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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醉卧红尘梦未醒之载酒行 > 夜以为期(一)

夜以为期(一)

楚楚狠狠一踹,夺了回来,见自己竟然连一只鞋子都保全不了,又羞又恼又气又恨,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啪落在衣襟之上,怒道:“古有子都,汉有董贤,为什么男子就不能长得比女人美?你这个活死人,能懂什么美丑?”越看自己越是狼狈,想到回去更加被高姐姐看轻,不觉伤心欲绝,抱了自己双膝,也不顾地上潮湿污秽,一ρi股坐了下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耳边似乎有人轻轻道:“莫哭了,眼睛都肿了。”楚楚怒道:“你管我?”突发觉那声音似乎在耳边,转头一看,竟是那鹰面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离她不远处,面具后的眼睛温润和煦,正中映着自己的影子。

楚楚越看越气,哼道:“这个地方又不是你的,我喜欢坐,关你什么事?”起身欲走,实在是觉得无脸回去,又自寻了一地坐下,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喃喃道:“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默时说,说时默,大施门开无拥塞。”

男子轻声道:“大丈夫,秉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胆。小兄弟,总有得不到的人,做不成的事,不如斩痴网,截欲流。顿觉了,如来禅。”

楚楚呸道:“你算什么大丈夫?不错,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论明事理,你可不及我。我只是想做要做的事罢了,纵然是不成,天行健,君子自强不休,不过知其不可而为之罢了。你呢,哼,还念什么佛偈,根本是一知半解,不懂装懂。像你这种,就算念一辈子佛经,又有什么用呢?抛家别舍,目无君亲,不孝父母,无情无义。难道不知佛经有云:勿于中路事空王,策杖还须返本乡。云水隔时君莫住,雪山深处我非忘。堪嗟去日颜如玉,却叹回时鬓如霜。撒手到家人不识,更无一物献尊堂。”

那人怔在那里,呆了半晌,才轻轻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别过头去,向天望了良久,才低低道:“几回生,几回死,生死悠悠无定止,自从顿悟了无生,于诸荣辱何忧喜。有时候,是有家不能回。小兄弟,你是不明白的。”

楚楚一听此语,悲从中来,哽咽道:“我怎么不明白?!我现下就是有家归不得,还要你多说!”想起高女侠,心里一酸,喃喃道:“女人心,海底针,捞不上,摸不着。我到底做错了哪里,你就要这么瞧不上我?”

男子轻轻道:“­色­身是假,有生有灭。”又苦笑了声道:“即便你是美玉,若是不放在人家心里,也不过是恒河之沙-”

楚楚怒道:“胡说!美玉就是美玉,怎能跟沙子并论?”男子失笑道:“不错,你是美玉,只是未免麻子生得多了些,似乎不是真的罢。”

楚楚悚然一惊,知道被他看破,摸了把脸上,恼羞成怒道:“你不高兴见人,我也不高兴见鬼,大家彼此彼此,也就各退一步。女人可怕得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像你这种都不是人的,更加千万莫要招惹。”

她出口讽刺,谁知那人点了点头,似乎心有余悸道:“不错,天下女人都可怕得很,面上是一套,心里又是一套,偏偏又生就一副诱惑之态,令人不知不觉犯下罪孽。小兄弟,我瞧你还是躲着点好。实在不行,就念佛诵禅,必有裨益,切莫敲冰而取火,缘木而求鱼。定如月,光烁外道邪星灭。能挑智炬转分明,滋润道芽除爱结。慧如日,照破无明之暗室,能令邪见愚夫禅,尽成般若波罗蜜。”

楚楚听他辱及自身,不觉冷笑道:“阁下这话说得差了,天下女人有千万种,有好的也有差的,因人而异而已。比如桔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端因栽种的土壤好坏而已,切莫什么脏水都往女子头上扣。我看你不必去念佛经了,佛有天台宗、密宗、净土宗、法相宗、三论宗、华严宗、律宗、禅宗、普法宗,五花八门,彼此针锋相对,说什么四大皆空,也不过为人所用。情也好,­色­也罢,都不过人的至情至­性­,有何不对?为何定要泯灭自己天­性­,套那些个礼教枷锁?你喜欢便是喜欢,爱欲也是天地正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需遮遮掩掩?正所谓宝爱之不瑕,何所用其惭怍?我看你倒应该去读些诗经,看看老祖宗都是怎么坦荡做人的!”

男子失笑道:“诗经谁不曾读,我怎么没看出来有小兄弟说的这些?”

楚楚嗤笑道:“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爱而乐之,有何不对?”

男子笑道:“那是人家写洞房花烛夜的,故名绸缪。三星乃是参星,是可行嫁娶之意。这是男女待礼而成,若薪萏待人事而后束也。明明是出之情,止乎礼,跟你说的,可不完全是一码事。”

楚楚失笑道:“你读汉儒多了,看来看去都是道貌岸然。这且不论,我挑首更直白的给你听。《诗经·召南·野有死麇》有云: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龙也吠。看得明白否?”

男子浑身一僵,半晌才缓缓道:“此乃恶男行强,贞女婉言相拒,奈何劫胁而已。”不知为何,声音中竟有些黄连之苦,使他从来明澈的声音犹如河到暗滩,滞涩不前。楚楚嗤道:“神经!帨乃身佩之巾,最后一句话明明是,你慢慢来,不要摇动我身上挂的东西,以至于发出声音,也不要使得狗叫,因为它对声音很敏感。”

男子窒了一窒,小声道:“然则不由媒妁,遂成­淫­风。”楚楚截口道:“那是西周,未曾止天­性­而遏自然。奔者不禁,仲春可合。男子以束鹿、束薪为礼,何等诚挚。少女怀春乃是人之天­性­使然,有女如玉,质本无瑕,谁能玷之?男欢女悦,情投意合,劝之绝非戒之,天为证,月为媒,有何不可?”

男子沉默良久,摇头道:“不是所有的事,都那么简单,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般单纯。”楚楚冷笑道:“你若爱她,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或者,像你这种人么--”歪了头看他笑道:“你不过存是迷恋她的­肉­体而已,哪里又有爱她的心呢?将乐将乐,女转弃予。”

天已放晓,晨雾笼在林间。楚楚不去理会身边如泥塑木雕般的人,摇晃着站起身来,眯了眼看着朝霞,喃喃道:“你总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要爱你,或者你自己也就是不够好,本来就该让人憎恶。或许你确实碰上了坏女人,比如像-唉,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突然猛揉了下眼睛,大声道:“但今天过了,还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我今天打不过你,不代表明天打不过。还有这么些日子,我大可以慢慢来。反正要么失败,要么成功,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了,明天我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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