯暴行与二姑略有不同,二姑心急夫仇,难免一步走错,如今苦海回头,后悔已迟,而吕伯玄已是罪无可免,老夫主张除恶务尽。”
司马上云道:“晚辈之意,并非要吕伯玄脱罪,只是不愿意他继续杀人,以免死伤太多,有失天和。”
唐继道:“我辈练武之人,锄暴安良,自是责无旁贷。”
微微一顿,又道:“范廷元是否真对不起吕伯玄?”
司马上云肯定地道:“不可能!”
顿了顿,又道:“范廷元是巾帼女杰范廷瑜的胞弟,为人正直守礼,只是为报答吕伯玄一丝救命之恩,才在‘龙虎镖局’为吕伯玄臂助。”
骆骐道:“只因吕伯玄生性猜疑,胸襟狭窄,才会发生惨剧。”
司马上云问道:“唐前辈,吕伯玄在草桥镇还有些什么人?可有跟黑道人物来往?”
唐继沉思了一下,道:“详细情形,老夫还不清楚,吕伯玄在草桥盖起一座庄院,称作‘吕庄’,有个叫马雄飞的老者,掌管庄里事情,不曾听说黑道人物跟他来往。”
次日中午唐继派往草桥镇的王七,已经回来,他忙不迭便来禀告打探结果。
王七道:“小的奉命去草桥镇吕庄,找了个借口跟里面一个佣人搭讪,很快就混熟了,探情了吕庄的情形,才赶回来。”
唐继问道:“吕伯玄是否已回吕庄?”
“没有!吕庄管家马雄飞,正在接待一位从济南来的朋友。”
司马上云轻轻“哦!”了一声,似乎跟自己在说:“吕伯玄没有回来?”
唐继道:“最近可有江湖上人物进入吕庄?”
王七道:“小的特别注意这一点,曾到庄里仔细踩过吕庄除了马雄飞外,其余的人都不像。”
唐继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王七退下。”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精灵乘巧,机智过人,可能他已不敢回来了。”
唐继银眉微微一动,半晌,才道:“吕伯玄在开封的‘龙虎镖局’,已不能回去,草桥镇的吕庄也算是他的窝巢之一,他岂会有家不归?”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马雄飞所接待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他的主人吕伯玄易容的?”
唐继点点头,道:“有可能!”
骆骐道:“司马兄!现在我们对草桥的吕庄,已知道一个大概,不妨前去一探。”
大厅上正在谈着时,门阶处一暗,进来一个人,向唐继问道:“我们这里有没有司马上云大侠?”
唐继诧异之余,一瞪眼,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人替自己分辩道:“刚才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有一位叫司马上云的司马大侠,在我们这里。”
可是,怎会有个素昧平生的人要找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心念倏然一转,向那人道:“那个人是不是在门口?”
唐继道:“那个人好像知道司马大侠在这里,交出一封信,说是给司马大侠的,他就转身离去。”
司马上云接过信,道:“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说道:“那个人戴了一顶草帽,帽沿却压得很低,脸庞看不清楚,只是他的身材魁伟高大。”
司马上云微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封信是给我的。”
那人弯腰退下。”
唐继诧异问:“若晚辈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惊道:“吕伯玄知道你在这里?”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们不能否认,吕伯玄的头脑,委实机警聪明。”
骆骐泄了气似的,颓然道:“我们的行踪,完全在他的监视之中。”
唐继诧异道:“难道此地有了内奸?”
司马上云道:“唐前辈,此地绝无内奸,只是王七前往草桥镇时,行踪败露,吕伯玄动起疑心。”
骆骐接口道:“这样说来,马雄飞所接待的客人,就是他的主人。”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不错!”
唐继一指他手中那封信,道:“那封信中不知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信笺,只见信上写着:“司马上云,如果你在江湖上自称为一个‘侠’字的话,三日后中午,你我在开封城西‘药王庙’单独一聚。”
这封信下面署的是“知名不具。”
司马上云看过这封信后,只是淡淡一笑。
唐继关切的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把信递了过去。
骆骐看这信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司马上云朝他注视一眼,道:“吕伯玄在信上所写的话,你看清楚了。”
骆骐点点头。
司马上云道:“他虽叫我一人赴约,但这就是捕捉犯人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一笑,又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百诈不厌。’吕伯玄虽然阴险狡猾,我们不妨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继道:“此话怎讲?”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在信中所指,要晚辈单人赴约,不希望骆总捕头参与其事,显然他有阴谋。”
微微一顿,又道:“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由骆总捕头赴约,晚辈退居一边。”
骆骐沉思了一下,道:“回到开封,我先调派捕快包围那个地方。”
司马上云道:“此事不宜人多,不如我们单独行动。”
客厅里沉寂下来。
这一片死寂的静,凝聚在空间,仿佛结了冰,静得使人心跳加速,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在宁静之中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
唐继捋着胡须,眉峰紧锁,把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
骆骐则咬紧牙关,须发怒张,心中激动已经形诸于色。
此刻,司马上云轻轻叹了一口气:“吕伯玄的武功并不突出,此番指名挑战,定是来者不善,他在做那困兽之斗。”
略沉吟一阵,又道:“自古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若以吕伯玄的为人,他一定设好陷阱,让我落下去。”
骆骐微微一坑道:“那你要怎么办?”
司马上云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种药丸,乔玲用过,霸道如销魂蚀骨的歹毒暗器,也可以化解。”
他把药丸给了骆骐,又道:“约会时你不妨先将药丸服下,以防吕伯玄用毒。”
骆骐朝他感激地一笑,接过药丸珍藏起来。
***
刁森长了一张“狼脸”,吕伯玄长了一颗“狼心”,狼脸丑陋,狼心歹毒,结果刁森死在吕伯玄的手下。
现在的吕伯玄,由狼又变成了犬,他已是一头--丧家之犬。
在他来说,杀人是一项够刺激的娱乐。
原本他要杀的范廷元和乔瑛,也许他们命大死不了。
却因此牺牲了一个毫无瓜葛的洪富春。
从此暴露了他嗜杀的本性。
他杀过衙门捕快孟弋。
也杀过狼面人刁森。
最不该的是他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命“丑丐”用柳叶飞刀取了玉清老道性命,那是他的师叔,现在弄得天下皆知,“飞环门”的弟子四出阻截,要替玉清老道报仇。
现在,由他自己造成的形势,使他无容身之处,成为名符其实的丧家之犬。
那帮黑道朋友,因他行事心辣手狠,早已离他而去。
是以,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然而,他还憋住一股怒火,就算豁出上命不要,也要把那个人置于死地!
那个人便是使吕伯玄既恨又怕的司马上云。
是的,他投书向司马上云指名挑战。
此番他有恃无恐,是因他藏有一种歹毒的东西。
这种歹毒霸道的东西,称作--五毒追魂珠。
他要用这种“五毒追魂珠”来对付司马上云。
“五毒追魂珠”只有一颗,他唯一所害怕而必除掉的,也只有司马上云一个人。
这颗“五毒追魂珠”是他以五百两黄金购自西域来的番僧,据说乃是番僧采集五种毒瘴提炼而成,本是处于紧急状态之下保命用的。
当初购买之时,番僧不肯出售,怕的是,为此害人,后经吕伯玄好歹说,番僧才应允出售一颗。
但番僧出售此殊时,附加一个条件,就是要吕伯玄赌咒。
吕伯玄为了达到目的,也曾起地誓,他的誓言是:“日后若用毒珠害人,自己不得好死。”
如今事情紧急,他已顾不了以前的誓言了。
**
日正当中--总捕头骆骐,单独一人出现在“药王庙”。
当他的视线回头一匝之际,一条熟悉的身形,从树林电射而出,落在离骆骐三十多步远的一棵树旁。
那人正是吕伯玄。
吕伯玄嘿嘿笑道:“骆骐,我约的是司马上云,你何必要来送死?”
骆骐一点也没生气,缓缓一点头道:“你虽然很聪明,可是这次你也推断错误,司马上云有他自己的事,并没有和我一起来。”
一顿,又道:“司马上云不能前来,由我代替不也一样吗?”
吕伯玄眼中凶芒倏张,冷冷笑道:“你来也好,只是便宜了司马上云。”
话到“云”字,扬青抖腕,一颗黑乌乌的丸子,电射而来。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他自己身形暴退数丈。
骆骐号称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显然他曾经应付不少凶险的场面?他虽在说话,心里却暗暗提防。
他见吕伯玄两眼暴射,而并不出手兵刃,知道已经发动阴谋了。
就在丸子电射而至,霍地爆裂开来,立刻升起一股轻烟,荡漾空中,在太阳光下,五色缤纷,风吹不散。
吕伯玄嘿嘿笑道:“这颗‘五毒追魂珠’价值黄金五百两,由它送你的终,足见你的身价不小。”
骆骐刚定住身形,陡然震荡一下,一股腥臭之气直冲鼻孔,只觉晕沉沉一晃,连忙凝神静气立刻镇定下来,已知道这种毒物伤害不了自己。
这都是先服下司马上云的药丸之故。
吕伯玄正凝望骆骐,看他如何毒发身死,后面传来一缕低沉的声音:“狂徒,你往那里走!”
吕伯玄陡然一惊,身形往后落退。
他不由转身看去,骆骐并没有毒发身死,也不禁惊慌,道:“你……你没有中毒?”
司马上云:“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骆捕头的命大,死不了!”
吕伯玄已经气急败坏,厉吼道:“我不相信!”
骆骐身形倏然一弹,已到吕伯玄身前一丈之内,冷冷道:“你身犯重案,而且欺师灭祖,天下之大,何处可以容身?”
狂笑声中,吕伯玄中凶芒毕露,他厉吼道:“姓吕的是条汉子,头可断,血可流,绝不打官司。”
一抡掌中铁爪,向骆骐横扫过来。
骆骐见他这种狗急跳墙的打法,早有提防,一闪身,随即全力出刀。
哪知吕伯玄只是虚晃一招,身形反疾如脱弦之箭向树林中逃去。
骆骐霍地一摆佩刀,怒吼一声:“别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斜刺里从树林中飞出一条黑影,疾向吕伯玄扑至。
吕伯玄的身形本似怒箭离弦,扑至的黑影更似殒石流星,就在两条影子一合之际,陡然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号叫--“呜!”
“啊!”
一切归于寂静,在腥风血雨中倒下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一人一狼--瞎眼的黑狼,刚才那声号叫,也是吕伯玄和黑狼共同的声音。”
虽然倒下之后,两具尸体仍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黑狼咬断了吕伯玄的颈项,吕伯玄的铁爪却深深陷入在黑狼的腹中。
这时,四周有了人声,原来是开封府的捕快奉骆骐之命,偷偷地赶到了。
骆骐定下神来,归刀入鞘,连忙吩咐大家将尸体抬入“药王庙”里,用东西盖好,命人请府尹前来相验,以便消案。”
同时,也命人去“龙虎镖局”请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前来认领尸体。
司马上云这时和骆骐打个招呼,便准备离开此地,骆骐却执住他的手,道:“此次惨案多亏援手,骆骐感激不尽,就连知府大人也很感激,何必行色匆匆!”
司马上云含笑道:“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乃是练武人的本份,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说我要离开是有理由的。”
“理由何在?”
“第一,此间事了。第二,不愿见官。第三,更不愿意见到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去受人感激。”
“还有没有第四?”
“我若说出第四理由,你更应该让我走了。”
“请讲!”
“大丈夫除恶务尽,丑丐、九花娘、马雄飞,这些人跟吕伯玄交往过,我要查查他们的劣迹,若有不轨,立刻除掉。”
“好!棒极了。”
“这个理由可以吧!”
“这就不敢留你了,但可知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
“我有资料。”
“你有资科?”
“是的!”
“如何得知的?”
“我派出去打听的捕快,昨天回来告诉我,马雄飞离开草桥不知去向,此人也是黑道分子,丑丐、九花娘,在莲城,一个占山为王,一个专门仗欺人。”
司马上云笑道:“这次前往莲城,我要用另一种面孔出现。”
骆骐问道:“你要用什么面孔出现?”
司马上云笑道:“你说呢?”
骆骐笑道:“我不知道。”
司马上云道:“你该知道我是‘千面侠’,‘千面侠’自然是变化万千的,天机不可泄露,恕我卖个关子!”
第十三回
寻欢作乐王贵毙命留香院
张榜招贤金鹰踢死铁掌汉
远离洛阳西行四百里山高县县城的“醉仙楼”,菜肴精美,独步豫西,今晚明亮的灯光下,坐满了各形各色的酒客,乍看之下,不下两三百人。
但是,今天晚上喧声如沸,有的人甚至说得口沫横飞,都谈论着一件事。那些人谈的,是王老爷子的独子王贵,昨晚被人打死在“留香院”的事。
打死人的是马魔王的高足,铁掌太岁丁彪。
这位太岁出道以来鲜逢敌手,尤其一双铁掌,更是无坚不摧,死伤在他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
何以酒客谈得如此带劲?
那是因为王贵一死,不但王家的万贯家财没有人承继,就是他那一群娇妻美妾,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正在全楼酒客谈得粉高采烈的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神清慌张的壮汉,奔上楼梯口,挥动着双手,道:“大家快去看……快去看呀!”
附近几桌的酒客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结结巴巴,纷纷宽慰的说:“老兄!别说!
别紧张,有话慢慢讲……”
酒保掌柜的也都跑来问道:“看什么呀?”
有人却叱骂道:“别听他狗吠!”
壮汉气得一跺脚,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大声道:“王老爷贴出榜文,谁能打死铁掌太岁丁彪,赏银万两……”
话未说完,全楼轰地一声,客人俱都惊得由位子上站了起来。
几位酒客立即欢声嚷着道:“好消息!我们赶快去看。”
说话之间,纷纷离坐而去。
其余人等也纷纷离位奔向梯口,顿时之间,桌翻椅倒,杯盘坠地,乱成一团。
许多酒客顺手把银锭子往身后扔,接着喧嚣的酒客也走光了,留下的是满楼的桌椅残肴,满地的破盘银锭。
掌柜的正待呵斥几个酒保去拾地上的银子,突然就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后角落里,“嗤!”
的发出一声冷笑。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一惊,不由“啊!”了一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较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位酒客在那里自斟自饮。
只见那位客人,满头乱发,古铜色的面庞下,蓄着一圈的胡子。
但这位客人长得剑眉入鬓,朗目有神,穿着短衫裤,露出了结实的胸脯。
他那胸脯的肌肉上,刺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雄狮。
一柄光秃的木鞘单刀,横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都愣住了,看不出这位客人的来路,更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一粒一粒的丢进嘴里。
由于这位客人不怒而威,自然有一股慑人英气,几个酒保和掌柜的,没有一个走过去。
最后,有位老练的酒保,咽了一口唾沫,强自一笑道:“您……您没去”
那位客人淡然问:“去哪里?”
掌柜的见那位客人开腔了,赶紧哈腰含笑道:“去看王老爷子的榜文!”
那位客人眼皮一抬,道:“榜文有什么好看?”
掌柜的心中一惊,深怕说错了话找来麻烦。
赶紧堆笑哈腰,道:“是!是!榜文不好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位客人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谁是太岁?”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一哆嗦,都畏惧地望着对方不敢吭声!
那位客人“哼!”了一声,举杯饮干了酒,拿起桌上的木鞘刀,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
掌柜的赶紧含笑哈腰,大大方的说道:“今晚……小号请客!”
那位客人毫不领情,冷冷地问:“怎么?嫌少!”
掌柜的赶紧哈腰陪笑道:“不少!不少!”
那位客人“哼!”了一声,走到掌柜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脯,沉声道:“我‘金鹰’像白吃白喝的人吗?”
掌柜的和几个酒保连连哈腰,齐声含笑道:“不像!不像!”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这位客人,穿了一条破短裤子,露出了小腿,穿了一双破草鞋。
这位客人,却“哼!”了一声,大步走向楼梯口。
金鹰走到楼梯口,突然刹住脚步,淡然问:“铁掌太岁在哪里?”
掌柜的和几个酒保听得面色一变,但谁也不敢吭声。
金鹰再度“哼!”了一声,匆匆向楼下走去。
一出酒楼,即见街上行人,喧嚣沸腾,一致奔向百十丈外的十字街头。
金鹰只见十字街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下千人之多。
一看这情形,金鹰断定王老爷子贴出的榜文,必在前面的路口,是以,随着涌去的人潮,向前走去。”
距离尚有数十丈,已无法再向前进,他只得在人群中挤将进去。
金鹰前进并不困难,只见前面的公告墙上,果然贴着一方鲜红的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招贤榜”。
王老爷子的家人,在墙头上悬了八盏气死风灯,映照得榜文鲜亮醒目。
金鹰凝目注视,见那上面果然写着“打死铁掌太岁丁彪,赏银万两。”下面写着王百万启。
喧嚣嘈杂的人声中,有人大声道:“难怪人家王老爷子下决心,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个道:“最可怜的还是他那几房标致的儿媳妇,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一个青衫人说道:“自古红颜多命薄,谁叫她们长得那么美呢?”
一位古稀老翁叹了口气,道:“家里已有那么多娇妻美妾,还经常往‘留香院’跑!”
依然是那个青年笑道:“您是没有见过那位玫瑰姑娘,要是您老人家见了她,保准和王公子一样。”
话未说完,那个老人已怒斥道:“混帐!满口胡言!”
附近的人掀起一阵哈哈大笑。
又一个中年人道:“这种榜文白贴了!”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地问:“怎么呢?”
发话的人正色道;“谁敢揭这个榜文?”
如此一说,方才的人顿时无话好答了。
那人却继续道:“想一想,有多少英雄好汉死在铁掌太岁的手下?尤其他的师爷马魔王,武功高的更不得了。”
一个灰发老人立即正色接口道:“有的人武功虽然高过铁掌太岁,可是又怕他的师父马魔王。”
前面突然暴起一阵嚷叫和欢呼:“啊呀!有人揭榜啦!”
明亮灯光映照下的公告墙上,那张大红榜果然不见了。
人潮汹涌着,都想看这位大英雄。
金鹰将单刀向腰带上一Сhā,不慌不忙的将那张大红榜文叠好。顺手放进怀里。
人群中立即奔出来两个家丁装束的黑衣壮汉,向着金鹰恭声道:“这位大侠,请随小的去见我家员外!”
金鹰知道是王家的仆人,立即冷冷的问:“你家员外,可是先付赏钱?”
如此一问,两个家丁都愣了!
再看金鹰,早已转身大步向南街走去。
附近的人跟在身后喧嚣,招呼大家一同去看热闹!
蓦然,走在前面的金鹰却一长身形,飞身上屋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挤在十字街口的人众,喧声震耳,挤成一团,乱成一片。
金鹰立即飞身向东,直奔最著名的“留香院”。
到达东大街,街上冷情无人。
“留香院”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妓院,金鹰尚在屋上,就看到“留香院”的几座小楼上,有男女周旋,对外间这么大的热闹,丝毫未知觉。
金鹰直到“留香院”的大门前,才由瓦面上纵下来。
“留香院”的门楼下,悬着数十盏以花扎成的花灯,其中以中央的白色玫瑰最大。
这一盏精致的大花灯,也代表着“留香院”最红的妓汝--白玫瑰。
“留香院”中男女追逐,不时荡起娇喘欢笑,谁会相信昨夜在院中打死人?
金鹰落地,提着单刀大步走向“留香院”的门楼内。
也就在他举步进门时,一个头戴了一朵红花的老婆婆,也正由门内嘻笑着奔出来。
金鹰没有闪避,“蓬!”地一声,撞个正着。
“哎哟!”一声,老婆婆被撞翻在地上,立即来了个四脚朝天。
老婆婆虽然四脚朝天,老眼却看到了金鹰的一身衣着和草鞋。
是以,尚未爬起,已气得怒骂道:“该死的穷花子,走路不带眼睛!”
话未说完,一只穿着草鞋的脚已踩在她的胸口上。
这位老婆婆是“留香院”的老鸨。眼皮子最薄,她“呵!”了一声,一双绿豆眼立即盯在金鹰提在手中的刀把上。
金鹰冷哼一声,道:“你只认得银子!”
老鸨擦满了胭脂粉的老脸上变了颜色,把目光由刀把上移到金鹰的脸上,惶声道:
“是……是……是位大王!大王……饶命呀!”
这时妓院中,除了几座小楼上还有乐器和歌声传下来,院中追逐嘻戏的窑姐和嫖客,俱都吓呆了,有的早已溜进房内。
金鹰的脚依然踩在老鸨的胸口上。
他向那些花容失色的窑姐们看了一眼,才冷冷地问:“有姑娘吗?”
话刚出口,脚下的老鸨早已惶急道:“有,有!小翠花,金针菜,小丁香……”
金鹰一声,不耐烦地道:“我要的是白玫瑰。”
“白玫瑰”三个字一出口,老鸨立即吓得“啊!”了一声,愣住了。
金鹰哼了一声,问:“怕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嗯!”
老鸨急忙一定神,惶声道:“不下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金鹰一声冷笑道:“好!那就把她叫出来!”
老鸨面现难色,满脸假笑道:“我们玫瑰是位清倌人。”
金鹰故意问:“那得需要多少银子?”
老鸨赶紧堆上了满脸的笑,道;“不不,不是那意思。”
金鹰哼了一声,傲然道:“这儿有一张银票,你看够不够?”
老鸨一滚身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解释道:“老身说过,绝对不要你的银子。”
金鹰沉声道:“你不要也不行。”
如此一说,老鸨只得将地上叠着的大红榜文拿起,并以最严厉的目光,向站在廊上发呆的几个庸俗少女瞪一眼。其中一个较端整的绿衣少女,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跑过来。
老鸨立即将榜文交给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颤声念道:“打死铁掌太岁提头来见者,赏银万两。”
尚未念完,老鸨“咚!”的一声,再度跪在地上,同时哀求道:“哎呀!饶命啊!”
也就在同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到‘留香院’来闹事?”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瘪中年人,挥动着双掌扑向金鹰。
老鸨见是龟奴,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阻止道:“不要……”
但是,已经迟了,金鹰头都没转,看也没看,横里飞起一腿,“蓬!”地一声,同时暴起一声惨叫。
那扑向金鹰的龟奴,随着那声惨叫飞了出去。
“咚!”地一声,着实跌在地上,继续向前滚了两滚,顿时晕死过去。
老鸨一见,“啊呀!”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金鹰淡然道:“他死不了的!”
老鸨摇晃着龟奴哭喊两声后,立即跪转过身来,哭声道:“王公子被打死的经过,我们不知道。”
金鹰冷声问道:“谁知道?”
老鸨到了这时候,保命要紧,只得哭声道:“那得问我们玫瑰!”
金鹰沉声道:“去问你们的玫瑰去!”
老鸨只得一面起身一面哭道:“哎呀!我的天,这要从哪说起呀!”
金鹰沉声警告道:“少废话!当心要你的老命!”
老鸨吓得咽下一口凉气,引着金鹰向中央最豪华的小楼走去。”
金鹰见楼上楼下的灯火暗淡,知道铁掌太岁还没有来,但他知道,只要他在“留香院”
继续闹下去,不出个把时辰,一定能将铁掌太岁引来。
一进楼门,即见一个一身粉缎衣裙,上绣一朵玫瑰的少女,瑟缩的站在那里。
这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桃形脸,白皮肤,柳眉,否眼,樱唇,出落的情丽脱俗,当真的娇媚照人。
金鹰看得剑眉一蹙,知道面前的娇媚少女就是红遍了城内的白玫瑰。
正待开口问话,大哭中的老鸨吼道:“你们姑娘呢?快叫她出来见客!”
金鹰一愣,脸上不由一热,心里也很不好意思。
金鹰不禁暗想,白玫瑰身边的侍女就这么标致,那白玫瑰本人,岂非风华绝代,貌美如仙!
难怪刚才在十字街口有人戏弄一位老人家,说他没见过白玫瑰,如果见了,也会忍不住天天往“留香院”里跑。
心念间,那个粉衣使女,颤声道:“姑娘……在……在楼上……”
老鸨凶吼道:“叫她下来!”
金鹰立即挥手道:“还是我上去吧!”
说罢,沿着铺有猩红绒毡的楼梯,径向灯光暗淡的楼上走去。
粉衣使女急忙跟在身后。老鸨当然不希望玫瑰姑娘,接待这么一位又脏又臭,一脸胡子的穷小子。
这时一见金鹰径向楼上走去,不由又惧又气,放声大哭道:“老天爷呀!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一面哭着一面走了出去。
金鹰见楼上灯火昏暗,动静毫无,立即提高了警惕。
到了梯口,看清了楼上的富丽陈设和豪华家具。
上面是外间,对面是垂着绣有白玫瑰门帘的房门,那里显然是卧房。
一到楼梯口,粉衣使女急忙抢先越过金鹰,拿起桌上的火种,“喀!”一声打亮,一连燃亮了四五盖纱灯。
纱灯一亮,大放光明,楼上的陈设显得金碧辉煌,耀眼生花。
金鹰见卧房内没有一丝动静,知道白玫瑰在房里吓傻了。
是以,剑眉一蹙,就近坐在一张亮漆贴金大椅上,心里多少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在一个可怜卖笑女子的闺楼来引诱铁掌太岁。
也就在他刚刚坐在椅上的同时,一阵环佩声响,绣帘轻启,赫然由里走出一位绝色丽人来!
金鹰目光一亮立即坐直了上身,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丽人。
当然,眼前的这位绝色美人儿,就是时下的红妓白玫瑰。
白玫瑰身穿锦绣罗衫,缀环佩玉,琼鼻樱口,柳腰款摆,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陶醉。
她虽然看到金鹰袒胸露背,赤足草鞋,依然神色平静,绽唇含笑,向着金鹰轻盈万福,道:“贱妾玫瑰给您见礼啦!”有点发愣的金鹰,不觉起身还礼道:“莽撞前来打扰,尚祈姑娘海涵。”
白玫瑰急忙谦逊道:“何敢有相扰之感,您太客气了。”
如此一说,金鹰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白玫瑰又向粉衣使女吩咐道;“锦儿,捧盘子来。”
金鹰还真没想到,白玫瑰不但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依然那么镇定自若,的确令他大感意外。
这时一听要锦儿捧盘子,不由也有些慌了。因为鼓院里一上盘子就得拿花红,像白玫瑰这等红妓,有的富商大贾,一掷就是千金。
金鹰到了这般时候,豪气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任怎么也装不出方才那般凶狠无赖放荡的劲儿了。
是以,略为沉吟,含笑道:“在下带来一张万两银票,方才已交给那位老婆婆了。”
话未说完,白玫瑰却微微一笑,以似有情无情的目光望着金鹰,娇声道:“那是你卖命的钱,你舍得?”
金鹰听得心中怦怦乱跳,他在这一刹那,突然发觉这个白玫瑰有些奇特,但他无暇深思熟虑,只得顺口道:“在下这条命算什么?姑娘太客气了!”
白玫瑰娇媚地格格笑了,她道:“既然这么说,你这万两纹银,我就照数收下了。”
说话间,粉衣使女锦儿已端上两杯香茶,四样果点。
这时,白玫瑰才一指金鹰身后的金漆椅,含笑道:“请坐吧!”
说罢,一俟金鹰坐下,她也坐在下首的椅上。
白玫瑰轻盈笑道:“在铁掌太岁没来前,我们做什么消遣呢?”
金鹰一听,剑眉间立时泛起一片杀气来,立即沉声问:“他什么时候来?”
白玫瑰自然地一笑道:“往常这时早到了,今天可能也看榜文去了。”
金鹰剑眉一蹙,不由惊异地“哦!”了一声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白玫瑰笑道:“我也是方才知道的。”
金鹰却关切地问:“那位王百万员外的儿子为人如何?”
白玫瑰答的很简单:“纨绔子弟,不求上进,死不足惜。”
“听你的口气很讨厌他?”
“他既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他。”
“可是外间传说,他是为你而死!”
“我感到遗憾,因为他临死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模样!”
“那位王公子被打死在什么地方?”
“就打死在楼下院中。”
“他是怎的和铁掌太岁发生冲突的?”
“何须发生冲突?铁掌太岁听说他缠着要上楼,立即上去一掌,接着底下一脚,他也就气绝身死了。”
金鹰怒哼一声,沉声道:“他仗着一双铁掌,任意杀人,太狂妄了!”
白玫瑰淡然一笑,道:“铁掌也肉长的。”
金鹰心中一惊,不由惊异地望着白玫瑰,沉声问:“你也曾习过武功?”
白玫瑰先是一愣,接着一笑,道:“身具武功的侠女,会跑到花街柳巷里来卖笑吗?”
金鹰却断然肯定的说:“不!我觉得你那句话里有含义!”
白玫瑰再度一愣,道;“贱妾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金鹰再度肯定地道:“不!你说铁掌也是肉长的,是暗示如果刀剑砍下去,照样可把它斩下来。”
白玫瑰突然失声格格笑了起来。
金鹰看得一愣,被她笑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白玫瑰格格娇笑道:“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这样会吃亏的。”
金鹰不禁有些生气,沉声问道:“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白玫瑰依然笑道:“那完全是贱妾的妇人之见,不是吗?一双铁掌,难道真的是铁打的不成?”
金鹰当然不相信白玫瑰的说法,他认定她是隐藏在风尘中的奇女子。
由于金鹰目不转睛的盯在她的娇靥上,害得白玫瑰娇靥通红。
白玫瑰急忙敛笑正色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现在我们做何消遣呢?”
金鹰无所谓地说:“随便!”
白玫瑰明媚的凤目一闪,立即提议道:“我们填词对对儿,好不好?”
“在下像那块科吗?”
“那我怎么能看得出?有的人装疯卖傻,有的人故意藏拙!”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肚子里有什么就抖出什么!”
“贱妾先出个词给你对……晤……花前月下。”
说罢,目不转睛地含笑望着金鹰等他的回答。
金鹰淡然一笑,想也没想,脱口道:“帐内枕边。”
白玫瑰听得一愣,娇靥顿时飞满了红霞,不由气得倏然起身,嗔斥道:“你在家中和尊夫人暇时也都如答对消遣?”
金鹰却失声一笑道:“你看我浑身上下,能讨到老婆吗?”
白玫瑰却娇哼一声,转首望着使女锦儿,吗叹道:“送客!”
说罢转身,径向室内的门走去。
金鹰心中一动,脱口道:“话还没说上三句,怎么就走了呢?”
说话之间,急步向前,伸手就去抱白玫瑰。
刚待施礼说声:“请!”使女锦儿一见,粉面大变,脱口发出一声惊恐娇呼!
但是,也就在锦儿惊呼的同时,金鹰已将白玫瑰抱进怀里。
白玫瑰也惊得娇呼一声,花容大变,回身恨声说了声“你!”举起粉拳着实在雄狮般结实宽广的胸脯上,狠狠捶了两下。
这两拳捶在金鹰的胸脯上还不是抓痒?但是金鹰却惊得倏然松手退开了,同时惊异地说道:“你……”
白玫瑰立即通红着娇靥,怒声问:“我?我怎么样?我故意投进你怀里的是不是?”
金鹰也是满面通红,他本待说:“你原本真的不会武功?”
但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呢?试探人家会不会武功,也不是这么个试探法呀。
就在他尴尬不安,不知所措的一刹那,外面楼下院中,突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怒声问:“方才前来闹事的小子呢?”
话声未完,早已响起了老鸨大声哭述和龟奴的呻吟哀号声。
白玫瑰花容一变,突然忘了金鹰刚才粗鲁无礼拥抱她的事,立即脱口低声道:“啊呀!
他来了。”
金鹰早已听出是铁掌太岁丁彪来了,哼了一声道:“他来了最好,我找的就是他。”
说话之间,也不下楼,径向大开着的落地窗前走去。
白玫瑰一见,突然焦急地警告道:“稍时,他故意丢下护手钩和你交手,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你要继续以刀杀他。”
话不说完,金鹰已走出了窗口到了栏台上。
金鹰向下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紫衣,身躯魁伟,手中提着一柄两刃护手钩的壮汉,正站在楼下的院中央。
金鹰细看铁掌太岁,是浓眉、环眼、乱糟糟的虬曲胡子,一脸的凶杀相。
龟奴面色苍白,仍斜躺在门内台阶上呻吟哼痛,看情形,他方才挨的一脚还不轻。
老鸨两手拉着铁掌太岁,大声哭号着说;“丁大爷呀!您快把那小子杀了给我出出气,他一两银子也没拿,就上我们玫瑰的盘子呀!”
话未说完,楼下门口人影一闪,白玫瑰的贴身使女锦儿,已奔向了铁掌太岁。
锦儿见了铁掌太岁,立即惶急哭道:“丁大爷!您快上去救我们姑娘吧!”
话未说完,铁掌太岁已怒声问,“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锦儿哭声道:“我们姑娘说送客,他就过去将我们姑娘抱住啦!”
铁掌太岁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大爷连她的汗毛还没有摸到,他小子居然搂进怀里了。”
说话之间,推开了拉着他嚎啕的老鸨,怒喝道:“你闪开,让大爷去把他揪下来。”
金鹰一听,立即冷冷一笑,道:“我下去了,你用不着上来啦!”
说话间,飞身纵了下去。
铁掌太岁哪能错过这个双脚未踏实的刹那机会杀了金鹰。
是以,一见金鹰飞身纵了下来,钢钩一挥,正待飞扑过去,楼上突然响起了白玫瑰惶急娇呼道:“啊呀!快来救我呀!”
铁掌太岁闻声一看,发现绝色美人白玫瑰正在楼台栏杆上扑张着双手向他求援。
也就在他抬头看的一刹那,面前已响起金鹰的冷笑道:“姓丁的,告诉你,白玫瑰是我的了!”
铁掌太岁再一看,狙杀金鹰的机会已错过了。
于是,怒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一个穷花子。”
说此一顿,再度哼了一声,继续轻蔑的说道:“对付你这种无名小卒,用钩杀你辱没了大爷的身份!”
“份”字一出口,“当!”地一声,将手中钢钩丢在一丈开外的地上……
金鹰一见,立即哂然一笑道:“大爷也正要领教你的一双铁掌。”
掌字出口,手中的单刀向身后上方一扔,不偏不斜的直向楼栏上的白玫瑰飞去。
白玫瑰听说金鹰也要徒手对付铁掌太岁的铁掌,早已惊得花容失色,暗气金鹰把她的警告当了耳边风。
正待出声阻止,呼的一声,一道黑影直朝她的面门奔来。
白玫瑰凝目一看,正是金鹰的那把破刀,不由气得娇哼一声,“叭!”地一声,伸手接住,同时怒叱道:“你这头牛!”
“牛”字出口,“呼!”地一声,手中的刀狠狠的掷回,直向金鹰飞去。
岂知,金鹰正在作势准备对付铁掌太岁,似乎根本不知道白玫瑰又将单刀掷回。
白玫瑰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脱口发出一声娇呼:“小心!”
也就在她娇呼的同时,“叭!”一声,破单刀的刀柄正好击在金鹰的后脑上。
金鹰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一头就向地上栽去。
铁掌太岁,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大喝一声,飞身前扑,双掌一挥,猛向金鹰劈去!
楼上的白玫瑰却脱口一声厉叱:“住手!”凌空飞了下来。
但是,她的娇躯尚在空中,刚刚仆身倒地的金鹰突然大喝一声,一式“犀牛望月”,身形一旋,双掌撑地,闪电飞起一脚。
铁掌太岁一见,心知中计,暗呼不好,再想闪躲已经一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声,金鹰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铁掌太岁的前胸。
铁掌太岁一声闷哼,魁伟的身躯竟被踢得凌空飞了起来。
只听“砰!”地一声大响,铁掌太岁的身体着实撞在数丈的墙上,接着跌落在墙脚下。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太快,飞身纵下的白玫瑰及老鸨,还有吓做一团的姑娘们,俱都愣呆了。
铁掌太岁萎缩在墙角下,面色苍白,双手抚在前胸上,痛苦地紧闭着嘴巴憋着气,一双环眼怨毒地瞪着金鹰。”
金鹰知道铁掌太岁的心里不服,立即冷冷地笑道:“你可是觉得死得屈?告诉你,比起铁掌来,你还差了一大段的距离。”
离字出口,身后就有一尊供人欣赏的青石猿猴,手掌顺势印在光滑的石头上。
只听“喀喳!”一声,一阵碎裂轻响,随着一阵石烟,整个石猴立即坠落,变成了一堆碎石。
闭嘴憋气,怒目瞪视着金鹰的铁掌太岁一看,“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头一偏,顿时断了呼吸。
金鹰一见,俯身捡起地上的单刀,摸了摸自己被砸了一记的后脑,转首望着神情惊喜的白玫瑰,道:“姑娘的手法不但奇准,下来的也够快……”说着转身,大步向院外。
白玫瑰一见,急定心神,急忙招手娇呼:“喂!喂!”
但是,喊他什么呢?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还没有问过这位“笨牛”的尊姓大名呢!
第十四回
又撕榜文好汉夜访神秘女
再行侠义金鹰勇闯老驼山
铁掌太岁被金鹰踢死在“留香院”的消息,不到三更传遍了整个高县。
当然,“留香院”的院里院外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川流不息,直到天明。
但是,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写好了银票等候金鹰前去的王老爷子,也没看到金鹰前去领。
这金鹰不见了,他也许除了恶霸,杀了歹徒后就走了。
但是,“留香院”的红妓白玫瑰,也在当天的夜里失踪了。
金鹰不见面并不大要紧,白玫瑰的失踪问题就严重了。
于是,酒楼茶肆间,又有谈话的新题材了。
有的人竟说白玫瑰是被那位打死铁掌太岁的金鹰给劫跑了。
更可恨的是“留香院”的老鸨,也这样一口咬定说,金鹰把她的白玫瑰给拐跑了。
金鹰听了当然生气,因为他也不知道白玫瑰为什么离开“留香院。”
凭良心说,他自从离开“留香院”,漂浮在他脑海里的白玫瑰,从来没有一刻消失过。
因为她太像一个人,像他口盟的二弟何中坚。
现在,外间盛传着他把白玫瑰给拐跑了,心里虽然气,却又不便出面解释,而自己的心里,的确也为白玫瑰的安危在担心,更想破解白玫瑰的秘密,但是,就在前天傍晚王老爷子贴出榜文的公告栏,又贴了一张大红榜文。
这一次榜文为轰动,立时把金鹰踢死铁掌太岁的白玫瑰失踪的事冲淡了。
榜文上清楚的写着,打死九花娘,救回她未婚夫婿的人,赏价值连城的玉人儿一个,下面署名是“苦命人”!
九花娘是老驼山的女寨主,黑道的朋友叫她九妹,人长的够美,心也够毒,稍为长得英俊健美的小伙子,只要被她看上了,不到剩下皮包骨头,不会丢进河里喂鱼的。
最厉害的是九花娘的武功不但高强,双刀无敌,而且还打一手百发百中的剧毒暗器。
她这些年来一直顺利地占据着老驼山,没有人敢挑她的寨子,一方面是山势险恶,大寨坚固,另一方面是她有一位武功厉害的师父--三圣姑。
更巧的是三圣姑和铁掌太岁的师父马魔王,曾在洛阳吕庄做过事,因而也有人说,铁掌太岁和九花娘就是三圣姑和马魔王的结晶杰作。
其次是这位悬赏的“苦命人”,既没有姓名,也没有地址,真的有人打死了九花娘,到哪儿领这个玉人儿?
第三,这个价值连城的玉人儿,当然要超过王百万的纹银万两。
可是,这个玉人儿究竟是精工雕刻的古董呢?还是活生生的美人儿?
当然,也有不少没有口德的人揣测说,所谓的玉人儿,就是那贴出榜文的“苦命人”自己。
有了这么多的问题,这次再由榜文掀起的轩然大波,当然较之打死铁掌太岁和白玫瑰失踪就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公告墙上没有悬灯,但十字街口的灯光也够亮了,有的人甚至自动的提了灯来。
拥挤在十字街口看榜文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万人空巷,道为人塞的地步。
可是,时光渐渐过去,没有哪一个人敢挤到前面去揭榜文。
二更将尽,三更马上到了,那张大红榜文依然贴在公告墙上。
人们的兴致渐渐淡了,同时也开始逐渐离去,知道那人不会再来揭榜文了。
有的人一面散去一面谈论,都一致认为那位金鹰本身就和铁掌太岁有仇恨,他的揭榜和打死铁掌太岁,只是为了自己私人仇恨,所以也不去王老爷子那儿领赏银。
也就在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时候,公告墙旁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不疾不徐的走出来一个人。
有的人一发现,目光倏然一亮,神情同时一呆。
因为,由巷子中走出来的那人,正是手提着单刀,胸前刺了一只振翅的金鹰。
于是,全场一静,接着掀起一片惊喜的欢呼声:“唉呀!快看,金鹰!”
这一片欢呼声不得了,刚刚离去的人们又一面欢呼着回来了。
但是,金鹰并没有等他们回来再揭榜,只见他走到公告墙前,依然把单刀向腰带上一Сhā,伸手将榜文揭下来。
附近的人一声,再度发出一片欢呼:“金鹰揭榜文了!”
金鹰揭下榜文来才看了看,依然折了折,放进了怀内,转身再向巷子内走去。
附近的人群又是一阵叫嚷:“走了!走了!”
拼命奔回来的人一看,墙上的榜文没有了,但揭榜文的金鹰也不见了。
除了一片嘈杂的人声,便是此起彼落的失望、后悔和叹息声。
金鹰提着单刀,依然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他当然在考虑,甚惑在计划,什么时候前去老驼山。
当他沿着巷前进,心中沉思之际,前面一个黑暗的门楼内,突然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
金鹰继续向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绿衣少女,看装束,显然是个小丫环。
但是,那个绿衣少女竟然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走向巷道的中央。金鹰剑眉一蹩,绿衣少女已向他万福行礼,恭谨低声道:“我家小姐,请您移驾一下。”
金鹰立即不解的问:“你家小姐是哪一位?”
绿衣少女恭声道:“就是那位‘苦命人’。”
金鹰不由“吻”了一声问:“你家小姐怎知我一定会揭榜文?一定会走这条巷子?”
绿少女却摇头恭谨道:“小婢只是奉小姐之命在此恭候您,我空小姐如何知道您一定会走这条巷道,小婢就不知道了。”
金鹰迷惑地道:“奇怪呀!我方在此经过……”
话刚出口,绿衣少女已笑道:“小婢也是刚到。”
金鹰却道:“你家小姐现在哪里?”
“请随小婢来!”
说罢转身,径自向前走去。
金鹰立即警惕地跟在后面。
因为,他刚在前天踢死了铁掌太岁,今天又贴出了这张打死九花娘有赏的榜文,他怕是马魔王设的圈套。”
如今,竟然巧妙地派出丫环在这等候,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他之所以又前来揭榜,目的是觉得九花娘罪恶昭彰,正欲将她除掉,而不是为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玉人儿。”
金鹰紧紧地跟在绿衣少女的身后,前进不出数丈,即拐进一小胡同内。
小胡同内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尽头就是一座黑漆金环门楼。
在前引导绿衣少女却举手一指,道:“到了!就是前面那一家。”
金鹰一看,这时有些相信了,绿衣少女必是隐身在门后向外看,当他在胡同口经过时,立即被她发现,才紧着走到巷子口等候。
心念间已到了楼前,绿衣少女立即轻快地奔上门阶,举手在金环上轻轻地叩了三下。
响声甫落,左边的一扇门“呀!”地一声拉开了。
门拉开了,立时现出一个聪明精灵的少女,向金鹰一看立即忍笑兴奋地说:“快进来,小姐都急死了。”
说话之间,闪身把门拉开了大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金鹰猛看。”
金鹰这时才看清门的是一个红衣少女,看装束,也像是个丫环。
但他看了红衣少女这张精灵刁钻的淘气脸蛋,立即放心了不少,断定绝对不像是马魔王设下的什么阴毒圈套。
打量间,绿衣少女肃然一声说:“请!”
金鹰立即大步地走进门内。
门内也是一片黑暗,仅小厅上亮有昏暗灯光。
绿衣少女再度在前引导,红衣少女则迅速关上了门。
进入昏暗的小厅,绿衣少女的身形并未停,绕过屏风继续向后走去。
金鹰觉得这个家静得出奇,何以没见她们家的老爷夫人接待欢迎。
跟着少女一出小厅后门,金鹰的目光倏然一亮,只见厅后即是两厢一上房的三合小院,上面建有天井,上房的纜乳芟乱涣悬了四盏明亮耀眼的斗大纱灯。
左右厢房门开着,漆黑的上房上却悬着一幅崭新的精细竹帘子。
帘内似乎有了动静,而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却突然跑到厢房廊下搬了一张椅子来。
接着向金鹰立身的地方一放,含笑道:“金鹰!您请坐!”
金鹰剑眉一蹙,十分不解,不由迷惑地问:“你家小姐呢?”
引导前来的绿衣少女立即含笑道:“我家小姐马上就来了。”
金鹰听了一愣,觉得这位小姐好怪,既不在前面小厅上接见,进入内宅又不让进入上房待茶,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就算招待客人了。
可是,看看两个少女,并没有再为他们的小姐搬张椅子出来,难道她家小姐要站着和他讲话?
再看上房门内,里面虽然有了动静,可是却未见那位小姐出来。
尤其,上房一片漆黑,檐下灯光明亮,根本看不见房中的任何陈设和动态。
当然,上房的小姐要是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
金鹰看了看情形,心里当然有气,正待说什么,蓦然帘内有个少女声音,娇滴愉快地说道:“我家小姐到了。”
果然,帘内传出来一阵“簌簌”的缎质衣衫磨擦发出的声音。
心中有气的金鹰依然坐着,动也没动。
接着又听帘内方才发话少女,娇声道:“金鹰!这家小姐给您见礼啦!”
金鹰一听,只得站起身来,拱手道:“不敢!小姐的榜文在下已经揭下来了!”
帘内小姐立即娇喘乏力地说:“如果您能救出小女子的未婚夫婿,使得小女子终能和他完成连理,小女子将要每天早晚一柱香,当神一样的供奉大侠。”
金鹰不由沉声道:“在一不是大侠”
小姐立即急切地问:“那知您姓什么?叫什么呢?”
金鹰听得剑眉一蹩道:“这与救你的未婚夫根本无关!”
小姐娇喘的说:“可是,你若是将我的未婚婿救出来,我要将您的大名写在神牌上,天天祷告上苍保佑您……”
金鹰立即淡然道:“算了吧!这样我更不能告诉你了,我自己知道,我的命小福薄,经不起你这么个参拜法!”
话声甫落,站在一旁忍笑观看的红衣少女,突然叹声道:“这是我家小姐对大侠感激的一番好意,您懂不懂?”
金鹰也突然沉声道:“我为什么要把姓名告诉你们?须知你们是求我,不是我求你们……”
红衣少女也不甘示弱的说:“可是,您救回我们家的未婚老爷来,我们小姐也有赏呀!”
金鹰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榜文上写的玉人儿。
是以,急忙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道:“榜文上说,事成之后,你们要赏玉人儿一个,请你先把玉人儿拿出来让在下看看可好?”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同时娇声道:“玉人儿比我们两个还要高大,拿得出来吗?”
话未说完,已听帘内的小姐喘息乏力地说:“小红、小翠,大侠既然要看,你们两人就带他去看看好了!”
说罢一阵娇喘,接着又乏力地说:“小女子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未说完,帘内已响起一阵衣衫磨擦的声音,同时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却向金鹰,同时恭声肃手道:“金鹰大侠!请去看吧!”
金鹰见帘内的小姐走了,显然是为了他要求看玉人儿而不悦,实在说,也没有揭了榜文就要看赏银的道理。”
这时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真的要带他去看玉人儿,只得有些不好意思沉声解释道:“我并不是一定要看玉人儿,只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金鹰举手一指上房的竹帘,道:“你们小姐隔着帘子招待客人?”
绿衣少女立即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家小姐身体有病”
金鹰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身体有病就不能见客人啦!”
红衣少女却突然一指金鹰,叹声道:“您怎的这么笨?怎的一点儿也不懂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呢?女孩子儿家爱的就是美丽漂亮,黄皮肌瘦的一张脸,头发散蓬蓬的,您愿意看?”
金鹰一听红衣少女说他笨,顿时想起白玫瑰骂他笨牛的事,心中一气,立时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一看,慌的急忙跟在身后。
一穿过小厅,红衣少女首先沉不住气,道:“您……”
话刚开口,金鹰已然止步,回头沉声道:“你们别送!”
急急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急忙止步,同时吓了跳,险些撞到金鹰。
金鹰突然觉得不该对两个丫头发脾气,只得放软颜色,强自和声道:“回去禀告你家小姐,我现在就去老驼山。”
倏然飞身越过门楼上方,直向院外纵去。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一见,立即娇声道:“杀了九花娘,别忘了来抬玉人儿!”
飞身纵落门外的金鹰虽然听到了,但理也没理,吭也未吭,继续朝胡同外奔去。
一到巷内,立即飞身纵上,穿房越脊,疾驰如飞,出得城墙,直奔正北。
因为,老驼山就在城北数十里的广亘山区中。
这时天色已届三更,夜空澄澈,满天繁星,虽然没有月光,景物却依稀可辨,正是夜行人办事的好时刻。
金鹰虽然已出城,心中似乎仍憋着一股闷气,总觉得那位小姐有点儿不对劲,整个宅子都透着怪怪的。
由于心里有闷气,因而脚下也就愈来愈快,愈奔愈疾,不足一个时辰,已进入了广亘山区。
金鹰久已有意除去铁掌太岁和九花娘,尤其是他两人的师父三圣姑和马魔王。
马魔王本名雄飞,曾在草桥的吕庄做总管,由于吕伯玄事败,潜逃来此。
三圣姑、九花娘、铁掌太岁都是“龙虎镖局”的人,被司马上云一招吓退,但他们的贼性难改,又在此处盘踞。
正因为这样,金鹰已有多次前来暗探过九花娘。
由于是熟路,他很快的就到了九花娘的大寨后,立即隐身在高处察看。
只见巨木建成的大寨内,一片漆黑,和他前几次前来时的情形不大一样,显然内部已有了防范。
尤其,往日灯火达旦的内寨高楼上,这时不但没有了往日的笙歌欢笑,连一丝的灯火都没有了。
金鹰一看这情形,知道九花娘不但知道了铁掌太岁已死的消息,同时也接到了他又揭了“苦命人”的榜文的消息。
根据眼前的情形,他只好硬往里闯了。金鹰心念一定,立即向后寨墙前纵去。
他记得后寨墙内的不远处,就是一排排的大房子,显然是九花娘寨中的仓库。
心念民业已驰至高大的寨墙下不远。”
寨墙上蓦然一声大喝,接着是一片震山呐喊,一阵弓弦声响,立即“飕飕”连声,无数羽箭如飞蝗蔽天般由寨墙上射下来。
金鹰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招,是以,就在那声大喝的同时,身法以脱兔般的速度,直射寨墙下。
一到寨墙下,哪敢怠慢,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凌空而起直飞寨墙之上。
寨墙上的弓箭手们,正在吆喝呐喊,纷纷拉弓搭箭,盲目地忙着将箭射向墙外地下。
这时蓦然看到金鹰“飕!”地一声,由墙下纵上来,“啊!”地一声,顿时大乱。”
金鹰在这种众寡悬殊的情形下,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是以,双脚一踏上寨墙,“刷!”地一声,将单刀撤出来,顿时,寒芒四射,光华耀眼,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只见金鹰左掌击处,惨叫刺耳,右刀挥处,鲜血飞溅,踢腿时,尸体横飞而起,旋身时,惊呼哎哟连连!
这真是一幅猛虎扑入羊群图,寨墙上顿时一片大乱,那些小盗们,立时东逃西散。
就在这时,附近大喝一声,一个手使链子飞抓的大汉,随声奔至,一见金鹰就甩链扬腕,飞抓呼的一声直向金鹰的西门奔来。
金鹰略为偏头,伸手将飞抓的链子抓住,运劲一带,大汉惊叫一声,身不由己的飞身扑来。
也就在大汉飞扑的同时,金鹰一个电闪旋身,单刀一挥,惊叫的大汉立即应刀而倒。
金鹰一刀斩了使抓大汉,左右一看,发现方才乱奔的弓箭手,这时正被两端的头目拦住,同时吆喝命令着向他发箭。
所谓“擒贼擒王”,金鹰前来找的就是九花娘,并不须要多杀小盗。
是以,就趁逃向两端的弓箭手惊魂未定之际,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墙内的库房上纵去。
也就在他离开墙面的同时,羽箭已纷纷射至,而其他寨墙上这时也不停的发出震天的呐喊助威声。
金鹰理也不理,飞腾纵跃,直向深处的几座高楼驰去。”
由于金鹰提的是一柄宝刀,寒光闪闪,隐隐发亮,正好是寨墙上弓箭手的目标。
只听四周寨墙上,纷纷雳天呐喊道:“在那边!在那边!奔向内寨去了。”
金鹰恍然想起,立即飞身纵落地面。
也就在他纵落地面的同时,暗影中立时暴起两声大喝,两个劲衣大汉,一使鬼头刀,一使金字夺,随着喝声,双双向金鹰扑来。
金鹰急切地想见到九花娘,是以,一见两个大汉飞身扑来,也不答话,急忙旋身跨步,单刀趁势一递,径挑使鬼头刀大汉的肋肩。
使刀大汉一见,那敢怠慢,大喝一声,急旋千斤坠,企图刹住身势。
但是,金鹰的刀法诡异,身法轻灵,单刀已刺入了大汉的胸内。
另一使金字夺的大汉则趁金鹰刺杀同伴的刹那间,趁机进步,金光闪处,夺头已向金鹰的小腹斩来。
金鹰急忙一闪,刺进大汉胸内的单刀根本没有撤出,就在大汉的体内斩向使夺了大汉。
使夺大汉正待顺势送夺刺进金鹰的小腹内,没想到腰间寒光一闪,金鹰刺进同伴胸内的单刀已向他刺入。
他一惊非同小可,厉叫一声,急忙撤臂,点足就待飞退。
但是,已经迟了。
寒光一暗,金鹰的单刀已在他的腰间划过,他的厉叫,也变成了凄厉的刺耳,直向夜空散去。
也就在金鹰斩了使夺大汉的同时,前后左右又是一阵连声暴喝,人影闪动中,一连赶来十多名大汉。
这些大汉一到近前,也不说话,齐挥兵器,立即将金鹰团团围住。
金鹰哪能让他们围在核心,是以,就在他们将要围住的一刹那,觑了一个空隙,闪身而出。
就在他经过两人之间的一刹那,顺势挥刀,同时飞起一腿。
一声惨叫,右边的一个人立即被他的宝刀砍倒,左后面的一人,却闷哼了一声,也一头栽倒在地上。
也就在他刚刚脱困的同时,其他几人飞腾纵跃再度把他围住。
金鹰一面挣脱,一面刀、掌、脚齐施,只听暴喝挟着惨叫,兵器相击声侠杂闷哼倒地声,鲜血激溅,兵刃脱飞,令人看了不但怵目惊心,而且惨不忍睹。
金鹰在两面成排的十数座高大仓库的通道上,左冲右跃,前蹦后跳,直到冲出通道,到达一面形如花园的空场上,才再没有人紧追搏杀。
但是,提刀停身的金鹰回头一看,心中既惊又迷惑。
因为他这一路激烈的厮杀过来,他的确砍中了三至五人,也许挥掌踢脚踢中了三五人。
不过,慌乱中他并没有完全踢实对方身上,而方才也随防范跳跃闪躲,可以说是只扫过对方衣服或擦着对方的身体。
但是,现在看来,十四五个彪形大汉,俱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只有三五人倒卧在血泊中,似乎确是中刀流血过多而死,或是当即死亡,其余人等不知何以也被他踢死在当场。
金鹰转首一看,心念电转间,花丛中又响起一阵愤怒大喝。
紧接着,人影闪动,分由前面的花树后,一连冲出六七人,飞身向他扑来。
金鹰只得提劲动刀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前面又响起一个苍劲老人命令,大喝道:“回来!”
如此一吆喝,飞身扑向金鹰的六七人,立即纷纷刹住了。
四周的寨墙上,依然不停的发出呐喊助威声。
六七名大汉的身形一停,那个苍劲的声音,立即沉喝道:“燃火把!”
喝声甫落,接着“擦擦”连声,随着火花的闪烁,接着燃起了十数支松油火把。火把一燃亮,四周寨墙上的呐喊声音也立时停止了。
金鹰这才发现眼前花圃中散立了三四十人之多,每个人的手中都有兵器。
中间立着一个蓄有胡须的干瘦老人,穿着一袭衣衫,双目中冷焰闪闪,正怨毒地望着金鹰。
金鹰知道衣衫老人是个地位极高,武功极强的人。方才命令大喝,就是发自他的口中。
衣衫老人以炯炯的目光看了金鹰一眼,立即怒声问:“你就是踢死‘铁掌太岁’又在十字街口揭榜文的那个人吗?”
金鹰淡然一点头道:“不错!”
灰衣老人突然举手指,瞠目厉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
金鹰轻蔑地笑道:“你认为我做得不该?”
灰衣老人叹怒道:“不错!”
说此一顿,只见他强自压抑了一下上冲的怒火,恨声问:“我问你,你在‘留香院’踢死了铁掌太岁,你又得到什么?”
金鹰淡然道:“我不需要得到什么!也不希望得到什么!”
“你和铁掌太岁有仇?”
“没仇。”
“有恨?”
“没恨。”
“那你为什么要踢死他?”
“为了清除败类,为了除害!”
灰衣老人一听,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大笑,道:“说什么清除败类,分明是故意制造事端,企图借此扬名显万儿!”
金鹰淡然道:“随便你怎么说!”
灰衣老人又恨声道:“今天你已进了枉死城!”
“我已经送走了十多人了。”
灰衣老人和散立在身后的数十大汉,不由同时看了一眼对正这边的那条仓库通道。
数十大汉当然看得变颜变色,各自胆寒。
灰衣老人也不由强抑心中的怨毒怒火,沉声道:“你今夜闯入本寨,究竟是为何?”
金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废话!”
灰衣老人突然又提高了声音,沉声道:“你要拜见我们寨主?”
金鹰没有吭声,因为这与他冒死前来的目的根本不符。
“好!老夫可以为你引见,请报上你的尊姓大名来。
“非常抱歉,你阁下还不配知道。”
“告诉你,你不报上名来,我们寨主不予接见……”
话未说完,金鹰瞠目道:“不见也得见!”
话声甫落,立在灰衣老人身后一个提着钢叉的大汉,立即怒声道:“我们和这小子拼了,属下愿……”
“愿”字方自出口,金鹰冷冷地笑道:“你愿意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