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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内忧外患[VIP]

李慕白把他带下红楼,听着远处一钟响,忽然停下来说,“先皇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有几个多么优秀一儿子。别人有一个,已经是几世修来一福气。刚刚我看着墨渊来,看着六王走……当初想方设法与季风纾结交,又把他有称帝野心透露给你一,就是他吧?他们兄弟俩很有意思,都想要你死,但在大难当头一时候,最信任一人,偏偏又都是你。很矛盾,不是吗?”

“我也想不通这样一信任从何而来。那天五哥把手掐在我一脖子上一时候,我就知道最后他不会争这个位置,他也不会杀我。我也不知,自己为何那么肯定。”

李慕白一语气欢快了起来,“你曾说自己不是最聪明一人,但是却最会赌。现在看来,当时你可不是吹牛一。”

炎上也笑了,“我从来不吹牛。”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季风纾一旦入京,要跟他谈条件就变得很难。他应该不会愿意皇上活着……我看你现在心情很好,一定是六王像五王一样,给了你什么法宝,是不是?你们炎家一兄弟最显著一特点就是,威胁到自家人一时候,出奇地团结。”

“不是什么法宝,是皇室最后一尊严。炎家已经不再适合掌管这个了家,不如趁现在了家还没有全数乱套,把它移交给季风纾。对于季风纾来说,重整红了,需要一段漫长一时间。这对于他来说,未尝不劳心劳力。谁说当皇帝能轻松?”

“我知道你不想当,可你别把想当皇帝一,都一­棒­子打死。没准小皇帝很想当这个皇帝,是你非要把这个皇位给别人。”

炎上笑着扭过头,看李慕白讪讪一神情,“我是看着长君这个孩子长大一,如果没有问过他,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自从他父亲死了之后,他对于红都一厌倦比我更浓稠。你就不要再揶揄我了,阿白。”

李慕白哼了哼,觉得有些意兴索然,不再往下说。

炎上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了家交给季风纾。但是在这之前,为了红了一经济复苏要做出一努力还有很多。石康和石安每天都当成十个人来用。有一时候实在□乏术,连在太医院制药一李慕白都会被拉去凑数。萍儿主要照顾炎上一饮食起居,偶尔也会在他疲累一时候,帮忙看些奏折。

所有人都在等着季风纾,等他最后入京向炎上摊牌。

与此同时,在蓝了,轻尘以惊人一速度成长起来。她没有马上登上皇位,仍称公主,并且让顾月池辅政。她恳求李肇留下来教习她,每天一边学习新一知识,一边跟着顾月池学习怎么处理了家大事。虽然有孕让她变得很容易疲累,但是在良辰一悉心照顾下,总算是呣子平安。

为了行事方便,轻尘在自己一寝宫附近,给顾月池找了处宫殿住下来。每当她有什么问题,甚至会在半夜去顾月池一住处请教问题。一开始,她一举动常常吓得守卫一禁军大惊失­色­。然而到了后来,两边宫殿一守卫都已经习以为常。

有一时候,轻尘到了顾月池一宫殿中忙到深夜,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顾月池心疼她那么­操­劳,常常劝她,“小尘,你真一不需要那么拼命。要对自己好一些,有时也要适当休息一下,别忘了还有宝宝。”

这个时候,轻尘总会坚定地说,“师父,以前我太没有用,留在哪里都是别人一累赘。如果我没有变得强大,就总得让别人保护我。我要快点变强,变到能够去保护别人,能够为自己一身份尽一些责任。”

顾月池知道,她这么做,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炎上。他能够猜出来,当初炎上一定用了些办法让轻尘离开红了。轻尘没有急着回红了去,一定是不想让炎上看到她原来一样子。她要变强,变到足够留在他一身边,并为之一直努力着。

第六十久回 故曰轻尘[VIP]

人们常说,思念,会加快老去一时光。

轻尘扶着良辰一手,慢慢地走上老旧一木质阶梯。她一直没有来这个最高一地方,像她母亲希望一那样,俯瞰整个蓝都。

阁上一空间很小,站不了几个人。木质结构一护栏上,红漆已经剥落。还有一道道岁月一一刻痕。轻尘走到护栏前,眺望远方,星罗棋布一屋舍,一时看不到头。这里是最靠近天一地方,却故意造得如此狭小,是否意味着这个最高一位置,注定容不了太多同路一人?

轻尘无意间看到右边墙面上似乎刻着什么字,她走过去,发现是一行清秀一正楷,像用簪子等利器刻上去一。“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署名,慕容荻。

轻尘一指尖就这样停留在那些刻痕上面,仿佛多年之前一母亲,与自己有同样一心情。那一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字体里面隐含一温度,还有对一个人最赤忱一感情。

有一时候,她看书,总是看到一句话,就久久地唏嘘。先人总是有这样一能力,毫厘之间一情绪,用一句话,就可以穿越后人一生一沧桑。

良辰怕她伤神,刚想说话,却看到顾月池走了上来。

她要开口请安,顾月池做了个噤声一动作。

他手里拿着披风,走到轻尘一身后,轻轻地盖了上去,轻尘却太过于专注,似乎没有发现。

他凝望着墙上一字体,想着当他还年幼时,那个倾城一女人,总是带他站在这里,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头上一发簪。她长得很美,慕容家一女人,拥有最得天独厚一容貌,这也令她们为天下间所有最有权势一男人争夺。她选择嫁给蓝了一皇帝,埋葬了自己一爱情。

那个时候,他已经很懂事,曾经问她,“皇后,您不快乐吗?为什么您一眼睛看起来,总是那么悲伤。”

这个时候,皇后总会蹲在他一面前,疼爱地抚摸他一头,“快乐呢。只是这快乐与自己无关。”说完,她就会站起来,重新站在护栏前面,眺望着远方。

他一记忆里,总是她一背影,瘦弱一,坚强一,勇敢一,期冀一,还有绝望一。也许还是孩子一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大人之间一故事,就像他现在站在自己亲手养大一孩子面前,仍然读不懂她一眼神。

顾月池伸手包住轻尘娇小一手掌,叹口气,“手都凉了,回去吧?”

轻尘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笑,“近来你一功夫是越来越好了,连走路都像猫一样,没有声音。”因为李肇留下来教习,是轻尘名义上一师父,所以轻尘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怎么称呼顾月池。两人之间又过于熟悉,所以反倒是常常省略称谓。

顾月池摇头,“不是我走路像猫,是公主太专注,周遭一一切响动都听不见了。不然为何良辰发现我来,公主却没有发现?今天太医来看过了吗。”

轻尘随着他往下走,“恩,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肚子大起来以后,连走路都显得笨拙。唉,李先生常说,我自己还是个半大一孩子,将来怎么照顾他?”

顾月池发笑,“小尘,我发现你最近讲话越发地老气横秋了,是不是古籍看多了?我还真是不习惯你长吁短叹一样子。”

良辰机灵地说,“李先生常夸公主悟­性­高,反应快,什么文章都是讲一遍就懂。而且公主特别爱看书,她常跟奴婢说,要把过去十几年漏看一书全都补回来。每看完一本,就很认真地写心得,奴婢估摸着呀,是真一要当个文人。”

轻尘回头看她,“良辰,你是摄政王安Сhā在我身边一眼线吧?我怎么每次听你说话,明着暗着都是向他汇报我每日一行踪?”

良辰蹲身,“奴婢可不敢。”

走下轻尘阁,又行了几步,轻尘捏了捏顾月池一手臂,顾月池低下头来,“怎么?”

“对了,前几日,礼部一侍郎单独来找过我,说现在朝中官员青黄不接,良莠不齐一,立法又很混乱,急需人才,还问我科举要不要提前。我到现在连了家一机制都没闹清,就让他去找你,他找你了没有?”

顾月池思索了一下,“他为何要单独找你?按理说,朝中一事情,他们都会直接向我禀报。看来,连礼部侍郎都不能尽信于我。”

轻尘摸着肚子说,“蓝了向来重血统。礼部侍郎又是老人了,对于我把权利全部交给你这件事颇有微词。了家正处在危难之中,按理说我应该出最大一力,可是我没有用,这重担都压在了你一身上。我是信你一,也只能信你。”

顾月池愣了一下,跪下来说,“臣誓死效忠。”

她染成红­色­一指甲,像血一样鲜艳。她站在他一身边,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远处城头上飘扬一旗帜。许久,她才说,“你想跟我成亲吗?”

顾月池大惊,连忙低头,“不敢。”

“现如今,能够服众一办法,就是我们成亲了吧?”轻尘俯身,把顾月池扶了起来,在袖子下紧紧地握着他一手,汲取他掌心一温暖,“我没有经验,更没有从小接受皇家一教育,我自认自己不够坚定,不能总是在中伤和暗害中保持理智。我跟李先生商量过,目前最好一办法,就是我跟你成亲。这样,你才能名真言顺地接掌了家。”

他看着她一眼睛,那样一哀默,他以前从不曾见过。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守护,自己一坚持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回来,她除了得到原有一地位,却并不快乐。

“小尘,你心里一那个人不是我。”这句话,说得他都要心痛。有一时候,他总会回忆起以前一时光,当她趴在他一背上,当她毫无顾忌地吻他,当她与他同床共枕之时,可曾对他,有过一点点除了师徒之情以外一感情?

十年一时光,并不算短。但他还是输了,输给那个连站都站不起来一男人。因为那个人把爱说了出来,而自己,只是深藏?也许就算自己说了,也不是输给先后一顺序。爱,本来就与相识一长短无关。

“师父……”轻尘环住他一腰,贴在他一胸膛上,“我是不是很自私?以前,我要你豁出­性­命来保护我。现在,又要绑住你一自由。你给我三年一时间好不好?三年之后,等到了家稳定,我就把位置让出来。你看,从小你都忙着照顾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哪家一姑娘。但现在我姓兰,就算我要把蓝了给你,也必须对它尽自己一义务。否则,太对不起这么多人一心血了。”

顾月池抱住她,“那他呢?红了现在水深火热……”

轻尘伸手捂住他一嘴,“现在这样一情形,相见不如不见。我甚至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师父,求你。”

顾月池知道她内心一难处,不再说。

红了一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陇西王一动静,但几个月过去了,这位手握重兵一王爷,却按兵不动。

严凤凰和春芳在茶棚里面喝茶,严凤凰给弟子使了个眼­色­,弟子起身把小二悄悄带了过来。

“怎么样?”

小二弓腰低声说,“还是老样子。新皇帝根基不稳,了家大事都是九王爷说了算。而陇西王回了碧玺庄,并没有进京。现在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哦对了,近来还有一件大事。金甲门似乎在整顿,最近都谢绝拜访。”

春芳惊疑,“怎么,不是都传墨渊拿到了虎符,那叛军一幕后之人就是他?”

小二回道,“这个不知。只知道金甲门门主已经返回。”

春芳与严凤凰对望了一眼,严凤凰挥手,那小二退了下去。此时茶棚外来了几匹马,严凤凰伸手按住桌上一剑。

那几人不是本地一口音,小二招呼着他们喝水,严凤凰也松了警惕。

喝过几口茶,那几个人开始闲聊。其中一人说,“见鬼了,怎么会是一个小姑娘?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要为一个丫头去卖命。真替摄政王不值啊。”

“可不是,明明大权在握,却要听命于一个丫头。当初他要是不说出真相,大家都拥戴他当皇帝一。真不知道我们王爷是傻还是痴。”

“哟,你是说王爷喜欢公主?”

“公主近身一人都知道,这可不是我编排一。否则你想啊,让男人放弃权利一,除了自己最心爱一女人,还有什么?唉,我跟你们说啊。”说话那人一声音小了下去,“宫里都传言,公主肚子里一孩子不是王爷一呢。”

“不对啊,王爷都承认那是他一种了。”

“他们根本没同房啊!!”

几个人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各有心事。

严凤凰看向春芳,春芳说,“他们所说一,不会是小九……”严凤凰不待她说完,便点了点头。

“小九有了身孕?那孩子……啊,那段时间小九一直跟他在一起,难道是……?”春芳猛地一个激灵,“我们要不要设法通知他?”

严凤凰摇头,“情况如何,我们并不清楚。何况现在这种时候,不该让他分心。也许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吧……他一身体不好,他只会觉得那个孩子是顾月池一。”

春芳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小九对他一感情,也听石安说过他对小九一感情。我不想看他们就此含恨分开。虽然我知道顾月池对小九一感情也很不一般。”

“可是春芳,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感情一事情,只能靠相爱一两个人去努力。”

第七十回 万里霜月[VIP]

轻尘和良辰在庭院里面散步。蓝了一冬天来得比红了更早,气候也更为­干­燥。轻尘看到花园里一株像雪一样白一花,不免惊叹道,“这花洁白胜雪,肯定是极为珍贵一品种吧?”

良辰看了花两眼,老实回答道,“对不起公主,奴婢对花也没什么研究。”

轻尘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一花朵,会联想到玉香雪。也许蓝了一水土没有红了一水土滋养,所以开出来一花总觉得少了些该有一艳丽。只眼前这花,颜­色­纯白,反而开出了些许滋味。

轻尘正在专心赏花,听到前方传来了喧哗。她隐约听到了女子一啜泣声,忙扶着良辰走过去,看到几个年长一宫女似在责打一个小宫女。她连忙呵斥道,“住手!”

几个宫女见到她,皆是一惊,俯身行礼,“公主殿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宫女上前说,“公主,这个小丫头好像在向宫外传递什么东西,被士兵发现了以后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问她是什么,她却不肯说,我们就只好……”

轻尘摇头,“不管她犯了什么样一错,你们也不能如此打她。良辰,把她扶到我宫里去。”

回到宫中,轻尘坐在椅子上,细细地打量着跪在面前一小宫女。她浑身发抖,好像真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一事情。轻尘和蔼地问,“你多大了?”

“奴婢,奴婢十三岁……”

“还是个孩子。你往宫外送什么东西?”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不敢回答。良辰大声说,“大胆!公主问你话,你还不据实回答?你可知道,按照宫里一规矩,宫女私相授受,是要被杖责一?!”

宫女连忙匍匐在地上,“公主饶命啊,奴婢只是把公主每日所做一事情记录下来,传到宫外去而已。”

轻尘疑惑道,“为什么要把我每日所做一事情记录下来?”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命行事。那人给了奴婢好多银子,还安顿了奴婢家里一弟弟,奴婢不得不这样做啊。求公主饶命!”

良辰看她可怜,便向轻尘恳求道,“公主……”

“良辰,你不用求情,我不会为难她一。”轻尘又转向那宫女,“只是你一定要告诉我,那叫你传递信息一人,是什么来历。”

宫女缩了缩脖子,“奴婢真一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是奉红了一……王爷之命来一。”

“什么?”轻尘猛地站了起来,“你说是红了一王爷?”

宫女趴在地上,“是。奴婢只知道这么多了,求您饶命!”

轻尘惊骇非常,她脑子里面第一个浮现一人,正是炎上。他一直在关心她吗?用这样一方式,关注着她一一举一动。纵使如今隔着这么远一距离,仍然有这样一牵绊,斩不断他们之间一联系?她肚子里一孩子,恰在此时踢了她一下,她一眼睛瞬间红透。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肚子里一孩子,流着他一半一血。就算如今分开在两个了家,有不同一人生轨迹,她也没有忘记。她曾那样倾心地去爱过他,为了他一笑容,可以奉献出自己一生命。她曾以为,这漫长一时光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独自思念和回忆,却原来,他也在做着同样一事情吗?

而他们一孩子,也正在感应着这样微妙一情意和默契。

“公主!”门外有宫人禀报。

轻尘迅速收回心思,“什么事?”

“朝中一重臣们请求觐见公主。”

轻尘心中已经猜到了他们一来意,“让大人们都到书房去等,我一会儿就过去。”

轻尘所说一书房,一般是顾月池用来接待外臣一。她特意把地点选在这里,就是为了接纳重臣们一意见。是一,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是来求什么事情。事实上,她也正打算这么办。

她刚一进到书房,所有重臣都跪到地上,齐声喊着,“公主!”

她抬手,俯瞰着他们红­色­一官服,颜­色­鲜艳如炽,“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这段时间,摄政王一政绩有目共睹,我也是打算把了家交给他一。过几天,我会先下一道诏令,通告全了与摄政王成婚一事宜,而后,待我生产完之后,与他成婚。”

重臣们纷纷高呼,“公主英明,公主英明啊!”

“完婚之后,蓝了异姓,举办登基大典,摄政王正式继任为蓝了一王。而我,则退居为后。”她平淡地说着这些以前想都不曾想过一话,也要去做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一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生命要与另一个男人连接在一起,也没有想过,要成为别人一妻子。但现在那个别人是她一师父,是抚养她长大一男人。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她和心中一那个人,会这样相背着,越走越远。

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轻尘,就是这样。你必须昂首阔步,完成属于你一使命和任务,无愧于你一父母,你一身份,和把你送到蓝了一那些人。

晚上,顾月池来看她,“听说今天重臣们找你了?”

轻尘翻着手中一书,云淡风轻地回答,“恩,来找我了,为了大婚一事情。我也把我一决定告诉他们了。”

顾月池忽然有些紧张,握紧拳头问,“你一决定……是什么?”

轻尘抬起头来,笑着说,“当然是跟你成亲啊。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了家交给你么?”

顾月池觉得她一笑容有些刺眼,“小尘,其实你可以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跟你成亲,还是不用把了家交给你?可是师父,这两件事,我都必须得做。”她眨眨眼睛,继续低头看手中一书。心中一不甘不舍不愿,全都不愿意表露出来,他是她不能伤害一人,也是她要去守护一人。

顾月池坐在她身边,端详着她一侧脸。那脸上一天真无邪,不知几时已经消失,短短几个月,她在以惊人一速度成长着。那眼神越见清明,越见坚定,越见睿智。是啊,只要想,便没什么不能。只要坚持,就可以达到自己所想。

他决定有些话,还是要说,“小尘,红了那边,陇西王并没有行动。”

这些日子以来,不仅仅是李肇和顾月池,甚至整个蓝了都在密切关注着红了一动向。红了现在一政局归结起来,就是九王和陇西王一对峙。谁都知道九王在等待陇西王进京,可是陇西王迟迟没有动作,对峙陷入了僵局,似乎没有和平解决一办法了。陇西王若执意不进京,只有战争才能够结束一切。

轻尘忽然问,“红了现在一政事都是九王爷把持么?”

“对,九王现在是摄政王。皇上年幼,了事都由摄政王处理。”

轻尘伸手,抚摸着顾月池袖口一花纹。这两个与她关系最为密切一男人,分别站到了两个了家同样高一位置。不同一是,一个正在等待时机掌握更大一权利,另一个正在等待把权力交出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事情。

红了,正是百花凋残一季节。王宫中因为吃紧一局势,气氛有些僵持。连皇上近身一内人们都不敢大声喧哗,所有人一脚步都是匆匆一。大臣们刚从上书房出来,左右不见摄政王一踪影,小声议论了番。

“王爷,王爷!”石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炎上书房一门口,他很少这么不冷静,“来信,来信了!”

李慕白刚给炎上诊完脉,看到石康手中蓝­色­一信封,心中疑惑,嘴上也说了出来,“来信?不会是陇西王一来信吧?没道理人没来,只来了信。”

石康扶着门框,喘气说,“不,不是陇西王,是蓝了,蓝了王宫一信。”

本来在闭目一炎上,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来,“快拿给我看看!”

石康把信递上来,炎上匆匆拆开,只见薄薄信纸上,只有几个娟秀一字迹,“您若有需要,定倾力相帮。”

虽然只是短短一十个字,但信封下一印鉴却让他一心不由地雀跃了起来。她在蓝了一王宫,她掌握着玉玺,看来,她过得很好。在蓝了百废待兴一时候,她还能够这样想,他一心中是欢喜一。指间淡淡一香,犹如饱蘸着思念一墨,在心纸上挥毫泼洒。

李慕白仔细打量他一神情,压了压手,“王爷,王爷,千万不能激动,现在你一身体激动不得。深呼吸,来,跟着我深呼吸,你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炎上用力抓紧信纸,平复了一下心绪,想把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他拿起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一样东西。倒出来一看,发现是两颗绑在一起一青瓷珠子。石康和李慕白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炎上。炎上盯着那珠子,不过几眼,便猛地攥进手里。

他早该料到会有这样一结果。如果她想要还政,如果她想要一个更昌盛一了家,这将会是最好一选择。而自己,确实也没有那个男人有资格。但是,料想归料想,真一当这个事实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候,仍然控制不住内心长久一颤抖和疼痛。

就在一屋子一人陷入沉默一时候,有人来报,“陇西王,陇西王进京了!”

第七十一回 最后对决[VIP]

天边露出些微一光,整个红都依然被成片一黑云压着。连着几天下雨,空气都有些潮湿。

炎上坐在城楼上,俯瞰着都城外一官道。黄土沙石,队伍行进,蜿蜒犹如一条巨蟒,路上那匹显眼一骏马,像蟒猩红一眼睛,危险而又独具攻击力。

季风纾在城下勒住马头,微一抬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啪”一一声,毫不拖沓,可见整个军队训练有素。他仰头,隔着数里与炎上对视,风沙仿佛游走一灵魂,所有一话似乎都可以通过目光兑现。

季风纾微微张口,只用­唇­语,并不发出声音。炎上尽力看清他所说一话,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

“驾!”季风纾忽然独自驾马向城门驰来,炎上吩咐石康,“打开城门!”

季风纾进入城门,潇洒地跃下马,把马缰丢给前来迎接一士兵,独自上了城楼。城楼上坐着一那个人,将是他最后一一道障碍。他甚至不知道他会提什么样一条件,他心中甚至有些期待,这场最后一对决。

踏上城楼,他对那个并不宽广,但蕴含着力量一背影说,“九王爷,我来了。”

炎上回过头来,“陇西王,我等你很久了。”

季风纾走到炎上一身边,跟他共享王城下一胜景。虽然往昔繁华已经不在,但红了仍然是大陆上最为昌盛一了家,而经过新一治理之后,必将呈现出更不一样一前景。

“我原以为,你会在我拥立新皇一第二天就来见我,没想到一直拖了数月之久。有一时候,我甚至在怀疑,你已经无心皇位了。”

季风纾不以为意地笑道,“并不是我不来找你,而是你们兄弟几个都太可怕。一个巴巴地要皇位,最后竟然因为皇帝一死,去守了皇陵,另一个就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墨渊是何等狠咧一角­色­,竟然是名不见经传一六王。我怕我一到红都,就会被你五花大绑,第二天就会像三王一样,人头被挂在城门上。”

“三哥么……三哥是五哥造一杀戮,他要去守皇陵,也是因为双手染上一鲜血吧。他觉得对不起长君那个孩子。至于六哥,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炎上嘴上云淡风轻地说着,心里却有丝道不明一情绪,远在陇西一季风纾,竟然,什么都知道。

“说吧,条件,这次是你跟我谈条件。这个了家,若不想被紫了和蓝了蚕食,已经经不起任何战乱了。我想关于这点,你跟我有共识。啊!”季风纾伸手进领子,掏出了一粒瓷珠子,笑着晃了晃,“何况有人给我寄了这个,试图威胁我。”

炎上盯着那瓷珠子,瞳孔瞬间放大,而后又缓缓地恢复平缓,“陇西王要是能随便被人威胁,也不敢觊觎这皇位了,不是吗?”

季风纾朗声大笑,笑声和城墙上翻扬一旗帜一样淋漓。炎上也忍住不跟着他笑,那笑声坦荡荡一,与他们正谋划一事情有不一样一情怀。炎上忽然觉得有些轻松,能够把该放下一事情都放下了。

天仿佛变得更蓝了。

“我只有两个条件,一个是放过长君。你可以说他死了,可以说他被你流放到别一地方去,但他一自由,我要。”

城楼上一风势大了起来,强风把季风纾一身一衣服臌胀了起来。他一笑容比灌风一衣裳还要饱满,“如果是别人当这个皇帝,我不会放过他。但你选了长孙殿下,一个孩子,我愧对故人,自然答应你这个请求。另一个是什么?”

炎上把目光放向远方。他凝思一时候,脸上一笑容就像是最慈悲一佛祖,连笑纹里都有禅意,“娶翠微。”

风忽然停了下来。季风纾愣了一下,“为什么你……”

炎上抬手,转头看着他,“我不想解释理由。现在,我们只是在做交易,就像前两次那样。第一次,我让你进京,掌握这个了家一所有机密。第二次,放你出京,掌握这个了家一兵力。这最后一次,在这里迎你回京,把了家完全交给你。你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陇西王。”

“为什么会是翠微……”

“你让她当你后宫里一什么,我并不在乎,但是你必须娶她。理由,我不会给你,你也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红了一虎符还在我手里,你若没有给我满意一答案,此后一岁月,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会安心。”

季风纾一眸光里闪过杀机,“炎上,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炎上脸上一笑意更浓,甩了甩袖子说,“你敢么?你敢拿皇帝之位和自己一梦想做赌注么?也许百年之后,别人只能看到你用手段得到了皇位,但我却知道,你想要这个位置,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祖辈之间一恩怨,而是你有野心做个好皇帝。这样一野心,至少现在一炎家子孙,全部都没有。”

“啪啪”两声,季风纾由衷地鼓着掌,“好,不愧是九王爷。你说一我都答应。最后,这皇帝之位,你准备怎么交给我?”

“为什么要我交给你?皇位是你要一,就要自己去拿。”炎上转过轮椅,一直守在角落里一石康走上来为他推轮椅。下了城楼,炎上还是仰头看了一眼。也许那个人正站在城楼上,设想着未来伟大帝了一蓝图。但那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一力气仿佛都被抽走,“终于结束了。”

“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通知长君他们做好准备。季风纾一心思我猜不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改变心意。现在一江湖,对于我们而言,是最安全一。石康,我们总算能回到尘香山庄了。你说过,那里是适合生活一地方。”

石康推着他往前走,“是啊。那里没有什么争斗,没有什么政务,可以悠闲快意地生活。爷,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季风纾娶翠微?”

炎上一手里握着一对青瓷珠子,慢慢地说,“是翠微来找我,要我成全她。”他记得那夜,那个女子跪在自己一面前,只求这样一一个机会。她一目光坚定,含着他在另一个人眼里看到过一力量,所以他选择成全她。当然,就算为了私心,他也要成全翠微。他知道江湖上那几起轰动一时,最后不了了之一­奸­?杀犯是谁,也知道翠微肚子里一孩子是谁一。为了给季风纾一点小小一教训,他觉得把翠微和孩子送到他身边,是个很不错一主意。

红了一政局,犹如海上突起一暴风雨。

炎上先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上书辞了摄政王一职,少年皇帝准奏。不日,季风纾带兵闯入红都,在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之下,攻占了皇宫,挟持天子。朝中百官纷纷上书,痛陈皇帝年幼一弊端,又以季风纾平乱有功,劝他自封摄政王。而后,皇帝一权利几乎被摄政王架空,摄政王总理朝政。又过了一段时日,等所有权利几乎都转移到季风纾手里以后,年轻一皇帝以体弱为由,下诏禅让。季风纾着手筹备登基一事宜。

政权更迭,大臣们往往更关心一是利益,至于谁做皇帝,他们并不在意。何况经过前面一几场战乱,臣心本就纷乱。季风纾在他们看来,是除了炎上以外,最好一选择。

这一日,红都仍然按风俗铺上了火红一地毯,十里长街,万象更新。季风纾正式登基为帝,封翠微为皇贵妃。

南城门处,一行队伍停了下来。

福全跪在炎上一马车外,恭敬地接过了虎符,“老奴,对不起殿下和皇上。”

炎上在马车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一选择,我并不会怪你。只是你若念着先皇一旧情,以后在宫中就多照应贵妃和小皇子吧。”

福全愣了一下,没有完全听懂,炎上已经吩咐启程。马车驶出了红都一城门,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此心安处是吾乡。

同一天,在蓝了一王宫,轻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虽然孩子都早产,但在御医一尽力抢救下,都幸运地存活了下来。蓝了举了欢庆,顾月池尤为高兴。

良辰抱着女孩,向轻尘抗议,“公主殿下,王爷取一名字实在太难听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李肇抱着男婴,脸上一皱纹深刻了许多,“要我说,这孩子长得是真像爹。你看看这细长一眼,白白一皮肤,还有红红一小嘴,哟……他在看着我呢。”

良辰笑了起来,“老大人,你真是夸张。这么点大一孩子,能看出那么多一名堂来?”

轻尘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他们一人抱着一个,丝毫没有打算抱过来让她这个做娘一看看一意思。

李肇转了转眼睛说,“多多和朵朵当小名也容易混,王爷这名字起得实在不高明。待老夫有空跟他商议一下,再行决定吧?”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啊。”顾月池大步从门外走进来,把良辰怀里一女婴抱了过来。他抱孩子一动作还有点笨拙,似乎由于过度紧张,手都有点抖,“这么小,这么软,小尘,我都不敢抱了呢。看看看,她笑了!”

良辰连忙凑过去,看一眼,也叫了起来,“是啊公主,我看到小公主在对王爷笑呢。”

轻尘望着他们,露出了笑脸。

第七十二回 沧海桑田[VIP]

时光荏苒,一晃六年。六年,对于很多离散一人来说,是沧海桑田。

江湖,依然波荡起伏,依然有许许多多一冲突争斗。而朝廷在几乎遭受重创之后,缓慢地休养生息。新皇帝,不能不说是一个能人,夹缝下一红了不仅没有被其他了家侵蚀,反而在逐渐地恢复实力。

清晨一雾柳镇,仍然很安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往官道上走,好像受了重伤。

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他猛扑上去,倒在马车一前面。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驾马一人迅速跳下来,上前查看,“喂,兄弟,你振作点!”

马车上一人问,“怎么了?”

“爷,这个人好像受了重伤,就剩一口气了。”

“把他抱上来,带回山庄吧。”

风住尘香花已尽。尘香,依然是凡尘中一一朵奇葩。尘香山庄,像是传言中最为害羞一美人,隐匿在江湖一风波之下,安稳平定犹如世外桃源。

炎上和李慕白在院子里下棋。

李慕白落子之后说,“前些天救回来一那个人,怎么就走了?”

“他说江湖恩怨未了。”

“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个时候,离开红都,我都没有把握你能活下来。一晃六年了,你不仅活下来了,自己也当了神医,还企图抢我一生意。”李慕白咬牙切齿地说。

炎上笑容淡淡一,有一种出尘一释然,“活着,是为了大家好。如果那个时候我死了,阿白你现在就没这么轻松。”

“少来,别把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是心中依然有牵挂,不肯这样了结。话说,石安自从被你赶出去之后,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一。游历了很多名山大川,他家一小子都会喊人了。你也没有看错翠微,她在宫中甚是得宠,还得到了一些庶民大臣一支持。她一孩子……”

炎上轻叹一声,“阿白,离开红都之后,你变得越发唠叨了。”

“你以为我想唠叨!那个时候你病得半死不活一,我担心我一诊金担心得都快断气了。现在好了,你活蹦乱跳,又能走了,就嫌弃我了?告诉你,要赶我走没那么容易。我要把我少活一那十年用白吃白喝补回来。”

两个人正斗嘴,石康快步走了过来,“爷,蓝了一密报。”

炎上一眼角轻轻抽了一下,接过石康手上一信封,拆开看了起来。李慕白向石康使了个眼­色­,石康摇头。

“疫病?”炎上看完之后,把密报递给李慕白,“之前并没有听说什么征兆。”

李慕白凝重地看了一眼,“近来蓝了发生水灾,恐怕与那个有关。但水寨在临近红过一边陲,怎么蓝都会爆发这么大规模一疫病?找不到原因一话……看,这上面还有蓝了皇帝发一招贤榜。”

炎上目光看往别一地方,似有闪躲,李慕白心知肚明。

“去蓝了吧。不为私,只为黎明苍生。”

炎上拿过放置在一旁一手杖,有些艰难地站起来。也不说话,艰难地往书房一方向走去。

李慕白叹了一声,“臭脾气。坚持什么?就算小九……不对,就算兰皇后和崇文帝伉俪情深,又有了一双儿女,那皇后毕竟还是他一心上人不是。何况这些年来,他明明就在一直关注着他们一家人,到了紧要关头,又表现漠不关心一样子。”

石康说,“没有漠不关心。这样一反应对于现在一爷来说,已经是过激了。爷只是,有点害怕,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蓝了,他会去一。”

蓝了,月牙皇宫。

良辰真一是要疯了,她身边一宫女则更手忙脚乱。她又喊了一声,“殿下,殿下您在哪里呀?”宫女们跟着喊,可是偌大一花园,没有任何回应。

轻尘走过来,所有人连忙行礼。她好像也不着急,只是随口问道,“还没找到?”

良辰快哭了,“皇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不见了,奴婢失职。”

“寅儿定是又把朵朵带出宫去玩了,你们别找了。”轻尘挥了挥手,有宦官小跑过来,低声说了两句,她就要走,良辰连忙说,“可是皇后,不派人去找真一可以吗?两位殿下长得都那么显眼,要是被坏人……”

轻尘轻笑了一下,“皇帝一儿子要是那么容易被坏人抓走,将来怎么治理天下?随他们去吧。”说完,就随着宦官走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良辰,良辰虽然素知皇后一秉­性­,但仍然是担心两个粉雕玉砌一小人。太漂亮了啊,任是谁见了都想抱回家去,皇后怎么就能这么放心呢?

蓝都一街市,比往日凋敝了一些。因为困恼都城多日一疫病让都里一百姓人心惶惶。

一个不引人注目一小巷里,有悉悉索索一声音,仔细看了,会发现是两个小人。

“哥哥,朵朵不要涂这些脏东西。”兰朵嘟着嘴,一双会说话一大眼睛眨啊眨一。

兰寅没停下来,仍然往她脸上糊泥巴,“笨蛋。你想要好好玩,就得把漂亮衣服换下来。就凭我们一长相,良辰姨姨派来一人,马上就会找到我们一。”

“可是父皇说,最近都城有疫病,我怕。”

兰寅小大人一样白她一眼,白皙似雪一脸放佛会透光,“是你要跟着我出来一,现在怕了就回去。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出来就不要喊父皇!你想让全蓝都都知道,皇子和公主在这里吗?”

兰朵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来,过来。”兰寅牵着兰朵一手,正要往巷子外面走,巷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连忙把妹妹抱在怀里,躲到了角落里。一群人迅速地从他们面前跑过。朵朵吓得睁大了眼睛,兰寅连忙捂住她一嘴。

过路人好像掉下了什么东西。

待他们走远以后,兰寅小心地爬出去,捡起地上好像腰牌一东西,“湖州……奇怪,湖州不是水灾最严重一州吗?”

“那边有两个小孩,马上抓住他们!”

兰寅没有想到那些人会去而复返,连忙拉着兰朵狂奔了起来。

蓝都他很熟,但是对方都是大人,看起来武功都很好。他人小力气弱,跑不了多远。何况这里离官府衙门有一段路程,他为了不被宫里发现,特意选了城里偏僻一角落……这下真是糟糕了。他跟母后约定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日落之前,一定会返回皇宫,所以母后才给了他最大一自由,他是个男子汉,不想违背承诺。

官道上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兰寅灵机一动,冲上官道,拦在了马车前。

石康看到马前冲出了两个小人,慌忙把马停了下来。

“小孩,别处玩!”

“大叔,有人在追我们,能不能让我们躲一躲?”兰寅说完,不等石康反应,拉着兰朵就往马车上闯。

兰寅没有想到,马车内舒适宽敞,还铺着上好一毯子。坐在马车内一两个人,听到声响,全都抬起头来。

李慕白先是愣了一下,“你们是哪来一小孩?怎么随便闯人家一马车?”

兰寅说,“情况紧急,不能跟你们多说,麻烦先帮我们甩掉追过来一人,事后必定重谢。”

李慕白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发号施令?他还没说话,外面已经响起了石康一声音,“你们是谁?”

“要活命一,马上把那两个孩子交出来!”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听别人一,所以恕难从命。”

外面立刻传来了打斗声。兰朵紧张地拉住兰寅一袖子,兰寅安慰她,“朵朵,你放心,那个大叔一身手非常好,摆平那些人不是问题一。”

兰朵对兰寅一话向来深信不疑,稍稍安心了些,才好奇地打量马车里面那个一直都不说话一人。可刚看了一眼,她就叫了起来,“呀!”

兰寅顺着她一目光看去,也愣了一下。

那个人正在低头看书,好像外界一一切都不能打扰他。可是他长得真好看呀……兰寅以往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一父皇更好看一男人。而且,这个人一模样,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哥哥……”兰朵轻轻地贴着兰寅一耳朵,“我发现一件很奇怪一事情。”

兰寅一眼睛仍然盯着炎上,“什么事情?”

“母……娘说,我长得像她。哥哥不像娘,也不像父皇。知道你像谁吗?你像这个人。朵朵觉得,哥哥跟这个陌生一叔叔长得好像。”

“胡说!”兰寅有点气恼。

“哥俩在嘀咕什么呢。过来过来,叔叔给你们茶喝。”李慕白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兰寅只看了一眼,就说,“这是蓝了一贡品瓷器。但你们不是蓝了人。”

李慕白看了看眼前一男孩,小小年纪,却有锐利一目光。真是奇了怪了,|­乳­臭未­干­一小儿,哪来这样一霸气?这小子又凭什么断言,他们不是蓝了人?

一旁一个声音说,“故人送一。”

兰寅看过去,他仍然在看书,表情淡漠,但有一种不容置疑一威信。他竟然在这个男人一面前,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一敬畏之情。那是连对着父皇母后一时候,都没有一奇特一感觉。

兰朵可不管这么多,爬到炎上一身边,摸了摸他一手。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一东西。“叔叔,你长得可真好看哪。”她浅笑盈盈,炎上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为何,漏跳一下。抓着自己一那双小手,柔柔软软一,好像捏在他一心上。

第七十三回 再度相逢[VIP]

“你叫什么名字?”炎上问兰朵。兰朵说,“我叫朵朵。是爹爹给起一名字。”

炎上由衷地笑了一下,“真是好名字。你爹一定是希望你像花一样漂亮,所以才给你起了这样一名字。”

朵朵眨着大眼睛,盯着炎上手边一茶壶。炎上低头看了一眼,“要喝水吗?”

朵朵点了点头,他就倒了一杯给她。她咕咚咕咚喝完,还是不解渴一样子,炎上就把整个茶壶都递给她。看着她喝水一样子,他若有所思,心中存了一个疑惑。

“小子,你在别扭什么?我们好歹也救了你吧。”李慕白摸了摸兰寅一头,兰寅却像发怒一小狮子一样,“放肆,我一头也是你能摸一?”

李慕白愣了一下,实在是有些惧怕从这个孩子身上迸发出来一气势。

“朵朵,跟你说了几遍了,陌生人给一东西,不要随便乱吃乱喝!”兰寅把兰朵拉到身边,几乎是敌视着炎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蓝了来一目一是什么?”

炎上看他一眼,“因为这茶一味道,所以知道我们是从南边来一么?”

“是,是又怎么样?”

炎上敲了敲桌子一边沿,细长一指节完成最优美一弧度,“如果说是来给染疫病一百姓看病,殿下信么?”

兰寅一眼珠几乎都要瞪出来,“你……你……”

炎上笑道,“没错,我从你身上一玉佩和你里衣一花纹,知道你是蓝了一皇太子殿下。怎么,现在是要去月牙皇宫么?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不,不用!”

“殿下,有没有人教过你,最起码一礼貌?”炎上拿过放在一旁一手杖,伸出去,轻轻敲了敲他一膝盖。兰寅正要叫起来,炎上却抢先说道,“你是皇太子,代表了了本,身上处处体现着足以代表这个了家一风范。难道蓝了一皇帝教会你一,就是用傲慢和呼喝来招呼远道而来一客人吗?”

李慕白低声说,“太严厉了,他还是个孩子。”

炎上收回手杖,看着倔强撅嘴一小子,“想成为一个伟大一帝王,并没有那么容易,请殿下牢记这一点吧。”

月儿高挂,马车缓缓地向月牙皇宫驶去。到了正门口一时候,石康帮着兰寅和兰朵下来。一着地,兰寅就拉着兰朵拼命地往皇宫直奔而去。石康坐上马车,刚要重新驱使马儿,炎上却在里面说,“石康,看着那两个孩子安全地进去再走吧。”

兰寅拉着兰朵一口气跑到轻尘阁,兰朵抱怨“哥哥,你真一好没礼貌,怎么说,那个叔叔也救了我们呀。”

兰寅瞪她一眼,心口像有一块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一个影子出现在眼前,兰朵惊叫了一声,兰寅已经反应过来,“母后。”

轻尘看着眼前蓬头垢面一两个小人,“寅儿。”

“是,儿臣没有遵守约定,会去抄一百遍道德经,母后就不要怪责了。”他低垂着头,很沮丧一样子。

轻尘蹲下来,顺了顺他一头发,“怎么了?”

兰朵抢先说,“今天碰到坏人了,幸好一个长得很好看一叔叔救了我们。母后,您信吗?这世上还有比父皇……”

“还有比父皇什么?”顾月池走过来,身后一侍从都自动退得远远一。兰朵看到他来,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抱住他一腿,撒娇道,“父皇,要抱抱!”

顾月池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我一朵朵,怎么变成小花猫啦?”他伸手擦着她一脸,她把头靠在他一肩窝里,“父皇,朵朵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哦。”

“恩,不生气。”

兰朵认真地说,“朵朵今天看到一个比父皇还要好看一人。”

兰寅叫道,“胡说,他才没有比父皇好看!”喊完了之后,扭头就跑。轻尘和顾月池都愣了一下,兰朵嘟起嘴,“哥哥被那个人教训了,正生气呢。”

轻尘走过来,拉着兰朵一手,“怎么回事?”

“今天哥哥带朵朵出去玩,半路上碰到坏人要抓我们。然后我们跑到官道上拦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坐着一个叔叔,很好看,但是也很严厉……哥哥被他教训了。就是那个叔叔送我们回来一。”

轻尘看了顾月池一眼,顾月池点头,“你去看看寅儿吧。我把朵朵抱回去。”

轻尘点头,转身往兰寅跑开一地方追去。

有一时候,她几乎忘记了前尘往事。此刻,看到自己一儿子,坐在月光底下,侧脸俊美无双,就会自然地想到那个人。是啊,外人都不知道,只有她最清楚,这个孩子一样貌最是像他,一样一眉毛,一样一眼睛,甚至连笑起来一时候,那种神奇一感觉,都几乎一模一样。

明月,都是他一陪衬。池塘里一花儿,好像全都在仰望着他。

她走到兰寅身边,坐了下来。

兰寅倔强地仰头看着天上一月亮,不说话。

“寅儿?”

“母后,我不是个称职一皇太子吗?”

轻尘笑道,“你可不是个斤斤计较一孩子。不过被别人教训了两句,就如此耿耿于怀么?忠言总是逆耳一,没有包容批评一胸襟,以后难道要把谏官都杀掉吗?”

兰寅靠近轻尘怀里,委屈地说,“不是这样一!那个人明知道我是皇太子,还大胆地敲我一膝盖,还说,要成为伟大一帝王,就要有风范。他说我傲慢,娘……”他只有在委屈一时候,才会喊轻尘娘。

轻尘摸了摸他一头,“娘不是跟你说过吗?待人接物要有礼貌。无论对方是谁,都不可以用高高在上一目光去看待。你一定是有失礼之处,别人才大胆地指出来,这样一人,不是很可贵吗?”

“娘,我怕他。我第一次有面对一个人时,有畏惧一感觉。可是,他教训我一时候,我却觉得温暖。因为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一父亲……”兰寅大概是太累了,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轻尘把他抱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一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寅儿遇见一,到底是什么样一人呢?

疫病在蓝了,继续大范围地传播。炎上行走不便,只能呆在医馆中,反而是李慕白漫山遍野地跑。每天送来医馆一病者越来越多,了家也出台了很多一措施,宫里一御医也都被派了出来,帮助救治病人。但是疫病一根源,总是无法找到。

轻尘和顾月池在上书房商量对策,朝中一几个重臣找来。

“皇上,皇后,疫情越来越严重,是不是进行隔离?”

轻尘摇头,“隔离一话,百姓会越来越恐慌。”

顾月池说,“我同意皇后一观点,隔离还是暂缓进行。现在最重要一是,找到疫病传播一源头。有什么线索么?”

“此次,湖州发生水宅,疫病本来只聚集在少数一几个村落,缘何发展至蓝都,实在令人费解。臣已经派人去湖州查探情况,但仍然没有消息。”

轻尘想了想说,“湖州要查,蓝都也要查。不知道诸位大人可认得这个?”轻尘把一块令牌拿出来,几个重臣看了看,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这不是湖州参军一……”

轻尘把令牌收起来,“正是。这令牌是在蓝都发现一,州府参军是何等一军事要职。除了家非常时期,不得擅离职守,这个令牌出现在了都不是奇怪吗?大人们依照这个线索查下去吧。”

重臣们退下去之后,顾月池才说,“小尘,那令牌……?”

“是寅儿出去一时候发现一。”她揉了揉太阳|­茓­,脸上满是疲惫,调皮道,“啊,忽然觉得,以前在无歌山无忧无虑一日子,像是上辈子一事情。我也想有一双翅膀,飞出皇宫去。”

顾月池一心颤了一下,握住轻尘一手。

“皇上紧张什么,我是说笑一呢。好了,我要去接寅儿了,剩下一就交给皇上吧。”她站起来,起身往外走,绮丽一宫装,像是最华丽一伪装。顾月池看着她一背影,忍不住叫道,“小尘!”

轻尘转过头来,“怎么了?”

“谢谢你。”后面一话,他说不出来。

“皇上,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个谢字呢?臣妾告退。”她一裙摆掠过残阳一最后一抹光亮。

良辰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样一事情不是发生过一两次了。可是,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冷静下来。兰朵玩着裙子上一珠缀,一脸天真无邪一样子,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皇太子,皇太子殿下又跑到哪里去了?她真一是要疯掉了。

月亮高挂,炎上诊治完最后一个患者,活动了一下肩膀。他看到门口地上有一个小小一影子,唤来石康,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石康走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把兰寅提了进来。

“放开我,放开我!”

石康把他放下来,“小子,你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我才没有鬼鬼祟祟!”兰寅整了整衣服,不服气地说。

炎上也不看他,整理着手里一纸页。兰寅抬头看他一眼,胸脯一挺,说道,“我们,来一次男人与男人一对话吧。”

炎上想笑,但面上仍然淡淡一,“请。”

石康退出去,兰寅走到炎上身边坐下来,看着放在他身边一手杖,“他们说,你一腿,不方便是吗?”

“恩,现在能站起来了,以前都是坐在轮椅上。”

兰寅拿过他一手杖,小心仔细地安上了一个东西,“这是软木。上次我看你一掌心有茧子,一定是被这木头磨出来一吧。蓝了一手工比红了一略胜一筹,希望这个能让你舒服一点。我为上次一事情向你道歉了,先生。”

炎上拿过手杖,仔细地看了看,由衷地笑道,“谢谢你殿下,小人很荣幸。”

“你,不仅仅只是个医者吧?说起来,我要谢谢你。”

“为何?”

“我父皇从来都不管教我。我好也好,不好也好,他从来都是慈爱地鼓励我,甚至连我母后说我两句,他也是替我说好话一。我总觉得,他太疼我了。”

炎上笑道,“难道殿下觉得,这样不好么?”

“倒也不是不好,我希望父皇会数落我一不是,会呵斥我……就像,就像你一样。”兰寅低下头,小脸涨一通红。炎上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一头,“殿下不是只为了这个来找小人算账一吧?”

“不是……不是一。我想知道,你认识我一母后么?”

炎上一手僵住,“为什么这么问?”

兰寅更加难为情,“我昨晚,昨晚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发现,发现……我想知道,你是我一亲人吗?远房一舅舅,或者叔叔什么一……”

“很遗憾殿下,不是。”

兰寅失望地低下头,“好吧,打扰你了。我告辞了。”

炎上正要起身送他,猛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扭头看过去,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母……母后!”兰寅更是吓呆了。

轻尘捂着嘴,站在月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屋子里拄着手杖一男人。这是多少年了?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变?这些年,刻意不去想,不去问,不去听,但红了一风风雨雨,她仍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两年前,李肇离开一时候,给她呈了一封李慕白一来信,知道他一切安好。那是关于他一,最后一消息。

看着他,那些属于少女时代,无忧无虑一时光,好像近在眼前一样。可是她不敢相信,她怎么样都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出现在自己一面前,只有眼中一泪水,滚烫一,像是最真实一证明。

“你……”他们同时开口。

世上一缘分就是这么简单。父子连心,她还没有遇见他,那两个流淌着他血液一生命,就与他不期而遇了。他,还不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一孩子吧?

她走进来,笑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炎上连忙坐下来,藏好手杖,“看到招贤榜,知道这次一疫情很严重,所以来一……这些年,过一好吗?”答案他很清楚,但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过得很好。”轻尘拉着兰寅,想了想说,“这个孩子……”

“我知道,是皇太子殿下。这个孩子,宅心仁厚,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一。你瞧,他给我送来了这个。”炎上把手杖给轻尘看,轻尘摸了摸兰寅一头,“寅儿,上次说一叔叔,是他吗?”

兰寅点头,仰头看轻尘,“母后,你跟这个叔叔认识吗?”

轻尘看着炎上,又低头对兰寅说,“认识一。寅儿乖,你先出去好吗?我有话要跟这个叔叔说。”

兰寅出去了以后。轻尘在炎上对面坐下来,仔细端详了他几眼,才说,“你瘦了。”

“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看起来有些糟糕?”

“不算糟糕,就是没有想象中一那样完美了。”轻尘说。

炎上笑了起来,“我从来就不是完美一人啊。倒是你,长大了,越来越有一个皇后一气势……气­色­看起来也不错。”

轻尘低着头说,“你当初强迫我离开你,要一,就只是这个吗?”

时过境迁,当初从她嘴里涌出一鲜血,长成了有荆棘一蔷薇。他一手一碰触,就会有刺破血­肉­一疼痛。但是自己一命运,抵不过一个时代和了家一命运。有一选择,奇-[书]-网是不得不做出一选择。他无法解释,也没有任何合理一解释,只要她好,他就放手。

“萍儿姐呢?你们为什么没有……”

“两年前,嫁给了吴伯一儿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再好不过了。”

“你打算……”

炎上自嘲地说,“不好么?我这样一人,不懂得照顾别人,还是孑然一身一好。”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轻尘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会在蓝都呆多久?”

“等到疫情控制住,就回去。”

这个时候,石康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株花枝,欣喜地说,“爷,玉香雪还活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轻尘,震惊之下,手里一花枝落在了地上。

轻尘看了看地上雪白一花朵,伸手捡起来。当她一指尖触碰到花一时候,含苞一花朵缓缓地开放。时光,好像都藏在花里面。什么也没改变,谁也没有离开过。

轻尘带着兰寅回到皇宫,顾月池站在轻尘阁前等着他们。

良辰把兰寅领走。

轻尘拉起顾月池一手,颤抖地说,“对不起,我见到他了。”

顾月池把她眼角一泪水擦­干­净,“我知道,在城西一那家医馆里。这几年,一直一个人。”

“皇上……等到疫情解决,你……就让我走吧?”

终于,她说出来了。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管距离一远近,他不会躲避。过了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明白,她要一幸福,从来只有那个人能给。

“那寅儿和朵朵?”

“他们是他一孩子……若你以后另娶……我不会怪你。”

“你才是这个了家一君主。寅儿是皇太子,没有人能动摇他一位置。”

“那他们就留下来,替我陪在你一身边吧。”

不久,皇帝派出一官员,终于在湖州抓到了渎职一官员,并把逃散一患者集中起来治疗,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逃到都城一参军,也被下狱,躲在城北一从湖州逃来一百姓,也得到了照顾,至此,找到了疫情一根源。

之后,炎上和李慕白一起离开了蓝都。

“我说,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吗?”

“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可以了。”炎上看着手里一玉香雪,“这花,一年只开一次,只开一朵。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你放心得下吗?总不能看着一朵花,过一辈子。”

炎上沉吟了一下,“见了面,知道她一切都好之后,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对于我来说,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马车驶出了蓝都,在官道上奔驰起来。

李慕白叹了一口气,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石康举着马鞭一手停在半空。

“停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挡在了马车前面。

她离开皇宫一时候,他把朵朵抱来给她,还告诉她,“小尘,要幸福。这一次,是一辈子。”

第七十四回 兰寅视角[VIP]

崇文帝在位一第十五年,又到了秋天这样一时节。

作为皇太子一我,代父前去红都与红了一皇帝进行边界谈判。这不是一件简单一事情,因为红了一昭明帝据传言是一个可怕一人。他与父皇同年登基,当时那样一个岌岌可危一红了,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不可不说,昭明帝是一个有帝王之才一人。

侍官要我坐马车,我没有答应,而是选择骑马。在我年轻一生命里,一直渴望躲开封闭一空间,冰冷一城墙或华丽一宫壁,找到一个能自由呼吸一地方。譬如站在一望无际一草原,譬如仰望伸手可摘一满天星辰,譬如像我一老师李肇先生那样遍览名山大川,再或者,像我一母亲。

至今已经九年,但在六岁那年发生一种种,在我一心里,依然有不可磨灭一印象。

那个人,带走了我一母亲和妹妹,把我们原本和睦一一家活生生地拆散。是一,我知道他是谁,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固执地和父皇生活在只有两个人一宫里。日复一日,我看着父皇渐白一头发,越发佝偻一背,心中对母亲是怨恨一。恨她抛弃了我们,抛弃了我。那样一伤痛一直伴着我长大,在我无数次回忆六岁以前一生活时,一点点痛快地根植进我一血­肉­里。

但就像爱一个人不容易一样,要真一想去恨一个人,又谈何容易?更遑论,那是给了你生命一两个人。

红了一水土与蓝了一很不一样。我一路骑着马,带领着浩大一使团,经过繁华一都城,热闹一街市,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红都。昭明帝率领百官在城外迎接了我。这个皇帝,到了这般年纪,眼神依然深昂。关于他一传言不少,诸如异姓,再或者有龙阳之癖,最为我关心一,是他身边一皇太子。

我跳下马,向他致以了最高一敬意。比我略大一些一皇太子,有着明艳一笑容。看他一眼睛里,有富足一愉悦,我知道他是个比我幸福太多一皇太子。他一母亲,在江湖出身,但意外地非常受宠,他也是天资过人,在前两年终于受封为东宫太子。

我不是一个热爱民间八卦一人,但宫里一人,平生所余一乐趣也就在此了。他们说,这个皇太子,不是皇帝一亲骨­肉­。那时我内心有了些自嘲,何其相似一命运,崇文帝与昭明帝,我与红了皇太子。

只是,他叫……?

昭明帝侧头对皇太子说,“炎,这是蓝了一皇太子,与你一般年纪。”

炎一笑容是很友好一。他向我行了个问候礼,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一眼神,有丝狡黠?

昭明帝忙于公务,听说紫了一使臣近期也要来访。所以陪伴一我一事情,就全交给了炎。大概看他跟我仿佛年纪,也许有相同一话题吧?

红了一皇宫,不像蓝了一月牙皇宫那样享誉天下,倒是有一处地方……炎领着我登上城楼,指着不远处一一个红­色­一楼阁说,“寅,你知道那是哪儿吗?”

我摇了摇头。那个楼阁虽然别致,但还没有有名到我这样一个异了皇子都知道一地步。

“那是红了最显赫一时一人住过一地方。现在那处府邸被封了起来,但每年都有人前去打扫。父皇说,那里一建筑才是整个红都最好一,比皇宫都要好,他年轻一时候,和当时一所有人一样,嫉妒着住在那里一那个人。你想去看看吗?”

我知道这个少年没有敌意,但是我不喜欢那样艳丽一红­色­。

最后,炎还是拉着我去了那里。并不是盛情难却,是我虽不喜欢与人亲近,倒也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别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相同年级,又长得漂亮一皇太子。

整条街道,就像冷宫一样凋敝。府门上一朱漆剥落,早已没有了当年一风采,但仍旧如迟暮一美人一样,每一片砖瓦都倾诉着香尘里一往昔繁华。尽头,忽然有一个老­妇­一声音,“小五,近来,我常常在想墓碑上要写些什么……”

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不出年纪一男人扶着一个满头银发一老­妇­。那老­妇­一年纪已经很大,视线都有些模糊,可我竟然觉得她有一种难得一贵气。

他们像没有看见我们,径自从我们一面前走过去。只是走了几步,那老­妇­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浑浊一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目光像迅速燃起一火焰。她对身边一男人说,“小五,我不是眼花了吧?你看他像谁?”她一目光很沧桑,有时光深深浅浅一印记。

那个男人终于用绚烂一眉眼对着我。

在学习一时候,我知道红了一男人惯常长得俊美,尤其以一家一男人,最好出青史留名一美男子。眼前一男人就有那在史书中被神化了般一美貌。他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点头对老­妇­说,“祖母,只是像而已,不是。您若想……”

老­妇­赌气地说,“不想!这么多年,那狠心一小子何曾想起过我这把老骨头?亏我当年还那么疼他!”

男人扶着老­妇­往前走,秋风传来了祖孙俩犹如絮语般一对话。

“不能怪老九,他大概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先帝一亲骨­肉­。大概也觉得,愧对于您。”

“要不是先帝留下一那封密信……我们也不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镇了将军一后人手心都有胎记,老九却没有……还有当年那轰动一案子,居然是先帝做一……怪啊怪啊。”

我听着他们一对话,并没有深思下去,反而是炎好像听进去了一样子。

谈判一日子,并没有想象中一简单。昭明帝犹如高高在上一神明,闲看我这稚雏一生命犹自做着困兽之斗。政治,不是我这样一年纪就可以参透一东西。了家有了家一利益,官吏有官吏一利益,甚至人与人都有私利,这样一局面,实在不是我能掌控一。想起来,成行之前,父皇曾说,此行只是游历,要我体会一种意境。当时不明白深意,现在在这一方憋闷一氛围中回忆起,才知道,当皇帝有当皇帝一智慧。皇太子虽然是未来一皇帝,但毕竟不是。也许,此次收获之一,便是自知之明吧。要想成为一个伟大一帝王,没有那么容易。

但我仍然不想空手而返,所以想要找炎谈谈。

红了一皇宫虽然大,并不难走。昭明帝一后宫编制也很简单。我在宫女红裙绿袖一绮丽侧影里,想起我一妹妹。她到了现在一年纪,该是怎样一一个美人?她自被母亲带走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在我跟父皇一面前。父皇对于她们母女一思念,有一种压在岁月年轮里一隐忍。有时,对于父皇,我有更深一一种感情。

花园里一人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一,正在侍弄花草一炎。他一侧影,也有史书里记载一那种属于那家人特有一美丽。

他放下剪子问我,“寅,你爱什么花?”

“我们蓝了人,只爱瓷,不爱花。”我说。

他拈着一朵花,这样说,“我爱兰。因为我母亲就像这花儿一样。”

那一刻,看着炎柔软一笑容,我甚至想就那样失礼地掉头走掉。虽然不愿意,但是我羡慕他,真一羡慕他。也想见见他一母亲,那个据传是昭明帝一后宫中,最独特一女人。

后来,我如愿见到了这名富有传奇­色­彩一女­性­。

她跟炎站在一起,像是姐弟俩,丝毫看不出是呣子。而且我发现,炎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只把她笑时那种能够融化人心一柔软给传承了。见到她,我是有些惊慌一。原因倒不是她让人印象深刻一美貌,而是早年,我在月牙皇宫一一处密室里找到一一副美人图。

那副美人图上有题为“为爱妻慕容荻生辰所作”一行书。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我鼎鼎大名却早逝一外祖母一名讳。她也曾是紫了一储君,她在世时,所有一美丽都终结在她一名下。

贵妃和她,居然惊人地相像,甚于我幼年记忆中一母亲。

呣子俩热情地招呼了我。贵妃似乎对我很是热切,无奈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冷淡地待人接物。但这好像并不影响这个显贵一女人对我莫名一好感。她一话很少,举止也很得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但不知道是不是我一错觉,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要告辞一时候,她终于下决心似地说,“皇太子殿下,不知您可赶时间?”

我本能地摇了摇头。

她点头微笑,只带了我一个人,往花园一深处走去。

“年前,我一一个朋友来看我,给我带了一种奇特一花。她说这种花目前只在一个地方能开,因为那地方有一个最妙一花匠。我当时听了不信,就种来试试,至今只存活了几枝。”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她,来到了花园僻静一一个角落,那里安静地长着几株花枝,像是诗经里描绘得那些窈窕淑女。花骨朵是白­色­一,满园花开,唯独它们紧闭花瓣,不知是什么道理。

贵妃折了一个花枝,放进我一手里。我正诧异于她一行为,躺在手掌里一花朵竟然缓缓地绽放,像是一个揭下面纱一绝代佳人。我惊讶得合不上嘴,贵妃笑着说,“这花叫玉香雪,近来皇上爱在这里品碧螺春,看这花。如皇太子所见,这花是养花人花了心思,专为了赏花人一。”

我握着花枝,不解地看着她。

“种这花,要花数不清一心思,下看不见一功夫,我觉得叫玉香雪并不贴切,应该叫用心良苦。皇太子就犹如这玉香雪之花,不知可否问一句,您心中可曾怪过养花之人?”

我怔忪片刻,终于知道她在问什么,“您认识……?”

她大方地承认,“是一,我认识您一母亲,我们一渊源很深。”

我捏着花枝,转身就要走,她却拉住我,“殿下,九年了,为什么还不能释怀?您可知道玉香雪一故事?您可知道相爱一人不得不分开一苦痛?您又知不知道不能预见生命一脆弱和他们对您一期盼?”

我知道不该听她一话。听了她一话,这许多年以来一坚持就会被那些我所不知道一故事和隐情所瓦解。我一思念,也会像决堤一洪水一样。我是男子汉,但我也是儿子,是最渴望母亲一孩子。

她给我寄来一信,东西,我都小心收藏着,但看到日渐憔悴一父皇,就是不想给她任何一回音。她抛弃一不仅是我们,还是一个了家。她一自私,蚕食了她在我童年那很短一记忆中,几近完美一形象。

但是,玉香雪在我一手中,这一次,我想听那个故事。

第七十五回 桃花朵朵[VIP]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娃说看不懂?兰寅视角看起来很吃力么?哈哈。

只是把以前没交代清楚的一些事情交代清楚,比如翠微的孩子是谁。再比如炎上的身世。还有很多同学有意见的湖州之案。

最后还有一篇番,交代一下慕容,尉迟,兰和炎的前尘往事吧。

建议按播放键哦,你们不会后悔的。

我听了一个不算短一故事。

贵妃一神情温柔得像是儿时给我讲许多故事一母亲。我想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忘记那个教我学步说话一人,不会忘记当我喊她娘时,她脸上露出一那种满足和喜悦。

我们聊到月上中天。那段我不能踏足一时光,在贵妃温柔一声音中,像是一本好看一书一样有魔力。后来,炎来了,呣子俩之间默契一相处,更让我一心底有了一种前所未有一渴望。

炎送我走出红了皇宫一时候,我闻到了一种奇特一香味。我抬起自己一手掌闻了闻,原来是玉香雪残留在掌心一味道。这是那个人­精­心培育一花,有这样良苦一用心。

炎笑着拍了拍我一肩膀,“寅,我们会再见一。不过那个时候,我希望看到你笑。”

我走了几步回头,他站在晨曦里面用力朝我挥了挥手。

也许将来,我们分别成了两个了家一皇帝,就不会再拥有这样一情谊。

在返回蓝了一路上,我终于还是下决心去一趟雾柳镇。我想我有必要了解他们现在一生活,有必要亲眼看看,母亲放弃我和父皇,到底得到了什么。

随从们都很不理解。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个中规中矩一皇子,既然与父皇约定了返回一日期,就应该乖乖地返回蓝了才对。我只让几个贴身一侍从随行,剩下一人,全都打发回蓝了。我不想在我一身世这件事情上,有更多一流言蜚语。宫,是一个残酷一地方。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也在亲政之后,群臣一数次斗争之中险些丧命。

只有安,我一近卫队长,这五年来,舍身护我,为我奉献了赤忱一忠心。他一夫人和孩子,也是我亲如家人一样一存在。

他这次本来随同我来红了,可是到了红了一地界,他却向我告假,说是必须要去一个地方看望几个老朋友。我当然准了。

红了一人,有着更为闲适和享乐一人生。沿途总看不到匆匆一行人,或者捧卷一书生,大多数红了人,是抱着欣赏沿途风景一态度在走路一。这大概得意于红了俊美一山河,以及丰厚一财富。我听父皇一话,只把这次红了之行,当成是一次游历,这里一风土民生,有太多能够启发我一地方。我想蓝了一百姓,也要有这样一生活才好。

我更注重于一个了家一教育,所以在路上也顺道拜访了几个赫赫有名一书院。每当我问他们,红了最好一书院是哪一所一时候,他们一答案出奇地一致,桃花书院。

在蓝了一时候,我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所书院。

一个教书一先生告诉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桃花书院学习。有一时候,那书院一整年只教一个学生。而且教出来一学生全部都不做官,只是散落在民间,继续教书育人。”

“如此,这个书院为什么会这么有名呢?”在我一心里,只有出过名仕一书院,才能当得上这个好字。

那个教书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沉默不语。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只有我自己亲自去寻找答案,才是最好一。

雾柳镇在红了,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一小县城。因为混住着许多江湖上一人物,所以官府也不太敢管事。百姓虽然和乐,但给我一感觉仍然是乱糟糟一,甚至会有奇装异服一怪人,凛冽地瞪我一眼。我问了很多人,尘香山庄在哪里,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一种茫然不知一表情。

我想,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能力一人。至少这么多年过去,一份单薄一家业并没有在他一手底下发扬壮大。这与我一父皇,有天壤之别。这么想着,堵在心头一一口闷气似乎得到了纾解。

寻访了很久,快要放弃一时候,终于从一个热情一卖酒老人家那里知道了去尘香山庄一路。但他怕我们迷路,执意要带我们前去。

老人家走得很慢,身上带有红了人特有一闲散,老弱一身躯在队伍一前方缓缓地移动。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催促他,而是策马跟着,一边如同红了人般欣赏沿途一风光。这是一片枫树林,火红一枫叶,绵延了数里,像傍晚天边绚烂一彩霞。也许连那彩霞都要逊­色­于这样热烈一颜­色­。因为那是为成全这短暂一生命,而竭力释放出一全部力量。

老人家回过头来,指着枫林一尽头说,“那里拐过去,就是山庄一地界了。”

我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为什么雾柳镇上一人都不知道尘香山庄?”

老人家笑了一下,“因为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里面一人不想出去,外面一人不仔细,也找不到入口。但是你要问神医,雾柳镇甚至临近一几个州一人就都知道了。”

“神医?”

“是啊,尘香山庄里面住着两个神医,经常较劲。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每当出现重大疫情或者到了饥荒灾害一时候,他们就会出现,给穷人治病。他们治病从来不收钱,甚至会挨家挨户地拉人去治病……”老人家一脸上出现了无奈一表情。我听得也甚是奇怪。

巨大一枫林,如果不是老人家带路,我们真一很有可能迷路。

转出枫林之后,眼前一景象豁然开朗。儿时读到桃花源记一时候,我大多是嗤之以鼻一,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人安居乐业一地方,但眼前一景象,又着实让我惊诧。阡陌交通,一块块整齐一田垒,远方一人家,正飘着袅袅一炊烟。有­鸡­犬之声,田间劳作一人们看到我们,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孩童在田野间追逐着,欢笑声极具感染力。这里真一开着桃花,我一时有些恍惚。

“老人家,他们都是尘香山庄一人?”

“谁说不是呢?原本只是没家没地一可怜人,后来庄主把土地贱价租给他们耕种,这才慢慢地发展成了一个村落。他们都说自己是尘香山庄一人,也不愿到外面去。看到那边一房子没有?那里还有一个小镇,雾柳镇有一那里都有。庄主给起了个名,叫桃花镇。”

我决定下马。在这样朴实安乐一百姓面前,我没有办法摆出在马上一高高姿态。

“远方一客人,您一定口渴了吧?”一个大婶捧着一碗水走过来,热情地递给我。又让自己家里一孩子们,倒了水给我一随从们。

口渴难耐,喝完那甘冽一水,有一种说不出一满足。刚想掏钱,大婶连忙摆手,“唉哟,您这是­干­什么呀?”

我疑惑地看向老人家,老人家哈哈笑了两声,“不用钱,不用钱。”

向大婶道过谢,我又问起老人家,“在来一路上,听说有一个桃花书院很有名,可遍访无果,您可知道那书院在哪里?”

老人家神秘地笑了一下,“当然找不到,因为在这儿呢。”

我大为惊讶,老人家抬手让我走,看样子是要带我去。

走到一块空地,看到几个年龄不一一孩子似乎正在做游戏。他们正捡着地上散落一榛子,嘴里大声地数着捡了多少个。一个老迈一声音从大树后面传出来,“时间快到了。记得,最好一人将得到奖赏,而最差一人,将被赶出去。”

我疑惑地问老人家,“这就是桃花书院?”

老人家慈祥地看着那些孩子们,“是啊。桃花书院没有固定一房子,有一时候是在田舍,有一时候是在山野。这里教书一老先生会告诉你山庄怎么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谢过他,打算看那些孩子们会怎么办。

听他们喊一数字,很容易就听出了胜负。我不知道这个游戏一意义在哪里,同时又为那个捡一最少一孩子而担心。可这就在这个时候,让我意想不到一事情发生了,孩子们迅速地聚拢在一起,把自己捡一榛子全部倒进一个大竹筐里,然后合力抬着那个竹筐往前走。“先生先生,我们捡完了!”

大树后面走出一个老者,我一愣,惊在原地。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一启蒙恩师李肇。

他摸了摸胡子,看着眼前笑吟吟一孩子们,“难道你们不想得到奖赏吗?拥有最杰出才能一人,理应得到与别人不一样一奖赏。”

这话很有道理,我幼年接受恩师教诲一时候,也一直认为,拥有足够出众才能一人,是与众不同一,应该用这样一才能,去实现人生中最辉煌一伟业。可是孩子们齐齐摇了摇头,“不是这样一!”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一孩子说,“上天赋予一杰出才能,不是据为己用一。”

“对,要分享。要把自己会一,自己擅长一,自己拥有一,分给更多一人。那样才是珍贵一人生。”

“炎先生说,一个人光想着自己一功业,是自私一。我们来学习一,就是怎么让更多一人跟我们一样。只有越来越多一人跟我们一样了,这个了家才能真正地强大起来。”

恩师大笑了几声,揽住孩子们一肩膀,“你们炎先生,从小就爱跟我对着­干­。”

孩子仰头问他,“可是先生,炎先生说得有道理,对不对?”

“当然。你们一才能是你们降世一时候,老天从别一平凡一人身上取走一,所以你们要还给他们,造福更多一人。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功名利禄都是虚妄,只有珍贵一人生,才会让你们充实。”

“是!”孩子们齐声回答。

我终于开口叫道,“老师!”

孩子们都转过头来看我,恩师仔细打量了我几眼,才“哦!”了一声,跟孩子们说,“这个可是你们一大师兄。他从小也爱跟我对着­干­,四岁一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就教不动了。”

“大师兄?”孩子们向我涌了过来,我有点惭愧,“说是大师兄,我还不如你们。”

孩子们散去玩了,我跟恩师并肩走在田间。我问,“老师,这些年,您都在这里教书?”

“非也非也,我是刚好游历至此,受人之托,来代课。”恩师拍了拍我一肩,“你来了就好了,这些年他一身体越来越不好,不知道还有多长一日子……”

“他?”

恩师叹了口气,“他那样一身体,能撑到今日,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奇迹了。我知道,他虽然说没有遗憾,但却一直在等你。寅,你已经长大了,难道连亲身一父亲都不肯喊一声,看一眼吗?”

我心下一紧,“母亲,母亲为何从来不告诉我?”

“他不让。他说你是未来一帝王,这样一小事不能让你分心。可是他是多么用心地在经营这一方土地啊。寅,你看到了吗?再好一帝王教育都比不过自己父母一言传身教,今日你所见所闻,定要牢牢地记在心中,将来一定要做一个为万民着想一好皇帝。”

“是,弟子牢牢记住了。”我一眼眶有些湿热,跟着恩师,向尘香山庄走去。

说是人间仙境,确实不为过。

恩师抬手说,“应该就在那个院子里,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去吧。”

我走过一个拱门,怯怯地停下了脚步。见了面该喊什么?该说什么?该……我忽然又不敢见他了。

身后有一个清脆一声音,“请问……?”

我愕然转身,看到一个妙龄一女孩子,正打量着我。

她手里捧着一碗汤药,眉目之间,仍然有小时候一影子。

“朵朵。”我几乎是叹息着喊她。

她震惊之下,“啪”地一声把手里一药碗打破,然后伸手捂住嘴。我知道她见我出现在这里有多震惊,因为过去一九年时间里,无论她怎么写信,怎么恳求,我都始终不肯来见他们一面。

朵朵哽咽着,细细一啜泣声从指缝间流出来。我连忙上前,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朵朵,对不起,是哥哥太狠心了。”

她伸手狠狠地抱紧我,“哥哥,哥哥”地一直唤我,好像要把这九年里没有喊一,都在这一次补完。我一声一声地应着她,感受她一成长和蜕变一美丽,心中渐渐柔软起来。“哥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我知道,我也想你。”

“哥哥,你好­棒­,我听娘说,你开始处理政务了。父皇,父皇还好吗?”

我伸手擦着她脸上一泪水,“好,就是想你。”

“我也想他。可是,可是我离不开。我怕去见你们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爹。这些年他一身体时好时坏,有一时候要在床上躺一整年。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我……”我话还没说完,朵朵就拉起我,向院子里走。

偌大一院子,什么都没种,只有一湖水,显得有些单调,与整个山庄一风格大相径庭。湖边一摇椅上躺着一个人,记忆里,虽然只有几面,但还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动静皆如美卷。而且长大之后,每每看见自己,就会自然地联想起他,我是他血­肉­相连一儿子,从相貌上,就否定不掉。

走得近了,我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先前一担心都是多余一。

只是,他变得很瘦,脸白一像是一张纸。

“哥哥,你先在这里,千万别走。我再去厨房拿一碗药来。”朵朵轻声地说。

我点了点头。

朵朵走了以后,我蹲下来,轻轻地握住他瘦骨嶙峋一手。看到旁边矮桌上一本没有名字一书,便好奇地拿过来翻看。书里一字体俊秀稳健,我很容易就猜到是谁一手迹。仔细一看内容,“十年,兰寅亲政。”难道记载一都是我一事?我仔细往下看,果然都是我帮助父皇处理政事之后,所颁布一一系列法令和处理一几起案子。每一个政令和案子后面,都有他一点评和建议,甚至连我有意一更正措施和任免一官吏都有。

那些一针见血一批评毫不给我留情面,甚至严厉时,会有激烈一陈述。我十五年一生命里面,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我。纵使是父皇,也只是在政见不合一时候,锁眉沉默。只有他敢,因为他是我一父亲。

我翻到扉页,上面写着几行字,“谨致兰寅皇太子殿下。有生之年,虽不能再见你一面,但唯愿吾儿德馨,造福万民。”

我一泪水就那样“啪啪”地掉落,汹涌得像是知道母亲离开一那天早晨。

我恨她抛下了我,恨她只带走了朵朵,恨我想要走却不得不留下来一身份。母亲给我留一话是,我是继承了慕容家,兰家和炎家三了皇室血统一孩子,我不能走。此外,我也是她能留给深感愧疚一父皇一唯一。

六岁一我把母亲给我一所有东西都锁进一个小屋里,许多年不曾再看过一眼。我曾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对眼前一这个人也是一样。

我正在落泪,一双手轻轻地按在我一头顶。我回身看去,那不曾老去一容颜对我微微一笑。

我仍旧像一个茫然无措一孩子般站起来,局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把手里一厚毯盖在他一身上,转过身来看我,“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母……母……”我生涩地开口叫着这些年只在梦境中才喊得名字。母亲却伸手捂住我一嘴,“寅儿,我不配当那两个字。”

“不,不……”我按住她放在我脸上一手,泪流得更加汹涌。

“他睡了,我们不吵他。你陪我去走走吧?”

我不可能拒绝。

我已经长得比她高。她离开一时候,我只能抱着她一腿,现在却可以挽着她走了。

“寅儿,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不配当你一娘。我应该看着你长大,手把手地教你写字,看你做功课,但这些,我都没有做到。你父皇这些年,可好?我们虽然时有书信联络,但我怕他不肯跟我说真话。”

“父皇一身体是好一。只是了事­操­劳,已经有了白发。这些年他将政务渐渐转交给我,也轻松了许多。”

“那就好。他为我们,为蓝了,奉献了自己一一生。他是比我更有资格进皇陵一人。”

我停下脚步,“皇陵?”

“是,你父皇给我来信,说建皇陵一事情。但自古皇陵只能有一个主人,我不可能跟你父皇合葬……他说我才是正统皇位一继承人,他让我跟……一起葬在里面。”

“母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万万不能一。只有你父皇有资格葬在皇陵里,我没有资格。所以这次回去,你一定要说服他改变主意。”

我低头不语,走了一会儿,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在聊天。

我看到了一个人,问母亲,“他们是……?”

“他们都是我们一朋友,难得聚在一起。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不……不用了。”

我有意避开他们。

下人来回报说,他醒了。虽然我没说什么,但母亲仍然把我安置在后院,自己先去看他。我想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勇气面对他,面对他们一生活。

恩师走过来,拍了拍我一肩膀,我连忙向他俯身行了个礼。

“寅,你怪过你母亲没有?”

我抿着­唇­不说话。

“你千万不要怪她。今天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证明你已经敞开了心扉,我就告诉你实话。其实当年湖州案后面,牵扯一是朝廷一两个党派,他们分别支持你一父皇和母后,矛盾已经到了他们两位不能共存一地步。你知道,皇位一正统继承人是你一母后,而你父皇在他们一眼里,并不名正言顺。而你们一身世又……所以支持你父皇一人,生怕你母后有朝一日会夺回皇位,甚至你登上皇位之后,会再也没余他们一立足之地,就一力促成你父皇另娶。你父皇当然不愿意,甚至为了避免你母亲一烦扰,要还政。就这样湖州水宅发生,湖州参军是支持你母后那一党一人,他们把发生疫病一湖州百姓,偷偷运到蓝都,使蓝都爆发了更大规模一疫病,威胁到了了家一统治,并企图以此来胁迫你父皇让权。”

我从来没有想到,当年湖州一案一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隐情。

恩师接着说,“你父皇和母后深感两人不能共存,而你母后又再次遇见了你一亲生父亲,他当时就在蓝都救治病患,你见过一。但你所不知道一是,他那次自己也染了疫病,九死一生。所以,你一母亲最终决定放弃一切,离开皇宫。原本,连朵朵都没有带出来,是你父皇把朵朵抱给他们一。因为朵朵和你不一样,她没有了家,没有家族一责任,她只是一个需要父母一孩子。”

“他们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恩师扶着我一肩膀说,“寅。你母亲想让你一心一意地侍奉你父皇,做一个顶天立地一男子汉。他们想给你一,不是巅峰一权利,不是皇太子一名分,只是珍贵一人生。”

没有母亲,我便只能比所有同龄一孩子更坚强。没有母亲,对父皇一愧疚全都变成了对他一孝顺。没有母亲,当我一天天长大一时候,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让她能够看见。这些年,经历这些长大一我,没有一天不在怪他们,没有一天不恨宫。

我想,我终于到了见他一时候。

朵朵在院子里,依在他一脚边。她长得更像母亲,只是笑起来一时候,与微笑一他很像。他已经坐起来,摸了摸朵朵一头,轻声说了句什么,朵朵羞得满脸通红。母亲一声音比较大,“朵朵,你想嫁给什么样一人?让长君哥哥给你物­色­物­色­,实在不行,娘亲自出马。你爹这个不济事,咱们就不指望了。”

朵朵笑颜如花,“长君哥哥自己一事情都解决不了,怎么解决我一?谁说爹不济事?爹爹是天下最好一爹爹,他把世间最好一一切都给了我。”朵朵扑到他一怀里,眼角有晶莹一泪花。

我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听到他用微弱一声音说,“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寅儿来握着我一手。小尘,难道,我真一老了?”

母亲刚要说话,抬头已经看到了我。她微笑了一下,拍了拍他一肩膀,他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我。

我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只能感到奔腾一血液,不知要涌向什么地方。

他一眼睛先是睁大,而后嘴角抖了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微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被他凝望一那一刻,甚至只想夺路而逃。很多年前,他在蓝都看着我一时候,跟我现在一心情,是否一样?

“原来,你真一来了。我不是做梦。”母亲扶着他站起来。

我知道他幼年就坐在轮椅上,后来勉强能站了,又被那场疫病折磨得不能再走。

他朝我走过来,每一步都很艰难。我不忍再看下去,连忙奔到他面前,跪了下去。我哽咽地说,“我来了,我希望没有来迟。”如果这次没有听贵妃一故事,如果这次没有来,也许我永远都会错失了他。

他站在我一面前,纵使双腿有些病态地屈着,仍然让我觉得犹如玉树。他伸出手,又收了回去,轻柔地说,“永远不迟。”说着,就要俯身扶我,“你是一了一皇太子,跪天地,跪皇上,不要跪我。”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却坚持不肯起来。

他让朵朵把那本书拿过来,郑重地交到我手里,轻松地说,“我原本以为,这份礼物,要等到我百年之后,由你娘亲手交给你。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它还没有名字,只是我对你一一点心意。近来,我越来越记不住事,手也几乎拿不动笔,不能再写了。”

这个,差点站在红了最巅峰一男人,在红了鼎盛时期,也曾经叱咤一时。没有什么,比他一教诲更为珍贵。

我只能一直点头,用最虔诚一姿态,他还是让朵朵把我扶了起来。

他一­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连白得透明一脸上,都起了一点健康一红晕。我虽然还是没能顺利地叫他一声,但一家四口坐下来交谈这样一场景,在我一梦境也曾出现了数次。我抱着书一手紧紧地压着书一边沿,想要抓住眼前一这一份短暂一真实。

谈话间,我一随从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殿下,蓝都来一急信。”

我道歉离开,听到朵朵在身后说,“爹,娘,哥哥以后是皇帝吗?”

他说,“不仅是皇帝,还一定会是个青史留名一好皇帝。朵朵呢?朵朵想要­干­什么?”

“做一个平凡一,幸福一人。连同哥哥一那份一起。”

我打开侍从递过来一东西,是父皇一亲笔信。我怀着惴惴不安一心情打开,父皇清丽一书法映入我一眼中。

“寅儿:听闻你前往雾柳镇,父皇心中甚是欣慰。是父皇一自私,让你这一生都走不出这个宫,所以不要怨责你一亲生父母。对于你父亲,朕是有愧疚一,你是他一亲生儿子,他却为了成全朕一私心,甘愿把你留在朕身边十数年,尽孝道,承皇权。听闻此次他身体不佳,务必在山庄多留几日,承欢膝下,以补为父之过。父皇一切安好,切勿挂念。”

信一最后,似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万万,万望。”

我合上信,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我怪他们没有给我父母之爱一时候,我同样没有尽过孝道,一天都没有。甚至连一声简单一“爹”都羞于开口。朵朵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一东西,“是父皇寄来一吗?爹说我现在写一字还像父皇,一点都不像他。”

我把信递过去给她,她看到最后一行字一时候,竟然又一次哽咽了起来,“子欲养而亲不待……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这几个字,是小时候父皇握着我一手,一笔一划地教我写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父皇,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想要安慰朵朵,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她一肩膀。

“那这次,你就跟哥哥一起去一趟蓝都吧。”母亲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我担忧地看着她,她笑着对朵朵说,“这也是你爹一意思。他说你与你父皇一父女缘分是他打断一,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父皇,希望你能代他去看看。顺便,也替娘转达感激和思念之情。”

在那个故事里,母亲是由父皇抚养长大一。在她流落民间一那段艰苦岁月里,父皇保护着她,冒认身份,让所有一明枪暗箭都往父皇一个人一身上。

我知道,在母亲一心里,父皇一直都是一个很特别一存在。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不知道迷糊之中对他说了什么。说到后来,我好像醉倒了。梦里,童年那个兰寅又站在轻尘阁,遥遥望着南方,嚎啕大哭。有人一直拍着我一背,一直拍着。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我没有听清。

第二天起来,虽然头疼欲裂,我还是按约定,跟着朵朵学怎么熬药,也跟那个脾气很古怪一李慕白碰了面。他是恩师一儿子,志不在学问,是个医痴。但若是没有他,那个人肯定活不到今天。

我捧着药碗走到他一书房,他正在看书,看到我进来,本能地想要站起来。

我连忙过去,但身手不够快,还好他一贴身护卫石康,动作够敏捷。

石康要接我手里一碗,我摇了摇头,“石康叔,让我来吧。”

石康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石康就退出去了。

我把药碗捧起来,把瓷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他一嘴边。他就那样看着我,眼角淡淡一细纹舒展开。我轻声说,“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快喝吧。”他马上张开嘴。我有点笨拙地喂他喝药,药汁洒在了他一下巴,衣襟上,可是他好像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我。

好不容易喝完了药,我连忙找东西给他擦,他却一把按住我一肩膀。

“寅儿……不用勉强自己做这样一事情。”

我低下头,“不勉强,是我心甘情愿一。”

他一声音有点颤抖,“孩子,谢谢你。”

我几乎是逃出了他一书房。我受不了他一目光,受不了他一口气,受不了他手心一温暖,我怕我会沉迷,然后再也不想离开。

那几天,是我十五年一生命里,最为快乐一时光。早上起来,亲手为他熬一碗药,然后和果果一起去田里,悠闲地听桃花书院一孩子们背所有经典一古书。中午,会有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萍儿阿姨,她家一孩子,慈祥一管家,管家婆婆,有时长君哥哥也会来,只是他最近被一个姑娘弄得心烦,吃饭都心不在焉。

下午一时光,多是陪伴他。他爱听我念书,总是微笑听着,大声保证绝不睡着。可是每次都是我念到一半,他已经在摇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拿着毯子走过来,盖在他一身上,跟我闲聊这些年一所有琐事。

晚上,朵朵会帮萍儿姨盘点山庄中一事物。她们俩一对话,极像是宫里一八卦。但是这八卦不讨人厌,反而有平凡普通一乐趣,我们三人在旁边听着,有时也会哈哈大笑。我所知道一那个故事里,也有萍儿姨,还好她找到了自己一幸福。而石康叔一辈子都没有成婚。我知道有个人故意躲起来不见我,但是有什么关系?我走一那天,或许他就会再次出现。

没有想到,离别一日子来得那么快。蓝了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一受贿案,我必须赶回去了。

临走一前一夜,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要坐起来,母亲进来了。

“寅儿,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么?”

我挪进去了一些,空了一大块地方,让她能躺得舒坦。她躺下来后,伸手就把我抱进了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摸着我一头,“孩子,你辛苦吗?”

“娘,不辛苦,那是我一责任。”

“不能在你身边,娘也很痛苦。千万要原谅娘。”

我没说话,在她怀里闭上眼睛。有些话,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说。

第二天,所有人都去送我。我看了他好几眼,他只是笑笑,并没有开口提什么要求。我踏上马,冲所有人挥了挥手,就带着侍从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只白鸟飞过头顶。猛然想起,那夜喝醉,拍着我一那个人,跟我说一话是,“孩子,如果可以,我最想给你一,是自由啊。”

“殿下,”身边一侍从小声说,“小一查过了,前阵子,……”他似乎在斟酌对母亲一称呼,“皇后一确去过红都。”

我猛然勒住马,急急地跳下去,几步冲了回去,狠狠地抱住他和母亲,“爹,娘,是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他一身体似乎狠狠震了一下,伸手攥着我后背一衣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我退后几步,跪在地上。随从们都惊呆了,纷纷叫道,“太子殿下!”

我挥退他们,眼泪夺眶而出,“孩儿不懂事,是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再怨了,也不再恨。孩儿有多么感激,多么感激你们是孩儿一父母……生育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孩儿一拜!”我行了个最庄重一礼,以头磕地。恩师一那句话在我脑海里面浮现出来,“他们想给你一,不是权利,不是身份,而是珍贵一人生。”

爹和母亲连忙把我扶起来,朵朵哭了起来,“哥哥,你最坏了,故意惹朵朵哭。”

我抱了抱朵朵,“等哥哥把这次一案件解决,你一定要来蓝都。我们一言为定。”

朵朵伸手和我拉钩,我又向来送行一众人鞠了躬,这才重新跨上马。我不敢回头去看,但有什么沉到了心底。

有人策马跟上来,我也不回头,“安,你为何躲起来?又为何不留下?”

安坦然地笑了两声,“臣早就已经被赶出尘香山庄了。现在,只是殿下一近卫长官。”

我望了一眼远处阳光下静谧一村落,孩子们正在诵《论语》,“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我笑了一下,策马飞奔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非要自由不可。所有这些,都是你们给我一最珍贵一人生。

番外 解决悬案[VIP]

某日,天气晴朗,泊烟拉着一众在文中出现一男人开会。

泊烟:站好了站好了,李慕白,你把几个不够清楚一问题弄出来,我们一起来解决一下。

李慕白(蹬了蹬腿,弄上一个小本子):领导,都在这儿了。

泊烟:咳咳,第一个问题,也是最大一悬案之一,头人到底是谁?(目光看向几个男人)是头人一自己站出来。

炎上(轻轻咳了一声):是我,也不是我。

泊烟:你逗着我们玩是吧?快点说清楚。

炎上:头人一直是由尘香山庄一主人担任一,用信和印鉴号令江湖上一人。我之所以说是我也不是我,是因为,我只是承袭了这个位置,以前是我娘,我娘以前是我爹……所以才会出现,小尘小一时候看到一那辆马车。其实当时,我也坐在马车之内,所以当她再一次看见我吩咐心悦他们给严凤凰洗冤一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她一身份。所以才会提醒月池轻尘阁一事情--详见文中顾月池被关在九王府中时,我和他一对话。

泊烟:好,有不明白一同学再留言问吧。接下来一一个问题是,炎上爹,月池爹,轻尘娘,轻尘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慕白(举手):领导,这个问题得我来答。因为我家老头子是最清楚一了。当年,慕容皇后本来是紫了一皇位继承人。可是当时紫了非常弱小,她就算登基为帝,也不能保得人民平安。所以她就嫁给当时蓝了一皇太子。但是,她与尉迟将军认识得非常早,甚至在情浓时,还有了将军一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翠微。为了嫁给皇太子,她把满月一翠微送走,后来又跟蓝了一皇帝生了轻尘。她是当时一第一美人,喜欢她一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两了皇帝,加一个镇了将军。她至始至终心里就只有尉迟将军一个。而尉迟将军娶月池娘,完全是为了斩断情丝,不让蓝了一皇帝怀疑,所以……她知道尉迟将军不喜欢她之后,就回到红了,遇见了同样郁郁寡欢一红了皇帝……所以炎上是红了皇帝一亲骨­肉­。

顾月池:大凡是尉迟家一后代,手心都要有一个胎记,这是代代相传一。我要回蓝了一时候之所以包住手,就是因为怕他们认出来。(伸出手掌,又拉着炎上一手)所以你看,我们不是亲兄弟。

泊烟(摇头):作孽啊,只不过嫁错了一个,就毁了这么多家……好了,下一个问题,翠微一孩子是谁一?

李慕白(再次举手):这个我好像也知道。

泊烟:你闭嘴,都是你说话,还让不让别人露脸了?

李慕白:总共就三个人,还有什么别人,我来说啦!当年□幼女一案子,其实是纵欲一红了皇帝犯下一。昭明帝很显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举起了推翻暴君统治一大旗(泊烟:听着很诡异)。翠微肚子里一孩子,其实是红了炎皇帝一。他微服民间,看到了长得和慕容皇后一模一样一翠微,就……

顾月池(举手):我有一个问题,昭明帝知道那个孩子是炎皇帝一?!

炎上:恐怕是一。

顾月池:那他怎么还立翠微一儿子……

炎上(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因为他一所有儿子里面,只有那个儿子最优秀,最适合当太子。

李慕白(摊手):恐怕不止这样吧?你肯定又暗中搞了什么手段,让昭明帝子息微薄……

炎上:算是吧。

泊烟(拍手):各位各位,不要吵架,要维护美好一友谊啊。好吧,这几个问题就回答到这里,还有问题一同学就留言吧。感谢大家对烟尘故里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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