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反应之强烈,主要是政客和报界的反应,有戏看了。但是,仔细检阅一下报纸的社论,原来很少有真的建议以战争来应对这场惨剧的。威尔逊本人选择避免战争,但是他想草拟一份疾言厉色的照会给柏林,警告德国人潜艇战的如此严重后果不可继续下去。
国务卿威廉·詹宁斯·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担心措辞如此严厉的照会的潜在后果。试图在双方之间一碗水端平这件事上,在威尔逊政府中,布莱恩其实形单影只。布莱恩提醒威尔逊,调查的结果发现,那艘轮班上有5000箱军火。他也提到了一项德国接受,英国拒绝的协议:德国将以停止潜艇战来换取英国取消饥饿封锁。他针锋相对地点到了威尔逊的双重标准:“如果没有人反对饿死一个国家,那么为什么对淹死几个人却大惊小怪呢?”
但这没有用。5月下旬,威尔逊给柏林发了第二份照会。威尔逊的前一份照会讲的是美国人在“非武装”商船上的旅行权,现在威尔逊把“非武装”改成了“不抵抗”。现在,美国人有乘坐交战国的武装船只旅行而免于被攻击的权力。把拉尔夫·雷克(Ralph Raico)教授令人难忘的阐述变换一下措辞,意思是威尔逊相信,在战争期间,每一个美国人有乘坐武装的、交战国的、载有军火的、通过已经被宣布为战争区域的船只旅行的权力。没有其他中立国宣布这样一种理论,更不用说打着这个旗号参战了。
在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期间,英国政府的政策是英国公民在战区旅行自担风险。如果一个英国公民由于不计后果而被杀,英国将不介入战争。这是一个明智的立场,在墨西哥内战期间,威尔逊采取的也是这一立场。但是,如今,照布莱恩的判断,威尔逊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他相信自己身处一个汲汲于战争的政府,布莱恩辞职不干了。
接替布莱恩的罗伯特·兰辛(Robert Lansing),对在表面上中立的威尔逊采取亲英立场同情得多。在他的*中,关于英国的封锁、德国的潜艇战和美国的政策,他坦率得叫人吃惊。在“露西塔尼亚号”被击沉之后,他解释说,英国继续“加紧封锁政策,封闭了每一条可能把货物运到德国的通道”。
针对英国三番五次侵害美国的中立国权力的这些做法,在美国把抗议照会发给英国的时候,英国心知肚明自己没有必要满足美国的要求。“在跟英国政府打交道的过程中,”兰辛写道,“我心里总是相信,我们有朝一日必会成为大不列颠的同盟,因此,让美英之间的争议激烈到以行动代替外交信函的地步,是不成的。”一旦美国果真成了英国的同盟,“可想而知,我们也会指望采取一些英国已经采取的策略和举措,”以此“通过造成日用品短缺的经济孤立,来挫败德国人的士气”。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次世界大战(5)
兰辛承认,美国发给英国的全部抗议照会,其实等于零。“一切都沦落为空话。这是有意而为之的。这保管能让争议继续下去,问题却悬而不决。为了让这个国家在进入战争的时候可以随意行动,甚至是非法行动,这一招是必要的。”
美国官员对威尔逊说:乘坐交战国船只航行于战区,
这种权力不值得拿命来换
“露西塔尼亚号”灾难过去几个月了,威尔逊一直对德国政府施加外交压力,其过分的程度,让一些国会议员和其他一些显赫的美国人大为吃惊。
华盛顿州的参议员韦斯利·琼斯(Wesley Jones)恳求总统“处事谨慎,戒急用忍,不要逼人太甚,要着眼于家里的99,999,000人民的利益,不必为1,000个不计后果、缺乏考虑、并不爱国的人而忽视大局,是他们自己坚持要在交战国的船上旅行”。威斯康星州的参议员罗伯特·拉·弗里特(Robert La Follette)把威尔逊在墨西哥内战期间的策略智慧与这位总统关于美国人海上旅行到欧洲战区的政策进行比较。就警告美国人旅行到墨西哥属于自担风险这一政策,他说:“是以事关几个人的小小牺牲,来保全国家的和平。但是,如果我们的公民自我约束一下,不要乘坐武装的交战国船只旅行,那需要付出的牺牲要少得多。”
“苏塞克斯号承诺”
“露西塔尼亚号”灾难之后,德国政府已经在私下里决定,放弃向客轮开火的做法。但是,1916年3月,一艘德国潜艇抗命行事,不予警告,即向法国轮船“苏塞克斯号”开火,杀了大约80人。船上25个美国人中有4人受伤。这艘船没有客轮的那种常用的标志,它漆成黑色,它的船桥看起来像是军舰的舰桥。德国艇长发现它在英国海军部为客轮指定的航线之外航行,疑心它是一条布雷船,接着就向目标发射了一枚鱼雷。
德国人犯了个错误,而且肯定会为这一灾难善后。然而,威尔逊抓住这个机会,签署了一份发往德国的最后通牒,要求:除非德国完全放弃潜艇战,美国将断绝与德国的外交关系。结果就是1916年5月的“苏塞克斯号承诺”,在该文件中,德国对威尔逊做出了重大让步。尽管他们不会完全放弃潜艇战,但是德国人在未做警告之前,在船上人员的生命得以挽救之前,将不击沉商船,无论该船有否武装,除非当事船只开火或者试图逃逸。这是一个很大的让步,因为实际上德国给了敌国商船首先开火的机会。
然而,这个让步是有条件的。德国政府指望威尔逊对英国施加压力,让他们放弃饥饿封锁,允许食品运送到德国。如果美国政府从英国那里得不到这一让步,德国政府就完全有采取行动的自由。
不叫人吃惊的是,威尔逊接受了承诺,拒绝了条件。因为美国的中立权是绝对的,是不可剥夺的;管它另一交战国如何胡作非为,美国也仍然享受这样的权力。因此,威尔逊觉得可以随意继续他的政策,他仍然坚称这一政策是“中立的”,即逼迫一个交战国严格为违背国际法的行为负责,接下来对另一交战国的行为不闻不问。
强人所难
越来越多的英国商船配备武装,并且准备对德国潜艇采取进攻行动,这个事实让美国处境尴尬。早先,英国的船长们得到了英国海军部的警告:如果他们悄悄让自己的船向德国投降,他们要受到起诉。潜水艇脆弱得令人羞臊,但凡可能就开火,否则即遭毁灭。由于丘吉尔有言在先:遭到英国攻击的德国潜艇上的生存者,将以重罪犯论处,不以战俘论处,因此德国潜艇艇长们心知肚明:如果他们在遭到袭击之后还能活着,那也要面临死刑。
第一次世界大战(6)
连国务卿兰辛也看得出事态的荒谬。英国商船有了武装,有能力摧毁潜艇,这一事实使人“难以要求潜艇发出警告,并且把自己暴露于有些英国商船装载的重炮之下”。传统的“巡洋舰规则”(如今却应用于潜艇),要求它向被看到的非武装船只发出公平的警告。潜艇倒是可以要求船只服从搜查;如果这条船原来是敌国的商船,那么船上的人即被扣为人质,船连同货物,或被没收,或被击沉。
但是,国际法认定武装的船只并非和平船只,而是可以被摧毁的战船。坚持要求德国潜艇在攻击武装的商船之前发出警告,这连兰辛都觉得可笑,因为潜艇发出警告,不过是给了商船把自己击沉的机会。在当时的背景之下,英国宣称他们的船的武装只为“自卫”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所涉及的任何武器其威力足以毁坏潜艇。兰辛,以及威尔逊,希望坚持美国人乘坐交战国船只在战争区域旅行的权力,但是,他相信,如果商船不带武装,那么美国在打官司的时候就更占上风。他相信,传统的巡洋舰规则“很难公平地要求于潜艇,因为遵守这样的规则将迫使潜艇自我暴露于几乎肯定是灭顶的毁灭之中”。
然而,到1916年早期,其时已经清楚了:英国才不会同意解除其商船的武装,兰辛和威尔逊的所作所为就好像这个问题不曾被提出来似的,继续记录道:英国可以合法地以“防御性武器”武装他们的商船,即便这种武器的威力足以毁灭潜艇。在2月15日的一份官方声明中,兰辛坚称:这样的船只必须被视为和平船只,有权在潜艇开火之前得到它的警告。
国会议员:美国人乘坐交战国船只旅行自担风险
威尔逊:门儿也没有——他们有这个权力!
两天之后,德克萨斯州的众议员杰夫·麦克雷默(Jeff Mclemore),与参议员托马斯·P. 戈尔homas P. Gore),向国会提交了一份无约束力的决议案,呼吁总统警告美国人不乘坐武装船只旅行,“如果美国人坚持乘坐武装的交战国船只旅行……他们自担风险”。这是个明智而非常受欢迎的立场;议长说此案会以二比一的得票优势通过。但是,四天之后,当三个有影响力的*党立法者在白宫会见威尔逊以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总统敦促他们不为此案投票。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参议员威廉·斯通(William Stone),对威尔逊说:“总统先生,在国内政策上我一直对您亦步亦趋,但是——看在老天爷的份上!我将不顺从您与德国开战。”麦克雷默的决议案毕竟得到了以投票表决的机会,但是威尔逊使用所有手边的影响——以及威胁——挫败了它。
德国当局很难知道如何应付美国的立场。德国皇帝本人在威尔逊的另一份照会的页边上潦草地写了沮丧不堪的答复(这份照会是1916年4月下旬发的)。威尔逊诉诸“人道”的利益,这与德国潜艇的利益势不两立。“人道”这两个字眼儿,德国皇帝说,在威尔逊看来,意思是一种不受限制的权力,“是真心或者假意的美国公民乘坐敌对的和武装的商船在战争区域随便乱转的权力”。另一方面,英国的饥饿封锁政策,“在威尔逊眼里,却绝对的并非‘不人道’,而且相当正当”。
德国推了最后一把
到1917年1月,德国的情况越来越艰难,饥饿封锁让平民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德国军方设法游说民间领袖人物相信,实行无限制的潜艇战是必要的,即使这意味着与美国开战。他们相信,德国能够击沉足够多的敌船,等到美国把远征军派到欧洲的时候,德国已经胜券在握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7)
并不出人意料,敢于冒险到战争区域的美国船只越来越少了,他们不想被德国潜艇击沉。如今,有那么些历史学家,热衷于帮助威尔逊回忆,却回忆得不正确,他们试图声称这位总统热爱和平,不遗余力地试图阻止美国卷入战争,这就很难解释威尔逊下一步的举措了。这位总统,打破了美国此前的全部传统,号召为商船配备美国海军的大炮和海军士兵,指示他们:凡是遇到冒头的德国潜艇,即行开火。得了这样的指示,美国商船一头驶往了战争区域。到4月威尔逊在国会上请求宣战的时候,有四艘美国船只被击沉。
为什么威尔逊赞成战争?
2月,威尔逊在白宫接待作家简·亚当斯(Jane Addams)和一群和平活动家。他的客人对他的参战原理听了一耳朵,总统解释说:“作为一个参战国的领导人,在和平会议的台面上,美国总统会有一个座位,但是……如果他仍然是一个中立国的代表,他最多只能‘隔着门缝喊’。”
听了人劝,说是欧洲列强,如果让它们自行处置,将会弄出一个报复性的、不管用的和平协议,威尔逊相信,一个帝国主义性质的美国将能对欧洲和世界未来的和平做出极大的贡献。(当然,欧洲在1814—1815年鼓捣的维也纳会议,没有美国的任何帮助,弄出了一个和平方案,存在了整整一个世纪。)就为在和平会议上弄到个席位,威尔逊就相信他必得成为一个参战国的领袖。
威尔逊走向战争
在呼吁战争的演讲中,威尔逊争辩说,美国将为伟大的道德原则而战。这场斗争不单为反对德国,而且为反对全部的专制政治。威尔逊相信,*政体天生地没有别的政体那么好战;照这位总统的描绘,在别的政体中,事关对外政策的那些重大问题,是由一群高居于公众意见之上的阴谋小集团决定的。
威尔逊也说潜艇战是“与全人类作对的战争”,按照历史学家托马斯·弗莱明homas Fleming)的说法,这一说法没有得到美国在后来战争中的做法的支持:
使用潜艇,没有什么道德负担。只有那样——未经警告用鱼雷击沉敌船,潜艇在与水面上的敌人作战时才能得到体面的生存机会。这种突然袭击的策略,为美国海军在二战中所采用。没有人,包括美国的日本和德国敌人,把这种做法叫做反人类的战争。
威尔逊在他对国会做的战争演说中也允诺:美国人善待生活在他们中间的德国民族的人,将证明美国与德国人民没有什么争论,只与德国政府抵牾。这没有用。美籍德国人被揶揄,被妖魔化。交响乐团拒绝演奏贝多芬和其他德语作曲家的作品;在许多州里,教德语是非法的(在两个州里,当众说德语是非法的);德语书被焚;“不忠诚的”教授被开除;“德国泡菜”更名“自由泡菜”。
巴黎和会:威尔逊视而不见的灾难
1918年1月,威尔逊签署了为人所知的“十四点原则”,勾勒了世界秩序的原则,他相信任何和平的居民都得被告知。威尔逊提到“没有胜利的和平”,在这种和平中,赢家不对战败国要求不公正而夸大的战争赔款。威尔逊的这些原则是秘密外交的终结,有人相信秘密外交对战争的爆发很有贡献;有战败国和战胜国一视同仁地削减军备;有把波兰归还于波兰的不可争议的版图;有自由贸易;有海洋自由;有在所有殖民地申明领土之内的不偏不倚的居住权;有国际联盟,这是一个国际团体,威尔逊相信它可以一劳永逸地终结战争。另外一个原则传达给了威尔逊的外交人员,尽管不曾清楚地表达在“十四点原则”中,那就是民族自决原则:每一民族的人民都应该有权决定自己的政治命运。
第一次世界大战(8)
1918年11月德国投降之后,威尔逊起身去参加巴黎和会。与他那不妥协的性格相配,他带去的人中,连一个有影响力的共和党人也没有;代表团中唯一的共和党人,当了一辈子外交官的亨利·怀特(Henry White),和共和党也少有联系。
发生在巴黎和会上的那些口角,一直是无数刨根问底的研究项目的题目。被抛到一边的一个重要论点,就是威尔逊敝帚自珍的“没有胜利的和平”——更重视公正而非报复,考虑所有公平的建议,无论胜利者还是战败者——很快就被扫到一边了。在四大强国(英国、法国、意大利和美国)关起门来的谈判中,威尔逊看到的仅仅是报复与漫天要价。
威尔逊太迷恋国际联盟这一想法,英国和法国的代表明白,要劝说这位美国总统放弃“十四点原则”的无论哪一点,所要做的就是威胁不加入他所钟爱的国联。就他个人而言,威尔逊自己相信,只有弄成了他的国联,这个机构就能修正和约中任何可被反对的方面。在威尔逊看来,最终有分量的事情就是国联。
无知,出尔反尔,荒谬
威尔逊的民族自决原则在实践中导致了麻烦。意在为少数民族(主要是如今已经寿终正寝的奥匈帝国中的那些)找到自己的国家,当在实际中实行的时候,仅仅是变本加厉地制造了更多的少数民族。比方说,在这个新的捷克斯洛伐克国中,有300万德国人——在有人把这个告诉他的时候,这个事实让倒霉的威尔逊吓了一跳。这个少数人群,国际联盟在几年之后得出结论说,他们遭受了歧视。这一点被德国后来的领导人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所利用,他援引的就是民族自决原则,证明依附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区具有自决权,那里大多数人是德国人。
其实,就他力行民族自决原则的劲头来说,威尔逊在应用这个原则的时候远不是前后一贯的。欧洲的那些说德语的地区,不仅塞给了捷克斯洛伐克,而且也塞给了波兰、意大利和法国;德国甚至丢了港口城市但泽,那里95%的人是德国人。奥地利在实质上被削减为它的那个说德语的核。尽管有太多的人支持让德国和这个变小了的奥地利结合起来,但是威尔逊明确反对在和约中承认这样的联合。
和约的另外一些方面激怒了德国人,德国人坚持认为自己已经在“十四点愿则”基础上投降了。比方说,威尔逊号召全面裁军,但是和约只要求德国裁军,德国将不准有空军、坦克、潜艇(当然),并且把军队限制在100万人(这把德国弄得和立陶宛一个级别)。指望德国支付的赔款,并没有在和约中说清楚,究竟要赔多少悬而未决,直到几年后成立了一个特别赔款委员会,终于弄出了个精确的数字。但是,根据德国人听到的消息,他们相信,这笔账要花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还得清。
战争罪条款叮得厉害。德国的荣誉感遭受重创。德国的领导人说,那意思是要德国独自承担战争爆发的重责。德国代表团团长,朝臣乌尔里希·冯·布洛克多夫—兰造(Ulrich von Brockdorlf-Rant zau),在这一点上特别强硬,坚称:在他的国家还没有拒绝承认为战争的爆发或者进行战争的方式负全部责任期间,德国不能接受只有她是有罪的。在指出了德国投降后仍然继续了四个月的饥饿封锁之后,他补充说:“自11月11日以来,由于封锁而饿死的几十万非战斗人员,是我们在被敌人征服、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之后,被冷酷无情地故意杀死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9)
反对者说我们当不了世界警察!
和约的草稿打完了,威尔逊必须说服美国的参议院批准它。尽管在公开讲话中威尔逊坚称美国人民赞成这个和约,只有议会里的少数故意打岔的人反对,事实却与此大不相同。大群大群的人出来*,抗议这个和约。有些美籍德国人认为它对德国太苛刻,美籍意大利人震惊于威尔逊驳回了意大利的要求,美籍爱尔兰人惊骇于爱尔兰的独立不曾在会议上得到保证,自由主义者认为它背叛了威尔逊自己的原则。
然而,美国人最主要的满意之源,却是国际联盟的盟约,这被作为一个部分包含在和约之中。第10条有点特别,它让联盟成员国承诺保持其他成员国的领土完整,却引起了争议。反对者担心这一条可能瓦解美国的主权——就是说,他们害怕国联的成员国资格,会责成美国军事干涉其他成员国模糊不清的边界所导致的争端。
盟约的许多反对者,并非像支持美国中立性的那些人所误导的那样,是所谓“孤立主义者”,他们本身却是国际主义者,马萨诸塞州的参议员亨利·卡伯特·洛奇(Henry Cabot Lodye)是其中突出的例子。他们根本就不曾争辩美国应该撤出世界舞台,他们只是争辩:得有书面保证,美国人民有权决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采取行动。
“洛奇限制条件”宣称:“在第10条的各款之下……美国不承担维持其他国家的领土完整与政治独立的义务,也不在该盟约的任何条款之下为任何目的动用美国的军事力量或者海军力量”——除非情况特别,独有宣战权的国会在此情况中将提供上述武力。限制条件清单之前的前言,还规定:美国对《凡尔赛和约》的批准,只在四大同盟国中至少三方官方接受了该限制条件之后,方才生效。
威尔逊仍然相信,对第10条的任何削弱,对国联都是致命的。他对他的美国同胞解释说:“我不是那种人,在他们参与一场为世界和平的共同努力中,希望坐在靠门近的地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还要不断地扭动这把手,以确信门没被锁住。如果我们想参与这件事——我们确实是想参与——我们将全心全意地、义无反顾地与这项伟大的事业坚持到底。”
“怪异”与“瞪眼”:
威尔逊的计划
为了赢得对合约的支持,威尔逊奔走全国。甚至在他的反对者试图修改和约以确保美国的主权完整的时候,他仍然习惯性地指责他们无知、歹毒。前总统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这人支持国联,也被威尔逊的举止吓坏了:“不编造些侮辱性的短语来描绘他的反对者,他就解释不了什么是国联。……对限制条件一条也不同意,总统的态度不可思议。”“总统谈得越多,”托马斯·弗莱明写道,“他就越让大多数参议员深信:这个和约确实是需要这样一些限制条件,以保护这个国家抵制一个像伍德罗·威尔逊这样的领导人所统治的国际联盟——一个喜欢瞪眼的理想主义者,他将使这个国家纠缠于一些怪异的企图之中,以使这个世界变得完美,却不需要得到国会或者美国人民的同意。”
威尔逊心智上的不稳,或许反映在这么一个事实中:那个和约等于对他的许多原则的否定,可他却越发辉煌地描绘它。在他周游全国为支持这个和约擂鼓助阵的时候,(这也是需要得到参议院同意的),他把这个漏洞百出的文件说成“人类希望的无可比拟的大团圆”;它一度还成为“神恩的伟业”。“《凡尔赛和约》是深思熟虑的文明的一项前无古人的成就,”威尔逊还这么嘴硬,“它是列强签订的第一份不为私利的和约。”
当威尔逊拒绝经过参议院修改的和约之际,这文书就死定了。他命令他自己的支持者投票反对这个修改本,这个和约就归于失败了。在威尔逊的继任者沃伦·哈定(Warren Harding)任下,国会通过了一个决议案,正式宣布战争结束,为一场夺去了120,000条美国人的生命的冲突画上了句号。
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布置好了舞台
威尔逊有办法使自己相信,德国皇帝是世界上的邪恶之尤。除掉他,扫除德国的君主政体,在威尔逊的圈子里,被假定能带来一个持续好久的更加和平的世界,因为扩张主义者德国皇帝让位于代表民意的、中庸之道的魏玛共和国。
历史学家们已经指出,惩罚性的《凡尔赛和约》,在一战之末与德国修好了和平,却是二战的最大隐患。德国人民本来就厌恶《凡尔赛和约》,希特勒诉诸他们的爱国主义热忱与荣誉感,以支持他的对外政策。伍德罗·威尔逊,真诚地希望把这个世界弄成一个保存*的安全之所,但事与愿违。20年后,一场更可怕的冲突轰然爆发。
遭到误解的20年代(1)
沃伦·哈定和加尔文·柯立芝(Calvin Coolidge),在由历史学家们编撰的总统排行榜上,通常是落在了孙山之后。这不令人惊讶,这两位总统不曾介入大规模的社会工程,不曾涉足像“新政”或者“大社会”那样浩繁的立法计划,也不曾把美国扯进外国的大战。由于大多数历史学家钟情于好动的政府,在国内外致力于“社会公正”的政府,那么他们对干脆由着美国人民自由自在地过日子的行政首长,就缺乏同情了。
然而,20世纪20年代,美国繁荣。美国企业创了生产纪录。工资涨了,工时短了。这好像又在强调工会主义与此无关,可这些成果发生在一个工会会员人数快速下滑的时代。
投票反对威尔逊
哈定获得了1920年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就是因为他和威尔逊毫不相似。他没有标榜世界的宏伟计划,也没有增强扩大总统办公室力量的特别企图。如马萨诸塞州的参议员亨利·卡伯特·路奇(Henry Cabot Lodge)所解释的一样,“哈定无意成为一名*者,但是他会用传统且符合宪法的方式治理政府。”针对外事事务,哈定支持一种温和而独立的方式:“对经营好我们的命运的能力充满信心,并小心翼翼地守护我们如此做的权力,我们无意引旧世界的命运。我们无意于自找麻烦。我们不承担任何责任,我们只听从我们自己的判断力和良心的决定。”尽管他肯定不是个天才,可他也不是缺乏理解的历史学家们意在把他弄成的那样一个笨手笨脚的白痴。他的个人文章,显示他博览群书;他最喜欢的作家包括卡莱尔、狄更斯、蒲柏和莎士比亚。
一堆丑闻
这里无意于暗示这两个人干净得不得了,无论在个人生活方面,还是在政治方面。哈定,广受美国人爱戴——载着他的遗体的车队,从旧金山到华盛顿,时不时地被赶来向他最后致敬的人群阻断了行程——尽管如此,学者们说,他这个人至少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角儿。尽管他事实上或许不是(像有人说的那样)南·布里顿(Nan Britton)孩子的爹(近来的研究趋向于否定她的故事),可他陷入了他份额之内的*韵事。他的个人文件泄露他一度为一个女人出钱流产。他和卡丽·菲利普(Carrie Phillips)暧昧长达15载,这女子曾经是他妻子的挚友。菲利普后来勒索他。哈定的竞选支持者闻风而动,捐了2万美元,买她出国,等大选之后再回来;当这花边新闻出现在一本书里的时候,联邦调查局被派去销毁这书的铅板和书册。
在政治上,他的污点主要留在一些丑闻中,这些丑闻和大家对他那届政府的回忆永远联系在一起。但是,即使如此,丑行常常不牵扯哈定本人,大多数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在闹着什么鬼。杰斯·史密斯(Jess Smith),一个曾经出卖政府消息的官僚,遭到了哈定的质问,第二天他自杀了。早两个月,查尔斯·格雷默(Charles Cramer),退役军人局的法律顾问,当哈定发现这个局的局长通过出卖政府的医药供应牟利的时候,也自寻短见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