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嗤道:“朽木涩果一枚,装什么曾经沧海?”右手开处,金光一闪。雷霆风是知道厉害的,不由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神色警惕道:“说道便说道,拿金针作什么?”
楚楚正色道:“大哥不懂了吧,所谓和志以戏道,最要紧是彼此关怀体贴。术因人而异,大哥既有腿疾,大哥的姬妾自然应知针灸按摩之术,否则谈何情投意合?”手暗暗向后一招,果听珠帘后传来缨络轻响之声,步声密杂,居然人还不在少数。但闻得各色香氛暗送,虽然隔在帘外,隐约可想见百花齐放,是何等明媚春光。楚楚在心中大叹雷霆风有个实在能干的丫鬟,往榻上一看,雷霆风眉头一皱,太阳|茓上青筋颤动了下,分明是要发作的前兆。
楚楚一个急步,落到他身旁,不由分说,伸手便按向他腿部,手法放缓,一一抚过他上帘、环跳、阳陵泉、巨虚、下廉|茓。雷霆风本想推开她,却听她呼吸有些不稳,声息一片紊乱,再仔细一看,她神色有说不出的倦意,竟似是心力交瘁的模样,心中骤然升起的怒气不知何时慢慢微弱了下去,不久消逝得无影无踪。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见得乌鬓如黛,鬓角发线还有点零乱,不若一般女子那般油光可鉴,倒十分天真可喜。底下露出一抹粉腻柔和的肌肤,细小的汗毛上早薄薄蒙上层汗珠,传过来一股清爽的汗味,就像三月天青草地的质朴芳香,闻得他精神一振,一时间,那些混杂的浓香,闻来都不觉那么刺鼻了。她还不时抬起一双晶灿的明目,眼窝圈还有点青色,观察他面色,大概是看他是否有痛楚感,本来应该于此时拒绝她,呵斥明明到了唇边,却被这不忍之感生生挤压了下去,最后只硬梆梆崩出一句:“没用的!”色厉内荏,令他几乎都怀疑是否真是从自己口中发出。
她倒是听明白了,嫣然笑道:“确不是朝夕之功,但针灸推拿还是有效的,听说大哥平日里用木杖倚着习步,故此腿部并未萎缩,但不见天日,总难免有点惨白,瞧这几日,肌理坚硬,肌肤上仿佛晕了层珠光似的,看上去不知道多有生气!”吐了吐舌头,笑道:“怎么又自卖自夸上了。大哥,坐好,闭目放松。”
珠帘索索淅淅一阵轻响,想必是众女靠紧过来看她施法。此景实在荒谬,只是这个声音已经有了些沙哑,令他实在无法怫然作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拿她如何了。只觉她温暖的气息淡淡从背后传来,上星、百会、通天、肩井、中府、神门、劳宫等|茓上,都有力道传来。她还生怕讲解得不够仔细,柔声道:“手法也无非点、按、揉、拿、振颤等,并不难学,每次半个时辰足矣。本待授你们金针之法,只是-”蓦地声音顿了顿,少顷才续道:“似乎有些不妥,再则生怕你们认|茓不准,也就罢了。”
往日情景历历在目,手中似乎还留有那温软之感。他心中都是一荡,片刻出神工夫,那只小手竟移到了他腰上,动作流畅,将金玉带抽了下去。众目睽睽,他有些羞恼,按住了她的手喝道:“作甚?!”她怔了怔,含笑道:“大哥,背上也是要|茓。”将手拔将出来,慢慢扶着他俯卧下来,动作极柔,耐心得宛如母亲对待幼儿。他的身体是何等分量,她身体看着就不太好,又顾忌他是个病人,不让他用力,几下就喘息不已,没将他翻过来,倒险些连他一起滚了下去,好容易移平稳了,扑在他身上,大口喘息不已。此刻靠得近了,只听她心怦怦跳个不停,显然是吓出来的。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她又准备挪动他时,略略使了点力,顺着她转了过去。她呆了呆,没想到他在暗中帮忙,居然在那里自言自语说:“原来是力道用得不对,怪不得刚才这般费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你们看准了,心俞、肝俞、肾俞、命门、阳关、环跳、昆仑、委中|茓,周而复始,也是半个时辰。有三五月,想必效果就显示出来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打断她,一则何必浪费唾沫,房中虽然有女如云,却都是胸有大志,要学此法,都不过以为得了进藉捷径,将来可以跳得更高,哪里还真有几个在意他的身体了。不要说三个月,即便是半个月,只怕都不大有人能坚持得下来。二则她难道至今还不明白自己被置身于风口浪尖上,现在所做的种种,将来都是可以轻易凌迟她的风刀霜剑?他可以忍,但不应让她-她迎上他的目光,误会了他目中的神色,宽慰他道:“大哥,也许有些酸麻,却是好事。我本来就说,你的腿并无大碍,只要解了桎梏,气血流动,立时便能恢复了。”
他哑然看着她低头除下了他的锦袜,呵了口气,将自己双手搓热,一手握持他足趾,另一手掌心旋摩他的涌泉|茓。|茓道上强烈的酸痛酥软感,远不及他心中百味陈杂。只听她贴在他耳畔,吐气如兰,轻轻道:“大哥,临卧时,舌抵上腭,目视顶门,两掌分贴于肾俞,中指正对命门,能生精固阳,百病不侵。”扭捏了下,面孔上的滚烫几乎扑面而来,犹如蚊蚋般道:“还有,于戌亥二时,阴旺阳衰之候,一手兜兜外-外肾,一手擦脐下,左右换手各八十一--可听明白了?”
不用看,也可以想见她面上此刻必定通红成一片,犹如脂染胭晕。他明知道为她好,其实不该让她讲下去,但偏偏觉得她那带颤的声音听来别有一番悦耳,连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已经脱口调侃道:“就是这些?”
她果然经不得激,撅嘴道:“不止这些呢,养生方讲戏道五式,素女经列举了七损八益之法,只是我-大哥,你自己看如何?”塞了一卷在他手中。
他粗粗一瞟,见得又是那些男女缠绕,不觉有些厌恶地推开道:“我不要看这些!”她蹙眉道:“图是丑了些-”突然眼睛眨巴了下,附耳过来道:“大哥,你喜欢后面哪个?不如让真人过来,给大哥演示一番,不就好了么?”两眼亮晶晶的,极期待地看着他,还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她竟然能想出这等主意来!他怒极反笑,冷冷道:“是么,我喜欢--”半假半真,迅捷伸手,去扣她脉络。谁知她左侧云鬓扎得有些松,无巧不巧,偏偏在此刻掉了下来。她正好伸手一托,恰好避开了他的手,反倒借着他手一看,点了点头凑过来偷偷道:“那个啊,好的,身形高挑,皮肤雪白,有些冷艳的味道。原来大哥喜欢这个类型的,好说。只是眼下不方便,我去叫四喜,让她把人都遣散了罢。”
猛听得四喜在外面高声叫道:“三公子,你又来闯我青霓馆作甚?哟,这满头大汗的,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随即听得雷子谨的声音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嫂子在么?堡中有些生乱,嫂子不在,我一人独木难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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