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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竞选

侍月姑娘是个才女,听说,五岁的时候就会做诗,七岁的时候就会打算盘珠子,能够帮他爹算账……可天下有才能的女子多了,吏部王大 人的女儿,小小年纪便琴棋书话样样­精­通呢……

越当听越是一头雾水,在太尉府中,最关心这些打听回来内容的人并不是陆恒的亲生母亲傅氏,而是云娘,是那些跟陆恒有过­肉­体欢娱的 歌舞姬们。

相比而言,赵萱倒是显得漠然,只是在弹琴时,那一句“自怜蒲草身,不敢怨秋风”的唱词,却是反复奏响。

这位侍月姑娘娶进门后,那就是正妻啊,陆恒的正妻便相当于以后的内宅之中地位最高的主事人,让她们这些低下的歌舞姬们站着去死, 她们都敢跪着亡,将来能否成为恒少爷的姬妾,更需要这位大­妇­的认可,实在是有着太多的切身利害关系了。

于是,口舌伶俐的云娘便在二夫人胡氏的身前自告奋勇的提出让她来接这份差事吧,去一趟韩家,顺便见见那位侍月姑娘。

韩宅位处京都南郊,建筑面积颇大,但宅院楼门却给人一种不起眼的朴实感觉。

云娘才从马车上走下,韩宅的老门子便已神情惶恐的迎了出来,显然,马车的豪华,还有灯笼上的“太尉陆府”的字样,让他已然意识到 了云娘的身份。

“我已经派人禀报老爷了,这位姑娘,请你稍等片刻。”

韩宅的主人韩厚生有着一张竹片般的长脸,三缕黑白相间的胡须随风飘散,容貌看上去颇为清峻,不像是商人,倒更像是一名饱学鸿儒, 在得知云娘的来意之后,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云娘大为不解的问道。

“恒少爷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举行婚礼,这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小女最近偶感风寒,你想与小女见上一面恐怕不大方便啊,要么, 等小女的病好了,你再来跟小女相见如何?”

片刻沉默之后,韩厚生如此解释道,只是那在注视之下微微有些躲避的眸光,让擅长察言观­色­的云娘意识到,事情怕不是如此简单呢。

“这不太好吧?”

云娘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她柔声细雨的解释道:“我们家恒少爷,那可是最被太尉大人看重的公子,恒少爷娶亲,对我们太尉府来 说是天大的事情,我家的几位夫人都想多知道一些侍月姑娘的事情,所以我这次来,不但身负太尉大人的命令,也同样接受着几名夫人的重托 。”

“虽然侍月姑娘病了,但为了完成夫人们交付给我的任务,无论如何,你也要让我见上侍月姑娘一面才好啊。”

“这个……”

韩厚生站起身来,在大厅中来回走动着,神情焦躁,步伐越走越快,衣衫带动的风,让身周的烛光摇曳不已,忽然之间,韩厚生跪在了云 娘面前,满头大汗的哀求道:“请姑娘救我。”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作媒之四

韩厚生的这一忽然举动把云娘着实吓了一跳,她在一怔之后像触电般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口中一迭声的喊叫道:“韩老爷子,有话好好 说,有话好好说,且且不可如此,且且不可如此啊!”

此刻的云娘既是一头雾水又大为惶恐,她实在搞不明白,韩厚生为何竟会如此。在细细的追问之下,才听到那韩厚生把事情的原因慢慢的 讲了出来。

韩厚生一黄有三个女儿,侍月排行老三,最是心灵手巧,明艳俊秀,有的人甚至说,正是因为韩厚生前面的两个女儿长得太过难看,所以 上天才会补偿他似的,让他的第三个女儿如此出­色­美丽。

只有韩厚生自己心里明白,不是亲生女儿的侍月,其实长得像她的母亲,那可怜的早死的远房族妹。

在家中,韩厚生对这个三女儿侍月最是宠爱,可以说是千依百顺,而侍月也争气,不但人长得出众,在才华方面也丝毫都不逊­色­男儿。小 小年纪,在京都的闺阁之间便有了才女的称谓。平时里,和风吟诗,秋高赋咏,写得一手绵绣文章,在韩厚生经营的“富祥源”业务繁多、忙 不过来时,­操­起个算盘核对帐目,又堪比积年帐房。

侍月曾对韩厚生说,自己将来的夫婿,要由自己亲自挑选认可才行。

韩厚生觉得这孩子虽说小小年纪,但见识确实不凡。再说了,自己那远房妹夫郭宝忠,对韩家可是有大恩的。之所以把亲生女儿托付给自 己,强忍着思念也不来看上一眼,不也就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够幸福么,而幸福是什么,完全是孩子的个人感受,以韩家现在的经济实力,就 算侍月将来找个乞丐当夫婿,也不会在日常用度方面而发愁。

从这两方面考虑,韩厚生便答应了女儿侍月提出来的要求。

也就答应了没有两天,太尉府便派人前来说亲下聘。

面对说亲的媒婆,韩厚生一下子懵了,感到无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惊喜,来上门说亲的可是太尉府邸,可是天下十大门阀之一的江北陆 氏耶,这样的人家竟要和自己结亲,那不是跟做梦一样么?

能够攀上太尉这样的高枝,以后……韩厚生眼前立刻便浮现一条辉煌灿烂的金光大道。

当权势和财富达到一定的高度时,就会形成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能够让面对这种力量倾压而下的人,意志在瞬间崩溃。

当下,韩厚生连想都没有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定亲行聘,一切过程都进行的顺顺当当,但就在这个时候,女儿侍月知道了竟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许配给了太尉府的小公子陆恒的消 息,登时侯哭闹起来,说韩厚生这个父亲,是在把她往火坑狼窝里面推呢。

侍月有侍月的道理,那陆恒是什么人?是首阳山血案的凶手啊,五十多年禁卫军士卒都是被他残忍杀害,虽说朝庭在最终也没有给陆恒定 罪,只是以另外的一种方式,把陆恒流放出了京都,但大齐帝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陆恒就是凶手。这是无可置疑的。而让她嫁给陆恒,那不 等于就是让她去送死么,与其将来痛苦的被陆恒折磨而死,那还不如她现在就去跳楼呢。

在安抚了又哭又闹的女儿之后,这时侯的韩厚生已渐渐从最初的欢喜中解剖了出来,思前想后,愈想便愈觉得这桩忽如其来的结亲,有着 太多的意外和不能确定的因素存在,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也许不但会给侍月,还有可能会给整个韩家都带来灭顶之灾呢。

韩厚生决定找那名媒婆谈一谈,看能不能把这场婚事给退了,哪怕就此损失一些钱财,他也认了。

韩厚生的请求,遭到了­干­净利落的拒绝。

那名媒婆可是太尉府的专用媒婆,当年,太尉陆平为了保全自己,韬光养晦,以美­色­自侮,在太尉府里,足足娶了十多位夫人,这其中难 免会有强买强卖之事,都是这位媒婆出面,便已把事情摆平,后来,随着太尉大人陆平年岁的增长,不再娶妻了,那名媒婆常常会发出“宝珠 蒙尘”的悠长叹息。此刻,面对韩厚生的忽然反复,那名媒婆竟找到了往昔峥嵘岁月的感觉。

真是老鼠上秤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太尉府跟你们韩家结亲,那是你们韩家天大的福气,你们韩家的社会地位也会因为这场亲事达 到坐在点然的二踢脚上也崩不出来的空间高度,所以,你们韩家应该感恩,应该庆幸,应该把自己的女儿养的白白的,喂的胖胖的,不要出丝 毫差错,到时好嫁入太尉府。

嗬,现在倒好了,你们韩家竟然想退亲?竟然想侮辱太尉大人?真是给脸不要脸!莫非,你们以为太尉大人的刀不够锋利,你们全家人都 想死光光……

那一瞬间,媒婆的狞厉嘴脸活脱脱的便是当年的“鬼见愁”郭宝忠,报应啊!报应!

退亲的事件便这样无疾而终了,再以后,便是可怕的等待,是女儿侍月整日里要采取自杀的威胁嘴脸,而通过西域商人的口中,流传出来 的陆恒率领陆氏族兵纵横匈奴草原丰功伟绩的同时,也坐实了陆恒就是杀人魔王的这一无情事实。

在那些商人的口中,陆恒喝人血,吃人­肉­,不但杀匈奴人的­妇­孺老幼,便是一只羊羔也不肯轻易放过,真正的嗜杀如狂,暴虐可怖。

这一下,侍月拒绝婚事的行为,便显得更有理由了,她整天都在闺房中叫喊着:让我嫁给那个魔鬼,不如让我去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厚生又如何敢让云娘与侍月相见呢?

在听完韩厚生半藏半掖的述说之后,云娘侧头想了片刻,忽嫣然一笑道:“这件事情,其实也容易解决啊。”

“什么?!”

低垂的头颅猛的扬起,脸上的神情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在韩厚生的眼里,此刻的云娘如同天上的神明般美丽:“还 请姑娘多多指教!”

“指教两字我可不敢当,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侍月小姐身上,只要能够说服侍月小姐便百坏成一好,还是天大的喜事呢。”

“说服侍月?”

韩厚生近乎绝望般的哀叹道:“唉,我的这个女儿,从小便让我给惯坏了,认准的事情便决不悔改,要想说服她,那可是千难万难呢。”

“千难万难也并不是不能说服啊?”云娘信心十足的说道:“在说服人这一方面,奴家自认为还是有几分口才的,如果韩老爷信得过我, 便让我去跟侍月小姐聊聊,也许事情就会出现转机呢。”

“信得过,自然是信得过了。”

口中虽然说着“信得过”,但在韩厚生的脸上写着有显而易见的怀疑,他试探的问道:“这个……不知姑娘你打算如何来跟我女儿谈呢? ”

云娘沉吟了片刻,觉得眼下是个机会,如果能够帮助韩家解脱危机,将来侍月小姐成为太尉府的少­奶­­奶­,自己就有大把好处可捞了,于是 她分析道:“我觉得吧,侍月小姐之所以如此抵制之场婚事完全是因为她对我们家恒少爷有所误解,只要把这个误解说清楚了,她便会自然而 然的会答应婚事,并兴高彩烈的嫁入我们太尉府。”

“误解?什么误解?”韩厚生大感兴趣,连声追问道:“请祥细说说。”

夜风徐来,烛光摇摇,布幔微动,坐在锦凳上的云娘就如一名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的大将军。

“在侍月小姐的心目中,已然认定我家恒少爷就是一个杀人狂,所以才不肯答应婚事,其实,这样的认定是错误的。”

“就说昔日的首阳山血案吧,市井传言,都说我家恒少爷是以一人之力便杀死了那五十多名禁卫军士卒,但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呢?当 年我家的恒少爷也不过是名年仅十六的少年,便是再有勇力,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其实我家恒少爷是遭人陷害的,只是整个事情的幕后者来头极大,便是我家的太尉大人也惹不起,所以最终,我家恒少爷还是被逐出了 京都……”

“幕后者……来头极大?便是太尉大人也惹不起?”韩厚生喃喃的重复着,他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强笑道:“咱们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

“关于说我家恒少爷率领陆氏族兵在匈奴草原杀人如麻的传词,那更是不堪一驳,传闻的水份能有多大?你们韩家的‘富祥源’也是做生 意的人,利用传闻来挣钱,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一点,侍月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韩厚生击节称赞,他兴奋的追问道:“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韩厚生的赞同让云娘很是得意,一时间,口上便有些没掩拦了:“我们太尉府的几名少爷,属恒少爷长得最­精­神,也最是得宠,平日里, 就算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太尉大人都会护着他,虽然有些好­色­,但那是男人的天­性­,算不上毛病的,再说了,我们家恒少爷真的是很强悍呢, 有一次,他一人和我们九个姐妹联床大战,最后,我们九个姐妹都一起向他求饶呢……”

“九个?”韩厚生听得目瞪口呆,既羡慕,又怀疑。

便在这时,从布幔的后面传来了小声的但又清晰无比的一声冷咤:“无耻!”

帝国纵横 正文第一百七十四章 威胁

晨曦的阳光从天边斜洒而下,整间房屋都变得半明半暗,空气中,流动着青草、花香和露珠的气息,在路边的树木上,鸟儿的鸣唱显得分外悦耳动听。

跟当初血洗穹庐山城之后的那个早晨相比,此刻的清晨,宛如仙景般美好,透着一股静谧、安详,和让人­精­神振奋的力量,正所谓‘一日之际在于晨’,就是因为早晨的清新,能让人对新的一天产生无限期许。

陆恒站立在长廊之上,面对一泓池水,还有水面上,那翩翩飞舞的水鸟鸿影,似乎神游物外,又似乎有所等待。

“嘭嚓嚓、嘭嚓嚓、、、、”

忽然响起的怪异的脚步声,让两只停驻的草叶上面的蜻蜓惊飞而起,陆恒的眼眸中,也在这瞬间,闪动着古怪笑意,他转过脸去,正好看见从木制长廊的拐脚处,头发花白的陆黄氏拄着一根拐杖,气势汹汹的现身出来,那速度,堪比奔马,那神情,择人欲噬。

陆恒三步并二步的迎了上去,一脸灿烂笑容:“唉哟,老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看见陆恒,陆黄氏蓦然站住脚步,她握着拐杖的手,­鸡­爪疯发作般的颤抖着,鹰隼般的眼眸,恶狠狠地瞪视着陆恒,迸­射­出来的是,呼之欲出的凶光。

而陆恒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着,脸上的笑容仍然是那样的灿烂,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笑容的背后,有流动着一种危险的、让人心悸地气息。

一时间,安静地唯有陆黄氏的呼呼喘息声。

片刻之后。陆黄氏的神情似乎平静了一些。她仰着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的问道:“馨儿呢?”

“老姑­奶­­奶­,这件事情,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去你那里请罪呢,我也是刚刚知道的,馨儿小姐和尉迟疾那个混蛋私奔了。”陆恒一脸惭愧的说道。

“私奔了?”

陆黄氏瘦高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上。随即,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仿佛泼­妇­一般地吼叫道:“馨儿那么老实,怎么可能会跟人私奔呢,陆恒,你不要给老身装蒜了,老身心里明白的很。就是你,你把馨儿给我交出来!”

“咦,老姑­奶­­奶­,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承认,是因为我的交友不慎,引狼入室,才使尉迟疾那个混蛋有机会对馨儿小姐图谋不轨。但,馨儿小姐确实不在我这里啊,不信,你随便搜,要是能够找出馨儿小姐,我就跟你姓。”

看着陆恒一脸委屈的样子,陆黄氏真想舞动着拐杖,来跟陆恒这个无赖拼命,但饱经世间风霜的阅历,又使陆黄氏清楚的知道。拼命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再说了,就她这把老骨头,便是能把拐杖舞的飞起来,恐怕也碰不到陆恒地一根毫毛。

在这瞬间,陆黄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脸上的皱纹。有如刀刻。

“恒少爷,明人不说暗话,这次老身能够当选为陆氏长老,恐怕大大出乎你和你父亲的意料吧。”

这一刻,白发苍苍的陆黄氏,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陆恒觉得,便是当日,在弱水河边,他与血狼楼班对阵之时,血狼楼班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过如此,陆恒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地嬉笑,露出慎重的神情。

“通过这几日,对长老流程的一些了解,老身渐渐明白了,你父亲对于陆氏的发展,倾向于武力扩张,而陆北辰和陆泉两名长老,更希望的是明哲保身,静观其变,在老身看来,这两种想法其实各有千秋,你父亲的想法有些冒险,可如果成功,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收益,同样,如果失败,我江北陆氏也有可能风消云散,不复存在,而陆北辰和陆泉两位长老的想法,则更加随波逐流一些,虽然不会带来什么收获,但同样也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陆恒侧耳倾听,他知道,这一刻,才是所有事情的本质。

“说实话,这几日,老身也很是有些犹豫不决,因为陆北辰和陆泉两位长老地想法,实在是有些保守了,老身在魁字门担任执事,­精­研武器时便明白,唯有不断的创新和进取,才能获得真正的发展,有时候的停滞不前,其实就是灭亡的前兆。”

“而你父亲的想法又太过激进,最主要的是,要想实施你父亲地想法,在家族的武力掌控方面,就必须有一名强力的人物站出来,统合一切力量,甚至家族最高权力机构的长老会,在一些关键的时候,都要屈从这位强力人物的意志和判断。”

“从某一点来说,这个人物,在家族的武力扩张期间,他的权力,相当于一些门阀豪族的族长。”

“你父亲让你回来竞选鹰扬堂堂主,让你率领陆氏族兵出战征伐匈奴,其实,这不但是在历练你,更是向长老会的人宣告,恒少爷你,也许能够担当得起这份重任,你父亲等于是把你交出来,让所有的人共同来考察你。”

“恒少爷,你一直都表现得很优秀,在竞选鹰扬堂堂主之时,灭了蜀东盗贼,开发了蜀中商路,在出兵征伐匈奴时,更表现出来了惊人的军事天赋,劫掠回来了无数钱财,使我陆氏族兵的悍勇名声,扬威天下,使各大门阀豪族,不敢小觑我陆氏,说实话,就因为你的卓越表现,陆泉长老已经决定改弦易辙,进而支持你父亲的计划了。”

“也就是说,现在老身的态度,在这场争论中很关键,也很重要,因为根据长老权力,两名长老共同反对的事情,将押后半年再议。三议不过,才允许各脉执事加入,进行投票表决、、、”

“三议不过?!哼,现在的时局,正是关键时刻,各大门阀豪族,那一个不是该扩张的扩张,该联合的联合,如果继续拖延地时间,就是吃屎,恐怕都闻不到热得了。”

陆恒一脸期盼地瞅着陆黄氏,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么,老姑­奶­­奶­,你现在的意思是?”

“恒少爷,你说馨儿和尉迟疾私奔了,其实,你的想法,不就是想用老身的外孙女来威胁老身么?让老身支持你父亲的武力扩张计划么?”

陆黄氏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颗越被雪压便越显­精­神的苍松,她一脸蔑视的瞅着陆恒:“虽然老身心痛自己地外孙女,但,像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老身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你成为陆氏武力的全权掌控者呢,你会把整个陆氏都带入毁灭,带入深渊之中的,所以,老身决定了,将和陆北辰长老站在一起,坚决制止你父亲的计划。”

“关于馨儿么,老身自会跟你父亲交涉的,要是馨儿有丝毫损伤,老身就跟你拼命!”

听到陆黄氏斩钉截铁的声明,还有那声­色­俱厉地威胁,陆恒脸上的表情如同冻结,接着。他把头往后一仰,似乎有所决定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当他的头再次低下时,陆黄氏发现,在陆恒的眼眸中,已然跳动着某种陌生而可怕的光芒、

那是一种既深邃如井,又幽暗如地狱鬼火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陆黄氏忽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其实,我说馨儿小姐和尉迟疾那家伙私奔了,确实存在着某种表达上面地错误,确切的说法应该是~ ~馨儿小姐是被绑架了,被强制带走了~ ~”

陆恒淡淡说道:“我想,老姑­奶­­奶­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馨儿小姐跟尉迟疾两人之间,是存在着深厚感情的,这种感情据我所知,已经达了海誓山盟,生死与共的程度,所以在最开始时,我以为馨儿小姐会很高兴的跟尉迟疾那家伙去私奔,但让我想不到的是,面对尉迟疾那家伙提出的要求,馨儿小姐竟然坚决不肯同意,她说,她要跪着去求你,如果你不同意她跟尉迟疾的婚事,她就是跪死了也甘心,她对你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当时,是我一巴掌把馨儿小姐砍昏了,让尉迟疾带着馨儿小姐离开陆氏老宅的、、、、”

陆黄氏地身子猛的一抖,险些便要扑将上来,她脸­色­铁青的看着陆恒,心里明白,陆恒此刻所说的,定然是实话,我那可怜的馨儿哦,你为什么竟要承受这样的灾难?

在这一刻,陆黄氏既对宁馨儿无比心痛,有恨不能把陆恒扒皮抽筋。

陆恒看着陆黄氏,嘴角挑着怪异笑容,继续说道:“我这样做,其实也完全是一片好心,我这是希望天下的有情人皆成眷属,所以啊,我跟尉迟疾那家伙说,也别什么三媒六证了,随便找个地方,便跟馨儿小姐圆房得了,将来,抱个大胖小子回来,喊老姑­奶­­奶­你祖­奶­­奶­,那时、、、、、”

“我呸、、、、、”

陆黄氏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唾沫喷了出来,而陆恒鬼魅般地后撤,这忽如其来的一口唾沫,竟连陆恒的衣角都没有沾上。

“老姑­奶­­奶­,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了?你要是不想知道,那我可就什么都不说了。”陆恒很不满意的说道。

“你说!你说!”

陆黄氏气得浑身颤抖,双目血红,咬牙切齿。

“老姑­奶­­奶­,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情,其实还真的不是想气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别说去找我父亲,你就是能找到天上的神仙,恐怕也改变不了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的现实,这是多么好的一对,你有情,我有意,男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我呸、、、、、”陆黄氏还是忍不住了,又一口唾沫喷出,不过陆恒这次离得比较远,连闪避都不用。

此刻的陆黄氏,觉得自己面对陆恒这样的无赖,似乎除了吐唾沫,已然没有别的招式了。

“什么毛病啊?这都是什么毛病啊?你老人家也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火气还这么旺呢?这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真正气人的还在后面呢。”

陆恒一幅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继续说道:“虽然因为老姑­奶­­奶­你的不同意,可以使我父亲的武力扩张计划受阻,但现在,咱们江北陆氏的情况你也知道,武装力量已经分成了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陆顺领导的戒律堂,还有一部分便是,我鹰扬堂属下的陆氏族兵。”

“长老会的不同意,会使家族武装力量的合并变为不可能,但我率领鹰扬堂属下的陆氏族兵,仍然可以进行小规模的武力扩张,而且,我这次从匈奴劫掠回来的大量财富,也使这种扩张有了资金方面的支持。”

陆恒实话实说的道:“当然,我也承认,这样来进行扩张,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失败的可能­性­不是极大,而是必然!”陆黄氏冷笑道:“就你手下那数千族兵,如何能跟陆氏全族的力量相比。”

陆恒看都不看陆黄氏,继续说道:“所以啊,我决定了,以后,哪里有困难,哪里有危险,我便都让尉迟疾那家伙去解决,尉迟疾要是因此而在战斗中成为残废,或者阵亡,那可不是我陆恒害他的,而是你、、、、、”

陆恒眼眸中绽放着邪恶,嘴角的伤疤,在此刻如同恶龙苏醒,微微抽动着,他高大的身形虽然是沐浴在阳光之下,却升腾这可怕的黑暗火焰:“没错,就是你,就是因为你陆黄氏的决断,才使自己的外孙女守了寡,才使自己外孙女的孩子永远失去了父亲,永远失去了欢乐!”

面对陆恒这毫无道理的指责,陆黄氏睚眦欲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脸阵红阵白,挂着拐杖的身子激烈的晃动了两下,接着,颓然而倒。

在半空中,陆恒已把陆黄氏的瘦长的身子接住,这老太婆,可不要真的出事才好啊。

帝国纵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心

在随后举行的陆氏长老会议上,陆恒代表自己的父亲出席,再次根据当前形势,提出了武力扩张的方案。

方案最终以三比一的优势,得到了通过。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个方案,充满了罪恶的理念,是对传统门阀豪族势力联盟的背叛,是分裂、是蚕食、是吞并,是昔日势力范围的再次大划分,这样的划分,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伴随着一些老旧门阀豪族的轰然倒下,和另外一些新兴门阀豪族的昂然站起,这是一条有着血淋淋的杀戮,和云波诡谲的­阴­谋之路。

江北陆氏,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罪恶的方案,而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更有可能,一跃成为天下门阀豪族之首。

昭泰元年,夏,八月十一日。

秦翔率领陆氏族兵的大队人马,以赫赫军威的显示,英雄归来的招摇,正式回到了江北陆氏老宅,受到了万人空巷的热烈欢迎,为门阀豪族出兵征伐匈奴一事,点上了结束的句号。

从此以后,一些手无缚­鸡­之力,但舌头上却能翻江搅海的大齐帝国士子,和奉命出使域外之国的大齐帝国使节,都因为陆氏族兵的这次成功奔袭和胜利归来,有了更多吹嘘的内容。

陆恒的名望,一时间,在大齐帝国的国民之间,得到空前的提高,更有人说,陆恒是一颗最为璀璨亮丽的将星。

昭泰元年,夏,八月十七日。

在朝堂之上主政的后宫何昭仪。王美人,共同下旨传诏,晋封陆恒为关内侯,辖千户。领从三品的威远将军衔,并赦免了陆恒当年的大不敬之罪,招陆恒即刻入京觐见。

明天,便是陆恒离开江北陆氏老宅。回返京都的日子,晚上在长字门的大堂上,举行了丰盛的饯行酒宴,在烛光高照中,侍者们穿梭如鱼,酒气和菜香,让窗外地月­色­都多了一层朦胧,喧闹声更是惊天动地。

客人大多都是和陆恒一齐出征匈奴的族兵统领,当然,象长字门的执事明辉公、副执事陆青。还有长字门的后起之秀陆展也都有出席,只是他们地斯文谈吐,和席间的喧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之后,坐在陆恒下首位置的秦翔。在座席之上转身敬酒。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恒少爷,这次回京都,你可是要多加小心啊。”

也就是在刚才,陆恒已经宣布,他走以后,鹰扬堂堂主的位置。将由秦翔代为接掌,大家对秦翔的命令,不可有丝毫违背。

在奔袭匈奴穹庐山城的军事行动中,秦翔曾多次暂代陆恒,行使主帅的权力,显露出来的军事才能,还有为人处事方面的公正­性­,众人倒是都很服气。所以对陆恒的这个任命,大家一致拥护。

“小心?你让恒少爷小心?”已经喝得半醉的骆义,听了秦翔的话语,发出不以为然的冷嗤:“秦翔,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啊,是啊。”

众人齐声应和,更有人说道:“秦翔,你应该说~ ~恒少爷要回京都了,那些住在京都的家伙,可是要更加小心啊~ ~这样说才对啊。”

身穿孝服,脑门剃得锃亮,吃地满嘴流油地陆石武,此刻也Сhā话进来:“其实,都用不着恒少爷出面,就凭我,到了京都之后,跺一下脚,城墙还不跟着颤上三颤啊!”

众人哄堂大笑,齐声说从陆石武的嘴中,能跑出一头牛来。

陆石武将跟随陆恒一起,前往京都,把这小子兴奋的,在宴席上仿佛猴子一般的蹦来跳去,到处跟人拼酒,此刻已然接近半疯状态,说出话语,舌头都伸不直了,觉得陆恒对自己实在是太够意思,而秦翔却心里明白,陆恒之所以要把陆石武也一起带走,却是担心自己管束不了陆石武,毕竟在陆氏老宅之中,他秦翔只能算是一个外姓门客,而陆石武的身份又太过特殊。

坐在宴席上首位置的陆恒,却是知道,秦翔是个很慎重地人,向来言不轻发,在此时忽然提醒自己,定然是发现了一些很实际­性­的危险东西,当下停杯注目,微笑的示意秦翔继续说下去。

“恒少爷,我率领陆氏族兵,一路慢行的回返江北,在路上,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京都方面的传言,说现在的京都很是混乱,朝堂之上,明着看上去,是何昭仪和王美人共同主政,但在骨子里,却仍然是楚王和洛王的皇位之争,大家合纵连横,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皇族势力和门阀豪族势力了,这种争夺,最是­阴­诡莫测,要是站错队列、、、、”

虽然秦翔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陆恒已然明白了其中地含意。

当年,自己的老爹太尉陆平,不就是因为在秋华之乱时,站错队伍,所以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而这,还算是最好的结局呢,有很多优秀的人,因为在最高权力的争夺时,站错队伍,而被诛家灭族,尸骨无存。

“这个么,秦翔,在这次举行的长老会议上,已经同意了咱们鹰扬堂扩军到八千人的初步方案,所以我走后,这八千人可就要全部都交给你了,你要把他们都给我训练出来,训练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劲旅。”

陆恒微笑的看着秦翔,在他的眼眸中,闪动着意味深长的寒光,有着说不出的睥睨和桀傲:“现在在京都附近的八关之中,驻扎有忠于朝廷的六万­精­锐南军,听说,就连那号称天下第一强兵的冲锋营也在其中呢,如果有一天,你训练出来的兵马,和岐盛的冲锋营进行比试。可不要丢了我恒少爷地脸面啊。”

秦翔一愣,随即,他那已然酒意升腾的容颜,涌上了一层更为浓烈的血­色­。抱拳高声应道:“这个,请恒少爷你放心!”

从陆恒的话语中,秦翔听到了这样地一层含义,那就是——如果站错队伍了,那么大家就动武,让我任人宰割,那可是门都没有~ ~这可是标准的亡命之徒的##,但不可否认,在这样的话语里面,又有着一种让人义无反顾。热血沸腾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情,也请恒少爷你要有所提防。”

饮下一杯酒后,秦翔继续说道:“我率军经过宁城的时候,在晚上宿营时,遇到了五个身佩长剑的道人。他们手持平湖公主的令符。前来询问玉琉公主的踪迹,言辞很是无礼,双方险些发生冲突、、、、”

“询问玉琉公主的踪迹?言辞无礼?险些发生冲突?”提起玉琉公主,陆恒就觉得有一肚子地郁闷无处发泄呢,他冷笑道:“这五个道人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他们想死?!”

让陆恒万万想不到的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秦翔竟然说道:“这个,怎么说呢,恒少爷,当时这五个道人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果双方真的发生冲突,很有可能是我地­性­命已然不在了。”

“什么?”

陆恒吃了一惊,秦翔在武道方面。虽然不能跟自己相比,但也算是一个难得地好手啊,再说了,在秦翔的周围,都有亲卫的保护,那区区的五名道人,如何竟会让秦翔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呢?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恒大感兴趣的追问道。

“这个,就是当时的一种感觉,那五名道人站在那里,仿佛是五柄长剑,让人有着­祼­身卧雪,通体凉透地寒意。”秦翔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我怀疑他们是听潮阁的道人。”

还没等陆恒说话,陆石武已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神情,喊叫道:“听潮阁?听潮阁算是什么东西?!”

大堂上的喧哗吵闹声,却因为陆石武的这声喊叫,一下子变地安静下来,仿佛‘听潮阁’这三个字,有着某种奇异力量。

听潮阁是一个道家门派,位处南海,据说门派中,曾修行出来过飞升的神仙,在太祖年间,听潮阁的张天师,奉诏入京,和天下十八家道派共同聚集在朝堂之上,一起设坛说法,张天师显露出来的大神通,让另外的十七家道派甘拜下风,张天师当时便被太祖皇帝封为国师,统领天下道教,并赐号为通微真人,可谓显赫一时。

于是,听潮阁在大齐帝国民众的心目中,便有了崇高的地位。

而陆恒更是知道,玉琉公主的剑术,便是跟张天师的师妹,现任听潮阁的阁主青玄真人学的,所以秦翔的猜测大有可能。

“秦翔,你是担心这些听潮阁的道士,会在京都之中找我的麻烦吧。”

陆恒脸显狞厉的笑了笑:“妈了个巴子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还真得就有杀不死的神仙?!”

这是一间没有点灯的房屋,月光从窗扉之间照­射­进来,给地板上铺就了一层淡淡霜雪,两张沉浸在黑暗之中的面孔,是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无语,在每一张的面孔上面,都能感觉到历经岁月磨练的苍桑,和久已品尝人世间悲苦的深沉。

良久,陆奉川终于忍耐不住了,扬声问道:“父亲,你说,这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半晌之后,黑暗中响起了陆顺低沉的回答:“虽然在这次竞选中,因为陆恒的捣乱,我没能当选为陆氏长老,但我以后还有机会!”

“陆黄氏已经年过七十,陆平和陆北辰那两个老家伙,也都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面的老帮子,这三人的身体哪怕是再好,也活不了多少天,而你爹我才四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下一次的竞选,我看还有谁能与我再次争夺!”

“今日,我所遭受的耻辱,在以后,我当以十倍还之!”

“所以,现在对于你爹我而言,最主要的就是——忍耐!卧薪尝胆般的忍耐!”

因为手指间的倏然用力,茶盏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而四分五裂,茶水迸­射­飞溅,陆顺脸上的侧影,显露出磐石般的坚定,那是一种既充满力量,又含蕴着刻骨仇恨的坚定。

“奉川,你又打算如何呢?这次陆恒以鹰扬堂堂主的身份,诏令你跟随他一起入京,你是打算去?还是不去呢?”

陆奉川大为激动,扬声道:“我才不去呢!父亲,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每时每刻都是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挣扎啊!陆恒那个王八蛋,千方百计的想杀死我,只要我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够完美,而被陆恒抓住把柄,那么,我就死定了!我现在晚上睡觉,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呢!”

“想想我曾经受到过的那些可怕威胁,我恨不能扒陆恒的皮,抽陆恒的筋!把他挫骨扬灰!”陆奉川咬牙切齿的嘶吼道,他双目血红的样子,就象是一只择人欲噬的疯狂野兽。

“任何承诺,还有诅咒,都是要靠实际行动来完成的,否则,那些承诺和诅咒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陆顺瞅着陆奉川,眼睛跳动着鬼火般的光亮:“我能看得出来,在征伐匈奴的那些日子里,你承受了太多的恐惧和苦难,但现在的你跟以前相比,我又不得不说,现在的你,已经变得更加成熟和强大了,陆恒对你的威胁,就象是一块磨刀石,把你打磨得愈发锋锐。”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么?排解心中恐惧的最佳方法,不是逃避,而是迎上去,想尽方法,把那个让你害怕的人,让你恐惧的人杀死,到那时,你就会获得更大的力量,你就会觉得在这个世上,再无畏惧。”

“奉川,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你是想成为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呢,还是想成为了一个能够超越前人的强者。”

陆顺说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而陆奉川仍然盘膝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像,夏夜的清凉的晚风,游动在屋幔之间,不知在何时,竟有了刺骨的寒意。

帝国纵横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途

晨风拂动的青青柳枝,在离别的气氛中,颇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淡紫­色­的天空上,还能看见一轮高悬的冷月,和与之遥遥相对的孤星,随着第一声­鸡­鸣的响起,陆恒率领卫元、陆石武、骆义等人,还有三十多名全副武装,衣甲铿锵的亲卫,整理丝缰,跨鞍上马,准备出发。

因为贪图夏日清晨时赶路的清凉,所以陆恒把出发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就在这最后一刻,陆奉川衣甲不整,黑着眼圈赶来了,一语不发的加入了即将出发的队伍之中。

陆恒颇有些意外的瞅了陆奉川一眼,而陆奉川却低着脑袋整理鞍鞯,似乎没有注意到陆恒对他的注视,说实话,在这一刻,陆恒对陆奉川倒真的有些欣赏了,陆奉川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但同时,在陆恒的眼眸中,又掠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森厉和警惕。

“好了,大家出发!”

随着陆恒的一声吼叫,骏马长嘶扬蹄,率先疾驰而去,众亲卫们吆喝声声,催马跟随,却也井然有序,就象是开弓­射­出的箭头一般,在官道上奔行远去。

蹄声如同密雨,淡黄|­色­的尘土冲天而起。

看着陆恒那挺立在马背上,标枪般的身影渐渐在视野中模糊,肃立在道路两边送行的众人,都下意识的吐了口长气,产生了一种既轻松又空荡荡的怪异感觉。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和陆恒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有着沉重的压迫感。而陆恒离去。又让人觉得缺少了某种依靠似地。

一路东行,穿州过县,和一年前被赶出京都时地灰溜溜相比,今日的奉召入京,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谓风光无比,衣锦还乡,在陆恒的心中,岂是一个‘爽’字所能形容。

从三品威远将军的军衔也就罢了,那毕竟只是一个闲职。权贵子弟要是舍得花钱,也能从尚书府买到,可获得了关内侯的爵位,那才是真正的让人高兴不已啊!

在大齐帝国,有‘无军功不得封侯’的硬­性­规定,能够裂土封侯,使很多军人一辈子的梦想和企盼。

虽然陆恒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虽然他经历了真正的战争铁与火的考验,经历了尸山血海地杀伐。已完全没有少年人的浮躁,但不可否认,作为一名青年人,在陆恒的心中,还是有着那么一份渴望被人注目的虚荣。

所以,陆恒没有制止陆石武的招摇。

前些日子,因为想要见到老爷子陆宾最后一面,陆石武和陆恒一起,轻骑潜行,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回到了江北老宅,后来听说,秦翔率领的大队人马,在回归江北的路上,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热烈欢迎,不但鲜花无数,而且美女抛甩地秋波,更能让钢铁溶化,陆石武便在心中,一个劲的喊叫亏了。

这一次和陆恒共同前往京都,担当亲卫首领。奉命打前站的陆石武,已准备好了一面罕见的大旗,纯白的底­色­,上面写着三小一大的四个血红大字——纵横之鞭。

那个“鞭”字,最是巨大,腥红醒目。

但让众人想不到地是,这次从江北前往京都,一路上所经过的州县,都是大齐帝国的内陆州县,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匈奴人的侵袭、劫掠,没有领教过匈奴人的残暴,所以他们对于陆恒这一行人,也就没有了西北边镇地民众,那种发自内心的拥护和感激。

有的人,甚至还把陆恒他们当成了护送商队的武士,因为陆恒他们衣甲、兵器的样式都太过怪异了,首先就被排除正规军队之外。

这些人,一定是从西边来的药商,看那个‘鞭’字,就已经指明了要收购的物件了,现在市场上,瑃药的利益大啊!~~很多人如是说。

还有一些人,在知道陆恒他们地身份之后,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是那种面对英雄时应有的尊敬,而是好奇、是惊诧,是恐惧。

这时候,陆恒才知道,他率领陆氏族兵奔袭穹庐山城的过程,在传闻中已经完全变样了,他陆恒更是被鬼怪化、妖魔化,成为了一个吃人­肉­,喝人血,每天不杀十来个人,不­奸­­淫­十来个­妇­女便会发狂的怪物。

郁闷啊郁闷,陆恒命令陆石武,把那面大旗收起来吧。

李进的皮肤很黑,仿佛是被墨染过,身着一件鹦哥绿的宽大衣衫,走路的样子,就象是一只在进化的###,忽然出现偏差的怪异蝴蝶,一脸邪恶的神情,让京都最繁华的西门大街上,行人和车辆纷纷侧目避让。

在李进的左边,是名手中牵着一只巨大黄狗的家奴,脸上骄傲的样子,好象他牵的是一只老虎。

在李进的右边,是名在臂腕上架着一只苍鹰的门客,目光­阴­冷,不时的从腰间挂着的鹿皮囊中,掏出血淋淋的­肉­条,递给那只扑腾着翅膀的苍鹰啄食。

在李进的身后,跟随着七八名腰间挂剑的保镖,体形彪悍,眼眸中流泄出来的,是一水的凶恶和狠毒。

“公子爷,这西街的女人可比咱们东街的多啊!”牵狗的家奴高兴的说道。

“那是,公子爷我一直忍着,从来都没有到西街来过,就是为了今天的忽然袭击啊。”李进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得意扬扬的说道。

虽然李进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他还是喜欢别人称他为公子爷,当然,也有些人,恨恨不已的称他为‘禽兽公子’,对于这个称号,李进觉得那不是耻辱,而是光荣。

怎么了?不就是把自己的嫂子、外甥女,还有亲生女儿给睡了么?不就是自己喜欢在大街上,强Jian个­妇­女什么的么?这,算得了什么啊?!禽兽怎么了?禽兽多强壮啊,公子爷我的本钱,就跟禽兽的一样粗壮!

李进是汝阳王的二公子,但却是长房嫡出,他的大哥很早就病死了,也有人说,是被李进用药毒死的。

于是,李进便成了汝阳王府的独苗,身份尊贵,虽然在皇族子弟中,有很多人都看不起李进,觉得他太过粗鲁,在大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行­奸­­淫­之事,实在是太没有品味了,抢回家中,随便怎么玩怎么折腾不行啊?

但不可否认,汝阳王府的势力,便是在皇族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汝阳王喜欢养士,家中有门客八百,其中不乏奇能异士者。

因为有这样的实力为后台,所以才有了李进行事的肆无忌惮,有一次,他把平湖公主的车驾都给拦下了,最后也就是挨了一顿斥骂,被马鞭抽了几记,便不了了之。

以前之所以一直忍着,从来都没有到这京都西街上来寻欢作乐,其实,并不是如刚才所说的那样,为了什么今日的忽然袭击,而是因为,太尉府便在西街的南边,距离并不是很远,李进不想跟太尉府的人发生冲突。

论起辈分来,平湖公主是自己的姑姑,只要行事不太过份,并不会把自己怎样,而那太尉陆平呢,那老家伙虽然被架空了,没有什么实际权势,但毕竟是十大门阀之一的陆氏门阀的长老啊,听说在太尉府中,还养着不少昔日跟他一起征战沙场的亡命军人,所以,能不招惹的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京都花花公子之首的李进,其实是一个很会观风、看势头,估算利害关系的人。

而今天,李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从来都没有到过的西街之上,却是因为二个原因。

第一,李进听说江北陆氏门阀在最近的日子里,遭到了其它门阀豪族的打压,也就是说,江北陆氏门阀的势力已经衰弱了。

第二,李进已经能够证实,在一年以前,自己看上的那个,并发誓要搞到手的艺姬赵萱赵大家,便躲藏在太尉府中,这,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太尉府在公开跟自己叫板、做对啊!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还不敢到西大街来走上一趟,证明一下,岂不显得自己害怕太尉府了。

虽然这些时日,在李进的耳中,灌满了太尉府小公子陆恒的名字,但李进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府中收罗的那些剑手,个个也都不是吃醋的啊。

再说了,自己到西大街来走上一趟,也不一定就会碰上太尉府上的人啊。

“公子爷!公子爷!你看!你看!”

那名手牵黄狗的家奴的目光瞅去,只见在前方的街角,摆着一个豆腐担子,在豆腐担子的后面,是一名身穿淡青罗裙的少­妇­,正抱着一个婴儿,侧着身子喂­奶­。

那少­妇­很年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白的仿佛透明一般,搂着婴儿,轻声的哼着歌,脸上浮现出母­性­的光辉。

李进盯着那少­妇­的侧影,挪不动脚步了,片刻之后,他的脸放出光来,就如刚刚擦过的铜壶:“多么可爱的孩子啊!还有孩子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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