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起往下探了探，唤了声父王，想下去又不敢，如小鹿般的眸子对着裴烟轻声道，“姐姐…..”

真是小孩子！裴烟摇头，不忍心拒绝，自己先行下到一半，再搀着他的手一步步下了假山。少年双脚一落地立即向刚才唤他的男子走去，极为恭敬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儿子知错了。”

男子也不扶他，任其跪在地上，“你身体不好，近些年一直困着你紧想溜出来玩也算了，哪知现在居然敢连药都不吃！”

裴烟站在一旁不出声，但从他们对话中已听出一二，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默啜口中的王兄、近日进城的突厥可汗——阿史那骨笃禄！

兄弟俩颇有几分相像的样貌，与默啜不同的是他眼角已有明显皱纹，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苍老许多。额间微窄，不同于默啜的饱满；他眼神如鹰，比默啜更为凌厉。两人区别最大的地方，他的眼睛是灰褐­色­，不像默啜拥有一双湛蓝的眸子。

正在对他偷偷打量间只听得骨笃禄道，“你就是这次带回的汉女？

说到自己头上了？裴烟先一惊，随即平复心态，既不称他汗王，也不道自己姓名，不卑不亢行了礼便想悄悄退下。

“听说你姓裴？”

他的一句话让原本心态平复的裴烟眼皮又跳了跳，她抬头望着骨笃禄，弄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正考虑要不要回答他的提问。

“原来王兄在这儿，害得我好找。”默啜挺拔的身形踏进小院，清冷的月辉洒向一向寂寞，现在却又忽然变得热闹的小院，裴烟看着满院子的人只觉得头愈来愈痛。突厥汗王，南牙王，还有一个刚认识的，没说上两句话的小王爷默赫连……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在她身上打转，骨笃禄目光的凛冽；默啜看不出心绪毫无的表情；默赫连的不明所以，还有一大堆仆人、侍从闻名不如见面的好奇和探究。

奇异的沉默在小院中滋生，默啜眼中微露寒光，直到跪在地上的默赫连拉拉骨笃禄的衣角道，“父王，我该吃药了……”

沉默被打破，骨笃禄点头示意默赫连起身，立即有一名侍女端了一碗药上前，骨笃禄手指碰了碰皱眉道，“药冷了，先去热热再端上来。”他环视四周又道，“现在还早，此处离宴厅不远，布置甚为雅致，咱们先进屋歇歇。”

汗王都开了口自然无人再提异议，众人以骨笃禄为首依次进入屋内。骨笃禄坐在原本是裴烟常坐的软榻上，包括默啜在内所有人都站立在侧，变成裴烟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又成众矢之的。

“听说，你是长安人氏？”舒服地半躺在榻上的骨笃禄在裴烟眼中看来就像一匹随时会跳起咬人的狼。

“是，幼时居住长安，长大后随家人一起迁到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