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停步在不远处,身上一袭圆领袍,初看以为是皂色,细看却闪烁着墨绿的绒光。天方露晓,晨光闪烁在其夜色渐淡的双眸中。雷子谨几乎不能置信,近乎自语般道:“她?你?”
楚楚倒吸了一口冷气,勉强笑道:“夫君大人。”来人听得此语,笑容愈加绽放,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雷子谨的手,执起她的手来,用极罕见的温和口吻道:“可是好些了?还疼得紧么?”
连雷子谨都不觉愕然。他愈温柔,楚楚愈是心中警铃大作,声音险些发颤,不露痕迹地将自己手抽了回去,干笑道:“应怜尚好,只是恢复还待时日。”向下一看,猛地瞳孔不觉收缩。旁边高女侠一怔,低低问道:“有事?”仔细去看她右手,却光洁如新,未有任何变化。只见她匆匆摇了摇头,左手握了握自己右手,慢慢松开,向雷洛茗嫣然一笑,道:“夫君来得正好,应怜身子眼□弱,只想找个地方养伤,不欲与任何人争执,一干杂事,就要烦劳夫君大人了。应怜告退!”拉过高女侠便走。雷洛茗在她身后笑道:“当真信我?”楚楚头也不回,应声道:“自然相信夫君大人。”后者笑容渐渐在面上漾开,眸中碎碎点点,倒映着霞光。
四喜进去掩了青霓院的门,园中只余两人默然相对。半晌,听得雷子谨冷冷道:“你对她下了什么?”
雷洛茗笑容尤挂在唇角,轻轻道:“三弟,无论什么,这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实在无需多问。”
雷子谨双眼微微眯起,一瞬间眼风锐利如刀。后者丝毫未惧,仰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想要,都交与你便了。只要她身子撑得住,我便带她走,永远离开此地,再不回返。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的,也就是这么一日。”
雷子谨面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淡淡道:“和她?”雷洛茗点点头,低低喟叹,声音欢快无比,道:“是啊,和她。”
雷子谨冷笑道:“你对她知道多少?女人--”雷洛茗极快地打断了他,道:“不是的,我知道。”
雷子谨冷冷道:“是与不是,还真难说。”啪的一声,有什么重重掷于地上,却是两个卷轴。清风乍起,将其中一个卷轴吹得半开,只见上面绘着个少女,持鞭在手,明眸皓齿,容光摄人,宛如从天上宫阙中走出。雷洛茗望了一眼,面色立肃,弯腰下去,连连望了好几眼,摇了摇头,疑惑地抬起头来,雷子谨冷笑道:“很像她,但不及多矣,是否?”
雷洛茗直起身来,淡淡道:“你我都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国色不曾见过?无非是鬼斧神工,又有什么稀奇?” 雷子谨笑道:“是么?”用足一点,将另一卷轴展开,上面画的也是一个妙龄女子,面目甜美,似曾相识。雷洛茗惑色未消,他笑得更欢,指了它道:“怎么?不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带走的人,只是这是四五年前的画像了。当年只像三分,如今倒像了有七成了。”
雷洛茗俯身将那卷轴拾到手中,看了又看,声音渐渐嘶哑,道:“如此相像,看来不是偶然。难道这便是他心心念念要造就的人?画中人究竟是谁?”雷子谨冷笑道:“总算你还不笨,这个女子,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就是如今名声如日中天的萧宁远的妻主,名唤慕容楚楚。她的母亲,手里捏着大半个大唐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