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道:“你当我是瞎子么?谁有心谁无意,我分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就算是无意都好,毕竟男女有别,肌肤之亲之类的,你须给我留神就是!”
朝衣垂眸说道:“师兄教诲的是。”
沈南看她驯顺,才又说道:“另外,你自己多点心眼,这里是皇都,不是忘尘寰,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小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日之类的事,你要拿捏分寸,我又不会呆在你身边,也不会每次都这么恰好赶到!”
朝衣点头:“我明白的,多谢师兄提点。”
沈南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要嘴上说多谢心里头骂我就是了,如此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你不是没做过的。”
朝衣不知如何接口,就只低着头。沈南忽地说道:“你在傅家倒是混的不错……哼!”
朝衣不晓得他为何忽然冒出这句,然而沈南说罢,脚下一点,纵身而起,身形跃上旁边墙上,几个起落,便自不见。
朝衣摇头,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他也不怕惊世骇俗。正想回头离开,却听得身后惊呼声音。
朝衣回身,见留安清宁两个小家伙站在身后,眼睛看着沈南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旁边是傅明,却规规矩矩过来,行礼说道:“少爷您回来了。”
朝衣答应一声,说道:“傅明你也回来了?近来可还好么?是不是很忙?一切可顺利?”
自傅明被封了虎威将军,便自国公府内搬出去,另辟了个小小住处。他虽然是个挂名闲职,但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了,每日里要行的礼节客套程序等等也必不可少。
傅明一一答应。这功夫留安跟清宁两个才跑过来,清宁说道:“叔叔,那人是谁?好厉害的功夫!跟仙人一样。”
朝衣笑道:“你们都看到了?”
清宁留安一并点头,清宁仍热络地问长问短,留安却说道:“我不喜欢他。”
朝衣怔了怔,问道:“为何呢?”
留安说道:“我认得他,上回他一来,燕大侠就走了。”
朝衣听了这个,心头黯然,面上却还带笑:“怎么,留安喜欢燕大侠么?”
留安点点头,说道:“燕大侠是好人……舅舅,我还能再见到燕大侠么?”
朝衣差点落下泪来,急急忍住。
留安又说道:“我有些想念他了,舅舅……”朝衣拼命将泪忍回去,左手搂着留安右手搂着清宁,说道:“这个……再说,或许会的……嗯,好了,我们进屋去罢。”
能再见么?
习惯了他在身后,不管她做什么都肆无忌惮,自言自语都好,定会有一人在,如今他走了,什么都不必再说,再苦再累,都要自己撑着。
仍是希望他回来的罢,但……若那是他想要的,那么……就由他去罢。
留安尚能说一句“想念”,而她,却是连个“想念”二字都无资格说出的。
朝衣又在家中歇息了一日,次日里傅明亲自回来,到了屋中,见里头无人,便说道:“少爷命我查的事查到了。”
朝衣看他面色有些不对,急忙问道:“你说。”
傅明说道:“少爷……”双眉皱起,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朝衣说道:“究竟怎样?他人在何处?”
傅明说道:“少爷,传闻舒大人前日偶感风寒,卧床一夜,次日……不治身亡。”
朝衣霍然挺身,瞪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惊声问道:“什么?你……你说……”
傅明说道:“此事已经上报朝廷,听闻那边棺木准备妥当,只不过舒大人原籍不在此处,京中所识之人也不多,只怕要草草地……”
朝衣说道:“等等!”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觉得好似一步踏空,坠入迷雾重重,朝衣手紧紧地握住令自己镇定,问傅明道,“如今他……在何处,你带我去,亲瞧一瞧。”
傅明急忙劝道:“少爷,患病而亡之人……少爷怎可亲见,少爷身子不好,若是冲撞了的话……”
朝衣皱眉,斩钉截铁说道:“我不信这个,我务必要亲眼看上一次才好。”
傅明垂眸,不再阻拦。
朝衣换了一身衣裳,整理妥当之后,命人备轿。
此日雨已经停了,只是仍未放晴,老天爷似未曾落够雨一般阴测测的。傅明头前骑马带路,朝衣的轿子一路行经翡翠明珠阁,忽地想起昨日舒临渊同自己说的那句话,抬手掀起轿帘子便想往外看,手指抖了几下,却终究长叹一声放弃。
鼻端嗅到脂粉的香气,耳畔听到女子们娇声莺语,朝衣无法想象燕沉戟会在这个地方,心头烦乱不堪,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拔腿下去,进内看个清楚,但……
朝衣静静地坐着不动,任凭轿子极快地路过,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轿子才缓缓停下,耳畔听到傅明说道:“少爷,到地方了。”
朝衣肩头一震,深吸一口气,躬身出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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