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的中文名字是张诚,但我极少称他张大人,一般都这样打招呼“Hi,Jean”。后来混熟了之后又改成“Dear Jean”。他的府邸在我这个现代人看来是很大的:二进的四合院,粗粗有十五六间房,后院中有个小假山,院里栽了些小花小草,还有郁金香的影子。没有高大的植物,府里的摆设中西合璧,仆役丫头厨子加起来不过三四人。转了一圈,有一个重大的发现——没有夫人!看来是个简朴的外国独身主义者。
我住在后院的西厢房,他的卧室在我的对面,向南的那几间是会客厅和书房。
给自己编了个美籍华人的身世,对外发布公众版:父母十多年前带着幼子——我,漂洋过海经商,接受的是双语种民间教育。二年前父母客死他乡,留给我的遗言是:一定要回故里。于是我千辛万苦的躲在货船的底舱跋山涉水、漂洋过海地回来了。由于走时才四五岁(把雨薇的年龄往大了编),十多年未归,亲戚都已搬迁,投亲无望,便四处游荡。又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楚兰,洋名Xiao Chulan~lan~(音调起伏变化的小长音),“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姿势优美的拂了拂束发的丝带,挑眉曰:可称我兰公子。
Jean听完,点了点头,在以后的日子里,从未再提起我的身世,仿佛我俩是一早就认识了的。
他是基督教者,官居二品,每天早晨起床做完祷告,然后穿戴整齐上朝。退了朝后有时候去八贝勒胤禩那(就是那天在京都第一制衣坊见到的那个美人);有时会和八贝勒及一群大臣们同回,在书屋里关着门孜孜不倦地研讨时政,黄昏时,基本就散了。
因为白天没我什么事,我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绕着假山跑几圈,或者跳上会操。上午一般在书房看会书,或者弹弹书房里的古琴。
第一次看到这个古琴时,上面蒙着一层灰,可见这个琴只是个摆设而已。我学过钢琴,但是没有弹过古琴。好奇的拨弄了几下,没想竟能叮叮咚咚的弹了一小段曲,看了看对琴弦保有一定记忆的手指,想来手指的主人以前一定经过常年累月的刻苦练习并且弹的甚好。(我们的机体、肌肉本身都是有记忆的,练琴打球还有一些其他运动都是如此。)练了几回后,从头到位弹顺了一个曲子。午饭后,有时会睡上一个午觉,然后出府逛荡加考察一下,由于兜兜里没有银子,所以各个方面的考察基本都停留在表面和门外。
晚餐是和Jean一起用的。每次用餐前,Jean都要虔诚的祷告一番,在胸前画个十字。
记得第一天的晚餐,见他如此,我连忙也跟着比划了一番,然后朝他眨了眨眼睛真诚地说:“Jean,我们是弟兄姐妹。”我不是基督教徒,但略闻教徒间以弟兄姐妹相称,我很尊重对方的信仰,最大的尊重莫过于与他有相同的信仰了。我也没有欺骗他,基督信奉的圣洁、公义、爱和真理,也是我内心深处崇尚的。自此之后,Jean待我甚为亲切,丝毫不记当日我出三题考他之旧账。
晚餐后,他会听我讲半个时辰的课。我设计的课是从24个韵母和23个生母开始教,实在咬不准的音,我再辅以国际音标。Jean这么大年龄,已经过了学语言发音的最佳年龄了,我也不着急,慢慢教,慢慢纠正,反正这里没有教育局来考核我的教学质量。Jean这个慢性子比我更不急,因为没有抽查也没有考试。感叹在这个时空里终于真正实现了素质化教育!
晕黄的烛光下,一大一小二个脑袋凑在一起,