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头，趁着火光瞧了她半晌，手中走串郎中的摇铃卟地掉在地上。

“哥……”虽然他早已苍老得不成样子，可裴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裴伷先！

裴伷先站在原地几乎是不知要说些什么，喏喏着，“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或许是想想不对，回头看看那对母女道，“快些过来，快过来见见…….见见……..”他发现自己接不下话，忽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许久，几人才回到屋内，裴伷先安顿好他们母女睡去，才坐在裴烟面前，细说着离别后的情形。原来那日他被流放到了岭南，在路上几次都差点死掉，多亏了一名同样流放的卢姓女子多加照顾才留得一命。两人约定一起出逃，好不容易才到了吉木萨尔。裴愿，就是他们在逃亡过程中生的孩子…...

裴烟忙问他有没有见着寻玉，裴伷先一愣，“寻玉？就是以前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丫头？”他摇摇头，“没见着。”看到裴烟一脸失落的表情又道，“不过我知道还有一处地方也是流放犯人的场所。”

裴烟眼睛一亮，“在哪？”

“南牙（今呼和浩特西北）。”裴伷先指向远方，“在有着茫茫草原和沙漠的地方。”

裴愿早已入睡，长期的饥饿让他看上去比同龄孩子更瘦小。胳膊几乎就像是火柴棍一折就断！身上穿的也是破烂的、早已看不出原料的、仅供裹体的布块。裴烟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四面透风的房子根本无法遮挡夜间的寒冷，他正紧紧地抱成一团，靠自身的体温在取暖。

裴烟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晨雾还未散尽，裴愿一骨碌从床上跳下，直奔院子里正在火堆上烤的正在散发着阵阵香味的食物。裴烟笑嘻嘻地转动着一只已烤得半熟的沙­鸡­，均匀地往­鸡­­肉­身上洒调料。

裴愿几乎是紧盯沙­鸡­不放，“姑姑…….”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咕噜噜地在叫唤。

“快去洗脸，洗好后就能吃了！”

“耶！太­棒­了，姑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裴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屋后去洗漱，裴伷先端了几个木碗放在地上，卢氏也端出一锅熬好的粥。

说是粥，其实也只是用玉米、土豆、胡萝卜和极少的粳米煮成的杂粮粥。卢氏忐忑地搓着手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习惯，当然习惯！”裴烟拿起勺子一人盛了一碗，“其实，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家人一起吃饭了…….”

裴愿直嚷嚷着要吃­鸡­­肉­，拿着­鸡­腿­肉­张嘴就啃。

刚吃到一半，一名­妇­女朝他们奔来，嘴里叽哩咕噜说了一长串，裴伷先二话不说背起药箱就随她而去！

见裴烟疑惑，卢氏解释道，“她刚才是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伤了，满身是血，正让阿先去看看，她是维族人，所以不会说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