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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竞选

整个的陆氏老宅,都能听见为长老陆宾的逝去,举行水陆道场时,敲响的钟鸣,还有僧侣齐声诵经时的声音,空气中,浮动着浓重的檀香气味,族人们腰系白带,自发的排成队列,一一前往拜祭,每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既悲切,又难以掩饰的欢喜。

长老陆宾,在家族四大长老中,名列第一位,为陆氏门阀今日的昌盛,做出了不可抹灭的贡献,他的撒手离去,让族人们感到了孩子没娘般的痛苦和迷惘。

但同时,陆恒率领陆氏族兵的忽然归来,对所有的陆氏族人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惊喜,归来的那天晚上,从很多家人的屋中,都传出了过年时才能听见的叫声。

陆石武跪在灵堂的一侧,担当孝子,他仍然是那幅超强打扮,搞笑的模样,让很多来拜祭的人,都险些笑出声来,但在被陆石武恶狠狠的瞥上一眼之后,脸上的笑意如遭冰冻~~因为那目光,有着太强烈的暴戾和血腥,更有着‘如果你敢笑出来,老子便斩了你’的明确警告~~听说这家伙,跟随恒少爷出征匈奴,可是杀人如麻呢。

陆恒则在拜祭完长老陆宾之后,便在一名小童的引领下,向后院走去,陆恒心中明白,这,定然是去参加新任长老的选举大会了。

暴雨后的天空,显得分外晴朗,就连多日肆虐炙热的夏日阳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从柳叶的缝隙间透­射­而下,照耀着被洗涤一新的古老庭院。

高大的墙壁,重重叠叠的院门,明暗交错的回廊,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仍然是没有尽头的深邃和幽暗,透着未知的神秘。

因为陆氏家族的长老,都是终身制的。虽然有四名之多,可以相互牵制,但其中的个人权力,仍然大的骇人,所以家族的长老选举,便成为了最关键的权力内容,在经过了二百多年的考验和完善之后,已有了严格的制度。

虽然那制度,在陆恒的眼中,透着僵化和霉烂的形状,应该用脚踩碎,用拳头砸烂,并放把火烧掉才好,但现在的他,却还没有反抗这制度的力量。

也许,有一天,他有了催毁这制度权力。但那时的他,反到有可能是维护,因为那时候的他,角­色­已经改变,成为这制度的受益者了。

根据家族制度,有资格成为候选的人,只有七脉执事和戒律堂执事八个人。

虽然陆恒现在挂着家族鹰扬堂堂主的名头,虽然他领着家族的族兵,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掠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但,无论是从资历,还是从级别上而言,他连参加选举大会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可能成为,空额出来的长老位置的竞争者了。

而陆恒之所以会被邀请出席,是因为现在的陆恒,是做为他父亲——家族四大长老之一的太尉陆平的全权代表。

也就是说,陆恒是以一名家族决策者的身份,而出席选举大会的,他有投赞成和否决票地权力,更可以对参选人的能力提出质疑。

绕过一泓花树掩映的内湖,视野豁然开朗。前方,是一座淡青­色­的破旧小楼,和周围的高大建筑相比,颇有些格格不入,但同时,又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在那楼头的匾额上,霍然写着——长老堂——三个大字。

陆恒曾听自己的父亲太尉陆平说过,这长老堂,便是当年陆氏的第一代家族­精­英,探讨家族事物,并做出决策之处,后代的家族长老们,为了表示不敢忘怀先人之志,便仍然保留,并坚持使用,虽然在时光的荏苒之下,小楼的外表已显得破旧,但对于每一名陆氏族人而言,这栋小楼,有着无上地权威。

那名引领陆恒而来的小童,在看见那栋小楼之后,便面带恐惧之­色­的站住了脚步,示意陆恒自己走进去。

不就是一个空额的长老选举么,有什么啊?用得着这样神秘兮兮么!

陆恒一边在心中诽议着,一边大摇大摆,昂首嚣张的向那小楼行去,在他的心中,多少都存有捣乱的念头。

*******************

“人,总是要死的,无论是低贱的乞丐,还是高贵的帝王,但有些事物,却是要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比如家族的血脉,家族的辉煌,所以,让我们暂且放缓心中的悲痛,擦亮自己的眼睛,挑选出一位新的,合格的家族长老。”

说话的是长老陆北辰,以前,他排在家族四大长老的第二位,随着陆宾的死亡,已自然而然的升任到了第一位,六十多岁的人了,眼不花、耳不聋,言谈吐字中透着金属般的重音。

而陆恒,则代表他的父亲太尉陆平,坐在上首的第二位置,在他身体的另外一侧,是五十九岁的长老陆泉,在他身前六、七步远处,是肃然而坐的八名候选人,此刻,这八个人的眼中,都闪动着异样光华,那是一种对权力极度渴望的­色­彩。

陆顺削瘦如刀的鹰脸,在八名候选人中,有着与众不同的突兀,就如钝铁里的刀锋,沙堆中的金砾,让人一眼便能感觉出其中的卓越气度,虽然陆恒极其不希望,陆顺成为新任长老,但此刻也不能不承认,陆顺确实很优秀。

唯一能跟陆顺的气势相抗衡的人,却是那个白发苍苍的陆黄氏,这个老太婆,都七十岁了,左顾右盼之间,仍然象是一只好斗的铁公­鸡­。

而在陆恒心中,真正属意,并希望能够当选的人,却是长宇门的执事明晖公,因为明晖公没有什么直属势力,为人也不强横,所以他要是当选长老,定然会对陆恒唯命是从。

在昨晚,陆恒把明晖公叫到自己的屋中,给了他不少从匈奴劫掠而来的黄金。让他去贿赂另外几名执事。

“现在,按照七脉的排行顺序,你们先把各自在担任执事期间,为家族,为本脉做出的成绩报出来,让大家都听一听。”

长老陆北辰在开场白结束之后,自然而然的命令道,竞选长老的序幕由此拉开。空气徒然间多了几分凝重。

这种自报成绩,说白了,就是自我吹嘘,自我追捧,但言词要是太过当仁不让了,或者吹过头了,便会被别人认为是妄自尊大,不懂得谦虚谨慎。

这八个候选人,哪一个不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当下,竟然展开了自我批评,这个说“啊呀,远字门在我的领导下,三年,才盈利了六十万,实在是太少了。让我羞愧啊……什么,你说你们庆字门三年盈利了六十一万?你他妈的吹牛不打草稿啊,我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庆字门三年只盈利了五十一万,便是拍马来追也追不上我们远字门啊!”

那个说“当年我接手胜字门的时候,胜字门就是一个烂瘫子,家家都无隔夜之粮,孩子们饿得,个个眼睛都放绿光哩。大人们的裤子都是换着穿的,但现在呢,唉,我还是做得很不够啊,虽然他们现在都有饭吃了,都有衣服穿了,但天天下馆子,吃猴头燕窝的钱还是不够啊。我会继续努力的……你说我吹牛?靠,我他妈的哪句话是吹牛了?!你要是不说个明白,我跟你拼了这条老命!”

……

相比而言,陆顺的发言,最为简洁有力,但言辞之间,却有着不可磨灭的锋锐,他直接摆出自己这些年的成绩和过错,没有丝毫的粉饰,但这些成绩,却有着任谁都不能忽视的力度和含金量。

而陆黄氏的发言,则最为枯燥,全是一组组的数据,真难为她了,如此大的年纪,竟还能记得如此清楚,连半个结巴都不打,如果把这些数据连在一起,深思下去,便自然而然地能感觉到,一个英明决策者的存在,这老太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呢。

明晖公的发言是众人中最为华美的,不愧是当官的出身,虽然是被免职的贪官,但仍然锻炼出来了一张好嘴,青冠长须,长度俨然,一套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说辞,却八面玲珑,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再把陆恒竞选鹰扬堂堂主之时,开通蜀中商路的功绩揽在自己身上,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开创之举啊。

此刻的明晖公,璀灿地如同一轮太阳。

“行了!”

长老陆泉冷咤一声,他站起身来,扫视一眼,杂乱的争吵声立刻平息了下来:“下面,是我们长老,对你们八个竞争者进行提问,你们可以不回答,但不回答,就代表你们放弃竞选长老的权力。”

“这个问题就是,如果你成为家族中的长老了,你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让家族更加强大、辉煌呢?”

一场口沫横飞的争论再次上演。

这个说:“如果我当长老了,我会把咱们陆氏作坊开遍天下……”

其雄心壮志,能让历代的开国君王也惭愧的想用头去撞墙。

那个说:“一个家族,要想发扬光大,什么最重要?人才啊!想要留住人才,就要提高大家的待遇,比如提高执事们在年终时的分红比例……”

实在是太有想法了,此人许下的诺言,让每一名执事,都看见了灿灿金光,而且还是十足真金的那种,这,可是赤­祼­­祼­的诱惑啊,一会不投他的票都有些不好意思。

想比之下,陆顺的发言最对陆恒的心思,也最让陆恒惊懔,陆顺说:“现在的大齐帝国,正是四分五裂,豪杰群起之时,我们不应该只注重发展经济,更应该发展武力,而有了武力的保证,咱们陆氏的财富才会滚滚而来,这次恒少爷打压十七门阀的结果,便是这个结论的证明,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投入大量的金钱,训练强悍的战力,扩大陆氏族兵的编制。”

这个陆顺,着实见识不凡啊!陆恒从长老陆北辰和长老陆泉的眼中,同时看见了一抹赞许和赏识,心中不由暗呼糟糕。

陆黄氏的发言,仍然保持着铁公­鸡­的本­色­:“老身要是当选为家族长老,第一件事,就是杜绝家族高层人员的大吃大喝,太浪费了,真是太浪费了,老身前些日子,在臭水沟中,发现了一个吃了一半便扔的馒头……”

~~这老太婆,生出的孩子绝对没ρi眼~~有几个自称美食家的执事,在心中狂骂不已。

而明晖公,再次大出风头。

明晖公当年,可是朝庭的侍郎中正,每年一度的国家祭天典文,都是由他起草的,此刻,他便把长老陆泉的这一问,当做是祭天时的感言,煌煌文章,张口就来,最后甚至诵出了~~横有千古,纵有八荒,唯我陆氏,与天不老,与地无疆~~的套词来,听的众人一阵头昏,全然不明所以,但又不好意思询问,只好颔首赞许。

“现在,所有的人都回答完问题了,大家准备投票,大家在投票时,要凭着自己的良心,凭着自己对陆氏负责任的态度,而投下这神圣的一票,绝不可轻忽儿戏。”

长老陆北辰一边说,一边把一个长劲花瓶放在了书案上,在那花瓶中,Сhā放有三红八黑的十一根竹签,陆北辰向大家介绍道:“你们的黑­色­竹签,每根代表一票,我们这三根红签,每根代表两票,但是,当选的人,必须要获得两根红签才行,如果他不能获得两根红筹,那么,他获得的再多票数也是没有用处的,需要重新投票,这,便是长老权力之一的双票承认制。”

“大家明白了么?如果明白了,便抽出竹签,准备投票。”

靠,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双票承认制,那么,就算是用钱买通了其他的执事,没有两根红签的承认,到时也是白搭啊,而陆恒心中清楚无比的知道,这两名长老,心中最属意的人选,恐怕是那陆顺吧。

“慢!”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恒忽然发声,制止了大家抽拿竹签的举动,他的目光,缓缓从众人的脸上掠过,最后锁定陆顺,挑着嘴角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戒律堂的执事陆顺能否回答?”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竟选之二

陆恒的突然发言,让场面出现了短暂的静谥。片刻之后,屋子里响起了陆顺那毫不畏惧但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在他的话语中暗含慎重 之意的回应:“不知恒少爷你想问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

“好,好一句知无不言。”

陆恒冷笑道:“刚才你在提到门阀的未来之路时说,‘不但应该注重经济,更应该发展武力’,并且还以本少爷这次率领陆氏族兵在暗中 运用手段打压十七门阀商户的事情作为证明的例子。那么,本少爷倒要问问你了,这次各大门阀豪族联手对付咱们江北陆氏时,你为什么就没 想到出兵打压的主意呢?”

“据我所知,当时面对危机,在七脉商讨的执事大会上出现了妥协和反抗的两种声音。而你,身为戒律堂的首席、陆氏家族的武力掌控者 却选则了沉默。你能否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这哪里是询问啊?这分明就是责怪。是一把从虚空劈砍而来的刀锋,带着凛冽并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陆顺的身上,下意识的沁出了冷汗。陆恒的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而且其中暗藏着诸多陷井,只要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其实,当时在执事大会上,陆顺之所以选择沉默,完全是因为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如意小算盘。

长老陆宾生命垂危,也就是在旦夕之间,便有可能举行新任长老的选举大会。到那时,自己忽然说出有办法也有能力解决被其他门阀豪族 联手压迫的这个问题,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劲头和威风啊?!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一把火便可以烧得风声水起,奠定以后的强势。 当时选择沉默,正是为了后面的一鸣惊人啊。

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有料到太尉陆平竟会利用谁都没有想到的从匈奴草原归来的陆氏族兵来了个雷霆万钧、横扫千军,同时也把自己 的小算盘砸得算珠子满地滚。

现在,应该如何来回答陆恒的质问呢?

说自己当时没有想到,所以才会选择沉默?那么,刚才的那番见解岂不成了后知后觉、空口白话?

脑海中的思绪虽然纷乱万千,但在众人的眼里,陆顺的神情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便是从容微笑:“恒少爷,正因为我陆顺掌控着家族的武 力大权,所以才更应该慎重啊。当时,长老们并无明确的指示,妥协和反抗的两种意见也在执事大会上相持不下,我陆顺何德何能,岂敢轻易 的就做出决断?‘兵者,大事也’,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深察、细察啊!”

真是狡猾!

明明是心怀叵测的沉默,此刻在陆顺的口中,反倒成为了他老成持重的表现,话语之中,更暗示陆恒年轻浮躁,问话不当。

陆恒如何肯善罢甘休?当下,一迭声的连续追问道:“那么,当时的你有没有把你的意见和看法向家族的长老们反映呢?啊!你摇头了, 说明你没有反映。你为什么不反映?为什么要藏着掖着?难道你看不起陆北辰和陆泉两位长老?难道你认为他们两位长老没有你聪明睿智?屁 都不如?”

坐在陆恒身侧的陆北辰和陆泉,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陆恒的话语是恶意猜测,但质问的确实有道啊,难道在陆顺心中,真的没有把自己放 在眼里?

对视一眼后,两人又一起把目光投向陆顺。

陆顺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阴­暗的房屋光线,使背光而坐的陆恒面目模糊,但陆顺却分明感觉到了凶兽扑击而来时的张牙舞爪。他 想张口反驳陆恒,但此刻,陆恒却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而且现在的陆恒,是以长老的身份在提出询问,陆顺却又不能强行打断陆恒的 话语。否则,更会坐实前面那不尊敬长老的指责。

“你既然知道‘兵者,大事也’,就说明你也看过几天兵书战策。那么,你知道不知道,‘兵者,诡道也,以正合,以奇胜’?啊!你还 是摇头,说明你不知道,你连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你如何配当陆氏的新任长老?……什么?你说你刚才是点头?你是知道的?你既然知道, 却不依此而行,那便只是纸上谈兵,你又如何配当陆氏的新任长老?”

张了半天嘴,却Сhā不进去一个音,陆顺气得差一点没吐血。

“但,在众多的执事之中,却还有着这样的一位杰出人才,始终坚持着要发展武力,再用武力来强大经济的先进观念。这次陆氏兵族之所 以能够在匈奴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跟他的大力支持是有分不开的关系。而且,最难能可贵的,却是他的品质。默默奉献,从来都不肯 在人前炫耀、索取,便是在刚才,在竟选长老这样的大事上,他也把自己的功绩隐藏在心中而不说出来,这是一种多么高尚的­精­神境界啊…… ”

陆恒说的神采飞扬,众人听的满耳滴油,面面相觑。(靠,在我们的中间,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么?恒少爷,你吹起牛来,也太没边了! )

陆黄氏更是夸张,在那里叫道:“难道老身要提前看见圣人了么?”

唯有那明晖公知道陆恒的这番话,其实是在为自己造势呢。虽然在他心中也觉得陆恒夸的有些过头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但当下 还是满脸放光,堆满了虚假的笑容,只待陆恒话语说话,便要站起身来逊谢。

一定要显得谦虚,断断不可得意忘形。现在可还没有投票呢,自己还不是长老呢。多年的官司场经验让明晖公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但心中的欢喜又如泉水一般,不能抑制的涌动。如果能够当选为长老,那可是好多好多的钱啊!

“恒少爷,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明晖公吧?”一个声音冷冷的Сhā话道,是陆顺。

“咦,你怎么知道?看来,明晖公确实是众望所归啊,不错,我说的这位卓越的、杰出的、优秀的……”

陆恒的手一虚挥,那明晖公已经站起身来,四下团团而揖,仿佛小­鸡­啄米,一连串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我做的还很不 够,我需要继续努力的,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多多支持。”

举止之间,却已然有了陆氏长老的气度和风采。

“大家都知道,我们戒律堂的武士有驻守、巡夜、防范盗贼、防范作­奸­犯科者的责任。”

陆顺根本就没有理睬在那里自我表现良好的明晖公,这一刻,他的那张鹰脸上露出来的是鱼死网破的决然神情,他甚至连陆恒都没有看, 自顾自的说道:“便是在昨晚,有巡夜的武士向我来禀报,说这位明晖公从恒少爷你的宅院中得到了六个箱子,根据那箱子的份量来推测,箱 子中装载的应该是恒少爷你从匈奴劫掠而回的黄金……”

昨夜送黄金给明晖公,让他去贿选的事,进行的可是极为机密,想不到,竟已被陆顺知晓了,此刻还当众提起。

陆恒快速的眨动着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极不妙的感觉,但口中兀自嘴硬的道:“不错,是黄金,怎么了?当初我组建陆氏族兵时 ,没少从明晖公那里借钱,借了,总是要还的啊。”

“就是,还钱,那是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晖公鹦鹉学舌般的跟着叫喊道。

“可是,随后明晖公便借着夜­色­把那些箱子分别送给了远、胜、庆、平、南五脉执事,唯月魁字门的执事——陆黄氏那里没有去送。”

陆顺冷笑道:“这总不可能也是还钱吧?在咱们陆氏,各脉之间相互借钱、调拔寸头,都是需要人、文两证。如果这也说是还钱,那么, 便把借据拿出来。再说了,在第二天就要举行长老选举之时却忽然还钱,这也太巧了吧?”

一直听着众人述说的长老陆北辰,此刻捋着胡须­阴­森森的接话道:“不错,是太巧了。”

而另一名长老陆泉则大为奇怪的问道:“明晖公,恒少爷给你六箱黄金,定然是让你给每位执事都送上一箱,可你为何不给魁字门的执事 ——陆黄氏送呢?”

“这个、那个……”

此刻的明晖公,身上穿的衣服在不知不觉间已全被汗水浸透,低着头站在那里,就像是偷油被抓住的老鼠,吱吱唔唔了半天后,才喃喃的 道:“那……那老太婆,你送给她钱,她会毫不要脸的收下,却根本就不帮你办事,送了也是浪费,所以……”

“所以你就跟我说,每人都已送到,暗地里却把那箱黄金给贪污为已有?”

陆恒恨恨不已的骂道:“妈了巴子的,老子最恨的就是贪官!”

当天的陆氏长老竟选,身为女流并年以七十的陆黄氏,以从来都没有过的记录,当选为陆氏的新任长老。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作媒

两败俱伤啊!两败俱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不到,最后竟是陆黄氏那老太婆生生的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回到自己居住的宅院之后,陆恒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手下的亲卫,分别去那五名执事的家中把昨日明晖公送给他们的黄金再要回来,第二件 事便是用力拍击自己的额头,大叹倒霉。

陆黄氏当选为陆氏长老,这可比陆顺当选为陆氏长老的结果更加糟糕。因为陆顺虽然心机深沉、­精­明利害,但同时又是一个有野心、有欲 望的人。这样的人,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和好处,便可以打动,可以相互配合。而陆黄氏呢?那老太婆思想僵化、态度强硬,而且一双眼睛就是 认得钱,实在是不好对付。

陆恒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来对付陆黄氏,如何让陆黄氏在以后支持自己的每一步重大举措。但越想越是 觉得没有把握。那老太婆,有名的油盐不进。陆恒的心中,甚至在极度绝望之时,连派人去把陆黄氏杀了的罪恶念头都冒了出来。但旋即又被 他掐灭——暗杀家族的长老,这要是暴露出去,会被天下的人唾弃。

就在陆恒坐在那里把脑袋拍的一个有两个那么大的时候,却见尉迟疾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尉迟疾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陆恒便气不打一处来,少爷我在这里倍受痛苦的煎熬,你小子倒好,每日都出去与那宁馨儿约会,眉来 眼去,卿卿我我。

一个念头仿佛闪电一样从脑海中一掠而过,速度之快,甚至都来不及思索在这念头中,究竟包蕴着什么样的实质内容。但同时心中又有着 这样的明悟,这个念头能够帮助自己走出困境。

陆恒就像是忽然被石化一般,他的手停在了半空,表情呆滞,目光凝定在虚无的一点,努力想把这个念头重新从脑海之中找回。

“恒少爷?恒少爷?你怎么了?”尉迟疾的脸凑了过来。

陆恒看着尉迟疾,眨动着眼睛,那个念头便如从潭水深处缓缓开起了花苞,冲出水面,灿然绽放。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宁馨儿。没错,就是宁馨儿!

陆黄氏那老太婆的唯一弱点,便是她的那个远房外女宁馨儿。去年六月,为了能给宁馨儿找个可心的夫婿,甚至还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连台 之会。陆黄氏一辈子无儿无女,这个宁馨儿,便是她的命根子了,只要能把宁馨儿掌握在手中,便等于掌握了老太婆。

“啊呀!”

陆恒忽然叫道。把近在咫尺的尉迟疾吓了一跳,抹着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连连后退,以为陆恒中了邪,却听陆恒问道:“尉迟兄,我看你 满面带笑,目含桃花,想来这几日,与那宁馨儿小姐谈的定然是十分愉快了。却不知你们俩现在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怎么也料不到陆恒会忽然问题这样的羞人话题,在全无准备之下,尉迟疾的脸­色­倒显得有几分僵硬,但那僵硬之中,又有着显而易见 的欢喜,他闪闪烁乐的回答道:“这个,还行吧,还行。”

“还行是怎么一个行法啊?”

“这个……那个……还行……就是……还行吧!”

陆恒毫无廉耻的追问道:“你拉过她的手没有?搂过她没有?香过她没有?把没把她放倒在床上进行一场­肉­搏?说实话,尉迟兄,你们­射­ 箭的人,我估计在床上,也­射­得很快呢,你要是不服气,什么时候咱兄弟俩就比试一回……”

“不要说了!”

尉迟疾忍不住喊了起来,他气得满脸通红,瞪视着陆恒,呼呼喘着粗气,样子好似要扑上来跟陆恒拼命一般,半晌之后,才加重语气的说 道:“我们,我们是纯洁的!”

“纯洁的?怎么个纯洁法?”

想不到昔日走马章台,也是花花公子一个的尉迟疾在此刻竟会是如此大的反应,陆恒倒好奇起来,他招呼着:“来来来,到这坐下,把你 们的纯洁关系讲给我听听。我可跟你说,你不要不好意思,也不要试图隐瞒什么,你现在所说的话对于你们的未来幸福,可是有着重要无比的 关系呢。”

对于陆恒的话,尉迟疾从来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那家伙太没谱了。但陆恒脸上的慎重表情又让尉迟疾担心,如果事情真的如陆恒所说的 那么严重呢?

思忖再三,尉迟疾吭吭哧哧的说一句、藏半句的,把他和宁馨儿交往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向陆恒讲述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真的……真的很纯洁。

去年的连台之会后,在尉迟疾的心中便一直放不下宁馨儿的美丽身影,总盼望着能和宁馨儿私下相亲,但那宁馨儿却是与陆黄氏一起居住 在魁字门的重地观星楼上,以尉迟疾的外人身份,(奇*书*网^_^整*理*提*供)根本就没有蹬楼而上与之相会的可能。

尉迟疾围着观星楼转了许多天,后来发现,距离观星楼五、六十步远处,便是陆氏老宅的钟楼,高度与观星楼基本持平。

当时,尉迟疾抱着的念头,哪怕就是能够再远远的看上宁馨儿一眼也是是好的。却不料,他蹬上楼顶的瞬间,正好看见站立在高台之上、 夕阳之下的宁馨儿,远远的从对面望来。

“我们俩至今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呢,我有时侯摘采到美丽的鲜花或无意中得到什么稀罕物件,我就会用我的箭羽­射­到对面去,而宁馨儿 脸上的欢喜笑容,对我而言,那就是最好的回赠。”

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有收不之势,此刻的尉迟疾就如陷入美好的梦境中的痴呆儿,充满了倾诉的欲望:“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射­了一百七 十七根箭羽,便是在今日,我就用了二十一根箭羽,昨天,用了……”

“停!停!停!”

陆恒心想,这尉迟疾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老太婆了,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全是­鸡­毛蒜皮之事。

陆恒用几分怀疑的语气问道:“尉迟兄,我听你说了半天,那个宁馨儿似乎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表示啊,你有没有可能是在自作多情,剃头 挑子一头热呢?”

“你说什么?!”

尉迟疾向陆恒嗔目怒喝:“我怎么可能会是自作多情呢?便是在今日,在我蹬楼而上高台之时,宁馨儿因为我从匈奴的安全回来,还专门 为我唱了一首歌呢,这首歌便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们俩人之间的深情厚意,便是用再华美的言辞都是不足以表达出来的啊!”

陆恒一怔,尉迟疾的话语让他下意识想起了在京都太尉府中的赵萱。接着,思念的感觉就如从每一根神经末稍汇聚而来的怒潮,冲垮了一 直坚强的驻守。在这瞬间,陆恒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强烈的、想家的痛楚。

当初,陆恒从北诏狱司的天牢中出狱归家,赵萱便是在他身前反复不停的弹奏着这两句唱词,那盈盈的笑脸在记忆中依昔如昨。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两句唱词的意思便是,既然让我看见了你,我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呢?

怔忡了片刻之后,陆恒对尉迟疾喊叫道:“行了,一世人,两兄弟,既然你跟那宁馨儿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情深意重、­奸­夫­淫­­妇­,那么 ,今天晚上,我便去那观星楼上,代表你向陆黄氏提亲。”

失败的提亲,遭到了陆黄氏斩钉截铁的拒绝,而陆恒,更被陆黄氏丝毫都不留情面的从观星楼上赶了下去。

陆黄氏拒绝的理由便是:尉迟疾是什么人?是跟随你陆恒的人!你陆恒又是什么人?你陆恒是大齐帝国鼎鼎有名的杀人魔王!不错,有人 说你是英雄,但在老身的眼中,你恒少爷就是一个无赖!一个混蛋!当初,你还用卑鄙的手段敲诈过老身呢。

对于尉迟疾,老身倒是看那孩子挺顺眼的,但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尉迟疾是大齐帝国长期跟随在你身边,现在的人品 ,估计也好的有限了。再说了,你恒少爷是一个打打杀杀不安份的主儿,尉迟疾跟着你……哼,老身可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小小年纪便守寡。

“竟敢说我是无赖、是混蛋,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奇耻大辱啊!这个陆黄氏,才当上家族的长老,喘出的气便粗得能吹蜡烛了。以后, 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此刻的陆恒,可以说是恨从心里来,恶从胆边生。他咬牙切齿的道:“我恒少爷第一次给人做媒,岂是陆黄氏你这个老太婆说拒绝便能拒 绝的。”

身边的尉迟疾瞅着陆恒扭曲变形、杀气腾腾的脸,心惊胆颤的问道:“恒少爷,那你打算如何呢?”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作媒之二

“如何?”

陆恒冷笑一声:“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先礼后兵,那老虔婆既然不同意,咱们就抢!”

尉迟疾吓了一跳,虽说现在的他便是在千军万马的两军阵前也不会有丝毫的胆怯,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尉迟疾可是深知陆黄氏和宁馨儿这 对祖孙之间,有着别人难以想像的深厚感情,他下意识的反问道:“这……这不太好吧?如果宁馨儿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这里面哪里还有宁馨儿说话的份?”陆恒意气风发,大包大揽的道:“同意,就跟着走,不同意,就一­棒­子敲昏了再带走。“

尉迟疾的脸瞬时间皱得跟苦瓜相似,他站在那里,看着在烛光摇动中面­色­兴奋、张牙舞爪的陆恒,一时间,不知道刻说什么才好了。

瞅瞅尉迟疾那副为难的样子,这时侯的陆恒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生硬,现在的他,可是非常需要尉迟疾的全力配合。毕竟,如 果真的动用上了武力,那就落入下乘了,还有可能会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下,陆恒看着尉迟疾开导道:“尉迟兄,你说那宁馨儿是否是真心的喜欢你?”

“当然!”尉迟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是否是你非他莫娶,她非你莫嫁?”

“当然!”回答的仿佛仍然是那样的毫不迟疑,斩钉截铁。

“那么你想啊,陆黄氏那个老虔婆,她如果不同意你跟宁馨儿的婚事,现在的宁馨儿也有十五、六岁了吧,老虔婆一定会在短期之内找户 人家把宁馨儿给许配出去,到那时,你如何自处呢?”

“这个……”尉迟疾张着嘴巴,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你也许还好办,最多不过是喝几天酒,耍几天酒疯,再昏睡上几天,醒来后找家妓馆来个大杀四方。到时,便又会有了偷香窃玉的心情 。可是,宁馨儿怎么办呢?”

“我……我才不会呢!”尉迟疾脸红脖子粗的叫喊道。

陆恒根本就不理他,继续说道:“你也说了,宁馨儿是非你莫嫁的,到时,她很有可能会一辈子都不开心,郁郁而终。如果­性­情再激烈点 ,一时又想不开,也许就会在许给别人的当天就从那观星楼的高台之上绝望跳下,自杀殉情!”

“啊……”

尉迟疾忍不住叫了起来,随着陆恒的话语,在他眼前,似乎浮现出宁馨儿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的画面,就像是一片凄美到了极点的花瓣, 在半空中随风飘舞、粉碎,并化为了尘泥。

虽然陆恒的猜测有些耸人听闻,但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透过窗扉,在虚无的夜­色­里,尉迟疾似乎看见了宁馨儿那秋水般的眼眸,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跟自己诉说,那期许 的眸光,让尉迟疾在这瞬间热血沸腾。

尉迟疾不再迟疑了,他神情坚定的看着陆恒,沉声说道:“恒少爷,你说吧,怎么­干­?!”

“好!你同意了就好!”

陆恒大为兴奋,他拿起身周的茶盏便在桌上摆放。边摆放边说道:“今晚我去观星楼向陆黄氏那虔婆替你求婚之时,我就考虑到了,如果 那虔婆不同意怎么办,所以,我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在观星楼上多转了两圈,把一些防卫松懈、便于夜间攀爬的地方都给记了下来,你来,便 是这里,还有这里……”

这位恒少爷,难道会被陆黄氏怀疑他的人品呢,便是去提亲也抱着恶意的心思,我……我是完全被他拖累,才不得不做坏事的啊……,尉 迟疾一边想着,一边把脑袋凑了过去。

漆黑夜­色­,竟无半点星光,悬在楼檐上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的吹拂,在半空中滴溜溜转动着,撒下一片迷离光影。

夏虫的鸣叫声悦耳动听,隐隐约约之间,还能听见溪水流动的淙淙。

两名陆恒的亲卫爬伏在路边的花丛中担当放哨之职,而陆恒和尉迟疾两个则蒙着脸,手中提着抓勾,身着一身短打黑衣,藏在一块假山石 的­阴­影之后,等待着戒律堂巡视的人走过。

在他们的身前,便是有十多丈高的观星楼,巍然傲立,如同巨人。

戒律堂的武士每隔半个时辰,都要来回巡视一回,也就是说,劫人的时间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才好,否则,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

陆恒一边盯着前方,一边不停的给尉迟疾打气:“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打听清楚那陆黄氏刚当上家族的长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接和学 习,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到寅时才能从长老堂出来回到这观星楼上。也就是说,咱们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把这一切完成便人不知鬼不觉……”

陆恒突然闭上了嘴巴,前方,一队九人的巡夜武士提着几盏小灯笼,打着梆子,东张西望的走过,远去。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在心,同时从假山后闪身而出。

都有着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使俩人蹬楼而上的过程很是顺利,但意外就如这夜­色­之中无所不在的­阴­影一般,还是难以避免的出现了。盏 茶功夫之后,进入屋中找人的尉迟疾便气急败坏的蹿了出来,对躲在楼柱后面望风的陆恒说道:“人……不在屋中……”

“不在屋中?这怎么可能呢?”

陆恒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敲了一闷棍般的难受,他不能置信的瞪着尉迟疾低吼道:“我一直有派人十二时辰的盯着观星楼,并没有人 跟我说宁馨儿出去了啊,你是不是找的不够仔细,再进去好好找找。”

尉迟疾急赤白脸的分辩道:“我找了,每一个角落我都找了,就差老鼠洞我没有钻进去……”

忽然,尉迟疾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楼顶之上的高台行去。

陆恒微微一怔,也紧随其后的跟着爬上了高台。接着,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夜­色­中,在高台边缘的栏杆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少女,衣衫飞舞、发丝飘扬。那少女的背影,有着说不出来的纤弱和惹人怜爱。

陆恒和尉迟疾同时看见了,此刻,那少女正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一根长箭,一根有着血红尾羽的长箭。

“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

尉迟疾就像是花痴忽然发作一般,脸上的神情既呆滞又是幸福,他小声说道:“那根血羽便是我在连台之会上用来充当宝物的那根血羽啊 ,这都一年多了,她还一直保留着呢,并在这深夜无人之时悄悄把玩。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有着我……”

“行了!”

陆恒一把掌拍在尉迟疾的后背上,提醒道:“时间紧迫,你快过去把她搞定了,咱们好撤!”

说实话,陆恒有点吃味了,特别是看着尉迟疾向宁馨儿走去,宁馨儿听到动静,随着“啊”的一声惊呼,从栏杆上站起身来。在认出走过 来的人是尉迟疾后,那欢喜无比的神情、那猛然绽放出来的连夜­色­都要退避远离的美丽时,陆恒就更吃味了。

那两名陆青当初送给自己的胡人舞姬,在老宅之中是如何欢迎自己忽然归来的?

想起来了,是一晚上的联床­肉­搏,真正热情如火、地动山摇的­肉­搏。那两名胡姬仿佛是两头母狼,跟自己从日落一直战斗到了日升。两名 胡姬在陆氏老宅中,住了也有一年多了吧,现在说的最流利、最字正腔圆的中原话语便是:公子爷,你、你、你太­棒­了!

现在想来,这其中含蕴的情义并不比宁馨儿此刻对尉迟疾表露出来的差,而且还更加实在呢……这样一起,陆恒心中顿时舒服了许多。

如果回到京都,赵萱、云娘,还有晨露阁的那些歌舞姬们,她们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欢迎自己呢?

值得期待啊!

如果跟玉琉公主再次相见,她会不会继续拔出她的宝剑来追杀自己呢?哼,这次可是绝对不逃了,便用一招龙爪手把玉琉公主制服。不过 ,玉琉公主的胸看上去可是很大的,自己一只手怕是都抓握不过来呢。

如果是跟阿迪娜呢?那小妮子,野的真是够味啊,少爷我喜欢。

陆恒陷入了浮想翩翩之中,脑海中全是女人的喘息和­肉­香。便在这时,却见尉迟疾一脸苦涩的从高台的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对陆恒道:“ 走吧,我们走吧。”

陆恒大为不解,他看了看尉迟疾,又看了看没有跟随而来仍然站在原地、双肩有明显抽搐动作的宁馨儿,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宁 馨儿呢?要走也要把宁馨儿带上啊!”

“宁馨儿说了,她会跪在陆黄氏的身前求陆黄氏同意我的求婚,哪怕就是跪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尉迟疾烦恼无比的说道:“宁馨儿说了,她要光明正大的嫁给我,她是不会跟我私奔的。”

陆恒怔了一下,随便勃然大怒,瞪着尉迟疾:“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也太笨了,等着,看我的!”

说罢,陆恒便向宁馨儿走去。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作媒之三

看见陆恒气势汹汹的样子,尉迟疾的心中不由骇然,他伸出手便想阻止陆恒,只是那手臂在伸出了一半之后,便又颓然的从半空中垂落下 去。

虽然已经猜测到陆恒要采取比较粗暴的方式,但也许这样的方式正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呢。如果真的按照宁馨儿所说的,跪在地上,苦 苦的哀求陆黄氏,那要是陆黄氏仍然不同意呢?事情岂不是更加糟糕了?

“你轻……”

话语还没说完,便见陆恒的手一挥,站立在夜­色­之中的宁馨儿随着一声轻响,已如木桩一样的倒了下来。尉迟疾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在把 陆恒挤到一边的同时,已把半空中的宁馨儿牢牢的抱在怀里,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检视着,一边心痛无比的怒咤陆恒:“我说你就不能轻点啊, 对付宁馨儿这样的一个纤纤弱质,用得着使那么大的劲么?”

“还没上床呢,就媒人抛过墙,重­色­轻友!你小子,典型的重­色­轻友!”

陆恒在口中鄙视着尉迟疾,眼睛却滴溜溜转动着打量四周,还好,仍然是静谥无比的夜­色­,仍然是轻柔如水的晚风,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在 高台之上的鬼崇举动:“行了,别废话了,快撤!”

同样是用抓勾,从外宅墙上缓堕而下,宽宽的护宅河中,不知在何时已经架好了一根粗木。在两岸蛙声的伴随声中循粗木而过,便是一片 黑沉沉的柳萌,早已等侯在那里的两名亲兵牵着几匹马儿迎了过来。

“你小子领着宁馨儿回京都去吧,要是担心会被你爹责怪,便住到我们太尉府去。我让这两名亲卫跟你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恒拍了拍正小心翼翼抱着宁馨儿的尉迟疾的肩膀,一边邪恶的笑容:“我跟你说,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生米给我煮成熟饭了,到时, 便让这宁馨儿抱着一个大胖小子来喊陆黄氏祖­奶­­奶­,我倒要看看了,那老虔婆还有什么话好说。”

“恒少爷,你……你……”

虽然夜­色­深沉,但还是没有掩饰住尉迟疾脸上的羞红,尉迟疾觉得跟陆恒的无耻比起来,平时自诩风流的他,纯洁的就像是一个婴儿。

牵缰上镫,正欲催马而行,尉迟疾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他在马背上侧过身来看着陆恒。犹豫了半晌之后,开口问道:“恒少爷,我把 宁馨儿带走了,如果陆黄氏找你麻烦怎么办?现在的陆黄氏已经是陆氏长老了,位高权重,她要是找你的麻烦,你岂不是……”

“你小子,行!终于想到我将要面对的艰难处境了。”

陆恒的脸上露出欣然无比的欢喜,他看着尉迟疾,用一种能让尉迟疾毛骨怵然的情深意重的语气说道:“你是我什么人?是兄弟啊!既然 做了兄弟,便要为对方两肋Сhā刀,便要刀山火海的为对方来抗着,便要有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对方的崇高心灵,便要……”

“大恩不言谢,那么恒少爷,告辞了!”

虽然在尉迟疾的心中,此刻有个声音正在不停的提醒他,不对,这里面怕是有­阴­谋吧,以陆恒的为人,怎么可能会是如此的舍已为人呢?

但因为再也受不了陆恒的­肉­麻言语,更何况宁馨儿便那么柔柔弱弱的躺在自己的怀中,而鼻端,尽是女儿家的甜美淡香,尉迟疾一时间却 也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再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在马背上对着喋喋不休的陆恒微一拱手,便催马疾驰而去。

倾听着由近而远的马蹄声,看着在黑暗中迅速变淡并消逝的黑点,陆恒如释重负。吐了一口长气,他张开手臂,感受着夏日夜风可人的沁 凉,脸上渐渐露出把别人卖了,别人还帮自己数钱的得意:“哼,陆黄氏,这次,我看你怎么跟我斗!”

就在陆恒和尉迟疾商量着要去观星楼私会宁馨儿的那个夜晚,千里之外的京都,随着太尉府大门的开启,一辆四檐悬灯、双马并辕的豪华 马车从太尉府中驶了出来。

马车中,布放着锦凳皮毡,很是宽敞,在靠窗外,坐着一个云鬓素衣、星眸薄­唇­的美艳少­妇­,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成熟魅惑的万种风情, 正是太尉府昔日的歌舞教习、今日已成为内宅副总管的云娘。

云娘之所以会在这入夜时分乘坐着马车出府,却是因为在晚饭的时候,太尉陆平忽然传下话来,说现在局势动荡,便是京都恐怕也有生变 的可能,既然陆恒已经从匈奴草原回到了江北陆氏老宅,那么,用不了多少时日,也就会回到京都。

陆恒马上就要十八了吧,在去年,不是给陆恒定下了一门亲事么,京都丝绸老店“富祥源”老板的女儿——韩侍用,那姑娘今年也有十六 了吧,老夫当年可是答应过人的,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晚便派个人去一趟韩家,把事情再给敲定一下,等陆恒那个混小子一回来 ,便让他把侍月姑娘娶进门来完婚!

与太尉府的权势,还有陆氏门阀的声威相比,经营“富祥源”的韩家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个不值一提的角­色­,所以太尉府中的很多人在心 中都是很奇怪,太尉陆平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最喜爱的幼子陆恒去娶韩家的女儿为正妻呢?这,这也太不门当户对了。

关于这个疑问,成为了太尉府中这一年多来最有八卦内容的猜测。

一些具有研究­精­神的人,他们在太尉府中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便四处去打听那名侍月姑娘的具体情况,想了解一下这位侍月姑娘究竟是在 哪一方面会被太尉大人如此看重。

韩府的侍月姑娘,那可是有名的美女啊,可天下的美女多了,侍郎府贾大人的女儿也是京都有名的美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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