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方小白一个人悄悄离开竹隐小院，顺着山路向长明殿走去。

昨晚接风宴上，大家正喝得酒酣耳热之际，异变突生，先是敌人装神弄鬼，接着发现两名青城弟子被害，最后听陆羽讲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事发后，青城弟子被警钟唤起封锁上下山通道，长明殿的当事人则去搜索山道，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发现半个人影，不得不偃旗息鼓，各回住处。回来后，方小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终于决定再去长明殿跑一趟，看个究竟。

方小白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途中经过两条岔路，一条通向峨嵋派和武当派等人的住处，另一条通向飞云瀑，两条小路分居山道两侧，被茂密的树林遮掩，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头。这会儿已近辰时，但昨晚闹了一整夜，大多数人刚歇下不久，山道寂寞空荡，了无人迹。

听着鸟雀婉转的啼鸣，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方小白脚步轻快，不多时就到了长明殿前。远远望去，大殿殿门紧闭，似乎空无一人。方小白没有急着靠近大殿，先走进演武场周围的树林，细细搜索。

山路是从东侧通往长明殿的，周围的树林被小路一分为二，东侧单独成林，正面和西侧的树木连成一片。方小白从东侧查起，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接着来到正面。进入正面树林没多久，就发现林中有一小块空地，地面倒伏着几棵树，往上看去，上方露出一片天空。这里应该是昨晚敌人放孔明灯的所在了。

方小白继续前行，很快在西边的树林找到了事发之地。林中有一处，地上凝结着好大一滩血迹，四周的树­干­被溅得斑斑点点。方小白蹲下细瞧，才看出端倪，原来那血迹不是一滩，而是两滩流在了一处，再看树身喷溅的血斑，高低和方向相差甚大。看来，清源和清泉都是在这里遇害的。凶手杀死两人后，一人带着清泉的尸体离开，从天照顶攀下，等到了长明殿上方不远处，再以某种方式通知林中人。另一人则守候于此，一接到同伴信号，立即发出怪声，引众人出殿，然后放飞孔明灯，掷出清源的尸体。当时众人被眼前的异事吸引，自不会注意到身后有人从屋顶潜入殿中。

有一件事颇为奇怪，凶杀现场至林边的一行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枝叶尽被折断。方小白起初以为是树林茂密，凶手怕掷出的尸体被挡，故砍出一条通路，后来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这片树林里没有灌木，枝叶虽茂密，但位置都很高，凶手可以从树­干­间掷出尸体，根本就碰不到树冠。

方小白又搜寻片刻，见再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离开树林，走至大殿。大殿旁有四五间偏房，看里面的物事应是厨房和杂物间，没什么出奇之处。大殿的殿门挂着一把大铜锁，方小白透过门缝向里面观望。

殿中筵席早已撤去，恢复了大殿的本来模样。最深处墙壁上挂着一幅五尺长的中堂，大写意山水，画的是青城主峰老霄顶，气势雄浑，笔力遒劲，两侧对联写道：溪壑奔腾，百川东去通千派；云霞缥缈，万里西来第一山。中堂下摆着一个香案，供奉着凌空祖师的牌位，香案前数尺是一把太师椅，稍稍下手的地方，左右各放两把椅子。除此之外，殿内再无余物，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道阳光斜斜­射­下，细细的灰尘在其中飞舞，整个大殿显得分外安详。

不知为什么，这一切映在方小白眼中，却有些­阴­森森的意味。他有心撬开窗子，入内查探一番，又深知不可，只得怏怏离去。

一路上，方小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等过了演武场，走上小路，忽然眼前一暗。方小白抬头，原来是两侧茂密的树木遮住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