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听室里的张建国一听周远对犯罪嫌疑人道歉，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闹！跟他说什么对不起！”扭头命令付谦去把周远替出来。见付谦迟迟不动，张建国怒目圆睁的回过头来环视着监听室里的一群人，发现付谦和张蔷他们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看我­干­什么？去呀！”张建国再一次催促着付谦。付谦退了退身子：“建国，算了吧。”本意是想让他消消气，审讯犯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墨守成规。张建国见他忤逆自己，火气更旺了：“什么算了！周远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咱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孙万空就是让贼头杀了也是自找的！”“警察也是人吧？！得有点人情味吧？！”付谦还在试图给他灭火。张建国正在气头上，那能听进去这些，依着自己的常规套路：“那得分对谁！把他换下来，老付你审。”付谦面露难­色­的推辞道：“小周都已经开始了，等他审完吧。”既然付谦不愿意去，屋里又不是就他一个能用的，张建国一扭头看着张蔷：“你去！”张蔷也赶紧推辞：“张队，您消消气，我也不会问，还是做记录吧。”付谦这个政委都带头避火了，她又不傻，­干­嘛非要逞能这个英雄。张建国伸出指头点着他们，气的说不出话来。少顷：“你们不去是吧？我去！”起身就往门外走。付谦赶紧一把拦住他：“建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小周回头我批评他，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张建国一听就懵了：“老付你什么意思啊？我急的是案子！”付谦也不说话，咬死了他­干­吗都行，但在带着情绪去工作就是不行。

站在一旁的张蔷看到监控屏幕上，周远已经跟大头很顺畅的交流，也不理会正在义愤填膺的张建国，她拿起记录本对着屏幕认真的记录着。张建国看着屋里这俩人，各忙碌各的工作，点点头，一脸愤怒的憋了口气：“行，你们都有理，就我不讲道理，是吧？！”说完一摔门走了。付谦和张蔷对视了一眼，俩人都长出了口气。张蔷再转回头看屏幕的时候，对着画面里的周远，会心一笑。

另一个审讯室里，李智把从沈雍手里缴获的账本摊开，一页页翻看着，对面前椅子上坐着的卢国风读上面的内容。“邓宝军，男，年龄21，一号坑六段作业员，山西晋中人，赔偿金额5万，签收人邓长发；高大鹏，男，年龄17，开掘机­操­作工，介休人，赔偿金额13万，签收人赵梅；邢立斌……”没读几句，卢国风就坐不住了：“你别念了，我认。这上面都是矿里透水被埋在里面的工人，我为了埋这事儿，花钱封他们家里人的嘴，怕事儿不闹的就少给点，闹得凶的就多给点，云州的郊县还有几家，这次来就是找他们谈封口的事儿。结果本子让人掏了。”其实卢国风的话早已在李智意料之中，但听他这么满不在乎的说出口，李智心里还是充满了凄凉，5万就买一条人命？5万就让人家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他摇摇头痛心的感叹道：“你这钱是真值钱啊!”

卢国风一脸无辜的叫起冤来，李智一听火就上来了：“什么叫没办法！你早就知道矿井里有问题，为什么不停工整改？安全检查员说过好几次随时可能出危险，你还让工人下井！这叫没办法！”卢国风拿出来他那套生意经跟李智狡辩着：“停工每天我得赔几百万，大伙都这么­干­，我也没想到真会出事。”“都这么­干­！”李智心里暗暗吃惊，以前光听说小煤窑频繁出事，却没想到通过这档案子，那里面令人发指的事更是比比皆是，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承受的心理范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法律问题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人­性­！？听完李智的质问，卢国风苦笑道：“李队长，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不懂。小车不倒只管推，剩下就看谁命大了。”“钱比人命还重要？！”李智追问下去。卢国风坦言道：“是，不光我说是，好多工人也说是，他们明明知道下井可能出危险，可还得下，因为他们就指着下井挣钱养家糊口，不下去全家就没饭吃，而且人多矿少，今天他不­干­，马上就有十个八个抢着­干­，所以就算我想停，工人也不愿意停。”

听到这里，李智压着火：“这是你说的。说句难听的，要是你儿子也被埋在井里，你也这么说？”本是有心无意的一个例子，没想到刚好刺痛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就看卢国风忽然愣住了，眼圈渐红起来，痛苦的捂着脸呜咽着：“那天小杰放假，非说要下井看看，我没看住……”看着他这副痛苦不堪的神情，李智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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