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殿堂门前,上有一方扁额,书写着“一生休”三个大字。想到寺庙里多有讲究,她又是个女客,乱闯多有不便,便在门前止步,稍提高声音叫道:“可有人在殿中?”
无人答话,她正待再问,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个戴着幄帽身穿僧袍的和尚,正是那个一尘,原来这是他的休憩之所。
“原来是女施主,不知有何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有人,一尘出现时居然还带着那个斗笠,遮住他的真实面目,并将门在他身后死死关住。
凤尘晓暗暗叫苦,她肩上的印记又开始发热,难道因为这铅华的关系,她和这个和尚一天要见三次面?大师头上这个斗笠不错,戴上去后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羡慕得不得了。
“大师,我无意中走错了路,不知如何走到这里,家人都在斋堂那里等我,不知大师可知这知客僧在何处,我想问个路。”
她真的只是想问个路而已,没想到这样也能遇见他,照佛家来说,这便是有缘法了。
一尘听得她要问路,半晌没有动,他性喜清静,早打发了周围的人都退开,这附近再没旁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凤尘晓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气氛更加诡异,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匆匆说道:“打扰大师清修,我还是先走了。”
一尘却道:“慢,贫僧以前是否见过女施主?”
“啊?应是没有,我今日才有缘与大师见得一面。”
“那为何……”
他话说半句没了下文,她想该不会他身上也有这铅华印记也会发热吧?她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一尘,暗自猜测若是有,会在他身上哪个部位。也算是嫁一次人早为人妇,男子身形并不陌生,面前这个和尚身形矫健,年岁应该不是太大,啊哟,她怎能在佛门清净地有此亵渎佛家弟子之意,该不会是叶细又上了她的身吧。
轻轻动动手脚,咦,能动,她呼出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敢再乱看他,忽然扫到他身后的殿堂的门板上雕着的花纹,距离太远看不太分明,仿佛就是朵朵铅华。
是那些圣地奇花?她的脸上不敢露出丝毫不妥,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不过也别指望着问路了,赶紧跑吧。转身向来路回转,身边已掠过一人抢到她的前面,僧袍飘飘,正是一尘。他头也未回地道:“贫僧送施主一程。”
明明他是天锦城来的高僧,却为何对寺中路线那般熟悉,带着她斜穿过一条小路,直接到了斋堂后面。
她觉得此人古怪到了家,忙道了声谢,绕到左侧夹道尽头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尘还站在原地未动,似痴了一般看着庙堂精舍。
“一品花韵”经营得当,两位女老板一个精明一个下力,短时期内也看得出前景不错。凤尘晓近日无心于店中情形,以前还会听柳柳细细同她讲,如今只一句:“柳柳看着办吧。”便接着呆在房中发呆。
柳柳劝她:“再在家中呆着便要发了霉的,前日才只去了宝华寺,这通州大街小巷热闹的很,几时我带你出门瞧瞧?”
她只是不应,提起宝华寺就要想到一尘和尚,她敢肯定,一尘与这铅华定是颇有渊源,只是阎罗也说这花在几百年前已被人毁掉,一尘也不可能几百岁,能有什么渊源?难不成他也是重生而来?一想到这个可能凤尘晓就觉得浑身冒冷汗,太诡异了。
不行,她定要到那间殿堂再看一下,是否自己眼花,或者宝华寺本就是西北圣地之源,那么僧房殿堂中有铅华印记也属正常吧。只是一人出门很不方便,和柳柳同去?两个丫鬟更是不行,她快被想去又不敢去的念头给折磨疯了。
在这当口,魏娘却抽空来见她,还拣了柳柳不在的时候来,张口就道:“尘姑娘,这两日有人向我打听你,你猜是谁?”
“是谁?”她懒得费心去猜,因为早知在庙中碰到那个老夫人后,她就预感到凤家的人将会出现。
其实她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离开明德镇有一半的原因便是方便凤家的人找到她。可她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吧,除了独居明德镇时无人随身侍候,多有不便外,其他一切都还好。暂时还未想好如何利用这个身份,并不着急回到那个大家族,以前做郡主时有爹娘照拂,貌似以前的凤尘晓跟自己家人闹得不是很好,回去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好像是郴州的凤家的人,你应该听说过吧,郴州凤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家中弟子也有在通州府的,突然来找我打听尘姑娘你多大了,长相如何,开头我还以为来说媒的,可一想不象呀,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还在为一尘头疼的她更烦,怎地又出了这事,抚额叹口气:“不知魏娘是怎么回的?”
“我能怎么说?自然是打发了人去,可这些人不死心,都找到我夫家去了。也不知他们到底要纠缠到何时,姑娘怎么看?”
“没事的魏娘,他们要找要打听,那是他们的事,且先不要管他们。”
“听闻凤家在找人,尘姑娘你……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吧?”
想必过几日定会找她出来,她是认还是不认?一直为自己并不是真的凤尘晓犹豫、心虚,其实她又哪里不是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还怕他们怎地?主意拿定后抬头正好对上魏娘探究的目光,她淡笑道:“魏娘太看得起尘晓了,我不过是乡野村姑,哪会跟什么世家有牵扯。”
就算日后她表明身份,魏娘这么玲珑剔透的人,也不会为这个真生了气。再者说,她一直觉得魏娘出现得太突然,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替她二人张罗一切,谁骗了谁还说不定。
魏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今日此番做作,也不过为了提醒她家里人找来了。当下叹道:“尘姑娘何必自谦,你这模样这气度,说是天上仙女王公贵族也不为过。”
是这样吗?如今的她貌美,却从不自觉有什么气度,从前自卑惯了的,对人也淡淡的不好相与,若说气度,私心认为要象那日在街上见到的燕家大小姐才行,那叫一个排场,非得让人见了就得生出膜拜之心不可。再不济也得象她那个皇表弟嘉子峤,出得了场面,镇得住人。
魏娘临走时又提到件事,城南燕家的大小姐想要定制一些独特的饰品,曾提出想见一见她这个“神秘”的大老板。凤尘晓马上想到了柳柳说过燕家包揽着天下绢花饰品一事,定是她们的“一品花韵”出的小东西被燕家注意到,魏娘倒不担心,“一品花韵”做的是绣品,与燕家并不相干,见与不见就看她的意思。
凤尘晓对此无所谓,思及柳柳定会想见,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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